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健《非常道》之四：儒家文化是最典型的滋阴不补阳

主持人何东：那么你刚才说了，我在你的音乐里，我个人感觉，我从来没感觉到娱乐性，两个东西。我刚才说你来了，我紧张什么？不是紧张你这个人，就是你的音乐始终在给我一种压迫，别的东西没有。然后这个压迫完了是自由，这两个感觉特别好。现在还有人，就是这么多年来以前，就是你说的我完全能够理解，始终在紧紧的压着一种东西，包括你最早跳上台，唱《一无所有》那个演唱会。之前那个歌，如果没有你，大家就跟喝那个糖浆水似的吧，挺舒服的。它其实这种音乐起到一种什么作用？遮蔽，甚至一种麻醉，就是说，你说它麻醉，就是一种我咳嗽了，它给你一个糖浆，喝完了。这一上来以后，"哐"就给你打开另外一种东西，我认为这个东西，对我来说，它作为一种摇滚乐，我认它。

然后你有了这种冲击和压迫之后，你感受到另外一种自由，这个我觉得是，当初这个东西出来的意义。当时那个，演唱会都唱的什么？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还有什么军港的夜，晃晃悠悠的。就是没有这个歌，当时我想了把这个歌给阉割掉，这个演唱会照样办，大家很高兴，照样活得很高兴。但是有一种东西，有没有？就在人心里头，一直延续到现在，你唱了二十年，那东西一直在。但是就没有人把它给，给再拉开。那么我到今天，包括我自己是不买汽车的，我骑一个电驴子，很高级的电驴子。这个车没有声音你知道吗？我找了一个说，你给我做一个最大的音响，别管它效果怎么样，让别人注意我。我放了好多歌，现在全是崔健的歌。

崔健：不会吧？

主持人何东：真的。

崔健：哪张专辑的？

主持人何东：有各种各样的，有《春节》，有《混子》，有那个《花房姑娘》，就是我这个心情在这儿，我听这个，我那个时候我听这个。就是我要讲的就是，它这个东西吧，你光说你的音乐有娱乐性，在我这儿没有。

崔健：但是我觉得咱们的娱乐概念，实际上可能说法不一样，我也不应该说它是娱乐。但是因为娱乐性现在已经被人们去商业化了，本身的娱乐是很深层的，或者说它是文艺吧，也许可能咱俩这方面，不应该在这方面去矫情，较这个劲。但是我觉得你，我能够感觉到，你从我的音乐里边找到娱乐感了。但是娱乐不是说像是那种低端的，实际上是在娱乐你。

主持人何东：我去K歌去。

崔健：实际上是在娱乐你，就是让你对生命的一种享受，是深层的一种娱乐。

主持人何东：我们之前谈到了，跟你同代的，有时候那些导演，有一些导演，有些文学家，都给过我同样的感觉。你看着，看着就没有了，没有了我就觉得不能娱乐我了。

崔健：对啊，反而他真想娱乐你的时候，他已经娱乐不了你了。

主持人何东：对啊，就在这儿吗。

崔健：对。

主持人何东：你拼命的想娱乐我，我一点也不娱乐，你给我那种压迫感，紧迫感，你比如《太阳照常升起》，包括崔健在里头的表演，我觉得对我有压迫。就是我始终没有想到就是，他在这里边的表演，他是一种什么姿态，你看前面那些人吧，除了黄秋生上吊，就是崔健，就是哦，这个人，这个孙子可以这么吊死？很幽默地把自己吊死。我觉得就是其他人的表演都在我可设想的范围之内。我认为这个，这种艺术就没有给我娱乐感。恰恰崔健说的对，我翻了大量的书，我现在三联我不去了，我不买书了，就是你没有给我任何的压迫感，同时没有自由感，也就是没有娱乐感了。

崔健：没错。我觉得你这方面，有一个很强的喜新厌旧，你期待的横扫我的灵魂的作品出现。

主持人何东：颠腾两下也行啊。

崔健：你别……实际上艺术品我们都在追求这种东西，就是追求一种颠覆，或者说是，就是你说的颠腾一下，就是你得等待意外。但是这个体制，确实，我觉得真正要想谈论这个问题，是我们共同要关心的问题，实际上这个土壤和创造者之间关系的问题。这个土壤到底给创造者什么样的条件，中国有13亿人，我们的文艺创造的信息量，创造的信息量有多大？美国2亿人，欧洲也2亿人，人家整个4亿人，可能咱们谈不到，完了提炼出的一种艺术家，整个是我们上一个世纪和本世纪初的所有的娱乐，全被他们给霸占了。你看看他们的音乐，和他们的电影，电视剧，都是。所以说我们在消费的是他们的这个娱乐，是这种概念。

所以说，实际上中国人在某种程度上，在这方面来说呢，是有一些人，我不应该说是民粹，但也是不服气的。实际上我们的条件，我们的这个信息量的储存量，都在那儿，但只是储存了而已。就是这个东西是中国文化特点，这个也是全世界唯一一个民族的文化，当今的文化，一直在跟两千年，或者五千年发生关系。但是我不认为他们发生的关系是一种商业化，或者是什么，我只是觉得它就是一个储存，它是一种能量储存。而且儒家文化是最典型的是滋阴不补阳，所谓滋阴就是扩大阴空间，阳根本就没有释放出来，所以阳刚之气一直就没有一个突破口。所以我们当时的摇滚乐，是踩了一点运气，中了一点小彩，把阳刚之气给释放了一点。这种东西，现在变成了一种，我认为它还是一种娱乐。但是这种娱乐已经有很多的副产品，就是比如说我们的商业，我们商业环境的变化，我买房子，买车了，这个你不能视而不见，你不能说，你怎么那么俗，谈论这些事。你也知道什么品牌了，戴什么手表了，穿什么服装，都这是我们生活必不可少的一部分。而且你周围的朋友，成天谈这些。

而且你要不谈这些事，你可能会觉得你自己的空间越来越小，或者甚至有点窒息感，你会发现你不认识这个社会。这个社会消费文化已经进来了，摇滚乐是消费文化带来的一个副产品。消费文化是中国最反对的文化，中国人反对消费，消费是丑恶的，用各种各样的方式去诋毁这种文化，你从中国的哲学里边，是最讨厌的。但是消费文化推动中国发展，我们的生活都跟它有关系，没有消费就没有品质，没有品质就没有这个物质，商品流通，一系列的，甚至你将来的孩子在哪儿工作，甚至你上学学什么，出国干嘛去，这一系列的东西都是发生关系。跟你有什么关系？这造成你刚才所说的，有一些艺术家在丢失，有一些艺术家的方向在丢失。他的孩子在跟他说什么，他发现别的社会，比如周围的邻居都在变化，为什么我们还在停留这种时候，而别人还在说他老，别人说，也并不是说你怎么那么高不可攀，你只不过就是过时而已，你那个想法挺可爱，挺值得人尊重的，完了你又不跟我们在一块，我就不听你，不理你，你的信息量就给人封闭了，就是你的信息跟人不交融。就是这一系列的东西，都会让一个艺术家的原则，创作原则，受到了自身的这种动摇。

所以他们也在考虑，他们也在试图，我是不是应该先打开商业之门，完了再融入思想之货，我能不能把我们的货放在一个商业的车上，完了给大家看，都是在讨论这些问题。所以你干脆就说，摇滚乐上来就告诉你，这就是一个商业的活动，这就是娱乐性，它包容非常非常潜在的一些，或者说非常切肤之感这种非常简单一种娱乐性，你听了它，你就想动，你就想跳舞，哎，完了我再跟你说严肃的东西。就像Hip-hop音乐，实际上就是娱乐，摇滚乐当初也是这样，它为什么不像诗歌一样，弄得你特深沉，完了到最后，就是那种灵魂在不断地膨胀，肉体在不断地萎缩，让你变成与世隔绝，完了最后你崩溃、自杀，就是这样的事我也不用举例子了，有很多这样的人。完了还厌世，厌这个消费，完了就又符合某一个伟人这种塑造出来的这种精神的模式，它又变成那个模式了，走下去了。然后从中国的传统里边，和从西方的传统里边对号入座，我是哪类人、哪类人，就会变成自己与现今世纪，发生敌对关系，甚至就是隔绝，或者说是进入了东方的一种神秘的这种思想的归宿，进山、出家。一系列都是这样，中国的哲学好像也是在远离人烟的一个地方，所以才能够真正地体现到它的灵魂的自由。这东西我认为都是我们要思考的问题。所以说你要让我给别人什么，我不可能给别人，因为我自己还没想清楚呢，我只能说我告诉你我在想什么。http://ent.ifeng.com/feichangdao/detail_2009_12/20/208146_0.shtml主持人何东：那么你刚才说了，我在你的音乐里，我个人感觉，我从来没感觉到娱乐性，两个东西。我刚才说你来了，我紧张什么？不是紧张你这个人，就是你的音乐始终在给我一种压迫，别的东西没有。然后这个压迫完了是自由，这两个感觉特别好。现在还有人，就是这么多年来以前，就是你说的我完全能够理解，始终在紧紧的压着一种东西，包括你最早跳上台，唱《一无所有》那个演唱会。之前那个歌，如果没有你，大家就跟喝那个糖浆水似的吧，挺舒服的。它其实这种音乐起到一种什么作用？遮蔽，甚至一种麻醉，就是说，你说它麻醉，就是一种我咳嗽了，它给你一个糖浆，喝完了。这一上来以后，"哐"就给你打开另外一种东西，我认为这个东西，对我来说，它作为一种摇滚乐，我认它。

然后你有了这种冲击和压迫之后，你感受到另外一种自由，这个我觉得是，当初这个东西出来的意义。当时那个，演唱会都唱的什么？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还有什么军港的夜，晃晃悠悠的。就是没有这个歌，当时我想了把这个歌给阉割掉，这个演唱会照样办，大家很高兴，照样活得很高兴。但是有一种东西，有没有？就在人心里头，一直延续到现在，你唱了二十年，那东西一直在。但是就没有人把它给，给再拉开。那么我到今天，包括我自己是不买汽车的，我骑一个电驴子，很高级的电驴子。这个车没有声音你知道吗？我找了一个说，你给我做一个最大的音响，别管它效果怎么样，让别人注意我。我放了好多歌，现在全是崔健的歌。

崔健：不会吧？

主持人何东：真的。

崔健：哪张专辑的？

主持人何东：有各种各样的，有《春节》，有《混子》，有那个《花房姑娘》，就是我这个心情在这儿，我听这个，我那个时候我听这个。就是我要讲的就是，它这个东西吧，你光说你的音乐有娱乐性，在我这儿没有。

崔健：但是我觉得咱们的娱乐概念，实际上可能说法不一样，我也不应该说它是娱乐。但是因为娱乐性现在已经被人们去商业化了，本身的娱乐是很深层的，或者说它是文艺吧，也许可能咱俩这方面，不应该在这方面去矫情，较这个劲。但是我觉得你，我能够感觉到，你从我的音乐里边找到娱乐感了。但是娱乐不是说像是那种低端的，实际上是在娱乐你。

主持人何东：我去K歌去。

崔健：实际上是在娱乐你，就是让你对生命的一种享受，是深层的一种娱乐。

主持人何东：我们之前谈到了，跟你同代的，有时候那些导演，有一些导演，有些文学家，都给过我同样的感觉。你看着，看着就没有了，没有了我就觉得不能娱乐我了。

崔健：对啊，反而他真想娱乐你的时候，他已经娱乐不了你了。

主持人何东：对啊，就在这儿吗。

崔健：对。

主持人何东：你拼命的想娱乐我，我一点也不娱乐，你给我那种压迫感，紧迫感，你比如《太阳照常升起》，包括崔健在里头的表演，我觉得对我有压迫。就是我始终没有想到就是，他在这里边的表演，他是一种什么姿态，你看前面那些人吧，除了黄秋生上吊，就是崔健，就是哦，这个人，这个孙子可以这么吊死？很幽默地把自己吊死。我觉得就是其他人的表演都在我可设想的范围之内。我认为这个，这种艺术就没有给我娱乐感。恰恰崔健说的对，我翻了大量的书，我现在三联我不去了，我不买书了，就是你没有给我任何的压迫感，同时没有自由感，也就是没有娱乐感了。

崔健：没错。我觉得你这方面，有一个很强的喜新厌旧，你期待的横扫我的灵魂的作品出现。

主持人何东：颠腾两下也行啊。

崔健：你别……实际上艺术品我们都在追求这种东西，就是追求一种颠覆，或者说是，就是你说的颠腾一下，就是你得等待意外。但是这个体制，确实，我觉得真正要想谈论这个问题，是我们共同要关心的问题，实际上这个土壤和创造者之间关系的问题。这个土壤到底给创造者什么样的条件，中国有13亿人，我们的文艺创造的信息量，创造的信息量有多大？美国2亿人，欧洲也2亿人，人家整个4亿人，可能咱们谈不到，完了提炼出的一种艺术家，整个是我们上一个世纪和本世纪初的所有的娱乐，全被他们给霸占了。你看看他们的音乐，和他们的电影，电视剧，都是。所以说我们在消费的是他们的这个娱乐，是这种概念。

所以说，实际上中国人在某种程度上，在这方面来说呢，是有一些人，我不应该说是民粹，但也是不服气的。实际上我们的条件，我们的这个信息量的储存量，都在那儿，但只是储存了而已。就是这个东西是中国文化特点，这个也是全世界唯一一个民族的文化，当今的文化，一直在跟两千年，或者五千年发生关系。但是我不认为他们发生的关系是一种商业化，或者是什么，我只是觉得它就是一个储存，它是一种能量储存。而且儒家文化是最典型的是滋阴不补阳，所谓滋阴就是扩大阴空间，阳根本就没有释放出来，所以阳刚之气一直就没有一个突破口。所以我们当时的摇滚乐，是踩了一点运气，中了一点小彩，把阳刚之气给释放了一点。这种东西，现在变成了一种，我认为它还是一种娱乐。但是这种娱乐已经有很多的副产品，就是比如说我们的商业，我们商业环境的变化，我买房子，买车了，这个你不能视而不见，你不能说，你怎么那么俗，谈论这些事。你也知道什么品牌了，戴什么手表了，穿什么服装，都这是我们生活必不可少的一部分。而且你周围的朋友，成天谈这些。

而且你要不谈这些事，你可能会觉得你自己的空间越来越小，或者甚至有点窒息感，你会发现你不认识这个社会。这个社会消费文化已经进来了，摇滚乐是消费文化带来的一个副产品。消费文化是中国最反对的文化，中国人反对消费，消费是丑恶的，用各种各样的方式去诋毁这种文化，你从中国的哲学里边，是最讨厌的。但是消费文化推动中国发展，我们的生活都跟它有关系，没有消费就没有品质，没有品质就没有这个物质，商品流通，一系列的，甚至你将来的孩子在哪儿工作，甚至你上学学什么，出国干嘛去，这一系列的东西都是发生关系。跟你有什么关系？这造成你刚才所说的，有一些艺术家在丢失，有一些艺术家的方向在丢失。他的孩子在跟他说什么，他发现别的社会，比如周围的邻居都在变化，为什么我们还在停留这种时候，而别人还在说他老，别人说，也并不是说你怎么那么高不可攀，你只不过就是过时而已，你那个想法挺可爱，挺值得人尊重的，完了你又不跟我们在一块，我就不听你，不理你，你的信息量就给人封闭了，就是你的信息跟人不交融。就是这一系列的东西，都会让一个艺术家的原则，创作原则，受到了自身的这种动摇。

所以他们也在考虑，他们也在试图，我是不是应该先打开商业之门，完了再融入思想之货，我能不能把我们的货放在一个商业的车上，完了给大家看，都是在讨论这些问题。所以你干脆就说，摇滚乐上来就告诉你，这就是一个商业的活动，这就是娱乐性，它包容非常非常潜在的一些，或者说非常切肤之感这种非常简单一种娱乐性，你听了它，你就想动，你就想跳舞，哎，完了我再跟你说严肃的东西。就像Hip-hop音乐，实际上就是娱乐，摇滚乐当初也是这样，它为什么不像诗歌一样，弄得你特深沉，完了到最后，就是那种灵魂在不断地膨胀，肉体在不断地萎缩，让你变成与世隔绝，完了最后你崩溃、自杀，就是这样的事我也不用举例子了，有很多这样的人。完了还厌世，厌这个消费，完了就又符合某一个伟人这种塑造出来的这种精神的模式，它又变成那个模式了，走下去了。然后从中国的传统里边，和从西方的传统里边对号入座，我是哪类人、哪类人，就会变成自己与现今世纪，发生敌对关系，甚至就是隔绝，或者说是进入了东方的一种神秘的这种思想的归宿，进山、出家。一系列都是这样，中国的哲学好像也是在远离人烟的一个地方，所以才能够真正地体现到它的灵魂的自由。这东西我认为都是我们要思考的问题。所以说你要让我给别人什么，我不可能给别人，因为我自己还没想清楚呢，我只能说我告诉你我在想什么。http://ent.ifeng.com/feichangdao/detail_2009_12/20/208146_0.s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