【原创】春运轶事（32）板斧怒汉

   那年春运，我正在值班室检查监控。

   突然，值班室门口传来一声厉吼：“这是值班室吗？是哪个管派人送车的？”

   我们扭头一看，门口站着一位五十岁左右的汉子，脸色铁青，口气颇为不善。

   我这人眼瞎，当时又坐在监控台前观测TCDS相关数据，扭头一看，只看到了这些，当时并没有注意到其他。我当时的第一反应是这是个春运临时抽调来帮忙的，跑到这儿来问讯。当然，现场工人嘛，有时候难免会粗鲁一些。所以我当时并没太在意

   这时候，值班室的三个女人反应各不相同。70后的Y、60后的X没敢吭气，只有50后的C大姐非常淡然：“有什么事吗？有事好好说，我们也是工人。”

   C大姐的口气非常缓和，可这位怒汉却越来越激动，继续厉声大吼。

   小Y第一个hold不住了，声称要上厕所，起身便想出门。

   出门？休想！那位怒汉横在门口，大声喝斥着小Y，同时举起右手在空中虚劈了一下。但见寒光一闪，小Y顿时吓得尖声高叫。

   寒光闪过，我这才注意到，原来怒汉的右手一直紧紧攥着一把寒光闪闪的消防斧。握斧柄的那只右手青筋直暴。

   天呀，这是什么状况？我立刻站了起来。心里一阵盘算，真有什么事，我赤手空拳恐怕不是人家对手，何况屋里还有三个女人，这种情况下以不激怒对方为宜。

C姐继续淡然地和对方周旋：“你有什么事尽管说出来，有什么问题都是可以解决的。”

怒汉怒气冲天：“是哪个乌龟王八蛋派老子出去送车的？老子家里的情况谁不知道！”

“派班不是我们派的，我们只作要求，具体安排应该是你们工长的事。”

“我问过工长，他说就是你们这里指名道姓派的班。”

“这不可能，至少我这里不可能的。要不我打电话帮你问问？”

说罢，C姐欲拿起电话。没成想怒汉又激动了起来：“你敢打电话，老子先剁了你的手！”

得，估计这位是担心C姐搬救兵。

面对此情此景，正在值班室窗口办理各种手续的职工们也是呆若木鸡。任凭我们怎么向大伙儿使眼色，楞是没有一人真的去搬救兵，一个个全吓傻了。

看着屋里屋外一堆吓傻了的人，怒汉大声咆哮着，一张脸胀得通红。他见逼问不出任何结果，便冲到了值班室对面的调度室。

C姐待怒汉刚一转身，就急忙拨通了领导电话。。。。。

怒汉冲进调度室，拿斧头一指正在办公的Z调度的鼻尖：“说，是不是你派我去送车的？”

C调度也是见惯大风大浪的人，不慌不忙地轻声细语：“不关我的事，那个不是我的业务范围”

“咣当”一声响，怒汉把斧面横过来重重地拍在了C调度的办公桌上，继续怒吼。

就在这时候，正在楼下的副主任听到二楼如此异常动静，急忙赶过来看个究竟。别看副主任平时看起来似乎很蔫的一个人，这时候却突然爆发出惊人的勇气，一见是这个场景，立刻毫不犹豫地扑了上去，一只手抱住怒汉的腰，一只手掰着他的右手指，一边试图夺下斧头，一边轻声细语：“别别，有话好好说，把斧头给我，什么事都好商量。”

怒汉试图挣扎，副主任使上了吃奶的力，二人就这么纠缠着。副主任见一时夺不下斧头，便全身贴了上去，使劲将怒汉一点一点地挤出了调度室。

这时候走廊里站了不少职工，无一人敢上前帮忙。怒汉见围观的人多，于是便破口大骂。趁着副主任力道较一松懈，怒汉右手挣脱了副主任的纠缠，举起利斧使向值班室窗口的大理石台板劈了下去。

只听一声响，火星四溅，大理石台板顿时被硬生生地劈下来一大块，碎屑崩得老远。这一下，周围的职工纷纷倒退，连大气都不敢出。

怒汉继续大吼：“哪个乌龟王八蛋干了这缺德事，老子就劈了他。不让老子活，老子也不让他活。。。。。。”

副主任咬紧牙关，使尽了吃奶的力气死死特别箍住怒汉，一点一点地往楼梯口挪，同时还得好生劝诫，劝他到老头子那里慢慢谈，老头子一定会为他作主。

好不容易将怒汉带离了现场，C姐立即打电话给怒汉所在班组的副工长，点名道姓把副工长家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个遍。

十分钟后，副工长赶了起来，一个劲地陪笑脸，声称误会。并指天指地赌咒发誓：怒汉肯定是听错了，自己根本没说过是值班室派的班。可是，值班室和调度室的人根本就没人信他，更没人会对他有好脸色。

事后，我们才弄清楚事情的原委：说起来这位怒汉也是可怜之人。他是79年对越自卫还击战的侦察兵，可是妻子和孩子都有精神病，全家都靠他一个人养活和照顾。有段时间因为工作忙实在照顾不过来，他将妻子送进彭家桥，后来他是流着泪把妻子给接回家的。人家问他为什么，他说看了精神病院是如何对待病人的，他就受不了，不管怎么说是结发妻子，看不得她在里面受这个苦。长期的工作和生活压力，怒汉本人的精神也渐渐变得不太正常了。他跑车的时候，经常在列车运行途中跑到行李车，拉开大门，站在门边扎马步，练气功。他自己以前常对自己身边的人说，他有时候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了，哪一天他如果自杀了，丝毫不要奇怪，也许这对于他来说是最好的解脱。

面对这样的情况，领导们发过话，要求班组里尽量照顾他，别让他出差。可这个班组春运时要负责临客车底的接送任务。这是个苦活，接到命令就要走，什么点能到，什么时候能回都不清楚，送车的目的地都是偏远小站，回来没有火车坐，就是打的士也极不容易。因此，这苦活根本没人愿意去，每年大伙儿都是能推就推，能赖就赖。

这个班组的正工长是技术尖子，但毫无管理能力。副工长技术一般，但头脑不是一般的灵活，因此把正工长给架空了。这年春运又有接送车任务，副工长威信不足，根本指挥不动手下人，于是便柿子捡软的捏，把这苦活儿派到了怒汉头上。怒汉找其理论，这位副工长便忽悠他说这是上面指派的，与于无关。没想到的是怒汉较起了真，事情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事后，老头子亲自出面安抚了怒汉，把工长，副工长骂了个狗血喷头。至于那块被怒汉劈得残缺的大理石板，有人向老头子提议，赶紧换一块，这个值班室是但凡有领导检查必来的地方，这个样子太难看了。

没想到老头子把眼一瞪：“换什么换？老子没钱！就是有钱老子也不换。就放在那里，有谁问起就照实说。放在那里有什么不好？可以随时提醒各级管理人员，做人要厚道一点！”



   那年春运，我正在值班室检查监控。

   突然，值班室门口传来一声厉吼：“这是值班室吗？是哪个管派人送车的？”

   我们扭头一看，门口站着一位五十岁左右的汉子，脸色铁青，口气颇为不善。

   我这人眼瞎，当时又坐在监控台前观测TCDS相关数据，扭头一看，只看到了这些，当时并没有注意到其他。我当时的第一反应是这是个春运临时抽调来帮忙的，跑到这儿来问讯。当然，现场工人嘛，有时候难免会粗鲁一些。所以我当时并没太在意

   这时候，值班室的三个女人反应各不相同。70后的Y、60后的X没敢吭气，只有50后的C大姐非常淡然：“有什么事吗？有事好好说，我们也是工人。”

   C大姐的口气非常缓和，可这位怒汉却越来越激动，继续厉声大吼。

   小Y第一个hold不住了，声称要上厕所，起身便想出门。

   出门？休想！那位怒汉横在门口，大声喝斥着小Y，同时举起右手在空中虚劈了一下。但见寒光一闪，小Y顿时吓得尖声高叫。

   寒光闪过，我这才注意到，原来怒汉的右手一直紧紧攥着一把寒光闪闪的消防斧。握斧柄的那只右手青筋直暴。

   天呀，这是什么状况？我立刻站了起来。心里一阵盘算，真有什么事，我赤手空拳恐怕不是人家对手，何况屋里还有三个女人，这种情况下以不激怒对方为宜。

C姐继续淡然地和对方周旋：“你有什么事尽管说出来，有什么问题都是可以解决的。”

怒汉怒气冲天：“是哪个乌龟王八蛋派老子出去送车的？老子家里的情况谁不知道！”

“派班不是我们派的，我们只作要求，具体安排应该是你们工长的事。”

“我问过工长，他说就是你们这里指名道姓派的班。”

“这不可能，至少我这里不可能的。要不我打电话帮你问问？”

说罢，C姐欲拿起电话。没成想怒汉又激动了起来：“你敢打电话，老子先剁了你的手！”

得，估计这位是担心C姐搬救兵。

面对此情此景，正在值班室窗口办理各种手续的职工们也是呆若木鸡。任凭我们怎么向大伙儿使眼色，楞是没有一人真的去搬救兵，一个个全吓傻了。

看着屋里屋外一堆吓傻了的人，怒汉大声咆哮着，一张脸胀得通红。他见逼问不出任何结果，便冲到了值班室对面的调度室。

C姐待怒汉刚一转身，就急忙拨通了领导电话。。。。。

怒汉冲进调度室，拿斧头一指正在办公的Z调度的鼻尖：“说，是不是你派我去送车的？”

C调度也是见惯大风大浪的人，不慌不忙地轻声细语：“不关我的事，那个不是我的业务范围”

“咣当”一声响，怒汉把斧面横过来重重地拍在了C调度的办公桌上，继续怒吼。

就在这时候，正在楼下的副主任听到二楼如此异常动静，急忙赶过来看个究竟。别看副主任平时看起来似乎很蔫的一个人，这时候却突然爆发出惊人的勇气，一见是这个场景，立刻毫不犹豫地扑了上去，一只手抱住怒汉的腰，一只手掰着他的右手指，一边试图夺下斧头，一边轻声细语：“别别，有话好好说，把斧头给我，什么事都好商量。”

怒汉试图挣扎，副主任使上了吃奶的力，二人就这么纠缠着。副主任见一时夺不下斧头，便全身贴了上去，使劲将怒汉一点一点地挤出了调度室。

这时候走廊里站了不少职工，无一人敢上前帮忙。怒汉见围观的人多，于是便破口大骂。趁着副主任力道较一松懈，怒汉右手挣脱了副主任的纠缠，举起利斧使向值班室窗口的大理石台板劈了下去。

只听一声响，火星四溅，大理石台板顿时被硬生生地劈下来一大块，碎屑崩得老远。这一下，周围的职工纷纷倒退，连大气都不敢出。

怒汉继续大吼：“哪个乌龟王八蛋干了这缺德事，老子就劈了他。不让老子活，老子也不让他活。。。。。。”

副主任咬紧牙关，使尽了吃奶的力气死死特别箍住怒汉，一点一点地往楼梯口挪，同时还得好生劝诫，劝他到老头子那里慢慢谈，老头子一定会为他作主。

好不容易将怒汉带离了现场，C姐立即打电话给怒汉所在班组的副工长，点名道姓把副工长家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个遍。

十分钟后，副工长赶了起来，一个劲地陪笑脸，声称误会。并指天指地赌咒发誓：怒汉肯定是听错了，自己根本没说过是值班室派的班。可是，值班室和调度室的人根本就没人信他，更没人会对他有好脸色。

事后，我们才弄清楚事情的原委：说起来这位怒汉也是可怜之人。他是79年对越自卫还击战的侦察兵，可是妻子和孩子都有精神病，全家都靠他一个人养活和照顾。有段时间因为工作忙实在照顾不过来，他将妻子送进彭家桥，后来他是流着泪把妻子给接回家的。人家问他为什么，他说看了精神病院是如何对待病人的，他就受不了，不管怎么说是结发妻子，看不得她在里面受这个苦。长期的工作和生活压力，怒汉本人的精神也渐渐变得不太正常了。他跑车的时候，经常在列车运行途中跑到行李车，拉开大门，站在门边扎马步，练气功。他自己以前常对自己身边的人说，他有时候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了，哪一天他如果自杀了，丝毫不要奇怪，也许这对于他来说是最好的解脱。

面对这样的情况，领导们发过话，要求班组里尽量照顾他，别让他出差。可这个班组春运时要负责临客车底的接送任务。这是个苦活，接到命令就要走，什么点能到，什么时候能回都不清楚，送车的目的地都是偏远小站，回来没有火车坐，就是打的士也极不容易。因此，这苦活根本没人愿意去，每年大伙儿都是能推就推，能赖就赖。

这个班组的正工长是技术尖子，但毫无管理能力。副工长技术一般，但头脑不是一般的灵活，因此把正工长给架空了。这年春运又有接送车任务，副工长威信不足，根本指挥不动手下人，于是便柿子捡软的捏，把这苦活儿派到了怒汉头上。怒汉找其理论，这位副工长便忽悠他说这是上面指派的，与于无关。没想到的是怒汉较起了真，事情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事后，老头子亲自出面安抚了怒汉，把工长，副工长骂了个狗血喷头。至于那块被怒汉劈得残缺的大理石板，有人向老头子提议，赶紧换一块，这个值班室是但凡有领导检查必来的地方，这个样子太难看了。

没想到老头子把眼一瞪：“换什么换？老子没钱！就是有钱老子也不换。就放在那里，有谁问起就照实说。放在那里有什么不好？可以随时提醒各级管理人员，做人要厚道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