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大学教授的“打黑”传奇(《民主与法制》 2004年第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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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南某师范大学经济政法学院副教授何铭,为了研究地方黑社会恶势力,不惜冒着生命危险深入黑社会内部,和那些“吃血饭”的黑社会老大交朋结友。他的“地方黑恶势力”专题研究充满了刺激与危险,受到了社会的广泛关注。他所撰写的《黑恶势力犯罪研究》一书即将出版……

偶然的际遇:他选择了研究黑恶势力

1994年7月,何铭带着20个本科生到四川武胜县进行社会实践,活动的主旨是送法下乡,深入乡村,进行普法宣传。
在武胜,何铭见到了县政法委书记明亮,他办公桌上一份《广安地区政法委转四川省政法委关于注意当前农村恶势力现象的通知》引起了何铭的注意。凭职业敏感,何铭觉得研究农村恶势力更有意义,遂拟改变社会实践的主题。明亮书记同意了他的要求,并提供了诸多方便。
学生们也对研究农村黑恶势力的课题充满了兴趣,于是,何铭把学生分成4组,分别到看守所、公安局预审科、检察院等处获取材料。
何铭带着3个学生对一个车霸进行追踪暗访,他们一行4人装扮成乘客来到了车站。他们了解到,其实车霸就是一个车老板,他手下有三部车。别人的车在站里必须排队,依次出车,他则采取威胁、打骂等方式争抢客源,强行先出车。而且只要乘客稍有不从,便会遭到一阵暴打。许多车主和乘客都敢怒不敢言。
这是何铭对黑恶势力现象进行的初次尝试。回学校后,何铭根据调查材料,写了他第一篇“黑”道论文《对农村地方恶势力的初探》。这篇论文虽没能发表,但他不灰心,继续深入黑恶势力的研究,并注意收集有关黑恶势力的资料。不久,辽宁的“东北四虎”、海南手枪帮等一系列的黑恶势力犯罪事实材料摆在了何铭面前。这些黑恶势力从不把他人、法律放在眼里,常常为所欲为、鱼肉乡邻,令人震惊和愤怒!
1995年,中国第一打拐案中的一个主犯让何铭深受震动。那位女主犯只有23岁,长得非常漂亮,最后被判处死刑。当记者采访她:“你这么年轻漂亮,面对死刑,你有什么想法?”那女子却说:“吃也吃了,玩也玩了,死就死吧!”她对生命竟是如此的漠然。
随后,何铭从自己掌握的材料中,总结出了黑恶势力的三种类型:一是纠合式,主要是一些地痞流氓纠集在一起,危害社会公共秩序,聚众斗殴等。二是家庭型,以一个家庭为主体进行违法犯罪活动。第三是权贵型,主要为地方黑恶势力与基层干部相勾结,共同犯罪。
1996年3月,何铭研究黑恶势力的论证报告完成,并申报了国家社科基金项目。同年6月,审批部门同意了何铭的申请,并拨给他2万元的资助费,这无疑给了何铭很大的鼓舞。
要研究这个课题,必须有大量的相关资料。可何铭看着自己案头整理得非常细致的材料,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原来,他手头上的资料都是从报刊、电视中得来的,没有他特别需要的。
他决定深入第一线,获取更为鲜活的第一手资料,——“那就是要和那些黑老大接触!”有了这个想法后,他开始兴奋起来……

触电黑老大:危险而刺激的“黑道经历”

1997年夏,西南某县破获了一长江沿线系列抢劫案。何铭认为“机会来了。”于是,他带着学生到该县进行社会实践,欲在宣传新《刑法》的同时,了解一下这个犯罪团伙。
何铭还是找当地的政法委书记帮忙,了解到这个抢劫犯罪团伙也就七八个人,并到看守所见到了其头目。
头目在看守所里显得有些悔恨与无奈。何铭问他:“你们搞这种事,怕不怕别人反抗?”回答说:“我们一去就把别人吓倒了。我们也晓得犯抢劫罪判得重,故尽量能不动手就不动手。”
“你们在作案过程中都作些什么准备?” “如果遇到不懂事的,就把他弄翻。”头目的话让何铭震撼,他终于明白了公共汽车上几个人何以能抢劫几十个人的原因:因为怕“枪打出头鸟”,导致最后的结果是,车上十几个人规规矩矩地被几个人轻轻松松地打劫了。黑恶势力之所以能够得逞,主要是他们深知多数人的心理,并运用这种心理,达到犯罪目的。
此后,何铭又通过种种办法接触过十多个黑恶势力的主犯,他们走上黑道的原因各不相同,但都犯下了累累恶行。
1998年下半年的一天,何铭和一位高中同学聊天,得知了他的一位初中同学在“吃血饭”,就求他引见。他是专门在药材市场收取保护费的,即受甲老板委托到乙老板处收账,然后再受乙老板委托到丙老板处收账。收账的办法很简单,不给就动手,每天在刀光剑影中过日子。
其实,何铭以前见过这位外号叫“刀疤”的黑老大,不过那时他们都还是学生,而现在他们一个是大学教授,一个是黑道上的老大。
“刀疤”的父亲是南下干部,只有他一个儿子,从小就养尊处优。父亲退休后,那种人走茶凉的感觉在他的心里留下了阴影,他在内蒙古当过特种兵,复员后到一家企业工作,后企业垮了他无事可干,就走上了刀口上讨生活的道路。

西南某师范大学经济政法学院副教授何铭,为了研究地方黑社会恶势力,不惜冒着生命危险深入黑社会内部,和那些“吃血饭”的黑社会老大交朋结友。他的“地方黑恶势力”专题研究充满了刺激与危险,受到了社会的广泛关注。他所撰写的《黑恶势力犯罪研究》一书即将出版……

偶然的际遇:他选择了研究黑恶势力

1994年7月,何铭带着20个本科生到四川武胜县进行社会实践,活动的主旨是送法下乡,深入乡村,进行普法宣传。
在武胜,何铭见到了县政法委书记明亮,他办公桌上一份《广安地区政法委转四川省政法委关于注意当前农村恶势力现象的通知》引起了何铭的注意。凭职业敏感,何铭觉得研究农村恶势力更有意义,遂拟改变社会实践的主题。明亮书记同意了他的要求,并提供了诸多方便。
学生们也对研究农村黑恶势力的课题充满了兴趣,于是,何铭把学生分成4组,分别到看守所、公安局预审科、检察院等处获取材料。
何铭带着3个学生对一个车霸进行追踪暗访,他们一行4人装扮成乘客来到了车站。他们了解到,其实车霸就是一个车老板,他手下有三部车。别人的车在站里必须排队,依次出车,他则采取威胁、打骂等方式争抢客源,强行先出车。而且只要乘客稍有不从,便会遭到一阵暴打。许多车主和乘客都敢怒不敢言。
这是何铭对黑恶势力现象进行的初次尝试。回学校后,何铭根据调查材料,写了他第一篇“黑”道论文《对农村地方恶势力的初探》。这篇论文虽没能发表,但他不灰心,继续深入黑恶势力的研究,并注意收集有关黑恶势力的资料。不久,辽宁的“东北四虎”、海南手枪帮等一系列的黑恶势力犯罪事实材料摆在了何铭面前。这些黑恶势力从不把他人、法律放在眼里,常常为所欲为、鱼肉乡邻,令人震惊和愤怒!
1995年,中国第一打拐案中的一个主犯让何铭深受震动。那位女主犯只有23岁,长得非常漂亮,最后被判处死刑。当记者采访她:“你这么年轻漂亮,面对死刑,你有什么想法?”那女子却说:“吃也吃了,玩也玩了,死就死吧!”她对生命竟是如此的漠然。
随后,何铭从自己掌握的材料中,总结出了黑恶势力的三种类型:一是纠合式,主要是一些地痞流氓纠集在一起,危害社会公共秩序,聚众斗殴等。二是家庭型,以一个家庭为主体进行违法犯罪活动。第三是权贵型,主要为地方黑恶势力与基层干部相勾结,共同犯罪。
1996年3月,何铭研究黑恶势力的论证报告完成,并申报了国家社科基金项目。同年6月,审批部门同意了何铭的申请,并拨给他2万元的资助费,这无疑给了何铭很大的鼓舞。
要研究这个课题,必须有大量的相关资料。可何铭看着自己案头整理得非常细致的材料,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原来,他手头上的资料都是从报刊、电视中得来的,没有他特别需要的。
他决定深入第一线,获取更为鲜活的第一手资料,——“那就是要和那些黑老大接触!”有了这个想法后,他开始兴奋起来……

触电黑老大:危险而刺激的“黑道经历”

1997年夏,西南某县破获了一长江沿线系列抢劫案。何铭认为“机会来了。”于是,他带着学生到该县进行社会实践,欲在宣传新《刑法》的同时,了解一下这个犯罪团伙。
何铭还是找当地的政法委书记帮忙,了解到这个抢劫犯罪团伙也就七八个人,并到看守所见到了其头目。
头目在看守所里显得有些悔恨与无奈。何铭问他:“你们搞这种事,怕不怕别人反抗?”回答说:“我们一去就把别人吓倒了。我们也晓得犯抢劫罪判得重,故尽量能不动手就不动手。”
“你们在作案过程中都作些什么准备?” “如果遇到不懂事的,就把他弄翻。”头目的话让何铭震撼,他终于明白了公共汽车上几个人何以能抢劫几十个人的原因:因为怕“枪打出头鸟”,导致最后的结果是,车上十几个人规规矩矩地被几个人轻轻松松地打劫了。黑恶势力之所以能够得逞,主要是他们深知多数人的心理,并运用这种心理,达到犯罪目的。
此后,何铭又通过种种办法接触过十多个黑恶势力的主犯,他们走上黑道的原因各不相同,但都犯下了累累恶行。
1998年下半年的一天,何铭和一位高中同学聊天,得知了他的一位初中同学在“吃血饭”,就求他引见。他是专门在药材市场收取保护费的,即受甲老板委托到乙老板处收账,然后再受乙老板委托到丙老板处收账。收账的办法很简单,不给就动手,每天在刀光剑影中过日子。
其实,何铭以前见过这位外号叫“刀疤”的黑老大,不过那时他们都还是学生,而现在他们一个是大学教授,一个是黑道上的老大。
“刀疤”的父亲是南下干部,只有他一个儿子,从小就养尊处优。父亲退休后,那种人走茶凉的感觉在他的心里留下了阴影,他在内蒙古当过特种兵,复员后到一家企业工作,后企业垮了他无事可干,就走上了刀口上讨生活的道路。
何铭从他的谈话中,明显感到他对现实社会强烈不满且非常偏激。一年后,何铭再次见到“刀疤”,他显得黯然神伤,他的老大位置已被一位年轻人所取代。无疑,这种取代是残酷的,“刀疤”的“自尊”受到了强烈的伤害,但他却很忠于后来的取代者。
原来,新来的老大是个文弱的年轻人,二十几岁,大学本科毕业。他很有头脑,几次“刀疤”遭遇危机都在他的指点下得到化解。内部出了事情,年轻人也能不费力地予以解决。平时,年轻人很善于和帮会其他骨干沟通,慢慢地,大家都对他有了信任感。于是,在一次风波后,他顺理成章地成了新老大。
何铭随后见识了新老大的“功夫”。对人员进行重新改组、分工:先是由信息员打听清楚哪个老板外面有债权,有多少,债务人是谁,有无偿还能力;然后派出谈判员,凭借巧舌如簧,让对方相信不依靠他们,就算法院判下来也无能为力;对方同意后,就派执行员出场。但不同于过去立即强行逼还,而是和债权方达成协议,应聘成为雇主企业的员工,以债权方业务员的身份去讨债。新老大说,这样,发生事情也是民事纠纷和经济纠纷。
与此同时,新老大还加强内部管理,各方面都有硬性规定。如讨债佣金为债权的百分之几,发现了执行员多收钱,就进行剁手指等惩罚。
2000年秋,何铭到某县请一位对预审颇有研究的负责同志到学校为学生作报告,但该负责同志因故一时离不开,何铭在那里一直等了3天。这3天,有一件事何铭很奇怪:每次吃饭时,都会有一个人热情地和他打招呼,最后买单的也是他。
后来,该负责同志告诉何铭:“那位买单的,其实就是一位黑老大!”何铭心里这个谜一下子解开了,黑恶势力能够生存下来,和政府勾结有很大的关系。
接着,何铭在北方某市见到了一位,在当地能够“呼风唤雨”的黑老大杜枪。他戴一副墨镜,眉宇间自有一股威严,两个身强力壮的马仔须臾不离左右。
杜枪见到何铭的第一句话就是:“他敢介绍你认识我,我就敢结识你!”看来他对介绍何铭来的朋友充满了尊敬。
杜枪原是某学院的大学生,工作后,因故背了两年冤狱,出狱后他心灰意冷,对社会充满了偏见,只相信黑社会才能保护他,于是加入黑社会组织。因为他有文化,几年后就坐上了老大的位置。从此,他信奉:“有恩报恩,有冤报冤”,还颇受当地人的尊重。
几次见面后,杜枪就与何铭称兄道弟了。杜枪比较欣赏文化人,所以对何铭充满了敬意。何铭从杜枪那里了解到了许多黑社会组织的内幕,为他的研究提供了最为鲜活的材料,也极大地丰富了他的阅历。
尽管和黑恶势力的接触多为通过种种关系,但何铭仍觉得很危险,“有一次我差点被乱枪击中。”那是在四川省的一个小县城,通过朋友介绍,他以法律专家的身份去见某恶势力组织的一个头目。
头目把何铭领到一家夜总会。一位小姐无意中把茶洒在了头目身上。头目拉住她,挥手就是一巴掌,随后,他随身带的几个壮汉冲过去,抡起凳子就是一阵毒打。愣在一边的何铭慌忙拦住。就在何铭惊魂未定时,夜总会的门忽地被推开,几个彪形大汉冲了进来。头目一个虎扑把何铭按倒在吧台里,只听见乒乒乓乓一阵枪响。不到一分钟,响声消失了,何铭从吧台里探出头来,发现地上躺了4个人,满身是血,冲进来的壮汉已无影无踪。
到2002年,何铭接触到“老大”级别的人物已达十多个,各分布于海口、广东、湖北、四川等地。其组织中,骨干最多的近百人,资产达数千万。公开的社会身份涉及企业家、县政协委员、青联委员、工商联委员等。

为黑恶势力画像:深入内幕的惊天之作

何铭为研究黑恶势力,与一些黑社会老大成了“哥们儿”,竟导致了一些人以为他与黑恶势力有染,求他帮忙的事。
那是2001年10月,何铭到南山讨论一书稿。一位女子找到他说:“何老师,你一定要帮帮我!”
原来,有人借了这位女子10万元钱后就从人间蒸发了,她急得不知如何是好,而丈夫并不知道此事。丈夫近日就要回家,如果知道了她把钱借出去拿不回来,一定会闹得不可开交。为此,她想找何铭介绍一个黑社会老大,帮她讨回那10万元钱。
何铭哭笑不得地说:“第一,我不是黑道上的人,不能帮你;第二,你不能走这条路,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位好律师。”后来,他给女子分析了利害关系,终于说服了她用法律来解决这件事,正大光明地追回了她的钱。
这样的事发生多了,何铭也生出了许多感慨,他认为与黑社会交往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真的陷了进去!这让他感到困惑和无奈。
一次,何铭到四川某地作刑法讲座,当地检察院的检察长问他:“何老师,你知道这么多黑社会内幕,你怎么不报案啊?”何铭笑答:“中国没有知情不报罪!”话虽然这么说,这却是一个两难问题:接近黑老大,他是答应了为他们保密;而不报从情理上似乎又说不过去。他希望人们能理解他。在增强法律意识的同时,要提高法律素质,这样也许就不难理解何铭的一番苦心了。
在黑恶势力专题研究中,何铭意识到一个 “隐陷性胁迫”的新问题,这是指嫌疑人没有使用暴力手段,也没有对受害人进行威胁,但在精神上形成强制,抑制了受害的人反抗。他分析说,这与以前简单的使用暴力打砸抢不同,如今的恶势力往往采用更隐蔽的方式进行敛财,最常见的就是利用陷性胁迫。
如有一位黑老大去银行存钱,看到一个女营业员非常漂亮,然后把那个女营业员约了出来。他们在一个地方见面了,黑老大拍了拍她的肩膀,没过多久他们就同居了。后来,女营业员跑了,找了好多地方也未找到。这就不好定罪,他的行为只是拍了对方的肩膀,连一句威胁的话都没有说。但不可否定的是,女营业员绝对有一种无形的压力,那就是对黑恶势力的恐惧。
再如有一家餐馆很出名,黑恶势力上门收保护费时店主不给,对方转身走了。可从第二天起,店主每天都会发现有十多个人分成5组坐在桌子旁,一瓶啤酒一盘花生直到打烊。慢慢地,食客也发现了这个现象,便不再来就餐,于是生意冷淡下来。最终,店主只好无奈地答应了对方的无理要求。
何铭认为,目前我国应该完善有关黑社会的立法,制定专项法律,进一步明确黑社会性质组织犯罪的构成要件,《刑法》第294条规定的组织、领导、参加黑社会性质组织罪,不管是从认定犯罪,还是从量刑的角度上看都是极需完善的。
在即将出版的《黑恶势力犯罪研究》一书中,何铭对黑社会组织犯罪进行了两个层次的划分,一是流氓恶势力;二是新刑法规定的黑社会性质组织,即以暴力、威胁或者其他手段,有组织地进行违法犯罪活动,称霸一方,为非作恶,欺压、残害群众,严重破坏经济、社会生活秩序的违法犯罪组织。
在对黑恶势力的量刑方面,何铭主张对累犯采用危害国家安全罪的认定标准,不适用缓刑和假释。
(文中的姓名与地名均作了相应处理)
总的说来,能做到老大位置上的,还是很义气的
这位教授采访的大多数只是犯罪团伙,真正的黑恶势力在人大、政协里坐着呢,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这个胆子去采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