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帖』潜艇发展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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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有希望的事业
爱德华·霍顿 [英国]
[出自《潜艇发展史》]



  一七七六年夏天,在很多方面都是值得纪念的。在“独立宣言”签订后不久的一个寂静的深夜,在纽约港发生了一件颇有意义的事。一艘担任警卫使命的英皇陛下巡逻艇停泊在斯塔顿岛外,突然,发现了一个怪物在水面缓缓移动。巡逻艇忙着前去察看,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使它吓得停了下来。这些英国人虽然没有受伤,但是吓了一大跳,于是谨小慎微地决定不再去惹它了。总之,不管怎样,这一没有被识破而又很不吉利的小怪物总算是离开了敌舰队,而且没有受到阻挠地返航了。这是海战史上第一次没有取得成功的潜艇攻击。
  这艘古怪地命名为“乌龟”的原始战船,是耶鲁大学毕业学生戴维特·布什内尔在他三十多岁时设计出来的。布什内尔长期以来就十分着迷于探讨水下旅行的可能性,但是,在英国及其大陆殖民地之间长期激烈的争端从舆论转化为战争之前一年,他才将这种热情付之于行动。从那时起,布什内尔就将他毕生之精力贡献给如何设计出一种把英国舰队从美国领海驱逐出去的方法。他的这种雄心壮志几乎达到了异想天开的地步。就是用“拼命”二字也是不足以形容的。英国在与其殖民地的战争中,在控制海洋方面占绝对优势,而且这种优势还一直延伸到她的敌人的港口。一七七六年夏天,英军对反叛的殖民地进行了有效的封锁,华盛顿的大陆军被围困在纽约。新签订的“独立宣言”与其说是受到尊重,还不如说是受到亵渎了。
  因此,乔治·华盛顿特别重视布川内尔的试验。这一试验,首先是要解决如何使火药在水下爆炸的问题,接着是解决如何利用潮水把漂浮的水雷(实际上是笨重的火药桶)送至目的地这一棘手的问题。由于潮汐运动的变化莫测,所以,布什内尔对水雷的运送,采取了由间接控制改变为直接控制的方法。他建造了一艘极简单而又实用的单人驾驶潜艇。艇是用木料模仿水桶的样式制成的,浮在水中就象一个尖端朝底的蛋。“乌龟”名称的由来,也许是由于这个艇多少有点象用两块巨大的乌电壳咬合而成的缘故。布什内尔潜艇的舱口和通风孔设有水密舱盖,在下潜时舱盖能自动关闭。艇的外形给人以滑稽的假象。但紧靠在舵上面的一百五十磅重的火药桶绝不是什么开玩笑的东西。“乌龟”艇的构造原理是合理的;它具有足够的强度以抵抗它所能达到的一定下潜深度处的水压力;艇底有压载的铅块以保证艇体的直立。这充分显示了它比以后许多经过精心努力而建成的艇具有更好的水下稳定性。
  这种艇在其局限范围内,同样有它一套切实可行的操作方法,操纵者通过紧靠舱盖下的三个小窗之一进行了望,用脚操纵一个脚闸以打开水阀让水进来,当艇半潜到约与水线齐平时(不能没入水线下),就摇动一个手柄以旋转一个根据螺旋原理制造的推进器来使艇前进。为了下潜,操纵者操作位于上方同一类型的推进器(或名之为原始螺旋桨),这就可使艇有效地下潜。小心地调整这两个操纵器和舵,艇就可以向前潜航了。艇上有一个指示深度的水深计,和在夜间能读数的有磷光标记的罗经,操纵者有足够在水下停留三十分钟的空气。当他想上浮时,他就用手操纵两个铜制压力水泵把舱内海水排除出去。在紧急情况下,他可以抛掉一些压载铅块。
  在攻击时,艇位于敌舰下方,目的在于使操纵者能旋转“乌龟”上面伸出的钻头,使之钻入敌舰底板。钻头上有一条绳索系住火药桶,操纵者把钻子钻牢靠了,就把钻和火药桶都解开让火药桶上浮使之紧贴在敌舰的龙骨下。当潜艇脱离危险区时,定时装置就会起爆炸药。总之,这是一种极其灵巧而又有潜在杀伤力的武器,并且行之有效。
   “乌龟”艇的攻击目标是泰然地停泊在纽约港外,装有六十四门大炮以无法击毁而著称的英皇陛下战舰快速帆船“鹰”号,原来计划是由熟悉“乌龟”艇的布什内尔来担任攻击。然而,那时他病了,这个任务就落到一位叫埃兹拉·李上士的身上。夜幕降临,水平如镜,“乌龟”被划艇拖至海港,然后独自随海水漂流而去。
  李按指示把艇稍稍露出水面,并把舱盖打开,接着探出头来观察潮水把他送至目的地。不幸,由于李对潮流判断的错误,潮水使他的艇掠过了敌舰,但是,他等待潮流水势减弱后,接着就奋力向“鹰”号驶去。当他快靠近敌舰时,就关住舱盖下潜,并潜入敌舰正下方位置。正因为靠得这样近,他本来是应该取得成功的,但命运偏偏作怪,摇钻时,他钻在一块加固舵钮的金属片上。当然,这是无法钻进去的。可是,根据李有足够半小时用的空气储备来看,他本应该另找一个地方来作第二次尝试,但不知是由于没有经验,还是由于潮流使艇难于停住,他决定放弃攻击,把艇浮出水面并返回海岸。
  正在这时,英国巡逻艇发现了它,随即进行追击。“乌龟”哪能快过划艇,李于是急中生智施放出“鱼雷”,并启动定时爆炸装置使之爆炸。因此,这种颇为滑稽的表演,就成为潜艇在历史上首次使用“鱼雷”进行自卫的尝试了。布什内尔的“乌龟”艇既然在这次自卫中能有所成就,那么,它至少还可以在对付某些较大的目标方面取得一些成功。英国战舰匆忙远离海岸,并决定严密戒备。尽管华盛顿以后曾对杰佛逊说过,他认为这是一次天才的尝试,但从此以后,布什内尔及其潜艇对独立战争就再没有起什么作用了。固然,布什内尔是第一次尝试用“水下艇”作为战争的武器,但决不能因此认为,它标志着潜艇的第一次出现。
  早在十八世纪以前,潜艇史就开始了。的确,如果不从“潜艇”的严格定义出发,潜艇史早在二千年以前就开始了。亚历山大大帝是以曾经坐在一种玻璃容器内下沉至海底并在海底停留了一些时候然后浮出水面而闻名于世的。当时,他描述了他所看到的许多令人惊异的事物以取悦于听者。这段故事在许多中世纪的手稿中都有记载(各个时期的记载略有差异。尽管这些记载可能不确实,但亚历山大具有水下作战的第一手知识是确实无疑的)。公元前三百三十二年,他封锁泰尔港时,潜水员就曾经割断过他的舰船的缆绳,这种事在当时海战中不只发生过一次。
  古代和中世纪的历史,记载着不少关于潜水员英勇业绩的类似例子。且不论亚历山大的海底探险是否确实,但这种潜水器的原理却长期以来为人们所知道。然而,作为一艘真正能潜入水下并能自行推进的潜艇。只是在英国人威廉·伯恩的著作中才第一次对它进行了叙述。如果说人们对于现代潜艇的原理不易作一个简要的解释,那末,在一五七八年出版的一本书中,伯恩就对潜艇的原理作了一个确切的说明。他解释道:要建造一艘能潜入水中并能随意浮出水面的艇,那就应保证这艇的排水量能够变化。他写道:“在水中的任何大小的物体,如果其重量不变而其体积可大可小。那末,你要它浮它就会浮,你要它沉它就会沉”。至于改变体积大小的方法,他继续写道:“使物体能伸缩的地方或连结处……应该用皮革制造,在内部设有螺旋装置能将其缩进来,也能撑出去…”。可惜伯恩从来没有根据他的理论进行过试验。假若他以巨大的精力,按照他所概括的细节去实现他的计划,他是很可能获得成功的机会的。
  直至四十多年后,跟据伯恩理论设计制造出来的一种机械装置才见之于记载。1620年,长期居住在英国的荷兰物理学家科尼利斯·德雷布尔举行的潜艇展览开始使伦敦人感到兴奋。遗憾的是,他当时所建造的潜艇的图纸都已失散(他至少建造了三艘)。但是,因为德雷布尔当年举办展览会的资料是如此的丰富和确凿,以至给他冠以“潜艇之父”的称号是无可非议的。从外表上看,德雷布尔潜艇中的最大者能容纳十二名划手,并且还给一些旅客留出了足够的舱室。据说詹姆斯一世国王从西明斯特去格林威治的途中,就坐了这样的艇走了好几英里。从国王的臭名昭著的懦怯本质来看,乘坐潜艇是绝对不可能的。然而,他对德雷布尔的科学和半科学的兴趣(从爆炸到永恒运动几乎无所不包)曾给予热情支持却是确实无疑的。
  关于这些雏形潜艇可靠资料的缺乏真是令人气愤。对德雷布尔的“隐蔽的鳗鱼”,彭·约翰逊在评论中曾提供了一些神秘的参考资料:艇体是一个木框,外蒙上涂油牛皮,下潜的深度为十二英尺至十五英尺。艇内装有作为压载水舱的羊皮囊,下潜时注水进内,而上浮时将水从中挤出。使人扫兴的是他竟令人吃惊地断言,德雷布尔用他携带的一只小瓶,从中倒出几滴“神水”就能使艇内的空气恢复“元气”。据说,德雷布尔曾认为,空气的大部分对呼吸来说是毫不相干的,重要的只是“某种元气”才与呼吸相干。他保存在瓶子里的“神水”就是这种元气。难道他偶尔发现了氧的存在吗?在当时,人们还不知道如何释放氧气,那末他用什么物质倒在“神水”里来释放氧气呢?是他带着这一秘密死去了呢,还是认为这种资料不值得记载?
  奇怪的是,围绕着德雷布尔实验这一阵热潮和水下航行的可能性得到证实,并没有导致沿着他开辟的道路急速地或者是稳定地前进。在尔后一百多年内,对这一课题有许多理沦上的探讨——有些是合理的,大多数是荒诞不经的——但看来.除了个别的例子,是没有人试图制造一艘在水下航行的艇的。而这一个别例子之所以值得一提,并不是由于艇的性能,而是由于艇的意图引人注意。
  在一六五三年,一个名叫德桑的法国人,在鹿特丹建造了一艘艇,他武断地声称,这是一艘威势赫赫,叱咤风云的战舰。艇的体积是相当可观的,有七十二英尺长,十二英尺高,八英尺宽。德桑吹嘘说,它一天能击毁一百艘战舰,一天以内就能从伦敦返回,六个星期就可到达东印度群岛,同时,其快如鸟飞,无论是火、风暴、还是弹丸,都不能阻止它前进。这种雄心勃勃的战舰的草图,现在仍保存着。从纵贯全舰并从两端突出来用铁皮包起来的长梁来看,在当时的确是攻击舰船的有效武器,但是,要有一个前提条件,那就是艇必须走得快才行。用某种类似钟摆机构的奇巧装置“转动一个齿轮”就能开动一艘七十二英尺长的潜艇看来是不大可能的,这种说法未免有点荒谬。
  到一七四七年,在英国又出现了另一艘实用的水下船只。德文郡一位名叫纳撒内尔·西蒙斯的木匠,建造并展出了一艘潜艇,这艘艇远不如人们所想像的德雷布尔曾经制造的潜艇那样精巧,但该艇是极力遵循伯恩的教导来进行设计的。这艘艇是由皮革联结而成的两段结构所组成。西蒙斯可以在艇内转动螺旋使艇的两段作类似手风琴式的伸缩,借以调节压载水量。如果只是单纯地要艇沉浮,那末,这种设计是完全实用的。看来西蒙斯并不关心艇的推进。但也有这种可能,那就是他要分阶段研究这个问题。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未免太可惜了。因为,由于资金短缺,西蒙斯被迫放弃了这项工作,对此,他是满腔牢骚的。许多人蜂拥着观看他把艇沉入达特河中;而观众中有许多是有钱人。然而,金钱是可以积少成多的啊!
  用娱乐和游戏的方式来表演水下技艺,并以此赚钱的想法在十七世纪七十年代又出现了。在塞弗克的一个名叫戴的制轮匠改装了一艘诺维契渔船,他在舯部设置了一个水密舱,并用压载重物的方法使船下沉。戴声称,他曾在雅默港外下潜至三十英尺的海底并在那里呆了二十四小时,然后抛掉一些压载物使船又浮出水面。不管对艇的自持能力是否言过其实,戴设法使一个富有的赌徒克里斯托弗·布莱克相信,艇在水下能呆的时间要超过抱怀疑态度的人们能相信的程度。因此,这是捞一笔钱的好机会。戴吹嘘说他可以深潜至一百英尺的海底达十二小时之久。所以,他的赌伴对此下了—笔大赌注,并同意戴从中捞取百分之十的赌金。在一七七四年六月,在普利茅斯港口,戴驾驶着一艘按照他自己设计的第一艘艇的样式改装了的单桅帆艇出海。艇上供船员用的物资包括一张吊床,一支蜡烛,一座计时器,还有饼干和水等。不幸,一件应该令人赏心悦目的轶事却出现了悲惨的结局。三十英尺的水压力和一百英尺的水压力之区别是很大的。戴及其艇从此再也见不到踪影了。在一百英尺这样一个深度,木船肯定是毁坏了,残骸被海流冲向大海。
  从上述一切看来,很明显,一个半世纪以来,从德雷布尔到布什内尔,除一些插曲外,并无明显发展的迹象。大体看来,一些尝试都是无济于事的,因为这些尝试既未在前辈创造的基础上进行发展,又未给后人带来希望。但是到十八世纪末叶,一位富有天才的发明家发展了这两位前辈的成果。
  罗伯特·富尔顿是一位在多方面有杰出才华的人物。很遗憾,我们在这里涉及到的只不过是他事业的一个方面,而且是一个很次要的方面。一七六五年,富尔顿生于宾夕法尼亚州兰卡斯特附近一个农场里,从小没有上过几天学——就他的情况来看,也许这对他是有利的。虽然在十几岁时,他已经成为制枪专家,但他在青年时代却以画家而闻名于世。青年时,他在英国逗留了数年,并在一位知名的美国移民本杰明·韦斯特的手下工作。如果单从一个画家的角度来看,他可以算得上是一位手艺高超的绘图师。当他开始将他的才华用于给他带来名誉的土木工程师和机械工程师的工作时,这种绘图技术是帮了他的大忙的。
  在英国十八世纪八十年代末期到九十年代中期这段时间内,富尔顿所从事的各项工作,在多方面给予他后来的事业以深远的影响。他开始遂渐地从绘画转向制图工作,其中他为运河建筑设计了一种改良的系统。对我们所要求的来说,最重要的是他找出了能实现他理想的奋斗目标,那就是他要发展一种新式武器。富尔顿象许多和他同时代的人一样,对法国革命寄予深刻的同情,并且蔑视象二十年前扼杀他的故乡美国革命那样,又想把法国的自由扼杀于摇篮之中的英国。尤其他是爱尔兰的后裔,他有着那个不幸的民族在英国人手下遭受苦难的敏锐的感伤。这一切使富尔顿对英国在世界各地占压倒优势的影响感到难以抑制的愤怒,他认为英国执行这一扩张的主要工具是她的皇家海军,因此,他决心要摧毁它。
  在一七九六年,富尔顿着手设计一种象布什内尔那样的潜艇,这种艇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致命的炸药送到敌舰船壳上。第二年,他把他的计划带到法国并呈给法国内阁,他坦率地声称,他奉献这种手段给法国,其目的在于要消灭他过去的仇敌。
  富尔顿说他要歼灭掉英国的海军,但这样做是要有报酬的。击沉每一艘船,他都要得到奖金,要有受奖的权利,他和所有的艇员还要正式编入现役。最后一条是问题的关键,也就是在这一条上谈判破裂了。海军部长使富尔顿相信(也许是有道理的),潜艇战象用火攻船那样会被认为是一种暴行,如果按这样做,那就意味着立即会被判决为战争罪犯。如果法国把潜艇艇员编入现役并将这一命令公布,那么,英国就会对战俘采取极其残忍的报复手段,战俘就会遭殃,所以,他宁愿面对战争中正常出现的危险来作战。当然,海军部长对不管是用什么手段,正大光明的也好,还是搞阴谋诡计也好,只要能击沉英国战舰,他是不会不感到高兴的。但是,要向全世界宣布,不顾战争的规定是法国官方的政策,那就完全是另外一码事。因此,富尔顿的建议被拒绝了。富尔顿以其固有的韧性绝不甘心于失败。他把他的潜艇装配成模型(命名为“虹鱼”号),翌年,他又把这同一建议上呈给新海军部长。这次,他的建议较为受人重视,而且海军部还成立了一个委员会来审查“虹鱼”号。委员会虽然在上报时光说好的(故意避开战争道义问题不谈),但内阁还是再度拒绝了他的建议。鉴于这个不合理的决定,富尔顿对法国失望了,于是移居荷兰,在那里他遭到了同样的冷遇。看来,“虹鱼”号是永无出头之日了,而英国舰队将一如既往继续在海上飞扬跋扈。后来,由于拿破仑掌权,接着是海军部的易人(这次,部长是一个热心分子),所以,这一问题得到了突破,富尔顿的委任书得到了批准,“虹鱼”号艇也终于建成了。
  这时,富尔顿有足够的时间来考虑他的设计。最后定型的艇是一艘玲珑小巧的艇。“虹鱼”号长二十一英尺,呈子弹型,艇体为铁架铜壳,有一根可折叠的桅杆和风帆,以便于艇在水面行驶。艇上方有带玻璃罩的指挥塔。控制压载水的装置和布什内尔的艇相似,并装有一台手摇推进器,以保证水下行驶。“虹鱼”号潜艇的图解。该图表明一条“鱼雷”(或称之为水雷)怎样才能贴在敌方船上。富尔顿象其他先辈一样,对他的艇的性能持有一种夸张的看法。在理想的情况下,“虹鱼”号很可能是一艘使敌舰倒霉的艇,但是很难说,这样的艇会对英国的海军优势起什么威胁作用。
   1800年夏天,富尔顿开始他的试验。开始时,他觉得对深度和航向难于控制,后来他越来越熟练。自然,他很想在战斗情况下来试验他的秘密武器。他把与布什内尔构思相同的、在艇上装有能拆卸水雷的“虹鱼”艇运往布勒斯特。他决定在该地发起攻击,但是,这些努力都化为泡影,因为他从来没有接近过他要猎取的目标。于是多嘴多舌的人在一边发议论说,正由于他的试验太令人失望了,所以,才使得人们对他的事业不得不重新进行评价。后来,海军部长又再一次换人,这个海军部长冷潮热讽地奚落富尔顿说,他的办法只适用于阿尔及利亚人与海盗。拿破仑则对他进行了与众不同的咒骂:“这个美国人充其量只不过是一个油嘴滑舌、诈骗钱财的骗子,一个怀有只爱金钱而不爱法兰西动机的冒险家罢了”。
  这是一个粗暴的结论,但从富尔顿下一步行动却得到了若干证实。他化名偷渡海峡,将他的发明呈献给英国首相威廉·皮特。皮特对他的发明很感兴趣,并立即成立一个权限很大的委员会来审查潜艇和他那别具一格的水雷——或根据其特点称为“鱼雷”。委员会在报告中说,水下艇是一个“怪物”,但水雷将会对船产生致命的威胁。为了证实后一观点,他们允许富尔顿在一艘二百吨的丹麦双桅帆船“多罗西亚’号下放一枚水雷进行试验。
  后来,富尔顿曾洋洋得意地记载着这样一件事:当时,有一位官员在场夸夸其谈地说:“如果在我吃饭的时候,在我的船舱底下放一枚‘鱼雷’,那我根本不在乎”。但是二十分钟以后“多罗西亚”就确确实实在水面被炸毁了。富尔顿趁此机会毫不迟疑地向英国当局报告:“此水雷乃天赐防御法国侵略威胁之物……”。因此,他又以这一专长捞了一大笔钱的奖赏。
  这个时候,英国海军部看来准备认真地对待富尔顿的计划,并且还提供了十万英磅的基金,鼓励他充分发挥他的才能,要他为他曾经想摧毁的海军效劳。但是,不久,富尔顿内心又产生了对英国复仇的愿望。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复呢?原因是海军部的改组以及皮特的去世,使他必须听任仇人摆布了。其中主要人物是海军部长厄尔·圣文森。他在听取富尔顿关于“多罗西亚”号被炸毁的报告时,用一百年来被奉为神圣的海军教条粗鲁地驳斥说:“皮特是有史以来最大的笨蛋,他鼓吹一种掌握制海权的国家并不需求的战争方式,如果这种方式成功,这个国家不是就要失掉他的制海权吗?如果对海战如何打法还有什么疑问,那么,请看纳尔逊在特腊法尔加战役中是如何解决这个问题的!”
  最后这一次打击,使这位发明家名利双空地回到他的故乡美国。十年来不懈的努力,一旦付之流水,要是一个无志气的人,就可能因此消极悲观,从而走向舒适的隐居生恬。然而,失败往往孕育着幸福。因为在当时不可能,而且即使在若干年后也不可能得到合适的发动机的条件下,要建造一艘实用的潜艇是毫无指望的,富尔顿幸运地抛弃了这一事业,而将他的丰富的智慧倾注于后来给他带来戏剧性成功的另一个研究项目中去,那就是将蒸汽动力用于推进水面船只。
  十九世纪中期,一位天才稍逊然而热情洋溢的工程师继承了潜艇战的研究工作。当时,德意志联邦正与丹麦作战。德国没有能用来对抗丹麦对她的北方港口实行封锁的海军,就在这个时候,炮兵下士威廉·鲍尔呈上一份潜艇设计。他对他的设计大加宣扬,企图得到官方主持。这艘命名为“火焰”的潜艇是按布什内尔以及富尔顿艇的样式建成的。尽管它的出现使丹麦舰船不敢靠近海岸,但是,这艘艇并没有达到设计者的目标。与他的前辈不同的是,鲍尔差一点被他自己的发明夺去生命。在一次试验中,他与两名水手在基尔港坐艇下潜,由于操作失灵,艇一头扎进海底,水哗哗地灌进被水压力挤破的那部分艇体内。当时,鲍尔十分镇定地劝说他的两名同伴,要他们坐着不动,让更多的水进舱,直到使艇内的空气压力升高并等于艇外水的压力时为止,当时两名同伴还以为他发疯了。不要小看,就是用这种方法,他们能够而且的确能做到打开艇后的舱盖来逃生。诚然,他这种做法是正确的,但是,把人的生命押注在抽象的理论上,却是不能令人心安的。
  德国人的兴趣并没有能挽救鲍尔的原型潜艇。因此,他不得不过着富尔顿所饱尝的那种流浪生活。他企图在奥地利和英国引起人们对潜艇的兴趣,然而毫无结果。可是在俄国却出现了另外一种情况。他得到了建造另一艘潜艇的资金。新潜艇命名为“水鬼”,比他早先设计的那艘更显示出了他的不凡的雄心:艇长五十二英尺,宽十二英尺以上。这艘艇仍靠人力发动(踏车),虽然在当时这是不可避免的,但是,鲍尔向目标施放水雷的方法却是不必要的原始方法:靠一名在从艇内伸出去的长橡皮套内工作的水雷手把—个五百磅重的炸药包小心地安放在敌舰底部。尽管鲍尔力图显示他的成就,也确有一次取得令人惊异的成功,但是,“水鬼”名不符实,也从未参加过实战。关于鲍尔在喀琅施塔得港下潜的故事,虽然不是那么真实可靠而令人信服,但却明确记载了沙皇亚历山大二世在公元一八五六年九月六日的加冕典礼。据说,鲍尔带着一支精干的乐队坐艇下潜。随即,俄国国歌的旋律就从水波中荡漾而起……。
  显然,直至那时,潜艇(或可潜水的艇)并没有达到人们所寄于的任何期望。它既无助于水下探险,也不可能构成对水面舰船的威胁。且不论它的潜在的功能如何(作为一艘布雷艇,即使是最原始的潜艇也是胜任的),事实已证明,那时的潜艇对它的艇员来说是危险的。同时,在很大程度上,它被描写成离奇古怪的玩物。看来,一百多年以前的圣文森对潜艇的过分的评价和担心是没有根据的,也是不必要的。第一章 有希望的事业
爱德华·霍顿 [英国]
[出自《潜艇发展史》]



  一七七六年夏天,在很多方面都是值得纪念的。在“独立宣言”签订后不久的一个寂静的深夜,在纽约港发生了一件颇有意义的事。一艘担任警卫使命的英皇陛下巡逻艇停泊在斯塔顿岛外,突然,发现了一个怪物在水面缓缓移动。巡逻艇忙着前去察看,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使它吓得停了下来。这些英国人虽然没有受伤,但是吓了一大跳,于是谨小慎微地决定不再去惹它了。总之,不管怎样,这一没有被识破而又很不吉利的小怪物总算是离开了敌舰队,而且没有受到阻挠地返航了。这是海战史上第一次没有取得成功的潜艇攻击。
  这艘古怪地命名为“乌龟”的原始战船,是耶鲁大学毕业学生戴维特·布什内尔在他三十多岁时设计出来的。布什内尔长期以来就十分着迷于探讨水下旅行的可能性,但是,在英国及其大陆殖民地之间长期激烈的争端从舆论转化为战争之前一年,他才将这种热情付之于行动。从那时起,布什内尔就将他毕生之精力贡献给如何设计出一种把英国舰队从美国领海驱逐出去的方法。他的这种雄心壮志几乎达到了异想天开的地步。就是用“拼命”二字也是不足以形容的。英国在与其殖民地的战争中,在控制海洋方面占绝对优势,而且这种优势还一直延伸到她的敌人的港口。一七七六年夏天,英军对反叛的殖民地进行了有效的封锁,华盛顿的大陆军被围困在纽约。新签订的“独立宣言”与其说是受到尊重,还不如说是受到亵渎了。
  因此,乔治·华盛顿特别重视布川内尔的试验。这一试验,首先是要解决如何使火药在水下爆炸的问题,接着是解决如何利用潮水把漂浮的水雷(实际上是笨重的火药桶)送至目的地这一棘手的问题。由于潮汐运动的变化莫测,所以,布什内尔对水雷的运送,采取了由间接控制改变为直接控制的方法。他建造了一艘极简单而又实用的单人驾驶潜艇。艇是用木料模仿水桶的样式制成的,浮在水中就象一个尖端朝底的蛋。“乌龟”名称的由来,也许是由于这个艇多少有点象用两块巨大的乌电壳咬合而成的缘故。布什内尔潜艇的舱口和通风孔设有水密舱盖,在下潜时舱盖能自动关闭。艇的外形给人以滑稽的假象。但紧靠在舵上面的一百五十磅重的火药桶绝不是什么开玩笑的东西。“乌龟”艇的构造原理是合理的;它具有足够的强度以抵抗它所能达到的一定下潜深度处的水压力;艇底有压载的铅块以保证艇体的直立。这充分显示了它比以后许多经过精心努力而建成的艇具有更好的水下稳定性。
  这种艇在其局限范围内,同样有它一套切实可行的操作方法,操纵者通过紧靠舱盖下的三个小窗之一进行了望,用脚操纵一个脚闸以打开水阀让水进来,当艇半潜到约与水线齐平时(不能没入水线下),就摇动一个手柄以旋转一个根据螺旋原理制造的推进器来使艇前进。为了下潜,操纵者操作位于上方同一类型的推进器(或名之为原始螺旋桨),这就可使艇有效地下潜。小心地调整这两个操纵器和舵,艇就可以向前潜航了。艇上有一个指示深度的水深计,和在夜间能读数的有磷光标记的罗经,操纵者有足够在水下停留三十分钟的空气。当他想上浮时,他就用手操纵两个铜制压力水泵把舱内海水排除出去。在紧急情况下,他可以抛掉一些压载铅块。
  在攻击时,艇位于敌舰下方,目的在于使操纵者能旋转“乌龟”上面伸出的钻头,使之钻入敌舰底板。钻头上有一条绳索系住火药桶,操纵者把钻子钻牢靠了,就把钻和火药桶都解开让火药桶上浮使之紧贴在敌舰的龙骨下。当潜艇脱离危险区时,定时装置就会起爆炸药。总之,这是一种极其灵巧而又有潜在杀伤力的武器,并且行之有效。
   “乌龟”艇的攻击目标是泰然地停泊在纽约港外,装有六十四门大炮以无法击毁而著称的英皇陛下战舰快速帆船“鹰”号,原来计划是由熟悉“乌龟”艇的布什内尔来担任攻击。然而,那时他病了,这个任务就落到一位叫埃兹拉·李上士的身上。夜幕降临,水平如镜,“乌龟”被划艇拖至海港,然后独自随海水漂流而去。
  李按指示把艇稍稍露出水面,并把舱盖打开,接着探出头来观察潮水把他送至目的地。不幸,由于李对潮流判断的错误,潮水使他的艇掠过了敌舰,但是,他等待潮流水势减弱后,接着就奋力向“鹰”号驶去。当他快靠近敌舰时,就关住舱盖下潜,并潜入敌舰正下方位置。正因为靠得这样近,他本来是应该取得成功的,但命运偏偏作怪,摇钻时,他钻在一块加固舵钮的金属片上。当然,这是无法钻进去的。可是,根据李有足够半小时用的空气储备来看,他本应该另找一个地方来作第二次尝试,但不知是由于没有经验,还是由于潮流使艇难于停住,他决定放弃攻击,把艇浮出水面并返回海岸。
  正在这时,英国巡逻艇发现了它,随即进行追击。“乌龟”哪能快过划艇,李于是急中生智施放出“鱼雷”,并启动定时爆炸装置使之爆炸。因此,这种颇为滑稽的表演,就成为潜艇在历史上首次使用“鱼雷”进行自卫的尝试了。布什内尔的“乌龟”艇既然在这次自卫中能有所成就,那么,它至少还可以在对付某些较大的目标方面取得一些成功。英国战舰匆忙远离海岸,并决定严密戒备。尽管华盛顿以后曾对杰佛逊说过,他认为这是一次天才的尝试,但从此以后,布什内尔及其潜艇对独立战争就再没有起什么作用了。固然,布什内尔是第一次尝试用“水下艇”作为战争的武器,但决不能因此认为,它标志着潜艇的第一次出现。
  早在十八世纪以前,潜艇史就开始了。的确,如果不从“潜艇”的严格定义出发,潜艇史早在二千年以前就开始了。亚历山大大帝是以曾经坐在一种玻璃容器内下沉至海底并在海底停留了一些时候然后浮出水面而闻名于世的。当时,他描述了他所看到的许多令人惊异的事物以取悦于听者。这段故事在许多中世纪的手稿中都有记载(各个时期的记载略有差异。尽管这些记载可能不确实,但亚历山大具有水下作战的第一手知识是确实无疑的)。公元前三百三十二年,他封锁泰尔港时,潜水员就曾经割断过他的舰船的缆绳,这种事在当时海战中不只发生过一次。
  古代和中世纪的历史,记载着不少关于潜水员英勇业绩的类似例子。且不论亚历山大的海底探险是否确实,但这种潜水器的原理却长期以来为人们所知道。然而,作为一艘真正能潜入水下并能自行推进的潜艇。只是在英国人威廉·伯恩的著作中才第一次对它进行了叙述。如果说人们对于现代潜艇的原理不易作一个简要的解释,那末,在一五七八年出版的一本书中,伯恩就对潜艇的原理作了一个确切的说明。他解释道:要建造一艘能潜入水中并能随意浮出水面的艇,那就应保证这艇的排水量能够变化。他写道:“在水中的任何大小的物体,如果其重量不变而其体积可大可小。那末,你要它浮它就会浮,你要它沉它就会沉”。至于改变体积大小的方法,他继续写道:“使物体能伸缩的地方或连结处……应该用皮革制造,在内部设有螺旋装置能将其缩进来,也能撑出去…”。可惜伯恩从来没有根据他的理论进行过试验。假若他以巨大的精力,按照他所概括的细节去实现他的计划,他是很可能获得成功的机会的。
  直至四十多年后,跟据伯恩理论设计制造出来的一种机械装置才见之于记载。1620年,长期居住在英国的荷兰物理学家科尼利斯·德雷布尔举行的潜艇展览开始使伦敦人感到兴奋。遗憾的是,他当时所建造的潜艇的图纸都已失散(他至少建造了三艘)。但是,因为德雷布尔当年举办展览会的资料是如此的丰富和确凿,以至给他冠以“潜艇之父”的称号是无可非议的。从外表上看,德雷布尔潜艇中的最大者能容纳十二名划手,并且还给一些旅客留出了足够的舱室。据说詹姆斯一世国王从西明斯特去格林威治的途中,就坐了这样的艇走了好几英里。从国王的臭名昭著的懦怯本质来看,乘坐潜艇是绝对不可能的。然而,他对德雷布尔的科学和半科学的兴趣(从爆炸到永恒运动几乎无所不包)曾给予热情支持却是确实无疑的。
  关于这些雏形潜艇可靠资料的缺乏真是令人气愤。对德雷布尔的“隐蔽的鳗鱼”,彭·约翰逊在评论中曾提供了一些神秘的参考资料:艇体是一个木框,外蒙上涂油牛皮,下潜的深度为十二英尺至十五英尺。艇内装有作为压载水舱的羊皮囊,下潜时注水进内,而上浮时将水从中挤出。使人扫兴的是他竟令人吃惊地断言,德雷布尔用他携带的一只小瓶,从中倒出几滴“神水”就能使艇内的空气恢复“元气”。据说,德雷布尔曾认为,空气的大部分对呼吸来说是毫不相干的,重要的只是“某种元气”才与呼吸相干。他保存在瓶子里的“神水”就是这种元气。难道他偶尔发现了氧的存在吗?在当时,人们还不知道如何释放氧气,那末他用什么物质倒在“神水”里来释放氧气呢?是他带着这一秘密死去了呢,还是认为这种资料不值得记载?
  奇怪的是,围绕着德雷布尔实验这一阵热潮和水下航行的可能性得到证实,并没有导致沿着他开辟的道路急速地或者是稳定地前进。在尔后一百多年内,对这一课题有许多理沦上的探讨——有些是合理的,大多数是荒诞不经的——但看来.除了个别的例子,是没有人试图制造一艘在水下航行的艇的。而这一个别例子之所以值得一提,并不是由于艇的性能,而是由于艇的意图引人注意。
  在一六五三年,一个名叫德桑的法国人,在鹿特丹建造了一艘艇,他武断地声称,这是一艘威势赫赫,叱咤风云的战舰。艇的体积是相当可观的,有七十二英尺长,十二英尺高,八英尺宽。德桑吹嘘说,它一天能击毁一百艘战舰,一天以内就能从伦敦返回,六个星期就可到达东印度群岛,同时,其快如鸟飞,无论是火、风暴、还是弹丸,都不能阻止它前进。这种雄心勃勃的战舰的草图,现在仍保存着。从纵贯全舰并从两端突出来用铁皮包起来的长梁来看,在当时的确是攻击舰船的有效武器,但是,要有一个前提条件,那就是艇必须走得快才行。用某种类似钟摆机构的奇巧装置“转动一个齿轮”就能开动一艘七十二英尺长的潜艇看来是不大可能的,这种说法未免有点荒谬。
  到一七四七年,在英国又出现了另一艘实用的水下船只。德文郡一位名叫纳撒内尔·西蒙斯的木匠,建造并展出了一艘潜艇,这艘艇远不如人们所想像的德雷布尔曾经制造的潜艇那样精巧,但该艇是极力遵循伯恩的教导来进行设计的。这艘艇是由皮革联结而成的两段结构所组成。西蒙斯可以在艇内转动螺旋使艇的两段作类似手风琴式的伸缩,借以调节压载水量。如果只是单纯地要艇沉浮,那末,这种设计是完全实用的。看来西蒙斯并不关心艇的推进。但也有这种可能,那就是他要分阶段研究这个问题。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未免太可惜了。因为,由于资金短缺,西蒙斯被迫放弃了这项工作,对此,他是满腔牢骚的。许多人蜂拥着观看他把艇沉入达特河中;而观众中有许多是有钱人。然而,金钱是可以积少成多的啊!
  用娱乐和游戏的方式来表演水下技艺,并以此赚钱的想法在十七世纪七十年代又出现了。在塞弗克的一个名叫戴的制轮匠改装了一艘诺维契渔船,他在舯部设置了一个水密舱,并用压载重物的方法使船下沉。戴声称,他曾在雅默港外下潜至三十英尺的海底并在那里呆了二十四小时,然后抛掉一些压载物使船又浮出水面。不管对艇的自持能力是否言过其实,戴设法使一个富有的赌徒克里斯托弗·布莱克相信,艇在水下能呆的时间要超过抱怀疑态度的人们能相信的程度。因此,这是捞一笔钱的好机会。戴吹嘘说他可以深潜至一百英尺的海底达十二小时之久。所以,他的赌伴对此下了—笔大赌注,并同意戴从中捞取百分之十的赌金。在一七七四年六月,在普利茅斯港口,戴驾驶着一艘按照他自己设计的第一艘艇的样式改装了的单桅帆艇出海。艇上供船员用的物资包括一张吊床,一支蜡烛,一座计时器,还有饼干和水等。不幸,一件应该令人赏心悦目的轶事却出现了悲惨的结局。三十英尺的水压力和一百英尺的水压力之区别是很大的。戴及其艇从此再也见不到踪影了。在一百英尺这样一个深度,木船肯定是毁坏了,残骸被海流冲向大海。
  从上述一切看来,很明显,一个半世纪以来,从德雷布尔到布什内尔,除一些插曲外,并无明显发展的迹象。大体看来,一些尝试都是无济于事的,因为这些尝试既未在前辈创造的基础上进行发展,又未给后人带来希望。但是到十八世纪末叶,一位富有天才的发明家发展了这两位前辈的成果。
  罗伯特·富尔顿是一位在多方面有杰出才华的人物。很遗憾,我们在这里涉及到的只不过是他事业的一个方面,而且是一个很次要的方面。一七六五年,富尔顿生于宾夕法尼亚州兰卡斯特附近一个农场里,从小没有上过几天学——就他的情况来看,也许这对他是有利的。虽然在十几岁时,他已经成为制枪专家,但他在青年时代却以画家而闻名于世。青年时,他在英国逗留了数年,并在一位知名的美国移民本杰明·韦斯特的手下工作。如果单从一个画家的角度来看,他可以算得上是一位手艺高超的绘图师。当他开始将他的才华用于给他带来名誉的土木工程师和机械工程师的工作时,这种绘图技术是帮了他的大忙的。
  在英国十八世纪八十年代末期到九十年代中期这段时间内,富尔顿所从事的各项工作,在多方面给予他后来的事业以深远的影响。他开始遂渐地从绘画转向制图工作,其中他为运河建筑设计了一种改良的系统。对我们所要求的来说,最重要的是他找出了能实现他理想的奋斗目标,那就是他要发展一种新式武器。富尔顿象许多和他同时代的人一样,对法国革命寄予深刻的同情,并且蔑视象二十年前扼杀他的故乡美国革命那样,又想把法国的自由扼杀于摇篮之中的英国。尤其他是爱尔兰的后裔,他有着那个不幸的民族在英国人手下遭受苦难的敏锐的感伤。这一切使富尔顿对英国在世界各地占压倒优势的影响感到难以抑制的愤怒,他认为英国执行这一扩张的主要工具是她的皇家海军,因此,他决心要摧毁它。
  在一七九六年,富尔顿着手设计一种象布什内尔那样的潜艇,这种艇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致命的炸药送到敌舰船壳上。第二年,他把他的计划带到法国并呈给法国内阁,他坦率地声称,他奉献这种手段给法国,其目的在于要消灭他过去的仇敌。
  富尔顿说他要歼灭掉英国的海军,但这样做是要有报酬的。击沉每一艘船,他都要得到奖金,要有受奖的权利,他和所有的艇员还要正式编入现役。最后一条是问题的关键,也就是在这一条上谈判破裂了。海军部长使富尔顿相信(也许是有道理的),潜艇战象用火攻船那样会被认为是一种暴行,如果按这样做,那就意味着立即会被判决为战争罪犯。如果法国把潜艇艇员编入现役并将这一命令公布,那么,英国就会对战俘采取极其残忍的报复手段,战俘就会遭殃,所以,他宁愿面对战争中正常出现的危险来作战。当然,海军部长对不管是用什么手段,正大光明的也好,还是搞阴谋诡计也好,只要能击沉英国战舰,他是不会不感到高兴的。但是,要向全世界宣布,不顾战争的规定是法国官方的政策,那就完全是另外一码事。因此,富尔顿的建议被拒绝了。富尔顿以其固有的韧性绝不甘心于失败。他把他的潜艇装配成模型(命名为“虹鱼”号),翌年,他又把这同一建议上呈给新海军部长。这次,他的建议较为受人重视,而且海军部还成立了一个委员会来审查“虹鱼”号。委员会虽然在上报时光说好的(故意避开战争道义问题不谈),但内阁还是再度拒绝了他的建议。鉴于这个不合理的决定,富尔顿对法国失望了,于是移居荷兰,在那里他遭到了同样的冷遇。看来,“虹鱼”号是永无出头之日了,而英国舰队将一如既往继续在海上飞扬跋扈。后来,由于拿破仑掌权,接着是海军部的易人(这次,部长是一个热心分子),所以,这一问题得到了突破,富尔顿的委任书得到了批准,“虹鱼”号艇也终于建成了。
  这时,富尔顿有足够的时间来考虑他的设计。最后定型的艇是一艘玲珑小巧的艇。“虹鱼”号长二十一英尺,呈子弹型,艇体为铁架铜壳,有一根可折叠的桅杆和风帆,以便于艇在水面行驶。艇上方有带玻璃罩的指挥塔。控制压载水的装置和布什内尔的艇相似,并装有一台手摇推进器,以保证水下行驶。“虹鱼”号潜艇的图解。该图表明一条“鱼雷”(或称之为水雷)怎样才能贴在敌方船上。富尔顿象其他先辈一样,对他的艇的性能持有一种夸张的看法。在理想的情况下,“虹鱼”号很可能是一艘使敌舰倒霉的艇,但是很难说,这样的艇会对英国的海军优势起什么威胁作用。
   1800年夏天,富尔顿开始他的试验。开始时,他觉得对深度和航向难于控制,后来他越来越熟练。自然,他很想在战斗情况下来试验他的秘密武器。他把与布什内尔构思相同的、在艇上装有能拆卸水雷的“虹鱼”艇运往布勒斯特。他决定在该地发起攻击,但是,这些努力都化为泡影,因为他从来没有接近过他要猎取的目标。于是多嘴多舌的人在一边发议论说,正由于他的试验太令人失望了,所以,才使得人们对他的事业不得不重新进行评价。后来,海军部长又再一次换人,这个海军部长冷潮热讽地奚落富尔顿说,他的办法只适用于阿尔及利亚人与海盗。拿破仑则对他进行了与众不同的咒骂:“这个美国人充其量只不过是一个油嘴滑舌、诈骗钱财的骗子,一个怀有只爱金钱而不爱法兰西动机的冒险家罢了”。
  这是一个粗暴的结论,但从富尔顿下一步行动却得到了若干证实。他化名偷渡海峡,将他的发明呈献给英国首相威廉·皮特。皮特对他的发明很感兴趣,并立即成立一个权限很大的委员会来审查潜艇和他那别具一格的水雷——或根据其特点称为“鱼雷”。委员会在报告中说,水下艇是一个“怪物”,但水雷将会对船产生致命的威胁。为了证实后一观点,他们允许富尔顿在一艘二百吨的丹麦双桅帆船“多罗西亚’号下放一枚水雷进行试验。
  后来,富尔顿曾洋洋得意地记载着这样一件事:当时,有一位官员在场夸夸其谈地说:“如果在我吃饭的时候,在我的船舱底下放一枚‘鱼雷’,那我根本不在乎”。但是二十分钟以后“多罗西亚”就确确实实在水面被炸毁了。富尔顿趁此机会毫不迟疑地向英国当局报告:“此水雷乃天赐防御法国侵略威胁之物……”。因此,他又以这一专长捞了一大笔钱的奖赏。
  这个时候,英国海军部看来准备认真地对待富尔顿的计划,并且还提供了十万英磅的基金,鼓励他充分发挥他的才能,要他为他曾经想摧毁的海军效劳。但是,不久,富尔顿内心又产生了对英国复仇的愿望。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复呢?原因是海军部的改组以及皮特的去世,使他必须听任仇人摆布了。其中主要人物是海军部长厄尔·圣文森。他在听取富尔顿关于“多罗西亚”号被炸毁的报告时,用一百年来被奉为神圣的海军教条粗鲁地驳斥说:“皮特是有史以来最大的笨蛋,他鼓吹一种掌握制海权的国家并不需求的战争方式,如果这种方式成功,这个国家不是就要失掉他的制海权吗?如果对海战如何打法还有什么疑问,那么,请看纳尔逊在特腊法尔加战役中是如何解决这个问题的!”
  最后这一次打击,使这位发明家名利双空地回到他的故乡美国。十年来不懈的努力,一旦付之流水,要是一个无志气的人,就可能因此消极悲观,从而走向舒适的隐居生恬。然而,失败往往孕育着幸福。因为在当时不可能,而且即使在若干年后也不可能得到合适的发动机的条件下,要建造一艘实用的潜艇是毫无指望的,富尔顿幸运地抛弃了这一事业,而将他的丰富的智慧倾注于后来给他带来戏剧性成功的另一个研究项目中去,那就是将蒸汽动力用于推进水面船只。
  十九世纪中期,一位天才稍逊然而热情洋溢的工程师继承了潜艇战的研究工作。当时,德意志联邦正与丹麦作战。德国没有能用来对抗丹麦对她的北方港口实行封锁的海军,就在这个时候,炮兵下士威廉·鲍尔呈上一份潜艇设计。他对他的设计大加宣扬,企图得到官方主持。这艘命名为“火焰”的潜艇是按布什内尔以及富尔顿艇的样式建成的。尽管它的出现使丹麦舰船不敢靠近海岸,但是,这艘艇并没有达到设计者的目标。与他的前辈不同的是,鲍尔差一点被他自己的发明夺去生命。在一次试验中,他与两名水手在基尔港坐艇下潜,由于操作失灵,艇一头扎进海底,水哗哗地灌进被水压力挤破的那部分艇体内。当时,鲍尔十分镇定地劝说他的两名同伴,要他们坐着不动,让更多的水进舱,直到使艇内的空气压力升高并等于艇外水的压力时为止,当时两名同伴还以为他发疯了。不要小看,就是用这种方法,他们能够而且的确能做到打开艇后的舱盖来逃生。诚然,他这种做法是正确的,但是,把人的生命押注在抽象的理论上,却是不能令人心安的。
  德国人的兴趣并没有能挽救鲍尔的原型潜艇。因此,他不得不过着富尔顿所饱尝的那种流浪生活。他企图在奥地利和英国引起人们对潜艇的兴趣,然而毫无结果。可是在俄国却出现了另外一种情况。他得到了建造另一艘潜艇的资金。新潜艇命名为“水鬼”,比他早先设计的那艘更显示出了他的不凡的雄心:艇长五十二英尺,宽十二英尺以上。这艘艇仍靠人力发动(踏车),虽然在当时这是不可避免的,但是,鲍尔向目标施放水雷的方法却是不必要的原始方法:靠一名在从艇内伸出去的长橡皮套内工作的水雷手把—个五百磅重的炸药包小心地安放在敌舰底部。尽管鲍尔力图显示他的成就,也确有一次取得令人惊异的成功,但是,“水鬼”名不符实,也从未参加过实战。关于鲍尔在喀琅施塔得港下潜的故事,虽然不是那么真实可靠而令人信服,但却明确记载了沙皇亚历山大二世在公元一八五六年九月六日的加冕典礼。据说,鲍尔带着一支精干的乐队坐艇下潜。随即,俄国国歌的旋律就从水波中荡漾而起……。
  显然,直至那时,潜艇(或可潜水的艇)并没有达到人们所寄于的任何期望。它既无助于水下探险,也不可能构成对水面舰船的威胁。且不论它的潜在的功能如何(作为一艘布雷艇,即使是最原始的潜艇也是胜任的),事实已证明,那时的潜艇对它的艇员来说是危险的。同时,在很大程度上,它被描写成离奇古怪的玩物。看来,一百多年以前的圣文森对潜艇的过分的评价和担心是没有根据的,也是不必要的。
第二章 一线成功的希望
爱德华·霍顿 [英国]
[出自《潜艇发展史》]




  过去,除了富尔顿曾对英国海军进行过戏剧性的挑战以外,潜艇在战术上的应用一直只限于如何打破封锁这一目的上。激进分子认为,这种能隐身的炮艇对弱国海军来说,可以作为一种(也是唯一的)把一支强大的舰队从自己的海岸撵走的手段。一般人却认为,无论是布什内尔还是鲍尔都没有可能利用潜艇使敌舰受创,当然更谈不上什么击沉了。但是,前人制造的潜艇却向人们显示了它那令人生畏的特点,这就是它将迫使水面舰艇处于防御地位。在一八六一年至一八六五年的美国内战中,出现了弱方企图利用这种新奇的发明以挫败敌人封锁的又一战例。当时,南部十三州联军(简称南军)在战争初期的陆战中取得了相当可观的胜利,但在第二年却因遭到了实际上是致命的封锁而濒临瘫痪。这时,富有想象力的战略家又把注意力集中到水下战上来。早期的潜艇作战只不过是得到某些持怀疑态度的官力人士支持的个别尝试,而在美国内战时期,却标志着交战的一方力图用这种新武器来扭转战局这一重大努力了。虽然这种努力最后归于失败,但却充分证明,用潜艇摧毁水面舰艇并不是不可能的。
  南军究竟建造了多少艘潜艇是无从知道的,但他们确实按早期的标准建造了许多艘潜艇。当北军占领查理斯顿及其海港时,就至少缴获了九艘这样的潜艇。为什么潜艇的总数只能靠猜测来判断呢?原因是这些艇都没有独自的名称,而都统称为“大卫” [ 译者注:大卫是圣经中战胜巨人的少年勇士,后成为以色列国王。 ] ,这是对这种潜艇的杀伤力寄予巨大希望的乐观的称号。“大卫”艇有自己独特的创新,同时它标志着海军政策方面出现的新的趋向。
  这种艇很难说是什么潜艇,它们只能算成是用小型蒸汽机发动的装甲艇。这种艇在压载航行时,仅上层建筑的很少一部分露出水面,所以就不容易暴露目标,在夜间尤其具有这样的效果。这些艇装备有长杆鱼雷,这是安在一根长杆一端的烈性炸药,艇员把它远远地伸出去,以防运气不好时炸了自己。长杆鱼雷对所有的当事者都是危险的,事实也证明确实如此。
  事实上,不管“大卫”艇是否能合适地被称为潜艇,有人却坚决认为,它是有史以来最容易出危险的军舰。如果说,驾驶它的艇员并不一定需要敢死队员的那种狂热,但他们也一定要有盲目的勇敢精神才行。“大卫”的缺点是带根本性的,也是能够预见到的。很明显,蒸汽机在效能上比人力有巨大的改进,但是这意味着要把舱盖打开给锅炉供给空气。航行时,船体在水中而一个敞开的舱口刚刚露出水面是容易出危险的。危险是如此的具体与明显,以致即令只作一次攻击尝试都令人难以想象,更不用说把它当作一种标准的作战方法来应用了。请想一想,如果一艘船从艇旁驶过,它掀起的波浪涌进舱口,那又会发生什么样的情况呢?这时“大卫”艇至少而且必然会灌水——如象海浪中容易发生的那样,或产生轻微的升沉。艇内一旦灌水,就会立刻下沉。除非出现奇迹,无疑地,艇员不是被淹死,就是被闷死。虽然这样,“大卫”艇仍不失为一艘设计良好的、能用来对封锁港口的敌舰进行攻击的潜艇。
  一八六三年十月五日,在夜色朦胧的查理士顿港口外响起了一声巨大的爆炸,组成封锁舰队的北军重型铁甲舰“克伦威尔铁甲军”号被爆炸的气浪引起了强烈的震动。虽然值更者曾报告有一形似长木的东西靠近,但该舰已来不及躲避和采取任何防御措施了。不知是长杆鱼雷在还没有接触舰体以前就爆炸了,还是在水线上就爆炸了,总之“克伦威尔铁甲军”号只轻微地受伤。“大卫”艇的情况怎样呢?艇长格拉赛尔中尉及两名艇员在事故发生前机智沉着地离开了艇,然而爆炸却使“大卫”艇灌进了水。据一份报告记载,格拉赛尔中尉被俘,而其他两名艇员却游回到那艘奇迹般地还飘浮在水面上的“大卫”艇。他们爬上艇,开动机器(机器已停车)平安地溜走了。
  第二年,又出现了另一种类型的潜艇,它有时被称为“大卫”艇,但更多的场合下称它为“亨雷”艇(它的设计者的名字)。该艇在两个重要方面不同于过去的老艇:艇体象一支细长的雪茄,由八个人摇动一根曲轴(它纵贯六十多英尺长的大部分艇体)来推动艇前进。因为“亨雷”不需要空气供应(艇内的空气至少可维持艇员在短时间里的呼吸),所以它被设计成完全下潜以完成短距离突击任务的艇。此外,艇从半潜状态到全潜航行的过渡是用一对升降舵来实现的。
   “亨雷”艇重大缺点在于它的长宽不相称,这就使艇在半潜状态下航行时(或在潜航时)甚至比早期的“大卫”艇更难于操纵。艇稍有不平衡就会引起很大的纵倾,这是这种紧闭舱盖潜艇的重大缺点。正如前面所叙述的那样,把艇的舱盖打开并在半潜状态下航行,是有致命的危险的,然而“亨雷”艇的几批艇员却坚持用这样一种方式操作。毫无疑问,艇员从内心是希望在艇内不断获得新鲜空气的,但也很可能是他们认为在蓝天底下航行比在波涛底下航行要安全些。想一想,艇员挤在一个长长的、窄窄的而且是黑洞洞的筒体内是什么滋味,那是不言而喻的。如果把潜航和把盖打开用半潜状态航行这两种方法任凭他们选择,这就容易看到后者是具有致命的诱惑力的,实际上也确是致命的。在试航时,“亨雷”艇沉了四次,有两次艇员大部死亡,另两次艇员据说全部死亡。这些统汁数字难道不令人寒心?看来神志正常的人再坚持要用这样的艇是不可思议的。然而,“亨雷”艇还是继续被使用,并换上了另一批艇员,特别是不经过进一步试航就直接投入了战斗。
  一八六四年二月十七日傍晚,“亨雷”艇在一位名叫狄克逊的步兵中尉的指挥下潜入查理士顿港。九点左右,该艇逼近北军的新轻巡洋舰“休斯敦”号,这时,该舰已来不及采取任何措施了。长杆鱼雷击中了“休斯敦”号,一次猛烈的爆炸将该舰的一舷炸裂了一个很大的口子。“休斯敦”号在浅水中迅速下沉,虽然当时仅有一艘救生艇来得及放下,但伤亡还是轻微的。爆炸后一瞬间,“亨雷”艇无影无踪了。原先估计它可能在混乱中逃跑,战后数年,潜水员在调查“休斯敦”号的残骸时,发现这艘潜艇紧紧地躺在“休斯敦”号的一旁。这是怎么一回事呢?原来涌进“休斯敦”号舷部裂口的海水把“亨雷”艇的艇艏吸了进去,于是,它就被自己的牺牲品带到了海底。这一事件使“亨雷”艇第五批艇员全部丧生。至此,死于该艇的总人数达到三十五名。同时,这也标志着美国内战期间潜艇活动的结束。
  尽管“亨雷”艇造成了大批的死亡,但仅就能够摧毁水面舰船这一意义来说,它却有资格被认为是第一艘成功的潜艇。可是,在另一方面,它和以前的所有潜艇相比较,并无显著的进步。它依旧是靠人力操作,难以控制,并且其不安全的程度达到了如果布什内尔和富尔顿还活着的话,也会望而生畏的地步。然而就在同时,正当“亨雷”艇以及“大卫”艇在查理士敦港航行出尽了洋相的时候,在世界的另一个角落,却出现了一艘令人惊异的潜艇。
  为什么从德雷布尔到亨雷,潜艇技术的进展是如此的缓慢呢?主要原因是动力这个关键问题没有得到任何改进。虽然过了两个半世纪,但人力仍然是潜艇的唯一的动力。诚然,在这些年代里,蒸汽机使所有的工业生产过程发生了革命,也对交通事业产生了十分显著的推动作用。但是,尽管蒸汽机对铁路运输和水面船只的开动是非常适用的,然而却找不出一些明显的例子来证明它也适用于开动潜艇、飞机、飞艇以及那些非马拉的机动车辆。要在上述各个领域内取得真正的持续的进展,还有待于研制一种适用的发动机,然而,这种研制工作依然是若干年以后的事。十八世纪五十年代末,法国海军部长却认为,这个问题很快就可以得到解决。他批准了一名造船师在数年前就已制订的关于革新潜艇的计划,而且他还批准为海军建造一艘这样的潜艇。一八六三年,“潜水员”号建成并即将下水。
  这艘艇的外貌当时很惊人,它长达一百四十英尺,排水量达四百二十吨。这是二十世纪以前所出现的最大的潜艇。艇的尺寸之所以搞得这样大,是因为艇上安装了八十马力的压缩空气发动机,因此,要有足够大的舱室来安置压缩空气瓶才行。“潜水员”号艇内的大部空间不过是用来贮放这种“燃料”瓶罢了。八十马力发动机的功率对于这样大的艇虽然不够用,但是还凑合得过去,主要问题还是集中在水下稳定性方面。如何使潜艇保持一定的下潜深度,是长期以来使设计者和艇员感到非常头痛的问题。“潜水员”号由于太长太扁,所以在这方面的问题特别突出。试航情况怎样呢?水面适航性状况是良好的。当加了一定的压载水进入半潜状态后,航行也还平稳,但是,当再增加压载使浮力等于零(习惯上称为零浮力),艇完全下潜后就失去了控制能力。这时,无论是升降舵还是调整重量的精巧的压缩空气装置都没有可能校正这种状态。“潜水员”号的艇壳设计在很大程度上是模仿了顽皮的海豚外形的。可是,对艇员来说,这种设计简直是要命的。艇以很陡的纵倾角垂直下潜,这时,所有的校正装置立即开动,但顷刻之间,艇又破水而出,于是又得重新再校正下潜。固然,“潜水员”号具备了当时全部先进技术,但它仍然不可能避免失败。法国海军很想实现潜艇的稳定性,但是,由于他们没有建立在非常现实基础上的事业心,所以,到头来他们还是完全放弃了这一计划。
  由于两个理由,潜艇发展史到这一阶段就显得头绪繁多了。首先是由于越来越多的个人和政府掌握了实用潜艇仍处于幼稚阶段这一基本情况,所以,十九世纪末叶,在这一领域花样就越来越多。特别是十九世纪八十年代,由于这种潜艇热产生出许多大体相同或全部相同的潜艇,因此,在很多场合下,人们就难于分辨谁是领先的人,也难于分辨谁是独立地凭自己的天才创造出来的,谁是巧妙地运用别人的技术造成的。其次,正如现代潜艇一样,一种复杂的发动机技艺的最终突破,历来是不会象戏剧家所愿望的那样,一下子就达到了高峰。这种过程可以拿几个艺术家在一起作一幅大型壁画来比拟,他们不是集体进行创作,而是各有打算,欲占作品为已有,特别是他们喜欢在最后笔触上下功夫。这样,欣赏者就难于分辨,在那一点上或者在那种着色上,壁画是从未成的画稿过渡到成功的作品的。
  这里不可能对在发展现代潜艇方面作过某种贡献的每一个人进行评论。但是,有几位是杰出的,特别是值得提出的是爱尔兰籍的美国人约翰·霍兰。霍兰之所以对潜艇极端热心,是因为他怀有与富尔顿完全相同的动机。他憎恨英国人,并与富尔顿一样,把仇恨集中在英国皇家海军身上。他认为潜艇在战争中将是一块起重要作用的砝码。霍兰于一八七三年抵达美国,并在新泽西州的帕特森市从事教师的工作。在离开爱尔兰以前,他显然已对潜艇有过相当的研究。但是,直到在他所定居的国度里受到一次偶然的事故的打击以后,他才有所成就。在冬天,有一次,当他出去散步的时候,不慎滑倒在冰道上,把腿摔断了。因此,他不得不过了几个月的闲散生活。在这一期间,他把这方面的思考推进到拟订建造一艘潜艇的详细规划了。
  一八七五年,在朋友们的说服下,霍兰把这一计划送到海军部,但立即遭到了拒绝。理由是:第一,没有人愿意到这种艇上去工作;第二,不管怎样,潜艇水下航行是无法导航的,最后一点,也许是要害问题,那就是华盛顿当局不愿沉溺于幻想的飞跃。最后一点肯定是对的,但也并非经常如此,至少可以说对潜艇是这样。三年以前,政府已实际支付了五万美金来建造一艘名为“智慧之鲸”的小型手操潜艇,这艘艇后来彻底失败。毫无疑问,这种失败记录所产生的令人不快的回忆使霍兰的计划被草率地拒绝了。因此,霍兰必须寻找民间的支持。事实证明,要做到这一点并不难。
  当时,在美国有一个组织非常活跃,这个组织不仅与霍兰有同样的“憎英病”,而且它存在的唯一目的是要在爱尔兰推进革命,这个组织就是芬尼亚社。该社组建于一八五八年,在内战战后年代达到了它的鼎盛时期。1866年,当英国趾高气扬地入侵加拿大遭到挫折后(美国政府对英国的入侵也深感不安),打击英国气焰的梦想又活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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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现代革命史的小册子上,这种为人们所鼓吹的战术——即与一个强大的敌人作战时,不能明着打,而只能采用打了就跑的办法来挫伤敌方的士气——是司空见惯不足为奇的,这就不难明白“潜水的炮艇”为什么会出现的道理了。芬尼亚社的领导者们在参观三十英寸长的小巧玲珑的潜艇模型的精湛展览以后,就慷慨地从他们的“零星战斗基金”中拨出六千美金供发明者支配使用。他们支付这笔钱换来了一艘“霍兰-I”号艇。这是一艘一直保存到现在的单人驾驶潜艇。以现代人的眼光来看,这艘艇好象是由一大套机器零件装配而成。该艇长度为十四英尺,充其量不过是一个潜水器罢了,如果霍兰就此而止步,那么,他能在潜艇发展史上占一个脚注的地位那就算不错了。当“霍兰-I”号在一八七八年下水时——幸亏没有人在艇上,否则就会出事。根据后来发现的情况证实,沉没的原因是因为艇底的两个螺旋塞子丢掉了。后来把艇捞上来,将水抽干并重新下水。这次是由霍兰亲自操纵的。当艇内的原始的内燃机完全停车后,艇在霍兰的操纵下灵活自如地进行了上升和下沉。在长期的试验中,他积累了许多经验来丰富他的理论知识。事实上,也正是由于这一点,霍兰才被证实是一位伟大的发明家。他的第一艘潜艇和早期出现的那些艇相比较,并非有什么进步。当然更比不上雄心勃勃的“潜水员”号了。但是,霍兰从未把他的艇估计过高,只不过把它看作为一艘雏型艇罢了。当他熟悉了可能熟悉的一切后,他从“霍兰-I”号上仔细地卸下一切将来还有用的东西,然后把艇壳扔掉了。他用从芬尼亚社刚领到的资金着手建造另一艘潜艇,这艘艇完全是别具一格的。在“霍兰-I”号整个建造过程中,芬尼亚社是满意的。正因为他们怀疑英国间谍在窥伺这一试验,所以,双方协作的热情很高。但是,他们需要的是能实战的艇,而“霍兰-I”号却肯定不是这样的,他们撇开了一切实际困难,制定了一个纯属幻想的计划,准备用来对敌人进行复仇。一开始他们就认定用潜艇来袭击进入射程的倒霉的英舰是一个巧妙的办法。虽然对进入什么样武器的射程,则是完全不清楚的。但是,他们还是乐观地假定,某种制敌于死地的武器终将出现。然而,大家对这一点的认识还是清楚的,那就是零星的消耗战,将是长期和持续的。不管多少数量的英舰一艘一艘地被击沉。但是,这个具有世界上头等造船工业的国家是有能力弥补其损失的。那末,为什么不打击其要害,彻底把英国皇家海军消灭掉呢?难道这不是使英国屈服的一种可靠的办法吗?因此,他们又武断地决定要霍兰建造一批武备优良的潜艇。对这种艇大小的要求是:其大要足以能在作战情况下有效地进行战斗,然而其小又要能使这些潜艇塞进商船的船舱。这种舱是位于水线下的一种特殊结构的水密舱,里面装着海水,使潜艇能一直漂在舱中。这种商船可以横渡大西洋,装成一般的民用船的样子,一个港口一个港口地去寻找英国舰队,至少要找到其中的大部分。当遇到英舰后,这种商船就尾随至停泊或活动地点,在那里,英舰无疑将是麻痹大意、无所戒备的。这时,母船就把潜艇放出,这时潜艇的“水下大炮”将使敌人无法应付。当把弹药用完之后,潜艇安全地返回母船。然后在一片混乱之中,商船乘机溜走。
  霍兰是怎样考虑这一想入非非的计划是无从知道的。但是在一八八一年,他建成了一艘天真地企图用来完成这一恶作剧任务的潜艇——传奇式的“芬尼亚撞角”号即“霍兰-II”号艇。这艘艇在“霍兰-I”号的基础上进行了明显的改进。从各方面看来,它是当时最先进的潜艇。“霍兰-II”号仍然相当小:三十一英尺长,排水量为十九吨。它安装了一台最早期的布雷顿式十五马力内燃机。这台机器运行得并不理想,但霍兰能正确地处理它的故障。特别是在解决使所有潜艇前辈们感到棘手的纵向稳定性这个问题上,他表现了巨大才能。正如霍兰所看到的那样,这些前辈们的失败来源于错误的观念,即认为要使潜艇下潜,它应该或者必须被压载成零浮力状态。因此,“芬尼亚撞角”号常保持少量的正浮力贮备,下潜时不是用“下沉”而是采用“下潜”的办法。下潜靠升降舵实现,而升降舵是安装在艉部并与方向舵垂直。放下水平舵(即升降舵)后,潜艇于是在发动机推动下,边艏倾下潜边前进。当达到预定的深度后,水平舵应保持合适的舵角,以保持它所产生的降力和正浮力贮备产生的升力平衡。从理论上看,这好象是简单和直观的。但是在操作上,要求有相当熟练的技术才行。当然,霍兰肯定是具备这种技术的。
  在以后两年内,霍兰在哈德逊河下游一直对“芬尼亚撞角”号进行好象是没完没了的试验,所以使该艇在那里成为一个非常醒目的东西。他对艇的各个部位进行细致的修改,但是最主要的是他在操纵潜艇上获得了极为宝贵的经验。他的支持者们对他所取得的成就表示满意。但他们认为,难道现在还不应该考虑如何在击沉英国舰船这个重大问题上取得某些经验吗?霍兰此时仍在继续进行试验。“芬尼亚撞角”号潜艇已经武装起来了,但是它的火力无论怎样也对付不了一艘拖网渔船,更谈不上对付战舰了。该艇装有一门十一英尺长、九英寸口径的气动加农炮,能在水下发射九英尺长的鱼雷。从高速发射这一意义上说,它只能称为“炮”。特别是发射出的鱼雷极不稳定,在水下直线前进仅几英尺后就破水而出,实际上是射向空中去了。霍兰自己对极少几次鱼雷发射中的一次作了描述:没有装上炸药的鱼雷突然破水而出,从一艘渔船旁飞掠而过,渔人正捉摸如何离开时,鱼雷已远离水面了。看来,“水下炮艇”虽然终于出现了,但是没有“水下炮”与之配合。事实上,这两者几乎是同时出现的。潜艇和鱼雷统一体的出现,被认为是潜艇发展史上一个极为重要的发展。
  在霍兰开始他的试验前几年,在里杰卡 [ 译者注:原文Fiume系意大利文地名,即是今天南斯拉夫克洛蒂亚的里杰卡(Rejeka)。 ] 一个工程公司,有一位名叫罗伯特·怀特黑德的英国经理和一位向他请教的奥地利海军上校勒皮斯来往,勒皮斯掌握了一项据称是“机动鱼雷”的设计。这项设计内容不仅包含有大“雷头”,而且还包含有鱼雷的自动推进设备。当勒皮斯开始设计鱼雷推进,特别是进行鱼雷导航机构设计时,由于缺乏创造能力而失败了。他原来的想法是十分荒谬可笑的:鱼雷实际上是塞满炸药的袖珍艇,或用蒸汽机或用钟表式机器来开动,并从岸上放出一根导索来给鱼雷导航,这种试验没有进行多久就停了。但是,怀特黑德接受了这一挑战,终于在两年内发展了一个鱼雷的实用模型。这种鱼雷的出现,使其他一切鱼雷都变得相形见绌和黯然失色了。怀特黑德的第一条鱼雷,直径仅仅十四英寸,能装十八磅炸药,用高压气推进,并能以每小时六海里的速度前进二百码。它的航行深度有点不稳定,但能沿着一条合乎要求的直线前进。英国海军部立即派观察员来核实,根据观察员的报告,英国于一八七零年,邀请怀特黑德带着他最新的模型到英国去。这一模型在原来的基础上有惊人的改进,它能装载近四倍的炸药,并能以高速航行一千码的距离。海军部向怀特黑德指出鱼雷发展大有希望的前景,鼓励他继续进行试验,接着,他于一八七二年开办了一座鱼雷工厂。怀特黑德鱼雷在航程,爆炸力,航行深度的保持上都有稳步的进展,再加上陀螺仪的使用,使它变得特别精确了。当陀螺仪高速旋转时,鱼雷能保持自己的方向而且不受外力的影响。“奥伯来装置”(以发明者路德维希·奥伯来命名)利用这种特性使鱼雷能沿直线前进。如果鱼雷有偏左或偏右的轻微运动,有灵敏感觉的陀螺仪则迅速地作用于方向舵来校正偏差。由于这一革新,怀特黑德鱼雷成为当时具有可怕的威慑力量的武器了。实际上,这种鱼雷是一艘能爆炸的微型潜艇,它比当今所有潜艇的速度都要快得多,而且在运动上更具有潜艇的属性。这对火药桶和挂在长杆杆梢上的炸药包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进步。
  现代人看来,由于某种难以令人理解的疏忽,鱼雷和潜艇之间一种非常明显的关系没有在当时立刻引起人们的注意。世界各国海军都抢购怀特黑德鱼雷,这就出现了追求鱼雷的狂热。各国购买的这些鱼雷都是用于装备快速水面舰艇的,所以就促进了鱼雷艇的盛行和发展。然而,从隐蔽的艇发射隐蔽的武器这一符合逻辑的发展将肯定会迅速实现。将这两种水下武器最终联结在一起的研究工作,是由一位厌战的英国牧师雷文伦德·乔治·迦莱德首先开始的。
  实际上,迦莱德是对海军不甚关心而热衷于潜艇事业的为数不多的人们之一。一八七八年,他下水了一艘小型手操艇。第二年,他又搞了一条更大更先进的潜艇“里苏甘”号。该艇长四十五英尺,中部呈圆柱形,两端呈锥形。设计者设计该艇的目的在于探测海底奇妙世界的秘密。不管用于何种目的,它是一个重大的发展。首先,“里苏甘”艇在水上水下都是用蒸汽动力推进。乍听起来这样做似乎不可能,其实不然,虽然艇在水下航行时蒸汽机熄了火烟囱被堵死。但是,庞大的锅炉中还保存了足够的热量,所以能使发动机运转一定的时间,从而使艇在水下可航行数英里。同时,迦莱德对正浮力问题得出了与霍兰同样的结论,唯一不同的是他使用的是艏升降舵而不是艉升降舵。但是,并不能因为“里苏甘”艇有这些新奇的特性就认为它是最重要的了。确切地说,它之所以重要,是由于在另一方面引起了人们的兴趣。在数次试航中,“里苏甘”号因损失了三名艇员而以悲剧告终。但是就在这时,迦莱德和他的潜艇受到了以制造“诺德费尔特”速射炮而闻名于世的瑞典工业家索尔斯坦·诺德费尔特的重视。
  由于鱼雷艇的激增,引起了人们对于发展一种高速的、能在鱼雷艇发射鱼雷以前就加以歼灭的反鱼雷艇驱逐舰的兴趣。诺德费尔特在发明了一种他认为是能解除鱼雷艇这一严重威胁的武器以后,开始寻求另一种使用怀特黑德鱼雷的办法,如果说速射炮能使鱼雷艇进入其射程有效区以后就加以消灭,那么,鱼雷艇从水下进攻那又怎么办呢?因此,诺德费尔特把注意力转向潜艇,寻求一种对付他自己武器的办法。
  诺德费尔特与迦莱德合作,在一八八一年开始建造他的第一艘潜艇。瑞典有足够的信心,也有钱,可以不经过通常要进行的第一步小的原型艇制造阶段,而一开始就建造了一艘大型的,技术上很先进的“诺德费尔特-I”号潜艇。该艇有六十四英尺长,九英尺宽,排水量为六十吨,与“里苏甘”号一样是用蒸汽机推动的。但是,由于诺德费尔特的艇特别需要经常保持绝对的无纵倾和一定的正浮力,因此,它采用了一种新的下潜方法。该艇是用安装在两舷侧的水平推进器来实现下潜的。潜水以后,即用艏艉升降舵来保持其纵向稳定性。怀特黑尔德鱼雷装在艏部的鱼雷发射管内。
  由于诺德费尔特是当时从事于潜艇事业的人们当中,唯一给这一事业带来才能和荣誉的人,所以,他的潜艇引起了人们极大的注意。一八八五年秋天,“诺德费尔特-I”号,在瑞典朗茨克鲁纳港开始试航。不仅有许多海军专家到场,而且还有许多贵宾莅临参观,其中包括威尔士亲王、丹麦国王、王后,以及俄国皇后。实际上,世界上自称为海军强国的各国都有代表参加。既然这些试航并非是结论性的,所以它必然会引起人们众多的兴趣。希腊政府购买了这艘“诺德费尔特-I”号艇。
  该艇的主要弱点是急于把两项设备结合在一起。它用蒸汽机开动,并装备有怀特黑德鱼雷,同时带着过大的正浮力以半潜状态航行,这样,这艘艇实际上是一艘鱼雷艇了。但它又比不上真正的鱼雷艇,这是因为它为了保证潜艇的性能而牺牲了速度和稳定性,这种结合在这里就成为构成缺陷的因素了。尽管蒸汽机对水面舰艇来说是理想的,但是在水下它至少有两个严重的缺点:第一,可以预料,当舱盖盖上以后,贮存在锅炉和贮水箱中的热气会使艇内温度迅速上升,据记载温度已达到难以忍受的程度;第二,艇一旦下潜后(该艇采用了一种不必要的费劲的下潜方法),它的纵向不稳定与“潜水者”艇不相上下。尽管设计者硬性规定,在任何时候保持稳定都是绝对必要的,但是就他建造的艇来看,诺德费尔特有理由担心它是不稳定的。锅炉不象压载水仓,既没有完全满过,也没有完全空过,因此,轻微的倾斜都可能引起自由液面淌向倾斜的一边,这就使潜艇稳定性更加恶化。尽管采取了各种预防措施,但上述的这些问题仍然存在,因此,对所有的“诺德费尔特”艇来说,这是一个不治之症。
  希腊人十分谨慎,从来不把“诺德费尔特”艇用于水下航行。土耳其买了第二艘艇,该艇比第一艘大多了,但经过试验证明,在水下航行时甚至比第一艘更难控制。第三艘在交给俄国时搁浅了,所以把它拆掉。
  到十九世纪八十年代末期,潜艇发展史上又新添了许多发明者,同时官方的兴趣也不限于希腊,土耳其和俄国政府了。一八八六年,法国海军部长奥贝海军上将否决了顾问们的意见,从不同途径购买了两艘潜艇。早在十年以前,就有个名叫德雷兹维斯基的俄国工程师从事于潜艇的建造,但收获甚微。可是,他却使用了一种构思奇巧的装置——将螺旋桨装在一个万向接头上,用以同时对水平和垂直方向进行控制。万向接头是法国人高贝特设计的,所以海军上将奥贝就转而与高贝特接洽。翌年,“高贝特-I”号建成,这是一艘能载两人的小艇。在该艇有限的尺寸和动力条件下,航行状态是良好的。可是,高贝特没有把他的艇看成是一艘尺寸缩小了的原型艇,这就是他的弱点。他忽略了这样一个基本点,那就是优良的大艇肯定要比优良的小艇具有更大的希望。“高贝特-I”号颇受人们欢迎,当时,人们都想知道“高贝特-I”号艇在何处一显身手。也许是由于该艇的尺寸吸引着人们,所以当它试航的消息一公布,法国公众都以极大的兴趣来关注着试航的进展。高贝特的创造激起了人们对潜艇发展的普遍热情。
  对奥贝特海军上将来说,这时是他最走红运的时期。他来不及等待第一艘艇交货就开始为第二艘艇的建造筹募基金了。这是一个更为雄心勃勃的计划。该艇名为“吉姆诺特”号,是由一位天才的海军工程师古斯塔夫·齐德负责建造的。该艇长六十英尺,装有一台用蓄电池供电的五十五马力的电动机。在潜艇设计上通常出现的问题是如何解决保持深度的稳定性,“吉姆诺特”艇的设计在这方面是很成功的。因此,奥贝依据同一方针又着手建造了另一艘更大的潜艇。在这艘新艇完成之前,古斯塔夫·齐德在一次爆炸事故中死去,但这艘以他名字命名的潜艇却终于在一八九三年下水了。“古斯塔夫·齐德”号约有一百五十英尺长,排水量为二百六十六吨,在当时各国所出现的潜艇中,它是最先进的一艘——尽管霍兰的拥护者的看法与此相反。奥贝很快发现,在深信“水下炮艇”能够而且将成为法国舰队的——个主要组成部分这个问题上,他并不是独一无二的人。当法国突然大胆地进入领先地位的时候,难道其他海军国家就不会奋起直追吗?
第三章 现代潜艇的诞生
爱德华·霍顿 [英国]
[出自《潜艇发展史》]




  霍兰在美国,虽然是一位默默无闻的潜艇事业的倡导者,但他依然在努力工作。家境清贫的民间发明家处境是窘迫的,霍兰面对周围的漠不关心和阻挠,单枪匹马地与困难进行斗争。霍兰废寝忘食地进行紧张试验的唯一动力是,他深信只有他一个人掌握了通向水下航行的秘密。看来霍兰并不认真对待歹徒或者说起码是笨蛋的人对他的暗算。在一八八三年末,当一伙芬尼亚党徒把他的潜艇盗窃至康涅狄格州的纽黑文市时,他与芬尼亚的合作就从此而告终。显然,芬尼亚分子对霍兰无终止的刻苦的试航丧失了信心。他们经历了几次潜操试航失败后就再不断续试验了,接着,他们就把“芬尼亚撞角”号废弃不用了。霍兰的愤怒是可想而知的,此后,他与芬尼亚运动的联系就一刀两断。由于霍兰既没有钱,也没有有势的朋友,因而被迫退出这一领域。接着,他就在纽约汽枪公司找了个制图员的工作。不久,他又设法说服他的一些同事,为建造另一艘潜艇的冒险事业筹集资金。借同事之助,他兴办了虹鱼潜艇公司。当时,霍兰与一个炮兵军官扎林斯基上尉合作,又建造了另一艘绰号叫“扎林斯基”的艇。该艇的奇巧处在于装有一台能发射炸药包的高压气炮。这是在“芬尼亚撞角”号武器装备基础上的一个发展,但是和怀特黑德鱼雷比较起来却是不足为重的。一八八六年当该艇下水进行首次试验时,因滑道崩塌,霍兰所能见到的,只不过是由艇变成的一堆废料。尔后过了将近十年,霍兰才筹集了基金来建造另外一艘潜艇。
  在一八八八年,霍兰似乎肯定是达到了成功的边缘了,但事实并非如此。当时,美国海军部长威廉惠特尼被人所说服,举办了一次公开的潜艇设计竞赛。霍兰及诺德费尔特均属参与者。但是由于所要求的潜艇性能指标完全是不切合实际的,所以一开始,这就是一件毫无希望成功的任务。霍兰的设计被评为最优秀,但是,即使是纸面上的设计也没有达到海军部所提出的要求。因此,这件事就被束之高阁。一八九三年,又举行了一次类似的竞赛,霍兰又再度领先。但是,即使是这一次,海军还是拖了两年,后来才给了他十五万美金的拨款。面对着合同中规定的不可能实现的性能指标而又毫无选择余地的霍兰,只好尽力去完成它。通过一八九六年全年工作,霍兰愈来愈清楚地看到,他所建造的艇将是一个废物。为了要建造一艘坚固而又灵巧的艇,霍兰对其设计不断进行修改,但是,“潜水者”艇的长度仍达八十四英尺。该艇之所以这样大,是因为它必须有足够大的容积来容纳大功率的蒸汽机,不这样就不能保证艇在水面航行时能有较高的航速和较大的续航力。但事实充分证明,蒸汽机只能使潜艇在水下航行一段很短的(也不舒服)路程,因此,“潜水者”号还同时安装了电动机。这种设想不是不可能实现的,但是霍兰从个人的兴趣出发,认为这样搞太麻烦了。他看到建造这艘艇将要失败,而他个人的运气也将随之永远消失。由于霍兰具有这种清晰的头脑,所以决心勇敢地、甚至不顾一切的行动。他撇开了“潜水者”艇,不顾海军的所有规定,设计了另外一艘潜艇,同时设法给自己的冒险寻找民间支持。他打定主意要给海军奉献一艘现成的潜艇并打赌它肯定会被接受。一八九六年初,他把人们习惯称为“霍兰”号的那艘潜艇公布于众了。于是,不管美国海军自己如何认识,它却在潜艇发展史上取得了史无前例的成就。
   “霍兰”艇的长度小于五十英尺。这个尺寸是合理的,既能保证容纳五名艇员和一个鱼雷发射管,又能保证使艇机动灵活、便于操纵。它是设计者劳累了多年所得到的成果。“霍兰”艇保留了“潜水者”艇的双推进系统,但有一个重大的区别:霍兰用四十五马力的新型的汽油发动机代替蒸汽机,这就使“霍兰”艇在水面航行时的航速达七节,续航力达一千海里,而以蓄电池作动力的电动机却使艇的最高水下航速达到五节,对应的续航力达到五十海里。虽然,这个速度并不算高,但是不难看到,可以用一系列船模试验来对它进行改进。重要的是,该艇在水面航行平稳,下潜迅速,可在水下发射怀特黑德鱼雷,还可根据要求升出水面。试航成功后,热情的报告如雪片似的飞向海军司令部。这些报告来自观察家、政府官员以及海军人员——但海军的步子仍旧十分迟缓。这事态是在短暂的美西战争后发生的,很自然,这就要征求海军上将杜威的意见。杜威坦率地说,虽然美国在菲律宾有十五艘军舰,但如果西班牙有两艘潜艇,他的舰队就没法子在马尼拉湾站住脚。这篇言辞是他对美国海军当局的严厉指责。事实上,西班牙正如杜威说的那样,是可能拥有两艘潜艇的。
  一八八八年,在菲律宾决战前十年,西班牙海军上尉艾萨克珀尔曾经建造过一艘处处都与当时潜艇相似的电动潜艇。珀尔后来与他的上司闹翻了,此事就半途而废,难道这不是教训吗?1900年四月,美国海军购买潜艇的申请得到国会批准。霍兰得到了十五万美金,并受海军委托造更多的潜艇,而还没有经过试验的“潜水者”艇顺便就被遗弃了。霍兰的忧伤决不止此,由于经济上的原因,他再次被迫停止建造潜艇,并把他的兴趣转入到“电气艇公司”这一新的企业中去。同时,他的发明从此就与他脱离关系了。但是,他的贡献足以使他无愧于“现代潜艇之父”这一光荣称号。
  尽管霍兰在潜艇技术上取得了优异的成就,但是在本世纪初,法国在这一领域仍居于领先地位。一八九六年,法国海军部长象他的美国对手早先干过的那样,宣布进行一次公开的潜艇设计竞赛。他想通过这次竞赛得到某种与海军现有舰只在某些方面完全不同的舰艇。原有的“吉姆特”和“古斯塔丈·齐德”艇多年来经过一系列的改进,稳定性已得到显著的提高。一八九九年建成的新艇“莫尔斯”艇集中了这些舰的所有优点。但是,该艇仍保留着一个严重的缺陷:由于不能于海上给蓄电池充电,所以该艇的电动机仅能在水下提供充分动力,在水面航行时却无法使艇具有持续航行的能力。“霍兰”艇由于安装了汽油机,所以机动性较大,它不仅使艇在水面上有足够大的续航力,而且还能用于给蓄电池充电。潜艇使用双推进系统的优点是无可比拟的,因此,它将长期迅速地得到普遍推广。法国海军部长洛克罗伊需要的艇是:它既能在水面高速航行较远的距离,又能在潜航时完成突然袭击所需要的比较近的距离。实际上,这样的艇很象诺德费尔特奋力以求但未曾成功的那种潜水鱼雷艇。
  竞赛取得了成果,劳贝夫设计的“纳维尔”艇在一八九八年铺底并于次年建成。与此同时,它在三千海里外的对手“霍兰”艇也正在进行细致深入的试验。这两艘先进的潜艇有着重要差别:虽然两者在水下航行时都是使用电动机,但“纳维尔”艇在水面航行时使用的是蒸汽机——即霍兰在“潜水者”艇上使用过但后来又放弃了的那种装置。“纳维尔”艇实际上是两个艇体合二为一。该艇有一个象鱼雷艇那样的外壳,另外还有一个按照传统的鱼形潜艇来设计的内壳。艇员及所有装备都装在耐压的内壳内,而压载水柜却装在内外壳之间。当压载水柜的水被排除后,“纳维尔”艇就上浮至水面,这时,在水面航行时它又具备有鱼雷艇那种良好的适航性。艇的水面时速引人注目地达到了十一节,续航力为五百海里;水下航行时,短距离内航速可达八节,如要作数小时航行,速度也能达到五节。此外,与“霍兰”艇相同的是,供水面航行用的发动机也能为给电动机供电的蓄电池充电。
   “纳维尔”的优点和缺点都集中在蒸汽机的应用上。本世纪初,内燃机尚处于原始阶段,而蒸汽机已经高度发展了,因此它的确是提供为确保舰艇具有良好的水面性能所必需动力的唯一可能的方法。
  但是,反过来,前面已叙述过的那种蒸汽机独有的特点,对潜艇来说总是不满意的,即使只限于用在水面航行上也是如此。“纳维尔”艇需要足足二十分钟的时间才能使发动机熄火,然后才能使艇下潜,而且在此时,舱内的余热会使艇员感到难以忍受。
  尽管如此,双层壳体结构是“纳维尔”艇所具有的无可比拟的先进性。于是,法国对各种“古斯塔夫·齐德”型潜艇失去了信任,因为它们不能算作是能对海战产生决定影响的远洋潜艇。然而,双层壳体这种设计思想并不起始于“纳维尔”艇,也和任何炮艇毫不相干。它是由一位名叫西蒙·莱克的普通年青美国人所首创的。早在十九世纪九十年代,莱克似乎隔绝于潜艇研制的潮流之外,单枪匹马,奋力以求地从事潜艇结构的研究。他象他的英国先辈迦莱德一样,对水下旅行的可能性十分着迷,但对水下作战并不向往。如果说霍兰是贫穷的,但他还不是完全没有有势的朋友来协助他,然而莱克,就他所欲达到的目的来看,既谈不上有钱,又谈不上有势,也没有志趣相投的军事业余爱好者和具有丰富想象力的海军专家同他保持联系。
  一八九三年,他从亲戚那里借来了一笔很少的款,建造了一艘也许是自布什内尔“乌龟”艇问世以来最不象潜艇的潜艇。这艘名为“小亚尔古爸爸”的艇,看来好象一个船长的特大的衣橱。艇是用松木板材,内用帆布衬里建造成的。艇上方有个小舱盖,底下安有木头轮子,轮子是由手摇曲柄来摇动行走的。艇的构思是:装载足够的压载物使之沉到海底,接着在海底用轮子滚动着前进。操艇的人,如果看到有趣的东西,就停下车来,然后通过一个压力空气闸门钻出艇来,把东西捡起来后再回到艇内。“小亚古尔爸爸”艇和所有已废弃的先于它的以及比它晚的艇相比较,显得十分新颖出色。对该艇的迷人的实际使用的情况进行描述是一件令人十分感兴趣的事:莱克和他的伙伴,在遨游纽约湾海底采集牡粝和蛤蜊方面,度过了许多愉快的时刻。
  莱克一旦得到别人的支持,他就继续建造一艘更大的名叫“亚尔古”的潜艇。该艇于一八九七年建成。“亚尔古”艇是由三十马力的汽油机来发动的,无论在水上或水下航行,它都用这一机器来推动前进。由于汽油机需要空气,所以不得不作别扭的安排。这就是,必须在艇上设置一根通向水面浮标的管子,或者是安装一个长烟筒来排烟。“亚古特”艇在开始试航后不久,莱克决定给它包上第二层艇壳——一种外形类似于普通艇的上层建筑——来进一步改善适航性。改装是成功的:当压载柜排空后,“亚古特”艇很容易浮出水面;当压载柜灌满水后,艇就水平下潜(不象“霍兰”艇那样俯冲式下潜),并在一个适当的深度上将吸气管(一种原始的发动机水下工作所用的通气管)伸出水面。
  看来,莱克开始遵循较为传统而并不是和平的方针来思考问题了。那就是他决心让“亚古特”成为扫雷,或进一步成为布雷的理想工具。莱克也开始和美国海军打交道,谋求签订合同,这是一件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在那里,霍兰的遭遇是回避和拖延,莱克却得到了粗暴的拒绝。在吃了几回闭门羹之后,莱克开始到国外去寻找顾主。将近二十年之后,这位发明家不时谈到“美国人的发明,欧洲人来发展”这一句当时好象是老生常谈的话。用现代观察家的眼光来看,这种牢骚会使人莫明其妙,想想看,国家的特长能够这么快,这么彻底的相互交换该是多么好的事。
  美国官方集团在对待个别美国人所取得的处于领先地位的发明创造所表现的犹豫不决和过分拘谨诚然是十分令人费解的,然而,真正令人惊异的是,潜艇史的大量篇幅到此还很少涉及到与这种新武器息息相关的两个国家——英国和德国。在十九世纪的最后十年内,潜艇已成为至少是具有潜在威慑力量的武器了。如果潜艇的拥护者们的主张完全不打折扣地得以实现的话,这种隐而不见的艇就有可能引起海战方式的革命。但是,世界上最大的海军国家英国仍然一如既往地不注意这个问题。又过了好几年。在事实无情地证明了威胁将来自这一方面时,才引起了他们的注意。这难道是真的吗?事态为什么又怎么样变得这样快和这样具有决定意义的呢?
  首先,英国海军当局对这种新武器的发展与其说是忽视,还不如说是对它的蔑视,之所以如此,是由于他们有一种愚蠢和侥幸夹杂在一起的危险想法。他们之间有些人,为什么这样轻率地无视于潜艇性能愈来愈完善的真实情况呢?其论据无外乎是:小小的实验艇敢与皇家海军威力挑战,那只能是自不量力的事,如果海军弱国要浪费时间和金钱来自己欺骗自己,那么,她们这样干是受欢迎的。那时,英国还有另外一种比较清醒的观点,这种观点是从现实出发来对待这同一事物的。设想如果潜艇真正成为或者可能成为可怕的东西,那么,这会对谁有利呢?显而易见,正如圣文森在一个世纪以前,以无可辩驳的逻辑所指出的那样,有利不是在英国一边。实际上,每一个与潜艇试验有关的人,在此时和另一时都曾经大言不惭地说过,他的发明将改变统治海洋和尚未统治海洋的国家之间力量的对比。这是一种肯定会使英国海军部不寒而栗的事。在当时看来,英国皇家海军不仅是一支无可与之抗衡的最大海军,而且它比任何可能联合起来的各国海军加起来的力量还要大。由于英国在世界上处于独—无二的地位——一个很小的工业岛国,其生计依赖于贸易,特别是资源要依赖帝国所辖的辽阔的殖民地来供应,因此维持一支占压倒优势的海军是绝对必要的。由于潜艇威胁着大型军舰——主力舰所固有的威风,所以它的出现就不可能对一支占优势的海军有利。使用潜艇还可能使水面舰艇的战斗价值降低,从而改变海军的现状。以此推论,潜艇被解释为弱国的武器那就是理所当然的了。从逻辑上来看,英国接触它是有悖于情理的。如果英国重视潜艇,那么她的对手将从中看出她的心病,更糟糕地是她的对手还可能从中闻出“恐惧”的味道,因此,英国必须轻蔑地拒绝使用它。只有这样,其他国家就可能不会热衷于搞潜艇了。这种政策,看来好象还不完全是“鸵鸟政策”。这是因为英国对其他海洋国家的战略是有深远影响的,但也只有她把这种影响估计得过高了。再者,英国人认为,如果不能将这一“不速之客”以冷漠和蔑视拒之门外,那么就应该用道义上愤怒的谴责来把“他”打入冷宫,用海军上将威尔逊的冠冕堂皇的话来说,潜艇是“卑鄙、无聊和可恶的反英”,因此,必须在战争中禁止使用潜艇!
  这种政策如果能被称之为政策的话,那么注定是要失败的。至于“穿海军服”的威尔逊,他不过是机械地重复那些习惯于旧事物的人用以反对新事物的那种经常袭用的虚伪而已。英国这样做是混不下去的,必须有所作为。所以,在1900年,英国舆论开始强烈地要求立即采取行动。这时,法国人正在以惊人速度建造潜艇,如果说在1898年与法国在法苏他(即科克多)的战争勉强得以避免,但下一次就不一定打不起来。在1898年的演习中,“古斯塔夫·齐德”艇曾用鱼雷击沉战斗舰“马琴他”号。所以法国并不隐敝这一事实,那就是从潜艇角度来看,他们对皇家海军力量究竟有多大是心中有数的。1900年,他们有十四艘潜艇正在服役或在建造中,并且正以尽可能快的速度将潜艇部队扩大到三十八艘。人们即使是接受潜艇是弱国海军武器这一论点,但又如何能保证,当一个弱国用相当多的潜艇武装自己的时候,还依然是弱国呢?
   1900年11月,英国海军部向电气艇公司订购了五艘潜艇。作为起步,这倒是一条捷径,但单单依靠购买,是不可能达到使皇家海军增添潜艇力量这一目的的。一般仍然认为,从英国的意图来看,要不要潜艇是无所谓的,但是从研究如何对付它这个角度来看,搞潜艇也是必要的,而且最好是能多搞一些。于是,他们很快决定到国际市场上去购买最好的潜艇。事实上,海军一旦作出决定,就不至于走错步子。海军部不是等待霍兰公司来交货(美国海军已有了五艘订货),而是在美国人的指导下由英国的维克斯公司来建造。这就给英国工程师和设计师提供了一个能迅速吸取二十年来在艰难岁月中所获得的经验与教训的机会。他们高兴地抓住这一机会。在霍兰未完工之前,他们又大幅度改进了A1艇的设计。A级潜艇比“霍兰”艇要大得多,并安装了一台五百马力的沃尔斯利发动机,很快,这两种型号的潜艇都显示了它们具有良好的机动性能——相形之下,反潜手段就显得落后了。随之,关于强国和弱国的夸夸其谈的论调也可喜地减少了。英国海军有了潜艇,他在这个先进领域中占有了适当的位置。
  关于德意志帝国的情况又怎样呢?早在1892年,德国海军就接收了两艘“诺德费尔特”型潜艇,但是,这些艇的作用已被证明是完全无用的,而且其设计思想也不值得深究。依海军上将梯比兹的看法,潜艇不过是一条“红色鲱鱼”,是一种虽有助于近海防御,但对平衡海军力量却无所助益的软弱手段。由于德国没有多少海岸线需要防卫,再加上梯比兹一心一意想建立一支公海舰队,所以在德国,建造潜艇的工作就停顿了十二年。甚至当英国已姗姗来迟地投入这一武器系统的竞赛时,德国依然无动于衷。诚然,英国有许多海岸需要防卫,但是,英国选择潜艇也可能被认为是对德国海军发展状况的一个绝妙的讽刺。
  在同一时期,法国虽然保留了用于近海防御的全电动潜艇,但最后决定同意使用“纳维尔”型潜艇。由于他们在汽油机技术方面存在难题,迫使他们不时地改用蒸汽机。由于技术上拖后腿,再加上英法同盟所带来的战略思想上的根本改变,法国开始失去了他在潜艇研制方面谨慎建立起来的领先地位。
  在本世纪初曾经仅次于法国的美国却大大落后了。美国海军认为,潜艇除对近海防御有一定的用处外,再别无其它了——这是因为美国相对地与世隔绝,所以他很难对此有迫切的要求。在一直到一九一四年的这些年月里,美国一直满足于用时快时慢的速度增添“霍兰”型潜艇。但是,美国潜艇在世界海军界还是有影响的。1904年日俄战争爆发后,日本订购了几艘“霍兰”潜艇。但是由于它们未能按时竣工,所以没有参加战争。俄国也购买了一艘“霍兰”艇和一艘西蒙·莱克的新潜艇“保卫者”号。在战前几年内,这些美国设计的潜艇是这两个强国扩大了的潜艇舰队的骨干。但是,俄国无意中采取了一个具有深远意义的行动,1904年,他从德国克虏伯公司订购了三艘以法国先进设计为基础的潜艇。
  德国海军忽然之间觉悟到潜艇现在可能是实用的东西了。这些正在为俄国建造的新潜艇是名符其实的远洋船只。这些艇武备很强,而且是为远航而设计的,同时,由于该艇为双层壳体结构并有巨大的浮力,所以具有良好的适航性。这些艇不仅仅是限于近海防御,而且有进攻的能力。因为法国从来就没有掩饰过他们认为大型潜艇能够担任攻击任务这一信念,法国潜艇这一引人注目的事实要是早几年对德国产生影响那就好了。不管怎样,德国人一旦抓住了要害就立即行动起来。在1906年年底,德国海军从克虏伯公司接收了它的第一艘U1潜艇,同时更多的,更大型的潜艇正不断地在建造中。
  在世界大战前几年间,潜艇愈造愈大,愈造愈好,同时数量也在激增。随着各大海军国家对潜艇的采用,最重要的问题就表现在海军战略思想是随机应变还是墨守成规这个问题上。从现在的高度来看,十分清楚,潜艇在将要来到的战争中,注定要起巨大的作用。即使战争提早几年来到,情况也是如此。然而,尽管当时大多数战略家一致认为这种武器是一个重要的因素,但是,他们对其重要意义是没有得到真正了解的。固然,英国皇家海军并未阻止有决定意义的建造计划的进行,但是,他们仍旧是带着复杂的感情来看待潜艇的。英国取代B级潜艇的C级潜艇大体上仍属“霍兰”型近海潜艇这一类,但是,D级潜艇(从1906年开始研制)却标志着一个巨大的进展。这些潜艇的排水量将近五百吨(几乎要比B级和C级大一倍),象法国潜艇一样,艇为双层壳体结构,并对适航性作了一系列的改进。同时,这些艇装有实验性的柴油发动机。1912年,第一批E级潜艇服役,到1914年,皇家海军已具有11艘这样的新型潜艇了。E级潜艇水面排水量约为七百吨,并装有四个十八英寸口径的鱼雷发射管(两个在艏部,两个在艉部)。该艇水面航速能达十五至十六节,水下航速约十节;有效航行半径为一千五百海里(续航力为有效航行半径的一倍)。这些D级和E级潜艇算得上是第一流的远洋战舰。但是,究竟将它们用在什么地方,英国人还不完全明白。象法国一样,英国总想使潜艇与水面舰队能协同活动。但是,潜艇即使在水面航行,航速也是赶不上水面舰艇的,所以在这方面所取得的成绩就很有限。再者,潜艇也顶不住恶劣气候条件的影响。与“无畏战舰时代”的大型战舰相比,潜艇不过是一个速度慢、可靠性差以及对自己艇员来说是危险的微不足道的东西罢了。最后这一点是确实的,1904年起,英国潜艇开始发生了可怕的事故。那一年,A1艇在演习中与汽船“贝尔维克城堡”号相撞,死亡了十一名艇员。次年,因为A5艇发生爆炸,又有几乎同等数字的艇员丧生。以后几年中,又陆续发生了撞船和爆炸事故,从而使伤亡的总数不断增加。
  法国在远洋潜艇与水面舰艇的协同方面也存在着困难。发动机从烧汽油转为烧重油时所发生的故障没有得到解决。同时,他们的潜艇也毫无例外地发生了重大的事故。法国象英国一样在稳步地建造潜艇,但是缺乏那种心怀明确目的时才可能具有的那种果断。最终当战争爆发时,法国人才发现他们先前所做的工作是徒劳无益的。
  有人可能会设想,德国人由于动手最晚,可能会竭尽全力来发展潜艇,争取赶到各国的前面去。事实上,在德国所发生的事情与英法并无显著的差异。虽然德国人在某种意义上说有点顺水推舟,但还是朝着正确方向走的。尽管德国没有任何建造潜艇的应急计划,可是从1907年起,德国海军还是逐渐地增添了许多潜艇。不管是偶然的还是有计划的,德国潜艇是根据其战略和实战需要来建造的。对德国人来说,由于近海防御不是主要的,所以德国海军避免了一场有关近海和远洋艇谁属优胜的喋喋不休的争论,因而毫不犹豫的发展后者。此外,由于德国人动手较晚,所以他们能避免当时已经发现和正在为人们所发现的大部分错误,这样,就使他们处于能从对立观点之间进行选择的有利地位。他们以优秀的法国设计为依据,并迅速地对它进行改进。他们正确地拒绝使用蒸汽动力,同时确信由于汽油挥发气体容易爆炸而且有毒,所以也不宜用汽油机。他们一开始就采用重油(石蜡油),并仿效英国人采用了柴油机。这方面,德国人更胜人一筹,从1913年开始,他们有了专用于潜艇的柴油机。德国潜艇的潜望镜也是这样。当时,每一个国家都有自己的潜望镜。但是,由于德国在光学设备研制方面有着悠久的历史,所以她就很容易在潜望镜的研制方面领先。
  总的说来,在临近大战前几年服役的所有各级德国潜艇和英国的E级潜艇同样优秀,在某些方面甚至更为优胜。他们的潜艇在水面和在水下的航速差不多,但是,在低速度情况下,德国潜艇的航程要比英国艇多一千英里。德国潜艇装备了19.7英寸的鱼雷。这些鱼雷不仅比英国的要大,而且性能更好。特别重要的是,当战争爆发时,几乎所有的德国潜艇都具有这样的性能。虽然,当时英法两国的潜艇总数是德国的六倍或七倍,但是其中大部分是过时的或即将过时的。比如说,英国的B级和C级潜艇与德国的潜艇是根本无法比较的。1914年服役的二十多艘德国潜艇比英国E型潜艇要多一倍。
  然而,所有这些,并不能说明德国人遵循了任何令人生畏的重要计划。他们并没有有意识地来发展这种“决定性”的武器。他们不过是随波逐流,他们建造这类潜艇的理由,无外乎是潜艇可能是唯一对他最有用处的东西。这是因为,隐蔽的潜艇对侦察、对避开北海港口的封锁都是理想的,同时,潜艇可能在一般作战中具有价值。德国舰队就其全部力量来说,显著地劣于英国舰队,因此,任何能缩小这一差距的手段都将为德国所欣然接受。当欧洲急转直下地走向战争之时,德国并不象英国更指望依赖潜艇来挽救其国家。
   1914年8月4日,大不列颠对德国宣战。8月5日,两艘英国潜艇在哈维奇港口外伴随一支英国舰队向东航行。与此同时,德国潜艇集中在他们认为英国即将进攻的赫尔果兰湾内。
第四章 首次出击
爱德华·霍顿 [英国]
[出自《潜艇发展史》]




  德国潜艇袭击商船的战斗(英国则企图挫败它)是第一次世界大战海战中最显著的特点,这是为一般人所共知的。
  德国想用掐断英国的海外贸易从而使之工业崩溃和全面饥饿的办法来迫使她退出战争。用潜艇来攻击商船是德国人达到这一目的的主要手段——实际上是唯一的手段。这种政策赢来了许多成就,但其结局证明,对德国的事业却带来了灭顶之灾。因为这样做的结果必然会促使美国站在协约国一边。为了要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及一件新的但又未经过试验的武器,为什么在一次大战中能起压倒性的甚至几乎是决定性的作用,最关键的是要看,战争开始时英德双方的战争计划是怎样这个重要的问题。
  简单说,德国人的如意算盘是,在东边挡住俄国,向西攻击法国。当战败法国后,调转矛头猛击无力招架的俄国。他们想,这样一来战争可能几乎一开始就会结束。在这一重要关头,他们迫切希望英国会识时务不参与战争。但是,如果这种愿望不能实现,这也无损于战略大局。他们新兴的舰队正想一试锋芒,却难于遇到老练的对手。当然,英国海军是比较强大的,也有相当的威望和经验,但这种威望和经验也可能是名过其实。总之,他们在与英国海军一场决定雌雄的大较量中,由于英国的命运决定于她的海军,所以她受到的损失将更大。此外,英国想生存,必须控制海洋,而德国在受到钳制封锁后,可退出海洋,而且仍然还可以击败向她进攻的陆军从而赢得战争的胜利。
  直到一九一四年八月四日,德国海军尽管坦率承认英国海军的优势,但并无意把胜利让给它的对手。德国人命令公海舰队在赫尔果兰湾防御设备优良的一角等待。他们估计,对德海军驻地非常清楚的英国舰队会快速前来袭击他们的舰队,还很可能在德宣战以前就进行。他们还估计到,英国舰队可能扫荡北海,封锁赫尔果兰湾以激起公海舰队出击。在这时,如果他们起而应战,就有可能全军覆灭,如果仍按兵不动,就会丧失掉制海权。德国人为了对付这一设想的战略计划,制定了一个灵活机动的作战方案。他们将利用每一战机来骚扰参与封锁的敌舰队——潜艇担任这一任务很合乎理想,而当他们用游击战术把英国舰队分割成若干可以对付的力量时,才开始出击。八月五日整个白天,德国潜艇在赫尔果兰湾严阵以待,但英国舰队并没有来。
  英国人对即将来到的战争的看法与德国却截然不同。英国估计,德国会在大陆下决心摧毁神圣的“力量均势”,并将竭尽全力向他们的海军优势挑战。德国人想在拿破仑失败过的地方捞取胜利,但其结果必然是重蹈拿破仑的覆辙以失败而告终。英国的作战部署是,他们将派陆军去支援欧洲的大陆盟军,同时将用海上力量摧毁掉德国制造战争的能力。他们的舰队将阻止德国利用海洋,无论是用于军事目的,还是用于商业目的都是不允许的,这对于象德国这样一个工业化的贸易国家,必将是一次瘫痪性的打击。为了实现上述目的,他们将用常规的海战方式来打垮德国舰队,这是最理想的;如果德国舰队避而不战,就把它封锁在它的领海内。无论是用哪种方式,其最终目的在于,英国舰船在大洋中应不受骚扰,而德国舰船却必须从大洋中排除出去。
  因为德国人对英国的作战意图有了如此正确的理解,所以他们在八月五日严阵以待英国舰队的到来。但是,他们没有想到,英国海军确实害怕把他的舰队派遣到鱼雷艇或潜艇大批出没的水域中去。英国人决定在远处来封锁德国舰队,即把北海的出口封锁住。从这里,他们可以向争夺海区出击,并在这里等待德国人“送货上门”。他们认为,封锁住北海口其作用将等于近距封锁一样有效,这样将迫使德国人出来应战从而招致失败。因此,英国把主力舰队部署在苏格兰和挪威之间来控制北海的出口,把海峡舰队部署在东面来封锁英国海峡,这种部署将使德国海军象近距封锁一样失去作用。当德国察觉到这一事实后,单凭其自尊心也会出来应战。德国舰队愈早出来,事情就愈好办。因为把它消灭掉,就会可靠地迫使德国人重新考虑他们那种狂妄自大的态度。如果德国军国主义者仍一意孤行,他们就会看到他们骄傲的国家将逐渐地被绞杀。他们自吹自擂的陆军所能取得的任何成就也不可能挽救其失败。正如先于他们的拿破仑所发现的那样,德国人也会发现,他们将完全会被排斥于商业海运之外,这就如同被剥夺获得空气的权利一样地意味着灭亡。八月四日下午十一点,所有英国海军舰只接到对德开战的信号。舰队进入阵位四小时后,两艘新型远航潜艇E6和E8随同一支小舰队向赫尔果兰进发,其目的是要观察德国人想干什么,并想从中得到首次厮杀的机会。
  战争第一天平安无事地过去了。德国人为了寻找答案绞尽了脑汁,敌人究竟在何处呢?可以断定,海峡舰队会留下来掩护英国部队在法国登陆,但强大的主力舰队又部署在何处呢?它们所设置的封锁线肯定比估计的要远,或许离赫尔果兰湾有两百到三百英里的距离吧!根据这一判断,德国人表现了令人佩服的,也许是令人惊异的灵活性,他们立即发动了攻击。六日拂晓,十艘德国潜艇向西北方向驶去,这不仅是为了完成侦察任务,而且是一次旨在尽可能多地击沉敌战舰,从而粉碎英国海军信心的大胆的挺进。中途,有一艘德国潜艇因机器出故障被迫返航,但其余的仍在大雾中前进。英国主力舰队并没有在他们所料想的地方,于是潜艇继续向北搜索。八日,德国潜艇已向北行驶到奥克尼群岛了。就在这里,敌舰终于出现在他们的眼前。当时,英主力舰队正在苏格兰和挪威之间巡逻,同时,有一支由三艘战列舰组成的分遣舰队在离舰队主力相当远的地方进行打靶练习。U15艇发现了它们,随着向英舰“大王”号发射了一枚鱼雷,只差一点就打中了这艘舰。第二天,德国潜艇在返航中,突然闯进英主力舰队先遣巡洋舰之前,在这波涛汹涌、大雾弥天之大海中,他们确实是晕头转向了,但其中只有一艘被英巡洋舰“伯明翰”号所发现。U16艇两次被英舰击中并随即沉没,艇员全部葬身鱼腹。它的同行潜艇仍继续前进,但并不知道他们所攻击的对象就在眼前。在九日同一天,U13艇失踪。十一日,其余潜艇安全返回基地。
  在这次搜索中,德国潜艇一无所获反而损失了两艘,其间甚至连主力舰位置的情报也没有搞清楚,很难说这是什么胜利。但是,这种还没有得出结论的任务,对双方来说都是具有深远的和重要的意义的。德国人对过去猜想的事实——即潜艇具有一种恐吓的能力,现在算是明确了,因为它是能在远距离的敌方水域单独作战而不需要支援的战舰。德国潜艇的巡航在以后几个星期中加紧了,而且它们敢于远航到英国的海岸。这些在最初几个星期中虽然是并无战果的远航,却使皇家海军感到十分担心害怕。战争一开始,斯卡帕湾就变成主力舰队作战基地,但由于某种出奇的粗心,该地却完全没有设防,如果在舰队停泊时,一小队德国潜艇乘虚而入,将会造成多么可怕的损失!
  英国舰上的官兵,开始体验到潜艇战所产生的最令人忐忑不安的恐吓作用了,而这种恐吓作用在战前,只有最有远见的人才能朦胧地觉察出来。总之,他们是有点神经过敏了。而今,在他们舰下的深水里,隐藏着某种看不见的危险物,而这种危险物可以在任何时间,从任何方向对他们进行攻击。他们非常担心地了望着大海,甚至有时,他们似乎看到了潜艇而潜艇却根本不在那里,当真正看到远处一艘潜艇时,就象这艘艇会突然从四面八方攻来……,他们简直是到了疑神疑鬼、神经错乱的地步。任何在公共海滩经历过鲨鱼警报的人都会有所体会,每一块礁石、每一处阴影都突然变成了鲨鱼,这是多么吓人!当然,在那些黑色形状的东西中,有人看到的,也许就真的是一条鲨鱼。九月五日,英舰“开路者”号在紧靠福思湾河口外面的圣阿贝角前巡逻,突然被一枚鱼雷所击中,它的前舱爆炸,几乎立即沉没,随舰沉没的有二百五十多名官兵。这使德国U21潜艇在奥托·赫辛少校领导下,成为继半世纪以前的“亨雷”艇以来第一次击沉一艘军舰的潜艇,而它本身在执行这一任务中却安然无恙。
  九月二十二日拂晓,有三艘老式的英国巡洋舰“阿布柯”,“霍格”和“克雷西”号正在离荷兰海岸大约二十英里的海面成一直线缓慢地航行。一艘德国老式的柴油机潜艇U9,在首次出击时因机器故障被迫返航,所以也在这条航线上航行。这纯粹是一种偶然的巧合。由于奥托·韦丁根的U9艇的电罗经出了毛病,所以才偏离航向很远,以致偏航到这儿来了。第一个晚上,韦丁根不得不在水下度过了一夜,为了要给电池充电,他把U9艇浮出水面,并发现远处有巡洋舰。对英国巡洋舰来说,这是一次最不幸的意外事故。它们没有意识到将要发生危险,仍以二海里间隔直线编队向前航行。六点二十分,居中的“阿布柯”舰的右舷突然被从五百码外射来的鱼雷所击中,当即就动弹不得,并开始严重倾斜。其余两舰以为“阿布柯”号触雷了,赶忙上前去救护。它们放下救生艇抢救幸存者。这时“阿布柯”开始倾覆并下沉了。六点五十五分,又有两枚鱼雷击中了另外一艘巡洋舰“霍格”号,引起了巨大的爆炸。U9艇此时浮出水面,而且离它的第二个牺牲者不远。“霍格”号对它猛烈开火,然而毫无作用。到七点零五分,这两艘舰都完了。但是“克雷西”号还在拼命抢救幸存者,几分钟后,它发现了德国潜艇的潜望镜,最后决定躲避。但是已经为时太晚了,两枚鱼雷中的第一枚击中了它,紧接着,第二枚鱼雷就把它送到了海底。就这样,在一个小时之内,三艘一万二千吨的战舰毁于一条老式潜艇之手。韦丁根谨慎地择道回到了德国,并作为英雄受到了隆重欢迎。英国人只好目瞪口呆。
  同时,英国潜艇队在凯斯准将领导下日夜操劳地在赫尔果兰湾巡逻,但一直未能象德国潜艇那样取得实质性的成功。英国潜艇十分严密地监视着敌人的行动。但有一次,一艘潜艇进入能击中一艘巡洋舰的射程范围内,但发射的鱼雷恰好从该舰的底下穿过而未击中。九月十三日,E9艇终于在赫尔果兰湾击沉了德轻巡洋舰“赫拉”号。如果德国人的反映不是象他们的对手英国那样容易惊慌失措,这件事本来是没有什么重要意义的。但是,从那以后,德国人吓得只在波罗的海,而不敢在北海使用他们的舰队了。这固然是令人不安的事,但是与一些德国潜艇对英国海军所造成的惊恐来说,那就算不上什么了。这时,德国潜艇在福思湾和英国海峡一带活动,其中U9艇还击沉了另一艘在海峡北部巡逻的英国巡洋舰“豪克”号。更糟糕的是,英国人发现了德国潜艇U9和U17在斯卡帕湾的入口侦察。他们把封锁线更远地向北收缩,完全撤离了北海区,企图在远处来控制苏格兰和冰岛之间的海区。主力舰队冲出斯卡帕湾,逃至北爱尔兰和苏格兰之间他们认为安全的地方。如果不是吓怕了,这样的仓促行事未免有失体统。把这件事和德国不敢在北海使用他的舰队的断然决定联系起来看,表明海战的方式已经如何转变成为一种两个来月以前还会感到是荒唐的方式了。一小群潜艇使两个强大的舰队匆忙逃窜,惶惶然无宁日,是不是战列舰的时代已一去不复返了呢?是不是潜艇已成为海上力量新的主宰者了呢?
  事实上,双方,特别是英国,大大高估了潜艇对他们作战舰队的威胁。正如事实将要表明的那样,潜艇在北海战区只不过是起附属作用的舰只。在战争的初期,没有一方在任何地方是用潜艇来完成其所欲达到的任务的。尽管德国潜艇消耗战能偶尔击沉英国战舰,但并没有使英主力舰队实力降低到德公海舰队的水平,而且永远也不会变成这样。只有在大大地挫伤无畏战舰的威势的情况下,主力舰队才有可能受到严重的削弱。但在整个战争期间,德国潜艇不用说击沉过无畏战舰,就连击中也是没有过的。德国人尽管不断地尝试,也未能成功地做到引诱敌舰队的一部分落到德国舰队主力围歼的圈套中去。尤其是在一九一六年五月日德兰这次巨大的海战中,德国潜艇所起的作用是微不足道的。
  英国把潜艇看成是近海防御的助手,并希望它能用于侦察和巡逻。在执行防御这一使命中,实践证明潜艇是完全胜任不了的。德国战舰袭击英国东海岸无数次,但没有一次被英防御潜艇所截击,甚至连发觉也未曾有过。潜艇在侦察领域的努力是有成绩的,但并不是举足轻重的。在日德兰海战以前,潜艇巡逻始终没有发现过德公海舰队的出击,从那时起加强了巡逻来纠正这一缺点后,所提供的情报也未曾使主力舰队抓住过他的敌人。尽管潜艇在性能和适航性上作了不断地改进,但是即使最先进的潜艇其航速也不可能赶上敌人的水面战舰。在日德兰海战中,潜艇丝毫也没有完成人们交给它的任何任务。
  潜艇在这些方面表现的令人失望,主要是由于它缺乏那些完成交给它任务所必需的设备。潜艇并不是常规战舰,而在北海两个舰队之间所进行的小心翼翼的攻击是属于常规战争。潜艇的最大优点是它能深入敌方的水域,能隐蔽的航行,并能歼灭那些不幸进入其射程内的舰艇。潜舰是十足的游击战士。第一次世界大战所出现的潜艇有足够的续航力,能去到它们想去的任何地方,而且几乎能逗留到它们预感到危险而想离开的时候。反潜手段是初级的,虽然在战争的刺激下得到了某些改进,但是并不能指望用这种手段可靠地去对付一个看不见,也不会贸然浮出水面的敌人。不论潜艇在什么地方有什么收获,几乎是一成不变地靠以孤军深入敌方水域的方法来取得的。正如大家所看到的,潜艇早期的成功,促使水面主力舰只在运动方面大大提高了警惕性。这些舰只常以蛇形航线全速前进,并由驱逐舰来掩护,只是在极不走运的情况下才有可能落入潜艇之手。潜艇的确是严重地限制了水面舰只的运动,但是作战双方所面临的情况都是如此。因此,很难说它对那方有利。而北海争夺战也并不是试验这种新武器的唯一场所。
  英国海军不可能在一个方向上就能把德国封锁住。可以断言,德国人不会越出波罗的海向北推进,但也不可能制止他们把波罗的海当作他们自己的内海。处于劣势的俄国海军是不可能制服在那里的德国公海舰队的,同时也不可能切断她和中立国瑞典之间的生死相关的贸易——后者供应德国以铁矿石。在波罗的海,英国海军的活动也是受限制的。从形势看,这里海区范围有限,敌方海军占有绝对优势,而且他们的确也需要在这里安心地自由自在的活动,于是,潜艇在这里就成为很有用的手段了。然而,这里存在着一个很大的障碍。在任何情况下,潜艇要进入波罗的海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特别是当别人要阻止你进入时,要进去就几乎成为不可能。海峡很窄,德国人巡逻频繁,有些水域深度太浅,潜艇要潜航通过封锁区简直比登天还难。
  但是英国人还是决定冒险闯一下。一九一四年十月中旬,三艘英国潜艇出发了。途中E11艇被迫退回,不知何故。E1与E9两艇还是设法避开了雷区、探照灯的搜索、密集往来的商船的干扰以及德国人严密而警惕的巡逻,终于通过了海峡。后来又有其他潜艇参加到E1和E9的战斗行列。这些艇配合作战,把德国的航运打得落花流水。它们从俄国基地出发,横扫波罗的海,虽然德国公海舰队的损失并不严重,但是在东线活动的战舰却大量被击沉,更多的被击伤,运铁矿石的商船也遭到严重的损失。从英国的立场来看,最后的结局是令人沮丧的,但这不是潜艇及其英勇的艇员的过失,而是由于一九一八年三月所签订的布列斯特-立托夫斯克和约,苏联布尔什维克新政府同意把在俄国基地的英国潜艇交给德国的缘故。由于这些潜艇丧失了基地,没有供应,也没有机会从进入的航道返驶出,所以感到潜艇没有什么用了,最后,艇被凿沉,只有艇员安全地从陆地返回英国。
  如果说把潜艇送进波罗的海是危险的话,那么。要把潜艇送进达达尼尔海峡那简直是有些蛮干了。然而在这里,英国潜艇表现了惊人的技艺。在战争的头一个月,有两艘陷在地中海的德国军舰通过达达尼尔海峡逃进马尔马拉海。这一行动被协约国布置在海峡外的观察哨发现了,后来又确实弄清了这两艘舰是藏在那里。一九一四年十月最后一天,土耳其对协约国宣战,该海峡的战略地位马上就显得更为重要。一九一五年三月,协约国突破海峡的企图没有得逞,于是作出从陆地进攻格利博卢的决定(该地为潜艇通过海峡必须经过的地方)。一九一四年十二月,几艘战前就停泊在地中海海区的英国老式潜艇中的一艘,曾经冒险地突破了重重设防的海峡进入了地中海。这艘B11艇当时非常走运,它击沉了土耳其战列舰“梅索迪”号。鉴于土耳其防卫部队主要供应是从君士坦丁堡由水路运来的,所以,如果现在有几艘较大的E型艇溜过海峡进入马尔马拉海,必将会很有助于协约国在这个半岛上进行的战役。这个想法未免太玄乎了,因为海峡两岸有炮台,水道中敷设了水雷、防潜网,并有舰艇经常巡逻,总而言之,这一切都是极为危险的。进一步说,就算是侥幸避开了这些危险而进入了马尔马拉海,一艘潜艇就要独自为战了。这里,不象在波罗的海那样有友方基地可供利用,因此,在巡航结束后,潜艇还必须返航并重渡海峡。但是利多于弊,所以他们还是决定试一试。
  四月十四日,E15突然出现在海峡上,航行搁浅了,接着便被炮火摧毁。十天后,澳大利亚的AE2号艇勉强通过了海峡,但很快就被鱼雷艇击沉。但是,紧接着的E14艇不但进入了马尔马拉海,而且在该海区停留了三个星期,它在土耳其舰船前横冲直撞,并名噪一时地击沉了一艘满载的运兵船。随着,E11艇也进入了马尔马拉海,并取得了更大的战果。就这样,它们一直在那里活动,到十二月格利博卢战役结束才告一段落。虽然协约国这边有损失,但战果确实是显著的:几十艘土耳其舰只(包括战列舰)被击沉;从君士坦丁堡到格利博卢的水上交通几乎全部被切断,沿着海岸道路行进的敌军遭到了炮击,军事目标也遭到轰击。最有意思的是,有一次,E11艇的德奥里休斯上尉游到岸上,把炸药埋在一座铁路桥上。在战史中,一个国家象这样因少数顽敌深入而遭到这样大的破坏是十分罕见的。
  土耳其人拚命想找到某种打击这种“袭击者”的手段是不难理解的,但是在真正的有效的反潜手段出现以前,他们所能做到的是极其有限的。他们请求他们的盟友德国给予海军援助,并且得到了兑现,然而,这些援助对马尔马拉海所出现的阴暗事态并无直接的效果。德国人派了一艘先进的潜艇U21前往爱琴海。这艘艇从基尔港出发,绕过英伦诸岛,通过直布罗陀海峡,经过长途跋涉,于一九一五年五月末抵达达达尼尔。该艇在两天内击沉了战列舰“凯旋”号和“庄严”号,从而立即刹住了协约国在这些水道上的自由行动。这是一次重大的胜利。这比在北海偶尔击沉个别迷航的战舰具有更大的意义。然而,在一九一五年五月,德国潜艇并不是以击沉英国战列舰而闻名于世的。七日下午,当U21艇向达达尼尔稳步前进时,另一艘U20艇,在爱尔兰海岸八英里外用鱼雷击中丘纳德邮船“露西塔尼亚”号的舷侧。
  德国使用潜艇来袭击商船的决定被列为第一次世界大战中最重要的事件,它的意义甚至更为深远,因为它标志着在文明国家之间所进行的战争中所存在的一个很古老并受到尊重的传统的消失,它断然地取消了平民和军事人员之间的界限,在这方面,人们常引证轰炸机来说明,但“光荣”应属于潜艇。在转入到这一阴森森的描写商船毁灭的章节和异想天开的想制止住这种残杀的企图以前,有两个突出的问题必须回答,或者至少应该提出来,为什么德国要采取这种恐怖的手段?他们的理由仅仅是借口,还是有些道理呢?
第五章 攻击商船的战争
爱德华·霍顿 [英国]
[出自《潜艇发展史》]




   1914年十一月,德国舰队的首脑们向海军参谋长冯波尔提出了关于允许德国潜艇自由攻击英国和中立国航运的建议。他们对自己的论点作了充分的准备和严密的论证。国际法规定得很清楚,一个国家在战时为了阻挠敌国的贸易可以做些什么和不可以做些什么。一些货物列为禁运品,另一些则列为附有条件的禁运品,其它就是通行货物。禁运品(单纯的战争物资),不论其目的如何可予以没收。附有条件的禁运品(指食物、燃料及金钱等有助于战争的物资),只是在运往敌人港口或敌人控制的港口时才可以没收。至于通行货物(纺织品、大批的工业设备和其它制品),除了被用来给禁运品作掩护的以外,不能予以干涉。所有这些规定都是很明确的,而且构成了为各主要海军国家(英国除外)所接受的1909年《伦敦宣言》的一部分。英国开始也签署了这个协定,但经过进一步考虑之后,又撤消了对它的承认。他们认为(德国人也沿袭了这种观点),协定的条款使他们不可能按传统的方针(他们自己的传统方针)进行战争。特别是禁运品和附带条件的禁运品之间的区别使他们不可能发挥皇家海军在历史上一直惯于发挥的那种作用——窒息敌国的经济。由于他们那种令人气愤的无知和犬儒主义,以及由于他们那种普遍存在的沾沾自喜的唯我主义,使他们竟然轻率地宣布:这个条约就其立场来说,是有害于英国利益的。
  现在,战争既然打起来了,于是,英国人就放肆地进行正是伦敦协定所规定为非法的那种海盗行径。他们禁止把附有条件的禁运品运往中立国去。因为德国人需要从荷兰运进粮食,所以这就引起了他们的巨大的不安。十月二日,英国还向全世界宣布,他们有必要在英吉利海峡的东端布雷,只在靠近英国海岸的地方留出一条狭窄的水域供航行之用(通过的中立国船只要服从英国的检查)。接着一个月之后,英国人直接宣布整个北海为战区。他们任意布雷并警告说,偏离航线的船只遇到危险将由自己负责,并说,即使它们不触雷的话,也必定会遭到英国战舰的袭击。
  德国人是怎样来对待这种公然违反国际法的行动呢?英国人对中立国家所提出的抗议置若罔闻,他们想通过不经受痛苦的方法——他们自己不受痛苦的方法——来赢得战争。同时,人们也看不到英国人在道义的压力下会有发善心的任何迹象。因此,对英国必须用残忍的暴力来回敬,要么是他们必须放弃封锁,要么是他们自己必须被封锁,两者听凭选择。那么,采取什么样的办法呢?要是德国舰队与英国进行大规模的海战,肯定是自找苦吃。此外,英国人也知道德国巡洋舰对他们的航运是无所作为的。这样,德国人就只剩下利用潜艇这一招了。
  但是,潜艇特别不适用于攻击商船的战斗。因为潜艇不可能携带多余的艇员去押送商船,这就使它很难劫持一艘中立国家的船只。除非在很有利的情况下,潜艇是不能击沉敌人商船的,其原因是没有地方装载被俘的船员。如果这种遭遇是发生在风平浪静的条件下,或者发生在靠近海岸的地方,这还可以将船员用救生艇运走,但是如果不是这样,让船员在公海上飘流,这肯定是违反国际法的。再者,如一艘潜艇在水面上接近商船,即使附近没有护航的战舰,也是要冒相当大的风险的,因为它要冒隐蔽火炮在近距离射击的危险,或者,同样致命地它可能受到撞击。这些不利条件是如此的明显,所以在战前德国人从来也没想过用潜艇来攻击英国的商船。但是,他们没有料到敌人是这样地无视国际公法,因此在这种令人绝望的情况下,必须用新的眼光来看待潜艇。如果德国潜艇不顾国际法,换句话说,如果不发出警告就对商船进行攻击,同时也不管船上海员的死活的话,那末,上述所有的不利条件将立即不复存在。
  因此,提案通过了。德国宣布封锁英属诸岛周围的水域,在这一水域内任何国家的任何船只将统统被歼灭掉。对这种残酷无情、百分之百的非法的政策,应该用英国自己播下了不法的种子就必须自食恶果这一原因来解释。世界舆论将怎样反映呢?或者说至少是中立国家的舆论,特别是美国舆论将怎样反映呢?英国人已侥幸摆脱了世界舆论的反对,因而德国人就可以照此办理。但是,英国人是不是也正在击沉中立国的船只并让老百姓淹死呢?世界上其他国家人民,特别是美国人是否认为这两种做法应同样地受到谴责呢?说老实话,除非他们被无知所蒙敝或者受了英国伪善的欺骗,否则,他们会这样认为的。这是一次整体战,英国人已宣布旧的规则不适用,他们公开的目的是不让粮食运进德国,从而使老百姓挨饿并迫令德国屈服。他们还在国际水域布雷,置中立国老百姓的生命于不顾。中立国船只只有完全在限定水域内航行方可避免这种危险,它们也能用同样的方法来避免德国潜艇的袭击。很明显,只有傻子和无赖才会认为这两者之间存在着道义上的区别。
  尽管德国内部双方的观点很少涉及到道德问题,但是争论还是发生了。一般认为德国军事司令部和海军司令部主张打潜艇战,并且得到了广泛的支持,但政府却反对这种做法,同时德皇对此持有保留。争论的焦点是集中在德国人能否做坏事而不受谴责、军事利益是否值得冒政治上的风险这个问题上。如果中立国家只限于抗议行动,而行动上却服从这种限制——象他们服从英国的限制那样——那么,这样做将是漂亮的一着,而且是能够使战争缩短的一着。再者,如果这种战争活动戏剧性地取得了成功,英国撤消并停止了封锁,在这种情况下,德国人就会受益,同时,中立国家的日子也会好过些。从另一角度来看,如果中立国反应强烈、并决心不惜一切代价来帮助英国,这就意味着美国要参与战争,那将是灾难的降临。这是一次可怕的赌博,德国人是知道这一点的。
  随着战争的进行,当迅速获胜的希望逐渐破灭的时候,当绞索紧缠着德国贸易的时候,进行什么样的赌博才是军事上的必需呢?在一九一五年二月四日,德国宣布围绕大不列颠和爱尔兰以及包括英国海峡的水域为战区,在视界内所有英国船只将被击沉。同时,由于在远方难以识别旗帜,也由于英国当情况需要时会无耻地扯挂中立国旗帜,所以也不能保证中立国家船只的安全。
  德国军方没有长期等待中立国的反应,他们面对美国人的威胁,要求下属每一个人对此事要持谨慎态度,要避免击沉中立国船只。海军人员非常不满这种与他们原先建议打了折扣的命令,但是他们充其量也只能得到象这样的命令。于是,开始了潜艇战的第一阶段,即所谓“有限”阶段。
  在一切争论、自我检查,以及大吵大嚷之后,事件本身证明“有限潜艇战”是一个令人失望的、虎头蛇尾的做法。德国潜艇取得了一般的战果,其中包括击沉几艘中立国的舰只,但所击沉之吨位并不足以严重地挫伤敌人。中立国既没有吓跑(当德国人对击沉其船只感到如此内疚,那么,他们为什么要被吓跑呢?),也没有表示要参战的任何迹象。英国入抓住这机会来加紧他们的封锁,进一步用防止嗜杀成性的德国人这一常用的理由来剥夺中立国的权利。德国人恼怒地发现这个政策是一个“既不成又不败”的不痛不痒的政策。
  五月七日黎明,德U20艇在瓦尔塞·施韦格少校的率领下,在爱尔兰南部近海巡逻几天后开始返航。前一阶段的巡逻虽有战果,但并不辉煌,计有两艘轮船和一艘帆船被击沉。当时,燃料紧张而又只剩下三条鱼雷的U20艇,为了避免经过船只来往密集的爱尔兰海,拐了一个大弯从瓦特福向西航行。下午一点二十分,施韦格在老金塞尔海角,发现一艘很大的轮船向东航行,但这艘船的航线是不会进入他鱼雷射距之内的。下午一点四十分,轮船改变了航向,而且越来越向该艇靠近。两点零九分,U20艇在八百码距离上发射了鱼雷,正好打在“露西塔尼亚”号邮船的舯部。紧接着,又发生了第二次可怕的爆炸。在二十分钟后,这艘巨大的邮船沉没了。
  对于此事的反应如闪电一般传来。这次事件使将近一千二百人丧生,其中有一百多名是美国人。报道刚完,抗议源源而来,而且抗议者不仅有英国人、美国人,而且遍及全世界。这是一次滔天的罪行,而且看来它证明了英国关于德国人残暴的宣传是真实的。德国人却以一种狡诈的犬儒主义和极度的愚蠢来对待这次屠杀。他们指出,德国驻美大使已经在该船启航前几天不厌其烦地向想搭乘“露西塔尼亚”号邮船的旅客发出了警告,下面是德国人的布告内容:
  通告

  搭乘大西洋航线班船的旅客们注意:德国及其盟国与英国及其盟国之间存在着战争状态,战争水域包括与英属诸岛连接的水域,根据德意志帝国政府所发出的正式通告,飘扬大不列颠及其任何盟国旗帜的船只将遭到袭击。因此,搭乘航行在战区的大不列颠及其盟国船只的旅客,遇到危险将由自己负责。

  德帝国大使馆于哥伦比亚,华盛顿

  一九一五年四月二十二日

  但警告被忽视了。至于第二次奇怪的爆炸,那不是由于施放第二枚鱼雷引起的,而是准备送到利物浦去的大量弹药引起的爆炸。这种说法既无说服力,也是不真实的。如果德国人真是想保持名誉,就不应再搞那种上自首脑们下至普通老百姓都欢呼胜利的放肆的庆祝会。施韦格不仅受到了隆重款待,为了纪念他的功勋还授予他一枚勋章。
  撇开道德问题不谈,击沉“露西塔尼亚”号是德国海军在把潜艇战的影响渗入到政治领域去的过程中,在判断上一个非常严重的错误。事隔两年,这种影响依然存在,使某些人认为德国人手中掌握的只有这样一张王牌,也许是爱司王牌。因而感到德国人很可怕。大陆上的战争不是按原来计划的样子进行的。在欧洲交战的双方投入了数百万精兵。屠杀是令人可怕的、空前的,并且看来是无止境的。但是,如果德国人要终止这种屠杀,他们必须突破这种封锁,因为他们是不可能无限地顶住这种残酷的封锁的。这种封锁使德国可怕地遭到削弱,它可能使德国瘫痪甚至毁灭。
   1915年下半年以及整个1916年,德国潜艇指挥员是捆着手脚来进行战斗的。在“露西塔尼亚”号事件之后,虽然他们逐日增多地对商船进行袭击,但却接到要放过大型客轮的指示,接着,一九一五年八月,德国潜艇U24又用鱼雷击沉了白星公司的小型邮船“阿拉伯”号。在重新掀起的抗议浪潮下,德国政府答应只是在保证乘客的安全条件下,才对客船进行袭击。由于有这些障碍,德国人在英国领海水域所进行的潜艇战在九月份停止了。小型潜艇一方面继续在海峡区布雷,另一方面却把对商船的重点袭击区转到了地中海。一九一六年年初,当政治形势稍有缓和之时(当时,美国对英国实施封锁这种专横手段表示强烈不满),德国潜艇又开始在一种不严格的限制下进行攻击。接着在三月,法国横渡海峡的邮船“萨塞克斯”号被鱼雷击沉,殉难人员中包括一批美国人。威尔逊总统对德国以断绝外交来要挟,于是德国人又再一次退让,他们答应服从使潜艇战无法施展的国际法。事情就这样解决了。
  十月份,德国潜艇再度在英领海出现,其作战活动仍然或多或少地有所限制。但是,那时由于德国的在役潜艇比一九一五年的要多得多,所以要执行这项政策就很困难。他们击沉的吨位虽然远非英国及其协约国所能补偿,但是,即使是最乐观的估计,要想使英国崩溃还为期太远。这不是德国海军人员所希望的那种毁灭性的一击,也不是他们所要求打的那种仗。至一九一七年初,德国政府所蒙受的压力已变得难以忍受,除非下狠心不择手段地使用各种武器去进攻敌人,否则就会在战争中失败。一月九日,德皇命令从二月一日起进行无限制的潜艇战。
  在这两年中,英国怀着与日俱增的焦虑,注视着德国潜艇对自己船只的攻击。而到一九一六年秋天,这种焦虑已成为毫不掩饰的惊慌了。对英国来说,如果他不能在自己的领海保卫自己的船舶,特别是对于潜艇能在海洋航线上进行游击战这一观念一直到事情发生了还没有认识到它的严重性,那么还自夸说什么“控制海洋”又有什么用呢?战前,就有一些不祥的预言,指出英国的敌人可能会采取这种野蛮的手段,但是这些警告都被当作耳旁风了。海军大臣温斯顿·丘吉尔当他表示完全不相信这类预言时,就阐述了这样一种普通人常抱有的观点——一个文明国家绝不会干出这种事来。现在,这已经成为事实,并且即使使用了人工障碍物,德国人仍然造成了令人难以接受的损失,所以,发明一种防御办法就成为头等重要的事了。
  在这方面,英国人很不成功。虽然,他们可把主力舰停泊在设防良好的港口,或者用驱逐舰护卫着主力舰并使之快速前进的方法来摆脱德国潜艇,可是他们速度较慢的商船却必须冒险出航。商船可以撞沉来犯的潜艇,但是,只有鲁莽的潜艇指挥员才会使自己遭到这种可悲的下场。商船可以武装,实际上武装的商船也越来越多,然而这仅能防御潜艇的水面攻击(军需船与商船相同)。至少可以这样说,战争初期防止潜艇水下攻击是毫无办法的。后来,水听器和深水炸弹终于发明了。水听器是一种能测定在非常安静的环境中潜航的潜艇位置的水声设备。但是它所提供的定位精度还不够高,以致不能有效地使用深水炸弹。的确,有的潜艇是被深水炸弹击沉的,但为数不多。必须看到,一艘潜艇是能偷偷地接近敌方船只,接着能给予它以致命的一击。
  当德国潜艇在各种限制的约束下进行战斗时,它们不得不在水面进行攻击。因为只有这样,它们才能发出警告,甚至才能认出他们要攻击的对象是谁。潜艇在水面上用重炮进行攻击既有利也有不利之处。有利的是对于不值得用鱼雷攻击的小船可用炮火来击沉,但这样做就必将大大增加被猎取目标逃窜的机会,而且还要冒着可能遭到敌人回击的危险。两年以来,如果德国潜艇能不受限制地放手作战的话,本来是不必要用这么多的水面攻击,因而也不会遭到这么多不必要的损失。一九一七年,当德国对商船进行可怕的“杀戮”时,英国人发现他们的防御措施等于乌有。他们的海军既无力保卫这些商船,而且就是对如何保卫他们自己,也是无能为力的。
   1916年年末和1917年1月,英国及协约国船只的损失竟惊人地达到每月三十万吨左右,约为夏天每月损失数字的一倍。在一九一七年二月,英国、协约国及中立国的船只损失为四十六万九千吨;三月,损失总数超过了五十万吨;四月,损失总数螺旋上升到八十五万多吨。德国政府已被海军参谋部所说服,同意开展不受限制的潜艇战,他们认为每月击沉六十万吨商船将迫使英国在六个月内投降,何况目前潜艇战的战果已超过了人们的各种估计。即使美国最终参与了对德战争,那也是无济于事的。因为,在美国参战以前,战争早已经结束了。
  尽管美国参与了战争,但是,一九一七年四月是英国历史上最阴暗的时刻,有三百五十多艘舰船被击沉,出航的船舶有四分之一一去永不复返,而中立国的船只也终于被吓得不敢到英国了。当时,德国潜艇有一百多艘在服现役,并且还在迅速增加,同时增加的数目超过了被歼的数目。英国海军部坦率地承认,如果事态象这样继续发展下去,战争就会失败。当人们催逼英国海军大大臣、海军元帅杰利科勋爵对此事快作出决定时,他无可奈何地说,除努力去解决外,再别无其它办法了。什么是还没有试验过的防预办法呢?护航制度能行吗?海军部首脑人员认为,不管多少理由,护航制度是行不通的——因为这些理由都是站不住脚的。
  这时,英国首相劳埃德·乔治已看出海军部的首脑人物处在一种麻木不仁的状态之中。这些人明知国家大难当头,而且拯救国家这个极为重大的责任已落在他们肩上,但是他们在危难面前却一筹莫展。他们不敢也不愿承认他们在海上已经失败,而别人可能取得胜利。这些人“庄严”地站在舰桥上,而国家这艘“军舰”却在他们的脚下不断趋向沉没。劳埃德·乔治可不是一个甘心于失败的人。他申辩、威胁、哄骗,最后赢得了对护航制度的勉强支持。这年五月,商船损失吨位降到三月份数字。但是,到六月份又回升到六十万吨,七月份还保持着同样的数字。
  根据德国人的估计,这样下去是足以把英国整垮的。德国潜艇已经做到了而且超过了他们曾经说过要做到的事。但是,由于某些原因,英国并没有投降,对此,德国报以更大的压力,并且制订和开始执行一个应急的潜艇建造计划。这时,德国没有认识到形势已对他们的潜艇不利了。英国由于时运甚佳和安排得当,因而得以勉强渡过危机。中立国经过了头几个的动摇不定之后,航运又几乎恢复到正常了。美国人派遣了大批的驱逐舰直接参战,这就保证了护航队有了适当的防卫能力。也许更为重要的是英国当局在安排枯竭的经济方面的高度才能远远超过德国人的估计。最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特别是当护航制度走上正轨时,商船的损失开始下降,德国潜艇的损失却开始无情地增加了。
  商船集结起来在护航舰船的护航下通过危险水域,是一种古老的办法,而且这种办法肯定是商船在海上交通线上避开敌人猛烈进攻的各种各样尝试中必不可少的环节。护航制度有两个突出的优点。第一,它对来犯者可进行反击。必须承认,在这场搏斗中,潜艇比水面舰船更不容易受到袭击。这是因为在交火之前,几乎不可能测定出它的位置,但是护航队在大白天至少可以防止它在水面进行肆无忌惮的攻击。特别是,当潜艇攻击护航舰队时,要想一艘又一艘地吃掉水面舰只也不是那么容易。护航队会发现鱼雷的航迹,因此,它可跟随航迹来施放深水炸弹。根据被歼的德国潜艇数字来看,纵然这些反击所取得的成就有限,但他的确给海上劫夺者带来了相当大的危险。如果说护航制度没有能给袭击者以严厉的惩罚,但至少已使它不那么得心应手了。关于护航制度第二个优点的论点更能令人接受。一个由二十五艘组成的船队虽然比单船更易被发现,但两者差别不大;前者被发现的可能性不可能比后者大二十五倍。这意味着结队航行的商船,即使没有武装护航,也要比单船安全得多。应该看到,船的航线不象公路,大西洋是广阔无边,德国潜艇要想在英伦诸岛通向大西洋西部通道上组成一个松弛的封锁网也是不可能的。一艘德国潜艇肯定能给护航船队以很大的破坏,但是它必须发现船队才行。这就是护航船队所具有的那种相对的隐蔽性。这种隐蔽性最大程度地保证了船队的安全。这并不意味着,德国的潜艇战在一九一七年夏天已被击败了,这种战斗一直延续到战争的最后阶段,即一直到一九一八年秋天才停止。而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决不是真正的被击败,而只不过是一种失败罢了。这种失败是由于认为潜艇战是一种能单独赢得战争胜利的手段所造成的,但是潜艇战是几乎达到了这一目的的。通过第一次世界大战中潜艇作战的整个过程来看,潜艇在战争武器中已经显示出它的特殊重要地位了。
第六章 在两次大战之间
爱德华·霍顿 [英国]
[出自《潜艇发展史》]




  英国人从他们的灾难和得救中并没有得出令人心安的结论。虽然他们始终没有屈服于德国的潜艇战,但是也几乎被它置于死地。经验有力地证明了从圣文森以来有关潜艇对英国有威胁的令人可怕的警告是正确的。英国最关心的是他们的岛屿再也不要遭受这种形式的危害。要做到这点,最重要的一步就是要把整个德国潜艇舰队尽快地消灭掉。根据海军停战条款规定,有一百七十六艘在役的德国潜艇交给协约国,它们除了少数例外,其余全部被沉入海底。二百多艘未曾服役和尚未建成的德国潜艇就地销毁。为彻底解决问题,凡尔赛和约规定德国不能持有、建造或购买潜艇。这就使英国拥有世界上最大的潜艇舰队了,但是,事情并非就此而止。当一九二一年五大海军强国(英、法、美、意、日)于华盛顿开会时,英国要求全面禁止使用潜艇。这个提案虽然是用道德方面的理由来论证的,但是,英国却默认了他比其它任何国家都害怕潜艇这一事实,这一点大家都是心中有数的。这个动议没有得到支持。虽然,当时只有法国不愿意保证自己永不从事袭击商船之类司空见惯的行为,但是,华盛顿条约并没有对潜艇的建造规定任何限制。
  在两次大战之间的这几年中,英国人惊魂始定心有余悸,一直迫切要求废除潜艇,并提出了如不废除也要予以限制的要求。但是,在这场斗争中英国想得到成功那只能是一厢情愿的幻想。要想这种武器成为非法将被证实是不可能的。那么,最明智的做法是要拥有最优良的潜艇以及研制某种为水面舰艇所使用的有效的反潜武器。当时,在英国,停战以前就已开展的先进潜艇的研制工作还在继续进行,战时现役潜艇的四分之三已经被拆毁,余下不到五十艘仍在服役,其中包括一些性能较好的E级潜艇及其后继型潜艇G级、J级、L级以及实验型的蒸汽动力K级艇。K级艇是一种尝试性的舰队型潜艇,它的水面性能得到了改善,而且其下潜时间也比早期的蒸汽动力艇缩短了很多,但是它在战争中并没有得到什么成就。英国还拥有另外两种革新的潜艇,但是都没有来得及完工战争就结束了。“重炮潜艇”即M级潜艇,装备有十二英寸的大炮,其射程要比任何鱼雷的射程远得多,但是没有隐蔽开火的优点。R级潜艇则是潜艇家族中的另一个极端,它是专门作为反潜潜艇采设计的。该艇艇型小,水下航速很快,在艏部装有六个鱼雷发射管。后来,各种类型的巡航潜艇都采用把所有的鱼雷发射管布置在艏部而不是分散地布置在艏、艉和两舷的做法,因而标志了潜艇的又一个重要的进展。此外,鱼雷发射管的口径也从十八英寸增加到二十一英寸,并成为巡航潜艇的标准武备。
  英国潜艇的稳步发展,使他如果不是在数量上占优势也是在技术上保持领先的地位。除此以外,在与反潜武器研制工作密切有关的领域内,英国取得了更为可喜的突破。声纳(Asdic,也称潜艇探测器,这个词是“战时协约国潜艇探测研究委员会”的缩写),是探测水下潜艇所在方位的设备,它不象水听器那样仅仅是听音的设备。声纳安装在驱逐舰的底部,可以一边做大角度的回转,一边收发讯号。当声波碰到潜艇后就立即反射回来,回声被声纳的接收器所接收。从发出一个讯号到收到回声所需的时间就可以推测潜艇离多远,于是,通过反复校正方位点,驱逐舰就可逼近目标并施放深水炸弹。在未来的战争中,声纳在反潜战斗中是否能起到关键性的作用,仍是一个有待解决的问题,但是它在揭开潜艇“隐身衣”这一最大法宝方面迈出若干步。
  五个海军强国在一九三一年召开了伦敦会议,当时,潜艇实力的均势已起了重大的变化。苏联虽然没有参与会议,但他们在一九二八年开始了一项规模很大的建造计划。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前几年,苏联比任何国家的潜艇都要多,但是这些潜艇几乎全都是为近海防御而设计的。美国、法国以及日本在役的潜艇也都要比英国的多,所以英国再一次迫切要求废除潜艇,虽然协定规定各国在吨位上不能超过英国(英国只略低于美、法两国),但英国废除潜艇的提议并没有得到通过。英国由于有了上述协定作保证,再加上对“神秘的”声纳的信赖,所以他对潜艇威胁的看法是比较放心的了。他们认为,虽然潜艇仍然是一种最好要予以废除的武器,但它不再是那么一种简直无法对付的武器了。事实将表明这是一个极其轻率的错误估计,但是,在一九三一年,这种看法好象是有道理的,同时,它象三十年代初期一系列其它自我安慰的假设一样,在它已经成为危险的幻想以后,仍旧长期阴魂不散。
  一九三三年初,希特勒取得了政权。第二年,德国人秘密地建造着潜艇。一九三五年三月,纳粹独裁者违背凡尔赛条约,与此同时,令人遗憾的绥靖主义的序幕已开始揭开了。一个月以后,英国人承认希特勒正在建造海军这一事实,但无力阻止德国人这样做,只能与德国人谈判“英德海军协定”。这个协定允许德国人在吨位不超过英国的百分之三十五的情况下,建设一支自己的海军。对这百分之三十五限制的唯一例外是德国潜艇可以达到英国的百分之四十五,但在限制不严的特殊情况下,德国潜艇数量达到了与英国同等的水平。同时,希特勒表示支持一九三六年的“伦敦潜艇协定”中重申的有关袭击商船的严格规定。
  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曾在潜艇服过役的卡尔·邓尼茨上校被委派为新成立的德国潜艇部队负责人。这是一个知人善任的选择,如果希特勒及其海军首脑雷德尔海军上将不仅相信邓尼茨的能力,而且能同样相信他的战略远见的话,那末,第二次世界大战的进程就可能会因此而大大地改变。这是因为邓尼茨截然不同于他的上级,很快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欧洲战争即将来临,英国将不可避免地参与对德战争,因此,德国必须优先发展一支强大的潜艇部队。他自信德国潜艇将再度卷入掐死英国商业航运的战争。尤其是他惊人地得出了一个独到而正确的关于一九一七年到一九一八年有关潜艇战失败的结论。他认为,如果德国拥有更多的潜艇,同时其部署也有所改变的话,那末,潜艇战本来是可以取得胜利的。对方迟迟才采用的护航制度之所以能挫败德国潜艇,乃是由于德国潜艇战术没有随着情况的改变而改变。他认为对付护航队的办法是采用“狼群战术”,即把潜艇集中起来编成队群作战。小型、快速以及机动性能优异的德国潜艇运用这种战术是很理想的。因此,邓尼茨希望尽快地建造三百艘这样的潜艇。
  邓尼茨的建议每一回都遭到反对。希特勒与雷德尔深信,即使战争终于到来了,但不可能马上就发展成全面战争。至于英国,除非他的贸易和与外界的联系受到威胁,否则,无论如何是不会参战的。希特勒原来是准备让英国来控制海洋的一一难道这样做不是很好吗?他所要求英国的,除不干涉外界事务,独身自处外别无其他了;确保做到这一点的办法是不要侵犯英国的利益。英国人对大陆所发生的动乱是不高兴的,但是,他们只会为保卫他们自己的钱包而战斗。德国需要一支海军(潜艇当然是海军的一部分),但不需要一支象二十五年前那样的既惹火了英国但又不能战胜他的无能的大型舰队。因此,德国人计划至一九四八年建成一支相当强大的舰队,但是,即使到了那时,潜艇的数量也还是要比邓尼茨坚持要立即完成的数量少得多。
  同时,邓尼茨没有能够说服得了他的上级,也没有能够使他们相信建造大型潜艇是比较浪费时间的。重五百吨,装有五个鱼雷发射管的VII型潜艇是完全适用于在英国海岛西面通道及地中海对护航队进行攻击的。同时,邓尼茨强烈要求,必须把最大的努力放在生产这些小型的“狼群战术”潜艇上。虽然他得到了相当一批这样的潜艇,但是优先权仍旧是在装有一门重炮因而能在符合国际法的条件下进行战斗的大型潜艇方面。同时,德国还建造了一大批排水量为二百五十吨的,只适合于在北海用的很小的潜艇。因此,进入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德国,并没有掌握三百艘为袭击护航队而专门设计的潜艇,而只有五十七艘型号混杂的潜艇。
  一九三九年九月,战争爆发了。不仅是德国潜艇,而且是整个德国海军都处在一种可悲的无准备状态之中。英国海军虽然比不上一九一四年那样,但它的相对力量是非常强大的。面对着英国的十四艘主力舰和七艘航空母舰,德国能与之较量的只有两艘战列巡洋舰和三艘袖珍战列舰。德国人知道,他们要进行传统方式的海战是完全无能为力的,但是,如果用水面舰艇和潜艇对商船进行攻击,那末就能显示出德国的海上力量。在某种意义上说这是一种进步。因为,这样做使德国在保卫自己舰队的同时,还能实现德国海军军人要把英国舰队分割成能够对付的小股力量这种奢望。目标是英国商船,这是勿须争议的了。
第七章 大西洋战争
爱德华·霍顿 [英国]
[出自《潜艇发展史》]




   1939年9月3日,英国对德宣战,同一天,U30艇用鱼雷击沉开往美国的客船“雅典”号。希特勒曾发布过将潜艇战限制在合法范围内的严格命令,所以,U30艇的艇长对“雅典”号的攻击无疑是一个莫大的错误。舆论对这一事件的反应是可以预料到的。英国称它为“犯罪”——也的确够得上犯罪,并宣称他们已再度蒙受无限制潜艇战的祸害了,而这一次,敌人竟卑鄙到甚至连自己的企图都不屑宣布的地步。德国人用回避、拒不承认和荒谬的反指控来对自己的错误进行搪塞。实际上,希特勒对他的尴尬处境极为恼火,但仍然渴望避免与英法发生武装冲突。他盲目地认为,只要使英法过得去,在大战之前,他们可能不会参与战争。希特勒比往常更加紧了对潜艇战的控制,但其结果只不过是证实了众所周知的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史实:除非蛮横地无视共同遵守的战时法则,否则,潜艇不可能对商业航运产生重大的影响。在一九三九年秋季的那些日子里,英法并没有表现出谋求和平的迹象,气氛变得更紧张了,所谓限制性攻击一次又一次地被破坏,但是,在战争的这一阶段,德国潜艇的最显著战果并不是在进攻商船方面。
   9月14日,德国潜艇袭击英国航空母舰“皇家方舟”号未遂,但在十七日,击沉了另一艘英国航空母舰“勇敢”号,并有五百多人随船沉没。一个月以后,U47潜艇艇长根舍·普林少校赢得了这次战斗中最辉煌的一次战果。他潜入斯卡帕湾,发射两枚鱼雷击中英战列舰“王橡”号。该舰在数分钟内沉没,人员损失极为严重,U47艇却平安无事地溜走了。U47艇所取得的重大胜利,虽然在很大程度上应归因于英国防御之无能,但却大大提高了德国潜艇的声望。当然,象这样的机会以后是不会重复出现的,邓尼茨也不期望在这方面能给敌人以毁灭性的打击。这时,德国在加速制造潜艇。英国被击沉的商船数字虽不严重,但也够人担忧了。这种特殊的战争一直在持续着。
   1940年春,纳粹的魔掌伸向西欧。四月占领丹麦并归入挪威,五月,荷兰、比利时和卢森堡投降,同月二十七日,英国军队开始了难忘的敦刻尔克大撤退;六月,意大利在背侧向法国进攻,同月,法国投降;七月一日,英吉利海峡诸岛落入德军手中。这是纳粹德国的“黄金时代”。
  在英国危急存亡之秋,德国加快了潜艇战的步伐。然而,丘吉尔在第二年大西洋战争爆发以前却一直保持沉默。六月份,英国近三十万吨商船被击沉;七月份降到六月份的三分之一;八、九月份又再度回升;十月份竟然达到了三十五万二千吨。这些数字与一九一七年阴暗岁月所损失的相比较虽然低些;但已远远超过英国所能补充的能力了。何况补充这样大量损失的船只,对于一个精疲力竭的交战国来说,他们纵然是全力以赴,也是力莫能及的。在大陆,德国部队所向披靡,而同盟国军队却闻风败北。此时,德国尽管在夺取英国制空权方面尚未取得成攻,但其头目和国民却完全有理由相信,时间对他们是有利的。一支尚处于萌芽阶段的潜艇部队正在取得这些胜利。由于德国在不断增强其潜艇的实力,所以用简单的算术就可以表明英国将因此得到什么样的后果。总之,此时英国人的手中还未掌握有效的办法,只好等待时间的考验了。至于护航制度,战争一开始英国就立刻建立了。
  德国潜艇艇员曾经喜形于色地把大西洋战争初期描写成为“幸福的时刻”,对他们来说也确实如此。但是,为什么他们在对付声纳和护航方面没有遇到什么困难呢?首先,声纳并不象德国人曾经担心过以及英国人曾经充满信心地期望过的那样可怕。声纳很容易把其它水下物体误认为潜艇,鲸鱼就可能是这样的例子。声纳即使很准确地探测出了一艘潜艇,但是只能提供深度的不精确的估计数字,这就意味着深水炸弹很可能投掷到对潜艇无所损害的地方。其次,声纳不适用于在水面搜索更为重要的小目标。由于某些理由,英国人大胆地设想,德国潜艇的大部分攻击会在白天潜航状态中进行。然而,他们出乎意料地发现,邓尼茨应用了一九一八年研究成功的战术。当时,船队由于用了大量护航船只来保护,所以潜艇即使在白天进行水下攻击也是危险的,邓尼茨的答案是在晚上进行水面攻击。德国潜艇的水面航速比绝大多数商船要快,再加上它的外形轮廓低矮很难被对方发现,而且在水面航行不易被声纳发现,因此有可能避开护航船只,直插护航船队的心脏。
   1940年秋天,邓尼茨开始试验他的潜艇密切协同进行集群攻击的理论了。尽管当时德国能作战的潜艇比较少,但是这种“狼群战术”还是按照他预想的方式进行。这种战术是绝对地特别地有效,当一艘德国潜艇发现护航船队时,它就发电报给邓尼茨设在法国的作战指挥部。指挥部得知后,立即通知附近的潜艇,同时,发现商船的潜艇则死死盯住护航船队不放,等潜艇到齐后,集结的“狼群”就一齐扑向护航船队进行猛烈攻击。潜艇的部署是根据当时所出现的情况,以及指挥部根据源源不断送来的报告得知战斗全貌而作出的指示来进行的。在最优的情况下,这种作战就象用无线电指挥警察搜捕那样准确无误。
   1940年十月十八日和十月十九日事件,是作为早期潜艇战胜护航船队的骇人听闻的史实而传之于世的。在德国潜艇最得意时的那些夜晚,降临在SC7以及HX79护航船队头上的灾难,就其特别触目惊心的意义来说,是无法用笔墨来形容的。这也是首次运用“狼群战术”于战斗,并且,这种新战术出人意料地取得了特别的成功。这次灾难是前所未有的,它使同盟国为了克服这一威胁奋斗了三年所做的大量工作化为乌有。
  由三十五艘船只组成的SC7护航船队,从加拿大布雷顿角岛的锡特尼出发向东航行进入到大西洋西部通道。首先,该船队一直是由一艘轻巡洋舰护航,到了西经21度30分又有另一艘轻巡洋舰和一艘护卫舰参加护航。船队在护航下,平安无事地度过了十月十六日的夜晚。但是,极为不幸的是德国的U48艇发现了护船船队,同时有六艘另外的德国潜艇急速前来截击。这时,U48艇艇长当机独断决定单独进行攻击。十七日下午四点,该艇用鱼雷击沉了两艘货船,但接着就失掉了与护航船队的接触。当晚,另一艘 U38艇又发现了船队并向船队发射了鱼雷,但没有造成损失。然而,这时“狼群”围上来了,当十八日的夜幕降临时,对船队进行毁灭性的袭击开始了。当护航舰只拚命地冲来冲去企图测出入侵之敌而毫无结果时,德国潜艇的鱼雷却百发百中地把商船一艘接着一艘地击沉了。潜艇艇长们象屠宰场的屠夫一样地干得有条不紊。经过一整夜爆炸和折腾,直到黎明才结束了这场横祸。这时,水面只剩下十五艘舰船了,其中还有两艘受伤。若不是德国潜艇接到消息去袭击另一个护航船队,剩下的这些船只恐怕也难保住。
  另外,一支由四十九艘船只组成的HX79护航船队,从新斯科蒂省的哈里法克斯出发,后于SC7护航船队两天到达大西洋的西部通道。该船队的护航舰只比上次的要多得多。十八日,除两艘伴随HX79横渡大西洋的武装商船外,又新添了两艘驱逐舰、一艘扫雷舰、四艘护卫舰,以及三艘武装拖网船来参与护航。这时,德国U47艇的普林艇长也乘机混入,但是船队却一无所知。U47艇鱼雷用完了,专等附近其他潜艇火速前来参战,而它却紧紧盯住敌人。十九日黄昏,“狼群”集结完毕,刚过九点,攻击开始,强大的护航舰只对HX79船队并无所补益,夜间有十二艘船只被击沉,而德国潜艇却安然无恙,鱼雷用完后,脱离船队返回基地去了。从那时起,“狼群”战术就成为德国标准的战斗程序。从此以后,因为德国有更多的潜艇投入战斗,巡航范围就更加扩大,因为人员吸取了经验,技术也就变得更加精练和完善。
  英国的失败不只是因为过分地信赖声纳,也不只是因为没有预见到邓尼茨攻击护航船队所用的战术,而根本的问题是对武装护航的真正作用作了错误的理解。英国人认为保卫商船纯粹是一种防御。他们没有看到事情的另一面:那就是武装船队本身是攻击德国潜艇唯一实用的手段。他们坚持这样一个不切实际的设想,认为派水面舰艇进行搜索是解决这个问题的答案,这样做不仅错了,而且它还意味着,在急需驱逐舰及其他适用于护航的舰只来保卫商船的时候,这些舰只却浪费在毫无结果的搜索上去了。令人难以理解的是,为什么当现实所显示的逻辑已如此清楚的时候,还会犯这样带根本性的错误。如果德国潜艇正在寻找护航船队,那么再去寻找德国潜艇又有什么意义?问题的关键是要确保每一个船队有足够良好的防卫能力,于是任何潜艇前来攻击时就休想不会遇到危险。不管德国潜艇是单艇来还是集群而来,情况都会如此。如果要对付集群而来的潜艇,那就意味着防卫力要更为加强,而且要更有经验。这两次战斗仅仅是第一个回合罢了,大西洋战争的结局如何,取决于如何迅速地并如何彻底地接受这个教训。
  从1940年11月到1942年1月,尽管同盟国的处境再不会遇到象德国“黄金时代”所出现的那种阴暗局面,但是,斗争是在双方都没有占上风的情况下进行的。为了对付德国潜艇未曾有过的扩张,护航制度改进了,而且所有的船队终于在横渡大西洋的航线上都有护航的了。与此同时,同盟国在反潜技术方面也变得更加富于想象力。他们充分利用侦听来的德国潜艇发出的电报,并且开始用有雷达装备的飞机来回击敌人。船舶的损失虽严重,但不是瘫痪性的。不过,如果情况不改变,大西洋战争就可能出现僵局。1941年12月,美国对德宣战。
  这次正式宣战,姑且不论其在长远的过程当中意味着什么,但它却给德国潜艇艇长们送来一份直接的礼物。因为希特勒非常不愿意惹火美国人,所以美国这种虚假的中立,长期以来妨碍了德国人在西大西洋的活动。但是从一九四一年九月起,美国海军驱逐舰给远洋船队护航,并受指令对德国潜艇进行攻击,这就更加激化了美德之间不宣而战的战争。此外,在十月二十九日,美驱逐舰在一次护航战斗中被击沉。即使在这种情况下,德国潜艇也是采取防御姿态的——这绝非它们之所愿。美国人如果认为公开宣战与一直存在的现状不会有什么差别,那就是大错而特错了。
  邓尼茨迅速派遣了五艘能立即用得上的潜艇去美国东海岸。这些潜艇遇到了难以置信的情景。世界上最密集的船只悠悠自在地在海岸线上来往航行。这里没有船队,也没有护航的舰艇。船舶在夜间并不管制灯火,特别令人神往的是,在海岸线上星罗棋布的城镇中的灯火所放射出的光辉,使船舶的轮廓显得十分清晰明亮。看来美国人好象没有吸取英国人在两次世界大战中所获得的教训。德国潜艇遇到了千载难逢的机会。它们在夜色袭来之时,勇敢地插入航道,象射击在水面游浮的鸭子那样来射击它们的目标。这种“屠杀”,除只受实用德国潜艇数量的限制外,竟畅通无阻地进行了六个月。在美国人把他们的近海船舶组成为船队前的一个月,损失量超过了五十万吨,但是美国人忽视了把这种结成船队的方针运用到加勒比海海区去。特别使他们恐慌的是(也很惊奇啊!),德国潜艇钻进了这些无防御设施的水域并施其故计。六月份,美国被击沉的船舶总数达七十五万二千吨,为一九一七年四月以来的最高数字。七月,护航船队在各地都匆匆忙忙地拚凑起来,同时,战斗已发展到大西洋中部地区了。大西洋战争的胜败正处在最严重的关头。
  邓尼茨充分认识到德国的“黄金时代”已一去不复返了。他明白他处处碰到的是护航船队,同时,他也明白德国潜艇已赶不上对方已改进了的防御措施,也许是不可能赶上了。在公海所进行的一次决雌雄的实力较量中,他必须经受住更大的伤亡。问题是要看护航船队与“狼群”究竟谁先被挫败。这个战场不是邓尼茨所希望的,然而这里是他唯一能获得战机的地方。在由大西洋两岸一直伸向远处的水域,护航船队都享有空中支援,特别是这些飞机都装备有经过大力改进的雷达,这样,即使在恶劣的气候条件下,使德国潜艇在水面航行时也处于极大的危险之中。但是,有一条五百英里宽的飞机达不到的地带,这里才是邓尼茨能够立足的地方。从一九四二年八月到一九四三年四月,战斗反复地、激烈地进行着,双方损失都很惨重。尽管德国潜艇遭到了可怕的惩罚,但比以往更能经得起风险,同时数量也在缓慢地增加。同盟国竭力想填补上述这个空隙地带,投入了更多的、航程更远的飞机,最后投入了航空母舰。三月,德国潜艇一个接一个地重创同盟国护航船队,共击沉了六十万吨船只。到四月份,德国人伸手去取“胜利”,而“胜利”却从他们的手中溜跑了。五月份,德国人的好景烟消云散不复存了,在这一系列残酷的战斗中,有四十一艘潜艇被歼。五月二十四日,邓尼茨发布退却命令。尽管德国人击沉的船只的数量在增加,但是他们潜艇的损失量太大以致难以支持,因此,大西洋战争就以德国的失败而告终。在战争后期的一些日子里,尽管德国潜艇还偶尔出现过,但它们再不可能在切断同盟国的交通线方面起威胁作用。一九一七年,德国潜艇曾经被护航船队弄得处境十分狼狈,而到一九四三年,德国潜艇却几乎是大量被歼了。
  邓尼茨在北大西洋召回潜艇前十二天,轴心国在另一战场遭遇到了头等严重的灾难。一九四三年五月十二日,他们在北非的残余部队,由于海空力量悬殊,在突尼斯海岸投降。对同盟国来说,这是三年浴血战斗的总结,在这三年当中,他们曾不止一次地面临着毁灭的危险。对英国潜艇部队来说,地中海战争的胜利是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在波罗的海以及在马尔马拉海所不可能取得的伟大胜利。地中海战争享有“胜利”的荣誉,这是为大家所公认的,但是,没有潜艇,同盟国是什么胜利也不能取得的。
第八章 地中海战争
爱德华·霍顿 [英国]
[出自《潜艇发展史》]




  当1940年六月,墨索里尼投靠希特勒没几天,法国濒于崩溃的时候,英国发现,他们在地中海所面临的形势是非同寻常和有害的。英国以亚历山大港为基地的地中海舰队并没有使他们在这个地区掌握制海权。这不是说英国舰队本身会遭到什么绝路,因为在中东的英国部队,尽管不方便,他们的供应可经过绕道好望角的航路运来。但是,英国舰队留在这里是绝对必要的,它们可以用来切断(至少是干扰)意大利与他们在利比亚的军队之间的交通线。这对于破坏向隆美尔的非洲兵团进行物资供应的航运将是极为重要的。因此,与在大西洋的情况截然相反,英国人强行到他们的海军并不占优势并有争议的水域去作战,其目的在于要使除了依靠海运和通过预定航线来运输给养之外就别无他法的敌人陷入瘫痪。
  地中海战争开始是以低调进行的。这主要是由于意大利海军无意与英国作战,而英国也不可能在几乎没有设防的马耳他岛保持其舰队,所以就无力在这一海域进行战斗。且不论地中海战争全局意大利海军遭到什么样的失败,英国在战前忽视马耳他基地的建设无疑是十分失策的,这就使他在战时不得不为此付出昂贵的伤亡代价。如果英国在这个有重要战略意义的岛屿上部署一支强大的空军部队,那就能给予英国以特别有利的条件去监视意大利海军并骚扰其船队。事实并非如此,在战时,即使少量的英国潜艇也得被迫到亚历山大港去躲避风险。幸而由于轴心国只知道轰炸而不懂得占领马耳他岛的意义,所以英国人的笨拙和目光短浅就为敌人的失算所抵销了。
  虽然,英国的舰载飞机于11月在托兰托消灭了半数的意大利舰队,但是在1940年下半年,英国在地中海的战略地位并没有得到多大的改变。英国虽然加强了马耳他驻军以及改善了该岛的供应,可是对于意军通往利比亚,以及后来通往希腊的供应线所给予的打击,却是微不足道的。当希特勒派遣其精锐的第十航空兵团来到西西里岛时,这种特殊的“虚假”战争突然结束了。英国舰队及其在马耳他的驻军立即感到德国俯冲轰炸机的可怕威力。因此,在地中海的力量均势戏剧性地被扭转过去了。二月,新成立的德国非洲兵团开始抵达的黎波里。五月,英国在其舰队遭到重大损失的情况下被迫从克里特撤退。在1941年春天的那些可悲的日子里,只有英国潜艇才给同盟国带来几线光明。
  辖有十艘小型U级潜艇的英国马耳他舰队是在1940年末当战局处于短暂的相对平静情况下逐渐建立起来的。在轴心国的空军占绝对优势的条件下,这些潜艇成为同盟国最有效的突击力量。在1941年头几个月里,它们开始对北非供应线进行猛烈的袭击。这些艇的艇员既精通业务又表现勇敢。这些潜艇都被冠以充满信心而又富于进取心的名字,如“打不垮”、“中坚”,“无敌”、“不可逾越者”、“挺立”等。“中坚”艇的艇长马尔科伦·旺克林少校的表现尤为突出。五月二十五日夜间,在他的手下,意大利海军遭到惨重的伤亡。旺克林在墨西拿正南发现四艘严密护航的运兵船,尽管“中坚”号只剩有两枚鱼雷了,但是它还是前去进行攻击。用两枚鱼雷击中了“康塔·罗丝”号后,“中坚”号潜艇躲过了一连串深水炸弹的攻击,安然无恙地溜走了。这时,“康塔·罗丝”号沉没,损失的兵员超过一千二百多名。八月,“无敌”艇也击沉了另一艘运兵船。九月,旺克林指挥的“中坚”艇再次进行了攻击。十八日早晨,“打不垮”艇侦悉有一支运兵船队要从塔兰托开往的黎波里。为了进行截击。“打不垮”、“挺立”、“厄索拉”和“中坚”号等潜艇一起进行巡逻来搜索这支船队。当英国“狼群”艇逼近这三艘意大利运兵船时,旺克林立即击沉了“海神”号并且重创了“大洋洲”号。当第三艘运兵船逃出了攻击圈时,旺克林将艇潜入水中,一直到白天才浮出水面,接着用余下的两枚鱼雷把“大洋洲”号也击沉了。
  那时,轴心国不能控制中部地中海了。六月,希特勒进攻苏联,他把大部分飞机召回并调到东线战场。对同盟国来说,马耳他正起着它从未起过的作用。以马耳他为基地的英国轰炸机猛烈地袭击隆美尔的生命线。到十一月,同盟国的空军、潜艇及水面舰艇联合出击,把轴心国的供应船只消灭了四分之三。尽管希特勒被德苏战争缠住了手,但是对这一事态他又不能甩手不管。希特勒虽然拒绝从苏联战场上调回飞机,但答应从雷德尔那里抽调二十艘潜艇到地中海来。十一月份,其中十艘已抵达地中海。十一月十三日,英航空母舰“皇家方舟”号被德国U81潜艇击沉,二十五日,战列舰“巴哈姆”被德U331潜艇用鱼雷击中并爆炸,有八百六十八名人员死亡。
  在这一时期,英国战舰不只是遭到德国潜艇的袭击,而且另受威胁。十二月十八日夜晚,六名意大利蛙人表现了惊人的技艺,他们是从潜艇“西雷”号出发,分乘三条速度缓慢的双人载人鱼雷,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亚历山大港,他们把可拆卸的鱼雷雷头贴在战列舰“勇敢”号及“伊丽莎白女王”号的船体上,爆炸后这两艘军舰遭到了严重的破坏,以致有好几个月不能参加战斗,东方舰队的活动也因之停止了好几个月。这次神奇的“凯旋车”式鱼雷的袭击,加上德国潜艇袭击的成功,一度曾使英国地中海舰队黯然失色。但是,这些成功并没有减轻同盟国施加给轴心国通向北非的供应线的压力。地中海的战斗是具有决定意义的,如果希特勒偶尔忽视这一事实,隆美尔和墨索里尼就会竭力促使他注意。十二月二日,希特勒命令第十一航空兵团进驻西西里岛,并开始对马耳他岛进行连续不断的轰炸。
  从一九四二年一月到五月,同盟国的处境比一年前更坏。马耳他岛几乎被德国空军彻底摧毁(仅四月份就有二百多次空袭),此外,那些没有被歼灭掉的水面舰艇也都撤走了。潜艇基地一直维持到五月,处境是极其艰危的,这就谈不上对阻击敌人开往利比亚的护航船队会起什么作用了。马耳他岛的处境很危急,潜艇只好当供应舰来使用。六月末,德国潜艇U372用鱼雷击沉了英国的潜艇供应舰“中途”号,这就使事情变得更加糟糕。因此,同盟国所剩无几的潜艇也瘫痪了。
  正当马耳他岛处于瘫痪状态以及隆美尔已扫清了他前进道路的障碍的严重关头,德国人犯了一个重大错误。他们以为他们已稳操胜券,把大部分空中打击力量调遣到苏联战场上去了。此时,同盟国抓住时机在马耳他岛已重建了一支强大的空军,虽然在这个岛上,饥饿的威胁依然存在,但危机已经过去了。七月底,潜艇已恢复了战斗力。这时,开往利比亚的轴心国运输船队再次遭到可怕的袭击。当隆美尔的装甲军团与蒙哥马利的第八集团军在艾莱门决一死战时,隆美尔面临着“跛足而行”的困难。在大战开始的十月份,他只领到不足一半的汽油,这种油料的短缺是构成德国灾难的主要因素。当隆美尔的溃军在胜利的第八集团军打击下向西逃窜时,同盟国军队开始在北非登陆。拿丘吉尔的话来说,这是“开始阶段的结束”。
  轴心国在错误指导下,向突尼斯投入了三个德国师和两个意大利师,企图挽救败局,他们为此付出了可怕的代价。部队在突尼斯的集结只不过是使供应问题更加严重。在1943年年初,同盟国对意大利船只的攻击已变成“屠杀”了。到三月份,损失数已达到百分之五十,四月份,损失数更高,到四月底,损失简直达到了任何严重后果都无可与之相比的地步。希特勒继续慷慨激昂地表示要战斗到最后一个人,但是,对一支饥饿的军队来说,呼吁他们遵守仪式去自杀那是办不到的。希特勒彻底失败了。从那时起,地中海对同盟国的船只开放了。对双方来说,潜艇在地中海的活动并未因北非战争的结束而结束,但是,此时的特点是双方的活动都比较抑制。同盟国的潜艇继续留下来协助对西西里岛的进攻,并歼灭掉残存的德国潜艇。在德国方面,潜艇仍继续在这一对他们不利的水域四处进行骚扰,一直到最后一艘被击沉为止。潜艇第一次在胜利中起主要作用的海上战争就这样结束了。令人惊叹的是,胜利居然落在两次世界大战中受潜艇之害最深的那个强国一边了。与此同时,在我们所在的这个星球的另一边——太平洋,潜艇达到了邓尼茨——尽管他不能由此得到慰借——所欲达到而未达到的最大成就。
第九章 太平洋战争
爱德华·霍顿 [英国]
[出自《潜艇发展史》]




  日本人偷袭珍珠港,且不论其是否应该,但它完全出乎美国人意料之外。如果说袭击的性质及其目标是出人意料,但战争的本身却不见得是突然的,而且,美国和日本的海军都预见到潜艇在这次战争中将起重要的作用。尤其是在潜艇实力方面,两国大致相等,而双方都想把潜艇攻击用于同一个目标,即放在攻击对方的战舰上。在战争中使用潜艇,对双方来说都是一个新课题。而且事情证明,没有那一方在开始时,对潜艇应该做些什么有一个清晰的概念。日本人过高地估计了潜艇的价值,而美国人却没有认识到潜艇对他们来说是个致胜的武器,那就是在袭击敌方商船的无限制潜艇战中,虽然德国一次又一次地遭到失败,但美国人却能用潜艇取得胜利。
   1941年12月7日早晨,三百五十四架日机对瓦胡岛(属夏威夷群岛)上的美陆军和海军设施进行了两小时的狂轰滥炸。这是一次任务执行得十分漂亮的袭击,大胆、彻底而且特别协调,只有少数几架攻击机没有返回航空母舰。于是,日本人竟高兴得忘乎所以了。如果他们不是被胜利冲昏头脑,他们本来可以从这次并非完美无缺的行动中引出一个令人不安的结论。他们曾提出过这样一个假设,日本第六舰队二十七艘I级潜艇和五艘袖珍潜艇将比舰载飞机所给予敌人的打击更大。袖珍潜艇溜进珍珠港,对停泊的美舰进行袭击,而大型潜艇在港口外待机消灭企图向公海逃窜的战舰。这次预谋一无所获,五艘袖珍潜艇全部被歼,大艇在执行其封锁港口的任务时可悲地失败了,这是一系列失败中的第一次失败。
  在某些方面,美国潜艇要比日本的略胜一筹,但不能夸大。何况,在战争开始的头几个月,对同盟国来说,事情进行得很糟糕,以致看不出潜艇即使在较为有利的条件下能取得什么成果的迹象。在太平洋五十五艘美国潜艇分属于珍珠港的太平洋舰队和以菲律宾为基地的亚洲舰队。珍珠港的潜舰舰队在十二月七日的大破坏中未受损伤,并立即出动对日本近海水域的舰只进行攻击。但是尽管从战争宣布之日起。潜艇战就是不受限制的,然而美国并没有足够的潜艇来构成对敌方的严重威胁。亚洲舰队潜艇不用说制止敌人前进,就是连骚扰也无力办到,同时,为了寻求可靠的基地,被迫全面地向西澳大利亚方向收缩。一九四二年六月,双方潜艇在中途岛参加战斗,但是那次重要的战斗是由舰载飞机来解决的。美国在中途岛的胜利是太平洋战争的转折点,然而它并未预示潜艇有赢得战争的能力。在争夺所罗门的残酷战斗中,潜艇对美国人来说,只不过起了支援的作用。此外,在1942年下半年这一严重时期,潜艇在窒息日本商业航运的战斗中也未发挥作用。事实上,尽管所罗门战役对日本不利,但是只有日本人才是较好地利用了潜艇。日本潜艇不仅打击了美国战舰,而且对其在瓜达尔卡纳尔岛上被围困的军队进行了供应。
  由于战争形势的发展不利于日本,美国潜艇及其艇员加快了步伐。开始表现出它们当之无愧的素质。在1943年,日本航运开始受到日益沉重的打击。美国的这些舰队型潜艇甚至是比德国潜艇更为优越的武器,它们的排水量大约为一千五百吨,航程为一万海里,水面航速为二十节,水下航速为十节。在战争初期,这些艇配有21英寸的鱼雷。鱼雷的弱点是航行太深,经常偏离到目标下面很深的地方,但是,这一弱点后来已经得到纠正。然而,潜艇上最大的技术成就,肯定要算S·J雷达了。潜艇使用这种雷达可以在夜间探测出敌舰位置。因为不论是日本的舰船,还是飞机,在这一阶段都没有雷达设备,所以就使美国潜艇具有相当大的技术优势,而且它也充分利用了这一有利条件。
  由于美国潜艇艇员提高了战术水平,再加上潜艇技术性能的提高,这就首次产生了猎潜舰与其猎取对象接触时反倒处于不利地位的新情况。不管其他因素怎样,对日本来说,这就意味着毁灭。如果一个护航船队没有足够的信心来攻击前来袭击的潜艇,那么这个护航系统就不可能击败具有决定意义的潜艇袭击战。
  在大西洋战争中(或者说在1917年),如果情况与此相同,那么,英国必然已被德国潜艇所制服了。美国人在其所谓“在咽喉打击”的战术中表现了高超的技巧。这一生动形象的譬喻,很好地表达了美国潜艇艇员的素质,同时,这还涉及到与驱逐舰短兵相接时,需要有令人惊心动魄的技巧。当潜艇已被声纳发现时,传统的防御法是迅速深潜以等待最好的情况出现。美国人对这种防御手段却嗤之以鼻,他们的做法是呆在原地不动,等待前来挑衅的驱逐舰航行到近射距离为止,接着,在最后几秒钟放出数枚散雷,直捣敌舰要害。这是一个了不起的发明,因为如果不把驱逐舰在半路上消灭掉,潜艇肯定会招致毁灭。所以说,这就要求艇员要非常冷静和具有高度的鉴别力。
  美国的潜艇战慢慢地加快了速度,接着从强大走向了胜利,而日本的潜艇战开始倒霉起来,日本在争夺所罗门战斗后,就逐渐地走下坡路了。日本的潜艇略大于其对手美国的潜艇,性能也大致相同,同时其鱼雷的使用一开始也很不错。但是,日本潜艇没有雷达,这就不仅降低其在攻击中的效能,而且还使它极端容易受装有雷达装备的飞机、水面舰艇或者装有反潜设备的潜艇的伤害。很难设想,日本人如何才能摆脱由于其技术劣势所造成的困境。也许,他们会承认由于没有能力按照他们所预定的计划来使用潜艇——水面舰艇也是这样,所以才不得不改用集中力量来攻击美国商船。但是在这方面,也难以看出他们会取得多大的成就。美国不象在大西洋的英国和在太平洋的日本本身,他是不依靠海洋也能够活下去的国家。总之,当日本潜艇给敌人的护航船队以最大的威胁的同时,也发现他自己是很容易被对方战胜的。当战争进入残酷的最后阶段,日本人在潜艇攻击上想不出其它比“敢死队”更好的方法了。他们用的是一种叫做“回天”(Kaiten)的自杀鱼雷,里面由一个人操纵,用潜望镜导向冲向目标。这是一种残忍的办法,而且实践证明是无济于事的,原始而野蛮的勇气决不能代替技术上的创造发明。
   1943年,美国潜艇严重地削弱了日本的战争力量。1944年,美国潜艇给日本海军以毁灭性的打击使之无法恢复元气。六月的菲律宾海大海战以及十月的礼智湾 [ 松鼠妖注:莱特湾吧? ] 大海战,标志着日本海军作为一支有效力量的终结。在这两次海战中潜艇都起了重要的作用。菲律宾海大海战中,美国潜艇击沉了日本的三艘航空母舰中的二艘,所以,可以说这是有海战以来,潜艇在其中起主要作用的唯一的一次大海战。除开这些决定性的战斗以外,美国潜艇在日常巡航的遭遇中,在攻击战舰的战斗方面也获得了优异的成绩。从日本的观点来看,更大的灾难是他们整个运输船队的覆灭。不管是单艇出击或有时用小规模的、指挥不严的“狼群战术”出击,美国潜艇都没有遭到反击。1943年,它们使日本遭到的损失数每月为五万吨到二十三万吨,1944年,平均每月损失数为二十万吨。可是到年末时,击沉数字戏剧性地下降了,理由很简单,这是因为日本没有剩下多少可供击沉的船只了。
  日本由于其商业航运处于毁灭之中,已不可能逃脱失败的恶运。他们通往外界的生命线被切断了,他们特别缺乏食物,缺乏工业经济特别是战争经济所必需的原料。在现代,即使是最狂热的武士,没有钢铁就不可能制造出军舰和飞机,没有石油就不能开动机器。已经讲过,没有石油供应在某种程度上是最严重不过的,但要去争论其绝对程度那是毫无意义的。1945年上半年,当美国飞机消灭掉日本剩下的一些舰船时,不管日本的头目们是否愿意承认,日本已彻底地被制服了。原子弹爆炸长崎和广岛,不能认为是战败日本必不可少的手段,使用原子弹也不是迫使日本投降的必要的条件。在世界历史上,一个国家由于其商船被袭击而不得不投降,这还是破天荒的事。潜艇在其不长的历史中,作为决定战争胜负的致胜武器,这也是绝无仅有的一次。
第十章 难对付的舰艇
爱德华·霍顿 [英国]
[出自《潜艇发展史》]



  在五十年代中期,核动力潜艇的出现使海上力量发生了革命。几年以后,核潜艇与核导弹的联合运用,也许甚至比原子弹本身的发展更为重要。由于潜艇使用核动力成功,战术潜艇技术在其他方面的一些发展就不免相形见绌,因而也就容易为人们所忽视。但是,其中有一些还是很重要的。
  这一线索必须追溯到1943年德国潜艇的处境非常困难的那个时候。由于德国潜艇部队在技术上和战术上被同盟国的反攻所击败,所以被迫从大西洋战争中撤退。因为潜艇不能逃脱雷达的搜索,所以再也不能于夜间在水面上作战了。很明显,在理论上的答案还是要回到最初的原则中去,那就是要研制一种名符其实的潜艇用以代替潜水的鱼雷艇,这就是德国人想要做的事。他们正确地归结到,如果潜艇在潜航时,能以某种方法高速攻击护航船队,那末,用来对付潜艇的反潜手段就会起不到多大效果,雷达将不会起作用,飞机的威胁也会随之而消失,对一艘速度可与驱逐舰匹敌的潜艇来说,声纳也将不再有威胁了。关于这一点,德国人的看法不仅是正确的,而且他们也能按照这点来实行。他们拥有象赫尔默思·沃尔塞尔博士那样高明的工程师,从1937年以来,他一直在试验一种过氧化氢发动机。到1943年,这种发动机的试验进展很快,并且足以能够正式应用了,同时邓尼茨命令搞一个速成的发展计划。沃尔塞尔发动机工作原理是这样:过氧化氢经过分解作用产生氧和水,氧和水被引进燃烧室,同时喷入燃料,所产生的混合体炽烈燃烧,于是产生蒸汽。水加得愈多,产生的蒸汽也就愈多,蒸汽推动透平机,透平机又驱动潜艇,这样,发动机能产生相当可观的效果。虽然使用这种机器成本太高,但根据计算,水下航速足可以达到二十五节。问题是象这样的技术跃进不可能于一夜之间完成。德国人虽然在各条战线上的形势正在恶化,但是到欧洲胜利为止,还是努力生产出了四艘小型沃尔塞尔潜艇。
  在一个较短的期间内,德国还加紧发展了另一种先进的潜艇,这是一种为加快水下速度而牺牲水面性能的潜艇。通过使艇体外形流线型化(有些象古老的法国潜艇),再配上一套大容量蓄电池是能够达到上述目的的。虽然,这种推论看来是合理的,但是在XXI型潜艇(以及比这更小的改进型XXIII型艇)尚未来得及显示它们的特点之前,德国就已经失败了。德国人相当成功地闯出一个新局面的是他们使用了柴油机通气管工作装置。这是一个可伸缩的用于给柴油机提供空气和排除废气的“呼吸”管。一艘具有通气管设备的德国潜艇可以用柴油机在水下航行,同时还可给蓄电池充电。尽管它只可能在低速和一定的通气管深度来完成这一任务,但是这就大大减少了被雷达捕捉的机会。这种发展是在战争快结束而不是在战争开始时出现的,所以对同盟国来说是一件大好事。就是这种通气管,使德国潜艇能在英领海水域作战,而且一直到战争结束。
  如果这些发明中的任何一项或者全部已获成功,比方说在1942年,那末,战争是否就会按德国所预定的那样进行呢?这是一个引人深思但又不可能得到答案的问题。不管怎样,胜利的同盟国认识到,即将出现的潜艇比起在战争中应用过的,无论是他们自己的还是敌方的潜艇,其威力都要更为强大。在接受德国人的遗产方面,同盟国没有浪费时间。英国人表现得尤其积极,他们用通气管装备了自己的潜艇,并开始用一艘德国XXI型艇和一艘沃尔塞尔艇进行试验。他们进行得很快,并开始建造了两艘以过氧化氢为燃料的潜艇。其中的第一艘“探险者”号最后在1956年补入现役。可是,尽管它是一艘优良的潜艇,然而不幸它一问世就成为过时的东西了。1955年1月17日,美国潜艇“虹鱼”号采用核动力的消息轰动全球,这不是潜艇的新发展,而是在一个新的领域内的新发展了。
  核动力潜艇的最大优点在于,它能以高速在水下航行一段时间,可以说是无限长的时间。人们常说“虹鱼”艇是第一艘真正的潜艇,它不是一艘能潜水的水面舰艇,而是一艘能完全活动在水下世界的艇。以前所有的潜艇,在一定意义上说,只能摒住呼吸做一段时间的水下活动,而“虹鱼”却能离开大气在水下生存下去。两者的区别有如鲸和鱼的区别。
  为什么核潜艇能在水下“生活”下去呢?这是因为核反应堆不需要氧气。可控核反应能产生巨量的热能,它可以使水变成推动涡轮机的蒸汽。核动力还能驱动透平发电机以提供电能。当然,还需要氧气供人员呼吸,但是氧是容易贮存的,也是易于净化的。由于潜艇的续航力唯一的限制是艇员的耐力,所以应全力改善核潜艇艇员的生活条件,甚至要使艇员生活得愉快。核潜艇的尺寸是较大的,或者说是巨大的,与早期的潜艇相比较,艇员的住舱相当宽敞而舒适。可以设想,一艘把全部时间用于水下航行的船只怎么可能不经常处于危险之中。正如在飞机上经常发生的那样,甚至判断上的微小缺点和错误也常常是致命的。核潜艇是“安全”的,但并不是不出岔子,它的发展史上并不是没有悲剧的记录。1963年4月美国核潜艇“长尾鲨”在波士顿外二百英里的深水中沉没,艇上人员全部遇难。五年后,另一艘美国潜艇“锯蚰(鱼由)”号在大西洋中部失事。
   “虹鱼”号的建成是一个很不寻常的胜利。美国人对这一技术上的突破很快地加以发展,五十年代末,有更多的这样的艇服了现役,与“虹鱼”一样,这些艇大多是按攻击型潜艇标准进行设计的,其排水量在三千吨到四千吨之间(约为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美国舰队型潜艇排水量的两倍),水下巡航速度为二十至二十五节。这些潜艇很快突破了已往的所有的性能记录。1958年,“虹鱼”号从太平洋取道北极航线到达英国。1960年5月10日,美国核潜艇“美人鱼”号步四个世纪前麦哲伦的后尘,全部水下航行环绕世界一周。幸亏这种潜艇没有进行实战考验,如果核潜艇投入战争,人们可以推想,它们的破坏力将有多大!如果说,作战演习决不可能提供无可辩驳的证明,但至少可以提供大量材料来说明这个问题。在“美人鱼”号史诗般的环球航行前的这个夏天,北大西洋公约组织的联合舰队在地中海举行了一次大规模的作战演习。当攻击型潜艇“鲣鱼”号“击沉”了所有参加演习的航空母舰之后,演习才结束。
  尽管这样,但它与北极星导弹建造计划相比那就是“小巫见大巫”了。用潜艇作为火箭发射台并不是新的观点。在“虹鱼”号以前,美国就采用了某些常规潜艇来运载短射程单座的“戴菊鸟”导弹。最早的核潜艇之一“海利巴特”号也装有几枚这样的导弹。但是以上两种艇,它们只能从水面发射导弹,这是很不方便的。在1960年7月20日,美舰“乔治·华盛顿”号在水下发射了一枚北极星弹道导弹,只有从那时起,这才能够稳妥地说,潜艇才超过了以往对它所作过的最夸张的预言。潜艇再不是只与海上力量有关,而是关系到全面的军事力量了。它可以被看成是核武库中最强有力的武器。
  导弹潜艇和其它潜艇明显的区别是,它的威胁不仅仅是限于指向海上交通线、海军舰艇或商业航运了。四十一艘美国“北极星”潜艇,大多数在七十年代初期装有射程为二千八百英里的A-3北极星导弹。这些潜艇大约有二十艘,经常在任何潜在的敌人都发觉不到的情况下进行巡航。每艘潜艇都携有十六枚导弹,而且在命令下达后的数分钟内,能将所有这些致命的武器投向事先确定的目标。由于这些潜艇的所在地不为人们所知,因此,也就不可能在一次先发制人的打击中把它消灭掉。这样一来,人们把它说成是第二次打击发射系统。在理论上来说,核潜艇使核攻击成为不可思议的事,因为核攻击的发难者肯定会知道,他这样做是会自取灭亡的。即使他能在一次打击中,消灭其对手,但转眼之间就轮到他自己遭到毁灭了。
  象原子弹和氢弹一样,美国垄断潜艇的时间很短。首先是英国,接着是苏联,最后是法国进入了这一新的领域。英国的核潜艇“无畏”号与“鲣鱼”号属于同一等级,在1960年初期服役,英国第一艘“北极星”导弹核潜艇在1964年开始建造,于1967年服役。在七十年代初期,英国皇家海军总共有三十五艘潜艇,其中包括四艘“北极星”核潜艇和七艘装有鱼雷的舰队型核潜艇。尽管某些海军专家认为这是不够用的(特别是后悔没有建造第五艘“北极星”潜艇),但是它是一支可观的打击力量。法国是在六十年代中期着手建造导弹核潜艇的,四艘中的第一艘“令人生畏”号于1971年投入使用。然而,能够称得上是美国军事上的对手的既非英国又非法国。美国当今的主要担心是苏联核潜艇的发展。在六十年代,苏联海军吨位迅速增长,尽管苏联建造核潜艇动手晚,但是他迅速地填补了对美国海军的差距。根据最近数字(1973年)统计、苏联已拥有九十五艘核动力潜艇,其中二十五艘装有弹道导弹。苏联还拥有世界最大的柴油机动力潜艇舰队——超过三百艘——同时,其中有些艇还携有导弹。
  不能由此就得出结论说,美国潜艇就不再是优越的了。四十一艘“北极星”潜艇中的三十艘是属于先进的“拉斐特”级(七千五百吨),同时,艇上装备的A-3“北极星”导弹将逐步为射程相等,但有效载量增加一倍的“海神”导弹所代替。五十五艘舰队型(或称为攻击型)核潜艇计划扩充二十多艘。能携带射程为六千英里的导弹的第一艘新型“三叉戟”潜艇将在1978年完工。俄国人对其现有的成就和将来的计划守口如瓶,不愿透露消息,但是,有一点值得讨论的是,他们努力争取海军优势是否会取得成功。
  由于潜艇的发展还正在进行,所以潜艇发展史不可能得到最后的结论。我们今天所处的形势和第一次世界大战前那些年月海军理论家所处的形势并没有什么不同。那时,一般认为,潜艇必须以某种方式影响海军的传统观念,然而,除开极少数例外,究竟如何影响还只有一个模糊的概念。不管怎样,毕竟还是抓住了这种未曾经过考验的武器。现在,人们很容易说出,由于装有导弹的核潜艇具有如此可怕的威力,以致拥有核潜艇的国家之间进行战争将是不可思议的事。人们希望核战争打不起来,也希望人类将永远不会看到象人们所猜想的那种核战争结局会发生,也希望永远不会看到“北极星”潜艇会象人们所想象的那样难以抵挡。我们从核对峙中得到安慰,同时被抑制住的疯狂或可能构成灾难的错误也会带来并不稳定的安全。人们模糊地设想,大国可以不依靠核武器来进行战争,在这种情况下,“常规”核潜艇肯定会左右海军的敌对行动。再者,使用某种用来对抗弹道导弹的综合防御系统是可能办到的。显而易见,这种防御系统不仅必须是完美无缺,而且其完美无缺的程度还必须为大家所公认。可是,在预见到的将来,它未必能实现。核潜艇的优点不仅在于攻击,而且其威慑力量还在于它能进行大规模的报复。所以,潜艇尽管具有很大的毁灭性威力,但也能够转变成巨大的和平保卫者。
又是一个长篇啊~~~~~~~~~
眼睛花了~~~~~
要是有原版就好
那个亨利号前不久刚捞上来不知道里面的人还都在吗
谁翻译的,楼主吗?我觉得最好能把翻译者姓名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