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专家时代的战争：战斗力的生产和维系问题

19世纪武器技术的发展既增加了战争的摧毁性，又对从事战争的人力提出更高的要求。运输与医药科学的发展，可部分缓解前工业时代的战事的恐怖程度。1870年前，军队中死于疾病的人数通常都要超过死于战斗的人数，比例约为五比一。1918年，这个比例倒转过来了。同样地，1815年前，在战争中受伤的人中，绝大多数人不是在数日内因伤重死去，就是成了终身残废。此后，受伤后康复的比例迅速提高。 运输的改进使军队处于极端困难境地的时间不超过数周。这样就可以安排休息与体力恢复。最后，除了某些可怕的例外，入伍的公民把人道标准带进了军队生活，对战场上的平民百姓，对敌人，都以人道主义相待。自从19世纪的战争以来，人们勇敢地试图制订出若干基本准则，使战争行为更加人道。这是战争平民化时代（工业革命至第一次世界大战）所带来的结果。

然而，虽然工业技术曾经使19世纪的广大民众参与战争既有可能也有必要，但到了20世纪，技术将把更强大的力量交付到高水平的技术专家之手。第二次世界大战可以看成是广大民众的参与，同技术专家玩弄高超技术相混合的生死搏斗。坦克英雄、王牌飞行员、王牌潜艇艇长取代了平民化的楷模形象，这些高端的精英不但在宣传上，而且在事实上深刻影响着战争的走向。一个国家拥有了高技术人才的数量和质量，直接决定了其战争机器的效率，这也是为何所罗门海空消耗战对日本军队的损害是如此之大：第一阶段的瓜岛争夺战总计6个月，日本丧失飞机893架、驾驶员2362名；第二阶段中，残酷的海空战总共使日本丧失飞机6203架，驾驶员4824名。在整个所罗门航空消耗战中，日本合计损失飞机7096架，相当于开战初期所拥有的2172架飞机的3倍以上，而飞行员损耗多达7186名，日本贮备的航空人才凋零殆尽。20世纪下半叶，普通人民几乎全部从冲突中被排除出局了：他们见到的将是相对说来为数很少的军事技术专家们（例如二炮的导弹号手），在一个几乎无法想像的规模上挥舞着可以摧毁一切的巨大威力。

回顾历史，19世纪技术的发展使武器大规模生产成为可能，这些武器不仅越来越有效，而且容易掌握。在工业革命带动下，人口集中于城镇，可以很方便地招募到成千上万的士兵，并在城镇中生产步枪、子弹、军装和靴子。有了这四样东西，就可以组建一支军队。但是，技术专家的战争从20世纪初期无畏舰的竞赛开始了，当时，无畏舰堪称是人类第一种“超级武器”的崇拜偶像物。冶金、光学、化工、动力机械和大规模工业整合能力，决定了一个国家海上威力的强弱，这种强弱甚至是质变的，而非量变的。战列舰的确是国家自豪与力量的象征，在工业时代，比陆军更能说明问题。它体现了国家整个技术水平，舰只可以到达世界上任何一个海域，舰上的大炮具有巨大的摧毁力，总之，它是彰显一国综合实力的象征。而随着潜水艇、飞机、坦克的发明，陆海空三军迅速进入到了技术兵器时代。

在技术兵器时代，征召来的士兵最主要的功能，是多方面的适应能力。早期的工业战争较为简单，绝大部分士兵是步兵，后勤依靠铁路来解决。但是现代战争机器充满了复杂的技术要素，包括修理与保养车辆、武器与通讯设备的人员，司机，战地仓库与战地医务人员。而在前线战斗的也不再是简单的徒步步兵，而是通信专家、驾驶高手、神炮手、参谋和指挥高手。例如，我军现代的装甲步兵要求很高，不但要熟悉徒步步兵的基本技战术和指挥，还要通晓装甲车驾驶、炮长、车长、通信专业，以及相应的装甲兵战术与指挥。一个全能的装甲步兵班长，可能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培养出来，其费用将高达数百万元。而即便是非机械化步兵，也在向山地作战、空中突击作战和特种作战方向转化，其装备的复杂和训练培养成本之高，也要远远超过传统步兵。总之，即便是在陆地战场上，交战模式也开始向空战和海战方向演进，也就是由一群群受过高等训练的战斗人员操纵着复杂的武器，指挥官在很远的远距离指挥，总之，实际上是技术专家间的竞争。

因此，未来信息化的战场上，一个国家能够支持多大规模的现代化作战力量呢？我觉得肯定是比较有限的，至少对于绝大部分国家来说是如此。除非它们降低技术标准，以旧时代的作战方式来应对战争威胁。空间站上的航天员、卫星发射和操作人员、远程导弹的发射与保障人员、航天基地与反导基地，其规模不会很大，但是对战争具备决定意义。而即便是常规作战力量，第四代战机的飞行员数量恐怕会更少，培养费用更高（将会以亿来计算）；海军舰艇的操作人员数量更少，而培训强度和知识密度更高；陆军的装甲兵部队需要四五年时间来培养一个高水平的坦克手，特别是驾驶第四代坦克的坦克手，其培训价格恐怕将直追直升机驾驶员，而现代化的装甲步兵和轻步兵，也将会是能够操作多种轻武器、轻便火炮、信息化装备、车辆、船只甚至飞行器或无人机的技术专家，并且熟悉通信和信息化条件下的小分队指挥。

我估计未来军费当中将会有相当的规模和比重，用于培养这种专家型技术人才。因此，仅仅看装备的规模还是不够的，必须有足够数量的优秀人才来使用它们，机器才能够发挥战斗力。那么，我国的基础教育也许应当回归六艺的层面上，把一些未来必须的技能交给学生，以便提前储备人才。

19世纪武器技术的发展既增加了战争的摧毁性，又对从事战争的人力提出更高的要求。运输与医药科学的发展，可部分缓解前工业时代的战事的恐怖程度。1870年前，军队中死于疾病的人数通常都要超过死于战斗的人数，比例约为五比一。1918年，这个比例倒转过来了。同样地，1815年前，在战争中受伤的人中，绝大多数人不是在数日内因伤重死去，就是成了终身残废。此后，受伤后康复的比例迅速提高。 运输的改进使军队处于极端困难境地的时间不超过数周。这样就可以安排休息与体力恢复。最后，除了某些可怕的例外，入伍的公民把人道标准带进了军队生活，对战场上的平民百姓，对敌人，都以人道主义相待。自从19世纪的战争以来，人们勇敢地试图制订出若干基本准则，使战争行为更加人道。这是战争平民化时代（工业革命至第一次世界大战）所带来的结果。

然而，虽然工业技术曾经使19世纪的广大民众参与战争既有可能也有必要，但到了20世纪，技术将把更强大的力量交付到高水平的技术专家之手。第二次世界大战可以看成是广大民众的参与，同技术专家玩弄高超技术相混合的生死搏斗。坦克英雄、王牌飞行员、王牌潜艇艇长取代了平民化的楷模形象，这些高端的精英不但在宣传上，而且在事实上深刻影响着战争的走向。一个国家拥有了高技术人才的数量和质量，直接决定了其战争机器的效率，这也是为何所罗门海空消耗战对日本军队的损害是如此之大：第一阶段的瓜岛争夺战总计6个月，日本丧失飞机893架、驾驶员2362名；第二阶段中，残酷的海空战总共使日本丧失飞机6203架，驾驶员4824名。在整个所罗门航空消耗战中，日本合计损失飞机7096架，相当于开战初期所拥有的2172架飞机的3倍以上，而飞行员损耗多达7186名，日本贮备的航空人才凋零殆尽。20世纪下半叶，普通人民几乎全部从冲突中被排除出局了：他们见到的将是相对说来为数很少的军事技术专家们（例如二炮的导弹号手），在一个几乎无法想像的规模上挥舞着可以摧毁一切的巨大威力。

回顾历史，19世纪技术的发展使武器大规模生产成为可能，这些武器不仅越来越有效，而且容易掌握。在工业革命带动下，人口集中于城镇，可以很方便地招募到成千上万的士兵，并在城镇中生产步枪、子弹、军装和靴子。有了这四样东西，就可以组建一支军队。但是，技术专家的战争从20世纪初期无畏舰的竞赛开始了，当时，无畏舰堪称是人类第一种“超级武器”的崇拜偶像物。冶金、光学、化工、动力机械和大规模工业整合能力，决定了一个国家海上威力的强弱，这种强弱甚至是质变的，而非量变的。战列舰的确是国家自豪与力量的象征，在工业时代，比陆军更能说明问题。它体现了国家整个技术水平，舰只可以到达世界上任何一个海域，舰上的大炮具有巨大的摧毁力，总之，它是彰显一国综合实力的象征。而随着潜水艇、飞机、坦克的发明，陆海空三军迅速进入到了技术兵器时代。

在技术兵器时代，征召来的士兵最主要的功能，是多方面的适应能力。早期的工业战争较为简单，绝大部分士兵是步兵，后勤依靠铁路来解决。但是现代战争机器充满了复杂的技术要素，包括修理与保养车辆、武器与通讯设备的人员，司机，战地仓库与战地医务人员。而在前线战斗的也不再是简单的徒步步兵，而是通信专家、驾驶高手、神炮手、参谋和指挥高手。例如，我军现代的装甲步兵要求很高，不但要熟悉徒步步兵的基本技战术和指挥，还要通晓装甲车驾驶、炮长、车长、通信专业，以及相应的装甲兵战术与指挥。一个全能的装甲步兵班长，可能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培养出来，其费用将高达数百万元。而即便是非机械化步兵，也在向山地作战、空中突击作战和特种作战方向转化，其装备的复杂和训练培养成本之高，也要远远超过传统步兵。总之，即便是在陆地战场上，交战模式也开始向空战和海战方向演进，也就是由一群群受过高等训练的战斗人员操纵着复杂的武器，指挥官在很远的远距离指挥，总之，实际上是技术专家间的竞争。

因此，未来信息化的战场上，一个国家能够支持多大规模的现代化作战力量呢？我觉得肯定是比较有限的，至少对于绝大部分国家来说是如此。除非它们降低技术标准，以旧时代的作战方式来应对战争威胁。空间站上的航天员、卫星发射和操作人员、远程导弹的发射与保障人员、航天基地与反导基地，其规模不会很大，但是对战争具备决定意义。而即便是常规作战力量，第四代战机的飞行员数量恐怕会更少，培养费用更高（将会以亿来计算）；海军舰艇的操作人员数量更少，而培训强度和知识密度更高；陆军的装甲兵部队需要四五年时间来培养一个高水平的坦克手，特别是驾驶第四代坦克的坦克手，其培训价格恐怕将直追直升机驾驶员，而现代化的装甲步兵和轻步兵，也将会是能够操作多种轻武器、轻便火炮、信息化装备、车辆、船只甚至飞行器或无人机的技术专家，并且熟悉通信和信息化条件下的小分队指挥。

我估计未来军费当中将会有相当的规模和比重，用于培养这种专家型技术人才。因此，仅仅看装备的规模还是不够的，必须有足够数量的优秀人才来使用它们，机器才能够发挥战斗力。那么，我国的基础教育也许应当回归六艺的层面上，把一些未来必须的技能交给学生，以便提前储备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