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献(看看老一辈的水平)：对研究和编写回族史的几点意见

（编者按：再次证明，阶级分析是厘清民族与宗教问题的利器）

资料来源：http://trs.library.nenu.edu.cn/p ... 104710885766052.pdf
　　　　　http://www.nssd.org/articles/Article_Read.aspx?id=1002314006


在一九八三年《回族简史》座谈会上的发言

马 寅

　　研究和编写回族历史,要在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指导下, 有个正确的目的。就是用充分的历史史料, 揭示我国回回民族在祖国大家庭内形成和发展的规律, 使回族人民对回族的社会历史发展, 同其他民族的关系, 对祖国的贡献和所处的地位, 有一个全面的历史的了解, 从而能够认识回族发展的前途和道路, 并为此努力奋斗。

　　抗日战争时期, 在延安编写出版的《回回民族问题》, 是用马克思主义为指导写我国少数民族历史的第一本书。这本书在当时可能搜集到的资料基础上, 不仅科学地论证了回回是一个民族, 阐述了回回怎样形成和发展的历史, 回族与伊斯兰教的关系, 中国共产党的民族政策, 而且指明了回回民族解放的道路
：只能是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 同各民族团结一致, 共同抗战建国。所以这本书, 虽然限于当时的条件还有不足之处, 但对鼓舞回族人民和各族人民参加解放中华民族的共同斗争, 起了巨大作用。我们现在要修订、充实《回族简史》或者写新的回族史, 也应该象延安时期写《回回民族问题》那样, 在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指导下, 有一个正确的目的。这就是在占有更详尽的史料基础上, 用历史唯物主义, 科学地、准确地阐明回族形成和发展的规律, 指出回族在新的历史条件下, 走向繁荣发展的必然道路, 鼓舞回族人民更加热爱祖国、热爱党、 同各族人民紧密团结, 为国家的社会主义现代化, 为具有社会主义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的回回民族而奋斗。总之, 我们是为整个国家和民族的利益, 研究和编写回族简史, 而不是为个人或其他狭隘的目的。回族史的研究工作, 过去曾为祖国和民族的解放做出贡献, 现在就要为祖国和民族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 和民族的繁荣发展做出新的贡献。

　　前不久, 胡耀邦总书记和赵紫阳总理先后到青海、甘肃和新疆调查研究, 考察工作, 提出到本世纪未和下世纪初, 我国经济建设的重点, 势必要转移到大西北的战略目标, 并要为此创造条件, 做好准备。他们在视察西北期间, 作了许多十分重要的讲话, 提出很多方向性、战略性的意见。耀邦同志在海南藏族自治州视察时说：自治州要站到 “四个前列” ：即站到民族团结的前列；站到发展经济、发展牧业经济的前列；站到发展科学、民族文化、教育、卫生的前列；站到建设社会主义精神文明的前列。耀邦和紫阳同志讲话中提出的许多重要精神和要求, 也是对我们回族自治地方和回回民族的要求, 回族也应站在民族团结的前列, 发展生产的前列, 科学、文化、教育、卫生的前列, 精神文明的前列, 为国家经济开拓垂点转移到边疆、民族地区做好前期的准备工作。我们进行回族史研究工作的同志, 编写回族史或编写回族自治地方概况的同志, 都应该为这个战略目标, 做出自己的贡献。

　　在这四个 “ 前列 ” 中, 对于回回民族来说, 站在民族团结的前列尤为重要。因为只有回族和其他民族的团结更紧密了, 才能在其他三个方面站到前列。一个民族的各方面发展, 是同民族关系的发展, 相互影响互为条件的。马克思和思格斯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就已指出：民族之间的相互关系, 取决于每一个民族的生产力、分工和内部交往的发展程度, 而一个民族本身的整个内部结构, 又都取决于它的生产, 以及内部和外部的交往的发展程度。解放时, 我们少数民族中, 就一个民族的大部分或一部分来说, 由于和汉族及其他民族长期交往, 已经是封建地主经济甚至有了资本主义经济因素, 但有些民族的一部分或一小部分, 还程度不同地残存着过去的社会形态。如彝族有约三分之一人口, 在大小凉山保存着奴隶制, 海南岛黎族中大慨有百分之二人口 , 在五指山上还保存着原始公社残余的 “ 合亩制 ” 。重要原因之一, 就 是这一部分地区偏僻, 崇山峻岭, 同本民族其他部分、同别的民族, 交往较少。民族内部和民族间的交住, 对任何一个民族都是不可少的。世界上是没有一个民族能够关起大门很快发展的。

　　回族是在我国 “ 独特的社会条件下形成的独特的民族” 。回族的形成和发展, 更是同其他民族的交往、合作分不开, 同整个中华民族的发展分不开。回回民族的先民来自国外和国内许多民族, 是在我国国土上经过长期的融合形成的, 其本身就是交往和团结的产物。我国回族现在聚居的地区, 没有一个地区、没有一个城镇、没有一个地方的经济中心或文化中心, 不是回族和其他民族共同建设的。不仅在回族居住之前, 就有其他民族进行了长期的建设, 就是回族居住以后, 也是回族人民同汉族和其他众多民族的人民共同建设的。即使在农村里, 无论是生产和生活方面, 也是互相学习和互相支援的, 回族用的好多物品, 是汉族和其他民族制作的, 回族生产的许多东西, 也卖给其他民族。所以回族能够形成, 能够发展, 都是同其他民族, 尤其是同汉族交往、合作的结果。近代帝国主义入侵, 使我国沦为半封建半殖民地以后, 回族人民同汉族和其他少数民族人民更加亲密团结。 太平天国运动也好, 辛亥革命、五四运动也好, 特别是在中国共产党成立后, 在中国人民革命斗争中, 广大回族人民和汉族及其他各族人民, 同命运, 共战斗, 共同得到解放。我们 回族的历史, 比许多兄弟民族的历史短一些, 对祖国的贡献晚一些, 但是同样对我们祖国作了伟大的贡献。

　　回回民族是在祖国大地上, 同其他民族的交往和团结的过程中发展起来的, 是和整个中华民族的发展联系在一起的。回族的命运, 是同祖国的兴衰不可分割的。这是回族历史发展的根本规律。这个规律, 也必然在根本上决定回回民族将来的发展前途。我们写回族史、写回族自治地方概况, 应该鲜明地、具体地反映这个规律, 使广大回族人民更加自觉地热爱祖国, 加强各民族的团结, 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 共同为祖国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而奋斗。

　　回族史的工作者, 也是回族人民的教育者。回族史的研究, 应该向人民进行爱国主义教育, 促进回族人民建设社会主义精神文明, 帮助回族人民真正过社会主义的新生活。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 认真落实党的民族政策、宗教政策和各项经济政策, 民族团结加强了, 经济和文化发展了, 广大回族人民生活提高, 心情舒畅, 精神振奋。 但是近几年在回族的一部分人士中, 也仍然有一些混乱的看法, 有些在建国以后已经澄清的问题, 由于 “ 文化大革命 ” 的内乱又搞乱了。这应该引起我们的重视。


一、关于回回民族的族源。

　　有些人一讲, 就说
：我们是 “ 天方 ” 来的, 是 “ 阿拉伯来的 ” , “ 麦加来的” 。有的文章说阿拉伯人, 是回族的 “ 祖先 ” , 有的戏剧和美术作品, 也有意无意的反映了这种观点。近几年我接触过一些来我国访问的阿拉伯人, 他们都很友好, 但没有一位在谈话中说
回族跟他们是亲戚, 是一家人。可是在我们一 些回族群众心里, 却认为阿拉伯是自己的老家。这不符合历史史实。虽然在回族史研究中, 对于作为回族先民一部分的唐时来华侨居或定居的 “ 蕃客 ” , 或者元朝时来华的 “ 色目人 ” 、“ 探马赤军 ”、“ 回回炮手”、“ 回回工匠 ” 等来华的确切时间、民族成分的构成、人数、分布过程等还有待进一步探索。但是, 对于回族是由外来的和国内的多种民族成分在我国土地上经过长期融合发展而形成, 则是完全可以肯定的。而且在外来的民族成分中, 阿拉伯人不占多数, 只占少数。唐宋时期到广州、泉州等地的 “ 蕃客 ” 中, 不仅有阿拉伯人, 还有波斯人和犹太人等等。也没有材料能证明阿拉伯人在 “ 蕃客 ” 中占多数。元时由于成吉思汗西征而大量进入我国的人员中, 也不仅有阿拉伯人, 而且占多数的还是中亚各族人和波斯人, 他们进入我国后, 同国内汉、蒙、维等民族的人员通婚、融合, 才逐步形成回族。由此可见, 回回民族虽然在族源上有一小部分来自阿拉伯, 但他形成为一个民族是在中国, 他是中国的一个民族, 他的老家是中国。这种把阿拉伯作为回回老家的错误说法, 对回族人民提高爱国主义思想是不利的。科学地阐明回族的族源, 对回族人民进行爱国主义教育, 使人人都知道历史的真实, 是我们回族史的研究者应做的工作。

二、关于历史上回族和其他民族的关系。

　　在 一些回族群众中有这样一种看法, 以为历史上回族一 直是在反抗其他民族的压迫中才得以形成和发展的, 历史上所发生的冲突和战争, 都是别的民族压迫回族而引起的, 所以都是正义的。其他民族中也有些人以为 “ 回回好斗 ”, “ 回回好造反 ”。这些看法, 显然同历史事实不符, 是不正确的。如果历史上回族人民和汉族以及其他民族人民, 没有在生产、生活上互相依存而尽是 “ 反抗 ”, “ 好 斗 ”, 互相冲突, 那么回回这个大分散小聚居的民族能够形成和发展吗？回族和其他许多少数民族一样, 在解放前, 是一个长期受压迫又富有反抗精神的民族。历史上没有平等地位, 也发生过不少民族纠纷, 甚至动刀动枪, 发生流血战争。但是, 把回族从元代以来形成和发展的八百多年历史计算一下, 元代、明代、甚至到清朝前期的五百多年中, 可以说基本上没有发生回族和其他民族之间的武装仇杀。元末, 回族人民积极参加全国人民推翻元王朝的斗争, 虽然有反抗民族压迫的性质, 但根本性质, 还是回汉和其他各族人民共同进行的反封建的农民起义。打倒的对象, 既是蒙古贵族统治阶级, 也包括参加元王朝统治的回回人和汉族大地主, 并不是民族之间的仇杀。明末, 广大 回民参加全国反明大起义, “ 老回回 ” 马守应的数万武装, 是 农 民起义军主力之一。他的队伍中有许多汉民, 李自成起义军中, 也有大量回民, 那也是回汉等各族人民联合进行的反封建的农民起义, 不是民族间的武装冲突。所以, 说回族一直是在反抗民族压迫中才得以形成和发展, 不符合实际, 回族人民同汉族和其他各族人民, 长期是和平交往、合作共处的。只是到了清朝以后, 主要在清朝的后期和军阀统治时期, 才不仅有回族人民同各族人民联合进行的正义的农民起义和民族民主革命斗争, 而且有较大的民族间的仇杀, 也有回族内部以教派斗争为形式的相互仇杀。

　　白寿彝同志在这次讲话中说：对回族的反抗斗争要分析它的性质。我很赞成。我想, 分析历史上民族关系的方法, 只有一个, 这就是马克思主义的阶级分析的方法。那么, 为什么在清朝以后, 才发生较大的回族和其他民族之间的民族纷争和仇杀呢？ 我以为, 这有两方面的原因。一方面这是由于清朝后期, 统治阶级更加腐朽反动, 加上帝国主义入侵、割地赔款, 更加重了各族人民的苦难。面对各族人民奋起反抗, 清王朝在进行残酷镇压的同时, 竭力挑起民族之间和民族内部的仇杀, 来分化各民族人民的联合斗争。这是主要的, 但是还有另一方面原因。就是在明末清初以后, 回族内部土地日益集中, 形成了占有大量土地的封建地主阶级。他们为了维护和扩大他们剥削阶级的利益和统治, 有时同清王朝和汉族地主发生对抗, 有时又同清王朝和汉族地主联合镇压回族和其他民族人民的反抗。在这两种情况下, 回族大地主阶级, 都利用回族人民遭受阶级压迫的境遇, 利用民族感情和宗教感情, 来制造民族之间和回族内部的仇杀事件, 以维护他们的统治和剥削的利益。我们过去前一方面讲的多, 后一方面讲的少；有的文章，只讲前一方面, 不讲后一方面, 这是不对的。我们应该向广大回族人民阐明, 历史上回族和其他民族之间以及回族内部的仇杀事件, 破坏各族人民联合进行的反封建斗争, 既加重了回族人民的苦难, 也加重了汉族和其他民族人民的苦难。这都是剥削阶级, 包括回族内部的剥削阶级造成的, 并不都是由于别的民族压迫回族, 也不是因为什么 “ 回回好斗 ”, “ 回回好造反 ”。回族是具有爱国主义传统的民族, “ 回回好斗 ”, “ 回回好造反 ” 的说法, 不符合历史实际, 这是历史上剥削阶级, 为挑拨、制造民族纠纷, 给人们遗留下来的历史痕迹。回族史的工作者, 应该用历史的真实, 帮助人们消除这种痕迹。

三、关于回族的语言文字和学文化的问题。

　　有些人说, 汉语汉文不是回回的语文, 只有阿拉伯文才是回族的文字, 学阿拉伯文才是回回的根本。以致前两年在某些地区, 出现一股学阿拉伯文的潮流, 不少适龄儿童不到学校学文化, 却去清真寺读阿文。这不是小事, 这是关系回族发展和四化建设的大事。 西北地区、回族地区的丰富资源, 要靠智力才能开发。不发展教育, 不学文化, 回族怎么发展, 怎么能迎接本世纪末国家建设重点的转移？有的文章说, 回族失去了原来的语文, 后来才通用汉语汉文, 或者说回族没有自己的语言文字。这些说法很不确切。满族可以说失去了原来的语文, 因为满族在使用汉语文之前, 曾经有共同使用的满语满文。回族不同。回族是由国内外多种民族成分的人员长期融合形成的, 他们先民使用的语言十分复杂, 没有统一的共同语言。阿拉伯语只在回族形过程中的一小部分人中使用, 此外, 还有回鹊语、蒙古语、汉语和波斯语、中亚各族语。直到现在, 回族语言中残存着一些和宗教活动有关的外来语, 也不是阿拉伯语一种, 而是玻斯语和阿拉伯语两种语言。如 “ 真主 ” 称 “ 安拉 ” （阿拉伯语）, 又称 “ 胡大 ” （波斯语）, 清真寺 “ 掌教 ” 称 “ 伊玛木 ” （阿拉伯语）, 又称 “ 阿訇 ” （波斯语）。由于《古兰 经》是用阿拉伯文书写的, 许多信仰伊斯兰教的民族在宗教语言上一般是使用阿拉伯语, 而回族却使用很多波斯语, 也说明回族的先民在融合为一个民族的过程中并没有什么自己的统一语言。在通用汉语之前, 回族还没有共同语言, 还没有形成为一个民族。只是到明时, 形成了共同的语言, 才形成为一个民族。汉语成为回族的共同语言, 不是由于强迫命令, 而是回族先民使用多种语言自然发展的结果, 是回族在形成过程中与汉族交错聚居, 生产和生活方面密切交往的历史的必然。汉语文就是回族自己的语言文字。通用汉语文, 是回族形成的一个主要条件和主要标志。

　　可是回族中有些人, 总以为回回的文字是阿拉伯文。去年还有人写信说, 我们回回要恢复自己的阿拉伯文。这怎么能行呢？

　　第一, 阿拉伯文从来就不是回族的文字, 回回的先民也不都讲阿拉伯语。
　　第二, 日常不讲阿拉伯话, 这个阿拉伯文怎样使用呵, 这是行不通的。

　　回族的 “ 根本 ”, 不是阿拉伯语文, 而是汉语文。回族历史上有许多杰出人物, 象大诗人萨都刺、丁鹤年, 大画家高克恭、改琦, 进步思想家李蛰, 政治家海瑞, 航海家郑和, 太平天国运动期间反清领袖杜文秀, 等等, 都是精通汉语文的。更不用说大家知道的当代回族中许多著名的政治家、艺术家和学者了。就拿宗教界有贡献的人士来说, 象著名的《正教真全》、《 清真大学》作者王岱舆, 《天方性理》、《天方典礼》作者刘智, 《清真释疑》作者金天柱, 翻译《古兰经》的王静斋、马坚等, 也都是使用汉语文从事宗教著述的。历史上热心宗教事业的胡登州, 他的贡献, 就是开创了学经典外还专门教学汉语文的经堂教育。现代有见识的大阿旬达浦生、马松亭等, 他们办的伊斯兰师范, 成达师范, 除学宗教经典外, 都提倡学汉文、学文化。不学汉文, 不学文化, 就是在宗教界也是不能做出贡献的。从回回民族形成以来, 不学回回自己民族的文字一一汉文, 而去学外国的阿拉伯文, 不学文化, 光念经, 能对国家对民族作出较大贡献的, 现在还举不出什么人。

　　有些地方回族小孩不上学, 光念经, 是有各种原因的。有宗教的原因、有历史的原因, 有 “ 文化大革命 ” 的破坏造成的原因。不管什么原因, 这种不上学不学文化的状况是不能再继续下去的。这样下去, 我们这个民族怎能繁荣发展呢？到二十世纪末, 现在这批小孩来接班了。那时, 宁夏地区、西北地区许多大的建设搞起来了, 可是, 回回却没有管理人才, 没有技术人才、科学人才、怎么办呢？说我是少数民族, 是回回, 要照顾我。这是不能照顾的啊。工程师、技术员、企业管理人员, 没有文化当不了啊。那时, 我们还是 “ 两把刀 ”, 还是 “ 勤回回, 穷回回 ” 行吗？发展教育, 提高文化水平, 是关系民族前途的大事, 现在不提出来, 不解决好, 将来子孙后代要骂我们的, 会说建国三十多年后有那么多回回干部、教育家、学者, 为什么不管一管, 解决这个问题呢？所以, 我们要不惜化大气力向广大回族人民讲清这个问题, 在普及教育, 办好教育, 培养人才方面, 尽到我们的责任。

四、回族和伊斯兰教的关系问题。

　　这是一个存在很久的老问题。回族的一个特点, 就是跟宗教关系密切。解放前, 回族和回教, 长期被混为一谈。国民党实行大汉族主义, 不承认回回是一个民族, 称回回是什么宗教信仰不同的人, 风俗习惯特殊的国民。日本帝主义为分裂回族与祖国的关系, 称我们是什么 “ 回教民族 ”, 实际上仍是把回族和宗教混为一谈。回族中许多人, 自己也说不清回回是民族还是宗教集团；或者认为是民族, 但说不清为什么是个民族。直到延安那本《回回民族问题》出版以后, 大家对回回是一个民族, 回族和宗教有联系又有区别, 才比较清楚了。但是, 回族和伊斯兰教的关系, 现在也不是已经完全解决了。在回民群众中, 现在还有些人把民族和宗教混为一谈。还有人说, “ 伊玛尼 ” 是回回的根本, 也就是说, 回回的根本就是 “ 信主 ”、 “ 顺主 ”。这种说法, 以宗教代替民族, 把回族的每一个成员和宗教捆缚在一起, 对于回族社会主义精神文明的建设, 对回族的发展, 显然是不利的, 是应该予以澄清的。

　　在研究回族史的学术界中, 现在已没人主张回族和宗教是一回事, 发表的文章, 都说民族与宗教是两个不同的概念。但是在具体论述回族和伊斯兰教关系时, 则有很不相同的看法。

　　有一种观点认为：伊斯兰教对回族的形成和发展起了 “ 决定性 ” 的作用。这次会上, 马汝邻同志对这种观点提出不同的意见, 我是基本同意的。民族是一个历史的社会的范畴, 它的形成和发展是以社会的物质生产为基础的。民族不是孤立的脱离社会历史条件的现象, 不是什么 “ 意志 ”、 “ 精神 ”、 “ 心理 ” 的共同体。历史上伊斯兰教对回族的形成和发展有着密切的关系, 有些同志称它曾起了 “纽带” 的作用。但这只是一个因素, 一个重要条件。此外还有经济的和政治的原因, 还有回族在形成过程中基本是人数不等的集体迁徙, 以及共同语言的形成, 等等。没有这些基本条件, 回族是不能形成为一个民族的。事实上, 在回族开始形成期间, 宗教生活并不频繁, 也不严格, 也役有实行天课制度。只是在回族形成后, 随着回族内部封建经济的发展, 到明朝的中、后期, 宗教生活才比较严格, 比较频繁, 才有固定的天课制度和清真寺的掌教世袭制度, 到明末清初随着大地主阶级的出现, 才又产生了 “ 门宦 ” 制度。伊斯兰教对回族形成和发展所起的作用, 只能产生和存在于一定的历史和社会的基础上面。如果离开社会的物质生产基础, 脱离当时的社会历史条件, 象有的文章, 把伊斯兰教对回族的作用夸大到 “ 支配与决定性 ” 的程度, 说伊斯兰教与回族的关系是 “ 依存关系 ”, “ 辨析其是否回族的标志, 首先还是看他是否穆斯林 ”, 那就十分荒谬了。按照这种观点, 不仅现在回族中的无神论者, 要被 “ 开除 ” 出回族, 就是历史上象海瑞、李费这样的人物, 也不能称回族人了。还有些文章说, 伊斯兰教不仅是正在形成中的回族在精神世界占统治地位, 而且已成为回族世俗生活的准则, 伊斯兰教是回族共同文化、习俗、心理素质的关键。把回族人民在长期生产斗争中形成的勤劳精神, 说成是由于伊斯兰教 “ 重两世 ” 的社会观起了重要作用。把回族人民在长期社会斗争中形成的勇敢精神, 说成是由于伊斯兰教 “ 圣战” 思想的鼓舞。把回族人民的爱国主义传统, 说成是由于某一段 “ 圣训 ” 的指示。有的文章则于脆把伊斯兰文化说成是回族文化的核心。这种观点, 不仅把回族的生活习俗, 而且也把回族的民族文化同宗教捆缚在一起, 不仅把回族的过去, 而且也把回族的将来同宗教捆缚在一起。这样, 发展回族文化将发展什么样的文化呢, 将把回回民族引向什么道路呢？

　　伊斯兰教同回族是有比较密切的关系, 一个重要原因是, 伊斯兰教不只是一种宗教信仰, 而且在宗教外衣下还包括着社会制度和生活习惯。但是, 这种社会制度和生活习惯, 不是由某种信仰产生或由宗教决定, 而是在人们所处的周围环境, 包括地理条件和物质生活条件下产生的, 归根到底, 是由当时当地社会的物质生产基础和阶级关系的变化决定的。《古兰经》中规定的社会制度和生活习惯, 先后就有许多不同。如
由朝拜耶路撤冷改为朝拜麦加的天房, 天课由对穷人、孤儿、老人的随意施舍改为农产品抽十分之一, 商业抽四十分之一的税收制度, 关于战利品分配制度的变化, 对犹太人态度的变化, 对酒由不准喝醉到不准多喝, 到绝对禁酒, 等等。这些演变, 反映了伊斯兰教在形成过程中的阿拉伯半岛社会斗争的发展和需要, 反映了伊斯兰教由代表被压迫阶级利益发展为代表统治阶级利益的变化过程。在这以后, 伊斯兰教中出现了许多教派, 他们在教义、教法、宗教仪式、宗教制度方面都有所不同, 甚至相互对立。这些都是社会发展和阶级斗争的表现, 只不过采取宗教外衣的形式而已。因此, 对宗教的影响和作用, 必须采取历史唯物主义的观点、阶级分析的观点。关于伊斯兰教同回族的关系, 对回族的影响和作用, 延安《回回民族问题》一书是这样说的：


　　“ 由于历史上回教的旗帜曾团结与组织被压迫者进行斗争, 由于统治与压迫者对于 ‘教’ 的极力利用, 更主要的由于中国封建半封建的长期存在, 回教便长期成为回族的宗教信仰直到现在 ”。

　　“ 回教与回族的密切联系, 一方面团结了回族（由于社会的分化与教派对立, 这种团结力逐渐减弱）, 但另一方面又严重地束缚了回族, 阻碍了回族的发展与进步, 主要的是阻碍着回回民族民主革命力量的生长 ”。

　　我以为, 《回回民族问题》一书的这些观点, 是正确的, 至今还是适用的。

　　宗教是一种社会历史现象, 产生宗教的根源还要经过很长时期才会消失。只要产生宗教的根源没有消失, 就会有人信仰宗教, 我们就要坚定不移地坚持党的宗教信仰自由政策, 这是一项长期的政策, 现在是这样, 将来也是这样, 这是没有疑义的。但是, 说 “ 伊玛尼 ” 是回回的根本, 宣扬伊斯兰教是回族共同文化、习俗、心理素质的关键, 伊斯兰文化（或伊斯兰文化中国化）是回族文化的核心, 把宗教的作用夸大到 “ 支配与决定性 ” 的程度, 不讲宗教对回族发展的阻碍作用, 把民族和宗教完全捆缚在一起, 则是既不符合历史事实, 也不符合国家的宗教信仰自由政策, 对回回民族的发展十分不利。至于有的人企图为已经改革了的宗教中的封建压迫剥削制度翻案, 企图美化和恢复门宦制度, 这是开倒车, 必然要遭到回族人民的反对。我们回族工作者, 有责任正确地阐明宗教和民族的关系。

　　《回族简史》是五种丛书中出版最早的一本书。虽然有些单薄, 某些部分写的还不够充分, 有些论述也还不够明确, 但总的说来, 我以为是写得好的, 基本观点是正确的。这次会上提了许多好的意见, 这本书是可以补充、修订得更好的。


〔本文责任编辑 韦文宜〕 超级大本营(www.cjdby.net) “月升沧海”  网文校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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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3-31 02:29 上传

（编者按：再次证明，阶级分析是厘清民族与宗教问题的利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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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九八三年《回族简史》座谈会上的发言

马 寅

　　研究和编写回族历史,要在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指导下, 有个正确的目的。就是用充分的历史史料, 揭示我国回回民族在祖国大家庭内形成和发展的规律, 使回族人民对回族的社会历史发展, 同其他民族的关系, 对祖国的贡献和所处的地位, 有一个全面的历史的了解, 从而能够认识回族发展的前途和道路, 并为此努力奋斗。

　　抗日战争时期, 在延安编写出版的《回回民族问题》, 是用马克思主义为指导写我国少数民族历史的第一本书。这本书在当时可能搜集到的资料基础上, 不仅科学地论证了回回是一个民族, 阐述了回回怎样形成和发展的历史, 回族与伊斯兰教的关系, 中国共产党的民族政策, 而且指明了回回民族解放的道路
：只能是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 同各民族团结一致, 共同抗战建国。所以这本书, 虽然限于当时的条件还有不足之处, 但对鼓舞回族人民和各族人民参加解放中华民族的共同斗争, 起了巨大作用。我们现在要修订、充实《回族简史》或者写新的回族史, 也应该象延安时期写《回回民族问题》那样, 在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指导下, 有一个正确的目的。这就是在占有更详尽的史料基础上, 用历史唯物主义, 科学地、准确地阐明回族形成和发展的规律, 指出回族在新的历史条件下, 走向繁荣发展的必然道路, 鼓舞回族人民更加热爱祖国、热爱党、 同各族人民紧密团结, 为国家的社会主义现代化, 为具有社会主义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的回回民族而奋斗。总之, 我们是为整个国家和民族的利益, 研究和编写回族简史, 而不是为个人或其他狭隘的目的。回族史的研究工作, 过去曾为祖国和民族的解放做出贡献, 现在就要为祖国和民族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 和民族的繁荣发展做出新的贡献。

　　前不久, 胡耀邦总书记和赵紫阳总理先后到青海、甘肃和新疆调查研究, 考察工作, 提出到本世纪未和下世纪初, 我国经济建设的重点, 势必要转移到大西北的战略目标, 并要为此创造条件, 做好准备。他们在视察西北期间, 作了许多十分重要的讲话, 提出很多方向性、战略性的意见。耀邦同志在海南藏族自治州视察时说：自治州要站到 “四个前列” ：即站到民族团结的前列；站到发展经济、发展牧业经济的前列；站到发展科学、民族文化、教育、卫生的前列；站到建设社会主义精神文明的前列。耀邦和紫阳同志讲话中提出的许多重要精神和要求, 也是对我们回族自治地方和回回民族的要求, 回族也应站在民族团结的前列, 发展生产的前列, 科学、文化、教育、卫生的前列, 精神文明的前列, 为国家经济开拓垂点转移到边疆、民族地区做好前期的准备工作。我们进行回族史研究工作的同志, 编写回族史或编写回族自治地方概况的同志, 都应该为这个战略目标, 做出自己的贡献。

　　在这四个 “ 前列 ” 中, 对于回回民族来说, 站在民族团结的前列尤为重要。因为只有回族和其他民族的团结更紧密了, 才能在其他三个方面站到前列。一个民族的各方面发展, 是同民族关系的发展, 相互影响互为条件的。马克思和思格斯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就已指出：民族之间的相互关系, 取决于每一个民族的生产力、分工和内部交往的发展程度, 而一个民族本身的整个内部结构, 又都取决于它的生产, 以及内部和外部的交往的发展程度。解放时, 我们少数民族中, 就一个民族的大部分或一部分来说, 由于和汉族及其他民族长期交往, 已经是封建地主经济甚至有了资本主义经济因素, 但有些民族的一部分或一小部分, 还程度不同地残存着过去的社会形态。如彝族有约三分之一人口, 在大小凉山保存着奴隶制, 海南岛黎族中大慨有百分之二人口 , 在五指山上还保存着原始公社残余的 “ 合亩制 ” 。重要原因之一, 就 是这一部分地区偏僻, 崇山峻岭, 同本民族其他部分、同别的民族, 交往较少。民族内部和民族间的交住, 对任何一个民族都是不可少的。世界上是没有一个民族能够关起大门很快发展的。

　　回族是在我国 “ 独特的社会条件下形成的独特的民族” 。回族的形成和发展, 更是同其他民族的交往、合作分不开, 同整个中华民族的发展分不开。回回民族的先民来自国外和国内许多民族, 是在我国国土上经过长期的融合形成的, 其本身就是交往和团结的产物。我国回族现在聚居的地区, 没有一个地区、没有一个城镇、没有一个地方的经济中心或文化中心, 不是回族和其他民族共同建设的。不仅在回族居住之前, 就有其他民族进行了长期的建设, 就是回族居住以后, 也是回族人民同汉族和其他众多民族的人民共同建设的。即使在农村里, 无论是生产和生活方面, 也是互相学习和互相支援的, 回族用的好多物品, 是汉族和其他民族制作的, 回族生产的许多东西, 也卖给其他民族。所以回族能够形成, 能够发展, 都是同其他民族, 尤其是同汉族交往、合作的结果。近代帝国主义入侵, 使我国沦为半封建半殖民地以后, 回族人民同汉族和其他少数民族人民更加亲密团结。 太平天国运动也好, 辛亥革命、五四运动也好, 特别是在中国共产党成立后, 在中国人民革命斗争中, 广大回族人民和汉族及其他各族人民, 同命运, 共战斗, 共同得到解放。我们 回族的历史, 比许多兄弟民族的历史短一些, 对祖国的贡献晚一些, 但是同样对我们祖国作了伟大的贡献。

　　回回民族是在祖国大地上, 同其他民族的交往和团结的过程中发展起来的, 是和整个中华民族的发展联系在一起的。回族的命运, 是同祖国的兴衰不可分割的。这是回族历史发展的根本规律。这个规律, 也必然在根本上决定回回民族将来的发展前途。我们写回族史、写回族自治地方概况, 应该鲜明地、具体地反映这个规律, 使广大回族人民更加自觉地热爱祖国, 加强各民族的团结, 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 共同为祖国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而奋斗。

　　回族史的工作者, 也是回族人民的教育者。回族史的研究, 应该向人民进行爱国主义教育, 促进回族人民建设社会主义精神文明, 帮助回族人民真正过社会主义的新生活。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 认真落实党的民族政策、宗教政策和各项经济政策, 民族团结加强了, 经济和文化发展了, 广大回族人民生活提高, 心情舒畅, 精神振奋。 但是近几年在回族的一部分人士中, 也仍然有一些混乱的看法, 有些在建国以后已经澄清的问题, 由于 “ 文化大革命 ” 的内乱又搞乱了。这应该引起我们的重视。


一、关于回回民族的族源。

　　有些人一讲, 就说
：我们是 “ 天方 ” 来的, 是 “ 阿拉伯来的 ” , “ 麦加来的” 。有的文章说阿拉伯人, 是回族的 “ 祖先 ” , 有的戏剧和美术作品, 也有意无意的反映了这种观点。近几年我接触过一些来我国访问的阿拉伯人, 他们都很友好, 但没有一位在谈话中说
回族跟他们是亲戚, 是一家人。可是在我们一 些回族群众心里, 却认为阿拉伯是自己的老家。这不符合历史史实。虽然在回族史研究中, 对于作为回族先民一部分的唐时来华侨居或定居的 “ 蕃客 ” , 或者元朝时来华的 “ 色目人 ” 、“ 探马赤军 ”、“ 回回炮手”、“ 回回工匠 ” 等来华的确切时间、民族成分的构成、人数、分布过程等还有待进一步探索。但是, 对于回族是由外来的和国内的多种民族成分在我国土地上经过长期融合发展而形成, 则是完全可以肯定的。而且在外来的民族成分中, 阿拉伯人不占多数, 只占少数。唐宋时期到广州、泉州等地的 “ 蕃客 ” 中, 不仅有阿拉伯人, 还有波斯人和犹太人等等。也没有材料能证明阿拉伯人在 “ 蕃客 ” 中占多数。元时由于成吉思汗西征而大量进入我国的人员中, 也不仅有阿拉伯人, 而且占多数的还是中亚各族人和波斯人, 他们进入我国后, 同国内汉、蒙、维等民族的人员通婚、融合, 才逐步形成回族。由此可见, 回回民族虽然在族源上有一小部分来自阿拉伯, 但他形成为一个民族是在中国, 他是中国的一个民族, 他的老家是中国。这种把阿拉伯作为回回老家的错误说法, 对回族人民提高爱国主义思想是不利的。科学地阐明回族的族源, 对回族人民进行爱国主义教育, 使人人都知道历史的真实, 是我们回族史的研究者应做的工作。

二、关于历史上回族和其他民族的关系。

　　在 一些回族群众中有这样一种看法, 以为历史上回族一 直是在反抗其他民族的压迫中才得以形成和发展的, 历史上所发生的冲突和战争, 都是别的民族压迫回族而引起的, 所以都是正义的。其他民族中也有些人以为 “ 回回好斗 ”, “ 回回好造反 ”。这些看法, 显然同历史事实不符, 是不正确的。如果历史上回族人民和汉族以及其他民族人民, 没有在生产、生活上互相依存而尽是 “ 反抗 ”, “ 好 斗 ”, 互相冲突, 那么回回这个大分散小聚居的民族能够形成和发展吗？回族和其他许多少数民族一样, 在解放前, 是一个长期受压迫又富有反抗精神的民族。历史上没有平等地位, 也发生过不少民族纠纷, 甚至动刀动枪, 发生流血战争。但是, 把回族从元代以来形成和发展的八百多年历史计算一下, 元代、明代、甚至到清朝前期的五百多年中, 可以说基本上没有发生回族和其他民族之间的武装仇杀。元末, 回族人民积极参加全国人民推翻元王朝的斗争, 虽然有反抗民族压迫的性质, 但根本性质, 还是回汉和其他各族人民共同进行的反封建的农民起义。打倒的对象, 既是蒙古贵族统治阶级, 也包括参加元王朝统治的回回人和汉族大地主, 并不是民族之间的仇杀。明末, 广大 回民参加全国反明大起义, “ 老回回 ” 马守应的数万武装, 是 农 民起义军主力之一。他的队伍中有许多汉民, 李自成起义军中, 也有大量回民, 那也是回汉等各族人民联合进行的反封建的农民起义, 不是民族间的武装冲突。所以, 说回族一直是在反抗民族压迫中才得以形成和发展, 不符合实际, 回族人民同汉族和其他各族人民, 长期是和平交往、合作共处的。只是到了清朝以后, 主要在清朝的后期和军阀统治时期, 才不仅有回族人民同各族人民联合进行的正义的农民起义和民族民主革命斗争, 而且有较大的民族间的仇杀, 也有回族内部以教派斗争为形式的相互仇杀。

　　白寿彝同志在这次讲话中说：对回族的反抗斗争要分析它的性质。我很赞成。我想, 分析历史上民族关系的方法, 只有一个, 这就是马克思主义的阶级分析的方法。那么, 为什么在清朝以后, 才发生较大的回族和其他民族之间的民族纷争和仇杀呢？ 我以为, 这有两方面的原因。一方面这是由于清朝后期, 统治阶级更加腐朽反动, 加上帝国主义入侵、割地赔款, 更加重了各族人民的苦难。面对各族人民奋起反抗, 清王朝在进行残酷镇压的同时, 竭力挑起民族之间和民族内部的仇杀, 来分化各民族人民的联合斗争。这是主要的, 但是还有另一方面原因。就是在明末清初以后, 回族内部土地日益集中, 形成了占有大量土地的封建地主阶级。他们为了维护和扩大他们剥削阶级的利益和统治, 有时同清王朝和汉族地主发生对抗, 有时又同清王朝和汉族地主联合镇压回族和其他民族人民的反抗。在这两种情况下, 回族大地主阶级, 都利用回族人民遭受阶级压迫的境遇, 利用民族感情和宗教感情, 来制造民族之间和回族内部的仇杀事件, 以维护他们的统治和剥削的利益。我们过去前一方面讲的多, 后一方面讲的少；有的文章，只讲前一方面, 不讲后一方面, 这是不对的。我们应该向广大回族人民阐明, 历史上回族和其他民族之间以及回族内部的仇杀事件, 破坏各族人民联合进行的反封建斗争, 既加重了回族人民的苦难, 也加重了汉族和其他民族人民的苦难。这都是剥削阶级, 包括回族内部的剥削阶级造成的, 并不都是由于别的民族压迫回族, 也不是因为什么 “ 回回好斗 ”, “ 回回好造反 ”。回族是具有爱国主义传统的民族, “ 回回好斗 ”, “ 回回好造反 ” 的说法, 不符合历史实际, 这是历史上剥削阶级, 为挑拨、制造民族纠纷, 给人们遗留下来的历史痕迹。回族史的工作者, 应该用历史的真实, 帮助人们消除这种痕迹。

三、关于回族的语言文字和学文化的问题。

　　有些人说, 汉语汉文不是回回的语文, 只有阿拉伯文才是回族的文字, 学阿拉伯文才是回回的根本。以致前两年在某些地区, 出现一股学阿拉伯文的潮流, 不少适龄儿童不到学校学文化, 却去清真寺读阿文。这不是小事, 这是关系回族发展和四化建设的大事。 西北地区、回族地区的丰富资源, 要靠智力才能开发。不发展教育, 不学文化, 回族怎么发展, 怎么能迎接本世纪末国家建设重点的转移？有的文章说, 回族失去了原来的语文, 后来才通用汉语汉文, 或者说回族没有自己的语言文字。这些说法很不确切。满族可以说失去了原来的语文, 因为满族在使用汉语文之前, 曾经有共同使用的满语满文。回族不同。回族是由国内外多种民族成分的人员长期融合形成的, 他们先民使用的语言十分复杂, 没有统一的共同语言。阿拉伯语只在回族形过程中的一小部分人中使用, 此外, 还有回鹊语、蒙古语、汉语和波斯语、中亚各族语。直到现在, 回族语言中残存着一些和宗教活动有关的外来语, 也不是阿拉伯语一种, 而是玻斯语和阿拉伯语两种语言。如 “ 真主 ” 称 “ 安拉 ” （阿拉伯语）, 又称 “ 胡大 ” （波斯语）, 清真寺 “ 掌教 ” 称 “ 伊玛木 ” （阿拉伯语）, 又称 “ 阿訇 ” （波斯语）。由于《古兰 经》是用阿拉伯文书写的, 许多信仰伊斯兰教的民族在宗教语言上一般是使用阿拉伯语, 而回族却使用很多波斯语, 也说明回族的先民在融合为一个民族的过程中并没有什么自己的统一语言。在通用汉语之前, 回族还没有共同语言, 还没有形成为一个民族。只是到明时, 形成了共同的语言, 才形成为一个民族。汉语成为回族的共同语言, 不是由于强迫命令, 而是回族先民使用多种语言自然发展的结果, 是回族在形成过程中与汉族交错聚居, 生产和生活方面密切交往的历史的必然。汉语文就是回族自己的语言文字。通用汉语文, 是回族形成的一个主要条件和主要标志。

　　可是回族中有些人, 总以为回回的文字是阿拉伯文。去年还有人写信说, 我们回回要恢复自己的阿拉伯文。这怎么能行呢？

　　第一, 阿拉伯文从来就不是回族的文字, 回回的先民也不都讲阿拉伯语。
　　第二, 日常不讲阿拉伯话, 这个阿拉伯文怎样使用呵, 这是行不通的。

　　回族的 “ 根本 ”, 不是阿拉伯语文, 而是汉语文。回族历史上有许多杰出人物, 象大诗人萨都刺、丁鹤年, 大画家高克恭、改琦, 进步思想家李蛰, 政治家海瑞, 航海家郑和, 太平天国运动期间反清领袖杜文秀, 等等, 都是精通汉语文的。更不用说大家知道的当代回族中许多著名的政治家、艺术家和学者了。就拿宗教界有贡献的人士来说, 象著名的《正教真全》、《 清真大学》作者王岱舆, 《天方性理》、《天方典礼》作者刘智, 《清真释疑》作者金天柱, 翻译《古兰经》的王静斋、马坚等, 也都是使用汉语文从事宗教著述的。历史上热心宗教事业的胡登州, 他的贡献, 就是开创了学经典外还专门教学汉语文的经堂教育。现代有见识的大阿旬达浦生、马松亭等, 他们办的伊斯兰师范, 成达师范, 除学宗教经典外, 都提倡学汉文、学文化。不学汉文, 不学文化, 就是在宗教界也是不能做出贡献的。从回回民族形成以来, 不学回回自己民族的文字一一汉文, 而去学外国的阿拉伯文, 不学文化, 光念经, 能对国家对民族作出较大贡献的, 现在还举不出什么人。

　　有些地方回族小孩不上学, 光念经, 是有各种原因的。有宗教的原因、有历史的原因, 有 “ 文化大革命 ” 的破坏造成的原因。不管什么原因, 这种不上学不学文化的状况是不能再继续下去的。这样下去, 我们这个民族怎能繁荣发展呢？到二十世纪末, 现在这批小孩来接班了。那时, 宁夏地区、西北地区许多大的建设搞起来了, 可是, 回回却没有管理人才, 没有技术人才、科学人才、怎么办呢？说我是少数民族, 是回回, 要照顾我。这是不能照顾的啊。工程师、技术员、企业管理人员, 没有文化当不了啊。那时, 我们还是 “ 两把刀 ”, 还是 “ 勤回回, 穷回回 ” 行吗？发展教育, 提高文化水平, 是关系民族前途的大事, 现在不提出来, 不解决好, 将来子孙后代要骂我们的, 会说建国三十多年后有那么多回回干部、教育家、学者, 为什么不管一管, 解决这个问题呢？所以, 我们要不惜化大气力向广大回族人民讲清这个问题, 在普及教育, 办好教育, 培养人才方面, 尽到我们的责任。

四、回族和伊斯兰教的关系问题。

　　这是一个存在很久的老问题。回族的一个特点, 就是跟宗教关系密切。解放前, 回族和回教, 长期被混为一谈。国民党实行大汉族主义, 不承认回回是一个民族, 称回回是什么宗教信仰不同的人, 风俗习惯特殊的国民。日本帝主义为分裂回族与祖国的关系, 称我们是什么 “ 回教民族 ”, 实际上仍是把回族和宗教混为一谈。回族中许多人, 自己也说不清回回是民族还是宗教集团；或者认为是民族, 但说不清为什么是个民族。直到延安那本《回回民族问题》出版以后, 大家对回回是一个民族, 回族和宗教有联系又有区别, 才比较清楚了。但是, 回族和伊斯兰教的关系, 现在也不是已经完全解决了。在回民群众中, 现在还有些人把民族和宗教混为一谈。还有人说, “ 伊玛尼 ” 是回回的根本, 也就是说, 回回的根本就是 “ 信主 ”、 “ 顺主 ”。这种说法, 以宗教代替民族, 把回族的每一个成员和宗教捆缚在一起, 对于回族社会主义精神文明的建设, 对回族的发展, 显然是不利的, 是应该予以澄清的。

　　在研究回族史的学术界中, 现在已没人主张回族和宗教是一回事, 发表的文章, 都说民族与宗教是两个不同的概念。但是在具体论述回族和伊斯兰教关系时, 则有很不相同的看法。

　　有一种观点认为：伊斯兰教对回族的形成和发展起了 “ 决定性 ” 的作用。这次会上, 马汝邻同志对这种观点提出不同的意见, 我是基本同意的。民族是一个历史的社会的范畴, 它的形成和发展是以社会的物质生产为基础的。民族不是孤立的脱离社会历史条件的现象, 不是什么 “ 意志 ”、 “ 精神 ”、 “ 心理 ” 的共同体。历史上伊斯兰教对回族的形成和发展有着密切的关系, 有些同志称它曾起了 “纽带” 的作用。但这只是一个因素, 一个重要条件。此外还有经济的和政治的原因, 还有回族在形成过程中基本是人数不等的集体迁徙, 以及共同语言的形成, 等等。没有这些基本条件, 回族是不能形成为一个民族的。事实上, 在回族开始形成期间, 宗教生活并不频繁, 也不严格, 也役有实行天课制度。只是在回族形成后, 随着回族内部封建经济的发展, 到明朝的中、后期, 宗教生活才比较严格, 比较频繁, 才有固定的天课制度和清真寺的掌教世袭制度, 到明末清初随着大地主阶级的出现, 才又产生了 “ 门宦 ” 制度。伊斯兰教对回族形成和发展所起的作用, 只能产生和存在于一定的历史和社会的基础上面。如果离开社会的物质生产基础, 脱离当时的社会历史条件, 象有的文章, 把伊斯兰教对回族的作用夸大到 “ 支配与决定性 ” 的程度, 说伊斯兰教与回族的关系是 “ 依存关系 ”, “ 辨析其是否回族的标志, 首先还是看他是否穆斯林 ”, 那就十分荒谬了。按照这种观点, 不仅现在回族中的无神论者, 要被 “ 开除 ” 出回族, 就是历史上象海瑞、李费这样的人物, 也不能称回族人了。还有些文章说, 伊斯兰教不仅是正在形成中的回族在精神世界占统治地位, 而且已成为回族世俗生活的准则, 伊斯兰教是回族共同文化、习俗、心理素质的关键。把回族人民在长期生产斗争中形成的勤劳精神, 说成是由于伊斯兰教 “ 重两世 ” 的社会观起了重要作用。把回族人民在长期社会斗争中形成的勇敢精神, 说成是由于伊斯兰教 “ 圣战” 思想的鼓舞。把回族人民的爱国主义传统, 说成是由于某一段 “ 圣训 ” 的指示。有的文章则于脆把伊斯兰文化说成是回族文化的核心。这种观点, 不仅把回族的生活习俗, 而且也把回族的民族文化同宗教捆缚在一起, 不仅把回族的过去, 而且也把回族的将来同宗教捆缚在一起。这样, 发展回族文化将发展什么样的文化呢, 将把回回民族引向什么道路呢？

　　伊斯兰教同回族是有比较密切的关系, 一个重要原因是, 伊斯兰教不只是一种宗教信仰, 而且在宗教外衣下还包括着社会制度和生活习惯。但是, 这种社会制度和生活习惯, 不是由某种信仰产生或由宗教决定, 而是在人们所处的周围环境, 包括地理条件和物质生活条件下产生的, 归根到底, 是由当时当地社会的物质生产基础和阶级关系的变化决定的。《古兰经》中规定的社会制度和生活习惯, 先后就有许多不同。如
由朝拜耶路撤冷改为朝拜麦加的天房, 天课由对穷人、孤儿、老人的随意施舍改为农产品抽十分之一, 商业抽四十分之一的税收制度, 关于战利品分配制度的变化, 对犹太人态度的变化, 对酒由不准喝醉到不准多喝, 到绝对禁酒, 等等。这些演变, 反映了伊斯兰教在形成过程中的阿拉伯半岛社会斗争的发展和需要, 反映了伊斯兰教由代表被压迫阶级利益发展为代表统治阶级利益的变化过程。在这以后, 伊斯兰教中出现了许多教派, 他们在教义、教法、宗教仪式、宗教制度方面都有所不同, 甚至相互对立。这些都是社会发展和阶级斗争的表现, 只不过采取宗教外衣的形式而已。因此, 对宗教的影响和作用, 必须采取历史唯物主义的观点、阶级分析的观点。关于伊斯兰教同回族的关系, 对回族的影响和作用, 延安《回回民族问题》一书是这样说的：


　　“ 由于历史上回教的旗帜曾团结与组织被压迫者进行斗争, 由于统治与压迫者对于 ‘教’ 的极力利用, 更主要的由于中国封建半封建的长期存在, 回教便长期成为回族的宗教信仰直到现在 ”。

　　“ 回教与回族的密切联系, 一方面团结了回族（由于社会的分化与教派对立, 这种团结力逐渐减弱）, 但另一方面又严重地束缚了回族, 阻碍了回族的发展与进步, 主要的是阻碍着回回民族民主革命力量的生长 ”。

　　我以为, 《回回民族问题》一书的这些观点, 是正确的, 至今还是适用的。

　　宗教是一种社会历史现象, 产生宗教的根源还要经过很长时期才会消失。只要产生宗教的根源没有消失, 就会有人信仰宗教, 我们就要坚定不移地坚持党的宗教信仰自由政策, 这是一项长期的政策, 现在是这样, 将来也是这样, 这是没有疑义的。但是, 说 “ 伊玛尼 ” 是回回的根本, 宣扬伊斯兰教是回族共同文化、习俗、心理素质的关键, 伊斯兰文化（或伊斯兰文化中国化）是回族文化的核心, 把宗教的作用夸大到 “ 支配与决定性 ” 的程度, 不讲宗教对回族发展的阻碍作用, 把民族和宗教完全捆缚在一起, 则是既不符合历史事实, 也不符合国家的宗教信仰自由政策, 对回回民族的发展十分不利。至于有的人企图为已经改革了的宗教中的封建压迫剥削制度翻案, 企图美化和恢复门宦制度, 这是开倒车, 必然要遭到回族人民的反对。我们回族工作者, 有责任正确地阐明宗教和民族的关系。

　　《回族简史》是五种丛书中出版最早的一本书。虽然有些单薄, 某些部分写的还不够充分, 有些论述也还不够明确, 但总的说来, 我以为是写得好的, 基本观点是正确的。这次会上提了许多好的意见, 这本书是可以补充、修订得更好的。


〔本文责任编辑 韦文宜〕 超级大本营(www.cjdby.net) “月升沧海”  网文校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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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3-31 02:29 上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