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T《清华大学藏战国竹简(贰)》即将出版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超级军网 时间:2024/04/29 05:39:18


据说是年底吧,《清华大学藏战国竹简(贰)》将出版,内容为编年体史书——《系年》
系年全本138枚简,共分二十三章,为周断代史,前四章为西周史,后十九章为平王东迁之后历史,尤其有价值的是目前尚不完善的战国早期史料在系年中较为详细。该书体例写作风格很像汲冢竹书《纪年》。内容大体符合春秋、左传、纪年,可相互印证,但也有不少重要区别。

补上链接 http://weilaiwansui.blog.hexun.com/67987472_d.html

ZT几篇文章,以窥管豹。不知道有没有人转过。还是老习惯,抛个砖,期待能有大牛来讲解并加猛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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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年全本138枚简,共分二十三章,为周断代史,前四章为西周史,后十九章为平王东迁之后历史,尤其有价值的是目前尚不完善的战国早期史料在系年中较为详细。该书体例写作风格很像汲冢竹书《纪年》。内容大体符合春秋、左传、纪年,可相互印证,但也有不少重要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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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学勤  清华简《系年》及有关古史问题

清华大学所藏战国竹简,自2008年7月入藏之后,经过一段时间的保护清理和检视,关于竹简的内容性质获得共识,即:这批珍贵竹简的性质是书籍,书籍大多与历史有关,其中最重要的有《尚书》及同《尚书》类似的文献,同时“还有一项重要内容,是一种编年体的史书,所记史事上起西周之初,下到战国前期,与《春秋》经传、《史记》等对比,有许多新的内涵。特别要指出的,是这种史书体裁和已看到的一些文句,都很像《竹书纪年》”[1]。

这篇史书,原来没有篇题,现拟题为《系年》。《系年》简长44.6- 45厘米,共138支。简背有排序编号,但有一处重号,以致只有137号。竹简保存基本良好,只有个别残损之处。全篇分为23章,每章自为起讫。文字通为墨笔书写的楚文字。《系年》一篇字体是楚文字,但不能由此直接推沦这是楚国人的著作。《系年》既不像《春秋》那样本来是鲁国史书,也不像《竹书纪年》那样于周室东迁后用晋国及后来的魏国标年,而是对各诸侯同各以其君主纪年。篇中讲到几个重要诸侯国的兴起,如秦、卫、郑、晋等,至于楚国,却自楚文王始见。在全篇23章里,提到楚的同然较多,不过这也可能是楚国强盛,在当时历史舞台上多有作为的缘故。值得注意的是,篇中不为楚人掩丑,有时措词颇为严厉,如说“楚师人败,……楚人尽弃其 (帱)幕车兵,豕逸而还”,作者在这里是站在哪方立场,需要研究。成该说,作者即使确是楚人,他的眼光则是全国的,没有受到狭隘的局限。

《竹书纪年》的记事始于夏代(或说五帝)[2],《系年》只起自周初。事实上,篇内有关西周史迹的仅在其前四章,要叙述的是东迁以后。即使是这前四章,所说的重点也是在于周王室何以衰落,若干诸侯围怎样代兴,这表明《系年》的作者志在为读者提供了解当前时事的历史背景,也起到以史为鉴的作用。篇中时代较后的一些章,还有时明显结合当时形势,例如:

第18章:“至今齐人以不服于晋,晋公以弱。”第20章:“至今晋越以为好。”第21章:“楚以与晋固为怨。”其间简文“至今晋越以为好”一句,指明作者之所谓“今”应存楚威王灭越,即公元前333年以前[3]。从简中记事,可以找到—系列较晚诸侯的名号,如:第21章:“韩虔”(韩景侯虔)“赵蔖”(赵烈侯籍)“魏繋”(魏武侯击)“越公殹”(越王翳)“齐侯貣 ”(齐康公贷)“鲁侯侃”(鲁穆公显)第22章:“宋公畋”(宋休公田)“郑伯 ”(郑繻公骀)“卫侯虔”(卫公子适)第23章:“楚圣 王”(楚声王)“ 折王”(楚悼王)
这样看来,《系年》的写作大约在楚肃王时(或许再晚一些,在楚宣王世),也就是战国中期。这和《清华大学藏战国竹简》第—辑所收《楚居》篇的写成时间是差不多一样的。

关于《系年》与《竹书纪年》的相似,不妨举周平王事迹作为实例。大家熟悉,《左传正义》昭公二十六年云:
汲冢书《纪年》云:“平王奔西申,而立伯盘以为大子,与幽王俱死于戏。先是申侯、鲁侯及许文公立平王于申,以本大子,故称天王。幽王既死,而虢公翰又立王子余臣于携,周二王并立。二十一年,携王为晋文公(侯字之误)所杀,以本非适,故称携王。”束皙云:“案《左传》‘携王奸命’,旧说携王为伯服,伯服古文作伯盘,非携王。”束皙是《竹书纪年》的整理者,他根据《纪年》指出《国语·郑语》和《史记·周本纪》褒姒之子名“伯服”的错误”[4],是很对的。但平王舅家之申,前人都以为在今河南南阳,《纪年》则说“平王奔西申”,西申见《逸周书·王会》,学者考定应存今陕西北部[5]。这是什么缘故,前人没有解释。

《系年》有关一章开头即说:“周幽王娶妻于西申,生平王”,可知幽王的申后本系西申之女。接着简文说,幽王嬖爱褒姒:王与伯盘逐平王,平王走西申。幽王起师,围平王于西申,申人弗畀。缯人乃降西戎,以攻幽王,幽王及伯盘乃灭。

至于余臣,简文说明是“幽王之弟”,立于虢,称“携惠王”,“立廿又—年”,被晋文侯所杀,这同《纪年》所载一致、《纪年》的“二十一年”,也应是携王的在位年,不是晋文侯的二十一年。在这一点上,今本《竹书纪年》等是正确的,王国维《古本竹书纪年辑校》却弄错了。

《竹书纪年》与《系年》的互相印证,还可以举出一个例子,就是“共和”的史事:《左传》昭公二十六年:“至于厉王,王心戾虐,万民弗忍,居王于彘,诸侯释位,以间王政。”《周本纪》索隐引《纪年》便说“共伯和干王位”,“干”、“间”是通假字[6]。《系年》有类似简文:至于厉王;,厉王大虐于周,卿士、诸正、万民弗忍于厥心,乃归厉王于彻,龙伯和立。“彻”与“彘”、“龙”与“共”都相通假,这是《系年》可补《竹书纪年》。
不过《系年》这一部分也有令人费解的地方,简文讲共伯和立十四年,宣王即位,“龚(共)伯和归于宋”,显然是有问题的。

按《经典释文》引《庄子》司马彪注:共伯名和,修其行,好贤人,诸侯皆以为贤。周厉王之难,天子旷绝,诸侯皆请以为天子。共伯不听,即干王位。十四年,大旱屋焚,卜于太阳,兆曰厉王为祟,召公乃立宣王。共伯复归于宗,逍遥得意共山之首[7]。这段活一部分应出自《竹书纪年》,其中“共伯复归于宗”,成玄英疏释为“共伯退归,还食本邑”,足证《系年》“宋”当是“宗”字之讹,楚文字这两个字是很近似的。这虽然不是直接的,但说明《竹书纪年》也可用校《系年》。

和“共和”一样与《史记》不合的,是关于秦国祖先飞廉的记载。《史记·秦本纪》云商王太戊时有中衍,与其后裔都有功:故嬴姓多显,遂为诸侯,其玄孙曰中潏,在西戎,保西垂,生蜚廉。蜚廉生恶来。恶来有力,蜚廉善走,父子俱以材力事殷纣。周武王之伐纣,并杀恶来。是时蜚廉为纣石(使)北方,……死,遂葬于霍太山。《孟子,滕文公下》则说:周公相武王,诛纣。伐奄,三年讨其君,驱飞廉于海隅而戮之,灭国者五十,驱虎豹犀象而远之,天下大悦。两说迥然不同,历代学者多有议论。现在看《系年》云周成王平三监之乱:飞历(廉)东逃于商盍(盖)氏,成王伐商盍(盖),杀飞历(廉)。“商盖”见《墨子·耕柱》、《韩非子·说林上》,也即是又称“商奄”的奄[8],这与《孟子》所记是一致的。奄和飞廉都是嬴姓。三监之乱时东方有许多赢姓国参与。见于《逸周书·作雒》:周公立,相天子,三叔及殷、东、徐、奄及熊盈(嬴)以畔[9]。……二年,又作师旅,临卫政殷,殷大震溃。……凡所征熊盈(嬴)族十有七国,俘维九邑。

飞廉之所以投奔商奄,显然是由于同姓又都参与乱事的原因。

“三监”一词,过去以为最早见于《尚书大传》,实际《系年》简文已经有了:周武王既克殷,乃设三监于殷。武王陟,商邑兴反,杀三监而立 子耿。传世文献中,“三监”或说是管叔、蔡叔、霍叔,如郑玄《诗谱》;或说是纣子武庚即王子禄父、管叔、蔡叔,如《汉书.地理志》”[10]。看《系年》,似当以前说为是。至于商邑叛乱“杀三监”,当然不是杀了三叔,所指大约是参预临管的周人官吏军士。简文记“立 子耿”,极为重要,与著名青铜器大保簋(《殷周余文集成》4140)可相印证、研究两周青铜器的都熟悉,大保簋是清道光、咸丰间发现的“梁山七器”之一,传出于山东寿张梁山下,即今梁山县境,现藏于在美国华盛顿的弗利尔美术馆。簋铭共4行34字(依原行款):王伐录子 , (徂)厥反,王降征命于大保,大保克敬,亡谴,王侃[11],大保锡休(集)土,用兹彝对命。

铭文里的“大保”就是召公奭,但“录子 ”是什么人,学者意见不一,最流行的看法,是与西周中期录伯 簋的录联系起来。不过后者铭文明云录伯 家族世代服事周朝,说其先人曾经叛周实无根据。

在大保簋考释上别辟蹊径的,是日本白川静先生。他虽仍认为“录子 ”是录伯 的先人,但指出“录子 ”其实便是纣子禄父,这—见解见其《金文通释》卷一上[12]:“录子 ”又称“天子 ”,所作器有觚,铭“天子 乍(作)父丁彝”(《愙斋(集古录)》二一·九)。其敢称天子者,意指为殷宗既灭后的后嗣。以之与录子 并考,录子 无疑是封以殷余民的“王子禄父”。禄父为纣子,《逸周书·作雒》称“王子禄父”,《克殷》称“王子武庚”,《史记·殷本纪》等称“纣子武庚禄父”。“禄父”是他的名,“武庚”为他的庙号,“录(禄)子 ”可能是名、字联称。白川静的说法得到一些学者的支持[13](不过他关于“天子 ”觚的读释并不正确)。

上引《系年》简文证实了白川静关于大保簋的论点。大保簋的“录子 ”,简中作“ 子耿”。“ ”可通读为“圣”,古音书母耕部,耿”则是见部耕部字,可相通转,就像“圣”‘与“声”通,而“声”字从“ ”是溪母字一样。

再说一个《系年》可与青铜器铭文联系对照的例子。传1931年出于河南浚县辛村的 簋(《殷周金文集成》 4445),现藏在英国伦敦的不列颠博物院,铭文4行24字(依原行款):王来伐商邑,诞命康侯鄙于卫司徒 鄙,作厥考 彝。 。所记是康叔封居于卫,“ ”即在今淇县的“妹”地[14]。按《左传》定公四年云:昔武王克商,成王定之,选建明德,以蕃屏周。故周公相王室,以尹天下,……分康叔以大路、少帛、綪茷、旃旌、大吕,殷民七族,陶氏、施氏、繁氏、锜氏、樊氏、饥氏、终葵氏;封畛土略,自武父以南,及圃田之北竟,取于有阎之土,以共王职。取于相土之东都,以会王之东搜。聃季授土,陶叔授民,命以《康诰》,而封于殷虚。

《康诰》在伏生所传《尚书》之列,流传至今,然而《康诰》作于何时,反映的是不是成王、周公分封时候的史事,一直有很大争论,连带着关于 簋的理解也多有异说。其中一个关键性问题是,康叔是否原封在康,后来才改封到“殷虚”即卫。如果确是这样,那么为什么不称“卫诰”,却称作《康诰》?

“康叔”之“康”,郑玄以为谥号,当然是不对的,马融则释为畿内国名,《史记·卫世家》索隐引宋忠说:“畿内之康,不知所在也。”宋以下学者有人以为即《说文》的“ ”,在今河南临汝一带[15],并不足信。《系年》于此有较详记述:周成王、周公既迁殷民于洛邑,……乃先建卫叔封于庚(康)丘,以侯殷之余民。卫人自庚(康)丘迁于淇卫。“庚”、“康”系通假字。原来“康丘”就在殷,是“邶墉卫”的“卫”的一部分,所以康叔封也可称“卫叔封”,不久卫人迁都“淇卫”,即在淇水流域的朝歌,那里便专称“卫”了。因此,《左传》所说并没有不实的地方, 簋的“诞命康侯鄙于卫”也得到印证。

以上我们介绍《系年》简的西周部分,或许讲得太多了,简文的主要内容,如前所说,还是春秋战国的部分。特别是战国早中期事迹,多为传世文献所缺略,而同近年出土的其它楚简有可相补充之处,这里也谈一个例子,以概其它:据《系年》简文,楚简王七年即公元前425年,命莫敖阳为率师以定宋国的公室,与晋人发生冲突。过了两年,即简王九年,公元前423年:王命莫敖阳为率师侵晋,攘(?)宜阳,围赤 ,……魏 (魏文侯斯)、赵 (赵献侯浣)、韩启章(韩武子启章)率师救赤 ,楚人豫(舍)同围而还,与晋师战于长城。楚师亡功,多弃 (帱),莫[敖]宵遯(遁)。

“莫敖阳为”曾见于湖北随州擂鼓墩一号墓简,我已说明他属于出自楚穆王的阳氏,擂鼓墩简纪年“大莫敖阳为适豧之春”即楚惠王五十六年,公元前433年,《系年》所记莫敖阳为与晋师战于长城一事,又见于河南新蔡葛陵墓简的纪年,作“大莫敖阳为、晋师战于长城之”,我曾推测为楚声王四年,公元前404年[17],失之过晚。现存从《系年》知道,这一战役实在公元前423年,上距擂鼓墩简只有10年,显然较为合理。至于葛陵简最晚一条纪年“王自肥遗郢徙于鄩郢之岁”,成为楚悼王四年,公元前398年”[18],已由清华简《楚居》证实,那时阳为恐怕不可能仍然在任了。

注释:
[1]李学勤《初识清华简》,《光明日报》2008年12月1日;又收入《通向文明之路》,商务印印书馆,201O 年。
[2]方诗铭、王修龄《古本竹书纪年辑证》,序例第2页,上海古籍出版社,2005年
[3]李学勤《关于楚灭越的年代》,《江汉论坛》1985年第7期;又收入《李学勤集》,黑龙江教育出版社,1989年。
[4]同[2],第62-63页。
[5]《蒙文通文集》第二卷《古族甄微》,第72-73页,巴蜀书社,1993年。
[6]参看顾炎武《日知录》卷二五“共伯和”条:又顾颉刚《史林杂识初编》“共和”条,中华书局,l977年。
[7]郭庆藩《庄子集释》,第423页,上海书店影印《诸子集成》本,1991年。
[8]陈梦家《西周铜器断代》,第28页,中华书局,2004年。
[9]“畔”字据朱右曾《逸周书集训校释》,第76页,商务印书馆,1940年。
[10同[8],第358 页。
[11]裘锡圭《释衍、侃》,《鲁实先先生学术讨论会论文集》,台湾师范大学国文系所、中国文字学会,1992年。
[12]白川静《金文通释》(日文)卷一上,第59-60页,白鹤美术馆,1964年。
[13]殷玮璋、曹淑琴《周初太保器综合研究》,《考古学报》1991年第3期。
[14]同[1],第12-13页。
[15]顾颉刚、刘起釪《尚书校释译沦》第三册,第1365-1366页,中华书局,2005年。
[16]李学勤《文物中的古文明》,第431、433页,商务印书馆,2008年。
[17]同[16],第434-435页。
[18]参看宋华强《新蔡葛陵楚简初探》第三章,武汉大学出版社,2010年;李学勤《〈清华简楚居〉与楚徙鄩郢》,待刊。
清华简《系年》与吴人入郢新探

清华简《系年》是目前可见的最早史书实物,由138支简构成的历史长编,全书分为23章,各章自为起讫,其中有4章都言及吴人入郢这场战争。

第一,景平王即世,昭王即位。伍员为吴大宰,是教吴人反楚邦之诸侯,以败楚师于柏举,遂入郢,昭王归随,与吴人战于析。吴王子辰将起祸于吴,吴王阖庐乃归,昭王乃复邦。

第二,景平王即世,昭王即位。许人乱,许公佗出奔晋,晋人罗城汝阳,居许公佗于容城。晋与吴会为一,以伐楚,门方城。遂盟诸侯于卲陵,伐中山。

第三,景平王即世,昭王即位。陈、蔡、胡反楚,与吴人伐楚。秦异公命子蒲、子虎率师救楚,与楚会伐唐,县之。昭王既复邦, 乃克胡围蔡。

第四,晋柬公立五年,与吴王阖庐伐楚。

阖庐入郢,是先秦史中的大事,《春秋》经传有比较详细的记载。清华简《系年》所说与古书多有不同。综合起来看,《系年》与《左传》之间的主要不同大致可以概括为如下几点。

第一,这场战争是晋与吴联合伐楚,虽然吴国是主谋,晋国更是蓄谋已久,是利用许、吴对抗楚,自己坐收渔翁之利战略的延续。晋人在汝水流域筑城,把许自析(今河南西峡)迁至容(一说在今河南鲁山县东南),已经把其势力范围深入扩张到汝水流域的楚国地盘,显然都是对抗楚的战略布局。简文记载晋人迁许在卲陵之会的前面。许本是楚的与国,曾被楚迁至析成为楚北方的屏障,许公佗投靠晋以后,晋人将许迁至方城之外的容以对抗楚,在晋人迁许之后,“晋与吴会为一,以伐楚”。这样既符合晋国多年的经营目的,也可以很好地解释阖庐破楚的力量来自何方。

第二,晋、吴联军是从方城外攻入。方城位于楚长城上,是楚国与中原之间的交通要道,可以代称长城。石泉先生曾经对吴师入郢的进军路线作过精辟的分析,认为吴人自方城攻入,简文证明完全正确。《左传》中荀寅所说的“吾自方城以来,楚未可以得志”,旧注以为是襄公十六年的晋败楚,侵方城,自此,晋未可以得楚志。据简文所记的情况分析,实际是方城以内的楚地,即使攻破,晋也无法占有,只是徒劳,所以范献子听从此劝,改变策略,退出了伐楚,在方城外会盟诸侯,北伐中山。

第三,卲陵之会在攻破方城之后。晋、吴联军破方城之后,与楚作战的主力是吴国,此时的晋国有机会在方城之外的楚国境内大会诸侯,为北伐中山做准备,这就使我们明白了晋率诸侯入楚境,楚何以不加抵抗,也明白了盟会的真正目的。

第四,《左传》说的秦兵救至,“大败夫概王于沂”,“沂”地自来不明,多异说,皆有不安。据简文可知是“析”。析本是楚人安置许的地方,许迁至容后,析就成了楚地。晋、吴破方城,吴入楚,析当被吴军占领。秦从西路出兵救楚,析是其所经过之地,在此处大败吴军,然后乘势南下,继而灭唐,合情合理。

第五,方城外与吴结盟伐楚的除了蔡,还有陈、胡。江淮小国,挣扎在晋、楚争霸之间,哪方力量强大就归附哪方。上述小国由于地近楚,多数时候为楚的与国。吴国强大后,又从吴叛楚。攻破方城后,楚国力量已经很大程度地被削弱,吴国忙于继续追击楚国,晋国有机会在卲陵大会诸侯。这次盟会没有吴、唐,他们正忙于征战。蔡、陈、胡国君参加了,可能是三国在协吴攻破方城后,其国君也随着晋的退出而停步了,但不排除派兵援吴在方城内作战,其国君则与晋在方城外盟会。

第六,所谓的“昭王复邦”,并不是过去所理解的昭王回到了原来所居的郢,而是指收复邦土。楚昭王逃亡前所居之郢,据清华简《楚居》可知是“为郢”,阖庐入郢之后,曾居秦溪之上和媺郢,终其位没有再回到为郢。

根据《系年》提供的材料,这场战争的经过大概是这样。

弭兵以来,晋、楚没有直接交锋。但晋扶持、指使吴不断侵扰楚国,晋与吴在对付楚方面,一直是同盟。随着晋、吴势力的不断壮大,方城内外的许、唐及蔡、胡、陈等纷纷叛楚,或归晋,或附吴。晋国借机向南扩展势力,筑城迁许,为侵夺楚地做准备。吴国外有晋国及陈、蔡、唐、胡等国援助,内有伍子胥、伯嚭复仇的士气和谋猷,大举进攻楚国的时机已经成熟。吴率蔡、陈、胡等联军在方城外与晋、许等会合,一同攻破楚长城。方城一带是春秋时期楚抵御中原外敌的最重要关口,方城攻破,就打开了入郢的通道。应当就是在这个时候,晋的内部发生了变化。《左传》记荀寅反对伐楚应该就是联军破楚之后,所说的“水潦方降,疾虐方起,中山不服”当是实情,类似的情况在清华简中也有记载。晋因为这些顾忌,破方城之后不久就退出了伐楚的战争,联军分裂,吴人乘胜追击,直捣郢都。晋则经营方城之外,在卲陵、皋鼬举行会盟,北上对付中山国的鲜虞人。据《系年》记载,在这场战争结束,昭王复国后,曾率师侵伊、洛,以报复晋的攻破方城之战。

由于晋人没有参与方城之内的战争,没有入郢,所以《左传》等史书就忽略了晋国在这场战争中的重要作用,把晋人写得没头没脑,为伐楚浩浩荡荡而来,举行十九国隆重会盟却无所作为,无一所获。实际上这场战争的前前后后,晋都是赢家。战争前就把势力扩展到了汝水上游一带,攻破方城,由吴国去消耗楚国的主力,自己却反身吞食方城外的胜利果实,携带诸侯,打击中山,扩展北方势力范围。而吴国表面上大胜,实际上所攻占楚地不能长期占有,国力大耗,终至引起国内的动乱。吴、楚两败俱伤,晋国解除了南方强国的危险,就可以专心扩展其周边的土地了。

清华简《系年》所依据的史料与《左传》显然有很大的不同。就这场入郢之战而言,《系年》显然比《左传》更可信。《系年》将在今年底出版,相信会对先秦史的研究产生重大影响。

李守奎(作者为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清华简《系年》与古史新探”首席专家、清华大学教授)
清华简关于秦人始源的重要发现:并非来自西方

清华简关于秦人始源的重要发现

  李学勤

  二○○八年七月入藏清华大学的战国竹简,性质主要是经、史一类书籍。其中有一种保存良好的史书,暂题为《系年》,一共有一百三十八支简,分成二十三章,记述了从周武王伐纣一直到战国前期的史事,将作为竹简的整理报告《清华大学藏战国竹简》的第二辑发表。作者在整理过程中发现,《系年》有许多可以补充或者修正传世史籍的地方,有时确应称为填补历史的空白,关于秦人始源的记载,就是其中之一。

  大家都知道,西周覆亡,周室东迁以后,秦人雄起西方,先是称霸西戎,随之逐步东进,终于兼并列国,建立秦朝,成就统一大业。秦朝存在的时间虽然短促,对后世的影响却相当深远。特别是秦人的文化,有其独具的特点,伴随着秦人的扩张发展,广被于全国各地。研究中国的传统文化,在很多方面不能不追溯到秦人,而秦人是从哪里来的,其文化有怎样的历史背景,历来有种种看法,是学术界争论已久的问题。

  关于这一问题,长期以来的主流意见,是秦人出自西方。司马迁在《史记·秦本纪》及《赵世家》中,曾经详述秦的先世,讲到商朝晚期有戎胥轩,娶郦山之女,生中谲,“在西戎,保西垂”,看来秦人当时已在西方,并且与戎人有密切关系。蒙文通先生的《周秦少数民族研究》便据此认为“秦为戎族”。

  然而也有一些学者持不同意见,比如钱穆先生的《国史大纲》主张“秦之先世本在东方,为殷诸侯,及中谲始西迁”。这是由于《秦本纪》提到:“秦之先为嬴姓,其后分封,以国为姓,有徐氏、郯氏、黄氏、终黎氏、运奄氏、菟裘氏、将梁氏、黄氏、江氏、脩鱼氏、白冥氏、蜚廉氏、秦氏。”这些国族,凡可考定的都在东方。近年这种东方说的代表作,是林剑鸣先生的《秦史稿》一书。出版于1981年的这本书,以为中谲只是“曾率一部分秦人替殷商奴隶主保卫西方的边垂”,不能说明秦人即是戎族。

  中谲的儿子是飞(或作蜚)廉,飞廉的儿子是恶来,父子三代都是商朝末年的著名人物。《秦本纪》说:“恶来有力,蜚廉善走,父子俱以材力事殷纣。”他们助纣为虐,史有明文,但他们给秦人带来怎样的命运,却没有文献记载。

  清华简《系年》的第三章,具体回答了这方面的疑问。简文叙述了周武王死后发现三监之乱,周成王伐商邑平叛:

  飞(廉)东逃于商盍(葢)氏。成王伐商盍(葢),杀飞(廉),西迁商盍(葢)之民于邾,以御奴之戎,是秦先人。

  “飞”就是飞廉,“”字从“甘”声,“廉”字从“兼”声,古音相近通假。“商盍氏”即《墨子·耕柱篇》、《韩非子·说林上》的“商葢”,也便是称作“商奄”的奄。关于飞廉、恶来,《秦本纪》云:“周武王之伐纣,并杀恶来。是时蜚廉为纣石(使)北方,……死,遂葬于霍太山。”这和《系年》所记不同。

  《系年》的记载,可以参看《孟子·滕文公下》:“周公相武王,诛纣。伐奄,三年讨其君,驱飞廉于海隅而戮之,灭国者五十,驱虎豹犀象而远之,天下大悦。”和《系年》一样,是说飞廉最后死在东方。

  飞廉参与三监之乱,失败后东逃到奄。奄也即是《秦本纪》讲的运奄氏,属于嬴姓,飞廉向那里投靠,正是由于同一族姓。当时今山东到苏北的嬴姓国族都是反周的,《逸周书·作雒篇》说:“周公立,相天子,三叔(管叔、蔡叔、霍叔)及殷、东、徐、奄及熊盈(嬴)以畔(叛)。……二年,又作师旅,临卫政(征)殷,殷大震溃。……凡所征熊盈(嬴)族十有七国,俘维九邑。”这充分讲明了嬴姓国族在这场战乱中的地位。

  奄是东方大国,是商王朝非常重要的组成部分。根据古本《竹书纪年》,商王献庚、阳甲都曾建都于奄,然后盘庚才迁到今河南安阳的殷。奄之所以称为“商奄”,大概就是由于这个缘故。据《左传》,周初封鲁,“因商奄之民,命以《伯禽》而封于少皞之虚”,杜预注:“商奄,国名也。少皞之虚,曲阜也。”传统上认为奄国即在今山东曲阜。不过奄的国境范围肯定要大得多,有学者主张奄相当周朝的鲁国,同奄一起反周的蒲姑相当周朝的齐国,可能是差不多的。

  由《系年》简文知道,商朝覆灭之后,飞廉由商都向东,逃奔商奄。奄国等嬴姓东方国族的反周,飞廉肯定起了促动的作用。乱事失败以后,周朝将周公长子伯禽封到原来奄国的地方,建立鲁国,统治“商奄之民”,同时据《尚书序》讲,把奄君迁往蒲姑,估计是看管起来。但在《系年》发现以前,没有人晓得,还有“商奄之民”被周人强迫西迁,而这些“商奄之民”正是秦的先人,这真是令人惊异的事。

  秦国先人“商奄之民”在周成王时西迁,性质用后世的话说便是谪戍。其所以把他们遣送到西方,无疑也和飞廉一家有关,因为飞廉的父亲中谲正有为商朝“在西戎,保西垂”的经历,并且与戎人有一定的姻亲关系。中谲、飞廉一家,本来也是自东方出身的。周朝命令“商奄之民”远赴西方御戎,完全不是偶然的决定。

  认识到秦的先人是原在东方的商奄之民,以前与秦人始源相关的一系列问题都得到解释,例如:

  在文献方面,《史记·封禅书》载:“秦襄公既侯,居西垂,自以为主少皞之神,作西畤,祠白帝,其牲駵驹、黄牛、羝羊各一云。”秦襄公为什么自称主少皞之神,是由于少皞嬴姓,《说文》:“嬴,帝少皞氏之姓也。”《左传》讲得很清楚,封鲁的奄国之地又称做“少皞之虚”,秦襄公只是没有忘记国族的来源而已。

  在金文方面,西周中期的询簋和师酉簋都提到“秦夷”,还有“戍秦人”,来自东方的商奄之民后裔自可称“夷”,其作为戍边之人又可称“戍秦人”。

  在简帛方面,马王堆汉墓帛书《战国纵横家书》的“苏秦谓燕王章”云:“自复而足,楚将又出沮漳,秦将不出商阉(奄),齐不出吕隧,燕将不出屋注。”所说是指各国的始出居地。秦出自商奄,正与《系年》所记吻合。这几句话后世的人们不懂,所以传世本《战国策》把“商奄”等都错误地改掉了。

  《系年》的记载还有一点十分重要,就是明确指出周成王把商奄之民西迁到“邾”这个地点,这也就是秦人最早居住的地方。“”在战国楚文字中常通读为“吾”,因此“邾”即是《尚书·禹贡》雍州的“朱圉”,《汉书·地理志》天水郡冀县的“朱圄”,在冀县南梧中聚,可确定在今甘肃甘谷县西南。

  西周初秦人的最早居地在这样的地方,由近年考古工作看,是非常合理的。甘谷西南,即今礼县西北,正为早期秦文化可能的发源地。2004年以来,早期秦文化联合考古队在礼县一带西汉水上游进行了遗址普查。2005年—2006年,又做了有针对性的调查,确认或发现了西山、大堡子山和山坪三座周代城址,见该队《甘肃礼县三座周代城址调查报告》(《古代文明》第7卷)。其中西山的时代相对较早,从遗址来说,其秦文化出现的时间约为西周中期,城的使用年代则在西周东周之际。2005年以来,在西山的发掘成果丰富,见《中国文物报》2008年4月4日所刊《甘肃礼县西山遗址发掘取得重要收获》一文。

  西山位于礼县县城西侧,西汉水北岸的山坡上,还不是最早的秦文化遗址。由这里往北,没有多远便是“邾”的可能位置,有待勘查探检,这为今后的考古研究提供了珍贵的线索。

  既然秦人本来是自东方迁来的商奄之民,最早的秦文化应该具有一定的东方色彩,并与商文化有较密切的关系,希望这一点今后会得到考古研究的验证。

  (作者单位:清华大学)
2010年度重大项目(第二批)开题报告之二十六:清华简《系年》与古史新探

2010年度重大项目(第二批)开题报告之二十六:清华简《系年》与古史新探

2011年3月3日,国家社科基金重大招标项目《清华简〈系年〉与古史新探》(批准号:10zd&091)开题论证会在清华大学近春园第一会议室顺利举行。会议邀请了吉林大学文学院林沄教授、河北师范大学沈长云教授 、北京大学李家浩教授、首都师范大学黄天树教授、北京师范大学罗新慧教授等五位在古文字和历史考古方面的专家。课题组成员刘乐贤、赵平安、李均明、刘国忠和王泽文、苏辉、孙飞燕、陈颖飞、刘风华、马楠、程微等参加了会议。

  会议由李学勤教授主持。李学勤教授代表清华大学出土文献研究与保护中心和课题组感谢专家组成员和课题组成员的到来和对清华简研究的一贯支持,希望对本课题提出更多的指导和具体建议。

  会议听取了首席专家李守奎的开题报告。报告简要介绍了清华简《系年》的一些情况和研究价值、投标书原计划的内容、现今的工作进展等,报告重点介绍了对原计划内容和工作进程加以调整的设想。

  专家对本课题进行了充分论证,提出了许多积极的建议。可以概括为如下几个方面:第一,研究课题是重要的新材料,内容重要,课题重大,需要持续的、持久的深入研究。第二,课题组主要成员承担着整理清华简的工作任务,清华简每年出版一册是工作的重点,是重中之重。本课题应当和整理报告结合起来,密切配合竹简的整理工作。第三,课题组子课题负责人都是清华简的整理研究人员,时间有限,集中力量完成重要的基础工作和部分尖端的研究工作,不必面面俱到。第四,课题组需要扩大研究队伍,尤其是需要扩大春秋、战国史方面专业人才。

  本课题投标书原设六个子课题,计划完成八部学术著作,论文60篇,论文集两部,申请经费200万,四年完成。现在的具体情况是:一、在答辩会上,两位专家指出要集中精力做好一两本书,不必太多。《综合评价表》中指出:部分涉及到国别史的子课题的研究力量不足。二、实际批准项目经费80万,立项通知书后面有附件《关于项目资助经费的说明》,指明是先期支助,两三年后视情况再定。三、根据研究材料的特殊性和中心的实际情况,在研究工作时间也存在一定的问题。《系年》整理工作结束后,课题组子课题负责人及其他成员马上会进入第三册的整理和研究,很难在短时间内完成专著。

  根据实际情况和专家的论证意见,本课题计划分三个阶段完成。

  第一阶自立项起至2011年8月。承担《系年》简整理工作的课题组成员全力做好《系年》的整理报告,八月份完成定稿交付出版社。

  第二阶段2011年8月——2012年12月。利用80万支助经费,完成学术著作四部,其中部分作为前期成果公开出版;结项成果完成初稿;论文集一部;学术论文不少于20篇。一、李守奎 马楠《清华简<系年>辑证》,史料与研究成果的汇集,适当的按语表明作者的意见;二、清华大学出土文献研究与保护中心《清华简<系年>读本》(如果在上海古籍出版社出,附贾连翔摹本),在整理报告和《辑证》的基础上,对《系年》文字、训诂、史实等加以疏证,详细注释,附白话文翻译,出十六开本的普及读本,便于广大的学者和研究人员使用。每个课题组负责人都承担《系年》整理报告的一部分,《通释》的分工与整理报告一致,各负责人承担相应的部分;三、孙飞燕《清华简<系年>与春秋经传对比研究》;四、陈颖飞《清华简与西周史研究》(以清华简一、二册内容为主);五、袁金平《清华简与楚史新探》;六、完成结项成果:清华大学出土文献研究与保护中心《清华简<系年>与古史新探》初稿。

  第三个阶段,2013年——2014年。召开清华简《系年》学术研讨会,出版研究论文集;完成结项成果《清华简<系年>与古史新探》。此成果是把投标书原拟子课题的内容分成专题研究,汇成一部专著 1、西周史新探(李学勤课题组)。2、春秋史新探(刘国忠课题组、赵平安课题组与李均明课题组)。3、战国史新探(李守奎课题组)。

  在本课题前两个阶段工作全部完成的基础上,视研究的需要和具体情况,申请增加经费,扩展春秋史与战国史的研究队伍,完成原计划的系列专著:《系年》与春秋史新探、《系年》与吴越史新探、《系年》文本研究。

  时间安排:2011年3月初,开题论证会,确定具体的工作计划。2011年8月,完成整理报告定稿。召开课题组成员小型研讨会,《系年》释文发给课题组每一个成员,进一步确定和落实《系年》整理工作之外的课题组成员及其具体的工作任务。2011年底完成《系年》辑证、《系年》读本。(2012年初,《系年》研究座谈会。)2012年底,完成《清华简<系年>与春秋经传对比研究》和《清华简与西周史研究》。2013年系年学术研讨会,会后出版论文集。2013年底完成《系年与古史新探》。



抱歉,又发重了,编辑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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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年的全文来啦,哈哈

1.
昔周武王监观商王之不恭上帝,禋祀不寅,乃作帝籍,以登祀上帝天神名之曰千亩,以克反商邑,敷政天下,至于厉王,厉王大虐于周,卿李(士)、诸正、万民弗刃(忍)于厥心,乃归厉王于彘,共伯和立。十又四年,厉王生宣王,宣王即位,共伯和归于宋〈宗〉。宣王是始弃帝籍田,立卅又九年,戎乃大败周师于千亩。
2.
周幽王取妻于西申,生平王,王或(又)取褒人之女,是褒姒,生伯盘。褒姒嬖于王,王与伯盘逐平王,平王走西申。幽王起师,回(围)平王于西申,申人弗畀,曾人乃降西戎,以攻幽王,幽王及伯盘乃灭,周乃亡。邦君、诸正乃立幽王之弟余臣于虢,是携惠王。立廿又一年,晋文侯仇乃杀惠王于虢。周亡王九年,邦君诸侯焉始不朝于周,晋文侯乃逆平王于少鄂,立之于京师。三年,乃东徙,止于成周,晋人焉始启于京师,郑武公亦正东方之诸侯。武公即世,庄公即位,庄公即世,昭公即位。其大夫高之渠弥杀昭公而立其弟子眉寿。齐襄公会诸侯于首止,杀子眉寿,车轘高之渠弥,改立厉公,郑以始正。楚文王以启于汉阳。

3.
周武王既克殷,乃设三监于殷。武王陟,商邑兴反,杀三监而立彔子耿。成王屎(践)伐商邑,杀彔子耿,飞廉东逃于商盖氏,成王伐商盖,杀飞廉,西迁商盖之民于邾吾,以御奴且之戎,是秦之先,世作周危(卫)。周室既卑,平王东迁,止于成周,秦仲焉东居周地,以守周之坟墓,秦以始大。
4.
周成王、周公既迁殷民于洛邑,乃追念夏商之亡由,旁设出宗子,以作周厚屏,乃先建卫叔封于康丘,以侯殷之余民。卫人自康丘迁于淇卫。周惠王立十又七年,赤翟王峁虎起师伐卫,大败卫师於睘,幽侯灭焉。翟遂居卫,卫人乃东涉河,迁于曹,焉立戴公申,公子启方奔齐。戴公卒,齐桓公会诸侯以城楚丘,归(?)公子启方焉,是文公。文公即世,成公即位。翟人或(又)涉河,伐卫于楚丘,卫人自楚丘迁于帝丘。
5.
蔡哀侯取妻于陈,息侯亦取妻于陈,是息妫。息妫将归于息,过蔡,蔡哀侯命止之,曰:以同姓之故,必入。息妫乃入于蔡,蔡哀侯妻之。息侯弗顺,乃使人于楚文王曰:君来伐我,我将求救於蔡,君焉败之。文王起师伐息,息侯求救于蔡,蔡哀侯率师以救息,文王败之于莘,获哀侯以归。文王为客于息,蔡侯与从,息侯以文王饮酒,蔡侯知息侯之诱己也,亦告文王曰:息侯之妻甚美,君必命见之。文王命见之,息侯辞,王固命见之。既见之,还。明岁,起师伐息,克之,杀息侯,取息妫以归,是生堵敖及成王。文王以北启出方城,封畛于汝,改旅于陈,焉取顿以赣(恐?)陈侯。
6.
晋献公之婢(嬖)妾曰骊姬,欲其子奚齐之为君也,乃谗太子共君而杀之,或(又)谗惠公及文公,文公奔狄,惠公奔于梁。献公卒,乃立奚齐。其大夫里之克乃杀奚齐,而立其弟悼子,里之克或(又)杀悼子。秦穆公乃内(纳)惠公于晋,惠公赂秦公曰:“我句(苟)果内(入),使君涉河,至于梁城。”惠公既内(入),乃背秦公弗予。立六年,秦公率师与惠公战于韩,止惠公以归。惠公焉以其子怀公为质于秦,秦穆公以其子妻之。文公十又二年居狄,狄甚善之,而弗能内(入),乃跖(适)齐,齐人善之;跖(适)宋,宋人善之,亦莫之能内(入);乃跖(适)卫,卫人弗善;跖(适)郑,郑人弗善;乃跖(适)楚。怀公自秦逃归,秦穆公乃召文公于楚,使袭怀公之室。晋惠公卒,怀公即位。秦人起师以内(纳)文公于晋。晋人杀怀公而立文公,秦晋焉始会(合)好,戮力同心。二邦伐鄀,徙之中城,围商密,止申公子仪以归。
7.
晋文公立四年,楚成王率诸侯以围宋伐齐,戍谷,居鉏(缗?)。晋文公思齐及宋之德,乃及秦师围曹及五鹿,伐卫以脱齐之戍及宋之围。楚王舍围归,居方城。令尹子玉遂率郑、卫、陈、蔡及群蛮夷之师以交(邀/徼)文公,文公率秦、齐、宋及群戎之师以败楚师于城濮,遂朝周襄王于衡雍,献楚俘馘,盟诸侯于践土。

8.
晋文公立七年,秦、晋围郑,郑降秦不降晋,晋人以不憖。秦人豫(舍)戍於郑,郑人属北门之管于秦之戍人,秦之戍人使归告曰:“我既得郑之门管巳(矣),来袭之。”秦师将东袭郑,郑之贾人弦高将西市,遇之,乃以郑君之命劳秦三帅。秦师乃复,伐滑,取之。晋文公卒,未葬,襄公亲率师御秦师于崤,大败之。秦穆公欲与楚人为好,焉脱申公仪,使归求成。秦焉始与晋执乱,与楚为好。
9.
晋襄公卒,灵公高幼,大夫聚谋曰:“君幼,未可奉承也,毋乃不能邦?”猷求强君,乃命左行蔑与随会召襄公之弟雍也于秦。襄夫人闻之,乃抱灵公以号于廷,曰:“死人何罪?生人何辜?舍其君之子弗立,而召人于外,而焉将寘此子也?”大夫闵,乃皆背之曰:“我莫命招之。”乃立灵公,焉葬襄公。
10.
秦康公率师以送雍子,晋人起师,败之于堇阴。左行蔑、随会不敢归,遂奔秦。灵公高立六年,秦公以战于堇阴之故,率师为河曲之战。
11.
楚穆王立八年,王会诸侯于犮(厥?屈?)貈(貉),将以伐宋。宋右师华孙元欲劳楚师,乃行,穆王使驱孟诸之麋,徙之徒禀(林)。宋公为左盂,郑伯为右盂,申公叔侯知之,宋公之车暮驾,用抶宋公之御。穆王即世,庄王即位,使申伯无畏聘于齐,假路于宋,宋人是故杀申伯无畏,陀(夺)其玉帛。庄王率师围宋九月,宋人焉为成,以女子与兵车百乘,以华孙元为质。
12.
楚庄王立十又四年,王会诸侯于厉,郑成公自厉逃归,庄王遂加郑乱。晋成公会诸侯以救郑,楚师未还,晋成公卒于扈。
13.
……楚庄王围郑三月,郑人为成。晋中行林父率师救郑,庄王遂北……楚人盟。赵旃不欲成,弗召,射(席?)于楚军之门,楚人被驾以追之,遂败晋师于河上……
14.
晋景公立八年,随会率师,会诸侯于断道,公命驹之克先聘于齐,且召高之固曰:“今春其会诸侯,子其与临之。”齐顷公使其女子自房中观驹之克,驹之克将受齐侯币,女子笑于房中,驹之克降堂而誓曰:“所不复訽于齐,毋能涉白水。”乃先归,须诸侯于断道。高之固至莆池,乃逃归。齐三嬖大夫南郭子、蔡子、晏子率师以会于断道。既会诸侯,驹之克乃执南郭子、蔡子、晏子以归。齐顷公围鲁,鲁臧孙许跖(适)晋求援。驹之克率师救鲁,败齐师于靡笄。齐人为成,以甗、赂(铬?)、玉筲与錞于之田。明岁,齐顷公朝于晋景公,驹之克走援齐侯之带,献之景公,曰:“齐侯之来也,老夫之力也。”
15.
楚庄王立,吴人服于楚。陈公子征舒取妻于郑穆公,是少[孔皿]。庄王立十又五年,陈公子征舒杀其君灵公,庄王率师围陈。王命申公屈巫跖(适)秦求师,得师以来。王入陈,杀征舒,取其室以予申公。连尹襄老与之争,拕(夺)之少[孔皿]。连尹止于河灉,其子黑要也或(又)室少[孔皿]。庄王即世,共王即位。黑要也死,司马子反与申公争少[孔皿],申公曰:“是余受妻也。”取以为妻。司马不顺申公。王命申公聘于齐,申公窃载少[孔皿]以行,自齐遂逃跖(适)晋,自晋跖(适)吴,焉始通吴晋之路,教吴人反楚。以至灵王,灵王伐吴,为南怀之行,执吴王子蹶由,吴人焉或(又)服于楚。灵王即世,景平王即位。少师无极谗连尹奢而杀之,其子伍员与伍之鸡逃归吴。伍鸡将吴人以围州来,为长壑而洍之,以败楚师,是鸡父之洍。景平王即世,昭王即位。伍员为吴太宰,是教吴人反楚邦之诸侯,以败楚师于柏举,遂入郢。昭王归随,与吴人战于析。吴王子晨将起祸于吴,吴王阖庐乃归,昭王焉复邦。
16.
楚共王立七年,令尹子重伐郑,为氵禾(氾?)之师。晋景公会诸侯以救郑,郑人止郧公仪,献诸景公,景公以归。一年,景公欲与楚人为好,乃脱郧公,使归求成,共王使郧公聘于晋,且许成。景公使籴之茷聘于楚,且修成,未还,景公卒,厉公即位。共王使王子辰聘于晋,又修成,王又使宋右师华孙元行晋楚之成。明岁,楚王子罢会晋公子燮及诸侯之大夫,盟于宋,曰:“尔(弭)天下之甲兵。”明岁,厉公先起兵,率师会诸侯以伐秦,至于泾。共王亦率师围郑,厉公救郑,败楚师于鄢。厉公亦见祸以死,亡(无)后。

17.
晋庄平公即位元年,公会诸侯于湨梁,遂以迁许于叶而不果。师造于方城,齐高厚自师逃归。平公率师会诸侯,为平阴之师以围齐,焚其四郭,驱车至于东亩。平公立五年,晋乱,栾盈出奔齐,齐庄公光率师以[之彖](随?)栾盈。栾盈袭巷(绛)而不果,奔内(入)于曲沃。齐庄公涉河袭朝歌,以复平阴之师。晋人既杀栾盈于曲沃,平公率师会诸侯,伐齐,以复朝歌之师。齐崔杼杀其君庄公,以为成于晋。
18.
晋庄平公立十又二年,楚康王立十又四年,令尹子木会赵文子武及诸侯之大夫,盟于宋,曰:“尔(弭)天下之甲兵。”康王即世,孺子王即位。灵王为令尹,令尹会赵文子及诸侯之大夫,盟于虢。孺子王即世,灵王即位。灵王先起兵,会诸侯于申,执徐公,遂以伐徐,克赖、朱邡,伐吴,为南怀之行,县陈、蔡,杀蔡灵侯。灵王见祸,景平王即位。晋庄平公即世,昭公、顷公皆早世,简公即位。景平王即世,昭王即位。许人乱,许公佗出奔晋,晋人罗(罹),城汝阳,居许公佗于容城。晋与吴会(合)为一,以伐楚,[门戈](门?)方城。遂盟诸侯于召陵,伐中山。晋师大疫且饥,食人。楚昭王侵泗(伊)洛以复方城之师。晋人且有范氏与中行氏之祸,七岁不解甲。诸侯同盟于咸泉以反晋,至今齐人以不服于晋,晋公以弱。
19.
楚灵王立,既县陈、蔡,景平王即位,改邦(封)陈、蔡之君,使各复其邦。景平王即世,昭王即位,陈、蔡、胡反楚,与吴人伐楚。秦异公命子蒲、子虎率师救楚,与楚师会伐唐,县之。昭王既复邦,焉克胡、围蔡。昭王即世,献惠王立十又一年,蔡昭侯申惧,自归于吴,吴缦(泄)庸以师逆蔡昭侯,居于州来,是下蔡。楚人焉县蔡。
20.
晋景公立十又五年,申公屈巫自晋跖(适)吴,焉始通吴晋之路,二邦为好,以至晋悼公。悼公立十又一年,公会诸侯,以吴王寿梦相见于虢。晋简公立五年,与吴王阖庐伐楚。阖卢即世,夫秦(差)王即位。晋简公会诸侯,以与夫秦(差)王相见于黄池。越王勾践克吴,越人因袭吴之与晋为好。晋敬公立十又一年,赵桓子会诸侯之大夫,以与越令尹宋盟于巩,遂以伐齐,齐人焉始为长城于济,自南山属之北海。晋幽公立四年,赵狗率师与越公朱句伐齐,晋师[门戈](门?)长城句俞(谷?)之门。越公、宋公败齐师于襄平。至今晋、越以为好。
21.
楚简大王立七年,宋悼公朝于楚,告以宋司城[立皮]之约(弱?)公室。王命莫敖阳为率师以定公室,城黄池,城雍丘。晋魏斯、赵浣、韩启章率师围黄池,[之童]迵而归之于楚。二年,王命莫敖阳为率师侵晋,拕(夺)宜阳,围赤岸,以复黄池之师。魏斯、赵浣、韩启章率师救赤岸,楚人舍围而还,与晋师战于长城。楚师无功,多弃旃幕,宵遁。楚以与晋固为怨。
22.
楚声桓王即位,元年,晋公止会诸侯于任,宋悼公将会晋公,卒于鼬。韩虔、赵籍、魏击率师与越公翳伐齐,齐与越成,以建阳、巨阝陵之田,且男女服。越公与齐侯贷、鲁侯衍盟于鲁稷门之外。越公入飨于鲁,鲁侯御,齐侯参乘以入。晋魏文侯斯从晋师,晋师大败齐师,齐师北,晋师逐之,入至开水,齐人且有陈[鹿坙]子牛之祸,齐与晋成,齐侯盟于晋军。晋三子之大夫入齐,盟陈和与陈淏于溋门之外,曰:“毋修长城,毋伐廪丘。”晋公献齐俘馘于周王,遂以齐侯贷、鲁侯羴(显)、宋公田、卫侯虔、郑伯骀朝周王于周。

23.楚声桓王立四年,宋公田、郑伯骀皆朝于楚。王率宋公以城榆关,是(寘)武阳。秦人败晋师于洛阴,以为楚援。声王即世,悼哲王即位。郑人侵榆关,阳城桓定君率榆关之师与上国之师以交(邀/徼)之,与之战于桂陵,楚师无功。景之贾与舒子共止而死。明岁,晋[贝重]余率晋师与郑师以入王子定。鲁阳公率师以交(邀/徼)晋人,晋人还,不果入王子。明岁,郎庄平君率师侵郑,郑皇子、子马、子池、子封子率师以交(邀/徼)楚人,楚人涉氵禾(氾?),将与之战,郑师逃入于蔑。楚师围之于蔑,尽逾(降)郑师与其四将军,以归于郢。郑太宰欣亦起祸于郑,郑子阳用灭,无后于郑。明岁,楚人归郑之四将军与其万民于郑。晋人围津、长陵,克之。王命平夜武君率师侵晋,逾(降)郜,止灷阝公涉涧以归,以复长陵之师。厌(?)年,韩取、魏击率师围武阳,以复郜之师。鲁阳公率师救武阳,与晋师战于武阳之城下,楚师大败,鲁阳公、平夜悼武君、阳城桓定君,三执珪之君与右尹昭之竢死焉,楚人尽弃其旃幕车兵,犬逸而还。陈人焉反而入王子定于陈。楚邦以多亡城。楚师将救武阳,王命平夜悼武君李(使)人于齐陈淏求师。陈疾目率车千乘,以从楚师于武阳。甲戌,晋楚以战。丙子,齐师至岩,遂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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