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春运轶事(24)李鬼

每年的春运，都是中国铁路和铁路职工的受难日。理论上春运为期四十天，节前十五天，节后二十五天，实际上，我们往往比对外宣传的日期提前一周开始苦难的春运历程，尤其是节后客流高峰的那些日子，都是一线的职工们硬着头皮，咬紧牙关一天又一天地熬过来的。

加开了那么多临客，库停技检时间又大幅压缩，给保障列车运行安全带来了极大的压力。在这种情况下，一些涉及到列车安全的行安重点设备的完好与否至关重要。

压风机就是一种行安重点设备。列车在库内技检完毕，一定要在库内试风，合格后才能出库上线运行。一旦途中有什么问题，首先就是调出试风数据，作为判定故障原因及责任认定的重要依据。

以前呀，压风机房用的是国产水冷式压风机，使用日久，故障频发。进入二十一世纪，终于鸟枪换炮，换成了阿特拉斯风冷式空压机。新机子的确非常好用，皮实，耐用，故障率低，这一方面是风冷式比水冷式有着天然的优势，另一方面，不得不说，国产和进口货的质量还是有着明显差距。

新机子好用是好用，但到了规定时限就必须做保养，否则便启不了机。

谈到做保养，啥事都来了。按规章规定，压风司机必须做日常维护和低修程的保养，但那几位压风司机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娘们，公然拒绝干这个。理由是洋东西她们不懂，连系统菜单都是英文的，她们不会，只会按开机，关机按钮，再有就是表面抹抹灰。再多的事干不了，年纪大了，也不想学，反正混几年就退休了。这保养既然是技术活也是体力活，万一把洋东西整坏了，担不起这个责任。所以坚决不做事，看你能把老娘们怎么着？

领导还真拿老娘们没办法，只得试探一下，看看设备维修人员能否做保养。人家也不干，理由是按规章，他们管修，保养是使用者的事，再说他们也没培训过，没这个资质。

领导一听，只得找到厂家售后服务部打听了一下价格，一听说做次保养要花两万块钱，领导立即心痛死了。日常生产成本一压再压，这两万块还真难出。于是领导让工程师想想办法，看看自己能不能做，顺便也培训一下设备维修人员和压风司机。

领导圣旨下，工程师不敢怠慢，找来说明书来啃，按说明书上标明的牌号，搞来了机油和滤清器，动用私人关系，请设备维修人员私下帮忙打个下手，成功地做了一次保养。说实话，难者不会，会者不难。事后一结帐，仅花了两千块钱，领导非常满意。

可不久以后，职能部门听说了此事，说法就来了。大意是洋东西娇贵，得有资质才能伺候，这次是侥幸没修出问题，要是这种重要行安设备出了问题，坐下来开分析会，首先就得问责，你有相关资质证件吗？没有你也敢乱动洋东西？责任全在你。

领导一听就火了，妈拉的巴子，好呀，咱没资质，那你找有资质的来整。老子只管用，只要有半点毛病，老子就找你解决问题。这样更好，老子更省心。

职能部门二话不说，从此就把这事给揽了过去。以后到了下一个保养周期，或者是压风机出了点什么小故障，领导一个报告递上去，职能部门拿着报告找老板要钱，请外面的人来搞定。

几年下来，外来的和尚换了好几拨。渐渐地，工程师发现这两台压风机出毛病的概率越来越高了。每回那外来的和尚处理后，都说其实还有什么什么毛病，现在这样顶不了几天，还要你们打报告追加维修费用云云。

既然如此，那就宁信其有，不信其无，打报告就打报告呗，反正也不是自已掏钱，花钱图个省心。

可是，工程师总是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比如说吧，给外来的和尚一整，润滑油的油标都指向红色警示区了，给外来的和尚提个醒，对方却说没关系的。这些人都是职能部门给找来的，工程师有些事情也不好多插手，所以虽然有狐疑，也只是做个记录备案，将来一旦有什么事，自己能拿出东西来说话。

这年春运快来了，各方面的准备工作又在紧锣密鼓地进行中。可在腊月初六这一天，工程师突然发现A机组空转，无法压风，于是立即让职能部门招来了外来的和尚。

和尚们到现场一看，声称A机组的进气阀损坏了，但公司无此配件，得到厂家调货。目前只能将B机组的进气阀拆到A机组上。

工程师一听，觉得此法不妥，目前B机组运转正常，何苦如此？万一拆了东墙，西墙却没补好，那可如何是好？

外来的和尚说了，他保证一定能补好，B机组的现状也顶不了太久，它的油路也有问题，得清洗油路。

工程师依旧不答应，但某位领导却二话不说拍了板。既然如此，工程师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拆了东墙以后，西墙果然补好了。工程师催和尚们快快催料，务必赶在春运正式开始前将东墙也修严实了。

左催右催，过了好几天，总算将料催来了。和尚们将新进气阀装上B机组，一试机就傻了眼，B机组居然也不压风了。三个外来的和尚围着机组象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转了两天，楞是没找到故障原因。

这下领导和工程师可都急了，春运已经提前开始了，大量开行临客，站场试风任务日益繁重，现在只能靠A机组二十四小时连续运转，就是人也有疲劳极限呀，这样不停机地转，万一出了什么毛病，整个站场试风作业就得瘫痪，后果极其严重。春运期间无小事，上峰追责下来，处分是相当严厉的。

于是领导和工程师分别去逼职能部门，让他们无论如何想想办法解决这一重大隐患。职能部门答复，这家售后服务公司说他们没法修好了，得从上海请专家来。

什么？从上海请专家？春运已经开始了，票很紧张的，能请得来吗？

又过了一个多星期，眼看快到年关了，职能部门主动通报，上海专家已经来了，你们到现场去看看吧。

工程师立即赶到了现场，一看，哪里有什么上海专家的影子？还就是那两个毛人，依旧围着机组打转转，依旧愁眉不展。

工程师不那么客气了，上来就想见见上海来的专家。

那两个毛人脸红了，吱吱呜呜地说春运买不到票，上海专家只能是通过电话指导一下。

啊？这都大年二十五了，你们忽悠了我们十七天，就这个结果？

工程师急了，和职能部门的经办人交涉的时候可就不客气了：你给我听着，两天之内你不给我个说法，我可就直接找大老板越级汇报了，到时候领导怪罪下来你们可别怪我没提前打招呼。

工程师是个天不怕，地不怕，敢说敢做的主儿，职能部门以及头头脑脑们平时里都忌惮三分。

第二天，大年二十六，职能部门主动找工程师通报：哥哥你息怒，我们已经找了另外一家搞售后服务的，人家要先看看机器状况再和我们谈。

第三天，大年二十七，职能部门又主动找工程师通报：哥哥，今天人家已经看了机器，说保证一天之内完全修复，但前提是我们要先把钱找到他们帐上，我们现在正在问领导要钱。

这还差不多，工程师将这个情况跟主管领导说，主管领导脸上神情十分古怪，骂骂咧咧地说这帮孙子又在搞名堂了。

第四天，大年二十八，人家来了三个人，仅仅花了一个小时就将B机组全部修复。工程师验收后好奇地向他们请教这里面的奥妙。

对方笑笑，拿出了一叠相关的证件和资质证书。说你告诉我，先前来的那帮人姓什么？

姓什么？那我可真不知道。

好，我告诉你，他们是冒牌的李鬼，我们阿特拉斯在这里就我们一家授权售后维修单位，这是我们的证件，证书，还有联系电话，你可以查证的。你们刚买这两台机子的那几年，你们单位让我们来售后服务过，以后就再也没叫我们来了，其实我们单位离你们单位很近的。你现在看看这台B机组上我们给你换的部件上都有阿特拉斯的标号，你再看看A机组，看看他们给你们换的是啥杂牌子零件？一对比就清楚了。那帮人根本不懂技术，在拆卸B机组时，把其他零部件也拆掉了，掉到机组里了，他们都没发现。我们检查了A机组，让他们给整的够呛，估计年后你们还得请我们来擦屁股。

工程师一听，当即表了态：非常感谢你们，年关了，你们来一次也不容易，现在时间还早，干脆一鼓作气，把A机组也整整好，省得大过年的还得麻烦你们跑一趟。至于费用嘛，根本就不是一个问题，我们铁路这么大的单位，绝不会赖你的帐。

我们知道铁路不差钱，但我们公司有规章制度，今天给我们的派工单上只做了一台机组的计划，要追加计划得公司做主。

那好，我现在就联系，请各位在这里稍事休息，监控一下两台机组的状态，有问题好及时发现。

工程师大中午的就一个电话打扰了职能部门的午觉，把情况和自己的想法一说，经办人员说自己做不了主，得向领导汇报。

好吧，汇报就汇报吧，咱就等等。

这一等就等到了下午四点，职能部门终于来电话了，先打电话详细询问今天的维修人员的表现，他们做了什么，说了些什么，他们当真那么快就修好了？真的修好了吗？你验收了吗？工程师一字不漏地实话实说，重点强调了“李鬼”的事。至于修好没修好，你也别听我白活，自己到现场来实地考察一下不就得了？别成天高高在上地等着听汇报，自己下来转转掌握第一手资料嘛。

经办人员陪着小心，绕着弯子说自己刚接手，以前的经办人已经不在这个岗位上了。所以以前的事他不清楚，也不能对以前的事负责。至于你说的追加计划嘛，昨天已经找领导批过一次钱，今天就不好再找领导要钱了，领导要发脾气的。既然A机组现在还能用，那就先用着吧，等出了问题再说。

行，这可是你说的呀。工程师临了还不忘丑话说在前面：提前跟你打个招呼，春运期间无小事，要是又有什么毛病，兄弟你可别怪我大过年的追得你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呀。

挂断电话，工程师找主管领导汇报了前因后果，请示是把维修人员放走？要不领导您亲自再跟上面争取一下？

领导一脸的鄙夷和无奈：既然这样，就照他们的意思办吧，再出了事我们有话说。

第二天，另一位领导听说压风机已经修好了，特地找到工程师了解详情。工程师应领导要求详细汇报完毕后只说了一句：这里面的猫腻你我心里都清楚，都懒得说了，我们是用户，只管机器好用，其他乌七八糟的事我们管不了，说了也嘛没意思。

听完了，该领导情绪比较激动：这么点事居然花了整整二十二天，这帮混帐东西，并不是做不了事，并不是解决不了问题，非要被我们逼到绝路上，再也忽悠不过去了，才肯打破这个利益链条。好，事情我都清楚了，你辛苦了。每年的春运，都是中国铁路和铁路职工的受难日。理论上春运为期四十天，节前十五天，节后二十五天，实际上，我们往往比对外宣传的日期提前一周开始苦难的春运历程，尤其是节后客流高峰的那些日子，都是一线的职工们硬着头皮，咬紧牙关一天又一天地熬过来的。

加开了那么多临客，库停技检时间又大幅压缩，给保障列车运行安全带来了极大的压力。在这种情况下，一些涉及到列车安全的行安重点设备的完好与否至关重要。

压风机就是一种行安重点设备。列车在库内技检完毕，一定要在库内试风，合格后才能出库上线运行。一旦途中有什么问题，首先就是调出试风数据，作为判定故障原因及责任认定的重要依据。

以前呀，压风机房用的是国产水冷式压风机，使用日久，故障频发。进入二十一世纪，终于鸟枪换炮，换成了阿特拉斯风冷式空压机。新机子的确非常好用，皮实，耐用，故障率低，这一方面是风冷式比水冷式有着天然的优势，另一方面，不得不说，国产和进口货的质量还是有着明显差距。

新机子好用是好用，但到了规定时限就必须做保养，否则便启不了机。

谈到做保养，啥事都来了。按规章规定，压风司机必须做日常维护和低修程的保养，但那几位压风司机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娘们，公然拒绝干这个。理由是洋东西她们不懂，连系统菜单都是英文的，她们不会，只会按开机，关机按钮，再有就是表面抹抹灰。再多的事干不了，年纪大了，也不想学，反正混几年就退休了。这保养既然是技术活也是体力活，万一把洋东西整坏了，担不起这个责任。所以坚决不做事，看你能把老娘们怎么着？

领导还真拿老娘们没办法，只得试探一下，看看设备维修人员能否做保养。人家也不干，理由是按规章，他们管修，保养是使用者的事，再说他们也没培训过，没这个资质。

领导一听，只得找到厂家售后服务部打听了一下价格，一听说做次保养要花两万块钱，领导立即心痛死了。日常生产成本一压再压，这两万块还真难出。于是领导让工程师想想办法，看看自己能不能做，顺便也培训一下设备维修人员和压风司机。

领导圣旨下，工程师不敢怠慢，找来说明书来啃，按说明书上标明的牌号，搞来了机油和滤清器，动用私人关系，请设备维修人员私下帮忙打个下手，成功地做了一次保养。说实话，难者不会，会者不难。事后一结帐，仅花了两千块钱，领导非常满意。

可不久以后，职能部门听说了此事，说法就来了。大意是洋东西娇贵，得有资质才能伺候，这次是侥幸没修出问题，要是这种重要行安设备出了问题，坐下来开分析会，首先就得问责，你有相关资质证件吗？没有你也敢乱动洋东西？责任全在你。

领导一听就火了，妈拉的巴子，好呀，咱没资质，那你找有资质的来整。老子只管用，只要有半点毛病，老子就找你解决问题。这样更好，老子更省心。

职能部门二话不说，从此就把这事给揽了过去。以后到了下一个保养周期，或者是压风机出了点什么小故障，领导一个报告递上去，职能部门拿着报告找老板要钱，请外面的人来搞定。

几年下来，外来的和尚换了好几拨。渐渐地，工程师发现这两台压风机出毛病的概率越来越高了。每回那外来的和尚处理后，都说其实还有什么什么毛病，现在这样顶不了几天，还要你们打报告追加维修费用云云。

既然如此，那就宁信其有，不信其无，打报告就打报告呗，反正也不是自已掏钱，花钱图个省心。

可是，工程师总是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比如说吧，给外来的和尚一整，润滑油的油标都指向红色警示区了，给外来的和尚提个醒，对方却说没关系的。这些人都是职能部门给找来的，工程师有些事情也不好多插手，所以虽然有狐疑，也只是做个记录备案，将来一旦有什么事，自己能拿出东西来说话。

这年春运快来了，各方面的准备工作又在紧锣密鼓地进行中。可在腊月初六这一天，工程师突然发现A机组空转，无法压风，于是立即让职能部门招来了外来的和尚。

和尚们到现场一看，声称A机组的进气阀损坏了，但公司无此配件，得到厂家调货。目前只能将B机组的进气阀拆到A机组上。

工程师一听，觉得此法不妥，目前B机组运转正常，何苦如此？万一拆了东墙，西墙却没补好，那可如何是好？

外来的和尚说了，他保证一定能补好，B机组的现状也顶不了太久，它的油路也有问题，得清洗油路。

工程师依旧不答应，但某位领导却二话不说拍了板。既然如此，工程师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拆了东墙以后，西墙果然补好了。工程师催和尚们快快催料，务必赶在春运正式开始前将东墙也修严实了。

左催右催，过了好几天，总算将料催来了。和尚们将新进气阀装上B机组，一试机就傻了眼，B机组居然也不压风了。三个外来的和尚围着机组象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转了两天，楞是没找到故障原因。

这下领导和工程师可都急了，春运已经提前开始了，大量开行临客，站场试风任务日益繁重，现在只能靠A机组二十四小时连续运转，就是人也有疲劳极限呀，这样不停机地转，万一出了什么毛病，整个站场试风作业就得瘫痪，后果极其严重。春运期间无小事，上峰追责下来，处分是相当严厉的。

于是领导和工程师分别去逼职能部门，让他们无论如何想想办法解决这一重大隐患。职能部门答复，这家售后服务公司说他们没法修好了，得从上海请专家来。

什么？从上海请专家？春运已经开始了，票很紧张的，能请得来吗？

又过了一个多星期，眼看快到年关了，职能部门主动通报，上海专家已经来了，你们到现场去看看吧。

工程师立即赶到了现场，一看，哪里有什么上海专家的影子？还就是那两个毛人，依旧围着机组打转转，依旧愁眉不展。

工程师不那么客气了，上来就想见见上海来的专家。

那两个毛人脸红了，吱吱呜呜地说春运买不到票，上海专家只能是通过电话指导一下。

啊？这都大年二十五了，你们忽悠了我们十七天，就这个结果？

工程师急了，和职能部门的经办人交涉的时候可就不客气了：你给我听着，两天之内你不给我个说法，我可就直接找大老板越级汇报了，到时候领导怪罪下来你们可别怪我没提前打招呼。

工程师是个天不怕，地不怕，敢说敢做的主儿，职能部门以及头头脑脑们平时里都忌惮三分。

第二天，大年二十六，职能部门主动找工程师通报：哥哥你息怒，我们已经找了另外一家搞售后服务的，人家要先看看机器状况再和我们谈。

第三天，大年二十七，职能部门又主动找工程师通报：哥哥，今天人家已经看了机器，说保证一天之内完全修复，但前提是我们要先把钱找到他们帐上，我们现在正在问领导要钱。

这还差不多，工程师将这个情况跟主管领导说，主管领导脸上神情十分古怪，骂骂咧咧地说这帮孙子又在搞名堂了。

第四天，大年二十八，人家来了三个人，仅仅花了一个小时就将B机组全部修复。工程师验收后好奇地向他们请教这里面的奥妙。

对方笑笑，拿出了一叠相关的证件和资质证书。说你告诉我，先前来的那帮人姓什么？

姓什么？那我可真不知道。

好，我告诉你，他们是冒牌的李鬼，我们阿特拉斯在这里就我们一家授权售后维修单位，这是我们的证件，证书，还有联系电话，你可以查证的。你们刚买这两台机子的那几年，你们单位让我们来售后服务过，以后就再也没叫我们来了，其实我们单位离你们单位很近的。你现在看看这台B机组上我们给你换的部件上都有阿特拉斯的标号，你再看看A机组，看看他们给你们换的是啥杂牌子零件？一对比就清楚了。那帮人根本不懂技术，在拆卸B机组时，把其他零部件也拆掉了，掉到机组里了，他们都没发现。我们检查了A机组，让他们给整的够呛，估计年后你们还得请我们来擦屁股。

工程师一听，当即表了态：非常感谢你们，年关了，你们来一次也不容易，现在时间还早，干脆一鼓作气，把A机组也整整好，省得大过年的还得麻烦你们跑一趟。至于费用嘛，根本就不是一个问题，我们铁路这么大的单位，绝不会赖你的帐。

我们知道铁路不差钱，但我们公司有规章制度，今天给我们的派工单上只做了一台机组的计划，要追加计划得公司做主。

那好，我现在就联系，请各位在这里稍事休息，监控一下两台机组的状态，有问题好及时发现。

工程师大中午的就一个电话打扰了职能部门的午觉，把情况和自己的想法一说，经办人员说自己做不了主，得向领导汇报。

好吧，汇报就汇报吧，咱就等等。

这一等就等到了下午四点，职能部门终于来电话了，先打电话详细询问今天的维修人员的表现，他们做了什么，说了些什么，他们当真那么快就修好了？真的修好了吗？你验收了吗？工程师一字不漏地实话实说，重点强调了“李鬼”的事。至于修好没修好，你也别听我白活，自己到现场来实地考察一下不就得了？别成天高高在上地等着听汇报，自己下来转转掌握第一手资料嘛。

经办人员陪着小心，绕着弯子说自己刚接手，以前的经办人已经不在这个岗位上了。所以以前的事他不清楚，也不能对以前的事负责。至于你说的追加计划嘛，昨天已经找领导批过一次钱，今天就不好再找领导要钱了，领导要发脾气的。既然A机组现在还能用，那就先用着吧，等出了问题再说。

行，这可是你说的呀。工程师临了还不忘丑话说在前面：提前跟你打个招呼，春运期间无小事，要是又有什么毛病，兄弟你可别怪我大过年的追得你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呀。

挂断电话，工程师找主管领导汇报了前因后果，请示是把维修人员放走？要不领导您亲自再跟上面争取一下？

领导一脸的鄙夷和无奈：既然这样，就照他们的意思办吧，再出了事我们有话说。

第二天，另一位领导听说压风机已经修好了，特地找到工程师了解详情。工程师应领导要求详细汇报完毕后只说了一句：这里面的猫腻你我心里都清楚，都懒得说了，我们是用户，只管机器好用，其他乌七八糟的事我们管不了，说了也嘛没意思。

听完了，该领导情绪比较激动：这么点事居然花了整整二十二天，这帮混帐东西，并不是做不了事，并不是解决不了问题，非要被我们逼到绝路上，再也忽悠不过去了，才肯打破这个利益链条。好，事情我都清楚了，你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