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制 儒家思想的一个重要传统(待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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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子贡问孔子“有美玉于斯,韫并而藏诸?求善贾而沽诸? ”时,孔子回答:“沽之哉!沽之哉!我待贾者也。”从孔子到亚圣,从先秦到明清,孔子及其后世门徒们就以“学得文武艺,售与帝王家”相号召下,待价而沽。
不仅仅如此,对专制君主来说,儒家不光是交易者,更是合伙人,儒家通过“事君以道”直接参与进权力的生产过程之中。数千年来,君主专制的理论构建和政治伦理,与儒家紧密相连密不可分。


先秦儒家


尽管儒学后来成为一个无所不包的文化体系,持“述而不作”态度的孔子一开始并无意于创造什么高深理论。他只是针对当时礼崩乐坏的社会现实,提出了一套安定人心、恢复秩序的解决办法。孔子的儒学,与其说是一个思想体系,还不如说是一种实用的政治哲学。虽然孔子时期的儒学在理论构建上十分粗糙,但被后世儒家尊为素王先师至圣孔子,却为万世立法,为整个儒家体系勾勒几个最基本的线条。

一,确定了儒学理论体系的原点和基本面:他从孝悌的家庭伦理推导出”仁”为核心的社会关系,从而构建了“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理想秩序和美好社会。而把“礼乐相成,德刑互补”的礼教作为通向理想秩序和美好社会的政治手段和途径。
二,确定了儒家核心价值取向即对人生抱有强烈的现世乐观主义态度,不逃避尘世责任,不关心怪力乱神等无结果问题,其终极关怀在于现世道德的-圆成和人格的完满。
三,确定了儒家大叙事的语法和基调:把历史解释为圣人德行显化的场所,把社会转化的契机解释为与天命相系的道统的转移,把社会成员个体通过修行契合于天道看做实现社会改良的惟一途径。
四,确定了儒家进入世界的方式、途径和姿态:投身事物的深处,领悟天道的韵动;专注行动的过程,体察世界的真知。这是一种以人为中心的内在论。尽管孔子本人保持了作为独立思想者的超然地位,但他并没有为后世留下心智成长的空间,这种伦理主义的姿态把一切非行为领域排除于理智的关注之外,对与“行”无关的纯粹知识漠不关心,结果不仅使儒学没能建立起安身立命的“学统”,而且丧失了对客观对象的敏感,而陷于“万物皆备于我”、“我心即是宇宙”之类理性迷狂。

孔子的所有理论探讨,都是围绕着如何构建一种熨帖因而持久的社会秩序进行的,而他理想的社会秩序是以君主为绝对中心的权力秩序,此即《论语·为政》所谓:“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每个人都安于其位,都自觉地按照绝对权力的要求修整自己(成为君子),像群星拱卫北极那样投诚于君主。


子思从性与天道的角度深化了孔子的思想。《中庸》开篇即破空立意:“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开宗明义地点出了性、天、道、教之间的相互关系。“天命之谓性”谓人的本性即其天然禀赋。儒学的历史与逻辑在这里不是高高在上的客观实体,也不是杀生予夺的人格神明,而是人和物共同具有的本然规定性:“天地之道,可壹言而尽也。其为物不贰,则其生物不测。天地之道,博也,厚也,高也,明也,悠也,久也。”因而“性”不仅指人性,也包括物性,“率性”即循其性之自然。这就意味着子思为人和物找到了一个共同的根源:规定人和物之性的“道”。故而子思接着说:“率性之谓道。”只有圣人才能够循性而行,要使众人的自在之性契合于天道,必须经过一个引导修行的过程,因而“修道之谓教”。人与物在“性”上的同源同质性使人天之间的贯通成为可能,贯通的中介就是“诚”。对宇宙万物来说,“诚”是其自然而然的本性;对人来说,则是一种生存姿态,即“是其所是,然其所然”。故《中庸》有“诚者,天之道也;诚之者,人之道也”。事物自然而然地显现着,所显现者即是“性”;通过明了这种显现的“性”,端正自己的人生态度,这就是圣人之教;圣人以敬畏和顺应的姿态进人万物之间,通过照亮自己照亮别人,通过尽己之性尽万物之性,使自己的行为调适于天道,就能做到参天地之化育,与万物共沉浮。这就是中庸所称的:“能尽物之性,则可以赞天地之化育。”这样,以“性”为媒介,通过“诚之”的行动,圣人实现了与天道的合谋,实现了对芸芸众生的笼罩——作为专制权力之具象的“圣王”便呼之欲出了。

而孟子在子思的基础上,完成了天与圣王,圣王与权力嫁接起来,为儒家规划一条由心路历程通向绝对的权力道路。孟子通过向下挖掘,先为儒学理论体系确立了另一个理论端点:心。孟子将抽象的性落实于心,使之更具有可感知和可操作性。他认为,人性中生来就具有仁义礼智等的萌芽,这就是称为“恻隐之心”、“羞恶之心”、“恭敬之心”、“是非之心”的人之常情,孟子称之为“四端”或“才”。“才”降于天,存于心,经过一番“思”的功夫得以扩充,便发展为仁义礼智诸善德。所以“心”是“性”的凝聚和生发处,它是人之为人的根本,也是人天相贯通的旋钮。通过发明本心,亮显天性,就能实现物我为一、“上下与天地共流”(《孟子·尽心上》)的境界。故《尽心上》有:“尽其心者,知其性也;知其性,则知天矣。存其心,养其性,所以事天也。”可见,在孟子这里,“心”通过“性”的援引实现了与天道的贯通。而通过系“心”(具体说是君子圣人之心)于天,孟子实现了知识者与绝对权力的有机关联。由于“劳力”的大众是“没心”的,通过“劳心”而拥有了天道的君子便拥有了对民众无町置疑的统治权一—此即《孟子·滕文公上》所谓:“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而“先得我心之所同然”(《孟子·告子上》)其本性即为天道的圣人自然而然是人世间的绝对权威



   如果说以曾子为首始,经子思而至孟子的思孟学派走的是内求道路,而以子夏为源头,流衍至于荀子的儒家一派则寻求的是外务的道路。前者秉承于仁,后者秉承礼,前者传道,后者传经。前者讲心性,后者隆礼法;前者重修行,后者务经世。两条道路相分而又相承。

   荀子着重阐发了孔子的礼治学说,以礼为人之为人的最高规定性,提出“人无礼则不生”(《荀子,修身》)的观点。礼成了区分人类与禽兽的标尺,联系个体与群体的纽带,因而也就是政治的根本。荀子将其理想的政治制度称为“王制”,认为君主的职责是通过建章立制明分止争,使人们过上有秩序的合群生活。荀子之“礼”的外在性,使它只能归系于现实中的权威——君主,于是荀学命中注定地成为中央集权的专制主义意识形态的舆论准备。另外一方面荀子继承了孔子思想中重人事不重鬼神的一面,强调天人之分。这种致思取向,使荀子倾向于从社会性角度去规定人的本质。荀子认为人与动物的区别是“人能群,彼不能群”(《苟子·王制》),“能群”即意味着能以礼规范自己的生活。人性失去了其超越性凭依,完全沦落为天然而具的情感和欲望,这使荀子自然而然地得出了人性恶的结论,并由此走向了对礼仪教化的技术性探求。于是荀子只能沿着知识论而不是道德论的途径进入世界深处:他认为心的功能不仅是反省内求,更重要的是认识事物的规律和规范,即所谓“以心知道”。顺此而下,提出“心有征知”和“异实者莫不异名”(《荀子·正名》)的名实之辨,尽最大可能地拓展了儒家的知识论领域。

即便如此.荀子眼里天道仍然是制定人间规则的依据:在王制中,他说:”故天地生君子.君子理天地;君子者,大地之参也。万物之总也,民之父母也。……君臣、父子、兄弟、夫妇,始则终.终则始,与天地同理,与万世同久,夫是之谓大本。”同时他把“君”视为“群道”的总揽者:“君者,善群也。群道当,则万物皆得其宜,六畜皆得其长,群生皆得其命。”这已经露出了“大一统”思想的端倪,与天道达成了同谋的君子圣人意欲宣布对万类苍生的所有权。可以说,荀学是大一统专制王权的入世宣言:在政治实践上,荀子启发了秦政;在思想观念上,荀学则启示了汉学的王权大一统。在儒学体系的构建中,荀子是不可缺少的一环。

当子贡问孔子“有美玉于斯,韫并而藏诸?求善贾而沽诸? ”时,孔子回答:“沽之哉!沽之哉!我待贾者也。”从孔子到亚圣,从先秦到明清,孔子及其后世门徒们就以“学得文武艺,售与帝王家”相号召下,待价而沽。
不仅仅如此,对专制君主来说,儒家不光是交易者,更是合伙人,儒家通过“事君以道”直接参与进权力的生产过程之中。数千年来,君主专制的理论构建和政治伦理,与儒家紧密相连密不可分。


先秦儒家


尽管儒学后来成为一个无所不包的文化体系,持“述而不作”态度的孔子一开始并无意于创造什么高深理论。他只是针对当时礼崩乐坏的社会现实,提出了一套安定人心、恢复秩序的解决办法。孔子的儒学,与其说是一个思想体系,还不如说是一种实用的政治哲学。虽然孔子时期的儒学在理论构建上十分粗糙,但被后世儒家尊为素王先师至圣孔子,却为万世立法,为整个儒家体系勾勒几个最基本的线条。

一,确定了儒学理论体系的原点和基本面:他从孝悌的家庭伦理推导出”仁”为核心的社会关系,从而构建了“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理想秩序和美好社会。而把“礼乐相成,德刑互补”的礼教作为通向理想秩序和美好社会的政治手段和途径。
二,确定了儒家核心价值取向即对人生抱有强烈的现世乐观主义态度,不逃避尘世责任,不关心怪力乱神等无结果问题,其终极关怀在于现世道德的-圆成和人格的完满。
三,确定了儒家大叙事的语法和基调:把历史解释为圣人德行显化的场所,把社会转化的契机解释为与天命相系的道统的转移,把社会成员个体通过修行契合于天道看做实现社会改良的惟一途径。
四,确定了儒家进入世界的方式、途径和姿态:投身事物的深处,领悟天道的韵动;专注行动的过程,体察世界的真知。这是一种以人为中心的内在论。尽管孔子本人保持了作为独立思想者的超然地位,但他并没有为后世留下心智成长的空间,这种伦理主义的姿态把一切非行为领域排除于理智的关注之外,对与“行”无关的纯粹知识漠不关心,结果不仅使儒学没能建立起安身立命的“学统”,而且丧失了对客观对象的敏感,而陷于“万物皆备于我”、“我心即是宇宙”之类理性迷狂。

孔子的所有理论探讨,都是围绕着如何构建一种熨帖因而持久的社会秩序进行的,而他理想的社会秩序是以君主为绝对中心的权力秩序,此即《论语·为政》所谓:“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每个人都安于其位,都自觉地按照绝对权力的要求修整自己(成为君子),像群星拱卫北极那样投诚于君主。


子思从性与天道的角度深化了孔子的思想。《中庸》开篇即破空立意:“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开宗明义地点出了性、天、道、教之间的相互关系。“天命之谓性”谓人的本性即其天然禀赋。儒学的历史与逻辑在这里不是高高在上的客观实体,也不是杀生予夺的人格神明,而是人和物共同具有的本然规定性:“天地之道,可壹言而尽也。其为物不贰,则其生物不测。天地之道,博也,厚也,高也,明也,悠也,久也。”因而“性”不仅指人性,也包括物性,“率性”即循其性之自然。这就意味着子思为人和物找到了一个共同的根源:规定人和物之性的“道”。故而子思接着说:“率性之谓道。”只有圣人才能够循性而行,要使众人的自在之性契合于天道,必须经过一个引导修行的过程,因而“修道之谓教”。人与物在“性”上的同源同质性使人天之间的贯通成为可能,贯通的中介就是“诚”。对宇宙万物来说,“诚”是其自然而然的本性;对人来说,则是一种生存姿态,即“是其所是,然其所然”。故《中庸》有“诚者,天之道也;诚之者,人之道也”。事物自然而然地显现着,所显现者即是“性”;通过明了这种显现的“性”,端正自己的人生态度,这就是圣人之教;圣人以敬畏和顺应的姿态进人万物之间,通过照亮自己照亮别人,通过尽己之性尽万物之性,使自己的行为调适于天道,就能做到参天地之化育,与万物共沉浮。这就是中庸所称的:“能尽物之性,则可以赞天地之化育。”这样,以“性”为媒介,通过“诚之”的行动,圣人实现了与天道的合谋,实现了对芸芸众生的笼罩——作为专制权力之具象的“圣王”便呼之欲出了。

而孟子在子思的基础上,完成了天与圣王,圣王与权力嫁接起来,为儒家规划一条由心路历程通向绝对的权力道路。孟子通过向下挖掘,先为儒学理论体系确立了另一个理论端点:心。孟子将抽象的性落实于心,使之更具有可感知和可操作性。他认为,人性中生来就具有仁义礼智等的萌芽,这就是称为“恻隐之心”、“羞恶之心”、“恭敬之心”、“是非之心”的人之常情,孟子称之为“四端”或“才”。“才”降于天,存于心,经过一番“思”的功夫得以扩充,便发展为仁义礼智诸善德。所以“心”是“性”的凝聚和生发处,它是人之为人的根本,也是人天相贯通的旋钮。通过发明本心,亮显天性,就能实现物我为一、“上下与天地共流”(《孟子·尽心上》)的境界。故《尽心上》有:“尽其心者,知其性也;知其性,则知天矣。存其心,养其性,所以事天也。”可见,在孟子这里,“心”通过“性”的援引实现了与天道的贯通。而通过系“心”(具体说是君子圣人之心)于天,孟子实现了知识者与绝对权力的有机关联。由于“劳力”的大众是“没心”的,通过“劳心”而拥有了天道的君子便拥有了对民众无町置疑的统治权一—此即《孟子·滕文公上》所谓:“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而“先得我心之所同然”(《孟子·告子上》)其本性即为天道的圣人自然而然是人世间的绝对权威



   如果说以曾子为首始,经子思而至孟子的思孟学派走的是内求道路,而以子夏为源头,流衍至于荀子的儒家一派则寻求的是外务的道路。前者秉承于仁,后者秉承礼,前者传道,后者传经。前者讲心性,后者隆礼法;前者重修行,后者务经世。两条道路相分而又相承。

   荀子着重阐发了孔子的礼治学说,以礼为人之为人的最高规定性,提出“人无礼则不生”(《荀子,修身》)的观点。礼成了区分人类与禽兽的标尺,联系个体与群体的纽带,因而也就是政治的根本。荀子将其理想的政治制度称为“王制”,认为君主的职责是通过建章立制明分止争,使人们过上有秩序的合群生活。荀子之“礼”的外在性,使它只能归系于现实中的权威——君主,于是荀学命中注定地成为中央集权的专制主义意识形态的舆论准备。另外一方面荀子继承了孔子思想中重人事不重鬼神的一面,强调天人之分。这种致思取向,使荀子倾向于从社会性角度去规定人的本质。荀子认为人与动物的区别是“人能群,彼不能群”(《苟子·王制》),“能群”即意味着能以礼规范自己的生活。人性失去了其超越性凭依,完全沦落为天然而具的情感和欲望,这使荀子自然而然地得出了人性恶的结论,并由此走向了对礼仪教化的技术性探求。于是荀子只能沿着知识论而不是道德论的途径进入世界深处:他认为心的功能不仅是反省内求,更重要的是认识事物的规律和规范,即所谓“以心知道”。顺此而下,提出“心有征知”和“异实者莫不异名”(《荀子·正名》)的名实之辨,尽最大可能地拓展了儒家的知识论领域。

即便如此.荀子眼里天道仍然是制定人间规则的依据:在王制中,他说:”故天地生君子.君子理天地;君子者,大地之参也。万物之总也,民之父母也。……君臣、父子、兄弟、夫妇,始则终.终则始,与天地同理,与万世同久,夫是之谓大本。”同时他把“君”视为“群道”的总揽者:“君者,善群也。群道当,则万物皆得其宜,六畜皆得其长,群生皆得其命。”这已经露出了“大一统”思想的端倪,与天道达成了同谋的君子圣人意欲宣布对万类苍生的所有权。可以说,荀学是大一统专制王权的入世宣言:在政治实践上,荀子启发了秦政;在思想观念上,荀学则启示了汉学的王权大一统。在儒学体系的构建中,荀子是不可缺少的一环。

汉代儒家

在孔孟荀的时代经历的是五霸七雄的分裂局面,这种局面促使“蜂出并作,各引一端,从其所善,以此驰说,取合诸侯”的诸子学说。对于先秦儒家来说政治上有较多选择的自由;因缺乏政治压力感,他们比较能从容地献身于思想创造性的工作。而以董仲舒为代表的汉儒面临的却是一个大一统的专制时代,这对一个怀抱理想的儒者而言,形成巨大的政治压力感,他们在政治上已没有选择的自由。在思想背景方面,孔、孟、荀都是在保存传统历史文化的前提下求新求变,他们从事的是传统更新的工作,又生存在言论思想都相当自由的时代,因此一旦遭遇不同的思想或学派可以毫不犹豫地根据自己的立场与观点加以评论或驳斥。董仲舒的时代,先秦百家争鸣的局面,经秦汉之际,因思想日趋于混合、杂交而结束,随着汉帝国的建立而出现的文化大融合,极大地拓展了人们想象的空间,丰富了人们思维的材料,也为被压抑已久的远古时代的巫术文化创造了复活的条件。于是,人们的精神世界像春天新翻耕过的土地,长满了蓬蓬勃勃的野草——热烈、芜杂的浪漫主义迷信成为一个时代的精神氛围;同时,随着相互杀伐的现实张力的舒缓,人的世界扩展成了包括万物在内的有情有义的整个宇宙,一度远离的神明重新眷顾并对人间事务给与无微不至的关照——经过长期战乱的人们对社会和睦和政治稳定的情感需要有了形而上的寄托。适应整个社会这种将人间秩序定于一尊的宗教性需要,也是迫于天下一统的现实压力在这趋向于混合、统一的过程中,阴阳家俨然成为思想的主调,它不但提供当时最具代表性的世界观,而且根据“阴阳消息”、“天人变应”的原理来解释宇宙现象和人类历史。儒家背离了先师开创的理智主义和个人道德主义传统,在《公羊春秋》的基础上,承借了极具繁衍性的阴阳家思想,发展出一套天人感应的思想系统,成为替专制权力做合法性论证的国家宗教。

汉代儒学的两大特点是神秘谶纬化和烦琐化。对儒学自身的发展来说,这两者都足难以避免的甚至是必要的。—方面,巫术化是儒学在投向权力时一种补偿性的自我护持行为:通过符咒和道具的使用,神秘氛围的营造、神活的建构等,儒学将自己神化以便与其他学派拉开距离,以迎合社会大众特别是统治者对崇高和神秘之物的情感需要;儒生们则通过这种自我装扮强化统治者对自己角色的认可,以求摆脱完全被工具化的命运。另一方面,儒学在为社会消化时必须经过一个分解、腐烂和发酵的过程,无沦是今文派对微言大义的耽迷,还是古文派对师法章句的固守,都可以统一到这个过程里来。不经过这样一个过程儒学就不能实现制度化和社会化,就不能成为社会性养分被底层民众所吸收。这就是为什么在今古文最终归于一统时,儒学呈现为一种完全世俗化的形态——名教。

“《春秋》之道,奉天法古”董仲舒从“天”与“古”的两个范畴出发,为以君主为顶点的集权体制而产生的伦理价值系统。他充分借用了阴阳五行家的技术和材料,以一种形象而通俗的方式,把儒家政治伦理思想的基本理念搭挂于“天”这一极上,为儒学的理论大厦实现“封顶”并以隐喻进行了装修。他说:“天为君而覆露之,地为臣而持载之;阳为夫而生之,阴为妇而助之;春为父而生之,夏为子而养之;王道之三纲可求之于天。”君臣、父子、夫妇这三种人伦关系都有天道的根据,所谓“仁义制度之数,尽取之天”。此时,仲舒又以君、父、夫为阳,臣、子、妇为阴,然后再配阳尊阴卑、阳贵阴贱、阳善阴恶的二元价值观,这才能迎合专制的需要,并为中央集权体制提供伦理的基础。

尽管从文献上看三纲的观念虽发轫于韩非子,而“君臣、父子、夫妇之义,皆取诸阴阳之道”,自然会使人想到仲舒是以阴阳家的天论为三纲的形上学根据。但其实在《易经·系辞传》的天道论中,阴阳、尊卑、贵贱这些组成三纲伦理的基本基因,早都已齐备,尤其是“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卑高以陈,贵贱位矣”;“乾,阳物也;坤,阴物也”;“夫乾,天下之至健也……夫坤,天下之至顺也”。董仲舒借助《系辞传》的总体性话语的语境与基本语法、将古典的天道论在上平滑的过渡到三纲的专制伦理。三纲五常之类人伦法则成为神圣的天经地义,仁义礼智信这些人类的品行则是伟大宇宙固有的属性。

“天道远,人道迩”奉天之外,尚有法古。“天”,是利用宗教信仰的心理,以加强先王之道的权威性。而“古“则是透过历史来讲述的,是三代圣王治理天下的具体表现,足以印证天道实现的真实性。在汉儒的历史叙事中,人的历史只是德性(不沦是天的德性还是古代圣王的德性)实现的场所,。 “圣人不空出,必有所制,以显天心。丘为木铎,制天下法。孔子仰推天命,俯察时变,却观未来,预解无穷,知汉当继大乱之后,故作拨乱之法以授之。” (《春秋纬·演孔图》)于是乎孔子成了受天命、垂式法的万世教主,四书五经成了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永恒真理,儒学被解释成通天地鬼神的圣人为汉朝预作的制度。儒生们像迷狂的巫师,竞相凭自己花样翻新的神通献媚、投靠于专制权力的宝座之下,全体一致地、自觉地把自己变成了汉家政治的从属物。这自然得到了专制帝王的首肯与认同。汉章帝时召开的白虎观会议,实际上是儒家与专制帝王举行的订婚要约:“诸不在六艺之科孔子之术者,皆绝其道,勿使并进”,帝王以国家的力量维护儒学的一尊地位和纯洁性,儒学则死心塌地地为专制政治服务。儒家终于赢得了寤寐求之的妾妇名分。儒学成为国教,成为纯粹的意识形态。
魏晋儒家

在两汉时期谶纬神学流行之际,中国原有的神仙方术发展为道教。它以先秦道家学说作为自己的哲学理论基础,把抽象的思辨与神仙、方术结合在一起,追求心性的高洁与生命的永恒。与此同时,印度佛教也传人中国。随着佛教典籍的传译,其理论逐渐被中国人了解和接受。在魏晋与隋唐时期,道教与佛教对儒学的正统地位产生了强大的冲击力。道教论有无,佛教谈空苦,它们在本体的层面解释世界的存有,剖析社会和人生,为人们提供了不同于儒家的人生观和价值观。相比之下,先秦儒家的天道论源自道德实践的汇聚,而缺乏形而上的学理支撑,汉代经学的烦琐与神秘化更导致了儒家学说思想的枯萎。以传统儒家的天道观对抗佛道的本体之学渐显得力不从心,于是乎魏晋时期从阮籍嵇康为代表的竹林玄学;到以王弼为代表的正始玄学再到以裴頠、郭象为代表的元康玄学。一批学者从经学中超越出来,着重发挥元典中的义理,创建了玄学,融入道家的视角,以“有与无”核心的道德本体论以取代董仲舒的“道之大原出于天”的道德本原论。

但是,建立“本体论”并不是魏晋玄学的终极目的,封建社会通过亟待振兴的现实正迫切要求探索和塑造具有理想人格的统治者,而“本体论”则正是为这一真正目的所提供的思想理论基础,其最终目的还是在于建立社会新秩序和治国平天下。因此,“本体论”在建立的过程中虽曾得力于“体用”关系的研究,但“本体论”反过来则更加透彻地说明了体用关系,尤其是对现实社会生活中“名教”与“自然”的关系,更是给以格外的关照。尽管魏晋玄学主要研究的还是“有无”问题,但其根本的目的和旨趣,则在于解决“自然”同“名教”的关系。从嵇康提出“越名教而任自然”的思想,到王弼则以“自然”为本,建立了“名教出于自然”的思想,再到最后在郭象那里形成了“天理自然”统一的“名教即自然”的概括总结。于是,未来的“圣人”和有德有才之辈,就应该达到既能通达“天理”的“内圣”(自然)、又能礼法有序(名教)的精神境界,从而实现既“自然无为”“无为无不为”、又“贤愚有别,尊卑有序”的理想社会。这就是两汉以降中国历史的发展前途,将要求和选择的统治者所应具备的“内圣外王之道”。

魏晋玄学的实际奠基者是王弼。在在汉代儒家名教的理论基础——天人感应的神学目的论已经衰落之后,王弼援道入儒,提出的“天人新义”。他说:仁德之厚,非用仁之所能也;行义之正,非用义之所成也;礼敬之清,非用礼之所济也。载之以道,统之以母,故显之而无所尚,彰之而无所竞。……守母以存其子,崇本以举其末,则形名俱有而邪不生,大美配天而华不作。故母不可远,本不可失。仁义,母之所生,非可以为母(《老子注》)"这就是说,儒家的仁、义、礼不能以其自身为根据,而必须以道家的自然之“道”亦即玄学的宇宙本体——“无”为根据,这样才能保持“仁德之厚”、“行义之正”、“礼敬之清”。儒家的仁、义、礼是子、末,道家的自然之“道”是母、本;只有“守母”才能“存其子”,只有“崇本”才能“举其末”。所谓“仁义,母之所生”,也就是名教出于自然王弼的宗旨是调和儒、道两家之学,希望儒家的名教能借助道家的自然而免于虚伪和社会纷争,使君主清静无为于上,臣民相安无事于下,“上守其尊,下守其卑”(《周易注·泰卦》)“自然之质,各定其分”,这样就“足以尽天人之助”(《周易注·损卦)。从“任自然”而“无为”的基本观点出发,王弼认为,在封建社会中理想的人伦关系应该是一种“六亲自和、国家自治”(《老子注》)的状态。从王弼的论述上看,这种状态具有下面几个内容:首先,“圣行五教,不言为化”《老子指略》。所谓的“五教”也就是所谓的“五伦”,即“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而“五教之母”则是“道”、“自然”。因此,“五教”是合乎“自然”的本性的。其次,由于“道”、“自然”是自古至今其名不去的永恒存在,所以“五伦”作为符合人的自然本性的基本观念,也是永恒的、不变的。他又说:“父父、子子、兄兄、弟弟、夫夫、妇妇、六亲和睦,交相爱乐,而家道正。正家而天下定矣。”(《周易注·家人》“自然亲爱为孝,推爱及物为仁也。”(《论语释疑·学而》)王弼并不反对封建的等级伦常制度,而是十分强调这种等级制度存在的重要性,认为它的存在也是合乎自然的。他说:“当其列贵贱之时,其位不可犯也。”(《周易略例·明封适变通爻》)又说:“贤愚有别,尊卑有序,然后乃亨。”(《周易注·鼎》)正是从这种“贤愚有别,尊卑有序”的封建等级观念出发,王弼认为,君主、王权的存在也是自然而然的事。因此,他说:“道顺自然,天故资焉。天法于道,地故则焉。地法于天,人故象焉。王所以为主,其主之者一也。”(《老子注》)以佐证君主的确立是人法天地、道法自然的直接产物。这就从自然本性方面论证了君主、王权的绝对权威的合法性。

从王弼的“贵无"到裴頠的“崇有",魏晋玄学始终受困于无与有谁是本体的纠缠,直到郭象,向秀,创造了独化论才在理论上最终解决两者之争。郭象一面用“玄冥之境"代替了王弼的“无”,表征的是无形无象的本体。一面又在裴頠的“自生”说的基础上提出了“独化"的观点,抛开了宇宙生成论,揭示出万物自然生成的存在状态。保留了贵无论与崇有论的各自的内核基础上将两者加以统一,将强调个体精神追求的道家学说与强调社会规范秩序的儒家学说有机地揉合在一起。

   “所谓天,皆明不为而自然。自然耳,故日性。"(《山木注》)郭象用“自然"这个范畴来说明万物是自然生成的,并无一创生的主宰,万物的本性也是自然生成、与生俱来的,并非后天所赋予。那么万物产生后各据其性分发展并呈现于世间的状态应当也是自然而然的。如此看来,宇宙万物都是合乎自然的,现实中的名教当然也是如此。所以,名教即自然的思想完全合乎独化论的精神。郭象进一步明确提出了“仁义”即是“人性”的主张。它说:“夫仁义者,人之性也。”(《庄子•天运》注)“夫仁义自是人性也。”(《庄子•骈拇》注)又说:“刑者,治之体,非我为;礼者,世之所以自行耳,非我制;知者,时之动,非我唱;德者,自彼所循,非我作。”(《庄子•大宗师》注)不仅仁义,而且刑、礼、智、德等属于“名教”的几项主要内容,都不是主观上造成的(非我),而是出自于“自然”的。郭象通过“名教”即“自然”的论证,把儒家的人伦原则同道家的自然原则进一步统一起来。从上述这种统一原则出发,《庄子注》又指出:故知君臣上下,手足外内,乃天理自然,岂真人之所为哉?夫臣妾但各当其分耳,未为不足以相治也。相治者,若手足耳目,四肢百体,各有所司而更相御用也。夫时之所贤者为君,才不应世者为臣。若天之自高,地之自卑,首自在上,足自居下,岂有递哉!虽无错于当而必自当也。任之而自尔,则非伪也。凡得真性,用其自为者,虽复皂隶,犹不顾毁誉而自安其业。故知与不知,皆自若也。若乃开希幸之路,以下冒上,物丧其真,人忘其本,则毁誉之间,俯仰失错也。”进而完成对专制社会尊卑秩序,君臣大义,父子亲情的合理性论证。
   
除了致力于从理论上论证名教与自然的合一之外,郭象也结合现实肯定了名教存在的合理性。他强调有圣人虽然有害,却比没有圣人好,没有圣人的危害更大。他说:“而犹不可亡圣者,犹天下之知未能都亡,故须圣道以镇之也。群知不亡而独亡于圣知,则天下之害又多于有圣矣。然则有圣之害虽多,犹愈于亡圣之无治也。虽愈于亡圣,故未若都亡之无害也。甚矣,天下莫不求利而不能一亡其知,何其迷而失致哉!’’(《肱箧注》)既然天下人都有知欲,就必须用圣道来镇住,不然,造成的混乱会导致“无治"。最好的状态是既没有圣人,天下人也都无知无欲,不过这却是不可能的,所以还是需要圣人来治理天下。他认为社会必须有一个最高统治者,其余的人都应当是他的“臣妾”,受他的统治。“千人聚,不以一人为主,不乱则散。故多贤不可以多君,无贤不可以无君。此天人之道,必至之宜。”(《人间世注》) “臣妾之才,而不安臣妾之任,则失矣。”(《齐物论注》)在社会秩序上,则肯定“尊卑有别,旅酬有次”。(《人世间注》)郭象认为,名教本身就是天理自然,不遵循名教的做法并不可取。既然是自然不过的事,所以人人都应安守本分,也就复得其真性情了。逍遥自得之场不在名教之外,而在名教之中。他说:“……性各有极也,苟知其极,则毫分不可相跛,天下又何所悲乎哉!……举小大之殊各有定分,非羡欲所及,则羡欲之累可以绝矣。夫悲生于累,累绝于悲去,悲去而性命不安者,未之有也。”(《逍遥游注》)“若夫任自然而居当,则贤愚袭情而贵贱履位,君臣上下,莫匪尔极,而天下无患矣。’’(《在宥注》)
隋唐儒家

随着隋代结束了南北朝长期分裂的局面,由于分裂而造成的长期分立的儒家南学、北学渐趋合流。又因隋祚过于短促,唐代前期成为儒学特别是六经注疏学大发展的时代,今日的十三经注疏中有九部出自于唐代。在文化上,唐代也继承了隋代的三教并举、儒教为本的基本国策。唐太宗曾经说:“朕今所好者,惟在尧舜之道,周孔之教,以为如鸟有翼,如鱼依水,失之必死”在礼、政、刑、教方面推重儒学。开国之后,朝廷推行一系列促进儒学发展的文化政策,如开馆延聘学者.广设学校传授五经,恢复科举考试经义等,为经学的复兴提供了充分的政治条件。在国家统一的局面下,特别是唐朝进一步发展了科举考试制度,儒家经典既是学校的教材,又是科举考试的基本考试内容,于是,儒家经书在文字上和解释上的一致性便被作为一个突出的问题提了出来。颜师古等奉旨校订《五经定本》、陆德明撰写《经典释文》,孔颖达等奉诏编纂《五经正义》就是在这种背景下出现的。以《五经正义》为代表的经文定本尽管它们的音切训义,限于当时的语言文字学和历史考古学的水平,有一部分并不确切。甚至仍然有个别的脱简错简、通假和传抄讹误未曾校正。但是统治阶级运用国家权力,把它的经文、音训、义疏规定为唯一的标准,诵读五经和考试取士,经文必须依据《定本》,音训必须依据《释文》,义疏必须依据《正义》,从文字到义疏都有了统一标准,以往各派的异文异说一律废止。这就使它成为僵化的教条,汉学系经学也就停止了发展。
而中唐以后,唐王朝由盛而衰,统治危机四伏,僵化的汉学已不能起到为其基础服务的作用,而佛教、道教思想再次风靡社会,在高宗和玄宗时期,道家经典甚至挤进了科举取士的教材之中。如何发挥经学为封建制度积极服务的作用,如何回答佛教和老庄思想的挑战,韩愈以及之后的李翱、柳宗元等唐代儒家在当时风气的感染,举起反对佛老的旗帜,借助《大学》、《中庸》原始儒学中的心性理沦,渐开始援佛入儒,试图吸收佛学心性论中的精细深微之处,建立可以和佛学相抗衡的新儒学体系。尽管这种义理之学其根本仍主要建立在原始儒学中所强调的血缘宗法关系之上,表现为伦理政治的体系。其辟佛倡儒的学说虽不乏义愤,但理论上的思考却是较为简单幼稚的,然而终究这为儒学理论体系的改造提示了方向。北宋儒学在这个方向上继续发展,进而超越了汉学的束缚,开创一番新的天地。

魏晋玄学以道家的视野完善了儒家的本体论,然而这样的曲线救国不可避免把儒家摆在道本儒末的的尴尬地位,韩愈要斥佛老,自然需要另辟蹊径。韩愈先承认,道是自然、社会、人生的一般准则。他说:“天道乱,而日月星辰不得其行;地道乱,而草木山川不得其平;人道乱,而夷狄禽兽不得其情”,“是故圣人一视而同仁,笃近而举远”(《原人》)。道贯穿天地人,主宰天地万物,是维系天体正常运行、万物平衡发展和社会秩序稳定的根本法则。天是万物之源,道是万物本体。因此,韩愈主张“顺天”、“合道”,即“先天不违之谓法天,道济天下之谓应道”(《贺册尊号表》)。又接着指出:“博爱之谓仁,行而宜之之谓义,由是而之焉之谓道,足平己无待于外之谓德。仁与义为定名,道与德为虚位。故道有君子小人,而德有凶有吉。”道、德二者的意义比较宽泛,哪一个学派都可以用。但仁义二者有其特定的内容,是儒家所特有的。儒家的道,即不同于老庄讲“虚无”之道,佛家讲“心悟”之道。韩愈反对佛老“清静寂灭”之道,认为道乃“相生养之道”,具有伦理关系的内容。而所谓伦理关系的具体内容就是仁义。
韩愈以仁义为儒家道的总纲和佛老的道划清了界限,其又进一步用具体事务加以填充,他说:”其文《诗》、《书》、《易》、《春秋》;其法礼、乐、刑、政;其民士、农、工、贾;其位君臣、父子、师友、宾主、昆弟、夫妇;其服麻丝;其居室宫;其食粟米、果蔬、鱼肉。”韩愈一口气讲了七个方面。在人文文化层面,体现为《诗》、《书》、《易》、《春秋》,而非夷狄之法;在伦理文化方面,体现为父子、夫妇;在政治文化层面,体现为天下、国家、君臣;在物质文化层面,体现为衣、食、住、行。总之,专制社会思想和政治统治的内容、阶层关系、等级制度等儒家仁义之道的体现。儒家的仁义之道,一旦从形而上的抽象落实到社会时,必然涉及到群体社会中的各自地位和社会责任。也就是“其民士、农、工、贾,其位君臣、父子、师友、宾主、昆弟、夫妇”等社会关系。在封建社会里,这种社会关系最根本的是君、臣、民三者之间的统属关系。在韩愈看来,“君者,出令者也:臣者,行君之令而致之民者也:民者,出粟米麻丝,作器皿,通货财,以事其上者也。”这也就是儒家要维持的专制秩序。

仁与义为定名,道与德为虚位”的提法使韩愈在思想史上决然而为一独立的个体,他所阐发的儒家之道,确有上承先秦、区别于佛老之说的成分,但其立论指向与后来的理学家们也有着重大分歧,他将“足乎己无待于外”的境界仅仅视为其理论与实践体系的开端,而不同于理学家们将它置于核心地位。然而其由道及统,确使得韩愈的学说在在儒家承上启下的意义。韩愈道统一个基于固有的传统而自觉进行儒家文化重建的问题。前文已言,韩愈的“天道”在具有形而上的意味的同时,更为强调其在政治、社会层面的功用。而他正是以这两个标准来梳理儒家谱系。

首先,《原道》中韩愈虚构了了圣人创制立法的历史过程,他说:“古之时,人之害多矣。有圣人立,然后教之以相生养之道,为之君,为之师,驱其虫蛇禽兽处之土中;寒,然后为之衣;饥,然后为之食;木处而颠,土处而病也,然后为之宫室;为之工以赡其器用,为之贾以通其有无;为之医药以济其夭死,为之葬埋祭祀以长其恩爱;为之礼以次其先后,为之乐以宣其抑郁,为之政以率其怠倦,为之刑以锄其强梗。相欺也,为符玺、斗斛、权衡以信之;相夺也,为之城郭、甲兵以守之。害至而为之备,患生而为之防……如古之无圣人,人之类灭久矣。”在韩愈眼里,圣人不仅教导人们相生养之道(衣、食、宫室、器用、工贾、医药),还为人民制定了礼、乐、政、刑的政治制度、法律规范,并且为人民建立了城郭国家。所以,人类的物质文明、精神文明和社会政治法律制度,都是圣人所创制和设立。人类之所以存在,就在于圣人为君为师,创制立法。韩愈这是从历史起源的角度来为君主专制的合理性提供论证。

紧接着他又构建了一套以“道”的传承为核心的神圣系统称之为“道统”。在《送浮屠文畅师序》提到“是故道莫大乎仁义,教莫正乎礼乐刑政。施之补天下,万物得其宜;措之补其躬,体安而气平。尧以是传之舜,舜以是传之禹,禹以是传之汤,汤以是传之文武,文武以是传之周公孔子。书之补册,中国之人世守之。”在《原道》亦说“斯吾所谓道也,非向所谓老与佛之道也。尧以是传之舜,舜以是传之禹,禹以是传之汤,汤以是传之文、武、周公,文、武、周公传之孔子,孔子传之孟柯。柯之死,不得其传焉。荀与扬也,择焉而不精,语焉而不详。由周公而上,上而为君,故其事行;由周公而下,下而为臣,故其说长。”

值得注意的是,韩愈的道统是“传道式谱系”,有别于口口相传、手手相传为特征的师徒接触。古圣先贤继承“先王之道”能够通过跳跃式的方式得到真传。进而士人可以依照各个学派所宣说的义理来重新甚至是自由地阐释“道”这一核心范畴的内涵而不再受经典以及前人注疏、论著的束缚,同时他们对于“道”的诠释既可以成立士人建构的学术体系本身,又可以成为论证这种学术体系合法性的依据,因为他们可以选择跳过现实中的师承关系,声称自己所学、所体认到的是直接来自于古圣先贤的“道”,而并非个人妄言。进而这种学术上的合法性又隐约地投射在政治权力的合法性之上,这就为宋明以来儒家各学派的争端埋下了伏笔。

当然在韩愈道统的表述中,从周公到孔子的传续,即孔子之前,“道统”与“政统”合二为一,而伴随着“道”从“有德有位”的君王传递到“有德无位”的素王,其涵义也有了些许的变化,“由周公而上,上而为君,故其事行;由周公而下,下而为臣,故其说长”,从“事行”到“说长”,一个逐渐抽象化的“道”已经跃跃欲试,不过,换个角度来看,也能发现二者很难有一个截然的区分,为臣者所首要考虑的仍旧是治国安邦,只是相较于君王,其并不需要承担与国家同生同灭的重任罢了,这就客观上为士人们可以进行超越一国一家的思考,为永久参与分享君主权力创造机会。

韩愈以圣人创世论为基础,“道”的传承为核心,构建的道统说,,比较严密地论证了封建伦理纲常的永恒性。由于孟子一系的思路是从内在心性向外在政治推衍,这样,主张内在心性与天理优先于外在政治的新思想,其正确的统绪或系谱也就自然接续。有了这种合法性与合理性,继承着孟子之道的韩愈,以及后来发扬这一思路和方法的宋儒,在这一历史系谱中,当然就有对于真理的独占权力。这一道统理论经过宋明理学家完善,成为对抗佛教佛教尤其是禅宗所构筑了的“历代相传、灯灯不灭”的“法统”的有力工具。为儒家的伦理道德寻找到了历史的依据 ,儒家之外的各种思潮统统被列入异端邪说,儒家独尊的地位得以重新确立。 (待续)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所以,楼主白说了!
太长了,没什么耐心读
元朝不算,从汉武帝一直到明朝,皇帝掌治统,儒生掌道统一直是中国王朝的政治格局。这也是为什么皇帝一般不敢拿说自己坏话的大臣怎么样的原因。
然后,通古斯野猪皮入侵华夏后,将儒家的道统收归皇家,皇帝既掌握治统的同时又掌握道统,于是,从此朝堂之上只有奴才,没有大臣了。
开放寨观战团 发表于 2011-9-4 06:49
元朝不算,从汉武帝一直到明朝,皇帝掌治统,儒生掌道统一直是中国王朝的政治格局。这也是为什么皇帝一般不 ...
明朝的廷杖是干什麽用的。儒學的道統收歸皇權?怎麼收?說得上來嗎?{:2_61:}
商羊舞 发表于 2011-9-3 17:42
隋唐儒家

随着隋代结束了南北朝长期分裂的局面,由于分裂而造成的长期分立的儒家南学、北学渐趋合流。又 ...
比之曾經光輝一時,後來只能悄悄躲入幕后的法家,儒家能夠柔軟的兼并宗教和當時流行的思想借以發展,這大概是儒家可以延續二千年,成功成為主宰中華主流思想學說的道理吧。
商羊舞 发表于 2011-9-3 17:42
隋唐儒家

随着隋代结束了南北朝长期分裂的局面,由于分裂而造成的长期分立的儒家南学、北学渐趋合流。又 ...
全错!中国从汉代以后就是外儒内法,
皇帝选择外儒内法原因:法家讲究君主绝对专制
许多人认为,中国文化是儒家文化、中国文明是儒家文明。事实上,在中国很长一个阶段的统治中,往往是外示儒家而内施法家。即外儒内法。法家思想一直贯穿于中国的统治阶级的思想中。

法家思想和我们现在所提倡的民主形式的法治有根本的区别,最大的就是法家极力主张君主集权,而且是绝对的。这点应该注意。

法家是先秦诸子中对法律最为重视的一派。他们以主张“以法治国”的“法治”而闻名,而且提出了一整套的理论和方法。这为后来建立的中央集权的秦朝提供了有效的理论依据,后来的汉朝继承了秦朝的集权体制以及法律体制,这就是我国古代封建社会的政治与法制主体。

法家在法理学方面做出了贡献,对于法律的起源、本质、作用以及法律同社会经济、时代要求、国家政权、伦理道德、风俗习惯、自然环境以及人口、人性的关系等基本的问题都做了探讨,而且卓有成效。

但是法家也有其不足的地方。如极力夸大法律的作用,强调用重刑来治理国家,“以刑去刑”,而且是对轻罪实行重罚,迷信法律的作用。他们认为人的本性都是追求利益的,没有什么道德的标准可言,所以,就要用利益、荣誉来诱导人民去做。比如战争,如果立下战功就给予很高的赏赐,包括官职,这样来激励士兵与将领奋勇作战。这也许是秦国军队战斗力强大的原因之一,灭六国统一中国,法家的作用应该肯定,尽管它有一些不足。

法家反对保守的复古思想,主张锐意改革。他们认为历史是向前发展的,一切的法律和制度都要随历史的发展而发展,既不能复古倒退,也不能因循守旧。商鞅明确地提出了“不法古,不循今”的主张。韩非则更进一步发展了商鞅的主张,提出“时移而治不易者乱”,他把守旧的儒家讽刺为守株待兔的愚蠢之人。

法家重法、重势、重术。法是指健全法制,势指的是君主的权势,要独掌军政大权,术是指的驾御群臣、掌握政权、推行法令的策略和手段。主要是察觉、防止犯上作乱,维护君主地位。

而儒家以仁义为政治最高规范,道、墨、阴阳家等也是如此;这是儒家与法家的区别。但本质是一样的,即为统治者争权势,以富强为最高目的。

法家的思想核心,在于要求将政治权力彻底的集中在人君手中,要“独制四海之内”。《韩非子·二柄篇》谓:“明主之导制其臣者,二柄而已矣。二柄者,刑德也。所谓刑德,日:杀戮之谓刑,庆赏之谓德。”这中间没有一点道德与情感的因素。

道家墨家反对战争,纵横家主张对立中的均势。惟有法家彻底主张武力统一,而且统一后的政治形态,是彻底的中央集权。即所谓:“事在四方,要在中央。圣人执要,四方来效。”《韩非子·扬权》

很明显,在各国争霸的春秋战国时代,法家思想最能为各国主君所接受,这其中最为著名的就是秦朝的商鞅变法,其结果是秦于商鞅死后一一七年统一天下。商鞅虽因各种原因最终失败,但法家思想却取得了成功。可是,法家虽然使秦统一六国,但也正因为秦的重刑,而仅历二世而亡。后人评述:仁心不施,而攻守之势异也。这极大的削弱了法家在中国统治思想上的地位。

但在汉代:高祖立国,用叔通之言,三代效黄老之术,至孝武皇帝北驱匈奴,南平吴越,东收朝鲜,西服羌狄,受董仲舒《春秋繁露》,罢废百家,独尊儒术,于是人们认为,二千年中华文明是儒家文明。

那么让我们来看看被称为一代大儒董仲舒改造后的儒术:王者配天,谓其道。天有四时,王有四政,四政若四时,通类也,天人所同有也。庆为春,赏为夏,罚为秋,刑为冬。庆赏罚刑之不可不具也,若春夏秋冬之不可不备也。这中间不无法家的影子。但秦因法而亡,所以法家便成为当时的忌讳。因而外示儒家,内施法家。

实际上,汉代的学者在高祖建汉后,便一直在思索治国的策略。董仲舒其《春秋繁露·五行相生、五行相胜》中的依法听讼,依法刑人,便是先秦法家一断于法思想的发展,只是此时却已成为了儒家之术。

董仲舒对于法的改造,还在于由先秦时期单纯的用法或刑罚进行统治,变为礼法并用,德主刑辅。首先必须实行德教,其次才是刑罚。即所谓前德而后刑,先教而后诛。这种思想与当时的统治形势相适应:虽重刑而不用其极。因此在起用后极大的增强了汉中央集权的统治。这也外儒内法的进一步的发展。

同时,历史上,都出现了酷吏,汉有张汤、阳球,唐有来俊臣、周兴。这从另一方面也显示了法家思想在统治思想中的作用。

由此可见,法家思想在很大程度上融入了儒家思想中,或者说儒家思想为适应其治国的需要,将法家思想包融其中。所从说,中国文化、文明的特征是儒是外表现象,其内在仍是法家。

jungui 发表于 2011-9-4 11:17
皇帝选择外儒内法原因:法家讲究君主绝对专制
许多人认为,中国文化是儒家文化、中国文明是儒家文明。事实 ...
董仲舒的春秋断狱和原心定罪同法家还是有很大区别。
其春庆冬刑的思想源泉也并非是源自法家,在儒家里溯源这是源自春秋左传中的“赏以春夏,刑以秋冬”(襄公二十六年》)的主张。
再往深一点探究,很有可能受到《黄帝四经》主张“春夏为德,秋冬为刑,先德后刑以养生”,“先德后刑,顺于天“的影响(比较汉初黄老之学很流行)
商羊舞 发表于 2011-9-4 13:30
董仲舒的春秋断狱和原心定罪同法家还是有很大区别。
其春庆冬刑的思想源泉也并非是源自法家,在儒家里溯 ...
我反对的是把中国落后的一切根源一棍子打倒儒家身上,却对法家歌功颂德的论调,当年“批林批孔,评法批儒”的闹剧还没演完么
jungui 发表于 2011-9-4 15:10
我反对的是把中国落后的一切根源一棍子打倒儒家身上,却对法家歌功颂德的论调,当年“批林批孔,评法批儒 ...
从哪里看出我为法家歌功颂德了?
商羊舞 发表于 2011-9-4 15:13
从哪里看出我为法家歌功颂德了?
有本事你也写写文章抨击韩非子,老是让儒家为法家背黑锅
吹捧法家的人真的理解什么是法家思想吗?
举个通俗点的例子吧

我是一名清洁工,有一天我负责皇城的大道,因为疏忽,有一片落叶没有清扫干净,然后楼主—一名负责皇城饮食的厨师路过看见了,出于好心,顺手将落叶拣起来扔进了垃圾车。

上面这一段全部被执法者看到了,于是,作为清洁工的我,按律被砍头,罪名是玩忽职守,而作为厨师的楼主,同样被砍头,罪名是越俎代庖。

几千年来儒生(或者说读书人)掌握道德制高点一直都是限制皇权的最有效手段。而通古斯野猪皮的后代通过四库焚书和愚民逐步将道德制高点收归皇帝所有,皇帝利用治统的高压将儒生压得抬不起头,敢于反抗的基本被杀光,然后剩下的就只剩一群奴颜卑膝之辈,只知道歌功颂德,拱手将道统让给皇权。


神奇,从什么地方看我吹捧法家了。

神奇,从什么地方看我吹捧法家了。
孔子及其后世门徒们就以“学得文武艺,售与帝王家”相号召下,待价而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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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哪门子儒家?整个一“皇帝拿金柴刀砍柴”式的“民间叙事”啊。儒家的野心大着呢,它是鼓吹君臣共治、诛杀暴君、天命(也就是王位)无常的好吧?

要不你在十三经里找出“学得文武艺,售与帝王家”类似的话我看看?别着“学而优”哦,那是一个可笑的错误,古人清清楚楚的。

总不能找一个元杂剧里的胡诌代表儒家吧,儒家的观点体系全在十三经里,主旨很严密的。
中国古代学术,无不以研究现世生活之理法即人生哲学和政治哲学为中心,无论哪个时代哪个宗派的著述均归结于此。
商羊兄以专制为儒家思想的一个重要传统,诚然,但非全然。儒家同时也包含了以革命为人民正当权利及天道、民本思想。战国后的百家,实在是互相借鉴、互相吸收、互相驳诘的。
商羊舞 发表于 2011-9-3 17:38
汉代儒家

在孔孟荀的时代经历的是五霸七雄的分裂局面,这种局面促使“蜂出并作,各引一端,从其所善,以 ...
以董仲舒为汉代儒家的代表是偏颇的,因为经今文派不能理所当然地代表了汉代儒学,起码还要提一提何、马、郑。正如梁任公所言,自汉以来,“正学异端有争,今学古学有争,言考据则争师法,言性理则争道统,各自以为孔教,而排斥他人以为非孔教。”
商羊舞 发表于 2011-9-3 17:38
汉代儒家

在孔孟荀的时代经历的是五霸七雄的分裂局面,这种局面促使“蜂出并作,各引一端,从其所善,以 ...
汉代儒学的两大特点是神秘谶纬化和烦琐化。对儒学自身的发展来说,这两者都足难以避免的甚至是必要的。—方面,巫术化是儒学在投向权力时一种补偿性的自我护持行为:通过符咒和道具的使用,神秘氛围的营造、神活的建构等,儒学将自己神化以便与其他学派拉开距离,以迎合社会大众特别是统治者对崇高和神秘之物的情感需要;儒生们则通过这种自我装扮强化统治者对自己角色的认可,以求摆脱完全被工具化的命运。另一方面,儒学在为社会消化时必须经过一个分解、腐烂和发酵的过程,无沦是今文派对微言大义的耽迷,还是古文派对师法章句的固守,都可以统一到这个过程里来。不经过这样一个过程儒学就不能实现制度化和社会化,就不能成为社会性养分被底层民众所吸收。这就是为什么在今古文最终归于一统时,儒学呈现为一种完全世俗化的形态——名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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率先用谶纬训释《左传》的是贾逹,目的是为古文派争地位。后来马、郑相继遍注群经,均取谶纬说解释经义,还进一步构造出“通学”。这时,儒学离孟荀已经远了,离孔子就更远。
中国的统治者们从来就不信奉什么国教、国学之类,那一家有用,就用哪一家!
儒家的终极追求是原始部落酋长统治
先秦的那段不应该这样说孔子
孔子他是在追求人类社会应该有的规律,并不是提倡了一种规律也不是创立了一种规律,他应该是所有哲学家当中第一个认识到人类社会也是有其必然规律,人力不可以改变这点,这个绝对是人类文明的巨大发现。
真扯淡。从制度史的眼光看,中国古代除了满清外还真谈不上专制。
楼主该去看看钱穆、祝总斌、甘怀真的著作再来谈什么君主专制。
还有你这一套还是早被批烂了的封建专制的垃圾论调,根本就不知道封建与专制是不兼容的,就不要出来丢人现眼了。
让我们看看历史上儒学的几个片段:

建都南京后,洪秀全领导下的意识形态控制变本加厉。经其批准,天国于1853年内出版了一本论文集《诏书盖玺颁行论》,其中一篇由高级官员黄再兴写的论文说:“凡一切孔孟诸子百家妖书邪说者尽行焚除,皆不准买卖藏读也,否则问罪也!”明确宣布禁绝、焚除儒学经籍和诸子百家书籍。这一举措随即被曾国藩充分利用,在1854年正月发表的《讨粤匪檄》里,曾指责太平天国“窃外夷之绪,崇天主之教”,以致“士不能读孔子之经”,“乃开辟以来名教之奇变,我孔子、孟子所痛哭于九原”。



洪的这些过激行为,在天国底层民众中造成了思想混乱,其严厉的排他性,更给总理政务的杨秀清,带来了巨大的工作阻力。杨的反弹方式是借“天父附体”斥责洪秀全。1853年5月,洪秀全禁绝儒学焚烧古书刚刚拉开大幕,杨秀清就借“天父附体”传达指示说:



“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以及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此事尚非妖话,未便一概全废。”(《贼情汇纂》卷十二)



“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出自《中庸》,“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出自《论语》。杨秀清认为这些话不是妖言,不宜全部废除,实际上是敲打洪秀全,对其意识形态工作表示不满。



但洪秀全无视了“天父”的旨意,一意孤行,禁绝儒学和焚烧古书的运动愈演愈烈。1854年正月二十七日傍晚,杨秀清“天父附体”传达旨意的语气变得强硬起来,明确指示:“千古英雄不得除,流传全仗笥中书”;“千古流传之书不可毁弃”;“真心忠正的臣僚传述总要留下”。杨秀清显然已经相当愤怒,几个小时后,“天父”再度下凡,指示说:



“前曾贬一切古书为妖书。但四书十三经,其中阐发天情性理者甚多,宣明齐家治国孝亲忠君之道亦复不少。故尔东王奏旨,请留其余他书。凡有合于正道忠孝者留之,近乎绮靡怪诞者去之。至若历代史鉴,褒善贬恶,发潜阐幽,启孝子忠臣之志,诛乱臣贼子之心,劝惩分明,大有关于人心世道。再者,自朕造成天地以后,所遣降忠良俊杰,皆能顶起纲常,不纯是妖。所以名载简编,不与草木同腐,岂可将书毁弃,使之湮没不彰?今又差尔主天王下凡治世,大整纲常,诛邪留正,正是英雄效命之秋。彼真忠顶天者,亦是欲图名垂千古,留为后人效法。尔众小当细详尔天父意也。”(《天父天兄圣旨》,第102—103页)



语气里已经没有了任何商量的余地,杨秀清借天父之口,勒令洪秀全必须停止他疯狂的意识形态运动。杨的威吓起到了预想中的震慑效果,此后,再未见洪秀全有大规模焚书的记载,而是代之以删改四书五经的妥协政策。

档案中有一份清末驻奥公使杨晟于1905年写给国内的一封汇报,那已经不是私信而是公文了。杨晟当时报告奥匈帝国首都维也纳发生工潮:

本月初二日奥京工党聚众至二十余万人赴议院要求选举之权,是日卯刻工党会集各分行业,申明此次聚众宗旨,预推有名工党十人为众代表,即由此十人向众约法毕,即赴议院。列队行走,毫无喧哗以及搅扰街市之事。午刻始齐集议院门外,排列整肃,仍由代表之十人入院,递禀答话。旋经首相及两院首领善言安慰,解散而退。是役也,工人以争准举工党为议绅之例,聚众至二十余万人之多,而始终无喧搅市廛之举。是日适为孙慕使离奥之期,晟率本馆各员送至车站。沿途工人礼貌整肃,一如平日。彼为下流社会,尚且如此,足证奥人风纪之纯美也。(何芳川等主编:《清代外务部中奥关系档案精选》,中华书局2001年,149页)

与当年郭嵩焘刘锡鸿看到英国“上下同心”、“人民欢欣鼓舞”不同,这次杨晟看到的是西方的“阶级斗争”。有些人可能会以此幸灾乐祸地大讲那里“万恶的资本主义”激起人民抗议,但是杨晟却相反,他实际上是以民主政治中的抗争为“风纪纯美”,而暗与国内官贪民刁、官酷民暴、官逼民反、世风日下之景相比。杨晟与当年徐继畬、郭嵩焘这些大儒一样把议员称为“乡绅”,因为按儒家思想,乡绅就是“从道不从君”的士大夫,是代表“公论”而独立于君主的。当然在中国只是理论(而且是古儒的理论,董仲舒以后这种理论也不大讲了)上如此,并没有制度安排来保证我们的乡绅会代表“公论”,倒是在西欧,当年的儒家看到了真正的“乡绅”。按这位公使大人的说法,奥国官方对这些工人“议绅”礼贤下士,而工人更是“知礼好义”,“聚众至二十余万人之多,而始终无喧搅市廛之举”,公使大为感叹:“彼为下流社会,尚且如此,足证奥人风纪之纯美也。”显然在他的眼里,不仅这样的官方(宪政政府)令人羡慕,这样的反对派也令人羡慕。是有这种抗争的社会更和谐更道德,还是抗争无门只有官逼民反的社会更和谐更道德,还用问吗?

还在讲儒家治国呢?儒家只能育人 治国必须是法家
好吧,多解释几句.
林苑竹 发表于 2011-9-16 13:31
中国古代学术,无不以研究现世生活之理法即人生哲学和政治哲学为中心,无论哪个时代哪个宗派的著述均归结于 ...
先给林兄解释下,写本文的初衷.这是我在网络中看过一篇长文<反专制,儒家思想的一个重要传统>后,针锋相对的写了一篇文章.正如你所说,儒家思想中也有汤武革命,也有民本思想。甚至天人感应中也有一定的限制专制的积极成分。但是纵观来看,这些儒家的反专制的思想资源支离的,不成体系的。相对来说,尽管儒家在不同的发展时期呈现不同的姿态,但儒家思想中的专制成分却是自始自终处于核心地位,这本帖子所期望揭示的。

大文豪苏勇邦 发表于 2011-9-18 19:35
真扯淡。从制度史的眼光看,中国古代除了满清外还真谈不上专制。
楼主该去看看钱穆、祝总斌、甘怀真的著作 ...


钱穆的所提出来的中国传统社会非专制社会的观点,一直都是海内外学界中的“非主流”。
大陆学界一贯意识主张就不用说了,支持钱穆该观点的几乎是没有。你所说的祝总斌,倒是曾经提到过一个反传统的观点,即两千年的专制制度是渐弱,而不是渐强。也并没否认中国社会是专制社会,并且他的的说法也是在两个层面来说(即君权至上的专制是一成不变,但在制度上是渐弱),顺便说一下,“除了满清外”这个限制又是你自己加上的,就是祝总斌也基本上是明清并论,并认为明清在专制程度上相差不太大。(至于孔飞力倒是认为清朝不是专制主义国家,而是官僚君主制,这就不多说了)。
即便是海外学界,包括新儒学界。支持钱穆观点的也是少数,比如张君劢的《中国专制君主政制之评议——钱著(中国传统政治)商榷》就专文驳斥钱的这个观点,连徐复观对钱穆都不敢苟同,尖刻批评他"对史料常作直感地、片段地、望文生义的判定,更附以略不相干的新名词,济之以流畅清新的文笔,这是很容易给后学以误导的。""但钱先生所发掘的二千年的专制并不是专制,因而我们应当安住于历史传统政制之中,不必妄想什么民主。而我们所发掘的却是以各种方式反抗专制,缓和专制,在专制中注入若干开明的因素,在专制下如何多保留一些民族生机的圣贤之心,隐逸之节。"甚至称钱穆“假史学之名,以期达到维护专制之实"。至于甘怀真倒是写过《皇帝制度是否是专制》,那实际是一篇钱穆的纪念文稿,学术价值不高

至于封建和专制,我想你是根本不明白封建在不同学术语境下的含义,但即便我揣测的你所持的封建含义,那也是和集权在一定程度上构成对立,而不是你一知半解的专制。

大文豪苏勇邦 发表于 2011-9-18 19:35
真扯淡。从制度史的眼光看,中国古代除了满清外还真谈不上专制。
楼主该去看看钱穆、祝总斌、甘怀真的著作 ...


钱穆的所提出来的中国传统社会非专制社会的观点,一直都是海内外学界中的“非主流”。
大陆学界一贯意识主张就不用说了,支持钱穆该观点的几乎是没有。你所说的祝总斌,倒是曾经提到过一个反传统的观点,即两千年的专制制度是渐弱,而不是渐强。也并没否认中国社会是专制社会,并且他的的说法也是在两个层面来说(即君权至上的专制是一成不变,但在制度上是渐弱),顺便说一下,“除了满清外”这个限制又是你自己加上的,就是祝总斌也基本上是明清并论,并认为明清在专制程度上相差不太大。(至于孔飞力倒是认为清朝不是专制主义国家,而是官僚君主制,这就不多说了)。
即便是海外学界,包括新儒学界。支持钱穆观点的也是少数,比如张君劢的《中国专制君主政制之评议——钱著(中国传统政治)商榷》就专文驳斥钱的这个观点,连徐复观对钱穆都不敢苟同,尖刻批评他"对史料常作直感地、片段地、望文生义的判定,更附以略不相干的新名词,济之以流畅清新的文笔,这是很容易给后学以误导的。""但钱先生所发掘的二千年的专制并不是专制,因而我们应当安住于历史传统政制之中,不必妄想什么民主。而我们所发掘的却是以各种方式反抗专制,缓和专制,在专制中注入若干开明的因素,在专制下如何多保留一些民族生机的圣贤之心,隐逸之节。"甚至称钱穆“假史学之名,以期达到维护专制之实"。至于甘怀真倒是写过《皇帝制度是否是专制》,那实际是一篇钱穆的纪念文稿,学术价值不高

至于封建和专制,我想你是根本不明白封建在不同学术语境下的含义,但即便我揣测的你所持的封建含义,那也是和集权在一定程度上构成对立,而不是你一知半解的专制。
商羊舞 发表于 2011-9-19 10:23
钱穆的所提出来的中国传统社会非专制社会的观点,一直都是海内外学界中的“非主流”。
大陆学界一贯意 ...
当代学术正处于巨大的变革中,你所谓的主流,不过是教科书中的主流罢了。
社会发展五阶段论现在不讲了,但其潜在的影响仍然还在,很多论述仍然基于这个庸俗的社会发展五阶段论。如奴隶社会论,按你的标准,奴隶社会论现在还不是一样是主流,但现在的学界还有几人讲奴隶社会论。
奴隶社会论一破,整个封建社会就得重新定义和思考。
诚然,在梁启超革命史学影响下的年代,钱穆的观点并非主流,但在学术大变革的时代,则五四以来的一切常识都须重新思考。
钱穆说:不用军队、不用警察,仅帝王一人而熊专制天下,亦一奇矣。你如何批驳。
按传统政治史(也就是教科书)的说法,明清是封建专制主义的高峰,但祝总斌证明了,明代制度是最适于儒家所谓“君逸臣劳”模式的。
当然祝总斌与钱穆的是会有差异,但把这种差异扩大到无限,说明你缺乏历史的眼光,在方法论上是不可取的。要明白任何学者的观点,都会带有一些历史的限制的。
还有所谓明代无宰相,几乎都要引黄宗羲的观点,但这靠得住么?当代人写史,难免不带有个人、集团、阶层的痕迹在内,黄宗羲这个说法和宋史里王安石亡北宋一样,都带有为本阶层、集团推卸责任的意思在内。从制度史的眼光来看,若说内阁不是宰相,那尚书、中书们就要泪奔了。
至于徐复观,他是史学家么?他甚至不是哲学家,他只是一个宣传家,亦即钱穆所谓梁氏之宣传派史学或革命史学,重在以史学为宣传工具从而鼓动革命,走的仍然是康有为的路子,非求真之史学。此种康梁史学,实为政治工具,非史学之正。
说到甘怀真,你不知道甘怀真的专著已在大陆出版了么?
说到封建,不客气地说,你对封建缺乏基本的了解。今日所言之封建,大抵有三层含义:首先,在最狭窄的意义上,封建是指西周,那“封邦建国”;其次,在抽象的意义上,封建是指某种带有普遍性特征的社会制度或社会形态,在抽象的意义上,古今中外一切与西周有类似的社会,如中国的三代、西欧中世纪、日本幕藩体制,都可算是封建。第三,第四,把秦汉到明清称之为封建或把中国自古以来至近代以前均称为封建,冯天瑜管这个叫垃圾封建,这是一个大垃圾桶,把一切该封建的全不封建,而把一切不该封建的全都封建了,更甚者,把中国一切不好的东西全都往这个大垃圾桶里装,故谓之垃圾封建。
最后,要告诉你的是,封建在政治上,意味着一个政治权力层层分割的政治体系,著名的名言叫做我的附庸的附庸不是我的附庸,因此封建是与专制全然对立的,有封建则无专制,有专制则无封建,除非在政治层面上打破这一封建的权力架构,则专制决无可能。
大文豪苏勇邦 发表于 2011-9-19 13:59
当代学术正处于巨大的变革中,你所谓的主流,不过是教科书中的主流罢了。
社会发展五阶段论现在不讲了, ...
我所说的主流,就是学界的主流。咱不是已经说了嘛几乎没人赞同钱穆胡观点。祝总斌不是否认传统社会是专制社会,而是认为从制度上讲专制是削弱而非加强。但明清史不是他长项,这个观点也很难站住脚。这一点咱就不多说了。
至于明代内阁是相权的的扩大还是相权的缩小的,因为和本帖主题无关,我也不扫盲了
至于封建我前面也说了,即便是你所理解的那层封建含义,其在一定程度上的对立也只是集权,而不是专制。如果按照你的理解,整出西欧中世纪不是典型的专制社会之类结论,那都笑死人了。
另扯了,你这个主流只是教科书中的主流。而教科书中的主流,那是几十年前的主流了。
对当今的学术前沿你完全无知,用陈寅恪的话说,你能参与这一前沿,叫预流,不参与,谓之不预流。

西欧中世纪不是典型的专制社会之类结论
这个偶要郑重声明,偶没有说过这话。你回贴不看贴的。

偶好心地劝你一句,你把封建二字去掉,换成君主专制,还有二分说道,封建专制,那就是一大茶几。

最后偶再多说一句,商同学,多读点书是没错的,但一定不要只读教科书哟。
来这位同学,给我介绍下,在最新的"学术前沿"中那几篇论文或专著,那些学者让钱的那个观点咸鱼反身了?
你没说过"西欧中世纪不是典型的专制社会之类结论",你只说过封建,专制壁立之类的一看就是一知半解的话而已
春秋战国百家争鸣,专制是绝大多数以政治为主要讨论对象的学派的主张——除非是庄子那样从根本上拒斥权力排斥文明社会本身的思想家,或者极端自我如杨朱,否则都是主张要有一个最高权力者存在的,而这个最高权力者,必须是一个个体人。

健儿言之,儒道墨法,对于君应该如何执政,争得你死我活;但是对于君的必要性,基本没有什么争议。

因为在古代社会,要建立一个广土众民的大国,专制是唯一可行之路。所以各家在这点上没有也不可能有争论。除非拒绝建立任何大型的社会,否则就必须专制。
另外不要觉得各家学派的主张就一定要是你死我活的,其实,彼此互相渗透的现象极多,无论是个人,还是思想。

比如孔子定计平三家都邑,典型的“强公室,杜私门”,你说是儒家措施还是法家措施?李斯韩非,都是师从大儒荀子,你说他们的学问渊源是儒家还是法家?
商羊舞 发表于 2011-9-19 09:55
先给林兄解释下,写本文的初衷.这是我在网络中看过一篇长文<反专制,儒家思想的一个重要传统>后,针锋 ...
商羊兄对“专制”的理论来源和含义需要作个基本的明晰。
如果你理解的“专制”源自从亚里士多德到黑格尔以及马克思,那我认为你对儒家专制思想的理解就是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