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击垮了高平大桥．－－佚名（转自传奇）

我,南京人，少年好武.考大学时,不顾家人的反对，放弃考取的机械工程学院.进入南京装甲兵指挥学院
四年后，以优等成绩毕业,分配到广州军区任排长.一年后调回南京军区,再一年升任副连长.
    78年末,中越边境冲突升级,调往广西某部坦克连任连长.79年2月16日,我们奉命提前一天进入攻击位置,
隐蔽在丛林中.我和指导员研究着刚拿到的地图和任务,觉得那地区不太适合坦克行动.但他认为到时候
随机应变应该可以完成任务.我们都没有参加过实战,平时的训练根本不知道打起来能有多少用.
我刚来,对部队还不熟悉,一切都仰仗指导员的帮助。
    半夜里伙食送来了,大块的肉,大盆的饺子, 还有茅台酒,都是平时难得见到的东西.饱餐后我们从下栋出发,在布局搭上在路边等待的一个加强排的步兵,和排长对照了地图,任务和番号.带着一名从越南赶回来的华侨充当向导,继续前进.这时,炮声响了.攻击开始！天空一片火红.
    我们坦克团的任务是:3小时内，穿插至高平省东溪镇,占领其公路交差点和661高地,切断越军的退路.我们连是全团的尖刀连,俗话说:十个先锋九个死.实际情况往往更残酷:十个先锋十个死!冲在最前面的人，即使是铁打的男儿也难免心怀畏惧.
    路上的部队越来越多,整连整营的队伍挤在一起赶路.马达声,脚步声,枪械碰撞声,刺刀和钢盔的微光布满整条公路.我们渐渐超越大部队.晨雾弥漫,潜望镜罩上一层水汽,难以观察,坦克纵队有些混乱,有些坦克差点走失.只得下令所有车长露头指挥.这样极易成为越军狙击手的目标.指导员亲自带领一号车,冲锋在前。指导员姓杨,他和我一样没有上过战场,但却身先士卒,我这个连长反而落在后面,颇感惭愧!
    我们出乎意料的顺利进入越南境内,越军被打得措手不及,根本没有发现我们的穿插行动.炮声越来越远,林木越来越密,山路越来越曲折。营长的战车也跟上来了，他不放心我这个新调任的学生军官.装甲纵队在狭窄泥泞的山路密林间穿行,有的路面宽不及两米,坦克要压着山坡前进，好几次差点滑下山沟.我在炮塔上担心的四处张望,在密林中埋伏的部队是很难发现的."步兵下车,搜索前进!"我对前面那片夹道的山崖和密林有些不安。车队停下来，步兵向前冲去.这时耳机里传来营长的声音:"2019连,你们在磨蹭什么?不要停!""报告营长:前面有......"不要说了，马上前进."
    坦克重新向前开进,步兵又上了车,车队很快冲了过去,没有遇到袭击.越军在哪?沿途任何一个地方布置哪怕一个班的兵力我们都将会损失惨重,难道越军真得被我军打晕了?
    "2019连,加快速度!"营长似乎很着急.战车颠簸的更加厉害，雨也来凑热闹,山路又湿又滑,行进中险象环生.树枝扫在步兵的身上,浑身湿透的战士们不得不放开武器,双手紧握车把，有人开始呕吐。树木更密了,炮塔都被纠缠得难以转向."注意搜索，向可疑目标开火!"我的命令刚下达就被营长取消."你想干什么?让敌人发现吗?"我动了动嘴,想反驳,还是把话又咽了回去。
     一个小时过去了，我们走了1/3的路程，抢炮声已经听不见了.只有引擎和履带的吱吱声.驾驶员开始疲惫，步兵们脸色苍白，汗流浃背，个个无精打采。有的士兵用绳子把自己绑在炮塔上，腾出双手擦汗,喝水。我不停的用望远镜观察,其实和肉眼没有太大区别，四周的树木实在是太密了.
    8点10分,到达班波.前面的一号车突然掉进反坦克陷阱,部队一时大为紧张，幸好没有敌人.指导员爬出座车，我们商量了一下决定放弃它,用二号车把它整个撞下去,填平陷阱.指导员上了二号车，压着一号车通过了陷阱,后面的也照此通过.
   一直没有遇到敌人，大家有些松懈,有些车长点起烟和步兵们闲聊.可我越来越担心，命令禁止抽烟和闲谈.因为地图上清楚标明越军在此附近有一个连守卫。情报不一定准确，但小心为上.我们谁也不知道死神的翅膀已经无声地在我们头顶张开。
    8点30分,车队走上一个峭壁窄路,忽然一声巨响,路边一块两米高的岩石轰然倒下,塞死了道路。行进在最前面的二号车猝不及防,一头撞了上去.几乎同时,3发反坦克炮弹和燃烧弹击中车身，坦克立即起火，子弹如狂风暴雨般横扫车队.几辆战车刹车不及撞在一起,步兵们还没来得及举起枪就被打得千疮百孔,惨叫着栽倒车下.炮手们慌忙转动炮口向山上射击,又有不少步兵来不及避开,被甩到车下和崖底摔死!最惨的是那些把自己绑在炮塔上的战士,全部成了活靶,纷纷死在乱枪之下!
    营长的座车插着四条天线,一眼就被越军看出是指挥车，当即遭到重点攻击.一阵烟雾包围了他的战车,顷刻间发生殉爆,炮塔被掀起,拖着浓烟和烈焰落入悬崖,成员全部阵亡!一具尸体歪着脑袋，保持着坐姿,坐在熊熊烈火中......
    最后面的十号车也中弹起火.看来越军想先打掉头尾,堵住去路.再把我们逐一消灭。我马上躲进炮塔,潜望镜扫过的地方，只见满地的尸体,浑身是火的坦克兵从炮塔,车底钻出,马上被越军的子弹扫倒.而我的炮塔竟被树干卡住了.全连唯一能向山上开炮的四号车成了众矢之的，刚打了3发炮弹就被敌人打得歪到一边.
    "营部!营部!2019连遇袭!"我高声呼叫,和指导员各操纵一挺高平机枪,向山上猛扫.指导员因为五号车无线电故障,离开二号车去协助修理.幸免于难.红色的烟雾弹落在越军的阵地上,紧跟着支援炮火砸在敌人阵地上.幸存的,个个带伤流血的步兵开始向山上数倍于己的敌军发起英勇的冲锋!
    "2019!坚持住.援兵就到!"副营长模糊不清的声音传来.我冷静了些.我和指导员都是射击好手,2挺机枪干掉越军4个火力点.这时一个身负重伤的步兵挣扎着用手榴弹炸倒挡住炮管的树,我放下机枪,摇动火炮.一炮轰平了越军一个反坦克炮掩体.
    "三号车!三号车!"没有回答。可能是无线电打坏了。"掩护我!"指导员大声叫到.我接连发射榴弹,指导员打开底甲板,滚了出去.一连几个翻滚,敏捷的钻入3号车底.用力敲打底甲板.但没有人理会,车内传来激烈的射击声.他爬上炮塔,把一名步兵的尸体拖下来,躲在炮塔后,拔出手枪，用枪柄狠击舱盖.潜望镜呼的转了过来,他对镜头招手.舱盖咣的打开，他闪电般的跳进去,子弹爆豆样的打在装甲上.
    "撞开二号车!"
    "里面还有人."
    "叫他们弃车."
    "驾驶员受伤了,爬不出来."
    指导员沉默了一会.":撞吧......."三号车猛撞着火的二号车,将它撞下悬崖.指导员把炮口对准巨石"嘣"的一炮,巨石起了裂纹.越军发现三号车的企图,立即集中所有的火力向它射击,一发榴弹击中车身左侧,装甲上立刻凸起一块,指导员和车长都被震得眼冒金星呕吐不已.副炮手当场晕倒.
    "敌人的援兵马上就到.赶快!"这时营部的坦克也到了,30多辆战车挤在狭窄的山路,步兵下车战斗,压制住越军的火力.伤痕累累的三号车又开足马力,撞了十几次.终于撞碎巨石.顾不上满地死伤的战友,我们连立刻夺路而去.这时我们已经没有步兵掩护.
    9点整,我们遇到一座小木桥,看上去根本经不起坦克碾压,但又无路可走.一排长试图涉渡,结果陷入河底的淤泥中,被迫弃车逃生.离规定的时间已经不多,贻误战机,是要掉脑袋的.我心急如焚,决定冒险过桥.我把战车退开一段路,向前猛冲,然后轻踏油门,保持匀速和高速,结果竟然冲了过去.只感到桥身飘摇了一下.一排长和指导员也想试试,我怕节外生枝,坚持亲自把所有的车辆开了过去.木桥已经倾斜了,我也过度紧张,疲惫不堪.破天荒的向炮手要了支烟狠狠的抽了几口.我来不及考虑营部和团部如何过河,率队继续前进.部下开始对我有了敬意,我很珍惜这种敬意,对自己的信心也更足了.
    9点20分,我们到达靠松山,这是最后一道关卡。情报显示，山上驻有一连越南公安军.时间快到了.我们已没有步兵,不可能和越军在山林中周旋.我们和连里的几位排长一起商量怎么办.上级的命令说要："消灭沿途敌人,完成任务."不过语气有些含糊,没出事万事大吉,一旦出了问题,就可能被人拿来决定自己的命运.一个身在战场的军人，看过了许多血与火,对平日很在意的功名就感到淡漠了.我们一致决定,硬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出了事我负责！"指导员说
    "轮不到你，一切由我担当"我说
    "同志们！为了祖国，冲啊!"指导员高喊.
   马达喷出浓烟,履带碾倒树木，我们冲上山坡,树林里有越军从帐篷里跑出,倒在我们的弹雨下.我们穿过山谷，有火力袭来.我下令:单号车向右,双号向左,开火!压制了越军的火力，我们一冲而过,目标东溪镇遥遥在望.短短几个小时的路程，象一生那样漫长!
    2月17日9点50分,我们沿东复公路冲进东溪镇.提前5分钟完成任务!越南人还不知道我军来了.当战车从田野边风驰电掣地驶过,在田里劳作的越南农民还向我们招手欢呼致意,东复公路上的公共汽车和我们并排前行.冲进镇内，我觉得有必要告诉越南人我们是何方神圣,拿起机枪,对准周围店铺一顿乱扫,在玻璃哗哗的碎裂声中,夹着惊叫,我感到一阵快意!指导员向着我大叫，跳下坦克,爬上我的炮塔."连长!注意纪律!"
    "我又没有向人开枪."我叫到.
    "这也不行!"
    "妈的!我们支援他们几百个亿!他们反过来打我们，我打掉他们一点东西也不可以吗?"
    这时,指导员脸色骤变:"快隐蔽!!!"说着用力把我按进炮塔.一串冲锋枪声响起.我抬头看指导员,只见他双臂猛的张开，胸前跳起几朵血花.他睁大眼睛,浑身颤抖，张着嘴,却没有声音.向后一仰,栽到车下.结束了二十三岁的年轻生命。
    我猛的起身,看到一个老太婆,手提冲锋枪,正在换弹夹.我们的机枪同时开火，当场把她打得血肉模糊.老太婆倒在血泊中，雪白的头发上沾着鲜红的血."给我杀!"我咬紧牙关.人群在奔逃,有军人，有警察.......都是拿枪的.我们在镇内横冲直撞,杀得鬼哭狼嚎。指导员的尸体静静躺在街心我回首望着他，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这一刻起,我终身不在把死亡放在心上.当看到战友,特别是比自己优秀的战友在身边倒下，即使再胆小的人也会红眼!任务尚未完成,战士们含着泪马不停踢地继续向661高地冲去.到处有人在向我们开枪,连小孩也不例外。我们实在不忍心射杀他们，躲在炮塔里,直奔目标而去.
    我们停在高地上，向团部报告。团部回电很快就到。事实上，他们在靠松山遭到狙击,一个半小时后才到.而团长也和营长一样,座车遭到重点攻击,团长身负重伤.不时有小股越军在周围向我们射击,如果是枪,我们就用机枪还击.如果是炮,我们就冲过去把他们打掉再退回原地.我焦灼不安,不停的看表。没有步兵掩护的坦克,要想坚守高地实在是危险万分.弹药已经不多了.
    10点10分,军部紧急命令传来:"2019连,东溪670号地区的高平大桥南端有越军一个师驰援,立即狙击."天哪!一个师!一个排就可以把我们干掉.只有一个办法:炸毁高平大桥！桥离我们有5分钟的路程。."十万火急!一定要完成任务!否则整个战役就可能全部失败。你们现在由军部直接指挥.马上出发!报告
你们的情况."
    "明白.我们还有5辆坦克,报告敌人位置。""敌先头部队可能已经到达桥头."看来这情报大概是
越南华侨向我军提供的.
    "出发!"战车隆隆启动,全速向高平大桥驶去.马达疯狂的转动，惊雷般响.履带扬起高高的尘土.5辆坦克象5只受惊的兔子在狂奔.人在车内,如在惊涛骇浪中，五脏六腑被颠得绞成一团,恶心不已.
    看见了.两座山的峡谷,一座桥横跨南北,桥墩细得象线.桥南端,似有尘土飞扬!我打开舱盖,举起望远镜,几辆敌人的坦克,赫然出现在桥那边."快!!!"我发疯般地叫喊!"已经最快了!!!"驾驶员声嘶力竭!敌坦克已经上了桥面!
"穿甲弹"我喊:"不, 碎甲弹!"我临时改变了主意。"完毕!"装填手大声报告.
   我死死盯住瞄准镜. 四年军校生活, 我熟读古今中外兵书战策, 苦苦地磨练自己, 还是全校射击冠军!南京装甲兵指挥学院的优等生. 今天我还能打好么?我瞄准其中一个桥柱, 军校里修习的建筑结构学告诉我, 这是桥的要害.
   瞄准镜在剧烈跳动!十字标在细线般的桥墩上激烈地扫着, 就是对不准它! 汗水湿透衣衫,流到脸上，流进眼里。桥梁上，敌军坦克已经走了一半.他们的炮塔已转向我们!喷出火光和硝烟.为了祖国!为了同胞!为了光荣的中国军队！为了英雄的祖先！我在心里喊.当光标扫过桥墩的一瞬间,按下了炮钮.万岁!战友们的欢呼声传来。我看见桥柱上腾起一股轻烟.但它并没有倒下.
   "敌人过桥了."有人喊.一发炮弹落在车旁,是一枚碎甲弹.一阵浓尘挡住了视线,战车左侧被震得高高扬起,一个急转弯,喀嚓一声撞倒一棵大树,险些熄火.我从座位上摔了下来.正在装弹的装填手脑袋撞在甲板上,昏了过去.已摘掉保险的碎甲弹在地板上滚来滚去.我抱起炮弹，艰难的塞进炮筒,关上炮闩,爬回座位.有血从头上流下。装填手很快就醒过来，摇摇晃晃,神智不清.但却很坚定的抱起一发炮弹.做好准备.
   "连长.停车!"有人在耳机里叫,我离敌人太近了."继续前进."我向驾驶员下令.炮弹不断在周围落下.越来越准.驾驶员在左右规避.我把撞肿的脸贴近瞄准镜.头脑一片混乱.我按下炮钮.没有打中.
   "停车.""连长现在不能停.""我命令你停车."坦克停在一个高坡,我仔细地瞄准驾驶员叫到"敌人向我们瞄准啦.""闭嘴!"装填手完毕."为了死去的战友!"我狠狠按动炮钮.霹雳炮声起, 车身向后猛烈弹退, 电光四射!尘土飞扬!
        "打中了!"无线电员叫.桥还没倒!火热的弹壳带着硝烟当啷一声落在底甲上, 装填手又猛地塞入一颗!"完毕"为了指导员!!!"轰!!!闪光!尘土!地动山摇!命中目标!!"桥还没倒!"碎甲弹!"没有动静, 回头看看装填手, 他带血的脸, 无奈又悲哀的看着我.碎甲弹用光了.!
    这一瞬间, 如果可以,我会象邓世昌一样撞过去!甚至, 我愿用我的头颅, 把这该死的桥撞倒!就在这时, 高平大桥这座我永生难忘的桥梁!摇晃了一下,然后,慢慢地,在一阵烟尘中,垂下了它那不屈的脊梁. 这是我一生中最辉煌的时刻!
    三发炮弹击中我的坦克, 我微笑着, 欣慰的倒下去. 在我倒下去后, 我的战友消灭了冲过桥的敌坦克, 击退了越南民兵的骚扰, 坚守到大部队到来!
    我永远地失去了条腿, 但我无悔!军长,师长都来看望我,他们说:"你在千钧一发之际挽救了整个战役!你是国家的英雄, 民族的骄傲, 军队的光荣!"师长告诉我, 据被俘的越军供称:当我冒着弹雨硝烟, 发疯一样冲向高平大桥,在超近距离上,在剧烈颠簸的战车里,连连发炮击中桥墩时,敌师长,有名的中国通, 黎猛中将,惊得目瞪口呆, 连声说:"汉军中有如此人物,真不亚于飞将军李广也!"军长告诉我,当我击毁高平大桥的消息传到军部时整个军部
一片沸腾,全体官兵起立高呼万岁,互相拥抱,场面激动人心!我,南京人，少年好武.考大学时,不顾家人的反对，放弃考取的机械工程学院.进入南京装甲兵指挥学院
四年后，以优等成绩毕业,分配到广州军区任排长.一年后调回南京军区,再一年升任副连长.
    78年末,中越边境冲突升级,调往广西某部坦克连任连长.79年2月16日,我们奉命提前一天进入攻击位置,
隐蔽在丛林中.我和指导员研究着刚拿到的地图和任务,觉得那地区不太适合坦克行动.但他认为到时候
随机应变应该可以完成任务.我们都没有参加过实战,平时的训练根本不知道打起来能有多少用.
我刚来,对部队还不熟悉,一切都仰仗指导员的帮助。
    半夜里伙食送来了,大块的肉,大盆的饺子, 还有茅台酒,都是平时难得见到的东西.饱餐后我们从下栋出发,在布局搭上在路边等待的一个加强排的步兵,和排长对照了地图,任务和番号.带着一名从越南赶回来的华侨充当向导,继续前进.这时,炮声响了.攻击开始！天空一片火红.
    我们坦克团的任务是:3小时内，穿插至高平省东溪镇,占领其公路交差点和661高地,切断越军的退路.我们连是全团的尖刀连,俗话说:十个先锋九个死.实际情况往往更残酷:十个先锋十个死!冲在最前面的人，即使是铁打的男儿也难免心怀畏惧.
    路上的部队越来越多,整连整营的队伍挤在一起赶路.马达声,脚步声,枪械碰撞声,刺刀和钢盔的微光布满整条公路.我们渐渐超越大部队.晨雾弥漫,潜望镜罩上一层水汽,难以观察,坦克纵队有些混乱,有些坦克差点走失.只得下令所有车长露头指挥.这样极易成为越军狙击手的目标.指导员亲自带领一号车,冲锋在前。指导员姓杨,他和我一样没有上过战场,但却身先士卒,我这个连长反而落在后面,颇感惭愧!
    我们出乎意料的顺利进入越南境内,越军被打得措手不及,根本没有发现我们的穿插行动.炮声越来越远,林木越来越密,山路越来越曲折。营长的战车也跟上来了，他不放心我这个新调任的学生军官.装甲纵队在狭窄泥泞的山路密林间穿行,有的路面宽不及两米,坦克要压着山坡前进，好几次差点滑下山沟.我在炮塔上担心的四处张望,在密林中埋伏的部队是很难发现的."步兵下车,搜索前进!"我对前面那片夹道的山崖和密林有些不安。车队停下来，步兵向前冲去.这时耳机里传来营长的声音:"2019连,你们在磨蹭什么?不要停!""报告营长:前面有......"不要说了，马上前进."
    坦克重新向前开进,步兵又上了车,车队很快冲了过去,没有遇到袭击.越军在哪?沿途任何一个地方布置哪怕一个班的兵力我们都将会损失惨重,难道越军真得被我军打晕了?
    "2019连,加快速度!"营长似乎很着急.战车颠簸的更加厉害，雨也来凑热闹,山路又湿又滑,行进中险象环生.树枝扫在步兵的身上,浑身湿透的战士们不得不放开武器,双手紧握车把，有人开始呕吐。树木更密了,炮塔都被纠缠得难以转向."注意搜索，向可疑目标开火!"我的命令刚下达就被营长取消."你想干什么?让敌人发现吗?"我动了动嘴,想反驳,还是把话又咽了回去。
     一个小时过去了，我们走了1/3的路程，抢炮声已经听不见了.只有引擎和履带的吱吱声.驾驶员开始疲惫，步兵们脸色苍白，汗流浃背，个个无精打采。有的士兵用绳子把自己绑在炮塔上，腾出双手擦汗,喝水。我不停的用望远镜观察,其实和肉眼没有太大区别，四周的树木实在是太密了.
    8点10分,到达班波.前面的一号车突然掉进反坦克陷阱,部队一时大为紧张，幸好没有敌人.指导员爬出座车，我们商量了一下决定放弃它,用二号车把它整个撞下去,填平陷阱.指导员上了二号车，压着一号车通过了陷阱,后面的也照此通过.
   一直没有遇到敌人，大家有些松懈,有些车长点起烟和步兵们闲聊.可我越来越担心，命令禁止抽烟和闲谈.因为地图上清楚标明越军在此附近有一个连守卫。情报不一定准确，但小心为上.我们谁也不知道死神的翅膀已经无声地在我们头顶张开。
    8点30分,车队走上一个峭壁窄路,忽然一声巨响,路边一块两米高的岩石轰然倒下,塞死了道路。行进在最前面的二号车猝不及防,一头撞了上去.几乎同时,3发反坦克炮弹和燃烧弹击中车身，坦克立即起火，子弹如狂风暴雨般横扫车队.几辆战车刹车不及撞在一起,步兵们还没来得及举起枪就被打得千疮百孔,惨叫着栽倒车下.炮手们慌忙转动炮口向山上射击,又有不少步兵来不及避开,被甩到车下和崖底摔死!最惨的是那些把自己绑在炮塔上的战士,全部成了活靶,纷纷死在乱枪之下!
    营长的座车插着四条天线,一眼就被越军看出是指挥车，当即遭到重点攻击.一阵烟雾包围了他的战车,顷刻间发生殉爆,炮塔被掀起,拖着浓烟和烈焰落入悬崖,成员全部阵亡!一具尸体歪着脑袋，保持着坐姿,坐在熊熊烈火中......
    最后面的十号车也中弹起火.看来越军想先打掉头尾,堵住去路.再把我们逐一消灭。我马上躲进炮塔,潜望镜扫过的地方，只见满地的尸体,浑身是火的坦克兵从炮塔,车底钻出,马上被越军的子弹扫倒.而我的炮塔竟被树干卡住了.全连唯一能向山上开炮的四号车成了众矢之的，刚打了3发炮弹就被敌人打得歪到一边.
    "营部!营部!2019连遇袭!"我高声呼叫,和指导员各操纵一挺高平机枪,向山上猛扫.指导员因为五号车无线电故障,离开二号车去协助修理.幸免于难.红色的烟雾弹落在越军的阵地上,紧跟着支援炮火砸在敌人阵地上.幸存的,个个带伤流血的步兵开始向山上数倍于己的敌军发起英勇的冲锋!
    "2019!坚持住.援兵就到!"副营长模糊不清的声音传来.我冷静了些.我和指导员都是射击好手,2挺机枪干掉越军4个火力点.这时一个身负重伤的步兵挣扎着用手榴弹炸倒挡住炮管的树,我放下机枪,摇动火炮.一炮轰平了越军一个反坦克炮掩体.
    "三号车!三号车!"没有回答。可能是无线电打坏了。"掩护我!"指导员大声叫到.我接连发射榴弹,指导员打开底甲板,滚了出去.一连几个翻滚,敏捷的钻入3号车底.用力敲打底甲板.但没有人理会,车内传来激烈的射击声.他爬上炮塔,把一名步兵的尸体拖下来,躲在炮塔后,拔出手枪，用枪柄狠击舱盖.潜望镜呼的转了过来,他对镜头招手.舱盖咣的打开，他闪电般的跳进去,子弹爆豆样的打在装甲上.
    "撞开二号车!"
    "里面还有人."
    "叫他们弃车."
    "驾驶员受伤了,爬不出来."
    指导员沉默了一会.":撞吧......."三号车猛撞着火的二号车,将它撞下悬崖.指导员把炮口对准巨石"嘣"的一炮,巨石起了裂纹.越军发现三号车的企图,立即集中所有的火力向它射击,一发榴弹击中车身左侧,装甲上立刻凸起一块,指导员和车长都被震得眼冒金星呕吐不已.副炮手当场晕倒.
    "敌人的援兵马上就到.赶快!"这时营部的坦克也到了,30多辆战车挤在狭窄的山路,步兵下车战斗,压制住越军的火力.伤痕累累的三号车又开足马力,撞了十几次.终于撞碎巨石.顾不上满地死伤的战友,我们连立刻夺路而去.这时我们已经没有步兵掩护.
    9点整,我们遇到一座小木桥,看上去根本经不起坦克碾压,但又无路可走.一排长试图涉渡,结果陷入河底的淤泥中,被迫弃车逃生.离规定的时间已经不多,贻误战机,是要掉脑袋的.我心急如焚,决定冒险过桥.我把战车退开一段路,向前猛冲,然后轻踏油门,保持匀速和高速,结果竟然冲了过去.只感到桥身飘摇了一下.一排长和指导员也想试试,我怕节外生枝,坚持亲自把所有的车辆开了过去.木桥已经倾斜了,我也过度紧张,疲惫不堪.破天荒的向炮手要了支烟狠狠的抽了几口.我来不及考虑营部和团部如何过河,率队继续前进.部下开始对我有了敬意,我很珍惜这种敬意,对自己的信心也更足了.
    9点20分,我们到达靠松山,这是最后一道关卡。情报显示，山上驻有一连越南公安军.时间快到了.我们已没有步兵,不可能和越军在山林中周旋.我们和连里的几位排长一起商量怎么办.上级的命令说要："消灭沿途敌人,完成任务."不过语气有些含糊,没出事万事大吉,一旦出了问题,就可能被人拿来决定自己的命运.一个身在战场的军人，看过了许多血与火,对平日很在意的功名就感到淡漠了.我们一致决定,硬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出了事我负责！"指导员说
    "轮不到你，一切由我担当"我说
    "同志们！为了祖国，冲啊!"指导员高喊.
   马达喷出浓烟,履带碾倒树木，我们冲上山坡,树林里有越军从帐篷里跑出,倒在我们的弹雨下.我们穿过山谷，有火力袭来.我下令:单号车向右,双号向左,开火!压制了越军的火力，我们一冲而过,目标东溪镇遥遥在望.短短几个小时的路程，象一生那样漫长!
    2月17日9点50分,我们沿东复公路冲进东溪镇.提前5分钟完成任务!越南人还不知道我军来了.当战车从田野边风驰电掣地驶过,在田里劳作的越南农民还向我们招手欢呼致意,东复公路上的公共汽车和我们并排前行.冲进镇内，我觉得有必要告诉越南人我们是何方神圣,拿起机枪,对准周围店铺一顿乱扫,在玻璃哗哗的碎裂声中,夹着惊叫,我感到一阵快意!指导员向着我大叫，跳下坦克,爬上我的炮塔."连长!注意纪律!"
    "我又没有向人开枪."我叫到.
    "这也不行!"
    "妈的!我们支援他们几百个亿!他们反过来打我们，我打掉他们一点东西也不可以吗?"
    这时,指导员脸色骤变:"快隐蔽!!!"说着用力把我按进炮塔.一串冲锋枪声响起.我抬头看指导员,只见他双臂猛的张开，胸前跳起几朵血花.他睁大眼睛,浑身颤抖，张着嘴,却没有声音.向后一仰,栽到车下.结束了二十三岁的年轻生命。
    我猛的起身,看到一个老太婆,手提冲锋枪,正在换弹夹.我们的机枪同时开火，当场把她打得血肉模糊.老太婆倒在血泊中，雪白的头发上沾着鲜红的血."给我杀!"我咬紧牙关.人群在奔逃,有军人，有警察.......都是拿枪的.我们在镇内横冲直撞,杀得鬼哭狼嚎。指导员的尸体静静躺在街心我回首望着他，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这一刻起,我终身不在把死亡放在心上.当看到战友,特别是比自己优秀的战友在身边倒下，即使再胆小的人也会红眼!任务尚未完成,战士们含着泪马不停踢地继续向661高地冲去.到处有人在向我们开枪,连小孩也不例外。我们实在不忍心射杀他们，躲在炮塔里,直奔目标而去.
    我们停在高地上，向团部报告。团部回电很快就到。事实上，他们在靠松山遭到狙击,一个半小时后才到.而团长也和营长一样,座车遭到重点攻击,团长身负重伤.不时有小股越军在周围向我们射击,如果是枪,我们就用机枪还击.如果是炮,我们就冲过去把他们打掉再退回原地.我焦灼不安,不停的看表。没有步兵掩护的坦克,要想坚守高地实在是危险万分.弹药已经不多了.
    10点10分,军部紧急命令传来:"2019连,东溪670号地区的高平大桥南端有越军一个师驰援,立即狙击."天哪!一个师!一个排就可以把我们干掉.只有一个办法:炸毁高平大桥！桥离我们有5分钟的路程。."十万火急!一定要完成任务!否则整个战役就可能全部失败。你们现在由军部直接指挥.马上出发!报告
你们的情况."
    "明白.我们还有5辆坦克,报告敌人位置。""敌先头部队可能已经到达桥头."看来这情报大概是
越南华侨向我军提供的.
    "出发!"战车隆隆启动,全速向高平大桥驶去.马达疯狂的转动，惊雷般响.履带扬起高高的尘土.5辆坦克象5只受惊的兔子在狂奔.人在车内,如在惊涛骇浪中，五脏六腑被颠得绞成一团,恶心不已.
    看见了.两座山的峡谷,一座桥横跨南北,桥墩细得象线.桥南端,似有尘土飞扬!我打开舱盖,举起望远镜,几辆敌人的坦克,赫然出现在桥那边."快!!!"我发疯般地叫喊!"已经最快了!!!"驾驶员声嘶力竭!敌坦克已经上了桥面!
"穿甲弹"我喊:"不, 碎甲弹!"我临时改变了主意。"完毕!"装填手大声报告.
   我死死盯住瞄准镜. 四年军校生活, 我熟读古今中外兵书战策, 苦苦地磨练自己, 还是全校射击冠军!南京装甲兵指挥学院的优等生. 今天我还能打好么?我瞄准其中一个桥柱, 军校里修习的建筑结构学告诉我, 这是桥的要害.
   瞄准镜在剧烈跳动!十字标在细线般的桥墩上激烈地扫着, 就是对不准它! 汗水湿透衣衫,流到脸上，流进眼里。桥梁上，敌军坦克已经走了一半.他们的炮塔已转向我们!喷出火光和硝烟.为了祖国!为了同胞!为了光荣的中国军队！为了英雄的祖先！我在心里喊.当光标扫过桥墩的一瞬间,按下了炮钮.万岁!战友们的欢呼声传来。我看见桥柱上腾起一股轻烟.但它并没有倒下.
   "敌人过桥了."有人喊.一发炮弹落在车旁,是一枚碎甲弹.一阵浓尘挡住了视线,战车左侧被震得高高扬起,一个急转弯,喀嚓一声撞倒一棵大树,险些熄火.我从座位上摔了下来.正在装弹的装填手脑袋撞在甲板上,昏了过去.已摘掉保险的碎甲弹在地板上滚来滚去.我抱起炮弹，艰难的塞进炮筒,关上炮闩,爬回座位.有血从头上流下。装填手很快就醒过来，摇摇晃晃,神智不清.但却很坚定的抱起一发炮弹.做好准备.
   "连长.停车!"有人在耳机里叫,我离敌人太近了."继续前进."我向驾驶员下令.炮弹不断在周围落下.越来越准.驾驶员在左右规避.我把撞肿的脸贴近瞄准镜.头脑一片混乱.我按下炮钮.没有打中.
   "停车.""连长现在不能停.""我命令你停车."坦克停在一个高坡,我仔细地瞄准驾驶员叫到"敌人向我们瞄准啦.""闭嘴!"装填手完毕."为了死去的战友!"我狠狠按动炮钮.霹雳炮声起, 车身向后猛烈弹退, 电光四射!尘土飞扬!
        "打中了!"无线电员叫.桥还没倒!火热的弹壳带着硝烟当啷一声落在底甲上, 装填手又猛地塞入一颗!"完毕"为了指导员!!!"轰!!!闪光!尘土!地动山摇!命中目标!!"桥还没倒!"碎甲弹!"没有动静, 回头看看装填手, 他带血的脸, 无奈又悲哀的看着我.碎甲弹用光了.!
    这一瞬间, 如果可以,我会象邓世昌一样撞过去!甚至, 我愿用我的头颅, 把这该死的桥撞倒!就在这时, 高平大桥这座我永生难忘的桥梁!摇晃了一下,然后,慢慢地,在一阵烟尘中,垂下了它那不屈的脊梁. 这是我一生中最辉煌的时刻!
    三发炮弹击中我的坦克, 我微笑着, 欣慰的倒下去. 在我倒下去后, 我的战友消灭了冲过桥的敌坦克, 击退了越南民兵的骚扰, 坚守到大部队到来!
    我永远地失去了条腿, 但我无悔!军长,师长都来看望我,他们说:"你在千钧一发之际挽救了整个战役!你是国家的英雄, 民族的骄傲, 军队的光荣!"师长告诉我, 据被俘的越军供称:当我冒着弹雨硝烟, 发疯一样冲向高平大桥,在超近距离上,在剧烈颠簸的战车里,连连发炮击中桥墩时,敌师长,有名的中国通, 黎猛中将,惊得目瞪口呆, 连声说:"汉军中有如此人物,真不亚于飞将军李广也!"军长告诉我,当我击毁高平大桥的消息传到军部时整个军部
一片沸腾,全体官兵起立高呼万岁,互相拥抱,场面激动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