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 谭翊飞：印度观察，印度老百姓如何看中国？(已更 ...

印度小城阿格拉，我一个人行走在街头，许多人喊我：JAPANE! JAPANE!我每次都郑重地回答，NO,CHINESE .这里的自助游客日本人和韩国人尤其多，而中国人几乎绝迹。我离开德里到孟买，期间除泰姬陵碰到几位参加亚洲某医学会议的国人外，没有见到一个人中国人，日本人却碰到许多。

　　无论是德里、孟买、阿格拉还是瓦那萨西，亚洲人以日本和韩国人最多的，翻看旅馆的登记薄，中国人不到1/20。在几大博物馆，有日本语、韩语的同声讲解器，可都没有中文。在餐馆和旅馆，旅游区附近有不少日文和韩文介绍，却没有中文。

　　记得在越南旅行，到处是与中国有关的东西，汉字，庙宇，文化，中国游客，而这里却都见不到，这是一个从哲学体系就完全与中国不一样的国度。

　　POWERFUL COUNTRY

　　当印度人听说我是中国人后，都显示好奇而惊讶的目光，这大概是他们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中国真人。起初我并没在意他们听到“CHINA”之后的评价，直到有两个人都抬起手臂显示发达的肌肉时，我才听到他的话：POWERFUL COUNTRY.有的人甚至两手举起，显示很有力量的样子。

　　我对这个评价很不可思议，很想深入，于是他们会进一步告诉我，中国喜欢FLIGHT，然后做出打斗的架式。我和旅馆老板聊到这个话题：

　　他告诉我，中国很有钱，BIG BIG MONEY。

　　我说，中国政府很有钱，中国人民没有钱。

　　他说，印度人的月均工资不到中国人的1/2，他在我本子上写下，中国3450，印度1345。当我问他原因的时候，他又加上，美国10000。意思似乎是，美国是中国的三四倍。

　　他的解释是我见到的印度人中比较客观的一个：中国人勤奋，脑子聪明。他还告诉我印度准备20年内超过中国。

　　他是一个很努力的人，说完这些，他就拿出之前一个中国人给他的常用词汇让我教他汉语，其中有一个词：操他妈。这个词，他遮住了。

　　作为一个精明的商人，他不愿意谈中印之间的政治分歧，只是说，中国和印度像一个大家庭的两个兄弟一样，总有发生争吵的地方。当提到巴基斯坦，他更不愿谈。
让我哭笑不得的问题

　　不过，在甘地墓附近，几个印度人却告诉我，过去“拜拜”是好兄弟的意思，现在中国和印度是真的再见了。

　　当时，一条中国向巴控克什米尔地区派兵的消息被印度媒体炒得沸沸扬扬，我看到德里星期天卫报上一条消息，国防部向议会申请增加经费，以改善中印东北部边境地区的基础设施和军事武器。

　　我和别人聊天时一般会告诉他们，如果你们有问题问我，如果我知道，我很愿意回答。可碰到印度人，却发现他们的问题都是我无法回答的，需要外交部才能答。

　　他一连串问了我好几个问题：

　　为什么中国阻碍印度发展？

　　为什么中国占领印度的领土？

　　为什么中国和巴基斯坦关系好？

　　为什么中国要帮助巴基斯坦制造核武器？

　　……

　　这些问题不只一次听到，甚至在我去印度农村，当我正在问他们的人口问题时，谈到中国的计划生育政策，他知道我是中国人后，全然不顾我的提问，连问我几个问题，最主要的问题就是中国为什么占领他们的领土。

　　这些问题，我大多数时候说，我是中国的普通公民，我了解并不多，需要政府官员来回答。他们则说，希望我把这些告诉我们的官员。

　　另外一个问题让我哭笑不得：

　　为什么中国军队在地震时不帮助中国人民？

　　我起初听错了，以为是印度洋海啸，中国没有帮助印度那个海岛上的人。后来才知道是中国的内政问题。我的英语不好，但却需要严正回答，中国军队当然帮助了中国人民，否则地震灾区怎么恢复那么快。当然也许存在腐败和效率的问题。

与印度编辑争论边疆问题

　　在一个街头问路的时候，我认识一个印度的编辑（主编），他告诉我中国许多事情，包括天安门广场上的事，包括历任领导人等等。于是，本准备和他谈媒体，却发现英语自己不过关，许多模棱两可，不谈也罢，比如网络媒体是否要向纸媒收钱，比如印度的英语报纸和印度语报纸发行总数量等等。

　　他告诉我，印度普通记者的收入非常低，但成为名记者或专栏作者的收入就非常高。

　　他向我详细讲解了两国之间的政治领土分歧。

　　印度和中国的领土争议在东段和西段均有，从印度的地图可以看出，他们不仅仅把现在控制的六世达赖出生的藏南划归自己的领土，而且几乎把整个察隅县都划进去了，我去过察隅，一看便明白。西段，他们把整个克什米尔都划进了自己的领土，而不是像中国地图一样划巴控区和印控区，我此前准备去巴基斯坦要经过的吉尔吉特，在印度地图上，也成了印度的领土了。

　　这位编辑说，中国曾经两次教训越南，也和印度打了一仗。他问我，为什么1962年打仗？在6年前签订了协议，为什么协议被撕毁呢？（具体我还未查历史资料）

　　然后，他说，毛占领西藏，这大概是印度人通行的说法，我马上纠正说，不是OCCUPY西藏，西藏属于中国。我告诉他，如果说到更早的时候，西藏还把英国人都打跑了，印度人却被英国占领了。

　　在孟买的威尔斯王子博物馆，里面有西藏的展区，我起初一惊，觉得这不可思议，后来一想，这是私人博物馆，展什么与政治无关。英国人来印度，从来没有放弃过西藏。英国人走了，印度却把英国人做的事变到自己的名下。

　　也许更早的历史涉及到西姆拉会议，那个小城，我没有时间去。

　　旅馆老板听到我与编辑的争论后说，你学的是中国历史，不是印度历史。

　　另外，我和这个编辑还聊到巴基斯坦，巴基斯坦大概是印度的心结。我问他，你是不是觉得中国应该对印巴分治负责呢？是不是没有中国的力量，你们就统一了呢？他没有明确表示，但却似乎是这个意思。他觉得，中国不应当通过巴基斯坦遏制印度发展。
　　但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对中国有如此判断，或许是媒体影响。我专门问他们是不是政府官员，他们说不是。当我问印度人为什么中国是一个POWERFUL国家时，他们说，电视上都这么说。

　　我问他们，中国和印度的区别，他说印度爱好和平，中国喜欢打仗。我还问他们对印度的看法，他们说是世界上最好的国家，我问他印度社会公平不公平，为什么那么多人睡在马路上，他们说那些人都很有钱，有外国人给他美元等等。他还说，印度人欢迎全世界人来印度，这也是与中国的不同。他们有一些不可思议的逻辑。

　　印度的博物馆收费，外国人是本国人的50倍左右，新德里的几乎所有嘟嘟车，对外国人的开价都是3倍起，甚至更高，如果不熟悉，被宰是必然的。新德里机场的士预付费单，外国人只给一张，如果不争取，他就不给你留底，结果是司机不拉到目的地，而是有回扣的酒店。还有，不仅仅是印度本国的市场税制没有统一，对国外资本更是严加限制，至今家乐福沃尔玛仍进不了印度（主要是保护小商贩）。

　　和印度人做交易，必须十分地小心，他们并不十分坏，总体上是友善的，但却把小伎俩和小聪明当做本能，你必须足够精明和谨慎，坚持原则，才不会受骗。有时候我明知自己可能被宰，但是却为对方惋惜，如果他们诚实一点，我可以为他带来许多利益，他毕竟是懂中文的，要和中国人长期打交道，可他却以为我不知道多贪图几十块钱，损失却是长远的利益。
度人一样的态度，他们不喜欢巴基斯坦，拒绝谈论。



　　但他却告诉我历史上的一句顺口溜：INDIA JINI BAIBAI （音）。翻译成中文就是：印度中国好兄弟。印度是第一个承认中国的非社会主义国家，至今中国驻印度使馆仍然是印度使馆中和中国驻外使馆中最大的一个，因为当时两国关系非常好。我也不只一次听到印度人提到这句顺口溜。
西藏在印度

　　因为担心政治敏感，我没有去达兰萨拉。但我却去了德里大学附近的西藏村和位于德里南边的西藏大厦，后者是从LONELY PLANET 上发现的。

　　我是将近天黑的时候去的西藏村，走进看到挂了经幡、达赖的大幅图像、海外西藏人竞选的广告等等。去印度前，我还以为印度有许多佛教徒，原来完全不是这回事。这里的藏人和汉人十分相像，他们没有穿西藏的传统服装、生活在温热的热带气候中，脸孔中已看不出藏人的特色。我走进去，里面与广州岗顶附近的城中村似乎没有区别，昏暗的灯光、交错的电线，狭窄的巷道，两旁路边坐着各色人等。可以发觉不同的是，他们的电视普遍放映着藏语节目，碟店里卖藏语的影碟，有些还包括中国内地的电视剧的碟子。我不懂藏语，同行的朋友告诉我那里治安不好，我没有随意拍照。

　　我在其中一家餐厅吃饭，餐厅内挂着达赖的画像。菜单上从西藏菜、印度菜、意大利菜到中国菜一应皆全，仿佛是个世界餐厅。据说这里也有些GUEST HOUEST，但我没有发现。吃完饭后，本准备继续闲逛西藏村，但天色已黑，一些小巷道没有灯光，我们返回。

　　后来去了西藏屋，总共5层，建于1974年，从里面的资料看到，在全世界有十家左右这样的机构，在印度各大城市都有相关结构。其他有西藏组织建立的机构几乎遍及全球所有大城市。

　　工作人员介绍说，总共不到10个工作人员，负责一个小博物馆、图书馆和会议室（有时又相关培训课程）等日常工作，他们的英语非常地道。我最喜欢里面的图书馆，能发现许多好书，我还试图买一本偷偷带回来，但既不能卖出（卖书的那一层已经空荡荡），过海关也有风险，就没带。

　　其中，关于西藏研究的杂志通讯就有很多种类，有的在印度，有的在西方出版，关于西藏文化、医学、历史、政治。我认真阅读的一本叫西藏评论。这本杂志对新华社、人民日报、中国日报对西藏的政治、经济动态有密切的关注，比如西藏的新政策，比如青海铁路修到南疆，比如西藏农民移居到马路边等等。这是我看到最全面的对内地西藏消息汇总的杂志，而且非常有质量。

　　我记得最清晰的数据是，尼泊尔对中国非常友好，他们希望2020年有100万人去他们国家旅游，希望中国的达到10万，也就是1/10。从2002年以来，中国游客已经增加了25%。他们把在尼泊尔准备发动示威的海外藏民抓了。

　　不过，在整个下午我的阅读过程中，我没有看到图书馆有第二个访客，两个穿喇嘛服装的藏人在练习英语，一个显然已非常熟练，另一个和她练习口语。进西藏屋不用任何登记，他们也不问你是哪里来的。
艾滋病八成来自性传播
JACK 是一家为艾滋病人服务的机构，整个机构专职工作人员只有2个，anju singh女士是这家机构的复杂人之一，住在德里南边富人区的一栋别墅里。她是一位真诚而执着的人士，很有表达欲望，而且说话非常快，她向我反复强调NGO的独立性，认为这是最重要的问题。

　　1， 你的NGO的资金从哪里来？从政府拿钱吗？

　　不拿。有的NGO从政府和公司拿钱，但要坚持独立、自愿的原则就很难了，他们往往限制NGO的议题。而我们的机构不被限制，即使人家给钱我，但是议题他们无法干预。很多人打着NGO去做非法的事情。

　　2， 在中国，很多草根NGO人士既是事业，也是谋生的工具。而你有这么大的房子是一个富裕的人。那么，是不是在印度，从事NGO的多是富人呢？

　　印度的NGO很多，流进NGO的资金也很多，年轻人也愿意进来，有些MBA的毕业生也进来，NGO需要商业管理人才。


和anju singh女士
3， 你们这个机构是怎么来的？

　　这个机构源于同事PEURESH在克拉拉邦创办的农村发展机构，这个同事参与了几十年以来印度的各种政治运动，包括人民社会运动，是一个活跃的人士。
　4， 你们的机构的理念和价值观是什么？

　　有一个故事可以讲给你听，在北德里的红灯区，一些NGO的年轻人做了一个挽救妓女的计划，有一些志愿者参与，本来是做一些辅助性的工作，但是后来志愿者想把性工作者从那里救出来，警察把这些志愿者和性工作者都抓了起来，这些NGO的却说，他们的目标不是救人，只是做自己该做的工作。我觉得，既然是帮助性工作者，就应当支持志愿者的行动。

　　从事NGO工作有些人谋利，买地买房子，也有些人谋名，想当政治家。我觉得NGO一定要有独立性，必须草根，必须到基层去。

　　我对艾滋病的工作也持同样的看法，必须采取全面发展的眼光来看，包括经济发展水平、清洁饮用水的提供，而不是条块分得很细，空降式接受基金会的钱，然后印制精美的印刷品，从而获得更多的钱，而不是真正为艾滋病人服务。

　　现在从事艾滋病服务的NGO可能反而有了自己的小圈子，有了自身的利益，这些利益却对艾滋病人的利益产生侵害。

　　有一个妇女，她的丈夫死了，她是HIV携带者，但她拒绝生活在恐惧里，鼓起勇气开始自己的生活。她觉得艾滋病病毒携带者应当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于是，他去HIV携带者的疗养院，希望告诉同样的感染者，不要把自己隔离在社会之外，闭关在疗养院里，应当改变心态，走向社会，可是这家疗养院却因为这个原因不让她进入。

　　5， 在中国艾滋病不少是通过卖血传播，印度的情况呢？

　　印度八成是通过性传播，而且多是异性性行为，母婴占13%，其他的7%。血液传播是100%感染，而性传播感染的比例是千分之一。

　　印度的艾滋病感染人数数据各有各的说法，在1998年，印度艾滋病防治组织说全国有四五百万的感染者，可那一年议会的调查委员会的数据是810万。到了2000年却变为了350万，到了2008年变为了250万。

　　为什么数字这么混乱了，表面上他们说统计方法的改变，其实是NGO组织、政府或其他利益集团想夸大数字区获得自己的利益。最初几年的数据实际上是被夸大了，在我们草根NGO的努力下才慢慢调整。在我们的观察中，即使以艾滋病感染最严重的地区的数据推广全国，也未达到前些年公布的那么多。

　　6， 我在印度旅行只看到过两三个推广使用避孕套的广告，但是却没有看到一个售卖机，为什么呢？印度的性传播比例那么高，为什么不推广避孕套呢？

　　按照文件应该发了很多，但是实际上却不是如此。就如现在的运动会一样，政府投了7500亿卢比，不知有多少要被腐败掉了，除了媒体还在喊一喊就没有其他人说话了，大家都躲得远远的。

　　再是，即使避孕套使用非常高，但并不代表艾滋病防治工作好。我给你讲一个好笑的故事，在印度南部一个地区，避孕套售卖情况非常好，本以为是艾滋病防治工作做得好，后来发现原来当地一种手工织布的机器，需要用避孕套来润滑梭子。

　　7， 对于中国的草根NGO来说，资金和政府管制是要面对最重要的问题，当然人才也是。那么在印度，政府放开管制，资金流入也非常多，像你们这样的NGO面对最难的问题是什么？

　　首先，资金也是一个问题，我亲眼看到一些机构因为没有获得资金，今天还好好的，第二天就退掉房子，搬家走人。

　　其次，我仍然认为，核心的问题是独立性的问题。如果受到资本集团的控制，就只能做一部分事情。
找到多元，才能学会包容印度归来，留下什么？
　　大多数时候，我像是在电影中一般，在牛、马、黄包车、人力车、汽车穿行的街头，缠着头巾的锡克教徒、带着白色小帽的穆斯林、蒙着面纱的印度女孩，他们和我擦肩而过。在车站，高大的广场灯光，飘扬着印度音乐。在小镇，路人频繁地与你打招呼，要车吗，要换钱吗，要旅游咨询吗……
　　熟悉了一个个在你面前喊高价的ORDOR车司机，他们每个人都会对外国人开三四倍的价格，然后我和他一步一步砍价。有时候，他们甚至会向我要东西，比如我的笔，我的帽子。在我离开印度最后一次坐的ORDOR司机竟然是尼泊尔人，他告诉我因为他有房产在新德里，所以政府允许他开这个车，每年只要交5000元税（约770元人民币）。一路上他不断暗示我机场很远很远，结果我发现还是给了他将近3倍的价格。下车的时候，我让他把价格表给我看，他不给，我说，我会按之前谈的价钱给你，但我要知道你多收了我多少。
　　还记得刚刚到达VARANASI，饥肠辘辘，旅馆门前路上的牛粪、狗屎、苍蝇和垃圾却让我几乎呕吐，这真是一个terrible的城市，我几乎不敢想象这里比农村的牛舍猪栏还要脏。后来，我问当地人为什么这么脏，他告诉我，牛和人有同样的精神，只不过是不同的身体。
　　我还是进了这家旅馆，位于恒河边上，炊烟从窗户里飘进来侵扰我的眼睛，我望着浑浊的恒河水，这个季节水位很高。当我走到恒河边时，我才发现，不，那不是炊烟，那是焚烧尸体的青烟。24小时不停地焚烧，用的一种价格昂贵的木材，雨天火也不会熄灭。一具具尸体被彩布包裹，缠上花带，排队等候这一终结仪式。每具尸体都要先浸入恒河，离浸尸体的地方几米远，几个付不起木头费的人在水中掏金银，他们像水鸭一样一会潜入水底，一会浮上来，在一个筛子里挑选着什么。
　我还徘徊在孟买、德里一个个书店、书摊上，这里可以发现从毛泽东主义到达赖的幸福生活方法之类的各种书籍，如中国一样，盗版书总是很便宜，十几元一本，在贫民窟附近还有更便宜的盗版书、盗版软件。在孟买的一家书店，我告诉书店老板，有些书在中国不会被允许出版。那里还有背包客的圣经LP，在印度的出版种类远比国内多，而且类型丰富多样，就如白酒不同的包装一样。
　　我还记得自己急迫地给一个底层研究学者电话，希望去他们机构参观，他给了办公室人员电话给我，可惜几次拨打却未通。后来，我干脆去了一个自雇服务机构，从GOOGLE上查地址，再在GOOGLE地图上查具体位置，估算交通价格，然后就闯了过去，他们竟然也带我楼上楼下的看。
　　我还在农村的一户陌生人家里吃饭，印度饼，土豆泥一样的菜，还有生黄瓜。我吃饭的时候，他们一家人都盯着我看。当我起身准备付钱的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女主人突然大声说了句英语：Guest is god。我不好意思再给钱，留下了联系方式，告诉他们如果来中国联系我。


恒河边
在离开前一天，我认识一个印度通，他是中国人。他在印度生活了8年，他的讲述仿佛让我觉得印度没有去过。我了解的内容太表皮，印度是人种、宗教与语言博物馆，多样的生活和制度不可想象，即使印度人自己也不可能完全了解其他邦的文化、宗教和法律，他们出一些邦的挑战可能不亚于出国。而我连印度的皮毛都没摸到。他告诫我，切勿像大多数国人一样，走马观花来了一趟印度就大谈印度。
　　……
　　这当然不是一场休闲游，也不是什么社会考察，最多只能算是观光的同时打个酱油。没有接触到人的内心，没有充分的语言交流，就难真正了解这个社会。
　　因为国内的一些事，一度在焦虑之中难以入睡，还试图改签机票提前回国。有个朋友说，他认识的去印度的朋友都是病着回来的。我也不例外，在印度感冒一场，回来时还未完全好。在困顿、焦虑和思念的情绪中，躺在火车的卧铺、躺在异国的旅馆，反问自己：旅行的意义到底何在？
　　有人觉得旅行是学会独处，或是为了解决内心的问题，梳理内心的混乱与困顿，祈求经历异域的洗礼或灵魂的清新，我从未有过此想法，旅行所有的一切不过三个字：好奇心。因为好奇，所以去越南、去新疆，去印度。去西藏也是有好奇心，可那是一次失败而且郁闷之极的公差。
　　去越南时，我以为旅行是为了寻找陌生，借此让自己感觉身边并不是那么陌生。其实并非如此，陌生只是一种感觉，在遥远的异域同样可以短暂地产生一种熟悉而轻松的感觉，小小的生活、语言困扰，很容易克服，且让人高兴。
　　在德里并不长的时间里，自己渐渐记住了城市的大致地图，熟悉了地铁等公共交通，因此可以顺畅地估测一段距离ORDOR车的价格，寻找合适的交通方式到达一个地方。从CP区到印度门，从印度门往南到南边的火车站……如果从CP往北则是德里大学、西藏村。虽然对了解德里还远不够，却把CP转了一遍又一遍。
孟买街头跳舞的男孩

旅行，让自己面对语言的挑战，必须开口讲，没有第二条路。我通过网上查资料，给专家或机构电话，然后直接跑过去参观。出来的时候，我自己偷笑，这好像和国内的采访没有任何区别，如果语言稍微好一点点，这就是一次完美的采访，多么有意思。至少对于我，挑战的成功让我兴奋。
　　在异域生存，语言、生活环境、生存法则是全新的，你不得不去适应，小到插座的转换器，饭馆的菜单、过马路车的行驶方向，大到语言、思维方式，过去的一切统统失效，你必须在新的环境下建立新的生活逻辑。而这种逻辑的限制条件是金钱，花费要差不多与国内生活持平。在旅行中还有持续的挑战，不同的城市、地区、文化。
　　当然，在全球化时代，生活在一个陌生的国度越来越容易，只要有一份地图和一些钱，空降到地球上任何一个城市，就一定能生活下来。LP也许是每个自助旅行者的圣经，但有时候你会发现上面写的并非完全正确，现实不断变化，而书却是死的。我在想，为什么LP公司不建立一个全球自助旅行者的维基百科，每个去那里的人都可以自助编辑信息，让其他人免费获得这些信息。果真如此的话，可能LP的原有商业模式也许就终结了。这是个异国生存体验游戏，于我，刚刚开始，乐此不疲。
　　对于一个从来生活在几乎是单一民族、单一语言、单一种族、无任何宗教信仰的国家的中国人更是如此，从小学到大学，他的成长历程中没有种族纠纷，没有民族纠纷，没有多语言训练，多元文化，这既然是老祖宗留下的宝贵遗产，也养成了缺少包容心的民族性格。这个民族总是追求大一统，追求整齐划一，而不是宽容不同的文化、哲学和思想，因为这里的人大多数没有任何生活在多元文化的经历。即使对于这个国家的高层统治者来说，他也并不需要这些，如果能去西藏或新疆镀金几年，他们也算是在政治生涯中增加了筹码。
　　相比于文化、宗教、种族等诸多差异，更多的是现代化背景的下的大一同，这个大一同的基础便是人。正因为同是人类，人类对于自己的命运和族群的合作更有相似的探索，不同地区族群如何合作，组建了社会组织、政府和国家，这个族群中的人又如何统治着和被统治着，如何划分公共生活和私人领域的界限，这些族群又如何与其他族群或世界发生关系，这些族群中的每个个体又如何感知生活及幸福——他们的生活信念，他们的梦想与追求。
　　这便是旅行的主题，探寻不同的生活，寻找共同追求的价值和目标。这样，反观本国或反观自己，便多了一个参照系，不那么狭窄
印度小城阿格拉，我一个人行走在街头，许多人喊我：JAPANE! JAPANE!我每次都郑重地回答，NO,CHINESE .这里的自助游客日本人和韩国人尤其多，而中国人几乎绝迹。我离开德里到孟买，期间除泰姬陵碰到几位参加亚洲某医学会议的国人外，没有见到一个人中国人，日本人却碰到许多。

　　无论是德里、孟买、阿格拉还是瓦那萨西，亚洲人以日本和韩国人最多的，翻看旅馆的登记薄，中国人不到1/20。在几大博物馆，有日本语、韩语的同声讲解器，可都没有中文。在餐馆和旅馆，旅游区附近有不少日文和韩文介绍，却没有中文。

　　记得在越南旅行，到处是与中国有关的东西，汉字，庙宇，文化，中国游客，而这里却都见不到，这是一个从哲学体系就完全与中国不一样的国度。

　　POWERFUL COUNTRY

　　当印度人听说我是中国人后，都显示好奇而惊讶的目光，这大概是他们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中国真人。起初我并没在意他们听到“CHINA”之后的评价，直到有两个人都抬起手臂显示发达的肌肉时，我才听到他的话：POWERFUL COUNTRY.有的人甚至两手举起，显示很有力量的样子。

　　我对这个评价很不可思议，很想深入，于是他们会进一步告诉我，中国喜欢FLIGHT，然后做出打斗的架式。我和旅馆老板聊到这个话题：

　　他告诉我，中国很有钱，BIG BIG MONEY。

　　我说，中国政府很有钱，中国人民没有钱。

　　他说，印度人的月均工资不到中国人的1/2，他在我本子上写下，中国3450，印度1345。当我问他原因的时候，他又加上，美国10000。意思似乎是，美国是中国的三四倍。

　　他的解释是我见到的印度人中比较客观的一个：中国人勤奋，脑子聪明。他还告诉我印度准备20年内超过中国。

　　他是一个很努力的人，说完这些，他就拿出之前一个中国人给他的常用词汇让我教他汉语，其中有一个词：操他妈。这个词，他遮住了。

　　作为一个精明的商人，他不愿意谈中印之间的政治分歧，只是说，中国和印度像一个大家庭的两个兄弟一样，总有发生争吵的地方。当提到巴基斯坦，他更不愿谈。
让我哭笑不得的问题

　　不过，在甘地墓附近，几个印度人却告诉我，过去“拜拜”是好兄弟的意思，现在中国和印度是真的再见了。

　　当时，一条中国向巴控克什米尔地区派兵的消息被印度媒体炒得沸沸扬扬，我看到德里星期天卫报上一条消息，国防部向议会申请增加经费，以改善中印东北部边境地区的基础设施和军事武器。

　　我和别人聊天时一般会告诉他们，如果你们有问题问我，如果我知道，我很愿意回答。可碰到印度人，却发现他们的问题都是我无法回答的，需要外交部才能答。

　　他一连串问了我好几个问题：

　　为什么中国阻碍印度发展？

　　为什么中国占领印度的领土？

　　为什么中国和巴基斯坦关系好？

　　为什么中国要帮助巴基斯坦制造核武器？

　　……

　　这些问题不只一次听到，甚至在我去印度农村，当我正在问他们的人口问题时，谈到中国的计划生育政策，他知道我是中国人后，全然不顾我的提问，连问我几个问题，最主要的问题就是中国为什么占领他们的领土。

　　这些问题，我大多数时候说，我是中国的普通公民，我了解并不多，需要政府官员来回答。他们则说，希望我把这些告诉我们的官员。

　　另外一个问题让我哭笑不得：

　　为什么中国军队在地震时不帮助中国人民？

　　我起初听错了，以为是印度洋海啸，中国没有帮助印度那个海岛上的人。后来才知道是中国的内政问题。我的英语不好，但却需要严正回答，中国军队当然帮助了中国人民，否则地震灾区怎么恢复那么快。当然也许存在腐败和效率的问题。

与印度编辑争论边疆问题

　　在一个街头问路的时候，我认识一个印度的编辑（主编），他告诉我中国许多事情，包括天安门广场上的事，包括历任领导人等等。于是，本准备和他谈媒体，却发现英语自己不过关，许多模棱两可，不谈也罢，比如网络媒体是否要向纸媒收钱，比如印度的英语报纸和印度语报纸发行总数量等等。

　　他告诉我，印度普通记者的收入非常低，但成为名记者或专栏作者的收入就非常高。

　　他向我详细讲解了两国之间的政治领土分歧。

　　印度和中国的领土争议在东段和西段均有，从印度的地图可以看出，他们不仅仅把现在控制的六世达赖出生的藏南划归自己的领土，而且几乎把整个察隅县都划进去了，我去过察隅，一看便明白。西段，他们把整个克什米尔都划进了自己的领土，而不是像中国地图一样划巴控区和印控区，我此前准备去巴基斯坦要经过的吉尔吉特，在印度地图上，也成了印度的领土了。

　　这位编辑说，中国曾经两次教训越南，也和印度打了一仗。他问我，为什么1962年打仗？在6年前签订了协议，为什么协议被撕毁呢？（具体我还未查历史资料）

　　然后，他说，毛占领西藏，这大概是印度人通行的说法，我马上纠正说，不是OCCUPY西藏，西藏属于中国。我告诉他，如果说到更早的时候，西藏还把英国人都打跑了，印度人却被英国占领了。

　　在孟买的威尔斯王子博物馆，里面有西藏的展区，我起初一惊，觉得这不可思议，后来一想，这是私人博物馆，展什么与政治无关。英国人来印度，从来没有放弃过西藏。英国人走了，印度却把英国人做的事变到自己的名下。

　　也许更早的历史涉及到西姆拉会议，那个小城，我没有时间去。

　　旅馆老板听到我与编辑的争论后说，你学的是中国历史，不是印度历史。

　　另外，我和这个编辑还聊到巴基斯坦，巴基斯坦大概是印度的心结。我问他，你是不是觉得中国应该对印巴分治负责呢？是不是没有中国的力量，你们就统一了呢？他没有明确表示，但却似乎是这个意思。他觉得，中国不应当通过巴基斯坦遏制印度发展。
　　但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对中国有如此判断，或许是媒体影响。我专门问他们是不是政府官员，他们说不是。当我问印度人为什么中国是一个POWERFUL国家时，他们说，电视上都这么说。

　　我问他们，中国和印度的区别，他说印度爱好和平，中国喜欢打仗。我还问他们对印度的看法，他们说是世界上最好的国家，我问他印度社会公平不公平，为什么那么多人睡在马路上，他们说那些人都很有钱，有外国人给他美元等等。他还说，印度人欢迎全世界人来印度，这也是与中国的不同。他们有一些不可思议的逻辑。

　　印度的博物馆收费，外国人是本国人的50倍左右，新德里的几乎所有嘟嘟车，对外国人的开价都是3倍起，甚至更高，如果不熟悉，被宰是必然的。新德里机场的士预付费单，外国人只给一张，如果不争取，他就不给你留底，结果是司机不拉到目的地，而是有回扣的酒店。还有，不仅仅是印度本国的市场税制没有统一，对国外资本更是严加限制，至今家乐福沃尔玛仍进不了印度（主要是保护小商贩）。

　　和印度人做交易，必须十分地小心，他们并不十分坏，总体上是友善的，但却把小伎俩和小聪明当做本能，你必须足够精明和谨慎，坚持原则，才不会受骗。有时候我明知自己可能被宰，但是却为对方惋惜，如果他们诚实一点，我可以为他带来许多利益，他毕竟是懂中文的，要和中国人长期打交道，可他却以为我不知道多贪图几十块钱，损失却是长远的利益。
度人一样的态度，他们不喜欢巴基斯坦，拒绝谈论。



　　但他却告诉我历史上的一句顺口溜：INDIA JINI BAIBAI （音）。翻译成中文就是：印度中国好兄弟。印度是第一个承认中国的非社会主义国家，至今中国驻印度使馆仍然是印度使馆中和中国驻外使馆中最大的一个，因为当时两国关系非常好。我也不只一次听到印度人提到这句顺口溜。
西藏在印度

　　因为担心政治敏感，我没有去达兰萨拉。但我却去了德里大学附近的西藏村和位于德里南边的西藏大厦，后者是从LONELY PLANET 上发现的。

　　我是将近天黑的时候去的西藏村，走进看到挂了经幡、达赖的大幅图像、海外西藏人竞选的广告等等。去印度前，我还以为印度有许多佛教徒，原来完全不是这回事。这里的藏人和汉人十分相像，他们没有穿西藏的传统服装、生活在温热的热带气候中，脸孔中已看不出藏人的特色。我走进去，里面与广州岗顶附近的城中村似乎没有区别，昏暗的灯光、交错的电线，狭窄的巷道，两旁路边坐着各色人等。可以发觉不同的是，他们的电视普遍放映着藏语节目，碟店里卖藏语的影碟，有些还包括中国内地的电视剧的碟子。我不懂藏语，同行的朋友告诉我那里治安不好，我没有随意拍照。

　　我在其中一家餐厅吃饭，餐厅内挂着达赖的画像。菜单上从西藏菜、印度菜、意大利菜到中国菜一应皆全，仿佛是个世界餐厅。据说这里也有些GUEST HOUEST，但我没有发现。吃完饭后，本准备继续闲逛西藏村，但天色已黑，一些小巷道没有灯光，我们返回。

　　后来去了西藏屋，总共5层，建于1974年，从里面的资料看到，在全世界有十家左右这样的机构，在印度各大城市都有相关结构。其他有西藏组织建立的机构几乎遍及全球所有大城市。

　　工作人员介绍说，总共不到10个工作人员，负责一个小博物馆、图书馆和会议室（有时又相关培训课程）等日常工作，他们的英语非常地道。我最喜欢里面的图书馆，能发现许多好书，我还试图买一本偷偷带回来，但既不能卖出（卖书的那一层已经空荡荡），过海关也有风险，就没带。

　　其中，关于西藏研究的杂志通讯就有很多种类，有的在印度，有的在西方出版，关于西藏文化、医学、历史、政治。我认真阅读的一本叫西藏评论。这本杂志对新华社、人民日报、中国日报对西藏的政治、经济动态有密切的关注，比如西藏的新政策，比如青海铁路修到南疆，比如西藏农民移居到马路边等等。这是我看到最全面的对内地西藏消息汇总的杂志，而且非常有质量。

　　我记得最清晰的数据是，尼泊尔对中国非常友好，他们希望2020年有100万人去他们国家旅游，希望中国的达到10万，也就是1/10。从2002年以来，中国游客已经增加了25%。他们把在尼泊尔准备发动示威的海外藏民抓了。

　　不过，在整个下午我的阅读过程中，我没有看到图书馆有第二个访客，两个穿喇嘛服装的藏人在练习英语，一个显然已非常熟练，另一个和她练习口语。进西藏屋不用任何登记，他们也不问你是哪里来的。
艾滋病八成来自性传播
JACK 是一家为艾滋病人服务的机构，整个机构专职工作人员只有2个，anju singh女士是这家机构的复杂人之一，住在德里南边富人区的一栋别墅里。她是一位真诚而执着的人士，很有表达欲望，而且说话非常快，她向我反复强调NGO的独立性，认为这是最重要的问题。

　　1， 你的NGO的资金从哪里来？从政府拿钱吗？

　　不拿。有的NGO从政府和公司拿钱，但要坚持独立、自愿的原则就很难了，他们往往限制NGO的议题。而我们的机构不被限制，即使人家给钱我，但是议题他们无法干预。很多人打着NGO去做非法的事情。

　　2， 在中国，很多草根NGO人士既是事业，也是谋生的工具。而你有这么大的房子是一个富裕的人。那么，是不是在印度，从事NGO的多是富人呢？

　　印度的NGO很多，流进NGO的资金也很多，年轻人也愿意进来，有些MBA的毕业生也进来，NGO需要商业管理人才。


和anju singh女士
3， 你们这个机构是怎么来的？

　　这个机构源于同事PEURESH在克拉拉邦创办的农村发展机构，这个同事参与了几十年以来印度的各种政治运动，包括人民社会运动，是一个活跃的人士。
　4， 你们的机构的理念和价值观是什么？

　　有一个故事可以讲给你听，在北德里的红灯区，一些NGO的年轻人做了一个挽救妓女的计划，有一些志愿者参与，本来是做一些辅助性的工作，但是后来志愿者想把性工作者从那里救出来，警察把这些志愿者和性工作者都抓了起来，这些NGO的却说，他们的目标不是救人，只是做自己该做的工作。我觉得，既然是帮助性工作者，就应当支持志愿者的行动。

　　从事NGO工作有些人谋利，买地买房子，也有些人谋名，想当政治家。我觉得NGO一定要有独立性，必须草根，必须到基层去。

　　我对艾滋病的工作也持同样的看法，必须采取全面发展的眼光来看，包括经济发展水平、清洁饮用水的提供，而不是条块分得很细，空降式接受基金会的钱，然后印制精美的印刷品，从而获得更多的钱，而不是真正为艾滋病人服务。

　　现在从事艾滋病服务的NGO可能反而有了自己的小圈子，有了自身的利益，这些利益却对艾滋病人的利益产生侵害。

　　有一个妇女，她的丈夫死了，她是HIV携带者，但她拒绝生活在恐惧里，鼓起勇气开始自己的生活。她觉得艾滋病病毒携带者应当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于是，他去HIV携带者的疗养院，希望告诉同样的感染者，不要把自己隔离在社会之外，闭关在疗养院里，应当改变心态，走向社会，可是这家疗养院却因为这个原因不让她进入。

　　5， 在中国艾滋病不少是通过卖血传播，印度的情况呢？

　　印度八成是通过性传播，而且多是异性性行为，母婴占13%，其他的7%。血液传播是100%感染，而性传播感染的比例是千分之一。

　　印度的艾滋病感染人数数据各有各的说法，在1998年，印度艾滋病防治组织说全国有四五百万的感染者，可那一年议会的调查委员会的数据是810万。到了2000年却变为了350万，到了2008年变为了250万。

　　为什么数字这么混乱了，表面上他们说统计方法的改变，其实是NGO组织、政府或其他利益集团想夸大数字区获得自己的利益。最初几年的数据实际上是被夸大了，在我们草根NGO的努力下才慢慢调整。在我们的观察中，即使以艾滋病感染最严重的地区的数据推广全国，也未达到前些年公布的那么多。

　　6， 我在印度旅行只看到过两三个推广使用避孕套的广告，但是却没有看到一个售卖机，为什么呢？印度的性传播比例那么高，为什么不推广避孕套呢？

　　按照文件应该发了很多，但是实际上却不是如此。就如现在的运动会一样，政府投了7500亿卢比，不知有多少要被腐败掉了，除了媒体还在喊一喊就没有其他人说话了，大家都躲得远远的。

　　再是，即使避孕套使用非常高，但并不代表艾滋病防治工作好。我给你讲一个好笑的故事，在印度南部一个地区，避孕套售卖情况非常好，本以为是艾滋病防治工作做得好，后来发现原来当地一种手工织布的机器，需要用避孕套来润滑梭子。

　　7， 对于中国的草根NGO来说，资金和政府管制是要面对最重要的问题，当然人才也是。那么在印度，政府放开管制，资金流入也非常多，像你们这样的NGO面对最难的问题是什么？

　　首先，资金也是一个问题，我亲眼看到一些机构因为没有获得资金，今天还好好的，第二天就退掉房子，搬家走人。

　　其次，我仍然认为，核心的问题是独立性的问题。如果受到资本集团的控制，就只能做一部分事情。
找到多元，才能学会包容印度归来，留下什么？
　　大多数时候，我像是在电影中一般，在牛、马、黄包车、人力车、汽车穿行的街头，缠着头巾的锡克教徒、带着白色小帽的穆斯林、蒙着面纱的印度女孩，他们和我擦肩而过。在车站，高大的广场灯光，飘扬着印度音乐。在小镇，路人频繁地与你打招呼，要车吗，要换钱吗，要旅游咨询吗……
　　熟悉了一个个在你面前喊高价的ORDOR车司机，他们每个人都会对外国人开三四倍的价格，然后我和他一步一步砍价。有时候，他们甚至会向我要东西，比如我的笔，我的帽子。在我离开印度最后一次坐的ORDOR司机竟然是尼泊尔人，他告诉我因为他有房产在新德里，所以政府允许他开这个车，每年只要交5000元税（约770元人民币）。一路上他不断暗示我机场很远很远，结果我发现还是给了他将近3倍的价格。下车的时候，我让他把价格表给我看，他不给，我说，我会按之前谈的价钱给你，但我要知道你多收了我多少。
　　还记得刚刚到达VARANASI，饥肠辘辘，旅馆门前路上的牛粪、狗屎、苍蝇和垃圾却让我几乎呕吐，这真是一个terrible的城市，我几乎不敢想象这里比农村的牛舍猪栏还要脏。后来，我问当地人为什么这么脏，他告诉我，牛和人有同样的精神，只不过是不同的身体。
　　我还是进了这家旅馆，位于恒河边上，炊烟从窗户里飘进来侵扰我的眼睛，我望着浑浊的恒河水，这个季节水位很高。当我走到恒河边时，我才发现，不，那不是炊烟，那是焚烧尸体的青烟。24小时不停地焚烧，用的一种价格昂贵的木材，雨天火也不会熄灭。一具具尸体被彩布包裹，缠上花带，排队等候这一终结仪式。每具尸体都要先浸入恒河，离浸尸体的地方几米远，几个付不起木头费的人在水中掏金银，他们像水鸭一样一会潜入水底，一会浮上来，在一个筛子里挑选着什么。
　我还徘徊在孟买、德里一个个书店、书摊上，这里可以发现从毛泽东主义到达赖的幸福生活方法之类的各种书籍，如中国一样，盗版书总是很便宜，十几元一本，在贫民窟附近还有更便宜的盗版书、盗版软件。在孟买的一家书店，我告诉书店老板，有些书在中国不会被允许出版。那里还有背包客的圣经LP，在印度的出版种类远比国内多，而且类型丰富多样，就如白酒不同的包装一样。
　　我还记得自己急迫地给一个底层研究学者电话，希望去他们机构参观，他给了办公室人员电话给我，可惜几次拨打却未通。后来，我干脆去了一个自雇服务机构，从GOOGLE上查地址，再在GOOGLE地图上查具体位置，估算交通价格，然后就闯了过去，他们竟然也带我楼上楼下的看。
　　我还在农村的一户陌生人家里吃饭，印度饼，土豆泥一样的菜，还有生黄瓜。我吃饭的时候，他们一家人都盯着我看。当我起身准备付钱的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女主人突然大声说了句英语：Guest is god。我不好意思再给钱，留下了联系方式，告诉他们如果来中国联系我。


恒河边
在离开前一天，我认识一个印度通，他是中国人。他在印度生活了8年，他的讲述仿佛让我觉得印度没有去过。我了解的内容太表皮，印度是人种、宗教与语言博物馆，多样的生活和制度不可想象，即使印度人自己也不可能完全了解其他邦的文化、宗教和法律，他们出一些邦的挑战可能不亚于出国。而我连印度的皮毛都没摸到。他告诫我，切勿像大多数国人一样，走马观花来了一趟印度就大谈印度。
　　……
　　这当然不是一场休闲游，也不是什么社会考察，最多只能算是观光的同时打个酱油。没有接触到人的内心，没有充分的语言交流，就难真正了解这个社会。
　　因为国内的一些事，一度在焦虑之中难以入睡，还试图改签机票提前回国。有个朋友说，他认识的去印度的朋友都是病着回来的。我也不例外，在印度感冒一场，回来时还未完全好。在困顿、焦虑和思念的情绪中，躺在火车的卧铺、躺在异国的旅馆，反问自己：旅行的意义到底何在？
　　有人觉得旅行是学会独处，或是为了解决内心的问题，梳理内心的混乱与困顿，祈求经历异域的洗礼或灵魂的清新，我从未有过此想法，旅行所有的一切不过三个字：好奇心。因为好奇，所以去越南、去新疆，去印度。去西藏也是有好奇心，可那是一次失败而且郁闷之极的公差。
　　去越南时，我以为旅行是为了寻找陌生，借此让自己感觉身边并不是那么陌生。其实并非如此，陌生只是一种感觉，在遥远的异域同样可以短暂地产生一种熟悉而轻松的感觉，小小的生活、语言困扰，很容易克服，且让人高兴。
　　在德里并不长的时间里，自己渐渐记住了城市的大致地图，熟悉了地铁等公共交通，因此可以顺畅地估测一段距离ORDOR车的价格，寻找合适的交通方式到达一个地方。从CP区到印度门，从印度门往南到南边的火车站……如果从CP往北则是德里大学、西藏村。虽然对了解德里还远不够，却把CP转了一遍又一遍。
孟买街头跳舞的男孩

旅行，让自己面对语言的挑战，必须开口讲，没有第二条路。我通过网上查资料，给专家或机构电话，然后直接跑过去参观。出来的时候，我自己偷笑，这好像和国内的采访没有任何区别，如果语言稍微好一点点，这就是一次完美的采访，多么有意思。至少对于我，挑战的成功让我兴奋。
　　在异域生存，语言、生活环境、生存法则是全新的，你不得不去适应，小到插座的转换器，饭馆的菜单、过马路车的行驶方向，大到语言、思维方式，过去的一切统统失效，你必须在新的环境下建立新的生活逻辑。而这种逻辑的限制条件是金钱，花费要差不多与国内生活持平。在旅行中还有持续的挑战，不同的城市、地区、文化。
　　当然，在全球化时代，生活在一个陌生的国度越来越容易，只要有一份地图和一些钱，空降到地球上任何一个城市，就一定能生活下来。LP也许是每个自助旅行者的圣经，但有时候你会发现上面写的并非完全正确，现实不断变化，而书却是死的。我在想，为什么LP公司不建立一个全球自助旅行者的维基百科，每个去那里的人都可以自助编辑信息，让其他人免费获得这些信息。果真如此的话，可能LP的原有商业模式也许就终结了。这是个异国生存体验游戏，于我，刚刚开始，乐此不疲。
　　对于一个从来生活在几乎是单一民族、单一语言、单一种族、无任何宗教信仰的国家的中国人更是如此，从小学到大学，他的成长历程中没有种族纠纷，没有民族纠纷，没有多语言训练，多元文化，这既然是老祖宗留下的宝贵遗产，也养成了缺少包容心的民族性格。这个民族总是追求大一统，追求整齐划一，而不是宽容不同的文化、哲学和思想，因为这里的人大多数没有任何生活在多元文化的经历。即使对于这个国家的高层统治者来说，他也并不需要这些，如果能去西藏或新疆镀金几年，他们也算是在政治生涯中增加了筹码。
　　相比于文化、宗教、种族等诸多差异，更多的是现代化背景的下的大一同，这个大一同的基础便是人。正因为同是人类，人类对于自己的命运和族群的合作更有相似的探索，不同地区族群如何合作，组建了社会组织、政府和国家，这个族群中的人又如何统治着和被统治着，如何划分公共生活和私人领域的界限，这些族群又如何与其他族群或世界发生关系，这些族群中的每个个体又如何感知生活及幸福——他们的生活信念，他们的梦想与追求。
　　这便是旅行的主题，探寻不同的生活，寻找共同追求的价值和目标。这样，反观本国或反观自己，便多了一个参照系，不那么狭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