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样与德军作战———个二战苏军坦克手的回忆

     战争开始时我只有17岁，刚从学校毕业。当然，按照政府的宣传，我们都认为战争最多只持续3个月，然后敌人会被击溃，最后的胜利属于我们。但敌人的强大和奸诈远远超过我们的预期。因此，在1941年7月初德军占领明斯克之后，我父亲告诉我：“孩子，是你找工作的时候了。”我的工作是在一个生产防空武器的兵工厂当金属制造工学徒。3个月后，通过考试的我成了一个4级金属制造工（金属制造工一共6级，最高6级）。8月初，我们家收到了我哥哥阵亡的通知书。他在斯摩棱斯克牺牲。他的阵亡对我家的打击很大，也让我萌发了参军的想法。


                                                                       工厂搬家
   1941年10月，当德军逼近莫斯科时，政府决定把我们的工厂搬到萨拉托夫去。我开始准备行程，家里给我做了一大袋衣服，用防水油布包着，因为那时帆布旅行背包既少又贵，我们没有那么多积蓄。
   11月15日我的同班同学普罗科夫收到了征兵通知。我们精心准备为他送行，但弄不到伏特加卓娅的父亲出了个主意：用清漆！清漆是一种无色的、以酒精为主的家具用漆，商店里卖的是半升一瓶装的。往瓶子里放两大汤匙食盐，再放一些棉纱线。然后摇匀，食盐慢慢溶解后就会使清漆凝固并依附在棉纱线上，取出棉纱线后剩下的就是酒精。因此我们在卓娅的宴会上喝了酒精，结果我出现了中毒症状，浑身通红并出现了皮疹，但这些皮疹来得快，好的也相当快。10月22日下午4点，我出发前往新工厂所在的城市。


      到萨拉托夫后，我们迅速重建了第205工厂，利用农学院的教室作为厂房。在我们到达萨拉托夫火车站的第五天，工厂开工了。我们每天工作14~16小时，也没有假日。1942年2月，我们把床铺挪到了车间。我们每天只能睡大概5个小时，然后别人把你叫醒，接着工作。我们抱着尽可能为前线生产的想法而努力工作。这不是口号，也不是宣传，我们确实是那样想的。


                                                                     到前线去
   1942年5月，我对工友说：“我们到前线去吧，比在这里喂虱子强！”后来我们到了军事委员会。军事委员会政委斯莫诺夫上校听了我们的想法后说：“你们都是兵工厂的工人，不符合征召条件。但如果你们工厂里的领导允许你们来，那就来吧！”我们说服了厂长，很快我们就接到了征兵通知。训练了1个半月后，我被正式授予中士军衔，训练结束那一天，我们排成方队进行阅兵训练营的首长在阅兵台上宣读了给我们授予新军衔的命令。然后他走下阅兵台喊道：“听我的命令！受过高等学校教育的或读过大学还没有读完的，向前10步走！受过技工教育的向前5步走！20年级毕业的向前3步走！齐步走！  每个人都动了，有的走3步，有的走5步，还有的走10步，但走10步的是极少数。因为我们认为读完10年级已经足够了，我们大多数仅上了4~7年学。上完7年级后，我们当中的大多数要么上技工学校，要么去工厂或商业学校，6个月之后就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工人。因此，他们把我们组成一队，让我们去军事委员会。来接我们的是一名坦克军官和一名空军军官，他们都是上校，还有一名来自于军事政治学院的上尉。我的一个朋友说：“嘿！让我们成为坦克手吧！你驾驶一匹铁马，把整个国家都踩你脚下！”但是我走近坦克军官时，军事政治学院的上尉叫住了我：“中士同志，你愿意去军事政治学院吗？”我回答道：“不，我想成为一名坦克手。”他说：“你可能很难受的，在坦克部队服役很苦。你为什么不搞政治工作？你可以从那个学院毕业，然后成为一名政治军官，将来还可能成为一名政委。”但我并没有对他的建议让步。1942年6月25日，我被萨拉托夫坦克学院接收。


                                                                    T34的到来
   我们的训练为期一个月，用的是英国的“玛蒂尔达”和“瓦伦丁”坦克，瓦伦丁是一种非常成功的坦克。它有流线型的装甲、威力巨大的57mm长身管主炮、安静的发动机、低矮的车身。后来的一次战斗中我们用2辆瓦伦丁击毁了3辆虎式坦克。但玛蒂尔达却只是个笨重的大家伙，装甲很厚，但火炮口径只有42mm，观瞄系统也不好。这种坦克行动笨拙、操纵性差、传动装置用伺服机构换挡。这种设计很脆弱，经常过热报废。2台66千瓦的发动机使其最大速度仅25kn/h，这还是在路况很好的时候，路况稍差的话它简直就是爬行。总的说来，我们一致认为玛蒂尔达是无法信赖的废物，给我们带来了很多麻烦。7月底，学院接收到T34坦克后，我们便转为学习T34。这是以后一直伴随我们征战的坦克。在学院，我们是作为坦克-装甲车排级指挥官来训练的。首先，我们要学习装备，包括主炮、机枪、无线电、变速箱、底盘和发动机，此外还要学习警卫指令，野战条令等各种条令。第3是学习坦克战的各种战术。当然，我们还学习如何驾驶坦克、如何操纵坦克炮和机关枪射击。在学院的走廊里到处贴着有关德国坦克的战术、技术特点和他们弱点的描述，还陈列着PZlll、PZIV、虎的实车。它们都是在战斗中缴获的。


   在学习结束时，我们前往高尔基的克拉斯诺工厂接收新坦克。我们和第3坦克预备训练团住在博拉科纳，在那里接收了坦克车组的其他成员，并开始进行连排级的坦克战术训练。紧接着是一次对抗演习，演习科目主要包括坦克连排的进攻、防御和行军。演习后。我们都进行了实弹射击。我们上前线时，得到了新配发的坦克。看起来它们都一样，但使用后问题马上就出来了：车长不知道火炮射程，机械师不知道柴油机的特性。虽然，火炮射程表在出厂时早已标明，并且进行过一次50km的行军测试，但这根本不够。因为制造时有公差，每一辆车、每一辆坦克、每一个发动机都有差异。你只能日复一日的使用过程中摸索出这些差异，然后才能熟悉自己的坦克，直到把它当做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很明显，在上前线前我们必须利用好每一次机会熟悉坦克。


                                                                   第一次战斗
     1943年春，我们乘火车到达莫斯科附近，编入第4坦克集团军第30乌拉尔坦克军。到了夏天，第四坦克集团军挺进到Sukhinichi。我第一次参加战斗就是在那里。我有时问自己：你害怕吗？我承认我害怕。在攻击之前，当你打开通信系统等待攻击命令时，的确有点害怕。只有上帝知道5~10分钟之后等待你的是什么？你年轻、健康，你不想死，但几分钟后你可能与世长辞！当然，我们没有人被恐惧所控制，在战斗中，你不再是常人，你是一名战士，硝烟和爆炸会使你无比兴奋！这就是生存的秘诀。


     7月25日晚上，我所在的63旅作为预备队配置在第二线隐蔽等待出击，前面是62坦克旅和第30摩托化步兵旅。他们。他们渡过Ors河后遭遇德军的顽强抵抗，无法突破挡在前面的212高低。接着军长命令我部向南出击，先占领Broilovo，然后夺取Masal’skoe。然而道路侦查情报不准确。我们的坦克渡河时发现河底是软泥的，而对岸的河堤又非常陡峭，根本爬不上去。我们被迫停止渡河在炮火掩护下撤回河东岸，重新转移到另一处攻击出发区域。在这里，我迎来了第一场胜利。   

       按照军长的命令，我们一路向南推进，起初没有遭到什么抵抗，直到远远的看到一个村子时，前面传来“停车，准备战斗”的命令。根据逃出的老乡报告，德军已经在村子周围严密设防，不仅有反坦克炮而且还挖了坦克掩体。我们先用步兵包抄，坦克沿着老乡指引的小道接近村子，然后突然发起进攻。我的坦克一马当先冲进了村子。一辆PZIII坦克躲在掩体里向我开炮，但驾驶员机智地躲过了，炮手立即朝他还击了2炮，让他安静下来。随后我一连击毁了2门反坦克炮。干掉第一门很轻松，我只是用对讲机下达了“米萨，左边有炮”的命令，炮手便把它打成了一堆废铁。当我把炮塔转过90度时，发现另一门炮离我们只有10米。我惊出了一身冷汗，立即让炮手开火。“摧毁它！别让德国人从屁股打我们！”那门炮连同它的炮手一起被打得粉碎。


     德军重武器被消灭后，步兵就成了菜墩上的肉了。我们横穿过村子时，看到约有150名德国兵正向田野里逃去。我命令驾驶员从后面追上去，用机枪射击——对于扫射一群惊慌失措逃跑的人来说，这实在太容易了。我一口气干掉了10个鬼子。这时，我们连全部开火了，还有我们的步兵。这次战斗损失出乎意料的少。旅长预计我们营会损失21辆坦克，结果只损失5辆。战后我得了红星奖章。


                                                               与“虎”式坦克作战
       在奥廖尔的进攻结束后，我们撤回后方休整，接收新装备，补充新乘员，随后参加了Prouskurcv-Chernovisy的进攻战役。1944年3月23日（或24日），我们正在斯卡勒特城镇附近向卡玛尼特-波多利斯克开进时，突然接到命令：“停止前进，就地隐蔽”，随即得知走在前面的3辆T34坦克刚被躲在一个村子里的3辆虎式坦克机会。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要知道，T34/76的76mm炮在500m之内才能击穿虎式的正面装甲，而它们又处在开阔地带，可以在1200~1500m距离上对我们一一点名。

       如果我们正面进攻，就得像兔子一样围着虎转圈，寻找机会进攻它的侧面装甲，如果你在800~1000m的距离上看见一辆虎式向你瞄准，那就得当心了。如果它的火炮水平转动，那你还可以呆在坦克里继续寻找机会;一旦它的火炮上下摆动时，你最好跳出坦克逃之夭夭，不然的话你将会和坦克一起燃烧   不管怎么说，我们不能止步不前，也不能莽撞进攻。这时旅长福米切夫上校想出了办法。他发现路右边有一片延续的矮树丛，虽然不能完全隐蔽T34坦克，但是对于瓦伦丁来说足够了。旅长立即从第7摩托化步兵营调来2辆瓦伦丁坦克，并用灌木枝做伪装，慢慢接近到距离虎式300~400米的地方。德国兵太自大了，他们把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公路上，虽然从公路上看过去根本无法发现，却把侧翼暴露给了瓦伦丁。机智的瓦伦丁突然冲出来，从侧面一个齐射击毁了2辆毫无察觉的虎式，然后又抢在德国兵调转沉重的炮塔前结果了第三辆。第四辆虎式躲在山坡背面上，对这边的战斗一无所知。我们不想惊动他，但旅长按耐不住，发动了攻击命令。因为他发现德军防线左翼已侧底暴露在我们面前，这确实是个好机会。我们立即穿过灌木丛，从瓦伦丁打开的突破口冲了进去。


       没想到，我们刚发起冲击便遇到了德军反坦克炮的阻击。从灌木丛到德军阵地仅有一二百米的距离，坦克能在30秒内冲过去，当然必须采用蛇形机动才有希望活着冲过去。如果你一直朝前不改变方向的话，那肯定是直奔地狱而去——反坦克炮在被你碾碎、炮手逃跑之前至少还可以打3炮，在这么近的距离上只要有一炮命中就足以让你送命了。

       尽管刚才的战斗让我们进入Proskurov-Chernovisy的时间稍有耽误，不过我们还是按照军长的命令，准时于1944年3月25日晚上到达。我们的车刚停下来，便有辆装甲侦察车疾驰而来。车长向营长报告说：“有些德军的卡车停在这个城镇的边上。”我奉命过去查看。我拐过街角后，一个壮观的景象映入眼帘：这里停了许多卡车，大约有3000辆！兴奋的战士们爬上卡车查看，发现里面装满了香肠、火腿、听装食品、巧克力和奶酪，当然也有很多酒，英国威士忌、法国白兰地，还有意大利酒。给我映像最深的是意大利苦杏酒。这种酒的味道有点像战争的愉悦那样，令人无法说清。除了这些好东西之外，我们还俘获了几辆德军坦克，但是我们不敢用它，因为苏联人当中有一半是亚洲人——哈萨克人、塔吉克人、乌兹别克人和鞑靼人。这些人极其爱国，也极其仇视德军，他们只要看见任何一辆德军坦克就会不论青红皂白地开火，如果你不幸在里面，那你就只有一个下场——被烧成灰。所以我尽可能地远离德国的车辆。                        



                                                                           背水一战
     波多利斯克小镇位于德军防线后方100~150kn。德军Proskurow集团军被击退后向德涅斯特退去。我们旅占领的波多利斯克小镇正好处于德军后退的路上。3月29日，上级命令我们推进到多尔佐克村附近。刚到达那里我便看见约有40辆德军坦克和自行火炮正向村庄方向扑来。我们没有向他们放一炮便迅速向后退，因为这里的地形不适合防御。敌人来的如此之凶猛，我们都来不及掉头，只好用倒档直接向后退，最后退到了河岸边无法再退了。我赶紧把坦克隐蔽在一簇灌木丛后边，让步兵们埋伏在河岸下边，这时已经来不及挖战壕了。很快，德国兵冲过来了。一辆自行火炮突然向我左侧的一辆坦克射击。炮弹打在坦克装甲上发出“咣”的一声，然后被反弹起来向村庄飞去，我看不清德军自行火炮的具体位置，只好朝闪光的地方概略瞄准后开了一炮，结果发现自行火炮里激起了火光。感谢上帝，我打中它了！短暂的战斗后。不知为何，没有其他的德国坦克再出现，但德军步兵仍然负隅顽抗。他们编成两队向前冲、边用冲锋枪射击，每队五六十人。我用机枪向其扫射。他们纷纷倒地，我打了10~12个齐射后，发现面前尸横遍野，除了逃脱15人外，其余的德国兵都被击毙。一切都安静下来了。我让一个班的步兵坐在我的坦克上，并在四周挖了沟，以防止德军向我们投手榴弹，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那天夜里很平静。德军没有再向我们发动进攻。很明显他们已经逃走了

       行军时步兵通常要搭乘我们的坦克。他们的排长坐在我的坦克上，以便与我保持联络。虽然双方都是排长，但是这时他得听我的。我通常这样命令他们：“在这里布置岗哨，在那里布置岗哨，以防止德军偷袭我们，如果我完蛋了，那你们也一样。”步兵保护坦克很认真，因为他们知道如果没有坦克保护，他们会寸步难行。当我们在向德军开火或突破德军防线时，他们会从坦克上下来。如果步兵掉在坦克履带下，那他必死无疑。过开阔地时，坦克要像兔子那样走曲线，这样才能避免被打中。坦克冲击是步兵远远地跟在后面，这是生存下来的唯一选择，当然，也有几个还会待在坦克上，躲在炮塔后边帮我们消灭突然冲上来的德军步兵。


                                                                             吉普赛人的预言
     1945年1月，维斯瓦河-奥德河战役打响了。我们营作为先遣营走在前面。12日夜，我们接近了普西哈尼沙村。它位于去克兰提斯的路上。这是一个很大的村庄，有两三排房子。旅长命令我们营展开成战斗队形实施进攻。在这之前我被调到了第三营。当时我只有20岁。一次偶然的机会，我们碰到了一位吉普赛妇女和她的孩子。她说：“让我看看你的运气。”我们拒绝了。但是一个波兰那小孩叫道：“你们怕什么，让她看嘛。”库第诺夫同意了。吉普赛妇女看了看他的左手，又看了看他，用不完整的俄语说：“我不想告诉你这些，但是，你将会被杀死！你手上的生命线在这里结束了。”“好啦，很好。”库第诺夫把我推到前面说，“给他看看”。“你能活很长时间，但你将会遭受很大的痛苦。你会受重伤。”。吉普赛妇女说。我想我可能会丢只胳膊或腿。我们两个人的情绪立即变得坏起来，即使波兰女孩子们跳舞也没能使我们再高兴起来。我们回去之后，库第诺夫说：“尼古拉，让我们来改变你的命运吧，我作为一个连长，很难调到其他营里去，而你只是一个排长，想调动很容易，特别是第三坦克营排长是如此短缺的情况下。”我说：“很好！”因此我作为第三坦克营的排长参加了这次战斗。


     我们进入村庄时，埋伏的德军突然向我们开火。我们的第一辆坦克着火了，紧接着是第二辆、第三辆。德国兵从很近的距离上向我们射击，可我们却始终找不到敌人躲在哪里。我的坦克开到一个十字路口，在经过拐角处的一处房子时，突然有人向我们射击。我能很清楚地看到一辆虎式坦克的轮廓。它离我不足120m。我推了一下炮手的头。他倒在了炮弹上。我坐在他的位置上通过瞄准器向外看，但看不到德国坦克在哪里，我只好打开炮尾，用炮管瞄准。我打中了德军坦克的侧面。一股浓烟立即冒出来。我回到座位，打算用无线电联系，突然我失去了知觉，等我清醒过来看见一辆德军坦克在我前面50m的地方，火苗正从我打中它的地方冒出来。我的坦克也在燃烧。我看到头被打烂的驾驶员：那发炮弹从他身上穿过，打在我两腿之间。我左膝盖下缠绕在一起。炮弹装填手躺在我的旁边，他的胳膊被打飞了。炮手已经死了。他用身体保护了我，因为好多弹片都打在他身上。我想从指挥舱口爬出去，但却做不到。我的左腿从膝盖以下断了，不能弯曲，只能悬挂在那里。我的腿和坦克一起燃烧。血流进我的眼里。我看什么都像在燃烧。这时我看见两个人向我走来。我用最后的力气高呼：“嘿，帮我爬出来。”“哲列诺夫？”“是我！”我回答道。他们跑过来了，拉着胳膊把我拉了出来。就在我刚刚被拉出来的瞬间，坦克爆炸了。我的衣服着火了。他们把雪撒在我身上才把火扑灭。



     他们把我送到战地医院。一个年纪较大的女中尉一见到我就哭了起来。“尼古拉同志，你怎么伤的这么严重？”后来我才知道，当时我全身烧伤面积35%，脸上的皮肤挂了下来。我告诉她：“给我一些水，我口渴了。”她给我倒了一些酒而不是水。我质问她：“为什么给我酒？我要的是水。”她解释说：“它能帮你减轻痛苦。”。我喝下了这些伏特加，但是丝毫也没有减轻痛苦。后来我知道，这些伏特加是女中尉为她在机修厂的丈夫搞的，却毫不吝啬的给了我。

       他们把我送到集团军医院，并给我的腿打了石膏。最大的问题是我什么都看不见，我的脸整个都肿了，上下眼皮都挤在一块了，必需得切开。我不打算和任何人分享我此时心里的感受，或者我该哭一场。胜利日那天我收到了我们排另一辆坦克的机枪手伊凡.舍基维奇给我发的电报，才知道是舍基维奇和他哥哥把我从坦克里拖出来的。我还得知了我们连长的命运：我们没有攻下那个村庄，又退回了树林。第二天在进攻之前，库第诺夫站在他的坦克旁边抽烟时，被一发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炮弹炸飞了腿，最后因为失血过多而死。那个吉普赛妇女是对的，但是如果我们不知道这些，情况可能会好些。   我在医院里住了两个月。在集团军进攻柏林之前，他们让我出院了。我的脸变成粉红色的，上面有一层伤疤。我的腿还不能很好的弯曲，但是他们告诉我回到连队之后会变好的。他们是对的。一块单片打中了我的半月板，但我的腿还是慢慢好起来了。我本想到司令部去，但没能成行。这块弹片在我体内待了几乎50年。直到最近，我才装了假肢，因为这块弹片终于把我的半月板磨穿了，让我几乎无法行走。医生惊讶的问：“平常你是怎么走路的？”“平常是什么意思？”“弹片在你关节里，你能正常走路？”“我尽量轻微地踮着脚走，只是看上去有点跛而已。”我想，这也是他们没让我继续参加战斗而把我调到后方的原因。"    就这样，我结束了我的战斗生涯。在3年的战斗中，我共摧毁了5辆德国坦克、3辆装甲车，还有5门反坦克炮，至于击毙多少德国兵，已经无从统计了。也许这些战果并不算什么，但是我还是很高兴。在保卫苏联的战斗中，我尽力了，而且活下来了。
http://bbs.duowan.com/thread-30339604-1-1.html     战争开始时我只有17岁，刚从学校毕业。当然，按照政府的宣传，我们都认为战争最多只持续3个月，然后敌人会被击溃，最后的胜利属于我们。但敌人的强大和奸诈远远超过我们的预期。因此，在1941年7月初德军占领明斯克之后，我父亲告诉我：“孩子，是你找工作的时候了。”我的工作是在一个生产防空武器的兵工厂当金属制造工学徒。3个月后，通过考试的我成了一个4级金属制造工（金属制造工一共6级，最高6级）。8月初，我们家收到了我哥哥阵亡的通知书。他在斯摩棱斯克牺牲。他的阵亡对我家的打击很大，也让我萌发了参军的想法。


                                                                       工厂搬家
   1941年10月，当德军逼近莫斯科时，政府决定把我们的工厂搬到萨拉托夫去。我开始准备行程，家里给我做了一大袋衣服，用防水油布包着，因为那时帆布旅行背包既少又贵，我们没有那么多积蓄。
   11月15日我的同班同学普罗科夫收到了征兵通知。我们精心准备为他送行，但弄不到伏特加卓娅的父亲出了个主意：用清漆！清漆是一种无色的、以酒精为主的家具用漆，商店里卖的是半升一瓶装的。往瓶子里放两大汤匙食盐，再放一些棉纱线。然后摇匀，食盐慢慢溶解后就会使清漆凝固并依附在棉纱线上，取出棉纱线后剩下的就是酒精。因此我们在卓娅的宴会上喝了酒精，结果我出现了中毒症状，浑身通红并出现了皮疹，但这些皮疹来得快，好的也相当快。10月22日下午4点，我出发前往新工厂所在的城市。


      到萨拉托夫后，我们迅速重建了第205工厂，利用农学院的教室作为厂房。在我们到达萨拉托夫火车站的第五天，工厂开工了。我们每天工作14~16小时，也没有假日。1942年2月，我们把床铺挪到了车间。我们每天只能睡大概5个小时，然后别人把你叫醒，接着工作。我们抱着尽可能为前线生产的想法而努力工作。这不是口号，也不是宣传，我们确实是那样想的。


                                                                     到前线去
   1942年5月，我对工友说：“我们到前线去吧，比在这里喂虱子强！”后来我们到了军事委员会。军事委员会政委斯莫诺夫上校听了我们的想法后说：“你们都是兵工厂的工人，不符合征召条件。但如果你们工厂里的领导允许你们来，那就来吧！”我们说服了厂长，很快我们就接到了征兵通知。训练了1个半月后，我被正式授予中士军衔，训练结束那一天，我们排成方队进行阅兵训练营的首长在阅兵台上宣读了给我们授予新军衔的命令。然后他走下阅兵台喊道：“听我的命令！受过高等学校教育的或读过大学还没有读完的，向前10步走！受过技工教育的向前5步走！20年级毕业的向前3步走！齐步走！  每个人都动了，有的走3步，有的走5步，还有的走10步，但走10步的是极少数。因为我们认为读完10年级已经足够了，我们大多数仅上了4~7年学。上完7年级后，我们当中的大多数要么上技工学校，要么去工厂或商业学校，6个月之后就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工人。因此，他们把我们组成一队，让我们去军事委员会。来接我们的是一名坦克军官和一名空军军官，他们都是上校，还有一名来自于军事政治学院的上尉。我的一个朋友说：“嘿！让我们成为坦克手吧！你驾驶一匹铁马，把整个国家都踩你脚下！”但是我走近坦克军官时，军事政治学院的上尉叫住了我：“中士同志，你愿意去军事政治学院吗？”我回答道：“不，我想成为一名坦克手。”他说：“你可能很难受的，在坦克部队服役很苦。你为什么不搞政治工作？你可以从那个学院毕业，然后成为一名政治军官，将来还可能成为一名政委。”但我并没有对他的建议让步。1942年6月25日，我被萨拉托夫坦克学院接收。


                                                                    T34的到来
   我们的训练为期一个月，用的是英国的“玛蒂尔达”和“瓦伦丁”坦克，瓦伦丁是一种非常成功的坦克。它有流线型的装甲、威力巨大的57mm长身管主炮、安静的发动机、低矮的车身。后来的一次战斗中我们用2辆瓦伦丁击毁了3辆虎式坦克。但玛蒂尔达却只是个笨重的大家伙，装甲很厚，但火炮口径只有42mm，观瞄系统也不好。这种坦克行动笨拙、操纵性差、传动装置用伺服机构换挡。这种设计很脆弱，经常过热报废。2台66千瓦的发动机使其最大速度仅25kn/h，这还是在路况很好的时候，路况稍差的话它简直就是爬行。总的说来，我们一致认为玛蒂尔达是无法信赖的废物，给我们带来了很多麻烦。7月底，学院接收到T34坦克后，我们便转为学习T34。这是以后一直伴随我们征战的坦克。在学院，我们是作为坦克-装甲车排级指挥官来训练的。首先，我们要学习装备，包括主炮、机枪、无线电、变速箱、底盘和发动机，此外还要学习警卫指令，野战条令等各种条令。第3是学习坦克战的各种战术。当然，我们还学习如何驾驶坦克、如何操纵坦克炮和机关枪射击。在学院的走廊里到处贴着有关德国坦克的战术、技术特点和他们弱点的描述，还陈列着PZlll、PZIV、虎的实车。它们都是在战斗中缴获的。


   在学习结束时，我们前往高尔基的克拉斯诺工厂接收新坦克。我们和第3坦克预备训练团住在博拉科纳，在那里接收了坦克车组的其他成员，并开始进行连排级的坦克战术训练。紧接着是一次对抗演习，演习科目主要包括坦克连排的进攻、防御和行军。演习后。我们都进行了实弹射击。我们上前线时，得到了新配发的坦克。看起来它们都一样，但使用后问题马上就出来了：车长不知道火炮射程，机械师不知道柴油机的特性。虽然，火炮射程表在出厂时早已标明，并且进行过一次50km的行军测试，但这根本不够。因为制造时有公差，每一辆车、每一辆坦克、每一个发动机都有差异。你只能日复一日的使用过程中摸索出这些差异，然后才能熟悉自己的坦克，直到把它当做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很明显，在上前线前我们必须利用好每一次机会熟悉坦克。


                                                                   第一次战斗
     1943年春，我们乘火车到达莫斯科附近，编入第4坦克集团军第30乌拉尔坦克军。到了夏天，第四坦克集团军挺进到Sukhinichi。我第一次参加战斗就是在那里。我有时问自己：你害怕吗？我承认我害怕。在攻击之前，当你打开通信系统等待攻击命令时，的确有点害怕。只有上帝知道5~10分钟之后等待你的是什么？你年轻、健康，你不想死，但几分钟后你可能与世长辞！当然，我们没有人被恐惧所控制，在战斗中，你不再是常人，你是一名战士，硝烟和爆炸会使你无比兴奋！这就是生存的秘诀。


     7月25日晚上，我所在的63旅作为预备队配置在第二线隐蔽等待出击，前面是62坦克旅和第30摩托化步兵旅。他们。他们渡过Ors河后遭遇德军的顽强抵抗，无法突破挡在前面的212高低。接着军长命令我部向南出击，先占领Broilovo，然后夺取Masal’skoe。然而道路侦查情报不准确。我们的坦克渡河时发现河底是软泥的，而对岸的河堤又非常陡峭，根本爬不上去。我们被迫停止渡河在炮火掩护下撤回河东岸，重新转移到另一处攻击出发区域。在这里，我迎来了第一场胜利。   

       按照军长的命令，我们一路向南推进，起初没有遭到什么抵抗，直到远远的看到一个村子时，前面传来“停车，准备战斗”的命令。根据逃出的老乡报告，德军已经在村子周围严密设防，不仅有反坦克炮而且还挖了坦克掩体。我们先用步兵包抄，坦克沿着老乡指引的小道接近村子，然后突然发起进攻。我的坦克一马当先冲进了村子。一辆PZIII坦克躲在掩体里向我开炮，但驾驶员机智地躲过了，炮手立即朝他还击了2炮，让他安静下来。随后我一连击毁了2门反坦克炮。干掉第一门很轻松，我只是用对讲机下达了“米萨，左边有炮”的命令，炮手便把它打成了一堆废铁。当我把炮塔转过90度时，发现另一门炮离我们只有10米。我惊出了一身冷汗，立即让炮手开火。“摧毁它！别让德国人从屁股打我们！”那门炮连同它的炮手一起被打得粉碎。


     德军重武器被消灭后，步兵就成了菜墩上的肉了。我们横穿过村子时，看到约有150名德国兵正向田野里逃去。我命令驾驶员从后面追上去，用机枪射击——对于扫射一群惊慌失措逃跑的人来说，这实在太容易了。我一口气干掉了10个鬼子。这时，我们连全部开火了，还有我们的步兵。这次战斗损失出乎意料的少。旅长预计我们营会损失21辆坦克，结果只损失5辆。战后我得了红星奖章。


                                                               与“虎”式坦克作战
       在奥廖尔的进攻结束后，我们撤回后方休整，接收新装备，补充新乘员，随后参加了Prouskurcv-Chernovisy的进攻战役。1944年3月23日（或24日），我们正在斯卡勒特城镇附近向卡玛尼特-波多利斯克开进时，突然接到命令：“停止前进，就地隐蔽”，随即得知走在前面的3辆T34坦克刚被躲在一个村子里的3辆虎式坦克机会。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要知道，T34/76的76mm炮在500m之内才能击穿虎式的正面装甲，而它们又处在开阔地带，可以在1200~1500m距离上对我们一一点名。

       如果我们正面进攻，就得像兔子一样围着虎转圈，寻找机会进攻它的侧面装甲，如果你在800~1000m的距离上看见一辆虎式向你瞄准，那就得当心了。如果它的火炮水平转动，那你还可以呆在坦克里继续寻找机会;一旦它的火炮上下摆动时，你最好跳出坦克逃之夭夭，不然的话你将会和坦克一起燃烧   不管怎么说，我们不能止步不前，也不能莽撞进攻。这时旅长福米切夫上校想出了办法。他发现路右边有一片延续的矮树丛，虽然不能完全隐蔽T34坦克，但是对于瓦伦丁来说足够了。旅长立即从第7摩托化步兵营调来2辆瓦伦丁坦克，并用灌木枝做伪装，慢慢接近到距离虎式300~400米的地方。德国兵太自大了，他们把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公路上，虽然从公路上看过去根本无法发现，却把侧翼暴露给了瓦伦丁。机智的瓦伦丁突然冲出来，从侧面一个齐射击毁了2辆毫无察觉的虎式，然后又抢在德国兵调转沉重的炮塔前结果了第三辆。第四辆虎式躲在山坡背面上，对这边的战斗一无所知。我们不想惊动他，但旅长按耐不住，发动了攻击命令。因为他发现德军防线左翼已侧底暴露在我们面前，这确实是个好机会。我们立即穿过灌木丛，从瓦伦丁打开的突破口冲了进去。


       没想到，我们刚发起冲击便遇到了德军反坦克炮的阻击。从灌木丛到德军阵地仅有一二百米的距离，坦克能在30秒内冲过去，当然必须采用蛇形机动才有希望活着冲过去。如果你一直朝前不改变方向的话，那肯定是直奔地狱而去——反坦克炮在被你碾碎、炮手逃跑之前至少还可以打3炮，在这么近的距离上只要有一炮命中就足以让你送命了。

       尽管刚才的战斗让我们进入Proskurov-Chernovisy的时间稍有耽误，不过我们还是按照军长的命令，准时于1944年3月25日晚上到达。我们的车刚停下来，便有辆装甲侦察车疾驰而来。车长向营长报告说：“有些德军的卡车停在这个城镇的边上。”我奉命过去查看。我拐过街角后，一个壮观的景象映入眼帘：这里停了许多卡车，大约有3000辆！兴奋的战士们爬上卡车查看，发现里面装满了香肠、火腿、听装食品、巧克力和奶酪，当然也有很多酒，英国威士忌、法国白兰地，还有意大利酒。给我映像最深的是意大利苦杏酒。这种酒的味道有点像战争的愉悦那样，令人无法说清。除了这些好东西之外，我们还俘获了几辆德军坦克，但是我们不敢用它，因为苏联人当中有一半是亚洲人——哈萨克人、塔吉克人、乌兹别克人和鞑靼人。这些人极其爱国，也极其仇视德军，他们只要看见任何一辆德军坦克就会不论青红皂白地开火，如果你不幸在里面，那你就只有一个下场——被烧成灰。所以我尽可能地远离德国的车辆。                        



                                                                           背水一战
     波多利斯克小镇位于德军防线后方100~150kn。德军Proskurow集团军被击退后向德涅斯特退去。我们旅占领的波多利斯克小镇正好处于德军后退的路上。3月29日，上级命令我们推进到多尔佐克村附近。刚到达那里我便看见约有40辆德军坦克和自行火炮正向村庄方向扑来。我们没有向他们放一炮便迅速向后退，因为这里的地形不适合防御。敌人来的如此之凶猛，我们都来不及掉头，只好用倒档直接向后退，最后退到了河岸边无法再退了。我赶紧把坦克隐蔽在一簇灌木丛后边，让步兵们埋伏在河岸下边，这时已经来不及挖战壕了。很快，德国兵冲过来了。一辆自行火炮突然向我左侧的一辆坦克射击。炮弹打在坦克装甲上发出“咣”的一声，然后被反弹起来向村庄飞去，我看不清德军自行火炮的具体位置，只好朝闪光的地方概略瞄准后开了一炮，结果发现自行火炮里激起了火光。感谢上帝，我打中它了！短暂的战斗后。不知为何，没有其他的德国坦克再出现，但德军步兵仍然负隅顽抗。他们编成两队向前冲、边用冲锋枪射击，每队五六十人。我用机枪向其扫射。他们纷纷倒地，我打了10~12个齐射后，发现面前尸横遍野，除了逃脱15人外，其余的德国兵都被击毙。一切都安静下来了。我让一个班的步兵坐在我的坦克上，并在四周挖了沟，以防止德军向我们投手榴弹，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那天夜里很平静。德军没有再向我们发动进攻。很明显他们已经逃走了

       行军时步兵通常要搭乘我们的坦克。他们的排长坐在我的坦克上，以便与我保持联络。虽然双方都是排长，但是这时他得听我的。我通常这样命令他们：“在这里布置岗哨，在那里布置岗哨，以防止德军偷袭我们，如果我完蛋了，那你们也一样。”步兵保护坦克很认真，因为他们知道如果没有坦克保护，他们会寸步难行。当我们在向德军开火或突破德军防线时，他们会从坦克上下来。如果步兵掉在坦克履带下，那他必死无疑。过开阔地时，坦克要像兔子那样走曲线，这样才能避免被打中。坦克冲击是步兵远远地跟在后面，这是生存下来的唯一选择，当然，也有几个还会待在坦克上，躲在炮塔后边帮我们消灭突然冲上来的德军步兵。


                                                                             吉普赛人的预言
     1945年1月，维斯瓦河-奥德河战役打响了。我们营作为先遣营走在前面。12日夜，我们接近了普西哈尼沙村。它位于去克兰提斯的路上。这是一个很大的村庄，有两三排房子。旅长命令我们营展开成战斗队形实施进攻。在这之前我被调到了第三营。当时我只有20岁。一次偶然的机会，我们碰到了一位吉普赛妇女和她的孩子。她说：“让我看看你的运气。”我们拒绝了。但是一个波兰那小孩叫道：“你们怕什么，让她看嘛。”库第诺夫同意了。吉普赛妇女看了看他的左手，又看了看他，用不完整的俄语说：“我不想告诉你这些，但是，你将会被杀死！你手上的生命线在这里结束了。”“好啦，很好。”库第诺夫把我推到前面说，“给他看看”。“你能活很长时间，但你将会遭受很大的痛苦。你会受重伤。”。吉普赛妇女说。我想我可能会丢只胳膊或腿。我们两个人的情绪立即变得坏起来，即使波兰女孩子们跳舞也没能使我们再高兴起来。我们回去之后，库第诺夫说：“尼古拉，让我们来改变你的命运吧，我作为一个连长，很难调到其他营里去，而你只是一个排长，想调动很容易，特别是第三坦克营排长是如此短缺的情况下。”我说：“很好！”因此我作为第三坦克营的排长参加了这次战斗。


     我们进入村庄时，埋伏的德军突然向我们开火。我们的第一辆坦克着火了，紧接着是第二辆、第三辆。德国兵从很近的距离上向我们射击，可我们却始终找不到敌人躲在哪里。我的坦克开到一个十字路口，在经过拐角处的一处房子时，突然有人向我们射击。我能很清楚地看到一辆虎式坦克的轮廓。它离我不足120m。我推了一下炮手的头。他倒在了炮弹上。我坐在他的位置上通过瞄准器向外看，但看不到德国坦克在哪里，我只好打开炮尾，用炮管瞄准。我打中了德军坦克的侧面。一股浓烟立即冒出来。我回到座位，打算用无线电联系，突然我失去了知觉，等我清醒过来看见一辆德军坦克在我前面50m的地方，火苗正从我打中它的地方冒出来。我的坦克也在燃烧。我看到头被打烂的驾驶员：那发炮弹从他身上穿过，打在我两腿之间。我左膝盖下缠绕在一起。炮弹装填手躺在我的旁边，他的胳膊被打飞了。炮手已经死了。他用身体保护了我，因为好多弹片都打在他身上。我想从指挥舱口爬出去，但却做不到。我的左腿从膝盖以下断了，不能弯曲，只能悬挂在那里。我的腿和坦克一起燃烧。血流进我的眼里。我看什么都像在燃烧。这时我看见两个人向我走来。我用最后的力气高呼：“嘿，帮我爬出来。”“哲列诺夫？”“是我！”我回答道。他们跑过来了，拉着胳膊把我拉了出来。就在我刚刚被拉出来的瞬间，坦克爆炸了。我的衣服着火了。他们把雪撒在我身上才把火扑灭。



     他们把我送到战地医院。一个年纪较大的女中尉一见到我就哭了起来。“尼古拉同志，你怎么伤的这么严重？”后来我才知道，当时我全身烧伤面积35%，脸上的皮肤挂了下来。我告诉她：“给我一些水，我口渴了。”她给我倒了一些酒而不是水。我质问她：“为什么给我酒？我要的是水。”她解释说：“它能帮你减轻痛苦。”。我喝下了这些伏特加，但是丝毫也没有减轻痛苦。后来我知道，这些伏特加是女中尉为她在机修厂的丈夫搞的，却毫不吝啬的给了我。

       他们把我送到集团军医院，并给我的腿打了石膏。最大的问题是我什么都看不见，我的脸整个都肿了，上下眼皮都挤在一块了，必需得切开。我不打算和任何人分享我此时心里的感受，或者我该哭一场。胜利日那天我收到了我们排另一辆坦克的机枪手伊凡.舍基维奇给我发的电报，才知道是舍基维奇和他哥哥把我从坦克里拖出来的。我还得知了我们连长的命运：我们没有攻下那个村庄，又退回了树林。第二天在进攻之前，库第诺夫站在他的坦克旁边抽烟时，被一发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炮弹炸飞了腿，最后因为失血过多而死。那个吉普赛妇女是对的，但是如果我们不知道这些，情况可能会好些。   我在医院里住了两个月。在集团军进攻柏林之前，他们让我出院了。我的脸变成粉红色的，上面有一层伤疤。我的腿还不能很好的弯曲，但是他们告诉我回到连队之后会变好的。他们是对的。一块单片打中了我的半月板，但我的腿还是慢慢好起来了。我本想到司令部去，但没能成行。这块弹片在我体内待了几乎50年。直到最近，我才装了假肢，因为这块弹片终于把我的半月板磨穿了，让我几乎无法行走。医生惊讶的问：“平常你是怎么走路的？”“平常是什么意思？”“弹片在你关节里，你能正常走路？”“我尽量轻微地踮着脚走，只是看上去有点跛而已。”我想，这也是他们没让我继续参加战斗而把我调到后方的原因。"    就这样，我结束了我的战斗生涯。在3年的战斗中，我共摧毁了5辆德国坦克、3辆装甲车，还有5门反坦克炮，至于击毙多少德国兵，已经无从统计了。也许这些战果并不算什么，但是我还是很高兴。在保卫苏联的战斗中，我尽力了，而且活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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