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 战 淝 水Z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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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言 改变历史的战争

五胡十六国时期,基本完成北方 统 一的前秦与盘踞江左的东晋政权于公元383年在淮南淝水展开了一场“规模惊人”的大战。这是一场北国勇武雄健之风与江左雍容散淡之气的世纪对决,也是一次决定五胡时代 中 国 命 运 的 交 锋。这场战争的结果完全出乎当时很多人的意料之外,史书告诉我们,东晋军队以少胜多,八万晋军战胜了号称九十七万的前秦大军。

这场令人错愕不已的战争,所引发的影响和余波远远超出了战争本身,中国中古时代三世纪、四世纪的政 治 格 局因此发生了改变。淝水之战直接导致了前秦 统 治的 分 崩 离 析,后来前秦主苻坚也被叛乱者姚苌缢杀。而偏居江左的东晋,则赖此战得以继续维 持 其 政 权,汉文化正朔也藉此传承下来。中国大 分 裂 、大 混 乱的 局 面不但未能终结,还愈演愈烈,南 北 统 一,被整整推后了两个世纪。可以说,没有前秦在淝水之战后的 崩 溃,就不会有拓拔氏北魏的 崛 起,长达一百六十余年的南北朝也无从谈起,更遑论承袭于北魏北周的隋唐时代了。

淝水之战的历史影响是如此的重大,人们便热衷于传奇性的记述而忽略真实的历史。千百年来,“投鞭断流”、“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等成语令人耳熟能详。苻坚的刚愎自用,谢安的纹枰谈兵,都已成了无数文人和史家的谈资。不少人认为,淝水之战是一场偶然性压倒必然性的战争。然而,淝水之战不是一个孤 立 的 历 史 事 件,欲了解淝水之战的动因和影响,过程和细节,不能离开五胡乱华以来南北历史的总进程。本文试图探讨“偶然性事件”背后的必然性因素,并着重过程解析而不轻易给出简单的结论。引言 改变历史的战争

五胡十六国时期,基本完成北方 统 一的前秦与盘踞江左的东晋政权于公元383年在淮南淝水展开了一场“规模惊人”的大战。这是一场北国勇武雄健之风与江左雍容散淡之气的世纪对决,也是一次决定五胡时代 中 国 命 运 的 交 锋。这场战争的结果完全出乎当时很多人的意料之外,史书告诉我们,东晋军队以少胜多,八万晋军战胜了号称九十七万的前秦大军。

这场令人错愕不已的战争,所引发的影响和余波远远超出了战争本身,中国中古时代三世纪、四世纪的政 治 格 局因此发生了改变。淝水之战直接导致了前秦 统 治的 分 崩 离 析,后来前秦主苻坚也被叛乱者姚苌缢杀。而偏居江左的东晋,则赖此战得以继续维 持 其 政 权,汉文化正朔也藉此传承下来。中国大 分 裂 、大 混 乱的 局 面不但未能终结,还愈演愈烈,南 北 统 一,被整整推后了两个世纪。可以说,没有前秦在淝水之战后的 崩 溃,就不会有拓拔氏北魏的 崛 起,长达一百六十余年的南北朝也无从谈起,更遑论承袭于北魏北周的隋唐时代了。

淝水之战的历史影响是如此的重大,人们便热衷于传奇性的记述而忽略真实的历史。千百年来,“投鞭断流”、“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等成语令人耳熟能详。苻坚的刚愎自用,谢安的纹枰谈兵,都已成了无数文人和史家的谈资。不少人认为,淝水之战是一场偶然性压倒必然性的战争。然而,淝水之战不是一个孤 立 的 历 史 事 件,欲了解淝水之战的动因和影响,过程和细节,不能离开五胡乱华以来南北历史的总进程。本文试图探讨“偶然性事件”背后的必然性因素,并着重过程解析而不轻易给出简单的结论。
一、前秦的崛起与 统 一北方的征程

五胡乱华,始于西晋末年的八王之乱。自永嘉之祸后,塞外胡族纷纷登上中国的 历 史 舞 台,他们陆续 统 治了古代中国的核心地带――关中、关东和华北等地域。这一期间,汉人渐渐退出了北方的 政 治 舞台。在南北朝以前的整整一百多年的时间里,北方大地上五胡杂立,兵戈不休,各方势力互争雄长,诸如匈奴、羯、氐、羌、鲜卑等胡族走马灯似的称王建国,这一时期史称五胡十六国时期。

前秦苻坚是五胡十六国时期一位很有作为的君主。苻坚于公元357年发动宫廷 政 变后登上前秦王位。从公元357年至淝水之战前的大约二十六年里,先秦军队东征西讨,最后 统 一了北方大部。

前秦于公元357年消灭了以姚襄为首的羌族势力,接着剿灭了后赵张平等地方诸侯。公元366年,前秦平定了匈奴右贤王曹毂、左贤王刘卫辰的叛乱。

公元370年,前秦命王猛、邓羌率步骑六万伐慕容鲜卑的前燕。前燕、前秦两国,论经济,人口,疆土,和军力,前燕都强于前秦。也许苻坚的初衷只是讨伐前燕,并无灭燕的企图。然而战事的进展却大大出乎双方的意料。王猛、邓羌打败了前燕太傅慕容评率领的四十余万前燕军队。随后苻坚亲率十万大军支援王猛,进而彻底消灭了前燕的军事力量。建国六十余年的前燕遂告灭亡。

公元373年,前秦发兵五万,攻取隶属东晋的梁州(今陕西汉中地区)和益州(今四川),将势力扩展到长江和汉水上游。梁益二州,分别是汉高祖刘邦和蜀昭烈帝刘备王祚兴起之地。早年梁益二州由东晋桓温收复,并入东晋时间并不长,属于东晋的战略边缘地带,当时尚处于地方军阀的半割据状态。因而丢掉梁益二州,对东晋来说损失虽大,但未伤及元气。

公元376年,前秦在东西线几乎同时开辟了两个战场。前秦命苟苌、毛盛、梁熙、姚苌等将率步骑十三万进兵凉州姑臧,前凉主张天锡兵败投降,前凉灭。西线战事尚未完全结束,苻坚命苻洛为北讨大都督,率领幽冀兵十万,又命俱难、邓羌等率步骑二十万人,另从西线凉州战场抽调八千骑兵,分路进攻拓拔鲜卑的代国,代国遂宣告灭亡。此次灭代之役,前秦动用的总兵力约为三十万人。前凉和代国被灭后,苻坚基本上 统 一了北方大部。

前秦 统 一北方的征程是一部武功赫赫的征伐史。《晋书·苻坚载纪》称,“(前秦)平燕定蜀,擒代吞凉,跨三分之二,居九州之七。”截止淝水之战以前,天下形胜,除荆州、淮南与江南以外,前秦已得十之七八。前秦的疆域, 已是“东极沧海,西连龟兹,南苞襄阳,北尽沙漠”[1]。东方的新罗、肃慎,西域的大宛、康居、于阗,以及天竺等诸国,都遣使和前秦建立友好关系。这一时期前秦十分强大,“虽五胡之盛,莫之比也。”[2]

然而,翻开《晋书》和《资治通鉴》的相关章节,我们会发现这部武功赫赫的征伐史同时也是一部叛乱不断、战祸频仍、民族 冲 突 此起彼伏的历史。自公元357年苻坚登位至公元383年的淝水之战前,前秦发生战争的频率相当惊人。除公元362年、363年外,每一年都有战事。这些战事中,除了上述“平燕定蜀,擒代吞凉”的 统 一战争及与东晋发生一系列小规模的战争外,大多数都属于平定各类叛乱。内战发生的频率与外战相当,说明前秦的 统 治并不稳固。

前秦在平定叛乱或征服邻国之后,采取惩罚性移民,通过强制措施,把敌对方的部族大量迁至关中、关东与河北等地,企图瓦解对方在原住地的 统 治。例如,公元358年,苻坚迁张平部民三千余户于长安。360年,十月,乌桓独孤部、鲜卑没奕干各帅众数万降秦,先迁置塞南,后被迁至塞北。365年,前秦击败匈奴右贤王曹毂后徙其豪杰六千余户于长安。370年前秦灭前燕后徙慕容以下鲜卑豪族四万多户至长安。 371年苻坚徙关东豪杰及杂夷十五万户于关中,又迁乌桓部落于冯翊、北地,迁丁零翟斌部于新安、渑池。376年,九月,前秦灭前凉后将七千多户豪强世族迁徙到关中。同年,灭代后迁散拓拔鲜卑部落,安置于北部边陲。[3]

强 制 性移民措施来源已久,两汉、曹魏、西晋、后赵等朝均有大规模迁徙豪强、胡族的记载。 统 治阶级为了消除这些势力在原住地的影响,往往采取这种移民手段。前秦治下这种迁徙远多于前朝,这与频繁发生的民 族 冲 突 是相关的。苻坚的做法与前朝略有不同的是,他总是将战败一方迁徙至战 略 核心地带,如关中、中原,以及北部要塞北地、雁门等郡。这些被迁徙者到了新的居住地后,不少贵族沦为贫民。例如,前燕被灭后,有的鲜卑贵族竟在长安街头贩卖草鞋度日。这种迁徙政策虽并未真正起到加 强 统 治的作用,相反,却大大加 剧 了不同民 族间的仇 恨。一旦天下有变,这些部族都将成为 不 安 定 的因素。
二、北方 统 一表象下潜藏的各种民族势力

苻坚之 统 一北方,是 武 力 扩 张的必然结果。其内部各种势力间政 治、军 事的整合,以及北方各民族的融合远未完成。此时各方军事 势 力被前秦强大的军力暂时所 压 制。这些势力都是日后导致前秦在淝水之战后 统 治 土崩 瓦 解的重要因素。稍作分析归总,当时前秦 版 图内割 据或隐伏的军事势力大致分为以下若干部[4]:

·慕容鲜卑 。慕容鲜卑是当时鲜卑族里最强大的一支。慕容氏所建立的前燕国,虽被前秦所灭,但鲜卑人被大量迁移至关中、关东等地,仍是逐群而居,易于聚集起事。慕容氏中的显贵们,如慕容暐、慕容垂、慕容冲、慕容泓等人,纷纷出任前秦高官,并拥有一定的兵权。这种分散但并未消亡的势力在淝水之战后东山再起,建立了西燕和后燕。

·拓拔鲜卑。由于拓跋部众还梳着辫子,故当时人又称之为“索头”鲜卑。拓拔鲜卑曾建立代国,从山西北部到漠北以南的广大区域均在代国的实际控制中。前秦灭代后,苻坚的诏书中曾说,“索头世跨朔北,中分区域,东宾秽貊,西引乌孙,控弦百万,虎视云中。”[5] 可见拓拔鲜卑的强大。代国的最后一任 统 治者为拓跋什翼犍。淝水之战仅仅三年后,即公元386年,拓拔什翼犍之孙拓拔珪在内蒙牛川称王,拉开了建立北魏的序幕。

·羌族。羌族为关陇地区的主要民族之一。后赵时期,举族被迁徒到关东。后赵末年,其首领姚戈仲降晋。姚戈仲死后其子姚襄叛晋,企图以洛阳为基地建国。姚襄部先为东晋桓温所败,后为前秦所灭。后姚襄之弟姚苌率部众降秦,姚苌屡立战功,成为苻坚的爱将之一。淝水之战后,姚苌率羌族建立后秦。公元385年,苻坚为姚苌俘获后被缢死。

·前凉。公元376 年, 统 治了七十多年的张氏前凉为前秦所灭。淝水之战中,张天锡于阵前降东晋。前凉张氏的势力在淝水之战后不曾恢复。前凉的疆域后为略阳氐族吕光所控制。

·略阳氐吕光部。临渭氐苻氏与略阳氐吕氏均来自陇右。吕光曾为前秦大将,曾屡立战功,对苻坚也忠心不贰。淝水之战前吕光曾率七万步骑远征西域,讨平西域三十六国。淝水之战后吕光部却并未返回关中救援苻坚,而是击败前秦凉州刺史梁熙,在凉州建立割据政权,史称后凉,并继续控制西域。

·铁弗匈奴刘卫辰部。北人称胡父鲜卑母为“铁弗”。铁弗匈奴刘卫辰部,早期时而降秦,时而降燕,反复无常。前秦灭代后,苻坚以黄河为界,河西归属刘卫辰。淝水之战后刘卫辰占据朔方地,后被北魏拓跋珪所灭。刘卫辰之子为刘勃勃,即是后来建立大夏国的赫连勃勃大王。大夏国亦为北魏所灭。

·铁弗匈奴刘库仁部。刘库仁原为代国的南部大人,前秦灭代后归附前秦,被封为广武将军。黄河以东,前代国雁门、上谷、代郡等重镇归刘库仁统辖。刘库仁死后其弟刘头眷代领部众。

·乌桓。乌桓内附后散居于河北、关东等地。淝水之战后乌桓人大都效忠于慕容垂,成为反对前秦的一支重要的力量,并为建立后燕国立下了功劳。乌桓族以张骧部、刘大为部、鲁利部为最强。公元398 年(天兴元年),张骧子张超据渤海郡南皮(今河北省南皮县),自称乌丸王,被北魏灭。

·丁零族翟氏。前秦 统 一北方后丁零部被迁于新安、渑池等地。淝水之战后首领翟斌率先起兵反秦,翟氏所部丁零人曾长期在中原与鲜卑人角逐。丁零部曾 统 治河北七郡,三万余户人口。翟斌率丁零族归附后燕慕容垂后被杀,族众被纳入后燕。

·陇西鲜卑乞伏国仁。一支在陇西一带辗转迁徙的鲜卑族,首领为乞伏国仁。曾接受前秦 统 治,公元383年(淝水之战当年)率部叛乱。公元385 年乞伏国仁自称大都督、大将军、大单于,史称西秦。

·后赵残余势力。后赵将领张平、李历、高昌曾遣使投降后燕,又降东晋,最后又归附前秦,各受爵位,一些人甚至同时拥有这三国的爵位。他们摇摆不定的目的是为了中立自固,这样一来,也使中原局势徒生变数。势力最大者为张平,曾一度占领山西全境。张平后被前秦所灭,张平本人被任命为大将军。张平的养子为猛将张蚝,曾参加淝水之战。

苻坚虽 统 一了北方,部族兵制依旧保留下来,各民族的军事势力并未被完全消除,民族丧乱的根源依然存在。正如公元360年苻融劝谏苻坚时所称的那样,各胡族虽表面臣服前秦,“实贪地利,非怀德也;不敢犯边,实惮兵威,非感恩也。”[6] 前秦大举进攻东晋时,各部势力都在等待淝水之战的结局。前秦胜,对他们并无不利,各部首领都可加官进爵。若前秦败,也许这也是他们所盼望的,他们可以伺机再起,割据称王。淝水之战,对苻坚来说,是一场命运攸关、胜得败不得大战。
三、来自苻氏宗室内部的挑战

苻坚成功的 领 土 扩 张,善待汉人和胡人的政 策,对汉化的积 极 推 动,以及重 农 抑 商,减 免 赋 税,打 击 豪强等举措使他在历史上赢得了以汉人为主的史官们的喝彩。但苻坚在苻氏亲族中的威望,似乎不是特别的高。事实上,来自氐人内 部 的叛 乱一直没有停 息过。早在公元364年,汝南公苻腾造 反。后来苻幼、苻柳、苻双、苻武等王公接连发 动 叛 乱。公元380年,灭代的最大功臣,亲族中最有军事才能的行唐公苻洛与征北大将军、北海公苻重联 合 造 反。直至淝水之战前一年,东海公苻阳与王猛之子王皮曾试 图 谋 反,后因计 划 泄 露而被 镇 压。

苻坚是通过发 动 宫廷 政 变来获得王位的,也许这是他受到某些亲族挑战的原因之一。对于重要的历史人物,传统的史书向来多采用模式化记述。《晋书·苻坚载纪》对淝水之战前的苻坚,显然是采用了一种“明君模板”。《晋书》成书于唐初。初唐史官的用心当然可以理解,因为同时代唐太宗李世民的登基过程与苻坚十分类似。为了突出苻坚发 动 宫廷 政 变的正 当 性,王位被 颠 覆的苻生在史书里也完全被 颠 覆,成为一位邪 恶 凶 暴的君主。有现代史家认为,苻坚当 政后曾 干 预史官,并对诸多史 料进行了篡 改,今天已经无从考证真实的苻生。[7] 我们只知他是一位“独眼”暴君,天生狠毒乖戾,在位期间作 恶 多端,与商朝的纣王,后赵的石虎,及后来北齐的高洋、隋炀帝杨广等帝王一样,似为同一“暴君模板”处理后的人物。

政 变后为了肃 清 一切 可能 的威 胁,苻坚甚至逼死了一同参与 政 变的兄长苻法。《晋书·苻坚载纪》和《资治通鉴》里都称,前秦太后苟氏看见东海公苻法的宅门前车水马龙,担心这最终会对苻坚不利,于是就与大臣李威商量,赐苻法死。根据《晋书》和《资治通鉴》的记载,苻坚和苻法在东堂诀别,二人失声痛哭,以致口吐鲜血。竟然用苻法之死来反衬苻坚之仁,这段描述孰难置信。二十五年后,淝水之战前,苻法的儿子东海公苻阳 谋 反 被执,曾当面质问苻坚,“臣父哀公死 不以 罪,臣为父复雠耳。”[8]

一方面,王室亲族不断谋 反,另一方面,前秦治下的关东、河北 等地 危 机 四 伏。于是苻坚于公元380年,决定分封宗室子弟和亲信出镇关东为诸侯,并成批往外迁徙氐人。苻坚这项措施获得了百官的支持,却受到了氐族的 非 议。史官赵整曾做歌曰:“阿得脂,阿得脂,博劳舅父是仇绥,尾长翼短不能飞。远徙种人留鲜卑,一旦缓急当语谁!”绝大部分史书把淝水战后鲜卑人在关中的 叛 乱 归因于苻坚的这项措施,认为苻坚为打 击 本族 豪强而把大量氐人被迁出关中是一个彻底失败的决定。《资治通鉴》和《晋书·苻坚载纪》都重点 突 出了这段记述。

苻坚的初衷,是效仿周武王和汉高祖分封天下的做法,欲将群雄之天下变为苻氏之天下。苻坚这么做的本意是以氐族来 统 治 四 方,加 强 统 治,而非 打 击 本族豪强 势 力。另外,根据《资治通鉴》的记载,当时关中氐族大约有十五万户左右,而这次被迁出的大约有二万余户。可见关中氐族的势力虽有减弱,但不是特别显著。因而,这次迁徙的 负 面 作 用似乎被过分强调了。

这次氐人的迁徙对淝水之战有一些间接的影响。首先,由于氐族人口的减少,前秦进攻东晋时的主力――关中兵团的构成难免更为庞杂,其士兵必为氐、羌、鲜卑、汉等各族构成。其次,一些有军事才能的苻氏亲族纷纷被“外派”,使伐晋时主帅的选择捉襟见肘,最后落到了苻坚之弟苻融的头上。淝水之战的事实证明,苻融并不是一位合格的主帅。他的错误判断,使前秦付出了惨 重 的代 价。
四、王猛的遗言和伐晋的朝议之争

公元375年,深受苻坚倚重的王猛病逝。根据《晋书·王猛传》的记载,王猛死前明确反对伐晋。他对苻坚说,“晋虽僻陋吴、越,乃正朔相承。亲仁善邻,国之宝也。臣没之后,愿不以晋为图。鲜卑、羌虏,我之仇也,终为人患,宜渐除之,以便社稷。”《资治通鉴》的记载相似,唯一不同的是王猛的话里多了“上下安和”四个字。

王猛所说的“亲仁善邻”、“上下安和”,一语道破当时的局势。王猛认为,东晋内部君臣团结,政权稳固。王猛虽未直言前秦远未达到“亲仁善邻”和“上下安和”的状态,但言外之意非常明显。王猛对鲜卑人、羌人一直很警惕,他向来主张应先以消除 民 族 隐 患为首要国 策。正如前文所述,前秦的 统 治秩序并不 稳 定,北方各民族间的 矛 盾和冲 突 此隐彼现,苻氏亲族内部的权争也纷乱不息,这一切,都被王猛洞察机先。遗憾的是,王猛也一直没有提出什么有效的办法和策略。

前燕当时人口数达九百多万,疆域广阔,综合实力强于前秦。但前燕内政不修,官僚腐败,君臣不和,特别是慕容垂家族的叛逃,给前燕带来无法估量的损失。前燕亡国,固然有军事上的原因,但其根源在于,前燕的内政无法“上下安和”。前燕的覆亡实为前秦之前车之鉴。

当然,不可过分强调王猛遗言中反对伐晋的意义。淝水之战前的天下大势与王猛去逝时相较已大不相同。王猛病逝之前,前秦只占领了东晋的梁益二州(即汉中与蜀地)和前燕的疆土。王猛死后,前秦的疆域进一步扩展,前秦分别灭了雄踞凉州七十余年的张氏前凉和“控弦百万,虎视云中”的拓拔氏代国,后来又占领了东晋的襄阳和彭城,兵锋直指东晋的荆州和淮南。前秦的疆域之大,超过十六国和南北朝时期的任何一个国家。此时天下大势与王猛死时相比已经有了很大变化,若仍以王猛的非“正朔相承”之说来约束苻坚“混六合为一家”的雄心,基本已无可能。

有的学者认为,从王猛的临终遗言看出,至少在淝水之战七八年前,苻坚南侵谋略已经形成。[9] 这种说法不妥。公元375年时苻坚大约只有伐晋的打算,而无具体的谋略规划。王猛死后天下形势又有了很大的变化,前秦的疆域比以前更大了,从表面来看四方宾服, 统 治似乎也更稳 固了,北方所有的敌对军事势力都已被 压 制 或肃 清。普天之下,只有东晋在前秦的 统 治范围之外。正如苻坚所言,“四方略定,唯东南一隅,未沾王化”。因而,南北 统 一的紧迫性不言而喻,南侵伐晋此时必然会提到议事日程上来。

公元382年冬,亦即淝水之战前一年,前秦君臣就大举伐晋展开了激烈的讨论。由于东晋的实力不弱于前秦以前的任何一个敌人,伐晋问题又是关系国之根本的大问题,因而这次讨论异常激烈,持续了两个月之久。前秦朝廷上下基本分为两派,反对 派 中的代表人物为阳平公苻融,中山公苻诜,太子苻宏,尚书左仆射权翼,尚书原绍,太子左卫率石越,高僧释道安,宠妃张夫人等人。支持伐晋的人物中,除了苻坚本人外,史书重点突出了慕容垂,另外还有秘书监兼前将军朱肜。[10] 史家对史料的筛选,容易给人造成错觉,即伐晋是苻坚的真正支持者是苻坚最危险的敌人。事实上,《晋书·苻坚载纪》曾指出,“群臣各有异同,庭议者久之”。这说明,支持的人当不在少数。我们大致可以推测,除慕容垂、朱肜和姚苌外,象亲族苻方、苻丕、苻睿,大将窦冲、吕光、张蚝、梁成、梁熙等人很可能都是支持伐晋的。慕容垂说,“弱并于强,小并于大,此理势自然,非难知也。以陛下神武应期,威加海外,虎旅百万,韩(信)白(起)满朝,而蕞尔江南,独违王命,岂可复留之以遗子孙哉!”这种说法实代表了很大一部分朝臣的想法。故很难把前秦的南侵之举归结为苻坚本人一意孤行的结果。

此前前秦针对东晋一直采用蚕食、渐进的战略。公元379年,前秦军攻打襄阳一年后攻破襄阳。东线彭城随即也落入前秦手中。如此一来,汉水、淮水以北的地区相继落入前秦之手。假若前秦依旧采取以前的战略,在多条战线上对东晋施加压力,层层逼进,多点进攻,使东晋的江淮防区腹背受敌,首尾不能相顾,也许历史的结局是另外一种情形。然而在382年年底的朝议之后,苻坚做出了新的决策,那就是,倾举国之力与东晋展开战略决战,尽快完成南北 统 一。

苻坚非常希望能复制当年西晋灭吴的胜利。然而,当年西晋六路伐吴的战略方案,前后经过了十几年的周密策划和准备,仅王濬的水师就准备了整整七年, 统 一之举不过水到渠成而已。而前秦在淝水之战前一年犹在讨论伐与不伐的问题。当年“吴之将亡,贤愚所知”[11],而如今世异时移,东晋在江左“卓然自立”,苻坚若想再现三国 统 一的局面,自非易事。
五、东晋的长期战备及战略格局

尽管苻坚非常渴望重演西晋灭吴的 统 一大戏,然而,客观地讲,前秦的实力弱于南北 统 一前的西晋,而东晋则远远强于三国末期的吴国。

东晋对前秦南侵之野心,自然早有认识和准备。淝水之战前,东晋业已形成两个战略重点区域。一为桓氏家族所控制下的荆州集团,势力范围为长江中上游,桓温死后,其弟桓冲成为荆州集团的首脑人物。另一为谢氏家族所控制的长江下游和淮南区域,其首要人物为谢安。

关于谢安在淝水之战中的历史作用,历代文人墨客们不乏溢美之词。另一方面,由于史料未有片言只语记述谢安在淝水之战中提供过什么方略,从古到今也不断有人质疑谢安到底起到了什么具体作用。实际上,谢安的最大贡献在于,淝水之战前成功的在桓氏家族之外,以谢氏家族成员为班底、以北府兵为主力形成了一个军事集团。正是这个军事集团,日后在淝水之战中立下不世殊功,击败了强大的前秦军队。

东晋的政治体制历来被称为“强枝弱干”,即权臣、士族门阀的势力远远强于皇室的势力。早年东晋北线、西线各州郡俱受大司马桓温统辖,如梁益二州,荆襄各郡,京口、扬州,乃至接近中原腹地的徐州,都属于桓氏家族地势力范围。桓温死后,其弟桓豁、桓冲仍控制着上述地区。及至桓豁死后,桓冲已无力控制上述广大区域。公元377年,桓豁死,东晋朝廷以桓冲都督江、荆、梁、益、宁、交、广七州诸军事,领荆州刺史;又以与谢氏集团交好的王蕴领徐州刺史;以征西司马领南郡相的谢玄为兖州刺史,领广陵相,监江北诸军事。至此,桓冲只控制荆州一线,而淮南江北等地,落入了谢氏家族的势力范围。淝水之战前的几年里,东晋内政相对 稳 定,两大集团之间的合作远多于对峙和冲突。

自永嘉南渡以来,江淮之间,广陵左近是北方流民南来聚集之地。公元377年,在谢安的授意下,谢玄在京口收容大量北方流民,建立新军,因京口又称北府,故这支新军被称为北府兵。“中原南徙之众,尤多磊落英多之士”[12],谢玄以彭城刘牢之、东海何谦、琅邪诸葛侃、乐安高衡、东平刘轨、西河田洛及晋陵孙无终等骁勇之士为北府兵将领。北方流民“人多劲悍”,由他们组成军队后,经过训练,便成为一支屡建奇功的劲旅。《晋书·刘牢之传》称,“玄以牢之为参军,领精锐为前锋,百战百胜,号为北府兵。”

谢玄所组建的新军具有异乎寻常的历史意义。吕思勉先生曾说过,乱世中,军队非再造不可。只有再造新军,才能彻底涤除旧军之积弊,才能彻底保证新军严明的纪律、先进的战术和高昂的斗志,进而确保强大的战力。没有史籍记载北府兵经过特别的训练,有专家认为,北府兵并未经过精良的训练,并称北府兵之所以善战,主要在于他们来自流民,习战有素。[13] 这种说法不妥。根据北府兵历次骄人的战绩来看,这支军队已经具备了集团或规模作战的实力。没有严格的战术训练,是不可能达到这样的作战水平。正如清人王夫之所言,“谢玄监军江北,择将简兵,六年而后用之,以破苻坚于淝水,非一旦一夕之效矣。”[14] 北府兵不仅在淝水之战中立下大功,日后更成为刘裕北伐的主力和建国之本。

北府兵创建后,东晋针对前秦的南侵,已经形成了荆州和江淮两大战略防区。桓冲荆州集团在中上游的策略,是“全重江南,轻戍江北”[15]。襄阳失守后,桓冲集团的重点防线由江汉北部退至沿江地带。桓冲集团的有三大任务。其一是力阻江北前秦军渡江南下,其二为阻断前秦水军由巴蜀和汉水东进南下,其三为与长江下游的北府兵互相策应,减轻前秦对都城建康的压力。

东晋真正的战略核心区域是谢氏家族控制下的江淮防区,包括长江下游和江北淮南等地。此防区承担了拱卫建康、抵御北敌主力的任务。特别是淮南淝水一带,乃“吴楚要冲”,自古以来有“淮右襟喉,江南唇齿”之称,为兵家必争之地。此地虽有保卫建康的重要意义,但地势相对较为平缓,无险可守,易为对方突破。从前秦的角度来看,前秦更愿意选择此地展开战略决战。如果前秦得胜,大军可以直接进逼都城建康,饮马长江,荆州也成为孤悬,大局可定。因而,江淮战场上的决战将成为决定东晋王祚气运的生死决战,双方都认识到了这一点。
六、公元378、379年的秦晋战争

淝水之战是前秦东晋系列战争中的最重要的决战。淝水之战前,前秦的南侵已经拉开了序幕,几年时间里,双方陆陆续续爆发了多次战役。由于公元383年发生了改变历史的淝水之战,史家大都较为忽略公元378、379年的秦晋战争。

公元378 年,前秦在东西线分别进兵。西线方面,苻坚派其子征南大将军、长乐公苻丕,武卫将军苟苌、尚书慕容暐率步骑七万进攻襄阳,又以荆州刺史杨安为前锋,征虏将军始平石越率领精骑一万出鲁阳关,京兆尹慕容垂、扬武将军姚苌帅众五万出南乡,领军将军苟池、右将军毛当、强弩将军王显帅众四万出武当,会攻襄阳。前秦兵分四路,步骑总兵力为十七万。围攻达一年之久,后襄阳陷落,东晋襄阳刺史朱序被前秦生俘。

同年,前秦兖州刺史彭超建议在东线进攻彭城(今江苏徐州),以成“征南棋劫之势,东西并进”[16],目的是与西线围攻襄阳的前秦军互相策应。随后苻坚命彭超都督东讨诸军事,俱难、毛盛等人率兵七万进攻彭城、淮阴、盱眙。公元379年五月,前秦分别攻取彭城、淮阴、盱眙,前秦的势力已伸至淮南。这时西线襄阳战事已经结束,前秦毛当、王显率兵二万自襄阳东进,与彭超、俱难部会攻淮南。随后六万前秦军围攻三阿。三阿距离广陵(今江苏扬州)不过百里。东晋朝廷大震。

东晋兖州刺史谢玄率领北府兵发动反击,自广陵救援三阿。双方在三阿发生激战,谢玄大败俱难、彭超,前秦军退至盱眙。六月,谢玄与田洛率军五万进攻盱眙,再败俱难和彭超,斩秦将都颜,晋军收复盱眙。前秦军遂退至淮阴。谢玄命何谦、刘牢之等将率水军乘潮而上,夜袭淮阴,斩秦将邵保,俱难、彭超退兵至淮北。至此,前秦军完全退出了淮南,失去了先前取得的战果。谢玄火速进兵,率领北府兵将领何谦、戴循、田洛等人,与俱难、彭超在君川展开会战,大败秦军,俱难、彭超北逃,仅以身免。

北府兵在一个月内以少胜多,四战四捷,威震江淮。粉碎了前秦的东线攻势,化解了建康的压力,把前秦军逼回至淮北。俱难、彭超为前秦名将,俱难更是前秦当年灭代的主将之一。此战后,彭超自杀,俱难削爵为民。谢玄被东晋朝廷封为冠军将军,加领徐州刺史。

公元378年、379年发生的秦晋战争,前秦动用的兵力前后总计达26万,东晋投入的兵力约5万左右。战场上双方各有胜负,东晋并不弱于前秦。前秦军在西线围攻襄阳时,桓冲在上明并未发一兵一卒救援,前秦攻下襄阳尚费时达一年之久,可见前秦方面胜的很艰苦。而东线方面,彭城为东晋主动放弃。前后四战,前秦俱败,七万军队大部被歼。前秦虽在东线惨败,但仍然获得了重镇彭城。西线攻取了襄阳,可以遏制荆州集团。而彭城,则可以成为会合北方幽州、冀州、青州等三州兵的枢纽,做为再次进攻淮南、威胁健康的基地。对东晋来说,虽丢掉了彭城,但战场上取得胜利也有很大的意义,此战既化解了建康的燃眉之急,又打出了谢玄和北府兵的威风。大概自此时起北府兵有了“百战百胜,敌人畏之”称誉。此时距谢玄创建北府兵不过仅一年多时间。

公元381、382 年之际,前秦都贵率军二万攻打竟陵。桓冲命桓石虔、桓石民等率领水陆军二万拒迎敌。晋军大败秦军,攻克管城,擒获秦将阎振、吴仲,斩首七千人,俘虏一万人。

淝水之战前的系列战争说明,东晋比前秦以前所吞并的任何一个国家都为强大。苻坚认识到了这一点,但他 统 一南方的雄心,并未因此而减弱。
七、前秦仓促的军事准备

公元383年正月,苻坚命大将吕光率精锐七万五千余人讨伐西域。吕光部俱为精锐,其兵力甚至超过了当年灭燕时王猛、邓羌所率的总兵力。两个月来前秦朝堂上一直在争论是否要大举伐晋,此时争论也许刚刚结束。如果前秦决定要在这一年讨伐东晋,那么这时出兵西域就十分令人费解。另一方面,《晋书》、《资治通鉴》等史书也没有任何关于前秦在383年春天发动全国总动员的记载。据此可以推测,当时前秦并未就伐晋之举做出一个具体的日程表。这说明,苻坚虽然打算攻打东晋,具体日程也许并非在383年。

入夏后,东晋桓冲荆州集团的北伐彻底打乱了苻坚早先的部署。桓冲率众十万,分四路进攻前秦。桓冲的主攻方向为襄阳,另遣前将军刘波等攻沔北诸城,辅国将军杨亮进攻蜀地,鹰扬将军郭铨进攻武当。这次北伐几乎动用了东晋荆州集团的全部兵力。初期,东晋军队攻取了一些城池。苻坚分别派苻睿、慕容垂率军救援襄阳,张蚝、姚苌率军救援涪城,张崇率军救援武当。战事从五月开始,持续了两个多月,桓冲后来退兵。

到了七月,襄阳战事刚刚结束,苻坚便决定大举伐晋。苻坚下诏征调了所有的公私马匹,并且“人十丁遣一兵”,即每十丁调一人,试图组成一支总兵力达九十七万的军队,这似乎是一支前所未有的强大军队,其中骑兵二十七万、步兵七十万。另有“良家子”组成的三万“羽林郎”,即禁卫军。三万羽林郎的构成均为富家子弟,战斗力甚至可以忽略。九十七万只是前秦全国所能动员的军队总数,或者说是“帐面数字”,实际中能否达到这个数目,值得怀疑。

每十丁调一人,说明前秦征调的军队远远超出了其常备军力的范围。西晋太康元年(公元280年)的中国人口约为1616万[17]。经过五胡之乱后,中原人口锐减,当时中国的人口数量应在两千万以内。东晋荆州与江左地区相对战乱较少,人口应处于 稳 定恢复期。无法考证前秦人口的确切数目,有资料指出,苻坚曾统计人口,当时北方人口约为一千六百万。[18] 前秦不可能完全依赖“人十丁遣一兵”来组成军队。丁是指担任赋役的成年男子,当时尚属于战乱时期,成年男子在总人口中的比例应低于和平时期。如果苻坚对总人口里的成年男子十中取一的话,无论如何无法组成九十七万的军队。

由此,我们可以得出一个基本推论,前秦当时拥有数量庞大的常备军,而“人十丁遣一兵”是指临时征募的军队,二者之和构成了前秦南侵的总兵力。

十六国时期,胡族政权在中原建立了相对稳固的 统 治之后,不同程度地保留本族部族兵制的传统,并杂采汉制,用征、募等比较规范的方式集兵。[19] 前秦军队包含了氐、羌、匈奴、汉、鲜卑、乌桓、丁零等大量部族单位,各部族兵的首脑往往为本族酋豪。临时征募的军队,畏威而来者三分有二。军队的这种构成即使到了几十年后的北魏时期也没有大的改变。例如公元450年北魏与南朝刘宋的瓜步之战中,拓跋焘下书给宋将臧质说:“吾今所遣斗兵,尽非我国人(指鲜卑拓跋部人):城东北是丁零与胡,南是三秦氐、羌。设使丁零死者,正可减常山、赵郡贼;胡死,减并州贼;氐、羌死,正减关中贼。卿若杀丁零、胡,无不利。”[20] 北魏时期 军中的民族 矛 盾依旧十分惊人。史书没有明确记载淝水之战中前秦军的构成,但这种构成与北魏拓拔焘所描述的情形应极为类似。

从襄阳战事结束,到苻坚下诏大举兴兵南侵,时间不过一个月。如此重大的军事计划的决策和实施过程过于仓促。另一方面,使人觉得此次伐晋倒像是对桓冲北伐的临时反击。与传统的军队集结方式不同,苻坚不是把军队集结成数路后再向南 统 一进军,而是一边调兵,一边进军,军队的组织和调动显得十分混乱。表面上看起来前秦军队“前后千里,旗鼓相望”,而实质表明军队的集结尚未完成。所以才有“(苻)坚至项城,凉州之兵始达咸阳”的情形出现。

如此庞大的军队,必然需要一位杰出的统帅,节制各路大军,负责全局之运筹指挥。没有军事经验的苻坚担任了这支军队的统帅。前锋军团的主帅为其弟苻融。关于苻融军事才能方面的记述,《晋书·苻融传》中只有一句,“为将善谋略,好施爱士,专方征伐,必有殊功。”然而遍翻《晋书》与《资治通鉴》,并未找到苻融到底有哪些“殊功”。苻融并未指挥过前秦“平燕定蜀,擒代吞凉”中的任何一役,关于其他中小规模战役的描述文字中也看不到他的身影。因而苻融的军事才能和军事经验非常值得怀疑。这方面苻融甚至不及苻丕、苻睿等人。而且苻融是王公大臣中最极力反对南侵的一位,苻坚命苻融为征南大都督,不能不说有欠考虑。

这支短时间内组成的“混合”大军,要在两三个月内开赴淮南前线。如何能再次重演“平燕定蜀,擒代吞凉”的胜利?法国元帅屠云尼(Marshal Turenne 1611·1675)曾说过,“上帝总是站在大兵力的那一方”。这一次,上天并没有青睐苻坚。
八、洛涧之战-具有战略意义的揭幕战

公元383八月,苻坚令阳平公苻融为征南大将军,前锋都督,统领张蚝,苻方,梁成,慕容玮,慕容垂等将,率步骑共二十五万人先行;又令姚苌督梁,益二州诸军事,率领水陆军从巴蜀沿江而下。随后,苻坚发长安戎卒六十余万,骑兵二十七万,前后千里,旌鼓相望,大军向淮南方向开拔。九月,苻融的前锋兵团已至颖口,苻坚统率的大军到达项城,幽冀兵则在彭城方向集结。

根据前秦的部署,前秦所有的兵力大约分为五路。前锋兵团为伐晋的主力,兵力大约为二十五万人,前锋都督苻融的军事经验虽不丰富,但主将张蚝,梁成,慕容垂等人都为前秦战功累累的名将。此部应为前秦的精锐。

苻坚亲率“长安戎卒”,即关中兵团,做为后续部队。此部数量最为庞大,约数十万人。这部大军战前驻扎于项城。关中兵团的数量和战斗力无法详考,根据战前战后前秦军队的表现来看,此部很大数量的兵卒很可能都是临时迫发之卒,即前文所述“人十丁遣一兵”所招募的军队。淝水之战后苻坚北逃的过程中,驻扎项城的大军没有任何军事行动。据此可以推断,苻坚率领的大部“长安戎卒”,在项城并未完成集结,大部分尚在行军途中。

第三路为来自河北山东等地的幽冀兵团,主将不祥。这部分军队开赴彭城。但所有史料都未记述幽冀兵在淝水之战中发挥过什么作用。幽州、冀州为前燕故地,是十六国时期北方重要的兵源所在地。按常理幽冀兵应该是一支很强的武装力量,早年灭代之役中,幽冀兵曾充当主力。淝水之战前夕,谢玄等人率领八万北府兵由淮南及广陵、京口一带,自东向西开赴淝水前线,丝毫无视来自彭城方向的威胁,似乎有些不合常理。合乎逻辑的解释是,幽冀兵与项城大军相似,军队无法在短时间内完成集结。很可能是三年前的一次叛乱导致了这种情形出现,即公元380年,行唐公苻洛和北海公苻重拥兵十余万在中山发动叛乱。叛乱被平定后,前秦在幽冀二州的军力并未得到相应的恢复,从而使前秦在彭城方向无法对东晋的淮南地区形成压力。

第四路为龙骧将军姚苌率领的梁州和益州的水陆军,自长江上游和沔水而下。苻坚将自己早年曾经担任过的龙骧将军赐给姚苌,除了表明他对姚苌本人的器重以外,也说明他对姚苌这一路极为重视。如果姚苌能打通荆州一线,攻破桓冲集团,那对整个战局的意义无法估量。但此部军队在巴东遇到东晋守将毛虎生的顽强阻击,在夏口遇到桓冲荆州集团的主力而止步不前。

第五路为来自陇右的凉州兵团,应属大将梁熙统辖,因路途遥远,淝水之战前,此部只到达咸阳,未能及时抵达战场。

由此可见,前秦能立即投入战场的主力为苻融率领的前锋兵团,其他各路都可称为偏师。东晋方面据此做了有针对性的部署。经谢安举荐,晋帝任命谢安之弟谢石为征虏将军、征讨大都督,以徐、兖二州刺史谢玄为前锋都督,与辅国将军谢琰、西中郎将桓伊等率领八万晋军抵御前秦。同时桓冲率十万晋军控制长江中游,阻止秦巴蜀军顺江东下,并对苻融的前锋兵团造成压力。

战役初期,前秦取得了一些初步胜利,也掌握了一定的主动权。公元383年十月,苻融率军度过淮河,围攻淮南重镇寿阳(今安徽寿县),十月十八日攻下寿阳,生擒东晋平虏将军徐元喜和安丰太守王先,苻融率军进抵淝水。这时慕容垂已率军攻下了郧城。慕容垂所部为三万人,目的是防止桓冲自荆州东援淮南。东晋曾派龙骧将军胡彬率领水军五千增援寿阳,寿阳失陷后胡彬受困于硖石。

苻融攻占寿阳后,并未继续东进,而是派梁成兵团五万人驻扎在洛涧,在淮河中布防水栅以阻止东晋水军西进。无法解释苻融这么做的理由。也许是为了“围城打援”,在东晋主力到达之前歼灭胡彬部。在截获胡彬部告急的情报后,苻融发信给苻坚。根据《资治通鉴》,其信件内容为“贼少易擒,但恐逃去,宜速赴之!”。《晋书·苻坚载纪》的记述与之类似,为“贼少易俘,但惧其越逸,宜速进众军,掎禽贼帅。” 显然苻融对军情做出了错误的判断,信中所言的“贼帅”,是硖石方向的胡彬,苻融将这部晋军误判为主力。苻坚收到书信后大喜,以为胜利指日可待,便把大军留在项城,亲率八千轻骑日夜兼程赶赴寿阳。至于苻坚亲自开赴战场令人不解,所率八千轻骑也不会发挥很大的作用。

十一月,梁成多次击败晋军。谢石、谢玄、桓伊、谢琰等人率水陆七万余人,在距离洛涧二十五里的地方驻军,由于畏惧梁成而不敢前进。谢玄命龙骧将军刘牢之率领精兵五千,夜袭梁成大营,前秦军猝不及防,为晋军大败,晋军斩秦将梁成、王咏,生擒梁他、王显、梁悌、慕容屈氏等将,士卒死伤一万五千,俘获了大量军械粮草。[21] 梁成为前秦猛将,当年曾随王猛参加了灭燕之役,立下了大功。此次率军进驻洛涧后,几番小胜后麻痹大意,为谢玄、刘牢之所乘。洛涧之战是淝水之战中具有战略意义的揭幕战,洛涧之战完全改变了战场的态势,使苻融的“围城打援”的策略彻底失败。而晋军则顺利渡过洛涧,水军沿淮水西进,与胡彬部会师,最终水陆八万在淝水前全部完成集结,做好了与前秦主力展开决战的准备。
九、淝水之战的战况再现

现存史料对淝水之战的记述较为简略,重现淝水之战的细节,有相当的难度。

关于苻融前锋兵团的兵力,《晋书·苻坚载纪》等史书称有二十五万,《资治通鉴》和《晋书·朱序传》则称有三十万。我们不能根据《晋书》成书年代早来否定《资治通鉴》的真实性。因宋代也许有更详细准确的参考史料。这里采用《晋书·苻坚载纪》的数据,即前锋兵团为二十五万人。前锋大军到达颖口时,慕容垂率部三万人向荆州方向进军。这是前锋兵团的第一次分兵。攻占寿阳后,苻融命梁成部五万人进驻洛涧,这是第二次分兵。得知胡彬困守硖石后,苻融命令一部分军队进攻胡彬,未有史料记载秦军围攻硖石的兵力。硖石方向分散一部分兵力,秦将郭褒率军驻守寿阳,这样一来,淝水阵前的前锋兵团兵力总数并不大,不过十数万人。这样的兵力与东晋八万军队相比,并无明显的优势。另外秦军刚有洛涧之败,士气方面明显处于下风。

苻融对敌情掌握有误,错估了晋军的主力。再加上梁成部全军大败,主将被斩,这无疑会给前秦主帅作战勇气和军心带来极为消极的影响。所以当苻坚仓促赶赴寿阳,见到军容严整的晋军,大出所料,苻坚问苻融,:“此亦敌,何谓弱也!”。苻坚此时“怃然有惧色”。引起苻坚惊惧的,不仅仅是八公山下晋军的军容,还有数日前北府兵大败梁成时所表现出的战力。至于“八公山下,草木皆兵”的说法,很明显是讹传或杜撰。《晋书·苻坚载纪》付诸鬼神之谈,原文为“初,朝廷闻坚入寇,会稽王道子以威仪鼓吹求助于钟山之神,奉以相国之号。及坚之见草木状人,若有力焉。”[22]

关于前锋兵团内部的军队隶属关系,《晋书》与《资治通鉴》交待的不够清楚。如此庞大的前锋兵团不可能是单一的整体,而应是由不同将领统领下的数个建制单位所构成。《九家旧晋书辑本·陈郡谢录》中曾记载,“太元八年,秦主苻坚倾国大出,众号百万。先遣苻融、慕容暐、张蚝、苻方四师至颖口,梁成、王先等守洛涧。”[23] 这是一条很重要的记录。“四师至颖口”,说明苻融的前锋兵团在分出慕容垂部与梁成部后只剩四部。《晋书·慕容暐载纪》称,前燕国皇帝慕容暐为平南将军、别部都督,所部自然不会承担主要的军事任务。张蚝时称“万人敌”,为当时的猛将,所部在淝水之战中与谢石部发生遭遇战,曾击退谢石,但并未与谢玄部发生激战。如此一来,双方的主力决战必在苻融的中军,即以氐族人组成的精锐,与谢玄所率的北府兵精锐之间展开。

淝水战前,苻坚派东晋降将朱序前去劝降谢石等人。[24] 朱序私下里却对谢石等人说,如果秦国的百万兵众全部抵达,难以与他们抗衡。如今乘着各路军队尚未集结,应该迅速出击。当时谢石并未采纳朱序的建议,由于畏惧前秦军的强大,谢石欲坚守不战,待秦军师老自退。在谢琰的劝说下,谢石派使向前秦军邀战。谢石与前秦张蚝部发生激战,谢石败退。此时谢玄、谢琰率数万晋军,严阵以待,张蚝遂退。

这时前秦军已列阵于淝水前,一心欲与秦军决战的谢玄无法渡河。根据中国古代传统的行军布阵方式,苻融前锋兵团的上述“四师”,应分别充当左、中、右、后军。中军自然是苻坚、苻融亲率的氐族精锐,因张蚝部与自淮水而上的谢石部水军发生激战,张蚝部应为左军。慕容暐部为右军。后军应为苻方部,负责保护百官及运送辎重。这是笔者的一种假设。有资料认为,五胡十六国时期,胡族作战的惯例是以汉族及其他少数民族兵为前驱,而本民族兵在阵后押阵。此种说法有待证实。明代佚名氏著《草庐经略》 中称,前秦军当时结成一个队形非常严密的大阵,缺乏应变的灵活性。[25] 今天无法确知前秦军队的战术组织和列阵等细节,只能做一些简单推测。

晋军方面,原本计划谢玄、谢琰、桓伊等人率八千精锐率先渡河,大部晋军仍驻扎于淝水之北。谢玄的初步计划中,八千精锐与前秦军进行初战。若初战不利,另一侧的晋军主力仍可坚守阵营。若初战顺利,则一鼓作气,后续大军尽数渡河,全力发动总攻。于是谢玄派人下书给苻坚说,“君孤军深入我境,在淝水前列阵,显然是持久之计,而不敢速战。烦请贵军稍稍后退,待我军渡河后,令双方将士周旋,决一胜负。我与阁下策马观战,岂非美事一件?”这时后秦诸将都反对后退,唯有苻坚和苻融表示同意。苻坚以为,在晋军半渡的过程中令铁骑掩杀,必会大获全胜。

苻坚兄弟铸下了惊天大错,在大战爆发之际,很难有序掌控十几万军队的退却。果然,秦军退却过程中失控,苻融驰马略阵,欲阻止前秦军的后退,这时谢玄的八千北府兵精锐已杀至阵前,直取前秦中军,结果苻融马倒被杀。所谓主力一失,全军尽墨。主帅被杀后,十几万的大军开始大溃败,随后八万晋军悉数渡河,向秦军发动后续打击,一时后秦死伤无数,苻坚本人也中了流矢。[26]。
        
关于此役中前秦军到底死伤多少,各种史料语焉不详。这也有些不合常理。此前进行的其他战役里,如379年的君川之战,洛涧之战,《资治通鉴》和《晋书》往往都给出了大致的伤亡数据,唯独最重要的淝水之战却没有数据记录。《资治通鉴》、《晋书苻坚载纪》《晋书谢玄传》都称“死者十之七八”。《晋书》成书于唐初,《资治通鉴》成书于宋代,而成书于年代更早的其他版本的《晋书》,如《九家旧晋书辑本》的相关描述中并没有“死者十之七八”的文字。《九家旧晋书辑本·陈郡谢录》中提到,此战中,晋军“俘获万计”。笔者推测,淝水之战中前秦军的伤亡和被俘总数应在十万以内。晋军还俘获了苻坚乘坐的王辇云母车。《九家旧晋书辑本·陈郡谢录》中提到收获的战利品十分丰厚,“其余宝器山积 ,锦罽万端 。牛马驴骡骆驼十万匹。”战利品如此之丰厚,也许会转移晋军的注意力,使晋军并未全力追击前秦军。因而前秦军的实际伤亡数目或许更低。

《资治通鉴》中关于朱序的作用甚为可疑。朱序其时为前秦尚书,做为一个没有统兵权的文官,在十几万军中,喊叫“秦军败了”,如何会使前秦军队的军心迅速瓦解呢?朱序大喊一说在《晋书·朱序传》和《资治通鉴》中有叙述,而并不见于《晋书·苻坚载纪》、《晋书·谢玄传》和《晋书·刘牢之传》。因而朱序在此役中的作用,很可能是基于战后朱序自己的陈述,旁人也无法提供进一步佐证。不少资料认为朱序在淝水之战中起了重大作用,这一点笔者持相反意见。

淝水战后,晋军收复了寿阳。但并未继续向北进军。苻坚则逃至淮北,与慕容垂部会合。《晋书·苻坚载纪》称,“诸军悉溃,惟慕容垂一军独全,坚以千余骑赴之。”之所以慕容垂一军独全,是因为慕容垂部并未参加淝水之战。慕容垂将军队指挥权交给苻坚。[27]

苻坚退至洛阳后,收集残兵十余万,军容粗备,喘息略定
十、并不圆满的大结局

淝水之战是秦晋系列战争的延续,或者说,是秦晋自公元378年以来系列会战的最后决战。对前秦来说,这是一场组织异常混乱,准备极为不足的战争。前秦动员了全国的兵力,但在淝水主战场只投入了不到二十万军队。八万对十几万,前秦在兵力上并不占很大优势。再加上洛涧新败,军中人心浮动,这都是前秦战败的必然性因素。临阵前的退兵,是最大的失误。那么我们可以做一个假设,假如前秦军不退兵,前秦的胜算有多少呢?如果双方都有备而战,展开一场决战,前秦也未必有很大的胜算。北府兵训练有素,作战顽强,在临阵冲锋中丝毫不落下风。对前秦来说,十几万前锋兵团合围八万晋军,是一个不可能的任务。况且背后还受到桓冲集团的威胁。如果前秦拿不下淮南地区,拿不下荆州,就很难对建康有直接威胁。 统 一,也许就无限期推后了。前秦在淝水之战中的失败,是一系列指挥错误和其他综合因素导致的必然结果,其中固然有偶然因素,但每一个偶然因素的背后都有必然性的原因。

淝水之战,事实上并不是一场“规模惊人”的大决战,而是一场战役级的击溃战。本来只是战役的失败,但结果却是整个前秦后方军事系统彻底瓦解。在南北 统 一的战争中,当年曹操有赤壁之败,几十年后拓拔焘也有瓜步之战的失利,但这些战场上的失败都没有导致曹魏和北魏政权的崩溃。而前秦 统 治在淝水之战后却迅速瓦解。战场上的失利只是触发前秦 统 治发生“雪崩效应”的外在推动力,真正导致战后乱局的内在原因,正是多年潜藏积累的各种社会和民族 矛 盾。这次战役的失败,给前秦治下的各部族带来兴兵反秦的机会。

当时的前秦虽然表面上强大,却并不具备南北 统 一的条件。前秦之 统 一北方,用了整整二十六年时间。谁又能料到,淝水之战后,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前秦威行万里的盛世荣光即在刀光剑影中消失殆尽。

淝水之战刚刚结束,鲜卑乞伏国仁部在陇右拥众十几万反叛前秦。丁零族豪酋翟斌聚众在河南反叛前秦。苻飞龙、慕容垂率兵讨伐,慕容垂暗结丁零,杀苻飞龙及其部众,公开叛秦。短短的时间里,慕容垂集结二十余万丁零人、乌桓人围攻邺城。公元384年三月,鲜卑人慕容泓在华阴聚众起兵。不久鲜卑人慕容冲在平阳起兵。四月,姚苌率领羌族反叛。淝水之战后不到半年的时间里,北方陆续出现了五股反秦的军事割据势力。日后前秦正是被这些势力的共同打击下灭亡的。

如果点评东晋的功劳簿,立下淝水之战首功的非谢玄莫属。唐人魏元忠称赞道,“谢玄以书生之姿,拒苻坚天下之众,…未必儒臣不如武将。”[28] 这位曾入选宋人张预的《十七史百将传》的儒将,不但有创建北府兵之功劳,更在历次与前秦的作战中屡次大败秦军,鲜有败绩。淝水之战中八千北府兵强攻前秦军中军大营,众志成城,覆军杀将而锐不可当,成为中国军史上的经典战例。谢石、谢琰、桓伊,以及以刘牢之为首的北府兵众将领,均立下奇功。朱序也许起了些作用,但被一些史料高估。

时人云,“安石不出,将如苍生何?”谢安为当世大才。但谢安在淝水之战中于具体军事方略方面却出力甚少,但也不能说谢安在淝水之战中无尺寸之功。谢安的功勋,主要表现在平衡了桓氏家族和谢氏家族的势力, 稳 定了东晋政局。战前数年,更是由于谢安之力,推动了北府兵的创建和江淮防区的形成。其临战前悠然神定的名士气度,在 稳 定人心方面也起到了不少作用,所谓“人气不动,便有胜理”。至于后人写诗赞他,诸如“高卧东山四十年,一堂丝竹败苻坚”,“但用东山谢安石,为君谈笑静胡沙”,却是文人的夸张溢美之词了。

东晋虽是“正朔相承”,却是个毫无进取心的偏安政权。东晋并未乘北方分崩离析之际,全力进攻前秦。东晋的内政 矛 盾由于淝水战事的胜利而凸显。无论是桓冲集团还是谢氏集团,都最终未能承担起收复北方的重任。当谢安正式请旨伐秦,谢玄兵临彭城的时候,已是第二年的八月了。那时慕容垂已建立新的国家后燕。历史创造了机遇,但只有抓住机遇的人才能进一步改变历史。这一次机遇,最终落到了拓拔鲜卑氏的手中,正是他们,改变了当时中国的历史走向。

两百多年后,唐太宗与李靖在长安的宫殿里正进行着一段对话。

太宗曰:“古人临阵出奇,攻人不意,斯亦相变之法乎?”
靖曰:“前代战斗,多是以小术而胜无术,以片善而胜无善,斯安足以论兵法也?若谢玄之破坚,非谢玄之善也,盖坚之不善也。”[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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