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报：文化：大陆破坏，香港珍重

西方对中国追逐财富的赞美，逐渐变得像是两次世界大战期间左翼对斯大林苏联的赞美。这是拜金主义对人性的胜利。如果世界上还有一个让我渴望的地方，那就是昔日的喀什葛尔，丝绸之路的必经之路，皮特.佛莱明笔下驻留在帕米尔山脉和塔克拉玛干沙漠之间的“文明绿洲”。以阿富汗为背景的电影《追风筝的人》就是在这里拍摄的，因为故事发生的真实地点喀布尔已经被北约认为太过危险，不适合拍电影。现在，这座老城已遭到系统性地毁坏，成了在中国追逐财富的蒸气压路机面前倒下的又一个世界文化遗产。

来自北京的报道显示，该地区有 6 万 5 千栋记录了过去两千年各个历史时期的房屋，都已衰败并有遭受地震破坏的风险。 这些房屋将被推平，当地的维吾尔族居民将被强迫迁出迷宫般的小巷，告别泥砖搭起的墙垣、带小院的房屋和 40 座清真寺，搬到距喀什葛尔市 5 英里之外的新住所。城墙和护城河早已不见，而现在，旧城也在被摧毁。仅有一处地区得以以“维吾尔风格”重建，供数百万前来喀什葛尔寻访丝绸之路浪漫遗风的游客参观。但是他们看到的，不过是当地官员所谓的“国际性遗产景观”。

喀什葛尔被故意从北京政府的“世界遗产备选名录”中删除。如同西藏的拉萨，预计在新城中，汉族将取代原来的维吾尔居民。也就是说，少数民族不仅在政治热情上受到压制，他们的文化遗产也将被抹去。华盛顿邮报引用了一位直言的北京建筑学教授吴殿廷对喀什葛尔古旧泥建筑的赞叹，这位教授同时警告称“如果这些建筑被拆毁，那么附属其上的文化也将被破坏殆尽。”

西方的说客们在奥运会这个短暂（而且颇为矫作）的时期，在中国鼓吹民权，收效寥寥。让民权登上头版头条似乎很风光，但对文化遗产的关注却被置之脑后。而在这个方面国外的压力恰恰可能有所收效。丝绸之路的遗迹，那些绿洲、驿站、集市和城镇，不仅仅是古亚洲的记忆，更是一个真真正正的、欧亚文明交汇之处。

1982 年我到四川成都访问时，我被邀请去观看当地政府是怎样用推土机推平仅存的“米纸房”的。那里有精致的悬垂建筑，庭院门前的街道栽满柿树。这里的居民将这些建筑保存得完美无暇，房屋与公有街道是他们融为一体的生活空间。可是在推土机到来之前，绝望的人们只能匆忙收拾好财产准备迁离。

我悲哀地请求带我去的人住手，至少为了他们正在破坏的地方将来有可能成为该市的旅游热点。他们似乎非常困惑，仿佛罗马尼亚的独裁者齐奥塞斯库面对拯救旧布加勒斯特的恳求，或是大伦敦议会（Greater London Council ）面对拯救科芬园的恳求那样。对这些当权者而言，旧的就应当过去，新的总是好的。破坏代表了权力，重建象征着荣耀。

为了筹备奥林匹克这一奢侈的沙文主义“盛事”，中国向国际奥林匹克委员会保证将花费 300 亿美元重新设计北京城的四分之一，建设十几处场馆设施和一个街区－－金宝街。仅金宝街就占地 55 英亩，迁移了 2100 户家庭。

根据位于日内瓦的 “全球居住权与反迫迁中心”提供的资料，125 万人因为 08 奥运会被迫搬迁。迈克尔.迈耶令人动容的新书《老北京最后的日子》记录了这次大破坏。这一令人震惊的清除行动规模之巨，甚至超过毛泽东扩建天安门广场。天安门广场由此成为了为毛泽东的政权歌功颂德的柏油沙漠。而托尼·布莱尔眼中的伦敦奥林匹克恐怕也有同样的妙用。

那些对国外破坏历史遗迹的现象持无所谓态度的人，通常把这归咎于，某一文化本身就不在乎。在评论香港的文化贫乏时，作家珍·莫里斯颇为不屑地将其称为“沉闷市侩的殖民地”。这些人会指控中国人不仅缺乏对人权的关注，而且还不尊重自己的过去－－他们根本不在乎艺术。

可能所有社会从贫困中崛起时，都多少会这样。然而，为自己的房子做做维修，安装水管和电气是一码事；而看着政府带着推土机和建筑师把房子，连带邻里关系和公民认同感一举摧毁则是另一码事。

我从来都不认为中国人在对自己历史的关切上与其他民族有任何不同。西方人只是动动嘴皮子。而那些真正让人们注意到喀什葛尔命运的活动都是由身处北京的文物保护主义者所领导的。为了他们的安全考虑，这里隐去他们的名字。而更惹人注意的是，在香港更为自由的氛围中，是中国人在文化遗产方面给统治时期采取无视态度的英国人上了一课。

很久之前，我向香港议员大卫.威尔逊、港督彭定康等人发出过请求，如果他们什么都留不下的话，起码发布一项无条件保护历史建筑的英国法律。但每个人都告诉我说没用。中国人除了钱什么都不在意，他们会因为腐败的诱惑推翻任何一个这样的法令。

两周以前我参观了香港的历史景点，现在这些景点被当地中国政府严格地保护起来。其中包括英国统治时期的遗迹，如中央监狱、大澳警署、九龙地方法院。旧店面房和早期的统建房公寓正在进行翻修以供新用。持续发展秘书长 Connie Lam 的正式职衔中就有“遗迹”在内，她强调称遗迹、旅游业和发展是一体的。在英国你会看到这些吗？

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警署－－被英国人抛下的殖民地遗迹。散布的兵营、号房、监狱和庭院遮蔽在摩天大楼的阴影里，仿佛是昨夜刚刚被遗弃。大号炒锅躺在厨房里，一排排塑料剪刀装饰着女子监狱作坊的墙壁。枪架上只是没有了枪支，马厩怀念着骏马。树木仍旧荫蔽着练兵场。

统建房将成为青年旅馆，九龙地方法院会变成一所美洲学院的所在地。重新开发中央警署的计划也在进行之中，这里可能会成为博物馆、酒店或公寓。可能被英国人破坏的，就像被他们毁掉的维多利亚兵营和浅水湾酒店，中国人正在努力保存。

对过去的感怀并非西方人所特有的怀旧病，也不是经济发展的障碍。它是一种对财富应有的文明化力量的回应；也是休闲经济中进一步致富的源泉。数千名香港人为反对拆除旧天星码头而举行表威。他们坚决支持保存殖民历史所遗留下来为数不多的遗迹。这些遗迹所需要的不是某种“正确的文化”，而是某种正确的制度。西方对中国追逐财富的赞美，逐渐变得像是两次世界大战期间左翼对斯大林苏联的赞美。这是拜金主义对人性的胜利。如果世界上还有一个让我渴望的地方，那就是昔日的喀什葛尔，丝绸之路的必经之路，皮特.佛莱明笔下驻留在帕米尔山脉和塔克拉玛干沙漠之间的“文明绿洲”。以阿富汗为背景的电影《追风筝的人》就是在这里拍摄的，因为故事发生的真实地点喀布尔已经被北约认为太过危险，不适合拍电影。现在，这座老城已遭到系统性地毁坏，成了在中国追逐财富的蒸气压路机面前倒下的又一个世界文化遗产。

来自北京的报道显示，该地区有 6 万 5 千栋记录了过去两千年各个历史时期的房屋，都已衰败并有遭受地震破坏的风险。 这些房屋将被推平，当地的维吾尔族居民将被强迫迁出迷宫般的小巷，告别泥砖搭起的墙垣、带小院的房屋和 40 座清真寺，搬到距喀什葛尔市 5 英里之外的新住所。城墙和护城河早已不见，而现在，旧城也在被摧毁。仅有一处地区得以以“维吾尔风格”重建，供数百万前来喀什葛尔寻访丝绸之路浪漫遗风的游客参观。但是他们看到的，不过是当地官员所谓的“国际性遗产景观”。

喀什葛尔被故意从北京政府的“世界遗产备选名录”中删除。如同西藏的拉萨，预计在新城中，汉族将取代原来的维吾尔居民。也就是说，少数民族不仅在政治热情上受到压制，他们的文化遗产也将被抹去。华盛顿邮报引用了一位直言的北京建筑学教授吴殿廷对喀什葛尔古旧泥建筑的赞叹，这位教授同时警告称“如果这些建筑被拆毁，那么附属其上的文化也将被破坏殆尽。”

西方的说客们在奥运会这个短暂（而且颇为矫作）的时期，在中国鼓吹民权，收效寥寥。让民权登上头版头条似乎很风光，但对文化遗产的关注却被置之脑后。而在这个方面国外的压力恰恰可能有所收效。丝绸之路的遗迹，那些绿洲、驿站、集市和城镇，不仅仅是古亚洲的记忆，更是一个真真正正的、欧亚文明交汇之处。

1982 年我到四川成都访问时，我被邀请去观看当地政府是怎样用推土机推平仅存的“米纸房”的。那里有精致的悬垂建筑，庭院门前的街道栽满柿树。这里的居民将这些建筑保存得完美无暇，房屋与公有街道是他们融为一体的生活空间。可是在推土机到来之前，绝望的人们只能匆忙收拾好财产准备迁离。

我悲哀地请求带我去的人住手，至少为了他们正在破坏的地方将来有可能成为该市的旅游热点。他们似乎非常困惑，仿佛罗马尼亚的独裁者齐奥塞斯库面对拯救旧布加勒斯特的恳求，或是大伦敦议会（Greater London Council ）面对拯救科芬园的恳求那样。对这些当权者而言，旧的就应当过去，新的总是好的。破坏代表了权力，重建象征着荣耀。

为了筹备奥林匹克这一奢侈的沙文主义“盛事”，中国向国际奥林匹克委员会保证将花费 300 亿美元重新设计北京城的四分之一，建设十几处场馆设施和一个街区－－金宝街。仅金宝街就占地 55 英亩，迁移了 2100 户家庭。

根据位于日内瓦的 “全球居住权与反迫迁中心”提供的资料，125 万人因为 08 奥运会被迫搬迁。迈克尔.迈耶令人动容的新书《老北京最后的日子》记录了这次大破坏。这一令人震惊的清除行动规模之巨，甚至超过毛泽东扩建天安门广场。天安门广场由此成为了为毛泽东的政权歌功颂德的柏油沙漠。而托尼·布莱尔眼中的伦敦奥林匹克恐怕也有同样的妙用。

那些对国外破坏历史遗迹的现象持无所谓态度的人，通常把这归咎于，某一文化本身就不在乎。在评论香港的文化贫乏时，作家珍·莫里斯颇为不屑地将其称为“沉闷市侩的殖民地”。这些人会指控中国人不仅缺乏对人权的关注，而且还不尊重自己的过去－－他们根本不在乎艺术。

可能所有社会从贫困中崛起时，都多少会这样。然而，为自己的房子做做维修，安装水管和电气是一码事；而看着政府带着推土机和建筑师把房子，连带邻里关系和公民认同感一举摧毁则是另一码事。

我从来都不认为中国人在对自己历史的关切上与其他民族有任何不同。西方人只是动动嘴皮子。而那些真正让人们注意到喀什葛尔命运的活动都是由身处北京的文物保护主义者所领导的。为了他们的安全考虑，这里隐去他们的名字。而更惹人注意的是，在香港更为自由的氛围中，是中国人在文化遗产方面给统治时期采取无视态度的英国人上了一课。

很久之前，我向香港议员大卫.威尔逊、港督彭定康等人发出过请求，如果他们什么都留不下的话，起码发布一项无条件保护历史建筑的英国法律。但每个人都告诉我说没用。中国人除了钱什么都不在意，他们会因为腐败的诱惑推翻任何一个这样的法令。

两周以前我参观了香港的历史景点，现在这些景点被当地中国政府严格地保护起来。其中包括英国统治时期的遗迹，如中央监狱、大澳警署、九龙地方法院。旧店面房和早期的统建房公寓正在进行翻修以供新用。持续发展秘书长 Connie Lam 的正式职衔中就有“遗迹”在内，她强调称遗迹、旅游业和发展是一体的。在英国你会看到这些吗？

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警署－－被英国人抛下的殖民地遗迹。散布的兵营、号房、监狱和庭院遮蔽在摩天大楼的阴影里，仿佛是昨夜刚刚被遗弃。大号炒锅躺在厨房里，一排排塑料剪刀装饰着女子监狱作坊的墙壁。枪架上只是没有了枪支，马厩怀念着骏马。树木仍旧荫蔽着练兵场。

统建房将成为青年旅馆，九龙地方法院会变成一所美洲学院的所在地。重新开发中央警署的计划也在进行之中，这里可能会成为博物馆、酒店或公寓。可能被英国人破坏的，就像被他们毁掉的维多利亚兵营和浅水湾酒店，中国人正在努力保存。

对过去的感怀并非西方人所特有的怀旧病，也不是经济发展的障碍。它是一种对财富应有的文明化力量的回应；也是休闲经济中进一步致富的源泉。数千名香港人为反对拆除旧天星码头而举行表威。他们坚决支持保存殖民历史所遗留下来为数不多的遗迹。这些遗迹所需要的不是某种“正确的文化”，而是某种正确的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