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T 蔣緯國口述,陸軍第一師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超级军网 时间:2024/05/02 01:46:23
陸軍第一師(1)




  (一)分發報到

  民國三十年初,何應欽將軍帶我從重慶到西安報到,我們從重慶坐何將軍的飛機到西安,親手把我交給胡宗南將軍分發。當天夜裏,我們隨何上將坐隴海線往潼關方向走,第二天一大早到了某一站去視察前方部隊,我跟著何將軍一起去,也算是視察團裏的一員。夜裏一點半鐘,我聽到部隊吹起床號,而事實上我們視察部隊集合講話的時間是早晨五點鐘,我覺得奇怪,為什麼一點半就吹起床號呢?原來師部告訴團要四點半起床,團告訴營四點鐘起床,營告訴連三點半起床,連起床後要打掃環境、整理內務,集合部隊時要從連集合場到營集合場,再到團集合場,最後到師集合場,如此算來,士兵不就要一點半鐘起床了嗎!第二天早晨五點鐘開始講話,天由朦朦黑轉成東方魚肚白,等到講了半個鐘頭後,天已經大亮,何將軍就走下講臺去看部隊。後來何將軍就問為什麼這些士兵紅眼睛的、有眼屎的那麼多,我心裏想,他們一點半鐘就起床,到現在已經四個鐘頭了,眼睛怎能不紅,他們半夜都沒睡嘛!我開始懷疑為了一個長官去講話,用這種方式來消耗部隊的做法是否適合。

  接著我跟著何將軍去視察中央軍官學校第七分校,該校位於西安王曲,名為武典坡。就像平常一樣,中央大官一來,先是部隊集合,視察官站在臺上,指揮官報告人數後舉行閱兵,我們就上馬去閱兵。我是跟著他們去的,而且我是小少尉,當然排在最後,他們先挑老實的馬,把不好的馬留給我。每一匹馬都有一位馬夫牽著,這是相當不好的習慣,長官騎馬,前面還要有一位馬夫牽著,實在沒有道理。我上馬前一定會先緊一緊馬肚帶,那位馬夫就說他已經緊過了,結果我左腳踩著馬鐙上去後,人雖然上馬了,但是馬鞍卻掉到馬肚底下去了,我騎在光背馬上,那匹馬也受驚了,就前仰後翻的跳了起來,我就用右手抱著馬脖子,左手伸過去抱著馬頭,把馬頭拉過來,在馬鼻子上一擰,情況就控制住了。然後我翻身下馬,重新把馬鞍放好,把馬肚帶緊好,然後飛身上馬,追上前面的隊伍。當時所有人都替我捏一把冷汗,後來我把馬控制住後,他們紛紛稱讚我的騎術。從這件事情我又對中國軍隊多瞭解了一些。

  何部長走後,胡宗南將軍帶我去看軍械庫,想炫耀一下西北部隊所藏的軍械,好比三國時代,蔣幹過江之後,周瑜第一件事就是帶他去看倉庫,顯示軍力之充足。當時是熊惠權熊副官陪我去的,那位庫長佩戴紅底兩條杠三顆星的徽章,是一個炮兵上校。我在軍械庫存裏發現一種丹麥製造的槍,放在槍架上,一看就知道是兩用機槍,擺在槍架上可當重機槍用,拿下來可當輕機槍用,不過並沒有標示重量。我就問那位庫長:“報告庫存長,請問這挺機槍有多重?”他想了半天後回答我說:“大概八斤。”通常一挺輕機槍的重量也不止八公斤,我便懷疑地問:“不止吧!”他說:“老秤,老秤。”這麼一個軍械庫存長,就算不是管這個庫的,也應該知道大概,而且哪有說武器是論老秤來算的,可以說對武器是一無所知。胡長官本來想向我炫耀他的軍械庫,結果卻讓我發現他的部隊水準不過如此而已。後來我也想到,怎麼會派炮兵上校去後方管倉庫呢?說不定他還不是炮兵呢!這些都是國軍給予我的初步印象。

  (二)少尉排長

  民國三十年五月,胡宗南將軍派我到第一師第三團第二營第五連第一排當排長,地點在赤水。接到命令後,我就搭火車到赤水,隨身只帶了一個鋪蓋卷和一個暖水瓶。當時師部派副官處處長來接我,我下車後,他要替我拿鋪蓋卷,我覺得不好意思,我的階級觀念也是很重的,我只是一個小少尉,人家是上校,怎麼讓他替我拿東西。結果他搶著要拿我的暖水瓶,我說我自己拿就可以,可他非要搶搶奪奪地從我肩上拉過去,結果這麼一拉一扯之下,暖水瓶的另一頭撞在火車上,當場水瓶裏的水嘩啦啦地流下來,暖水瓶也摔壞不能用了。所以我是空手到差。




陸軍第一師(2)




  出了火車站後,他問我會不會騎馬,我說稍微知道一點。他也準備了馬,又問我還有沒有行李,我說:“沒有,就我光身一個。”他說:“軍中有毯子,沒有關係。”我心裏想:軍隊裏吃、穿、睡總是不用發愁的。我們就先騎馬到師部報到,當時師長是李銑洲。途中經過一條小溪,溪上有一座小橋,小橋下有一個婦女在洗衣服,她拿了一根棒槌捶衣服。我們走在橋上時,剛好那位婦女左手拿著白色的衣服,右手拿著棒槌捶下去。馬一聽到聲音,受到驚嚇,大叫了起來。那位婦女也受到驚嚇,手裏的衣服就往上一搧,馬更為害怕,竟站起來了,那位副官處長也因此摔到橋下。幸虧那座橋不高,而且溪底已經沒有水,只有濕軟的土,我就趕快把他的馬拉住,並且把他拉起來再騎上馬。經過這件事以後,我發現這些馬根本不配作為軍馬,而且那些騎馬的人對馬也毫無調教,連棒槌都怕,到了戰場上聽到炮彈聲音怎麼辦?這件事讓我覺得很感慨,國軍的第一師算是最好的了,對於馬術的訓練竟如此糟糕,真是“軍官無騎術,軍馬無調教”。後來我當了營長之後,胡長官送我一匹馬,這匹馬剛送來時也不好,不過,經過我調教之後相當出色。

  從歷史來看,唐朝在開國時民間有七十萬匹馬,馬政辦得非常好,所以國家強盛。到宋時,也只有中高級軍官有馬騎。當時我有一個感覺,中國部隊實在是不行,一般將領沒有機動作戰的觀念,完全是純步兵的思想,營長的馬也不過是代步而已。兩條腿走的部隊,需要四條腿的馬去搜索,因為馬隊可以越野,搜索後可以即時告訴步兵前面的狀況。後來變成兩條腿打仗的部隊由兩條腿的搜索隊去搜索,又沒有完整通信工具,怎麼來得及回來報告呢?所以在軍制上是錯誤的。

  (三)上尉連長

  1.基礎教育

  國軍裏面的兵大部分都是文盲,不過他們的國家信念以及對領袖的忠誠度是無庸置疑的。軍官的程度稍微好一點,不過有些從行伍升上來的軍官,也不認得幾個字。我到了部隊之後就開始訓練士兵,除了開設識字班之外,我還教他們如何畫圖。學寫字不難,但是要訓練成能寫報告,則不太容易,而且也費時太久,不過每個人都會畫畫,所以我除了教他們識字之外,還教他們畫要圖。在訓練的過程中,我先教他們畫地形,然後教他們畫一些符號,這些符號是各種武器、訊息的代號,如T代表時間,T+2就是二枝香的時間,在要圖上先用三角形畫出自己的所在地,如果發現敵人的武器所在,就畫上該武器的符號,再注明距離,一個報告很快就完成了。如果以寫文章的方式,不僅費時,而且也繁雜難懂。我一次派兩人出去,一個人留在原地觀察,另一個人將要圖送回,就這樣展開了部隊的訓練與實際應用,不識字的士兵照樣可以寫報告。如此一來,戰力自然加強。我試驗成功之後,才向師長報告,後來全師展開同樣的訓練。

  一般說來,軍校幹部比較會說話,但是論起實幹,還是行伍出身的人比較好。我從來不會驕傲,所以與行伍出身的人相處得很好。軍校的人與我講理論講不過我,行伍出身的人講動作講不過我,我領導他們,讓他們心服口服。

  2.野戰訓練

  我去第一師報到後,就發現該部隊的部隊教育與訓練的計畫雖然也有各個教練、班教練、排教練、連教練與營教練的課程,但是完全不切實際。我就請求師長讓我有機會自己實施部隊訓練的進度,等到要進行營教練時,我一定趕上進度,參加營演習。師長說:“我們也正想知道你在德國所學的部隊訓練的方法。”我跟師長說:“我們的各個教練所花費的時間太多,因為我們都認為我們的士兵都不夠聰明;而德國有一個最大的特點,他們一開始訓練就是班教練,各個教練則在班教練裏實施,讓每個士兵在一開始就瞭解自己是團隊裏的一員。我們從各個教練開始著手,士兵們始終以自己為一個單位,做得再準確,還是一個人,而不是一個團體。如果再把團隊集合在一起,基本想法就不相同,所以要從班教練裏面來完成各個教練,然後在排教練裏完成班級教練,使士兵瞭解在實施各個教練時自己在全班的位置及功能,也知道如何與鄰兵聯絡。”這個顯著的改進給了國軍一個很大的啟示,可惜他們沒有普遍的注意。不過至少師長注意到了,我們第三團都改成如此的方式。




陸軍第一師(3)




  過去各個教練還教分解動作,我則教導他們連貫動作,並讓他們清楚每一個動作的目的,士兵們對這種方式大感興趣。另一方面,我在平時又帶動一些遊戲,讓部隊既活潑又有紀律,這些遊戲就是我們現在所見到的花式操槍。因為一天之內能夠教授的東西不多,如果反復進行,容易令士兵感到乏味,所以我就教他們花式操槍。花式操槍原來是英國安妮女王訓練衛隊時所使用的方法(Queen Ann's Drill),我再把它加以改良,加入更多的花式動作,適合於國軍軍事訓練,從一班到一個排,最後到全連。後來第一次表演時,大家都稱讚有加,士兵也很快樂。平時我們在部隊裏嘻嘻哈哈、開開心心的,沒有人一天到晚繃著一張臉。原本我所帶領的那一連實在是最笨的,但是到後來,他們靈活得不得了,戰術教練更是不在話下。

  我花很少的時間在姿勢教練上,大部分的時間都是教導野戰教練,所以等到營演習時,我這個連就參加營演習了,而且是在攻擊營的重點連、右翼連。當時正好軍訓部派了一組視察組,實際上左翼並沒有部隊,是虛設的,只有我這一個連,他們要考驗我這個連,給我們很多狀況,不讓我們進展太快。結果太陽都快下山了,一個攻擊性的作戰怎能到天快黑時才到敵人陣地呢,那不是正好被敵人逮個正著嗎?所以這時候非發起衝鋒不可。視察官是一個上校,他跑到我旁邊來對我說:“蔣連長,你現在怎麼處理?”那時候營長還沒有攻擊命令下來,我就說:“報告視察官,月光不許可我們再等候了,而且在攻擊中常常可以又爭取到有利的狀況。如果營長還沒有命令下來,我就要把握有利狀況,發起攻擊。”視察官說:“很好!這個決心很好。”他裁奪後,我就命令號兵吹衝鋒號,號兵吹號時,那個視察官一巴掌把號兵的號打在地上,他說:“你躺下,你掛彩了,哪有人在離敵人這麼近的地方站起來吹衝鋒號的。”那時候我躺在地上,我就拿起衝鋒號來吹,所以後來這件事情傳開後,他們說:“蔣緯國能做、能說,還能吹。”

  我們發起衝鋒,進入敵陣後就開始近戰格鬥,然後演習結束。結果他們又發現,每一個班有間隔距離,可是等到衝鋒一發起,每一個班向一個點慢慢靠近,裁判官說這個班的班長掛彩後,班長就地倒下,馬上就有其他士兵出來主動指揮,絕對不會有一個班沒有指揮官的。另一方面,部隊靠近後,輕機槍的扇面就打開了,掩護兩側的步槍組,如果部隊不靠近,輕機槍很難掩護部隊。這是國軍過去所忽略的。等到進入敵陣後,就開始二對一或三對一作戰,因為我們的部隊是集中的,而敵人的防禦配備本來就是疏散的,在我方的輕機槍掃射下,也很難支援對方。等到步槍組掌握狀況之後,班長就喊:“散開!”每一個士兵就進入自己臨時的陣地,用射擊來擁護,後面的輕機槍就轉移陣地,視察官看到這一幕後便給我們很高的分數,因為我們這一次進攻是成功的,而且很整齊。另外,每次遇到小水溝,我便要連裏的士兵背著視察官走過去,視察官認為我連這種小地方都能注意,對我們的表現非常滿意。

  總之,一個部隊訓練的重點在野戰,而野戰必須保持活潑的精神,自由的意志,所以平時如果不給士兵相當的自由,只會照著別人的話來做,這種士兵是不能打仗的。平時我們的機械操,如雙杠、木馬、鐵杠,都是我自己領頭做的。我能夠單臂旋轉,然後脫手甩出去,然後在空中翻一個跟頭下來,每一個士兵都會跟著做。至於振臂上,一拉就上去,這是最起碼的要求,而且不論胖瘦,每一個士兵都是活蹦亂跳的。

  3.近戰格鬥訓練班

  胡宗南將軍對形式的注意多過於實際,不過,我到西北軍後,只要我設計某一個新科目後,胡長官就會把全師的幹部召集起來,由我示範給他們看,他們回去後再如法炮製,幫助全師的發展。那一段時間,如果上級有一個更好的組織與管制,那麼國家的收穫會更大一點。另外,我常常會為了一個單元的科目,向胡長官建議,因為我們不能向長官出題,也不能指望長官主動想起。陸軍第一師(1)




  (一)分發報到

  民國三十年初,何應欽將軍帶我從重慶到西安報到,我們從重慶坐何將軍的飛機到西安,親手把我交給胡宗南將軍分發。當天夜裏,我們隨何上將坐隴海線往潼關方向走,第二天一大早到了某一站去視察前方部隊,我跟著何將軍一起去,也算是視察團裏的一員。夜裏一點半鐘,我聽到部隊吹起床號,而事實上我們視察部隊集合講話的時間是早晨五點鐘,我覺得奇怪,為什麼一點半就吹起床號呢?原來師部告訴團要四點半起床,團告訴營四點鐘起床,營告訴連三點半起床,連起床後要打掃環境、整理內務,集合部隊時要從連集合場到營集合場,再到團集合場,最後到師集合場,如此算來,士兵不就要一點半鐘起床了嗎!第二天早晨五點鐘開始講話,天由朦朦黑轉成東方魚肚白,等到講了半個鐘頭後,天已經大亮,何將軍就走下講臺去看部隊。後來何將軍就問為什麼這些士兵紅眼睛的、有眼屎的那麼多,我心裏想,他們一點半鐘就起床,到現在已經四個鐘頭了,眼睛怎能不紅,他們半夜都沒睡嘛!我開始懷疑為了一個長官去講話,用這種方式來消耗部隊的做法是否適合。

  接著我跟著何將軍去視察中央軍官學校第七分校,該校位於西安王曲,名為武典坡。就像平常一樣,中央大官一來,先是部隊集合,視察官站在臺上,指揮官報告人數後舉行閱兵,我們就上馬去閱兵。我是跟著他們去的,而且我是小少尉,當然排在最後,他們先挑老實的馬,把不好的馬留給我。每一匹馬都有一位馬夫牽著,這是相當不好的習慣,長官騎馬,前面還要有一位馬夫牽著,實在沒有道理。我上馬前一定會先緊一緊馬肚帶,那位馬夫就說他已經緊過了,結果我左腳踩著馬鐙上去後,人雖然上馬了,但是馬鞍卻掉到馬肚底下去了,我騎在光背馬上,那匹馬也受驚了,就前仰後翻的跳了起來,我就用右手抱著馬脖子,左手伸過去抱著馬頭,把馬頭拉過來,在馬鼻子上一擰,情況就控制住了。然後我翻身下馬,重新把馬鞍放好,把馬肚帶緊好,然後飛身上馬,追上前面的隊伍。當時所有人都替我捏一把冷汗,後來我把馬控制住後,他們紛紛稱讚我的騎術。從這件事情我又對中國軍隊多瞭解了一些。

  何部長走後,胡宗南將軍帶我去看軍械庫,想炫耀一下西北部隊所藏的軍械,好比三國時代,蔣幹過江之後,周瑜第一件事就是帶他去看倉庫,顯示軍力之充足。當時是熊惠權熊副官陪我去的,那位庫長佩戴紅底兩條杠三顆星的徽章,是一個炮兵上校。我在軍械庫存裏發現一種丹麥製造的槍,放在槍架上,一看就知道是兩用機槍,擺在槍架上可當重機槍用,拿下來可當輕機槍用,不過並沒有標示重量。我就問那位庫長:“報告庫存長,請問這挺機槍有多重?”他想了半天後回答我說:“大概八斤。”通常一挺輕機槍的重量也不止八公斤,我便懷疑地問:“不止吧!”他說:“老秤,老秤。”這麼一個軍械庫存長,就算不是管這個庫的,也應該知道大概,而且哪有說武器是論老秤來算的,可以說對武器是一無所知。胡長官本來想向我炫耀他的軍械庫,結果卻讓我發現他的部隊水準不過如此而已。後來我也想到,怎麼會派炮兵上校去後方管倉庫呢?說不定他還不是炮兵呢!這些都是國軍給予我的初步印象。

  (二)少尉排長

  民國三十年五月,胡宗南將軍派我到第一師第三團第二營第五連第一排當排長,地點在赤水。接到命令後,我就搭火車到赤水,隨身只帶了一個鋪蓋卷和一個暖水瓶。當時師部派副官處處長來接我,我下車後,他要替我拿鋪蓋卷,我覺得不好意思,我的階級觀念也是很重的,我只是一個小少尉,人家是上校,怎麼讓他替我拿東西。結果他搶著要拿我的暖水瓶,我說我自己拿就可以,可他非要搶搶奪奪地從我肩上拉過去,結果這麼一拉一扯之下,暖水瓶的另一頭撞在火車上,當場水瓶裏的水嘩啦啦地流下來,暖水瓶也摔壞不能用了。所以我是空手到差。




陸軍第一師(2)




  出了火車站後,他問我會不會騎馬,我說稍微知道一點。他也準備了馬,又問我還有沒有行李,我說:“沒有,就我光身一個。”他說:“軍中有毯子,沒有關係。”我心裏想:軍隊裏吃、穿、睡總是不用發愁的。我們就先騎馬到師部報到,當時師長是李銑洲。途中經過一條小溪,溪上有一座小橋,小橋下有一個婦女在洗衣服,她拿了一根棒槌捶衣服。我們走在橋上時,剛好那位婦女左手拿著白色的衣服,右手拿著棒槌捶下去。馬一聽到聲音,受到驚嚇,大叫了起來。那位婦女也受到驚嚇,手裏的衣服就往上一搧,馬更為害怕,竟站起來了,那位副官處長也因此摔到橋下。幸虧那座橋不高,而且溪底已經沒有水,只有濕軟的土,我就趕快把他的馬拉住,並且把他拉起來再騎上馬。經過這件事以後,我發現這些馬根本不配作為軍馬,而且那些騎馬的人對馬也毫無調教,連棒槌都怕,到了戰場上聽到炮彈聲音怎麼辦?這件事讓我覺得很感慨,國軍的第一師算是最好的了,對於馬術的訓練竟如此糟糕,真是“軍官無騎術,軍馬無調教”。後來我當了營長之後,胡長官送我一匹馬,這匹馬剛送來時也不好,不過,經過我調教之後相當出色。

  從歷史來看,唐朝在開國時民間有七十萬匹馬,馬政辦得非常好,所以國家強盛。到宋時,也只有中高級軍官有馬騎。當時我有一個感覺,中國部隊實在是不行,一般將領沒有機動作戰的觀念,完全是純步兵的思想,營長的馬也不過是代步而已。兩條腿走的部隊,需要四條腿的馬去搜索,因為馬隊可以越野,搜索後可以即時告訴步兵前面的狀況。後來變成兩條腿打仗的部隊由兩條腿的搜索隊去搜索,又沒有完整通信工具,怎麼來得及回來報告呢?所以在軍制上是錯誤的。

  (三)上尉連長

  1.基礎教育

  國軍裏面的兵大部分都是文盲,不過他們的國家信念以及對領袖的忠誠度是無庸置疑的。軍官的程度稍微好一點,不過有些從行伍升上來的軍官,也不認得幾個字。我到了部隊之後就開始訓練士兵,除了開設識字班之外,我還教他們如何畫圖。學寫字不難,但是要訓練成能寫報告,則不太容易,而且也費時太久,不過每個人都會畫畫,所以我除了教他們識字之外,還教他們畫要圖。在訓練的過程中,我先教他們畫地形,然後教他們畫一些符號,這些符號是各種武器、訊息的代號,如T代表時間,T+2就是二枝香的時間,在要圖上先用三角形畫出自己的所在地,如果發現敵人的武器所在,就畫上該武器的符號,再注明距離,一個報告很快就完成了。如果以寫文章的方式,不僅費時,而且也繁雜難懂。我一次派兩人出去,一個人留在原地觀察,另一個人將要圖送回,就這樣展開了部隊的訓練與實際應用,不識字的士兵照樣可以寫報告。如此一來,戰力自然加強。我試驗成功之後,才向師長報告,後來全師展開同樣的訓練。

  一般說來,軍校幹部比較會說話,但是論起實幹,還是行伍出身的人比較好。我從來不會驕傲,所以與行伍出身的人相處得很好。軍校的人與我講理論講不過我,行伍出身的人講動作講不過我,我領導他們,讓他們心服口服。

  2.野戰訓練

  我去第一師報到後,就發現該部隊的部隊教育與訓練的計畫雖然也有各個教練、班教練、排教練、連教練與營教練的課程,但是完全不切實際。我就請求師長讓我有機會自己實施部隊訓練的進度,等到要進行營教練時,我一定趕上進度,參加營演習。師長說:“我們也正想知道你在德國所學的部隊訓練的方法。”我跟師長說:“我們的各個教練所花費的時間太多,因為我們都認為我們的士兵都不夠聰明;而德國有一個最大的特點,他們一開始訓練就是班教練,各個教練則在班教練裏實施,讓每個士兵在一開始就瞭解自己是團隊裏的一員。我們從各個教練開始著手,士兵們始終以自己為一個單位,做得再準確,還是一個人,而不是一個團體。如果再把團隊集合在一起,基本想法就不相同,所以要從班教練裏面來完成各個教練,然後在排教練裏完成班級教練,使士兵瞭解在實施各個教練時自己在全班的位置及功能,也知道如何與鄰兵聯絡。”這個顯著的改進給了國軍一個很大的啟示,可惜他們沒有普遍的注意。不過至少師長注意到了,我們第三團都改成如此的方式。




陸軍第一師(3)




  過去各個教練還教分解動作,我則教導他們連貫動作,並讓他們清楚每一個動作的目的,士兵們對這種方式大感興趣。另一方面,我在平時又帶動一些遊戲,讓部隊既活潑又有紀律,這些遊戲就是我們現在所見到的花式操槍。因為一天之內能夠教授的東西不多,如果反復進行,容易令士兵感到乏味,所以我就教他們花式操槍。花式操槍原來是英國安妮女王訓練衛隊時所使用的方法(Queen Ann's Drill),我再把它加以改良,加入更多的花式動作,適合於國軍軍事訓練,從一班到一個排,最後到全連。後來第一次表演時,大家都稱讚有加,士兵也很快樂。平時我們在部隊裏嘻嘻哈哈、開開心心的,沒有人一天到晚繃著一張臉。原本我所帶領的那一連實在是最笨的,但是到後來,他們靈活得不得了,戰術教練更是不在話下。

  我花很少的時間在姿勢教練上,大部分的時間都是教導野戰教練,所以等到營演習時,我這個連就參加營演習了,而且是在攻擊營的重點連、右翼連。當時正好軍訓部派了一組視察組,實際上左翼並沒有部隊,是虛設的,只有我這一個連,他們要考驗我這個連,給我們很多狀況,不讓我們進展太快。結果太陽都快下山了,一個攻擊性的作戰怎能到天快黑時才到敵人陣地呢,那不是正好被敵人逮個正著嗎?所以這時候非發起衝鋒不可。視察官是一個上校,他跑到我旁邊來對我說:“蔣連長,你現在怎麼處理?”那時候營長還沒有攻擊命令下來,我就說:“報告視察官,月光不許可我們再等候了,而且在攻擊中常常可以又爭取到有利的狀況。如果營長還沒有命令下來,我就要把握有利狀況,發起攻擊。”視察官說:“很好!這個決心很好。”他裁奪後,我就命令號兵吹衝鋒號,號兵吹號時,那個視察官一巴掌把號兵的號打在地上,他說:“你躺下,你掛彩了,哪有人在離敵人這麼近的地方站起來吹衝鋒號的。”那時候我躺在地上,我就拿起衝鋒號來吹,所以後來這件事情傳開後,他們說:“蔣緯國能做、能說,還能吹。”

  我們發起衝鋒,進入敵陣後就開始近戰格鬥,然後演習結束。結果他們又發現,每一個班有間隔距離,可是等到衝鋒一發起,每一個班向一個點慢慢靠近,裁判官說這個班的班長掛彩後,班長就地倒下,馬上就有其他士兵出來主動指揮,絕對不會有一個班沒有指揮官的。另一方面,部隊靠近後,輕機槍的扇面就打開了,掩護兩側的步槍組,如果部隊不靠近,輕機槍很難掩護部隊。這是國軍過去所忽略的。等到進入敵陣後,就開始二對一或三對一作戰,因為我們的部隊是集中的,而敵人的防禦配備本來就是疏散的,在我方的輕機槍掃射下,也很難支援對方。等到步槍組掌握狀況之後,班長就喊:“散開!”每一個士兵就進入自己臨時的陣地,用射擊來擁護,後面的輕機槍就轉移陣地,視察官看到這一幕後便給我們很高的分數,因為我們這一次進攻是成功的,而且很整齊。另外,每次遇到小水溝,我便要連裏的士兵背著視察官走過去,視察官認為我連這種小地方都能注意,對我們的表現非常滿意。

  總之,一個部隊訓練的重點在野戰,而野戰必須保持活潑的精神,自由的意志,所以平時如果不給士兵相當的自由,只會照著別人的話來做,這種士兵是不能打仗的。平時我們的機械操,如雙杠、木馬、鐵杠,都是我自己領頭做的。我能夠單臂旋轉,然後脫手甩出去,然後在空中翻一個跟頭下來,每一個士兵都會跟著做。至於振臂上,一拉就上去,這是最起碼的要求,而且不論胖瘦,每一個士兵都是活蹦亂跳的。

  3.近戰格鬥訓練班

  胡宗南將軍對形式的注意多過於實際,不過,我到西北軍後,只要我設計某一個新科目後,胡長官就會把全師的幹部召集起來,由我示範給他們看,他們回去後再如法炮製,幫助全師的發展。那一段時間,如果上級有一個更好的組織與管制,那麼國家的收穫會更大一點。另外,我常常會為了一個單元的科目,向胡長官建議,因為我們不能向長官出題,也不能指望長官主動想起。
陸軍第一師(4)




  國軍在與日軍作戰時,我方在前進到敵人陣地前,表現得都很不錯,可是一旦衝鋒發起後,還看不見敵人,等我方到日軍陣地旁邊後,日軍才跳出幾個兵,輕輕一個撥弄,我們的士兵全倒在地上,這就是我們的近戰格鬥沒有訓練好。所以我在當營長時,就主動向他建議在七分校隨時開設短期班,我向胡長官保證,受過近戰格鬥訓練的人,與日軍作戰時,絕對比日軍還要強勁。當時我的位階只有少校,所以我就推薦周雨寰當班主任,我則擔任總教官。周雨寰先生是四川人,是黃埔八期畢業的軍官,當時他的階級是上校,來臺北擔任陸軍第二○八師師長,二○八師也是我建議改變為海軍陸戰隊。

  胡宗南將軍接受我的建議,把我從前線調回王曲七分校,成立近戰格鬥訓練班。由周雨寰當班主任,我當總教官,訓練一批由各師各團派來原本就受過格鬥訓練的人。他們受完訓後,還要回到原有的部隊去訓練士兵。這些教官是經過挑選來的,結果我發現他們在推派人選上也只是敷衍了事。

  一般的劈刺訓練顯得有些花拳繡腿,只會前進前進、後退後退、往左直刺、往右直刺,事實上,一把槍最低限度可以用來砍、刺、挑、掃、捶。我開始教導他們刺槍、空手奪槍、空手奪刀等技能,並且以圓鍬、十字鍬或預備槍管當武器,學習近戰格鬥。我們使用木頭槍及護身、防面,剛開始都不教任何方式,只讓他們自己對刺,慢慢地他們自己就發展出來使用刺刀的方法,而且我已經先為他們編好一套方法,包含了挑、砍、刺、掃、捶,再配合前後左右各方向,就變成了八卦刺槍術。除此之外,我還教他們如何攻擊戰車、破壞戰車,也就是戰車肉搏戰。

  有一次胡將軍來看我們訓練,我就表演了一套打圓陣給他看,週邊有十個人使用木槍,穿著護身、護面,我一個人站在中間,也穿了護身,但是沒有用護面,他們不斷向我突刺,但不論有幾個人向我進攻,他們都近不了我的身。胡長官看了之後便問我是不是在德國學的,我說這是我自己發展的。我是將中國齊眉棍棍法與紅纓槍槍法綜合應用發展出一套劈刺的方法,另外,我自小學過少林功夫,所以也把少林功夫融匯在劈刺術裏。這種刺槍術無論是使用刺刀砍、刺、挑,或是使用槍托掃、捶,在身手方面都很靈活,四面八方都可以顧及,我為這種刺槍術定了一個名字,叫做八卦槍。我們從空手奪白刃、空手奪槍,一直到戰車肉搏戰都很熟練,自從學習了近戰格鬥之後,我們守十二支河時,日軍就沒有再前進。由此可知,近戰格鬥的訓練,確實對國軍有所貢獻,可以增加很多戰鬥力。

  北方部隊較看重武術訓練,不過他們的武術還是過於保守,不僅不肯傳授,也沒有普遍教練的方法。我到第一軍之後,才將這一套變成正式的教練方法。後來我離開以後,也沒有人接任,這些受過訓練的教官也只是半成熟的人,並沒有傳授他人。事實上,一個人藝高則膽大,有了基本的武藝之後,遇到危急情況也不會慌亂。步兵最基本的就是步槍,如果他們有這樣的訓練,就能產生自信,不會無辜犧牲。過去士兵都是在衝鋒肉搏戰時因為不會劈刺而喪命。

  這個訓練班是先訓練第一軍下的第一師,後來擴大到第一軍。可惜我只訓練一期,這些人員( 種子教官)回去後發展到什麼程度,我就不清楚了。後來我也調離第一師到青年軍去了。

  (四)駐守潼關

  抗戰時,潼關以東歸湯恩伯部隊防守,潼關以西歸胡宗南部隊防守,分別為第一戰區與第十戰區。我起先在赤水,該地是神話傳說中斬龍之處,後來到東全店,最後才到潼關守河防。地理上,我與湯恩伯總部管轄之戰區相隔一條十二支河,常常看到湯總部之軍隊賣渡,造成我們這邊戰區的困擾。

  敵人一直把一○五平射炮標定在我們的火車上,火車在進入射程度之前要先燒火,把蒸汽燒足後再用最高的速度通過,稱為闖關,從東向西來的火車很容易通過,只要在射程內快速通過即可,所以闖關車從來沒有出過毛病。




陸軍第一師(5)




  有一次,湯總部軍隊賣渡,從他那一區來了一批人,竟然帶了十二個地雷,預備炸掉我們的隧道,幸好被我偵破,才沒有釀成大禍。我在各處都布有眼線,甚至在河的另一邊,所以他們還沒有過河前,我就已經接到消息了,並且判定他們會從十二支河那邊過來。他們過來後便向潼關隧道走去,我就派一個班在那兒守著,給他們來個甕中捉鼈。如果這些地雷在隧道中爆炸,就會有好幾天無法通車子了。

  當時日軍有一個構想,預備兵分兩路圍攻重慶,一路從湯恩伯戰區壓迫過來,突破潼關,一直到寶雞;另一路由都勻、獨山直上,計畫以兩個鉗形攻勢由兩面圍攻重慶。我判斷日軍知道要拿下重慶並不容易,因為當時他們的空軍已經損耗太大,而且日軍要把空軍主力放在太平洋的戰區上,所以在大陸本土作戰的日軍航空隊沒有什麼力量;而我國的空軍力量大大增加,尤其是中美合作的混合連隊也編練成功。基於此,日軍就改從地面壓迫我們空軍基地,使空軍基地逐步後退,如果能夠把我們的空軍基地壓迫到第二線,對他們的地面作戰就有利了。否則如此長距離的兵分兩路,只會削弱實力。

  當日軍到達陝川、靈寶,快要到達潼關時,我這一個營就奉命調預備隊連去守十二支河。那時候我們的軍裝是以粗布製成,經緯之間又不密,我們的子彈袋也是以布做成,像個網子,如果沒有子彈夾,子彈就漏出來,我們就乾脆把舊軍裝用三層疊起來,做成彈袋,彌補原有之彈袋。我們常常上身脫光,扛著步槍與大刀在十二支河佈防,日軍因此不敢靠近。

  日軍戰車第三師駐防該地,想打下潼關,不過潼關的地形無法讓戰車作戰,只有河邊才適合,所以我就在河邊設立反戰車設施。我的部隊裏每一個士兵都受過戰車肉搏戰的訓練,我們把步槍插在戰車履帶裏面,讓履帶斷掉,然後再用急速手榴彈(又名摩洛托夫雞尾酒,也就是將酒瓶裝滿機油,並放進白磷或黃磷,當磷接觸空氣時會自動燃燒)丟進戰車透氣孔,等汽油流下去之後,白磷(黃磷)接觸空氣就會燃燒,戰車自然也會燃燒起來,引擎一旦著火,戰車也就毀了。

  當時我這個營又要守潼關車站與河防,又要抽調一個連去守十二支河,還要抽調兵力去保護炮兵陣地與師部,真是一點休息的時間都沒有。營指揮所在河防後面,靠近十二支河附近,兩邊都可以照顧,不過,我的位置在各連指揮部,換句話說,我是到處跑。

  日軍在風陵渡裝置了一個二百八十釐米(二十八公分)的臼炮(幾乎等於重迫擊炮),它是兩截引發,鑽到地底下後經過碰撞就打開第一段引發,另一個延期信管則是在炮彈鑽到地下後再引發,爆炸的威力可以把整個工事翻過來。其中有一發炮彈就打到我們的營指揮所下面,幸好那顆炮彈因為太舊了,也沒有炸開。每當日軍對我們展開炮擊後,我們就收集那些破彈片去換錢買肉,這一顆未爆炮彈鑽在地底六公尺深,我們好不容易把它拔出來,沒想到這時師長派人來,說要拿炮彈回去師部鑒定,我們眼看著幾十斤的肉飛掉了。不過這顆炮彈仍有引爆的危險,所以我就提醒他們搬運時要特別注意,他們也很小心地抬回去。他們把炮彈抬回師部後,技術人員就把炮彈解體。過了一個多禮拜,師長請我去師部吃飯,我雖然自己吃了一頓肉,但是心裏很難過,因為原本要給弟兄們吃的肉被他拿走了。

  十二支河有一個團擅自退卻下來,預備坐火車往後方撤退。當時我的部隊負責守車站,很快地,我接到一個阻止任何由第一戰區撤退下來的軍隊的命令。當火車抵達車站後,我自己化妝成一個士兵,另外還帶著一個兵,扛著步槍、上了刺刀,直接去找那位團長,向他報告:“我們這兒是第一師第三團部隊,我們團長想請團長到車站休息一會兒、談一談。”起先他還不想下車,我跟他說反正距離火車啟動還有一段時間,他就跟我們一起走了,另一個士兵在前面帶路,我就在後面跟著。到了車站下面,已經進入了我們的勢力範圍後,我就下令:“押起來!”士兵們就把這位團長抓起來。我把全營的機關槍集合起來,擺在車站,對著火車,那位團長被抓後,所有機關槍都出現了,我就對那位團長說:“報告團長,請部隊不要亂動。”他就下令部隊不要動。我跟他說:“我不會為難你,只希望部隊趕快回去,是湯長官有通知來,我們這邊不會做任何報告,請搭原車回去吧。”他聽後就回去了。我在處理這類事情時,態度都是很客氣,所以從來沒有與人結怨。




陸軍第一師(6)




  我守潼關時,負責調查來往客商。他們趕了一天的路,非常辛苦,晚上住在旅店裏面,檢查的人如果態度不好,這些客商當然會在背地裏抱怨。我的原則是凡是客商住在旅店裏,叫了姑娘的,我就不去查。其實那些姑娘就是我訓練過的,她們趁客人熟睡後,起來搜查客人的行李,或是在與客人交談時,套他們的話。那些姑娘也不敢不檢查,有一次她們有人沒有查,我馬上就找老鴇,告訴他有一位姑娘沒有盡到檢查的責任,老鴇覺得很懷疑,我告訴老鴇,那個客人就是我派去的。經過一兩次之後,她們再也不敢不查了。當時查出很多紅丸、白麵、化學品、燃燒品、子彈槍械、西藥及其他違禁品。抗戰期間物資缺乏,如果查到西藥或其他走私貨,能夠網開一面的我就網開一面,不過要立刻通知稅務機關加以課稅。我的眼線分佈不很廣,我們要抓違禁品或走私時,絕對不會影響別人甚至錯抓。我和洪幫弟兄相處得非常好,雖然我不在幫,但是他們都叫我二哥,對我很尊敬。經過我連上,就會和我們一起用餐。那段時期很有意思。

  (五)日常生活與思想教育

  抗戰時,軍隊裏面只有杠子頭饃饃可吃,我們用包穀面做成一長條,切成四段,然後每人拿一段吃,味道還不錯,但是因為沒有油脂,到後來每個人都便秘。所以我就規定士兵每天要喝一定分量的水。那時候又缺乏鹽,我發現黃河邊上有一塊地,含有硝化鈉,我們就用這種土來取代,製造硝鹽,這種鹽吃了會泄肚子,剛好以此來平衡我們因缺乏油脂所造成的便秘。黃河邊上還有一種榆( 錢)樹,它結的果子就像櫻桃一樣,但是果實本身是扁的,吃起來的味道像扁豆。因為伙食很不好,我在報到時體重是一百五十二磅,等到抗戰勝利後,我瘦到一百一十二磅。

  那時候我們每隔十天就到山上打柴,可是上面有一個禁令,距離山腳四十裏外處不可以打柴,要在四十裏以內打柴,所以我就規定每個人至少要挑三十五斤木柴。我通常都挑七十五斤,有時候可以挑到一百斤,有一個班長可以挑一百二十斤,所以我們每打一次柴,收穫都非常豐富。上面發下來的包穀米要磨成粉,我們就去借磨,在那時候,我事前必備好一套政治教育,所以每一次去推磨,就是對老百姓政治教育的時候。我先用這套教材訓練士兵,讓每一個士兵都能夠演講,當我們去民間借磨時,士兵還在演講中穿插小曲表演,講的講、唱的唱,與附近百姓打成一片,所以老百姓都很樂意借推磨給我們用。

  我當連長時養了一條母狗,它的名字叫“漢奸”。(這點和外國人的做法不同,外國人習慣以自己所喜歡的人的名字作為寵物的名字,有一次,一位美國老太太寫信來問我,是否可以“美齡”作為她所飼養的愛犬的名字,以示尊敬。後來我回復她一封信,告訴她我並沒有替她問母親,因為中國人認為此舉非但不是尊敬,而且還是一種侮辱,她也回了一封信謝謝我,她沒想到東方的習慣完全不一樣。後來我也把這件事告訴了我的繼母,她聽了之後笑了一笑,說:“外國人不懂,她也是好意,我不會責怪她,不過你回復她一封信很對。”)這只“漢奸”很會招蜂引蝶,每一隻公狗到了我們連上,我們就將它留下,經過一個星期的觀察,確定沒有生病後,我們烹而食之,這是我們肉食的來源。

  後來我就想到牛,因為北方種麥,剛長出麥苗時,牛群會去吃麥苗,麥苗被牛咬過後,反而會從一根變成兩根,所以鄉下人喜歡牛群到田裏吃麥苗,牛也因此長得肥。接著我們就計畫養牛。起初我編了一首歌,士兵們在吃飯時拿筷子敲著桌子念:“肚子餓,饃饃香,吃太飽,肚子脹。……每人每天省一口,一月省下買頭牛。”結果我們真的做到了,把剩下的包穀面拿去換錢,買了一隻小牛,把小牛養大後賣給屠夫,由屠夫宰殺。我們從一頭牛開始,最後養了二十幾頭牛,後來我當營長時,全營都有肉吃,甚至於賣給肉販後,還可以跟他交換不同的肉品。別的部隊只想到養豬、種菜,我們的做法則不同,牛肉賣掉後,想買什麼菜都可以,而且牛肉也可以換豬肉。部隊開拔時,牛羊可以跟著部隊走,但是別的部隊開拔時,要先把他們種的菜吃掉,而豬仔也跟不上部隊行進的速度。後來大家都放棄養豬了。本來上面的命令就是要我們養豬、種菜,但是我沒有照著做。到後來,我們的伙食都改善了,而且也成立了福利社,我們所販賣的香煙特別便宜。此外,我也派人游泳渡過黃河對岸,偷日本人的東西,一種是醫藥,那時候我們的醫藥真是非常缺乏,連阿司匹靈、奎寧、紗布都沒有;一種是保險套,每個士兵分得兩個,得以解決生理問題。我們在敵後進進出出,如入無人之境。




陸軍第一師(7)




  我所帶領的部隊很活躍、很生動,士兵們生活很愉快,而且很受尊敬。我從來不打罵他們,所以大家向心力很強。那時候部隊逃兵的情況非常嚴重,按編制是一百五十一人,結果連上不但沒有逃兵,還多了兩個人,共有一百五十三人,有兩個逃兵逃到我們這裏後就不肯走了。我的士兵如果家裏有急事要回去,我們都會列隊歡送;如果家裏有喜事,我們還會挑有月光的晚上舉辦月光晚會。這些士兵都是鄉下人,都會演地方戲、唱小曲,例如秦腔、河南梆子,大家輪流表演,所以我們連裏面真是生氣蓬勃。民國三十三年,青年軍運動發起,我被調到青年軍。我接到命令離開第三團第二營時,從營部到火車站的路上,老百姓沿路歡送,每隔幾步就擺了一張小桌子,上面放了三杯高粱酒,我就一路喝到火車站。

  (六)胡宗南將軍

  胡宗南將軍是老一派軍人的腦筋,總是要別人吃苦,他不知道運用他人的智慧。父親把許多留學回來的軍官派到胡將軍處,可是他大部分都沒有好好運用。他不接受留學生,所以當他看到我能夠如此吃苦與實幹時,非常驚訝,尤其是在我做了一次加強排對堅固工事(碉堡)的攻擊演習之後。那次的參觀位置是在炮目線(炮的位置到目標)邊上的高地,我們打了一發迫擊炮,這一發迫擊炮一直升空,也許是炮彈放置時間久了,推進藥力不夠,結果在空中直接掉下來,剛好風向朝我們吹,這發迫擊炮就偏到高地上來,我一見狀就立刻喊:“臥倒!”所有參觀者都臥倒了,只有胡長官站在那兒動也不動,我就轉身站在他的前面一起臥倒,剛好炮彈落下爆炸,有一位號兵的耳朵被削掉了。從那次之後,胡將軍就對我另眼相看,後來他逢人便提到此事,並說:“緯國這孩子不錯,很沉著。”他也很器重我,時常找我去聊聊天。
搬运工 我没用转简体这样很没味道 这是一个台湾军事论坛原文转载http://udt34.bdcweb.org/phpBB3/viewtopic.php?f=5&t=1024
似乎没打过仗
巴顿恩师蒋纬国。
那么牛叉怎么去台湾了呢
有啥用?还不是一堆豆腐啊
"軍校的人與我講理論講不過我,行伍出身的人講動作講不過我,我領導他們,讓他們心服口服"。软件公司里我菜做的最好,厨子里面我软件最好,我来领导他们,让他们心服口服。。。。
 我當連長時養了一條母狗,它的名字叫“漢奸”。這只“漢奸”很會招蜂引蝶,每一隻公狗到了我們連上,我們就將它留下,經過一個星期的觀察,確定沒有生病後,我們烹而食之,這是我們肉食的來源。钓鱼执法
王师的装甲兵之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