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心中都有一片山河

很多人想起家乡，总会说那里的山河。我的家乡没有山河，就总想那条老路。
    我出生在江南水乡。这里田野无垠，湖泊棋布，更有那泥路交错纵横。家乡的路总是与河流唇齿相依，水乡的人多用船，而船靠岸人得有路可走，想来便是此理。
    我心中一直惦记的老路正是依河而走，路边是葱葱郁郁地桑树林，而隔河相望，碧绿地田野映入眼帘。缘何此路常挂心中？因为这条路留给我许多美丽回忆。
   
      姥姥家总有好多好吃好玩的东西，我六七岁时一直如此认为！姥姥亲手炒的茴香豆，香瓜子；姥爷做的甜酒酿，绿豆汤；还有舅舅们会给我做竹蜻蜓、铁弹弓、纸风筝。每逢自己嘴馋心痒的时候，便去姥姥家。走去姥姥家便是此路，沿着河道往西，过一石桥，然后在桑树林中迂回一番，如果此时有桑葚，我会用桑树枝条编一小篮，摘得一篮孝敬姥姥。出树林一老槐树遒劲指北，爬上老槐树，瞪高一眺，半里开外有一竹林，林畔半亩方塘置前，五间瓦房靠后，此便是姥姥家了。如果给我瞅见姥爷在垂钓，少不得要顽皮一下。跳下树来，掏出弹弓，在老路上取一泥块，悄悄掩进，对准湖心就是一弓。姥爷四处张望，寻踪觅迹，起先我还屏气静声，少顷便从路边捧腹打跌到蚕豆田里。以后姥爷一听湖中叮咚，便笑骂：“刀子，再闹扔你河里喂鱼！”
   
      一般我在姥姥家玩的天晚了，就会睡在姥姥家。可有一次我特别想妈妈了，执拗要回家。两个舅舅都不想送我回去，便一直给我讲鬼故事。说老路边上的桑树林里有坟茔，里面有厉鬼会钻出来抓小孩去给他们洗脚。我越听越怕，越想妈妈，更是哭闹要回家！后来妈妈竟然来接我，那晚不知道夜黑还是我一直闭着眼睛，反正我什么都看不见，只是趴在妈妈的背上，死命搂紧。我听到了水流的声音，想来已到石桥，不禁开口问妈妈：“妈妈，你看得到吗？别掉河里去了！”妈妈温柔地对我说：“不会，天黑的时候路是亮的，沿着老路不会走错！”
    现在姥爷去世了，舅舅们的孩子都听鬼故事不怕了，可妈妈这句“天黑的时候路是亮的，沿着老路不会走错”一直萦绕在我的心头，即使误入歧途我还能沿着老路走正道。 <FONT color=#ffffcc>【转自铁血 http://www.tiexue.net】</FONT>
   
     我上学后也是沿此路一直往西到镇上的小学去念书。每天鸡鸣妈妈便起床把我中午用的饭菜装在一个小饭盒里。天蒙蒙亮我带了饭盒便出发了。因为同村差不多大的就只有我一个，所以我常是寂寞地来，寂寞地去。后来同村张奶奶家的一个和我同年的外甥女转来我们学校念书，和我同班。刚开始我并不和她说话，因为她是城市里来的，穿的很洋气，我觉得我和她走一起很别扭。但张奶奶带了一篮鸡蛋来我家对我妈妈说：“小青父母去外地工作，可能要过两年再回来。就放我这里让我带，以后读书就让她和刀子一起去，好歹有个照应。”
   
      妈妈叮嘱我：“以后上学放学你和小青一起来回。你是男子汉，应该照应她的。”我最喜欢别人说我是男子汉，虽然心里有些别扭，但还是应承了下来。
    第一天我去张奶奶家叫小青，只是轻声说了句：“走吧！”，然后调头便走。小青乖巧地和张奶奶道别后，紧紧地跟在我后面。沿着老路，我一声不吭，昂首疾走。小青好象有些跟不住，小跑起来，气喘吁吁地叫道：“刀子哥，你等等我！”“刀子哥？”我一楞，突然心里好甜，在一阵鸟鸣中闭上双眼，吸口淡淡的、薄薄的微有湿甜的空气，沁人心脾自不必说，物我两忘更在其中。
    如痴如醉中，听得小青在边上说：“刀子哥，我觉得有点累，我看你也是，脸红红地，咱俩歇会吧。”
    这下把我窘得恨不得钻到老路上的地洞里去，二话没说，一屁股坐在地上生闷气。小青递了颗糖过来。我一看糖纸上有只小白兔，好可爱，剥了糖纸就往口里一仍，咕噜一下就进进了肚子，我又是一楞。小青自己也剥了一颗，慢慢品味起来。她看着我楞楞的样子，“怎么？不好吃吗？”我空着嘴吧滋了几下，回道：“还可以，就是好象有颗沙子。这样吧，你给我吃‘小白兔’，我给你吃新蚕豆。”
   
      我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从老路边的蚕豆丛中摘了几节新豆荚，把豆荚去了，剥出几颗翠嫩欲滴地新蚕豆来，轻轻地倒入她的小口。“尝尝味道如何？”我满怀自豪地看着她。
    只见她小嘴稍稍地扁动，圆润地下巴上下起合。先是黛眉轻簇，然后缓缓舒开，浅笑盈盈地看着我。
      “怎么样嘛？”我焦急地问道。
      “起先有点涩，后来有些甜，满嘴清香。”
      “这就对了嘛。以后还有更多好吃的呢。”
      “刀子哥，我跟着你就是。”小青轻轻地说。
    为了这句话，在以后在一起的两年，我对小青呵护备至。张奶奶老在我妈妈面前夸我，说我对小青如同亲妹妹。是啊，情之所至，何谓手足呢？
    小青走了，我还是一个人走在故乡上学的老路上。好些年后，偶然地一次机会，再遇到小青，她已经做母亲了，还是一如既往地温柔善良。虽然生活上有些磕碰，可她认为这和吃新蚕豆般，“起先有点涩，后来有点甜，直到满嘴清香。”我祝福她！
   
      从农村一直走到城市，我一直沿着心间的老路往前走。如今我再回到故乡，黄昏到静寂的夜，我和老路彼此抚慰。夜色使我们心安，即使不相亲相近，即使在老宅阁楼的窗口张望，也会穿透夜的栅栏看到明亮的一条。一切静谧，老路正伸着懒腰，畅快地呼吸。
    我曾在异乡漂流。有人说，所有的异乡都曾经是故乡。可我觉得异乡终究是异乡，走在异乡的路，我永远不会想到是鱼儿在游泳。异乡的路也没有桑葚和新蚕豆，即使有，也不是这个味了。那些路，就是路，我和它们听不到彼此的声音和呼唤。我和它们彼此不眷恋，走上千年，也是一样。
    家乡老路，是我心中的山河。每个人心中都有一片山河，温馨往事，只有它向你我说起……很多人想起家乡，总会说那里的山河。我的家乡没有山河，就总想那条老路。
    我出生在江南水乡。这里田野无垠，湖泊棋布，更有那泥路交错纵横。家乡的路总是与河流唇齿相依，水乡的人多用船，而船靠岸人得有路可走，想来便是此理。
    我心中一直惦记的老路正是依河而走，路边是葱葱郁郁地桑树林，而隔河相望，碧绿地田野映入眼帘。缘何此路常挂心中？因为这条路留给我许多美丽回忆。
   
      姥姥家总有好多好吃好玩的东西，我六七岁时一直如此认为！姥姥亲手炒的茴香豆，香瓜子；姥爷做的甜酒酿，绿豆汤；还有舅舅们会给我做竹蜻蜓、铁弹弓、纸风筝。每逢自己嘴馋心痒的时候，便去姥姥家。走去姥姥家便是此路，沿着河道往西，过一石桥，然后在桑树林中迂回一番，如果此时有桑葚，我会用桑树枝条编一小篮，摘得一篮孝敬姥姥。出树林一老槐树遒劲指北，爬上老槐树，瞪高一眺，半里开外有一竹林，林畔半亩方塘置前，五间瓦房靠后，此便是姥姥家了。如果给我瞅见姥爷在垂钓，少不得要顽皮一下。跳下树来，掏出弹弓，在老路上取一泥块，悄悄掩进，对准湖心就是一弓。姥爷四处张望，寻踪觅迹，起先我还屏气静声，少顷便从路边捧腹打跌到蚕豆田里。以后姥爷一听湖中叮咚，便笑骂：“刀子，再闹扔你河里喂鱼！”
   
      一般我在姥姥家玩的天晚了，就会睡在姥姥家。可有一次我特别想妈妈了，执拗要回家。两个舅舅都不想送我回去，便一直给我讲鬼故事。说老路边上的桑树林里有坟茔，里面有厉鬼会钻出来抓小孩去给他们洗脚。我越听越怕，越想妈妈，更是哭闹要回家！后来妈妈竟然来接我，那晚不知道夜黑还是我一直闭着眼睛，反正我什么都看不见，只是趴在妈妈的背上，死命搂紧。我听到了水流的声音，想来已到石桥，不禁开口问妈妈：“妈妈，你看得到吗？别掉河里去了！”妈妈温柔地对我说：“不会，天黑的时候路是亮的，沿着老路不会走错！”
    现在姥爷去世了，舅舅们的孩子都听鬼故事不怕了，可妈妈这句“天黑的时候路是亮的，沿着老路不会走错”一直萦绕在我的心头，即使误入歧途我还能沿着老路走正道。 <FONT color=#ffffcc>【转自铁血 http://www.tiexue.net】</FONT>
   
     我上学后也是沿此路一直往西到镇上的小学去念书。每天鸡鸣妈妈便起床把我中午用的饭菜装在一个小饭盒里。天蒙蒙亮我带了饭盒便出发了。因为同村差不多大的就只有我一个，所以我常是寂寞地来，寂寞地去。后来同村张奶奶家的一个和我同年的外甥女转来我们学校念书，和我同班。刚开始我并不和她说话，因为她是城市里来的，穿的很洋气，我觉得我和她走一起很别扭。但张奶奶带了一篮鸡蛋来我家对我妈妈说：“小青父母去外地工作，可能要过两年再回来。就放我这里让我带，以后读书就让她和刀子一起去，好歹有个照应。”
   
      妈妈叮嘱我：“以后上学放学你和小青一起来回。你是男子汉，应该照应她的。”我最喜欢别人说我是男子汉，虽然心里有些别扭，但还是应承了下来。
    第一天我去张奶奶家叫小青，只是轻声说了句：“走吧！”，然后调头便走。小青乖巧地和张奶奶道别后，紧紧地跟在我后面。沿着老路，我一声不吭，昂首疾走。小青好象有些跟不住，小跑起来，气喘吁吁地叫道：“刀子哥，你等等我！”“刀子哥？”我一楞，突然心里好甜，在一阵鸟鸣中闭上双眼，吸口淡淡的、薄薄的微有湿甜的空气，沁人心脾自不必说，物我两忘更在其中。
    如痴如醉中，听得小青在边上说：“刀子哥，我觉得有点累，我看你也是，脸红红地，咱俩歇会吧。”
    这下把我窘得恨不得钻到老路上的地洞里去，二话没说，一屁股坐在地上生闷气。小青递了颗糖过来。我一看糖纸上有只小白兔，好可爱，剥了糖纸就往口里一仍，咕噜一下就进进了肚子，我又是一楞。小青自己也剥了一颗，慢慢品味起来。她看着我楞楞的样子，“怎么？不好吃吗？”我空着嘴吧滋了几下，回道：“还可以，就是好象有颗沙子。这样吧，你给我吃‘小白兔’，我给你吃新蚕豆。”
   
      我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从老路边的蚕豆丛中摘了几节新豆荚，把豆荚去了，剥出几颗翠嫩欲滴地新蚕豆来，轻轻地倒入她的小口。“尝尝味道如何？”我满怀自豪地看着她。
    只见她小嘴稍稍地扁动，圆润地下巴上下起合。先是黛眉轻簇，然后缓缓舒开，浅笑盈盈地看着我。
      “怎么样嘛？”我焦急地问道。
      “起先有点涩，后来有些甜，满嘴清香。”
      “这就对了嘛。以后还有更多好吃的呢。”
      “刀子哥，我跟着你就是。”小青轻轻地说。
    为了这句话，在以后在一起的两年，我对小青呵护备至。张奶奶老在我妈妈面前夸我，说我对小青如同亲妹妹。是啊，情之所至，何谓手足呢？
    小青走了，我还是一个人走在故乡上学的老路上。好些年后，偶然地一次机会，再遇到小青，她已经做母亲了，还是一如既往地温柔善良。虽然生活上有些磕碰，可她认为这和吃新蚕豆般，“起先有点涩，后来有点甜，直到满嘴清香。”我祝福她！
   
      从农村一直走到城市，我一直沿着心间的老路往前走。如今我再回到故乡，黄昏到静寂的夜，我和老路彼此抚慰。夜色使我们心安，即使不相亲相近，即使在老宅阁楼的窗口张望，也会穿透夜的栅栏看到明亮的一条。一切静谧，老路正伸着懒腰，畅快地呼吸。
    我曾在异乡漂流。有人说，所有的异乡都曾经是故乡。可我觉得异乡终究是异乡，走在异乡的路，我永远不会想到是鱼儿在游泳。异乡的路也没有桑葚和新蚕豆，即使有，也不是这个味了。那些路，就是路，我和它们听不到彼此的声音和呼唤。我和它们彼此不眷恋，走上千年，也是一样。
    家乡老路，是我心中的山河。每个人心中都有一片山河，温馨往事，只有它向你我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