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T天南地北皆英雄――宋太宗的北伐与萧太后的南征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超级军网 时间:2024/04/26 15:54:36
  
  宋朝初期的文人柳开(字仲途,河北大名人),他的文名远远不如稍后的北宋大词人柳永那样千古流传,但他的古文一矫五代靡华文体,理古意高,为宋代欧阳修等大儒所钦慕。

  柳开文章率多“古拙”,惟独一篇《代王昭君谢汉帝疏》,立意幽远,文笔洒脱,幽默之中潜藏愤惋,哀痛之中多蕴讥讽,是一篇不可多得的妙文:

    “臣妾(王昭君自称)奉诏出妻单于,众谓臣妾有怨愤之心,是不知臣妾之意也。臣妾今因行,敢谢陛下以言,用明臣妾之心无怨愤也。

    “夫自古妇人,虽有贤异之才,奇畯之能,皆受制于男子之下,妇人抑挫至死,亦罔敢雪于心;况幽闭殿廷,备职禁苑,悲伤自负,生平不意者哉!臣妾少奉明选,得列嫔御;虽年华代谢,芳时易失,未尝敢尤怨于天人;纵绝幸于明主,虚老于深宫,臣妾知命之如是也。不期国家以戎虏未庭,干戈尚炽,胡马南牧,圣君北忧,虑烦师征,用竭民力;征前帝之事,兴和亲之策,出臣妾于掖垣,妻匈奴于沙漠,斯乃国家深思远谋,简劳省费之大计也(暗讽大臣不能用命,致使国家以妇人和亲)。臣妾安敢不行矣。况臣妾一妇人,不能违陛下之命也。
    “今所以谢陛下者,以安国家,定社稷,息兵戈,静边戍,是大臣之事也。食陛下之重禄,居陛下之崇位者,曰相,宜为陛下谋之;曰将,宜为陛下伐之。今用臣妾以和于戎,朝廷息轸顾之忧,疆场无侵之患,尽系于臣妾也。是大臣之事,一旦之功,移于臣妾之身矣。臣妾始以幽闭为心,宠幸是望,今反有安国家,定社稷,息兵戎,静边戍之名,垂于万代,是臣妾何有于怨愤也。(将相无能,妇人出塞,昭君其实非常怨愤)愿陛下宫闱中复有如妾者,臣妾身死之后,用妻于单于,则国安危之事,复何足虑于陛下之心乎!
    “陛下以此安危系于臣妾一妇人,臣妾敢无辞以谢陛下也!”

  柳开其人,系宋初一淳儒,细读其文,此人实则大有辛辣诙谐之风。此篇看系“无厘头”,“替”古代和亲美女王昭君撰写临行前向皇帝的“告别信”,无非是传达这样一种信息:“社稷依明主,安危托妇人。岂能将玉貌,便拟静胡尘。地下千年骨,谁为辅佐臣!”中唐诗人戎昱这首《和蕃》诗,与柳开的“代疏”其实是同一个含义。

  北宋开国之初,宋太祖君臣以“先南后北”的政治方针,逐个拨掉南方各地的割据小国,然心腹之患,夙夜之叹,仍然是雄踞北方而且占据幽云十六州的辽朝。柳开此文,正是委婉提醒宋朝君臣不要仿效汉朝皇帝类似“和亲”的怯懦政策,以免招致后世的讥笑。

  考据辽朝之兴,与中国历史上五代的后梁几乎同步,直到金朝的崛起才给这个“国家”以永劫不复的一击。辽太祖耶律阿保机时代,与后唐常有战争发生,负多胜少,鲜有机会踏足中原地区。即便如此,当时吴越的割据者钱鏐很有“远见”,于公元915年就曾派人迢迢万里向阿保机“入贡”。到了辽太宗耶律德光,契丹人很是风光,沙陀人石敬瑭为了代后唐而起,不惜给比自己小数岁的耶律德光当“儿子”,割让燕云十六州之战略要地,种下中原王朝数百年祸端。后来,耶律德光又亲自率军灭掉不听话的后晋,生俘末帝石重贵。刘知远建后汉,也不得不向辽国称臣纳贡。同时,江南的南唐国主李昇也“遣使来贡”。郭威推翻后汉建立后周,刘知远的儿子刘崇在太原又建立了一个傀儡政权“北汉”,仍旧给辽朝当“儿皇帝”。

  后周时代,辽朝皇帝正值穆宗时期,此人昏庸嗜酒,残暴好杀,但辽朝国力并未显现突然的颓势,故而郭威一直未敢打北伐的主意。后周世宗柴荣继位,曾大败北汉主刘崇于高平原,但接下来的晋阳之战,师老城下,又值溽暑疾疫,后周军队最终狼狈撤离,废损军人、辎重无算,失败而归。后来,周世宗采纳王朴“先南后北”策略,攻下后蜀、南唐数州要地,一时间“诸国皆惧”。在后周即将统一江南时,辽朝兴兵击北,屡屡侵扰。周世宗挟数万精师,下定决心伐击辽朝。人算不如天算,公元959年,周世宗出军不到五十天,几乎兵不血刃,就攻下易、英、瀛三州之地,正拟大举进攻幽州,世宗皇帝却忽遇暴疾,不得不下令班师。
  宋太祖建立宋朝后,先后灭掉荆南、湖南、后蜀、南汉、南唐等割据政权,迫使泉漳和吴越也俯首归命,观其庙算,仍旧蹈袭后周世宗“先南后北”的战略。“中国(中原王朝)自五代以来,兵连祸结,帑藏虚竭,必先取西川,次及荆、江南,则国用富饶矣。今之勍敌,正在契丹……河东(北汉)正扼西蕃(辽朝),若逐取河东,便与西蕃接界,莫若且存(刘)继元,为我屏翰,俟我完实,取之未晚。”宋太祖一番议论,确实与宋初当时的实际情况相符。北汉作为宋与辽之间的缓冲地带,暂时让它存在也是计谋之一。宋太祖在征南战争期间,与辽朝基本上采取“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策略,契丹入寇则严拒,但平时严禁边境宋兵主动挑衅对方。当然,开宝二年(公元969年),宋太祖也曾亲征过北汉,并在阳曲和定州大败过来救援的辽朝军队。最终,仍旧因为太原城坚墙厚,又恐契丹大军后至,宋军还是未沾什么大便宜,掉头而去。

  审时度势,当时的北宋确实没有力量贸然与辽朝相敌。军事方面,宋朝在开宝年间总军力达三十多万,但极其缺乏马匹;反观辽朝,传统的游牧民族,有轻骑约五十万众,雄视北方,又皆为能征惯战之士。经济方面,承五代乱世之余,宋初的经济实力可以用“捉襟见肘”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加之连年兴兵,赋税难出,支撑大规模的消耗战根本无望。辽朝方面,“幅员万里”,“冀北宜马,海滨宜盐”,特别是燕云十六州之地,人口众多,赋税来源丰富,连幽州也成为辽朝的“南京”。北汉与宋朝开仗,辽朝竟能一次就拿出二十万斛栗对这个附庸国进行支援,可以想见其经济实力。直到南方统一后,赵匡胤才在开宝九年(公元976)年秋命令党进、潘美等大将兵分五路,准备统一北方。唇齿相依,辽朝方面派大将耶律沙提大军入援,双方小规模地进行了一些接触战,宋军不敌,退军而还。从许多迹象表明,这次出军仅仅是宋太祖的试探性进攻。不巧的是,同年年底,宋太祖就暴崩,没有实现他一统北方的大业。

  书生总爱纸上谈兵。南宋的陆游就曾对宋太祖“先南后北”之举表示不满,认为宋太祖首先用兵南方诸地,使得师老兵疲,最终在打北汉时已经力不从心。大儒王夫之也曾探究过宋太祖首先北伐的可能性,认为赵匡胤如果一开始就率大军与辽朝争衡,说不定会有所成功。……所有这些议论,皆是事后诸葛亮,因为历史不能假设。即使在周世宗所向皆捷的情况下,当时的中原军队并未真正与契丹劲旅交过手。天假其年,如果世宗不得暴疾,后周军队得以继续北上,鹿死谁手,还真不能判定。乍胜乍败,也是兵家常事。赵匡胤建宋之初,国祚未稳,假使他挥兵北伐,万一有个闪失,很可能国内立即发生兵变什么的,这种巨大的风险是王朝开国者冒不起的。所以,笔者以为,宋太祖先南后北之策,在当时也合情合理。
  宋朝初期的文人柳开(字仲途,河北大名人),他的文名远远不如稍后的北宋大词人柳永那样千古流传,但他的古文一矫五代靡华文体,理古意高,为宋代欧阳修等大儒所钦慕。

  柳开文章率多“古拙”,惟独一篇《代王昭君谢汉帝疏》,立意幽远,文笔洒脱,幽默之中潜藏愤惋,哀痛之中多蕴讥讽,是一篇不可多得的妙文:

    “臣妾(王昭君自称)奉诏出妻单于,众谓臣妾有怨愤之心,是不知臣妾之意也。臣妾今因行,敢谢陛下以言,用明臣妾之心无怨愤也。

    “夫自古妇人,虽有贤异之才,奇畯之能,皆受制于男子之下,妇人抑挫至死,亦罔敢雪于心;况幽闭殿廷,备职禁苑,悲伤自负,生平不意者哉!臣妾少奉明选,得列嫔御;虽年华代谢,芳时易失,未尝敢尤怨于天人;纵绝幸于明主,虚老于深宫,臣妾知命之如是也。不期国家以戎虏未庭,干戈尚炽,胡马南牧,圣君北忧,虑烦师征,用竭民力;征前帝之事,兴和亲之策,出臣妾于掖垣,妻匈奴于沙漠,斯乃国家深思远谋,简劳省费之大计也(暗讽大臣不能用命,致使国家以妇人和亲)。臣妾安敢不行矣。况臣妾一妇人,不能违陛下之命也。
    “今所以谢陛下者,以安国家,定社稷,息兵戈,静边戍,是大臣之事也。食陛下之重禄,居陛下之崇位者,曰相,宜为陛下谋之;曰将,宜为陛下伐之。今用臣妾以和于戎,朝廷息轸顾之忧,疆场无侵之患,尽系于臣妾也。是大臣之事,一旦之功,移于臣妾之身矣。臣妾始以幽闭为心,宠幸是望,今反有安国家,定社稷,息兵戎,静边戍之名,垂于万代,是臣妾何有于怨愤也。(将相无能,妇人出塞,昭君其实非常怨愤)愿陛下宫闱中复有如妾者,臣妾身死之后,用妻于单于,则国安危之事,复何足虑于陛下之心乎!
    “陛下以此安危系于臣妾一妇人,臣妾敢无辞以谢陛下也!”

  柳开其人,系宋初一淳儒,细读其文,此人实则大有辛辣诙谐之风。此篇看系“无厘头”,“替”古代和亲美女王昭君撰写临行前向皇帝的“告别信”,无非是传达这样一种信息:“社稷依明主,安危托妇人。岂能将玉貌,便拟静胡尘。地下千年骨,谁为辅佐臣!”中唐诗人戎昱这首《和蕃》诗,与柳开的“代疏”其实是同一个含义。

  北宋开国之初,宋太祖君臣以“先南后北”的政治方针,逐个拨掉南方各地的割据小国,然心腹之患,夙夜之叹,仍然是雄踞北方而且占据幽云十六州的辽朝。柳开此文,正是委婉提醒宋朝君臣不要仿效汉朝皇帝类似“和亲”的怯懦政策,以免招致后世的讥笑。

  考据辽朝之兴,与中国历史上五代的后梁几乎同步,直到金朝的崛起才给这个“国家”以永劫不复的一击。辽太祖耶律阿保机时代,与后唐常有战争发生,负多胜少,鲜有机会踏足中原地区。即便如此,当时吴越的割据者钱鏐很有“远见”,于公元915年就曾派人迢迢万里向阿保机“入贡”。到了辽太宗耶律德光,契丹人很是风光,沙陀人石敬瑭为了代后唐而起,不惜给比自己小数岁的耶律德光当“儿子”,割让燕云十六州之战略要地,种下中原王朝数百年祸端。后来,耶律德光又亲自率军灭掉不听话的后晋,生俘末帝石重贵。刘知远建后汉,也不得不向辽国称臣纳贡。同时,江南的南唐国主李昇也“遣使来贡”。郭威推翻后汉建立后周,刘知远的儿子刘崇在太原又建立了一个傀儡政权“北汉”,仍旧给辽朝当“儿皇帝”。

  后周时代,辽朝皇帝正值穆宗时期,此人昏庸嗜酒,残暴好杀,但辽朝国力并未显现突然的颓势,故而郭威一直未敢打北伐的主意。后周世宗柴荣继位,曾大败北汉主刘崇于高平原,但接下来的晋阳之战,师老城下,又值溽暑疾疫,后周军队最终狼狈撤离,废损军人、辎重无算,失败而归。后来,周世宗采纳王朴“先南后北”策略,攻下后蜀、南唐数州要地,一时间“诸国皆惧”。在后周即将统一江南时,辽朝兴兵击北,屡屡侵扰。周世宗挟数万精师,下定决心伐击辽朝。人算不如天算,公元959年,周世宗出军不到五十天,几乎兵不血刃,就攻下易、英、瀛三州之地,正拟大举进攻幽州,世宗皇帝却忽遇暴疾,不得不下令班师。
  宋太祖建立宋朝后,先后灭掉荆南、湖南、后蜀、南汉、南唐等割据政权,迫使泉漳和吴越也俯首归命,观其庙算,仍旧蹈袭后周世宗“先南后北”的战略。“中国(中原王朝)自五代以来,兵连祸结,帑藏虚竭,必先取西川,次及荆、江南,则国用富饶矣。今之勍敌,正在契丹……河东(北汉)正扼西蕃(辽朝),若逐取河东,便与西蕃接界,莫若且存(刘)继元,为我屏翰,俟我完实,取之未晚。”宋太祖一番议论,确实与宋初当时的实际情况相符。北汉作为宋与辽之间的缓冲地带,暂时让它存在也是计谋之一。宋太祖在征南战争期间,与辽朝基本上采取“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策略,契丹入寇则严拒,但平时严禁边境宋兵主动挑衅对方。当然,开宝二年(公元969年),宋太祖也曾亲征过北汉,并在阳曲和定州大败过来救援的辽朝军队。最终,仍旧因为太原城坚墙厚,又恐契丹大军后至,宋军还是未沾什么大便宜,掉头而去。

  审时度势,当时的北宋确实没有力量贸然与辽朝相敌。军事方面,宋朝在开宝年间总军力达三十多万,但极其缺乏马匹;反观辽朝,传统的游牧民族,有轻骑约五十万众,雄视北方,又皆为能征惯战之士。经济方面,承五代乱世之余,宋初的经济实力可以用“捉襟见肘”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加之连年兴兵,赋税难出,支撑大规模的消耗战根本无望。辽朝方面,“幅员万里”,“冀北宜马,海滨宜盐”,特别是燕云十六州之地,人口众多,赋税来源丰富,连幽州也成为辽朝的“南京”。北汉与宋朝开仗,辽朝竟能一次就拿出二十万斛栗对这个附庸国进行支援,可以想见其经济实力。直到南方统一后,赵匡胤才在开宝九年(公元976)年秋命令党进、潘美等大将兵分五路,准备统一北方。唇齿相依,辽朝方面派大将耶律沙提大军入援,双方小规模地进行了一些接触战,宋军不敌,退军而还。从许多迹象表明,这次出军仅仅是宋太祖的试探性进攻。不巧的是,同年年底,宋太祖就暴崩,没有实现他一统北方的大业。

  书生总爱纸上谈兵。南宋的陆游就曾对宋太祖“先南后北”之举表示不满,认为宋太祖首先用兵南方诸地,使得师老兵疲,最终在打北汉时已经力不从心。大儒王夫之也曾探究过宋太祖首先北伐的可能性,认为赵匡胤如果一开始就率大军与辽朝争衡,说不定会有所成功。……所有这些议论,皆是事后诸葛亮,因为历史不能假设。即使在周世宗所向皆捷的情况下,当时的中原军队并未真正与契丹劲旅交过手。天假其年,如果世宗不得暴疾,后周军队得以继续北上,鹿死谁手,还真不能判定。乍胜乍败,也是兵家常事。赵匡胤建宋之初,国祚未稳,假使他挥兵北伐,万一有个闪失,很可能国内立即发生兵变什么的,这种巨大的风险是王朝开国者冒不起的。所以,笔者以为,宋太祖先南后北之策,在当时也合情合理。
降旗飘出太原城――宋太宗攻灭北汉

    宋太宗赵光义得位不正,很想建立不世之功以立根本。此情此想,与唐太宗弑兄杀弟后的境遇极其相似。南方割据诸国均已拔掉,北汉自然是宋太宗第一个下刀的目标。当然,这块肉非常不好切,北汉虽弹丸小国,其身后却是强大的契丹。

    宋太宗伐北汉,经济上已经不用发愁。赵匡胤时代,“太祖别置封桩库,尝密谓近臣曰:‘石晋(后晋石敬塘)割幽燕以赂契丹,使一方之人独限外境,朕甚悯之。欲俟斯库所蓄满三五十万,即遣使与契丹约,苟能归我土地民庶,则当尽此金帛充其赎值。如曰不可,朕将散滞财,募勇士,俾图攻取耳。’”这么一大笔财富,宋太宗一上台就刚好用上。他把兄皇所置的封桩库改为内藏库,表示说此举非为“自供嗜好”,而是要储积以待时缺。当然,宋太宗看见封桩库内“金帛如山”,对兄皇“储积太过”很有微词,“先帝每焦心劳虑,以经费为念,何其过也!”宋老三啧啧之余,慨叹这么多的财帛“何能用尽”,显然是刚当家不知柴米贵,只要一打仗,金银粮帛就会水一般哗哗淌出去。

    赵光义征北汉之前,颇有疑虑,他问大臣曹彬:“周世宗与本朝太祖皇帝,皆亲征太原而不克,难道是因为其城池太过坚牢而不能接近吗?”曹彬老将,经验丰富,回答:“周世宗时,大将史超在石岭关一战即败,人情震恐,不得不还军;太祖扎营于甘草地中,军人因水土原因多得腹疾下泄,也只得提军而返。太原城池虽坚完,但并非想象中那样不可攻克。”由此,宋太宗北伐之意遂决。宰相薛居正等人劝谏,不听。于是,宋朝遣潘美、崔彦进、李汉琼、曹翰、刘遇等大将,率各路兵直趋太原。

  宋初时一直与契丹有和约,乍闻宋朝伐北汉,契丹君臣还真下一大跳,忙遣使来问:“何名而伐(北汉)也?”太宗血气方刚,拍胸脯言道:“河东(北汉)逆命,正应兴师问罪!如北朝(契丹)不援,和约如故;否则,只有兵戎相见!”此种豪言壮语,宋朝自太宗以后的近三百年间再也听不到半句!

    太平兴国四年(公元979年),宋太宗车驾发自汴京,亲征北汉。途中,有一“花絮”可表:师次澶州,有一名县级文官于路中献策言事,此人姓宋名捷。“宋捷,宋捷,宋朝大捷!”太宗见此姓名高兴,认定必克北汉。

    北汉的“皇帝”,此时是刘继元在位。当初,宋太祖开国,当时的国主刘钧曾一度生出妄念,想重拾后汉旧河山,与李筠联合,结果是大败而返。宋太祖曾遣人转告他:“君家(你们刘氏)与周氏(后周)为世仇,互相争杀也合情理。我大宋朝与你并无前嫌,何必因一家一姓之故困一方之人?如果你有志于中原,可以率军下太行山与我一决胜负。”刘钧学得也乖,派人回复说:“河东(北汉)土地甲兵不足以当中国(中原王朝),我刘钧一家并非叛贼出身,守此区区之地,只是担心(北)汉社稷无人祭祀罢了。”如此低三下气装孙子,让宋太祖不得不“哀其言”,起了恻隐之心,对来人讲:“替我告诉刘钧,放他一条生路。”所以,刘钧在世时,宋朝果然未曾出兵进攻。刘钧日子很难过,南怕宋兵来打,北畏契丹逼迫,“终以势力窘弱,忧愤成疾”,没多久就死了,可以说是吓死的,也可以说是急死的,年仅四十三。刘钧本人无子,继位的是他外甥刘继恩。刘继恩本姓薛,年幼时被刘钧养为已子。仅仅两个月,刘继恩被人暗杀,其弟刘继元被众人推立。所以,北汉现在的继承人,实际上已经不是真正的沙陀刘氏后人。刘继恩的生父薛钊本一莽撞军汉,娶北汉“高祖”刘崇之女为妻,一次酒醉,差点把“公主”一刀剁死,酒醒之后,薛军爷知道自己闯祸,畏罪自刭而死。公主再嫁一个姓何的,生下刘继元,所以这位北汉主原名应叫何继元。公主真乃一大扫箒星,不久何军爷也病死,小继元也为刘钧养为已子。

    辽朝得知宋朝出兵,马上派出北院大王耶律奚底率兵守燕地,以南府宰相耶律沙等人率军入援北汉。

  宋朝的云州观察使郭进沙场宿将,早已率军于石岭南(今山西阳曲附近)扼守。辽朝耶律沙率前部人马行至白马岭,隔一条阔涧,正好看见宋军严阵已待。耶律沙想等后军赶至再进攻,但监军的辽朝宗室冀王耶律敌烈等人贪功,认定要趁宋军立足未稳,马上出击。于是,耶律沙只得下令辽兵进攻。倘若在平原,人如猛虎马如龙的辽军精骑忽然冲锋,肯定占尽大便宜。山地崎岖,前面又是一条大涧横亘,辽兵丧失了突然发威的冲力,或下马,或边试水深边前行。未等这些下半身皆湿的辽军上岸,郭进率宋军迎头猛击,大败辽军。耶律敌烈父子以及耶律沙的儿子均被杀死,耶律沙本人勉强逃得一命。宋军穷追不舍,如果不是辽朝南院大王耶律斜轸及时带兵赶到,用劲弩射退宋兵,耶律沙等人也要被宋军割去人头。

  此战克捷,各路辽军气沮,纷纷退军。刘继元惊惶之下,又派秘使把告急乞师信塞进蜡丸插入发髻之中,潜出太原城向辽朝方面狂奔。半路,北汉秘使为郭进逮个正着,“徇于(太原)城下,城中之气始夺矣。”不久,北汉的驸马都尉卢俊从代州遣人向辽朝告急,“辽人败衄之余,不能再发兵求(北汉)”。

    宋军得势不饶人,连克太原周边重镇及战略要地。五月下旬,宋太宗本人也赶至太原城下,慰劳诸将,指挥攻城。

  “先是,帝(太宗)选诸军勇士数百人,教以剑舞,皆能掷剑于空中,跃其身左右承之,见者无不恐惧。”契丹使节至宋廷,便殿赐宴时,这数百“杂技”军士“袒裼鼓躁,挥刃而入,跳掷承接,曲尽其妙。”吓得身为文臣的契丹来使“不敢正视”。这一队杂技英豪,又被宋太宗带至太原城下,攻城之前,在空地上飞抛利刃,左闪右腾,或以鞘承,或以手接,满天空飞利刃,“城上人望之破胆。”

  宋太宗本人亲擐甲胄,不避矢石,亲自指挥攻城。宋军见皇帝亲自坐阵,“人百其勇,皆冒死先登”,刘继元帐下将校有不少人踰城投降,北汉守军渐渐不支。

  宋太宗亲自草诏劝谕:“越王、吴王献地归朝,或授以大藩,或位列上将,臣僚、子弟皆享官封,(刘)继元但速降,必保始终富贵!”

  为了防止攻城宋军因伤亡生怒而屠城,宋太宗还指挥军队暂缓攻城。穷窘至极,北汉主刘继元只得亲自于城北投降。赵光义没有食言,释罪不杀,授刘继元可检校太师,封彭城郡公,“给赐甚厚”。至此,宋朝灭北汉,得十州之地,共有三万五千多户。

  刘继元虽是个动辄族杀臣下全家的暴君,投降后活得还不错,淳化二年(公元991年)病死,临终把三岁儿子刘三猪托付给宋太宗照顾。当时刘三猪才六岁,宋太宗“恻然哀之”,赐三猪名为“守节”,授西京作坊副使,家居赐禄,好好养了起来。刘继元乃一暗弱庸识之人,故而在太宗之世得以好死。攻克太原后,赵光义下诏平毁太原坚城,改为“平晋县”,并派兵纵火尽焚太原庐舍,“老弱趋城门不及,焚死者甚众”,可见,对于太原兵民的抵拒,太宗心中仍有好大一股邪火。

    平灭北汉,乍看上去乃宋太宗一大成功。其实,福兮祸兮,不能光看一时一地之得失。北汉蕞尔小国,于宋朝而言,大敌乃契丹辽朝。如果宋太宗亲征北伐,首先攻下幽州,平定燕地,北汉必为掌中之物,弓矢不发就可能一举得之。此种战略,宋太祖在世时已经与赵普等文臣达成共识,“太宗(赵光义)一日忘其本谋,急于伐(北)汉,尽锐坚城之下,仅能克之。师已老矣,复议攻燕,所谓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缯。一败(高梁河之役)而没世不振,再举再失利(雍熙北征),皆由太宗不知天下之大势,倒行求前,以致颠蹶也。”(陈邦瞻)可见,宋太宗急于求成,舍本取末,灭北汉得不偿失,已经为日后的伐辽失败埋下一大伏笔。

  平北汉之事,还需交待一下在石岭关一带大败契丹军的宋朝大将郭进。郭进自少年时代起就“倜傥任气”,在后汉高祖刘知远帐下当兵,以军功发迹。宋朝立国后,郭进一直被委以重任独当一面,与北汉接境相持。郭将军虽有材干,“然性喜杀,士卒小违令,必罪于死,居家御婢仆亦然。”所以,宋太祖每次向派往河东的兵将训话,总是好生告诫:“汝辈一定要小心奉法,犯我手里可能会获宽免,犯在郭进之手想必难活!”有小校得罪郭进,逃入京城诬告郭进谋反,宋太祖派人把此人押送郭进处理。郭进“能以权道任人”,对这个小校说:“你敢入京告我,真有胆气。我现在不杀你,放你还军,如果能破并寇(北汉军),我马上荐你入朝为官;如果失败,你也可以投附河东得以求活。”小校闻言,“踊跃听命”,率一股队伍突出,果然击败一大股北汉军,斩敌甚众。郭进不食言,马上推荐他入汴京升官。“太祖从之”。如此严毅威猛大将军,又获平北汉却辽军第一功,却屡受当时任监军的田钦祚欺凌。“(郭)进武人,性刚烈,战功高,心不能甘,自缢死。”堂堂大将军,竟然被“政委”气得上吊,确实不值。宋初监军并非宦官,这位田钦祚也在太祖一朝立功甚多,然而“性阴狡,多所忤犯,好狎侮同列,人皆恶之。”田钦祚上奏,谎称郭进暴病而死,“太宗悼惜久之”。后来,郭进受逼自缢一事事发,田钦祚被贬为房州团练使,后又远窜瘴气多发的岭南。
高梁河畔尝败绩――宋辽首次主力对决战
  
    宋太宗所率宋军虽平灭北汉,但是,“攻围太原累月,馈饷且尽,军士疲乏”。灭国擒王之后,宋军上下仍旧还是五代军人习气,“人人有希赏意”。宋太宗本人很想乘大胜之势,一鼓作气,攻取幽蓟之地。“诸将皆不愿行,然无敢言者。”惟有殿前都虞侯崔翰独奏:“此一事不容再举,乘此破竹之势,取之甚易,时不可失。”一语已中宋太宗下怀,高兴之余,即刻命枢密使曹彬调发屯兵,准备收取“儿皇帝”石敬瑭丢失的汉人固有领土。

    盛夏七月,赵光义率大队身心俱疲的宋军北征,他本人已驾发镇州(河北正定)。由于军士意怠,“扈从六军有不即时至者”,士气如此,宋太宗仍执意伐辽。

  宋军入辽境后,开始进军还很顺利,辽朝的东易州刺史和涿州判官先后以城来降,宋军可以说是兵不血刃,岐沟关等军事要地已落入手中。此情此景,与当年周世宗伐辽极其相似。很快,宋军便包围了辽朝的“南京”――幽州城。宋太宗本人驻跸城南的宝光寺,指挥战斗。

    在此之前,宋军在沙河之战大败辽朝北院大王耶律奚底所率兵马,生擒五百多辽兵,可以说是打了个开门红。北院大王孬种,南院大王耶律斜轸智能双全。他了解宋军很看不起耶律奚底,便令本部军高举北院大王的青色军旗,在得胜口(今北京昌平)一带佯装是败走溃兵,晃荡游走。赵光义得知辽朝北院大王“残兵”还有不少,立刻麾兵进击,开始还很顺手,杀掉不少辽兵,但不久即陷入耶律斜轸的埋伏圈,受挫而返。耶律斜轸取得小胜后,也不轻易进兵,屯军于清沙河北,“为南京(幽州)声援”。由此,此部辽军牵制住不少准备进攻幽州城的宋军。

  为避免夜长梦多,宋太宗分遣诸将攻城。宋渥、崔彦进、刘遇、孟元喆四将分别率军进攻幽州的南北东西四面城防。幽州城墙坚厚,自辽太宗以来一直是重镇所在,方圆近五十里。当时带领辽军守城的是辽朝燕王韩匡嗣之子韩德让,此人“有智略,喜建功立事。”韩德让是汉人,其祖父韩知古原为从汉地为契丹皇室掠走的私奴,由于得知于耶律阿保机,官至中书令。韩德让之父韩匡嗣深受辽景宗宠信,但他只是以医术见宠,并无军事才能。庸父有佳儿,韩德让不仅相貌堂堂,又深习边事,尽力契丹皇室,他与城内官将“整器械,安兵侧,随宜备御,志不稍懈。”虽如经,宋军气盛,日夜攻城不息,连辽朝的一个都指挥使李扎勒灿(此名甚怪,应是蕃人)也逾城出降,“城中益惧。”辽朝皇廷得知南京(幽州)危急,忙遣南京宰相耶律沙将兵去救援,名将耶律休哥闻知消息,自动请缨,就被辽廷遣来替换耶律奚底,一同奔赴幽州,“将五院军并发。”

  幽州方面,韩德让守军勉强守住城池不失,但情况十分紧急:辽朝的建雄节度使刘延素和蓟州知州刘守恩先后投降宋朝,告以辽朝边备虚实。虽如此,盛夏炎炎,坚城久攻不下,宋军战斗力明显衰退,“将士多怠”。

  辽将耶律沙首先率军驰至,在高梁河与宋军展开遭遇战(今北京西直门外,又称高梁水,郦道元《水经注》上记载过此河,乃古代永定河水系中的一个小分支,源于今日北京紫竹院湖,当时称平地泉)。宋军迎击,打得耶律沙一部不敌,苍惶退走。就在如此危急时刻,新出炉的北院大王耶律休哥率所部赶到战场。由于他所带人马不多,时值傍晚时分,耶律休哥下令其属下骑兵、步兵人持双火炬,边行军挥舞手中的火炬,“宋师不测其多寡,有惧色。”很快,耶律休哥就与紧后赶来的辽朝南院大王耶律斜轸会师,一左一右,两翼包抄,向宋军奔杀过来。夜色中作战,辽军精骑手中钢刀飞舞,火炬乱飞,已经困怠多日的宋军早在心理上输了一截,交手没多久,阵脚已经松动。同时,幽州城内的辽朝兵马乘城举火,大声宣威,声震天地,守将韩德让等人也四开城门,列阵鸣鼓,大有里应外合,夹击宋军之势。

  宋军心怯,辽军势猛,南北西院大王奋勇当先,先前败走的耶律沙重整兵马又返战场。耶律休哥身受三处伤创仍旧纵马驰杀,不一会,宋军不支,崩溃四散。大败之下,宋太宗本人也身中流矢,狼狈得乘驴车狂逃,仅以身免。此次高梁河大战,宋兵被斩首的就有一万多,辽军“匹敌兵仗、符印、粮馈、货币不可胜计。”据宋人笔记《黙记》所记,“(宋)太宗自燕京城下军溃,北虏(辽军)追之,仅得脱。凡行在服御宝器尽为所夺,从人宫嫔尽陷没。(太宗)股上中两箭,岁岁必发。其弃天下(日后死亡)竟以箭疮发云”。可见,宋太宗此役大腿上两处入骨箭伤,成为他日后病死的主要原因。

    惊惶加郁闷,宋太宗郁郁返回汴京,由于北征辽朝大败,平灭北汉的封赏也压下不提,军将多有怨言。宋太祖的儿子武功郡王赵德昭入宫见叔皇,请示朝廷行太原之赏。本来宋太宗心就烦,看见这个侄子,更烦。征辽期间,宋军曾有一次夜间惊扰,大乱之中找不着宋太宗所在,不少军将就想拥赵德昭为帝(此举非有谋反之意,大军入敌境,忽然失去身为主师的皇帝,大家不得不惊)。不久,宋太宗现身,慰抚惊扰的军将。知道军中人曾有扶立侄子为帝的意思,宋太宗很不高兴。此时,不当不正,赵德昭又入宫进谏,宋太宗脸蛋子一沉,说:“等你自己做了皇帝,再行封赏不迟!”听叔皇如此说,赵德昭惶恐至极,忙辞殿还归自己的王府。入门后,小伙子问左右侍从:“你们手头有刀吗?”左右从人回报说王府中不敢带刀。赵德昭再不说话,闯入厨房,从里面把门闩紧,操起一把割切菜果的刀就抹了脖子,自刎而死。赵光义听说侄子自杀,“惊悔”,抱尸大哭,估计也是演戏。小伙子如果不死,以后还真拿他不太好办。
“雍熙北伐”再无功――宋太宗二次伐辽的失利
  
    宋军败走之后,辽朝得势不饶人。于同年十月派南京留守、燕王韩匡嗣率耶律沙、耶律休哥南伐,“以报围燕之役”。宋朝的云州观察使刘延翰马上匆忙提师迎敌,崔彦进、李汉琼、崔翰等将随后也赶来赴援。宋太宗还想“遥控”战斗,派人送阵图,宋朝诸将依据“钦制”阵图分军为八阵。

  不久,宋辽双方军队陆续到达满城,准备开战。宋将赵延进登高望
远,察觉即将开打的战场地面空阔,而根据宋太祖阵图摆设的军阵,每阵相距百余步,真正打起来,各不相顾,很有被分割包围吃掉的危险。而且,辽军骑兵势猛,冲荡之下,宋军势必惊溃。于是,赵延进建议宋军合八阵为一阵,合力击敌。

  崔翰等人知道赵将军所讲极有道理,仍旧犹豫:“万一合阵出了差错,怎么向皇上交待?”赵延进表示:“如果军遭败绩,责任由我一人担当。”崔翰等将仍旧不决,修改排阵计划是要负“擅改诏旨”的罪责。最后,还是镇州监军李继隆(此人乃宋太宗大舅子)拍板:“兵贵适变,安可预定!违诏之罪,由我李继隆独当!”有这么一个“大头”出头,众将心定,便改八阵为二阵,前后相接。布置完毕后,宋朝诸将又派人向辽军先行诈降之计。

    辽军的实际统师韩匡嗣信以为真,马上安排迎降。北院大王耶律休哥久经战阵,劝说道:“宋军军整气锐,不可能投降,这肯定是麻庳我们的诱降计,应该严兵以待,不能松懈。”韩匡嗣此人,其实也就一皇家“保健医”的材料,文才武干远逊其子韩德让,认定宋军是真投降,根本不听耶律休哥的劝说。

    辽军刚刚放松,对面的宋军忽然一齐呐喊鼓噪,尘起涨天,正要骑马以“轻裘缓带”的儒雅纳降的韩匡嗣顿时心惊,“仓猝不知所为”。大军没有统一的号令和指挥,必然大乱。眼见本来说好要“投降”的宋军红着眼抡刀挺枪杀过来,辽军士卒将领大眼瞪小眼,小眼瞪韩四眼(老韩虽未带眼镜,应该是个纸上谈兵的“知识分子”),心理一输,全军就乱,被宋军杀得人仰马翻,大溃迸逃,逃跑途中掉入山坑悬崖摔死的就有数千人之多。宋军获得“满城大捷”斩首一万多,获马千匹,生擒辽军大将三人。韩匡嗣“弃旗鼓遁回,余众走易州,”惟独耶律休哥所统部伍不乱,边打边退,损失不多。辽景宗看见老韩狼狈而返,大怒,面数其罪,唤卫士推出斩首。幸亏景宗的皇后萧氏多方解劝,老韩才得保一命。萧皇后之所以力保老韩,估计百分之九十七也是看在老韩儿子韩德让面上,老韩窝囊,小韩玉树临风,又多文武才略,让人一见就喜。

    转年四月,宋将杨业和潘美合兵,又在雁门(今山西代县)大败辽军。这位杨业,就是评书《杨家将》中的“老令公”杨继业。其父是北汉的麟州刺史,他自己青少年时代就以勇武闻名,颇立战功,当时有“杨无敌”之称。北汉刘钧在位,曾以杨业为“义子”,所以他与北汉主刘继元一样同是“继”字辈。宋太宗灭北汉,杨业一直力战。宋太宗喜其骁勇,让已经投降的北汉“皇帝”刘继元亲自写信招降,杨业才“北面再拜,大恸,释甲来见(宋太宗)。”忠臣良将谁都喜欢,宋太宗立授其为领军卫大将军,复姓为杨氏,去中间的“继”字,还原为杨业。后来,深知杨业久习边事,宋太宗任杨业为代州一带的全权方面大将,以抵御契丹。当时,宋将潘美为三交都部署,实际上他还算杨业的上级。这位潘美,即评书《杨家将》中被丑化为大奸大恶的“潘仁美”。其实,潘美乃有宋一代不可多得的文武德兼备的良将,自年青时代就倜傥不群。宋太祖建国后,潘美受命,单人独骑入陕,说服一向以凶悍著称的后周节度使入朝觐见,当时传为美谈。而后,讨李重进、征刘鋹、平江南、灭北汉,潘美皆有大功。北汉被灭后,潘美潜师奇袭宋辽边境战略要地固军,“积粟屯兵以守之,自是北边以宁”。潘美第八女嫁与宋太祖之子宋真宗(当时宋真宗还是王爷),是宋真宗的元配夫人,年仅二十二岁即病死,真宗当皇帝后追谥为章怀皇后,可以想见,这位潘皇后一定是个贤淑貌美的好女子。在后来的评书演义中,潘氏倒成了“西宫娘娘”,阴险毒辣,完全是艺人胡编滥造。

    辽军入雁门,潘美一方面派出杨业率数千骑下井陉绕至雁门之北,他自己“秣马蓐食,”“誓众衔枚奋击”,大破入塞辽兵。杨业方面,率奇兵也“南向背击之”,临阵杀掉辽朝驸马一人,并生擒上将一名。辽军大败,宋军取得雁门大捷。此战之后,宋太宗封潘美为代国公,升杨业为云州观察使。自此一战,契丹兵十分惧怕杨业,远远看见杨业的军旗就慌忙遁走。所以,雁门之战,杨业、潘美二人同心协会,配合融洽,打了一个十分漂亮的战役。

    太平兴国五年年底,辽景宗御驾亲征,亲至南京(幽州),祭旗祠天,发动新一轮南侵。瓦桥之战(今河北雄县),耶律休哥在辽景宗面前露足了大脸,跃马出阵,大刀挥处,宋朝守将张师的人头登时落地。辽景宗亲赐耶律休哥玄甲白马,夸赞鼓励。“(耶律)休哥遂率精骑渡水奋进,南师(宋军)大败,追至莫州,横尸遍野,生擒数将以归。”大喜之下,辽景宗又亲赐御马金杯,说:“爱卿你勇过于名,若人人如卿,攻天下如摧柘拉朽耳!”不久,辽景宗拜耶律休哥为“于越”,“于越”是契丹最高的荣誉勋衔,位在南、北院大王之上,“非有大功德者不授”。

    听闻瓦桥之败,宋太宗又怒又惊,下诏北巡。“关南言大破契丹万余众,斩首三千余级”,北宋史书把虚报战功的猫腻委婉写出,一个“言”字活灵活现。估计是小规模遭遇战,小败辽兵而已。不知是何种原因,宋太宗自将而来,先前主动御驾亲征的辽景宗打起退堂,引兵而返。宋太宗稍感自己面上有光,作诗一首,其中有“一箭未施戎马遁,六军空恨阵云高”之语,想必也是自我安慰。当然,宋太宗也有过趁辽军退师的机会再进攻幽州的意思,朝廷文臣多谏劝,认为应广积储,缓用兵,太宗心知幽州难克,便下诏返军。

  回京后,又有文臣武将议论说宋军不应回师,应该速取幽燕,太宗闻言又有悔意。左拾遗张齐贤上疏,力谏宋太宗不宜于太急用兵:

  “圣人举事,动在万全,百战百胜,不若不战而胜。自古疆场之难,非尽由戎翟,亦多边吏扰而致之。若缘边诸寨抚御得人,但使峻垒深沟,蓄力养锐,以逸自处,如是则边鄙宁,辇运减,河北之民获休息矣。然后务农积谷以实边用,敌人之心,固亦择利避害,安肯投诸死地而为寇哉!臣闻家六合者以天下为心,岂止争尺寸之土,角强弱之势而已!是故圣人先本而后末,安内以养外;内安本固,则远人敛衽而至。伏望审择通儒,分路采访两浙、江南、荆湖、西川、岭南、河东,凡伪命日赋敛苛重者,改而正之;诸州有不便于民者,委长吏闻奏,使天下皆知陛下之仁,戴陛下之惠,则契丹不足吞,燕蓟不足取也!”

   太平兴国七年(公元 )五月,辽景宗又亲征,率大军南侵。此次辽军又在满城遇败,守太尉希达里也在战中乱箭被射死,多亏耶律斜轸率部兵左突右驰,才避免了辽军更大的损失。未得便宜又丧师,辽景宗郁郁回军。同年秋,辽景宗在六州游猎途中忽得崩疾,不治而亡,年三十五。

  闻知景宗皇帝崩逝,时任辽朝南院枢密使的韩德让“不俟召,率其亲属赴行帐”,萧皇后见到韩德让,心中顿安。很快,耶律斜轸也奔召,二人帮助萧皇后易置大臣,拥立辽景宗长子梁王耶律降绪继位,是为辽圣宗。耶律降绪当时才十二岁,凡事皆由萧太后(儿子称帝,萧皇后自然升一级成为太后)与韩德让、耶律斜轸做主。

  萧太后初秉国权,也七上八下心不宁,向大臣泣言:“母寡子弱,族属雄壮(指契丹皇族势力),辽防未靖(宋军威胁),我可怎么办呢!”韩德让、耶律斜轸忙跪前表忠心,“信任臣等,何虑之有!”于是,萧太后命韩德让统掌御府禁卫军,“总宿卫事”。韩德让不仅掌领皇家宿卫大事,很快就和萧太后睡在一起,成为名符其时的“宿卫”。据野史记载,萧太后小时曾为萧家允诺长成后许配给韩德让,可能属小说家言。但是,辽景宗死后,韩德让与萧太后出双入对,这倒是铁一般的事实。不过,在《辽史》中如果按目录查索“韩德让”三个字,根本找不着,此人载于《列传第十二》,名字是耶律隆运,比大名鼎鼎的耶律休哥还排前一位,“耶律隆运”是萧太后后来赐他的名字,改为国姓,入为皇族,并“隶横帐季父房后”,位于诸亲王之上。当然,韩德让对于辽朝“功德盛大”,非一般只凭胯中物取悦女主的男宠。

    辽朝小皇帝继位后,在萧太后操纵下,改元统和,并把国号由“大辽”更为“大契丹”,此举可能是想更好地加强对北方各游牧民族的统治。虽然幼主在位,太后主政,辽朝的政事非常平稳,忠于萧太后的韩德让与耶律斜轸分掌南、北枢密院。萧太后为了“独占”韩德让,竟派人把老小伙子的妻子勒死,由此二人可以天天卿卿我我天地一家春。这位“杰出女政治家”的魅力,由此可以窥见一斑。“妇唱夫随”,二个人起居一处,周遭有数百专门伺侯他们两个人的宫廷妇仆,大小国事,皆是两人说了算。

  萧太后对韩德让这个汉人没有任何嫌猜,韩德让对于契丹政权也一直效忠至死。虽为汉人,韩德让倒很是条真正意义上的“汉子”,诸如:对于一位名叫耶律虎古的契丹皇族权贵,因此人先前曾得罪过自己的父亲韩匡嗣,又在朝中与自己顶嘴,韩德让从卫士手中夺过大铁骨朵,迎头把这位宗室贵族砸得脑浆迸飞。群臣战栗,太后怡然。萧太后当然心向老叉杆,其实她心中实恨背后惦记她们母子的耶律皇族;一次,韩德让打马球,有个契丹将领纵马冲撞。看见老相好大头朝下摔于尘土之中,萧太后心疼得不行,立命从人把那个冒失的契丹倒霉蛋拉出砍头。韩德让骂骂咧咧,估计也是愤恨这个契丹人差点让自己摔坏了“功能”。与这位辽朝的韩爷相比,一代不如一代,满清的汉人就差了好大一截。曾国藩削平长毛,对清朝有再造之功,不仅未获王封,他自己还吓得不行,自动上奏要求削兵,看见满清贵族也点头哈腰,十足的没有血性。

  当然,好事不出门,萧太后与韩德让这些“秘事”,外人也有耳闻。宋朝的雄州知州贺令图、其父岳州刺史贺怀浦父子相继上表宋太宗,“契丹主年幼,国事决于其母,韩德让宠幸用事,国人(契丹人)疾(嫉恨)之,请乘其衅以取幽蓟。”奏章屡上,惹得宋太宗又动了北伐之心。其实,契丹风俗与汉族不同,国母的“私生活”一点不影响朝政,而且萧太后虽淫但不毒,驾驭臣下有方,对自己的儿子圣宗皇帝又慈孝有加,辽朝实力仍旧是处于“蒸蒸日上”的时期。

  内政方面,宋太宗逼死了倒子赵德昭,害死了另一个侄子赵德芳,其已被贬逐至房陵的弟弟赵廷美也忧郁而卒,在统治内部可以说是清除了各种心腹之患,文治方面又编成《太平御览》(原名《太平总类》),就差赫赫武功来洗刷昔日高梁河之耻了。

  伐辽之前,宋太祖还遣使去渤海和高丽,约两地头领共同夹击辽国,但均无结果。高丽不必讲,辽太宗耶律德光时,就被打得向辽朝割地求和,一直贡赋不断。渤海国于公元698年建国,全盛时有五京、十六府,号称“海东盛国”,但于公元926年被耶律阿保机消灭,并以其地封其长子耶律倍,建东丹国,为辽朝附庸。由于多受辽朝贵族猜防,渤海人多次起兵造反,均被镇压。但是除东丹王耶律倍之妃是渤海大氏家族以外,辽景宗、辽圣宗都曾取大氏为妃,可以猜想,当时的渤海残余势力不会死心塌地和宋朝联合。所以,虽有“三人渤海当一虎”的勇猛,虽然他们对辽朝怀有破国杀主之恨,要他们和远隔迢迢的宋朝联合,实是不切实际的幻想。而且,当时辽朝还不是天祚帝时的辽朝,正处于强盛之期。

    于是,雍熙三年(公元986年)春天,宋太宗又一次亲征北伐,命曹彬为幽州道行营前军骑水陆都部署,向雄州、霸州方面推进;命米信为西北道都部署,率军出雄州(今河北雄县);以田重进为定州路都部署,出飞狐(今河北涞源)。同时,宋太宗又以潘美、杨业为正副统师,率领云、英、朔诸州宋军出雁门伐辽。辽朝方面,萧太后、韩德让等人并不慌怯,马上下令让南京留守耶律休哥率军迎曹彬,以耶律轸为都统,率兵迎击潘美、杨业的宋军。萧太后带同自己的儿子辽圣宗,亲征而行,驻跸于驼罗口(今北京南口)。
历史惊人的相似,雍熙北伐一开始,宋军诸路皆捷:曹彬一路攻克固安南城,田重进于飞狐北破辽兵,潘美在西陉痛击辽军,克辽朝寰州。不久,曹彬又克涿州,潘美克朔州,下应州,破云州。米信方面,宋军又于新城大败辽军。

    由于先前吃过数次败仗,宋太宗在诸将出发前,嘱诫他们“持重缓行,毋贪小利以要敌。”不久,宋军诸路捷报继至,宋太宗不喜反忧,深恐契丹军会乘间断阻宋军补给线。忧虑成真。曹彬十万大军在涿州呆了仅仅十几天,就吃尽了军粮,“乃退师雄州以援供馈。”宋太宗闻报,大骇:“岂有敌军在前不顾而退军待军粮的道理!”他忙遣使制止曹彬,并告诫曹彬不要再向前进军,率军沿白沟河与米信宋军会兵,“按兵蓄锐以张西师之势。”宋太宗本意很好,想等潘美等人尽得山后土地之后,田重进再东下与曹彬、米信会合,全师制敌,与契丹大军决战。

    但是,曹彬统下诸将听说潘美、田重进等部连战连捷,深耻己军无功,“谋画蜂起,更相矛盾”。老将曹彬一进也没了主心骨,便顺从诸将之意,“乃裹五日粮,再往攻涿州。”

    当时,辽朝萧太后、韩德让、辽圣宗等人在涿州东五十里的地方扎下御营,听闻宋军来击,便遣耶律休哥轻兵疾行,阻击宋军。宋军边急行军边迎战,路上足足用了四天时间,才得以进达至涿州。“时方炎暑,军士疾乏,所赉粮不继。”无法,宋军得城不能坚守,又弃之而去。

  曹彬先遣人率涿州百姓退走,他自己率大军殿后。由于人多兵疲,缺粮少水,宋军战斗力极度下降,连个象样的殿后军阵都组织不起来。耶律休哥率辽朝生力骑兵一路尾随,边杀边追,边追边杀,一直追到歧沟关,辽军发动总进攻,宋军大败。曹彬收拾残兵,连夜抢渡拒马河,于易山南岸扎营,准备休整一下喘口气。幸亏宋将李继宣死战,使得小股宋军逃得活命。但是,数万宋军,或被杀,或掉入河中溺死,或被俘,损失巨大,“为辽师冲击死者数万人,沙河为之不流,弃戈甲若丘陵”。

  辽军战后打扫战场,耶律休哥“收宋(军)尸以为京观”。辽朝上下大喜,进封耶律休哥为宋国王。

  宋太宗闻军败,愤恨不已,深责众将,认为这些人“不遵成算,各骋所见,领十万甲士出塞逼斗”,最终“往复劳弊,为敌所乘”。所以,曹彬、米信等人回朝后,皆被贬官。

  由于东路主力大败,宋太宗合围幽州的战略意图再难实现。辽朝方面开始反扑,耶律斜轸统十万大军赶至安定西,与宋朝雄州知州贺令图相遇,双方大战,宋军又败,被杀一万多人。辽军乘胜攻陷蔚州、寰州等地。深知西路军已经无望,宋太宗下诏指示潘美,让他与杨业一起引兵护送云、朔、寰、应四州百姓内迁。

  得知辽军已攻陷寰州,杨业建议应避辽军锋锐,分兵应州以诱辽军主力,然后以千名强弩手扼守石竭谷口(今山西朔州附近),以保全数州军民安全。

    潘美沉吟,但时为监军的蔚州刺史王侁大表异议,讥讽杨业:“领数万精兵,而怯懦如此!”他认为宋军应急趁雁门北川,“鼓行而往马邑。”潘美不表态,宋将刘文裕等人却附和。杨业百战边将,深悉敌情,力争道:“这样做绝对不行,一定会打败仗!”

    王侁冷笑:“您一直号称‘杨无敌’,现在敌军在前,却逗留不进,莫非杨公有什么异志?”

  杨业性直气刚,闻言嗔目大怒:“我杨业非畏死之人,只是现在非进攻时机,白白杀伤士卒,肯定不见成功。既然诸君怕我不死,我先带兵杀敌表个态!”于是,杨业率兵从大石路直趋朔州。

  临行,杨业向主师潘美泣诉:“此行肯定不利。我杨业本太原降将,主上施恩不杀,待以上将,我一直想立大功报恩。现诸君责我避敌怯懦,我杨业一定战死沙场以自明!”杨业伸手,指着陈家谷口(今山西宁武)说:“希望诸君能在谷口两边埋伏下强弩手,等我率兵转战至此,诸位以强弩射敌,突出夹击敌人,否则的话,我所率兵士肯定会被杀尽。”潘美觉得杨业很有道理,立即指挥诸将在谷口设伏。

  耶律斜轸接到情报,得知杨业率宋军前来搏战,忙派副将在路边埋伏精兵,他本人拥众近前,假装要与杨业接战。两军甫交,耶律斜轸即假装不支,掉转马头就跑。此时,一心想杀敌求死的杨业早已置生死于度外,明知辽军是圈套,硬着头皮往上冲。果然,辽军伏兵四起,宋军被围截在当地陷于苦战,耶律斜轸掉转马头,麾兵又杀个回马枪。宋军大败,退至狼牙村。

  陈家谷口方面,宋将王侁干等了几个时辰也得不到杨业的军讯,派人登高远望,看不见任何辽军足迹,他认定辽兵败走,“欲争其功,即引兵离谷口”。潘美见王侁军没打招呼就走,无奈之余,也领军沿灰河往西南行进。不久,听闻杨业军败,潘美为保存实力,马上挥兵后撤。至此,陈家谷口已无宋军一兵一卒把守,更甭提什么弩手埋伏了。

  杨业一路力战,自中午杀到傍晚,最终撤退到陈家谷口。看见谷口两边根本没有人影,杨业“拊膺大恸。”当时,他见手下还剩士卒百余人,便说:“汝等各有父母妻子,不要与我一起俱死!”但军士们皆为杨业忠义所激,无一人逃走,誓与俱死。杨业儿子杨延玉与岳州刺史王贵俱战斗而死。王贵七十三岁老将,为辽兵重围,援弓射杀数十人,矢尽,张空拳犹击杀数名辽国壮汉,最终被乱枪捅死。很快,杨业坐骑因连中枪刀,不支继续奔跑,老英雄再不能往来驰突数敌,便往密林中匿避,准备乘乱逃出,再伺机杀敌。不料,紧追不舍的辽将远远望见杨业袍影,张弓一箭,射中杨业。辽兵涌上,生擒了这位英雄。

  杨业长叹:“皇上对我恩遇如山,本想捍贼立功,反为奸臣所嫉,逼令赴死,致使王师败绩,我还有何面目活在世上!”于是,被俘之后,杨业绝食三日,不屈而死。

  杨业对得起宋太宗,宋太宗其实也对得起杨业。平灭北汉后,宋太祖收到不少讲杨业要反叛的“情报”,皆密封后派人转送杨业,以示不疑之心,把杨业感动得一塌糊涂。如此,不死也难。至于潘美,与杨业多年正副关系,似乎没有特别的过节和隔阂,雁门之战二人还配合得当,共立大功。如果说有“坏人”,王侁倒真算一个。其实,王侁是后周功臣王朴(给周世宗出“先南后北”战略的那位爷)的儿子,曾在宋初的对南唐征战中立功不少,还曾率军大破河西三族首领的叛乱,因军功领蔚州刺史。

    杨业死讯传至宋廷,宋太宗“痛惜”,削潘美三级,把王侁除名流金州,刘文裕除名流登州。此时,潘美也是六十六岁的老将,转年虽官复原职,仍旧悒悒不乐,数月而卒。虽然老潘生前没有什么特别对不起老杨的地方,陈家谷口也是王侁先离开而致使缺守,潘老日后被评书艺人丑化成奸邪嫉功的大坏蛋,也真是他始料不及。

  《宋史》传中,潘美与曹彬同传,处于列传第十七的位置,不仅仅是这两个人都生了个皇后女儿,更因为“二人皆谥武惠,皆与配飨,两家子孙,皆能树立,享富贵”,但是,如无平岭表、定江南、征太原、镇北门的大功,潘美万万不能被编于如此重要的传记位置。反观杨业,其名仅在列传三十一,排名差了许多。作为同时代的良将,对于宋朝的功劳,杨业比潘美还真的差许多。但是,劳动人民的嘴太厉害,经过评书、戏剧渲染,现在很少有人知道潘美功绩,只知道“杨家将”的事迹。

  杨业有七个儿子,除杨延玉战死外,还有杨延昭(本名杨延朗)、杨延浦、杨延训、杨延瑰、杨延贵、杨延斌。其中,杨延昭最知名,一直在边地抵捍契丹。“在边防二十年,契丹惧之,目为杨六郎。”至于契丹人为什么称杨业长子为杨六郎,殊不可解。(如果是大排行,也不见宋人如此称呼他,辽人也不像汉人爱以大排行称呼别人)。杨延昭死年五十七。其子杨文广也是将门出将,曾随狄青南征,后又被委派至泾州、镇州为将。但杨文广三十岁左右即病死,英年早逝。至于评书、戏曲中所讲的佘太君、穆桂英和诸位“杨门女将”,史无所载,全属文艺“创作”。有一点值得一提,文艺作品中一直与杨家将为敌的萧太后,正是杨业被杀时的辽国实际统治者萧绰(小名燕燕)萧太后。

  年底,耶律休哥又在望都大败宋军数万人。雄州刺史贺令图是力催宋太宗北伐的首谋之一,此人本性“贪功生事,轻而无谋”。耶律休哥派人持秘信见贺令图,骗他说:“我因功高震主,获敌罪于上,愿投附宋朝”。如此伎俩,小孩子都骗不过,贺令图偏偏相信,派人赠送耶律休哥贵重礼品。看见此鱼上钩,耶律休哥在军中放方言:“愿得见雄州贺使君!”傻不拉叽的贺令图闻言,忙率部下数千精骑,出城“迎降”。辽军大营洞开,贺令图一行通行无阻,行至主师帐前,贺令图下马,只见耶律休哥斜据胡床,指着他大骂:“你一直好称善于经营边事,今天竟能亲来送死!”于是,尽遣猛士上前,杀尽贺令图左右随骑,把这位贺知州当成“战利品”押回辽国。

  自岐沟关大战后,宋军从进攻转为守势。辽军后来又不断兴兵,或大或小,侵扰宋境。端拱元年(公元988年),辽圣宗又亲征,连下数城,幸亏宋将李继隆等人在唐河(今河北定州)附近击败了辽军,遏止了辽军的攻势。端拱二年七月,宋将尹继伦率千余骑奇袭耶律休哥数万辽军,当时,耶律休哥本人正吃早餐,慌忙弃箸而走,手臂被宋兵砍了一大刀,几乎断掉整条胳膊。此次大败,辽军死伤惨重,“自是数年不大举南下。”由于尹继伦是个黑脸膛汉子,辽兵相戒道:“当避黑面大王”。至道元年(公元995年),辽军又攻麟州(今陕西神木县),均未得手,损兵折将。

  宋太宗末年,西夏扰边,四川李顺乱起,所以宋朝无暇再与辽朝发生大规模战事,并曾派使臣向辽朝表示要恢复从前“友好关系”,辽朝不报。公元997年,宋太宗病死,死因正是高梁河之役的箭伤复发,引发内脏感染而致。

  宋太宗伐辽失败的原因,无地利人和,诸种因素,林林总总,不一而足。幽蓟之地,确实应该收取,何者,燕地不收,河北不固;河北不固,河南可危,山河险关陷于敌国,攻取无成,只能怪宋太宗时运皆太差。此外,正是由于宋朝君王对武将极其猜忌,使得大将们胜则自危,避功避权,畏首畏尾,如此将师,在关键时刻自然是想得过多,不可能集中全力去拼杀。另外一个原因,也在于宋太祖“先南后北,先易后难”方针的弊端――宋军与南兵交战,得胜太过容易,其志精,其情逸,忽然与北方辽朝魁梧的马上骑兵相遇,乍败乍胜,很容易气沮意沉,丧失必胜之气。打仗就是靠“气”,“气者,非可教而使振者也”,无知无畏无惧的“方新”之气,才是取胜关键,这些对于连年经历战阵的宋军将士来讲,尤其缺乏。宋代战争失败后,对宋朝最大的打击还是心理上的,即举国上下患了一种“恐辽症”,此种心态,和足球场上的“恐韩症”差不多,本来能赢的仗,最后关键时刻也会因心理方面的懦弱而莫名其妙地输掉。
火星贴。貌似楼主自己就曾经发表过。
原帖由 行尸走肉 于 2007-3-18 21:09 发表
火星贴。貌似楼主自己就曾经发表过。

汗一个,刚才搜索了一下,不是楼主发表的,是其他人。原文名为“刀锋上的文明--两宋辽金夏史”
:L
说明老兄看得仔细啊:victor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