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凯末尔到本·阿里——关于突尼斯未来的展望

如果给有史以来的独裁者划一划等级，最近从总统宝座上落荒而逃的突尼斯的本·阿里先生肯定无缘最坏的那一群，这位先生虽然不似台湾的那位蒋先生，乖乖顺应历史潮流、赢得了后世的好评，却也因为自己的无能，没怎么螳臂当车就一溜烟儿跑了，跟某国的老爷们比起来，本·阿里先生几乎就是天使了。

    茉莉花革命结果如何还是个未知数，全世界都在屏住呼吸静观其变，如果突尼斯能够顺利完成由权威体制向民主宪政的转型，这对全世界苦苦与暴政作斗争的人民都是一个巨大的鼓舞，同时也能一定程度上打消部分知识分子对民主制度和革命的疑虑，这将证明后发国家的民主未必会带来多数人的暴政、革命也未必会伴随血雨腥风。尤其是对于突尼斯这样一个有着伊斯兰教传统的北非国家。

    展望未来之前必须回溯历史。

    本·阿里的前任叫做哈比比·布尔吉巴，这个名字也许不为我们所熟知，但此人在国际上常被与大名鼎鼎的现代土耳其国父凯末尔相提并论。正是凯末尔以其杰出的军事和政治才能使土耳其由腐朽落后的奥斯曼帝国的废墟脱胎成为一个现代民主共和国。

    凯末尔1881年出生，的一生充满传奇色彩，凯末尔Kemal 在阿拉伯语中意为“完善的”，他因为在军事学院就读时数学成绩优秀而获得了这个称谓，在此期间凯末尔醉心于法国启蒙思想，常与伏尔泰、卢梭和孟德斯鸠的著作为伴，这为他今后的伟业奠定了思想基础。1905年凯末尔从军事学院毕业，被授予上尉军衔。

    所谓时势造英雄，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凯末尔指挥土耳其陆军进行了了著名的加里波利之战，击退了协约国登陆进攻，被英法等敌国誉为具有世界级的指挥水平。在随后的保卫伊斯坦布尔和土耳其独立战争里，凯末尔立下赫赫战功，成为了土耳其的民族英雄，获得了巨大威望和个人权威，并在军队中建立了强有力的领导。在此基础上凯末尔建立了土耳其的一党专政，独揽党政军大全，开始了大刀阔斧的改革。奥斯曼帝国原本是极度落后的伊斯兰政教合一国家，哈里发作为真主在人间的代理人，具有至高无上的权威。凯末尔掌权后第一件事儿就是不顾宗教势力的反对废除哈里发制，并把哈里发一家从土耳其驱逐出境，并制定宪法，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政教分离。凯末尔还废除了伊斯兰宗教法庭，废除教长制，废除伊斯兰经院和宗教学校，废除伊斯兰恶法，从此土耳其走向了世俗国家的道路。后来凯末尔又根据当时最先进的瑞士《民法》制定了土耳其的《民法》，废除一夫多妻制，并赋予了妇女选举权，这在当时的列强中也不多见。在随后的服饰革命中，凯末尔禁止了妇女戴面纱，并规定政府公务员必须穿西装带礼帽，世俗场合不许出现宗教徽记和服饰。关于服饰革命，凯末尔曾演说道：“我曾经看到一个妇女用一块布包裹全身，当他们遇到男人时候，她们需要全身在地下倦缩成一团。这是什么意思？是什么道理？各位先生，难道一个文明国家的母亲和女儿能够采取这样的奇怪、野蛮的姿势吗？这样的情况必须立即得到纠正！

    凯末尔是一个独裁者，但是深受启蒙思想熏陶的他却对独裁深恶痛绝，他曾经这样评价希特勒的《我的奋斗》：“语言卑鄙，极度疯狂！”1938年凯末尔逝世的时候，土耳其已经远不是落后的政教合一帝国而是一个宪政法治国家，1939年土耳其执政党便开始了结束一党制，还政于民的进程，实施党政分离，1945年开放党禁，1950年在野的民主党在大选中获胜，实现了和平政党轮替。而凯末尔一手缔造的土耳其军队则继承了凯末尔的遗志，在此后的几十年中一直担任着宪法和政教分离捍卫者的角色，曾数次发动政变防止伊斯兰极端势力上台，政变后都很快还政于民选政府。这就是一个伟大的政治家和军事家带给我们的以独裁结束暴政，以独裁开创宪政，以独裁开创民主的故事。可能是因为凯末尔的英年早逝和巨大的政治威望，独裁政治并未形成牢不可破的利益集团，在这位伟人身后，土耳其的民主政治很快便建立了起来。

    哈比比·布尔吉巴先生基本上就是一位突尼斯版的凯末尔，早年留学法国，在巴黎索邦大学获得法律和政治学学位，曾经长期从事放看法国殖民统治的政治运动，1957年当选突尼斯总统，作为突尼斯独立功臣和共和国的缔造者，布尔吉巴坚持了政教分离，在他的30年任期里，不断剿灭伊斯兰极端势力，结束了一夫多妻制，并大力兴办教育，他甚至形容MSL妇女的面纱为“破抹布”。1987年，本·阿里作为总理发动了一次不流血政变，宣布布尔吉巴由于身体原因不能旅行总统职责，并继任总统，开始了他长达23年的总统生涯。可能是因为开国元勋活得太久，稳定的官僚利益集团已经形成，本·阿里在职期间并未结束一党专政，但布尔吉巴毕竟是索邦大学出身，突尼斯还是有宪法，还举行过几次走过场的大选。本·阿里在任期间继续围剿伊斯兰极端势力，禁止伊斯兰教势力参政，突尼斯本土伊斯兰极端势力不是被杀了就是流亡国外。此外本阿里继续大力兴办教育，突尼斯政府把教育放到第一位，政府预算的20%投向教育部门，2006年教育投资占GDP的7%，导致了大学生激增，这也为这位先生被赶下台买下了伏笔。没有民主制度保障的官僚资本主义效率低下，暗箱操作和垄断充斥着经济领域，导致经济体不能创造足够的就业机会，尤其是对于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更是英雄无用武之地，就业十分困难。但是大学生本来对未来的期待就是过上中产阶级生活，你让他卖菜都卖不成，这不是不让人活嘛。最失败的是本·阿里先生洗脑能力太差了，对年轻人缺乏官方意识形态灌输，连twitter 和Facebook都不墙，而且他完全不懂枪杆子里出政权的道理，没有坚持党指挥枪，对军队连收买都懒得收买，军队在利益集团分赃中居然被忘了！最后就是军队根本不听他的，反而站在人民的一边。第一不知道抓暴力，第二不知道愚民洗脑，光指着那点破GDP增长给自己带来执政合法性，这简直就是 too simple, sometimes naive! 不会驭民之术，还当个毛独裁者啊，跑得快算是他聪明，还没蠢到家。

      通过追踪这些天的新闻，没有在革命力量中发现伊斯兰极端势力的踪影。整个革命的起因都是因为长期的腐败和民生的恶化，革命的主力军是大学生和律师等知识分子，而且突尼斯已经政教分离53年，伊斯兰极端势力又被基本消灭，人民受教育程度偏高，向伊朗那样发生伊斯兰革命的可能性不大，而且已经由伊朗这个前车之鉴在这摆着，除非是傻子才会跟着跌进去。所以突尼斯的茉莉花革命更类似于台湾和韩国的反权威反独裁争取自由民主的世俗革命。

      目前突尼斯军队并未干政，而是维持秩序，新政府已经承诺立即释放政治犯，立即开放党禁，立即实行新闻自由，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如果军队能够保持政变以来的英勇表现，不去干政，而新政府能抓紧时间及时修宪树立法统，并尽快进行民主选举的话，平稳转型的可能性非常大。

      值得注意的是其他中东和北非回教国家并未经历像突尼斯和土耳其这样大刀阔斧的政教分离运动，所以突尼斯和土耳其的经验也许并不适用于这些国家，由突尼斯革命引发新一波民主浪潮的估计可能过于乐观。如果给有史以来的独裁者划一划等级，最近从总统宝座上落荒而逃的突尼斯的本·阿里先生肯定无缘最坏的那一群，这位先生虽然不似台湾的那位蒋先生，乖乖顺应历史潮流、赢得了后世的好评，却也因为自己的无能，没怎么螳臂当车就一溜烟儿跑了，跟某国的老爷们比起来，本·阿里先生几乎就是天使了。

    茉莉花革命结果如何还是个未知数，全世界都在屏住呼吸静观其变，如果突尼斯能够顺利完成由权威体制向民主宪政的转型，这对全世界苦苦与暴政作斗争的人民都是一个巨大的鼓舞，同时也能一定程度上打消部分知识分子对民主制度和革命的疑虑，这将证明后发国家的民主未必会带来多数人的暴政、革命也未必会伴随血雨腥风。尤其是对于突尼斯这样一个有着伊斯兰教传统的北非国家。

    展望未来之前必须回溯历史。

    本·阿里的前任叫做哈比比·布尔吉巴，这个名字也许不为我们所熟知，但此人在国际上常被与大名鼎鼎的现代土耳其国父凯末尔相提并论。正是凯末尔以其杰出的军事和政治才能使土耳其由腐朽落后的奥斯曼帝国的废墟脱胎成为一个现代民主共和国。

    凯末尔1881年出生，的一生充满传奇色彩，凯末尔Kemal 在阿拉伯语中意为“完善的”，他因为在军事学院就读时数学成绩优秀而获得了这个称谓，在此期间凯末尔醉心于法国启蒙思想，常与伏尔泰、卢梭和孟德斯鸠的著作为伴，这为他今后的伟业奠定了思想基础。1905年凯末尔从军事学院毕业，被授予上尉军衔。

    所谓时势造英雄，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凯末尔指挥土耳其陆军进行了了著名的加里波利之战，击退了协约国登陆进攻，被英法等敌国誉为具有世界级的指挥水平。在随后的保卫伊斯坦布尔和土耳其独立战争里，凯末尔立下赫赫战功，成为了土耳其的民族英雄，获得了巨大威望和个人权威，并在军队中建立了强有力的领导。在此基础上凯末尔建立了土耳其的一党专政，独揽党政军大全，开始了大刀阔斧的改革。奥斯曼帝国原本是极度落后的伊斯兰政教合一国家，哈里发作为真主在人间的代理人，具有至高无上的权威。凯末尔掌权后第一件事儿就是不顾宗教势力的反对废除哈里发制，并把哈里发一家从土耳其驱逐出境，并制定宪法，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政教分离。凯末尔还废除了伊斯兰宗教法庭，废除教长制，废除伊斯兰经院和宗教学校，废除伊斯兰恶法，从此土耳其走向了世俗国家的道路。后来凯末尔又根据当时最先进的瑞士《民法》制定了土耳其的《民法》，废除一夫多妻制，并赋予了妇女选举权，这在当时的列强中也不多见。在随后的服饰革命中，凯末尔禁止了妇女戴面纱，并规定政府公务员必须穿西装带礼帽，世俗场合不许出现宗教徽记和服饰。关于服饰革命，凯末尔曾演说道：“我曾经看到一个妇女用一块布包裹全身，当他们遇到男人时候，她们需要全身在地下倦缩成一团。这是什么意思？是什么道理？各位先生，难道一个文明国家的母亲和女儿能够采取这样的奇怪、野蛮的姿势吗？这样的情况必须立即得到纠正！

    凯末尔是一个独裁者，但是深受启蒙思想熏陶的他却对独裁深恶痛绝，他曾经这样评价希特勒的《我的奋斗》：“语言卑鄙，极度疯狂！”1938年凯末尔逝世的时候，土耳其已经远不是落后的政教合一帝国而是一个宪政法治国家，1939年土耳其执政党便开始了结束一党制，还政于民的进程，实施党政分离，1945年开放党禁，1950年在野的民主党在大选中获胜，实现了和平政党轮替。而凯末尔一手缔造的土耳其军队则继承了凯末尔的遗志，在此后的几十年中一直担任着宪法和政教分离捍卫者的角色，曾数次发动政变防止伊斯兰极端势力上台，政变后都很快还政于民选政府。这就是一个伟大的政治家和军事家带给我们的以独裁结束暴政，以独裁开创宪政，以独裁开创民主的故事。可能是因为凯末尔的英年早逝和巨大的政治威望，独裁政治并未形成牢不可破的利益集团，在这位伟人身后，土耳其的民主政治很快便建立了起来。

    哈比比·布尔吉巴先生基本上就是一位突尼斯版的凯末尔，早年留学法国，在巴黎索邦大学获得法律和政治学学位，曾经长期从事放看法国殖民统治的政治运动，1957年当选突尼斯总统，作为突尼斯独立功臣和共和国的缔造者，布尔吉巴坚持了政教分离，在他的30年任期里，不断剿灭伊斯兰极端势力，结束了一夫多妻制，并大力兴办教育，他甚至形容MSL妇女的面纱为“破抹布”。1987年，本·阿里作为总理发动了一次不流血政变，宣布布尔吉巴由于身体原因不能旅行总统职责，并继任总统，开始了他长达23年的总统生涯。可能是因为开国元勋活得太久，稳定的官僚利益集团已经形成，本·阿里在职期间并未结束一党专政，但布尔吉巴毕竟是索邦大学出身，突尼斯还是有宪法，还举行过几次走过场的大选。本·阿里在任期间继续围剿伊斯兰极端势力，禁止伊斯兰教势力参政，突尼斯本土伊斯兰极端势力不是被杀了就是流亡国外。此外本阿里继续大力兴办教育，突尼斯政府把教育放到第一位，政府预算的20%投向教育部门，2006年教育投资占GDP的7%，导致了大学生激增，这也为这位先生被赶下台买下了伏笔。没有民主制度保障的官僚资本主义效率低下，暗箱操作和垄断充斥着经济领域，导致经济体不能创造足够的就业机会，尤其是对于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更是英雄无用武之地，就业十分困难。但是大学生本来对未来的期待就是过上中产阶级生活，你让他卖菜都卖不成，这不是不让人活嘛。最失败的是本·阿里先生洗脑能力太差了，对年轻人缺乏官方意识形态灌输，连twitter 和Facebook都不墙，而且他完全不懂枪杆子里出政权的道理，没有坚持党指挥枪，对军队连收买都懒得收买，军队在利益集团分赃中居然被忘了！最后就是军队根本不听他的，反而站在人民的一边。第一不知道抓暴力，第二不知道愚民洗脑，光指着那点破GDP增长给自己带来执政合法性，这简直就是 too simple, sometimes naive! 不会驭民之术，还当个毛独裁者啊，跑得快算是他聪明，还没蠢到家。

      通过追踪这些天的新闻，没有在革命力量中发现伊斯兰极端势力的踪影。整个革命的起因都是因为长期的腐败和民生的恶化，革命的主力军是大学生和律师等知识分子，而且突尼斯已经政教分离53年，伊斯兰极端势力又被基本消灭，人民受教育程度偏高，向伊朗那样发生伊斯兰革命的可能性不大，而且已经由伊朗这个前车之鉴在这摆着，除非是傻子才会跟着跌进去。所以突尼斯的茉莉花革命更类似于台湾和韩国的反权威反独裁争取自由民主的世俗革命。

      目前突尼斯军队并未干政，而是维持秩序，新政府已经承诺立即释放政治犯，立即开放党禁，立即实行新闻自由，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如果军队能够保持政变以来的英勇表现，不去干政，而新政府能抓紧时间及时修宪树立法统，并尽快进行民主选举的话，平稳转型的可能性非常大。

      值得注意的是其他中东和北非回教国家并未经历像突尼斯和土耳其这样大刀阔斧的政教分离运动，所以突尼斯和土耳其的经验也许并不适用于这些国家，由突尼斯革命引发新一波民主浪潮的估计可能过于乐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