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贴>彭德怀的旧军队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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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banzu.com/topicdisplay.asp?BoardID=190&Page=1&State=4&TopicID=3659130

彭德怀是17岁多的时候当的兵,当时还叫彭得华。按《彭德怀自述》记载,那是1916年3月中旬,部队番号是“湖南陆军第二师三旅六团一营一连”、“师长陈复初、旅长陈嘉祐、团长鲁涤平、营长刘铏、连长胡子茂”,但是这日期和部队番号是对不上的。这里和前文一样,继续声讨当代版的元帅传——人家彭总自述是事隔几十年后困坐班房写出来的,有些错讹不足为奇,后来人编写传记坐拥书海,竟然不加分析直接照抄,实在是太说不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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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德怀是17岁多的时候当的兵,当时还叫彭得华。按《彭德怀自述》记载,那是1916年3月中旬,部队番号是“湖南陆军第二师三旅六团一营一连”、“师长陈复初、旅长陈嘉祐、团长鲁涤平、营长刘铏、连长胡子茂”,但是这日期和部队番号是对不上的。这里和前文一样,继续声讨当代版的元帅传——人家彭总自述是事隔几十年后困坐班房写出来的,有些错讹不足为奇,后来人编写传记坐拥书海,竟然不加分析直接照抄,实在是太说不过去了。
1916年3月时的湖南都督兼省长还是北洋系的汤芗铭,他早在1913年到任后就竭力裁兵,一度有五个师的湖南省军只剩下四十多个巡防营分归各镇守使节制,根本没有师、旅、团建制。陈复初任湖南陆军第二师师长、陈嘉祐任其下属第三旅旅长,是湘人驱逐汤芗铭,谭延闿继任省长兼督军之后的事情,时间最早也已经是1916年8月了。
汤芗铭在任的时候,为了防止湘人掌握武力,对巡防营兵额限制极严,可谓一缺难求,彭得华这样一个穷小子想补个兵怕是不那么容易。我倒以为彭德怀自述说当兵时间1916年3月是农历,换算成公历是4、5月间。当时程潜率护国军直逼长沙,汤芗铭被迫引入谭延闿系的湘军旧将襄赞军事,辛亥革命时的武昌民军炮兵司令、湖南陆军第四师师长曾继梧乘机重建湘军,以巡防营为基础招募兵马组成“湖南护国军第一军”,陈复初、陈嘉佑分别是其下属第二、第四梯团长。彭得华于此时参军,编入第二或第四梯团(后者可能性略大),似乎更符合他“入伍时正值湖南驱赶汤芗铭”的记载。(四个梯团分别由曾继梧、陈复初、赵恒惕、陈嘉佑担任梯团长)
袁世凯登基之后敕封了八位一等侯,名列首位的就是湖南将军汤芗铭。可这位“名冠八侯”的汤将军也在大势已去之际,宣布湖南独立了。据说袁世凯便是被汤芗铭和四川陈宧、陕西陈树藩这三位将军组成的一剂“二陈汤”,给活活气死的。汤芗铭虽然又是宣布独立、又是启用湘军将领,还是解决不了各路护国军逼近省会的问题。7月4日,陆荣廷桂军逼近城郊的消息传来,长沙顿时陷入一片混乱。汤芗铭看到局面已经不可收拾,连夜弃城北逃。他一手组织的湖南陆军第一师(原中央陆军第二十师第三十九旅)在护国军的猛攻之下溃败,师长车震以下数千人被俘,俘虏队伍中有个师部中尉参谋,就是张自忠。
汤芗铭出逃后,曾继梧出任代理督军,将所部护国第一军与程潜的护国军等部整编为四个师。8月谭延闿出任督军兼省长后,先将第三师并入第一师、第四师并入第二师,又把第一、第二两师番号对调,这才有了《彭德怀自述》中陈复初任师长、陈嘉佑任旅长的湖南陆军第二师第三旅。
护国战争后近一年的时间里,湖南虽然处在北京政府、云南唐继尧和广西陆荣廷三大势力的夹缝之中,地方局面倒还算稳定。第三旅第六团开赴常德驻扎,彭德怀所在的第一营进驻德山书院练兵,“每日两操两课,共约八小时以上”,一批来自保定军校的排长和见习官担任学课教官,“除军事文化外,有时也讲些爱国主义的东西”(《彭德怀自述》)。受护国战争的影响,这段时间投入湘军的青年颇多,陈赓、黄公略和彭德怀在同一个团当兵,只不过陈赓在第二营,黄公略在第三营。
袁世凯死后的北京,是总统黎元洪和总理段祺瑞府院相争的舞台。张勋复辟失败之后,总统换成冯国璋,府院相争依然继续。对护国战争后基本处于独立状态的南方各省,冯国璋主张“和平混一”,段祺瑞则主张“武力统一”,对湖南这个前线省份更是要抓在自己手里。当时湖南各界的政治主张是“湘人治湘”,段祺瑞借坡下驴,选派了一个湖南籍的北军将领、陆军次长傅良佐接任督军。
湖南省军来源复杂,师旅长们各有倾向,第二旅旅长林修梅、第三旅旅长陈嘉佑亲南,第一旅旅长李佑文、第四旅旅长朱泽黄亲北,形成了第一师和第二师交叉对峙的奇怪局面。谭延闿在长沙掌握不住军权,又见陆荣廷和唐继尧两位大佬各怀鬼胎,迟迟没有实质动作,便派亲北的零陵镇守使望云亭到北京,向段祺瑞表示愿意交卸职务。这个举措的另一手,就是派亲信刘建藩接任零陵镇守使。1917年9月9日,傅良佐率领中央陆军第二十师抵达长沙接任督军,九天之后的9月18日,林修梅和刘建藩就在零陵宣布独立。以此为导火索,护法战争爆发了。彭德怀随第三旅一起,作为护法军的一员踏上了战场。
湖南是护法战争的主战场,但战局颇为浑沌。彭德怀对这段历史的回忆零零散散,当代版《彭德怀传》自然也写的迷迷糊糊。其实,从9月18日刘建藩、林修梅宣布湘南独立开始,到11月15日湖南督军傅良佐弃长沙出逃为止,湘军的四个旅中的三个旅都打得不可开交,只有陈嘉佑率第三旅在常德、桃源打酱油。直到南北双方都开始议和的11月17日,原第二师师长(湖南陆军第二师已经升格为国军,改称中央陆军第十七师了)陈复初才在常德宣告自主。这一下陈嘉佑不干了,在他的支持下,第三旅(实际是第十七师第三十三旅)第五团、第六团的官兵们于11月19日进逼师部,赶跑陈复初,收缴了他的关防大印和师部库存武器,转赴湘乡投奔护法军去也。彭德怀作为营里的士兵代表,参加了这次运动。由此可见,彭德怀所说的“约在秋中,独立第三旅六团开赴湘阴一带,会合第一师等部参加反傅战争”是记错了。
但是兵变赶跑的不仅是陈复初,还有陈嘉佑自己。第五团、第六团的“自由”状态持续到12月,已经引起了护国湘军总司令程潜的不满,严令陈嘉佑整顿部属,但不知陈嘉佑是有心纵容,或者无力压制,这种情况一直持续。1月9日,程潜派赵恒惕率部将第三旅包围之后缴械整顿,陈嘉佑出走详细另组护字军,第三旅则冠以独立二字,直属程潜指挥。第六团团长鲁涤平升任旅长,所部第一营营长刘铏升任团长,彭得华的贵人袁植接任团长,老连长胡子茂离职,由李泰昌接替。第六团第一营士兵代表彭德怀有没有参加11月之后的兵变活动呢?已经不得而知了,但他没有在程潜、赵恒惕的缴械整顿中受到什么责罚是无疑的。
1917年底到1918年初,独立第三旅跟随程潜一路杀入岳阳,又在北军重兵的打击之下,经宝庆、衡阳、耒阳撤退到了茶陵以南的浣陵圩,时间大约是1918年的5月。作战期间,彭德怀的连长李泰昌阵亡,由李培世接任,彭自己也应该升任为班长或副班长,所以才在撤退时担任起率领一班多人掩护营长袁植渡湘江的任务。


1918年6月15日,湘粤桂护法联军的统帅陆荣廷和北军的先锋吴佩孚讲和,直军各将领在领袖曹锟的策动下纷纷通电响应,段祺瑞被迫下令前线部队改取守势,湖南的战事告一段落。独立第三旅在酃县驻扎,向茶陵的北军张敬尧第七师警戒,一下子又是两年。在此期间,彭得华入旅部训练队受训,又被派去长沙侦查军情,俨然是营里的重要士官了(具体番号是独立第三旅第六团第一营第一连第三排第九班班长)。
彭德怀自述说“鲁涤平曾任旅长,后改换林修梅”。林修梅的资历比鲁涤平深,当时已是护法军第二纵队司令,考察相关年谱传记毫无接任独立第三旅旅长的记载,结合当时情况也无此必要,看来也是彭德怀记错了。
和朱德一样,1919年的五四运动对彭德怀没有发生什么直接影响,倒是年底冯国璋去世导致的直皖之争加剧,改变了彭德怀的人生。1920年5月,驻扎衡州已经两年的吴佩孚与湘军签订协议后提兵北上,湘军立即动身接防。督军张敬尧兄弟四人被湖南人成为虎豹豺狼,可是对士兵和对百姓一样凶狠,部队更本无心抵挡湘军的进攻,在一连串失败后退往湖北。驱张战争期间的宝庆战斗中,第六团第一营侦查不确,进攻时钻入了张军的火力点,遭到很大杀伤,营长袁植、排长李润生都受了伤。开战前,第一连的连长李培世已经因病辞职,由保定军校第三期骑科毕业生周磐接替连长,他命令彭德怀接过排的指挥权,带队佯攻转移守军火力,一举救出了袁植。以此功劳加上排长李润生失踪,彭德怀便正式提升为排长,正式成为一名少尉军官。这一年他21岁,当兵刚刚四年。当然,并非所有的士兵都有当军官的机会,陈赓离开湘军时也已经从戎四年,还只是一个大头兵(上士)。
湘军在退据湘南的两年间,由于财政不济、军费短缺,一直欠饷不发,各级高官都向士兵保证夺回全省之后就会补发。但是驱逐张敬尧半年之后,补发军饷的事情还是没有下落。要靠这笔钱养家的士兵们等不下去了,纷纷设立军代会,推举代表,聚集起来向长沙进军。据彭德怀回忆,1920年底湘军闹饷的时候,“团长刘铏坐着流泪,一言不发;营长袁植、连长周磐的态度是只要不扰民,对士兵代表行动表示赞成”,当年驱陈的时候,彭德怀做过士兵代表,如今身为少尉军官,已经官兵两隔,从他的回忆看也就没有参与其事,估计他的态度和做法,与袁植、周磐差不多。

这次兵变的初衷或许就是闹饷,但很快就演变为谭延闿和程潜两派的斗争。彭德怀回忆闹饷的士兵“在平江、醴陵杀了两个区司令”,其中平江的第十二区司令萧昌炽是谭延闿系的军官,是原零陵镇守使刘建藩的手下,而鼓动士兵将其枪毙并接替其职位的于应祥则是程潜系的军官。醴陵的那位是第六区司令李仲麟,他是程潜派的骨干,联合赵恒惕一起发动倒谭,算是这次兵变的幕后黑手之一。他并非被士兵所杀,而是在协同赵恒惕赶走谭延闿之后,转手被赵杀掉的。
驱张成功后,谭延闿、赵恒惕曾经率领全体湘军通电全国,称“湘人实行自治,以树两省自治之基,不受何方之干涉,亦不侵略何方”,可军阀是没有人格的,赵恒惕上任之始就大力扩充部队,接着便在1921年7月间以“援鄂”为名进攻湖北督军王占元,结果引来北军悍将吴佩孚再度入湘,湘军大败,被人一路追到湘阴,才签了城下之盟。第三旅在1921年初扩充为第二师,彭德怀以上的大小军官逐步晋升,鲁涤平升任师长,团长刘铏接任旅长,营长袁植接任团长,连长周磐接任营长。彭德怀这个新科排长虽然没能接任连长,也在援鄂战争开始不久得到一个机会,去代理了一段本团第三营第十一连的连长。
彭德怀有正义感又仗义热心,有担当又肯出头,在士兵中威信颇高,从军数年间结识了一批“知识分子和贫苦农民出身的士兵”,做排长后在手下班长和士兵中也颇有威信。杀地主欧盛钦的行动就是由班长王绍南和士兵魏本荣等人执行的,若不是彭德怀有威信有担当,这些靠当兵吃饭的人未必会冒险犯事。1921年11月,彭德怀杀欧盛钦的事情被人告发后,在袁植、周磐的暗中关照下逃离湘军,反而使他的威信更进一步,成立了救贫会这个小团体,日后和他一道举行平江暴动的黄公略、李灿就是这个团体的核心成员。以彭德怀在基层的威信、影响,却没有加入任何一个会党团体,倒真是罕见的事情,也许这正是彭德怀与众不同之处吧。
离开湘军后,彭德怀投奔了曾经同连的排长鲁广厚。鲁广厚是湖南浏阳人,毕业于云南陆军讲武学校韶关分校,当时在粤军一个新成立的独立营中做营长。见面之后,鲁广厚就邀请彭德怀担任他的第四连连长,虽然这个连只有“人约四十,旧枪三十支”,毕竟算升了一级。可是到职仅半个月,这个营就被陈炯明部袭击溃散了,彭德怀谢绝了鲁广厚的一再挽留,回家种田去了。即使不从彭德怀自己日后的发展看,这次离开也不是坏事——1922年陈炯明与孙中山反目,派兵围攻总统府。当时鲁广厚在大本营军政部担任少校科员,奉命和营长刘德昌携密令赶赴江西调黄大伟部回广东“靖乱”,不幸在半路遇害。以彭德怀的仗义,如果他留在鲁广厚部下,恐怕日后抚恤令上还要多一行“故连长彭得华”吧。
彭德怀1922年年初回乡之后就在家种地,还娶了媳妇。6、7月间,接到朋友黄公略、李灿来信,相约投考湖南陆军讲武堂。如朱德篇所说,讲武堂是培训在职军官的机构,彭德怀这个革职军官怎么进得去?那时候事情也好办,“彭得华”被通缉了,就改名“彭德怀”;没有军官身份,就由团长袁植帮忙在第六团团部挂了一个少尉侯差的缺(后来改为一营一连中尉排长,薪金分给另外两位排长)。反正欧盛钦那个做高参的哥哥已因贪污被撤职查办,没人再追究这件事了。
袁植是彭德怀的贵人,没有他,彭的后半辈子说不定就是个农夫。但是彭帅的研究者似乎也没好好研究过这位袁团长,当代版《彭德怀传》说袁植毕业于保定军校第二期,字彝波,湖南平江人。可是,保定军校第二期同学录上根本没有“袁植”其人,最接近的是第二期步科第四连的袁环汉,原名植鳍,湖南平江人。不知道当代版彭传的说法从何而来?
别看“无湘不成军”,湖南本省的军校却一直没办起来。谭延闿、张敬尧都办过,全部半途而废(谭延闿办的讲武堂1917年5月开学,9月就因为傅良佐前来接任督军而解散了,刘少奇曾经考入过这个讲武堂)。到了赵恒惕手里,总算办了起来,也只完整毕业了彭德怀这一期学生,不过只一期就出了个元帅,也算是物有所值。
彭德怀于8月到长沙开始补习、考试,11月开学到次年5月毕业,一共学习了七个月,似乎没有区分兵科。在校期间彭德怀编入第一队第三分队,同班有位著名的少爷,湘军第四师师长唐生智的宝贝弟弟唐生明,不过他在1923年3月被选送到黄埔军校去了。写到这里不禁遐想,如果彭德怀也去了黄埔,未来的命运会是怎样?
自讲武堂毕业后,彭德怀回到老部队,担任湘军第二师第三旅第六团第一营第一连连长。这时,第六团团部及第一营驻在湘潭县城,团长袁植、团附兼第一营营长周磐;第二营驻在县城以西的大镇姜畲,和师部在一起,营长黄钟珩;第三营驻在姜畲以西的湘乡县境内,营长李仲任。
1923年的湖南又陷入了内战,先是赵恒惕与沅陵镇守使蔡钜猷因鸦片贸易发生冲突,接着谭延闿乘虚而入通电讨赵,各师旅长、镇守使分派对立,大打出手。8月31日,谭派的湘军第一师参谋长方鼎英,策动赵派第一混成旅补充团团长朱耀华倒戈,抢占了空虚的长沙,赵恒惕仓皇出走,而谭延闿一时到不了省城,第一师师长宋鹤庚又不在部队,方鼎英便电请鲁涤平到省主持局面。鲁涤平以此为契机,在湘潭姜畲师部召集谭、赵两派代表议和,从9月开到10月,一直没能谈出结果,反倒是第三旅刘铏明确表示拥赵,让拥谭的鲁涤平十分恼火。
10月13日,鲁涤平召集各旅、团长到姜畲开会,只表示自己要拥谭到底,各位愿意跟随的欢迎,不愿意的也不勉强,随即散会。据说鲁涤平的本意是在会上扣押刘铏,但刘并未到会,所以不了了之。但是散会之后,第六团团长袁植在回部队的路上,突然遭到在师部担任警卫的本团第二营第七连连长张绍忠率部袭击,当场身亡。
袁植身边的一个马弁从现场逃出,将消息带到了团部,周磐立即召集彭德怀等人商量对策。彭的建议是即刻集合部队到西郊(似有压迫师部之意),并主动要求作为代表到师部探听虚实,得到了周磐采纳。彭德怀到师部后,看到鲁涤平正在为袁植办追悼会,向鲁请示的结果,是要求第六团“立即出发,经衡山、永州入桂转粤”。彭德怀当然不会听从鲁涤平的命令,回到团部后就建议周磐率部向湘乡移动,靠拢第三营,周又照办了。这件事并不只是彭德怀自己这么回忆,曾在第六团团部负责训练的师部参谋周武彝也持同样说法,可见关键时刻彭德怀颇能为周磐做主。
分析当时的形势,鲁涤平身为第二师师长,但是所部第四旅系援鄂之役后由警察部队改编,是省议会议长林支宇的铁杆,并不听鲁号令。第三旅的两个团中,第五团团长叶琪是刘铏引入部队的,自然不可能听话,鲁涤平能抓的,也自有第六团这个自己一手训练出来的嫡系。当袁植在军事会议上表示暧昧的时候,不用鲁涤平自己废话,自然有人会替他解决问题。时任第二师炮兵团长的戴岳回忆,第二营从营长黄钟珩到连排长以至普通士兵,多是鲁涤平的同乡宁乡人,忠贞不二。此事可能是第七连连长张绍忠痛恨袁植忘恩负义愤而出手,也有说是师部副官长洪汉杰一手布置。
虽然袁植只是一个小小的上校团长,但是他的死却成了姜畲和议破裂的标志。鲁涤平带走了师部直属的骑兵团、炮兵团各两个营(炮兵团长戴岳随鲁走了,骑兵团长唐希汴留下了)、工兵连,以及第三旅第六团第二营、机关枪连、第四旅一个营,共约三千五百人,改称建国湘军第二军。第二师乃至第六团剩下的部队也分裂了,第三旅旅长刘铏接任了师长,第四旅旅长唐荣阳改任灃州镇守使,带着他的两个团上任去了。第二师仅剩的两个团长——第五团团长叶琪、骑兵团团长唐希忭以及师参谋主任王者师分别担任第三旅、第十二旅、第四旅的旅长。周磐率第六团团部及第一营抵达湘乡后,即代理团长职务。11月间,第一营扩充为第一、第二两个营,由刘道经、戴吉阶分别担任营长,彭德怀仍任第一营第一连连长,驻守毂水。另收编拥谭的衡阳镇守使谢国光(此时已成为建国湘军第三军军长)麾下一部,改编为第三营,营长杨超凡。重新充实起来的第六团隶属第十二旅,周磐正式升任团长。原第六团第三营则扩充为第三十团,由营长李仲任升任团长,成为第四旅的主力。
1924年4月,营长刘道经回乡探亲,彭德怀代理营长。就在这个月6日,广西发生了“桂军总司令”沈鸿英把“广西军务督理”陆荣廷团团包围在桂林的事件。陆荣廷和赵恒惕,都是拥护北京政府的南方军阀,在执掌北京政府军权的吴佩孚的命令下,赵恒惕派出第二师第三旅旅长叶琪、第四师第八旅旅长李品仙率部前往解围,周磐的第6团也在此军中。6月17日,湘军抵达全州,压迫沈鸿英军后退,最终放弃了围城。但是陆荣廷的老巢南宁很快被李宗仁、黄绍竑率领的定桂讨贼军攻占,陆荣廷大势已去,湘军也于8月间撤回本省。其实,叶琪、李品仙不但是广西人,还与黄绍竑、白崇禧是保定同学,乐得坐山观虎斗,助乡党一臂之力,为未来发展留条出路,并未替陆荣廷出力太多。在这场战事中,刘道经只短暂回营一次,多数时间均有彭德怀代理营长职务。
1925年初,赵恒惕又对湘军进行了调整,第二师第四旅与第十二旅合并为第四旅,唐希汴仍任旅长,彭德怀随第六团改归第四旅序列。这年底,又发生了熊克武所部建国川军以借道北伐为名义进占湘西的事件,蔡钜猷等人也随之在湘西打起建国军旗号。但是熊克武号称“决不干涉湘政”,加上广东的建国湘军也北伐到了江西,威胁湘东,赵恒惕一时抽不出兵力来应付,只接连发电报请川军出境。到了1925年初,建国湘军在江西内讧,实力大损,赵恒惕又抽出兵力来对付湘西的问题。从4月11日开始进攻到7月为止,湘军收复了湘西各县。彭德怀随军也参加了这次行动,彭在回忆中将其分成了1、2月间的“收复澧县、石门、慈利”,和4月间的“防范袁祖铭”,大约是记混了。1925年冬,第六团进驻安县、华容、安乡驻扎,彭德怀所在的第一营驻在安乡县城,之后又移驻到嘛壕口。
赵恒惕摆平了省外的威胁,又将矛头对准了省内的病患——盘踞湘南的唐生智。唐以湘南善后督办兼第四师师长身份,开采矿产、截留税收、扩充军队,并且与广州国民政府联系密切,与拥护北京政府的赵恒惕颇不相容。在上演过“裁兵理财”、“佛门斗法”几出大戏后,两人的矛盾终于总爆发。赵恒惕治湘数年,军队忽扩忽裁,省宪任意修改,名为联省自治实际追随北洋,军人与文人对他均不满意,以致无人支持他与唐作对。1926年3月,赵恒惕被迫任命唐生智为省务院长兼内务司长,并代行省长职权,乘船离开长沙。但唐生智入省之后,即以军事会议之名义,扣押了第二师师长刘铏、第三师代师长张雄舆等五名高级军官,又下令将第三师师长叶开鑫等人撤职,搞得湖南军人一片哗然,内战再度爆发。
第六团团长周磐也在唐生智下令撤职之列,但他并未因此离开部队,而是带队投奔第一师师长贺耀祖,成为其护湘军第二师的第二纵队,经湘乡逼近唐生智的老巢衡阳。1926年5月,彭德怀正式接替刘道经担任第六团第一营营长。与此同时,两广的国民革命军开始向湖南进军,支援唐生智,北伐战争爆发了。
彭德怀回忆,他当时认为“叶军(湘军第三师师长叶开鑫组织的‘讨贼联军’)必败,北伐军必胜”,建议周磐尽快与唐生智联系,周表示早有人去了。这次联系大概没有成功,据第二师第四旅旅长唐希汴回忆,原第二师第三旅旅长叶琪追随唐生智,当时已经成为长沙卫戍司令,“没有基本部队,办事很感棘手”,于是通过唐希汴及其妹夫、曾任第六团团附和第一营营长的程继川,“劝导徘徊于南县、安乡一带的周磐、李仲任两团回来,保证不更动他们的职务”,经过一番争取,终于达成了目的。1926年8月,叶琪出任第八军第一师师长时,第六团便编入其战斗序列之中。
彭德怀回忆,“国民革命军唐生智第八军进入长沙,将原湖南第二师改编为第八军之第一师。原三旅六团改为第一团,团长由第二营营长戴吉阶升任,我仍任第一营营长,第二营营长由五连连长谢德卿升任;将刘铏、唐希汴等宝庆系军阀之家兵,也是二师残余部分,合编为第三团,团长刘济仁;唐生智收后勤部队之一部分,编为第二团,团长张超。三个团合编为国民革命军第八军第一师,师长周磐,成立师政治部,团设政治指导员”。这是把成立第八军第一师的情况,和之后改编为第三十五军第一师的情况记混了,唐生智的第八军所属各团,均保留旧湘军时代的番号,如《北伐阵中日记》8月20日有“本日午后八时,接第八军第二师师长由新市来电话,报告战情如左:一、我第八军第二师卅四、卅九两团,已抵黄沙街”,21日又有“我第八军第三师第八团已抵新墙”的记载。
第六团加入第八军第一师后,先在武昌参加围城战斗,之后一路追击北洋军到宜昌,驻屯到1927年初,又转往湘西北,彭德怀率第一营进驻慈利。1927年3月,第八军第一师转归第三十五军(军长何健)指挥,仍称第一师,叶琪、周磐分任正、副师长,所属三个团的番号统一为第一、二、三团,周磐仍兼任其老部队第六团改编的第一团团长。大约6月间,周磐升任为师长,这时才由原第六团第二营营长戴吉阶接任团长(此前戴吉阶可能兼任团附实际负责团里的事务)。
这一时期,彭德怀对湘军高级军官的种种做法,已由心怀不满变成公开抵抗,诸如召开追悼大会抗议戴斗垣旅打死慈利县江垭区农民协会常务委员,拒绝参加何健操办的佛法大会行受戒礼等等。待到1927年5月许克祥发动马日事变、夏斗寅进攻武汉事件相继发生,而周磐拒绝彭德怀出兵稳定局势的建议,坐看变局按兵不动,让彭德怀更认为周与自己不是同路人,“近十年共事的所谓感情,一朝破灭了”。
湘军方面,随着二次北伐的结束,唐生智手握十四个军的兵力,已然成为一方重镇,其人枭雄性格显露无遗。7月5日武汉国民政府“分共”之后,8月8日唐生智就打着“纵容共党、跋扈专横、自立政府、擅开会议”的名义,派兵东征起反共的先辈蒋介石了。彭德怀随第三十五军第一师第一团一路前进到安徽桐城,又在南京方面军队的围攻下,撤回湖南南县驻扎。
1927年9月,南京方面派鲁涤平返回湖南收拾乱局,鲁涤平又启用了刘铏这位旧部来收拾军队,周磐脱离何健改投老长官。1927年11月,以周磐、陈光中两部组成了独立第五师。这个部队结构非常有趣,并非彭德怀自述中所讲的那么简单,不妨简介一下。独立第五师由刘铏担任师长,但基本不在任,由周磐以副师长代理师长,负实际责任。另外两位副师长李仲任、陈光中分别兼任第一、第二训练处处长,每个训练处下辖三个团,第一训练处就是原来的第三十五军第一师。独立第五师成立不久,彭德怀就接替了戴吉阶担任第一训练处第一团团长。(彭德怀曾回忆,1927年9月周磐告知他接任团长,并说此时“戴团长离职已一年”,恐怕不确。毕竟此时距离周磐不兼任团长也才三个月而已)。
之后的事情就简单了,彭德怀率第一团驻扎在南县练兵、发展士兵会、参加中国共产党、倡办随营学校并引入黄公略等人,逐渐切实的掌握了一批人枪。1928年4月,独立第五师第一训练处移驻平江,7月间,彭德怀就率领第一团发起平江暴动,彻底结束了他看不惯、也已经过不下去的旧军队生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