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刘猛最新军旅小说《子弹上膛》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超级军网 时间:2024/04/27 17:20:46


第一章

1

热带丛林。中国西南边境T45地区。

一架迷彩色的直升机在丛林上空掠过,迷彩的机身和丛林几乎浑然一体。

机舱里,陆军下士小庄等特战队员满脸迷彩,手持武器待命。他们穿着特别花色和款式的迷彩服,搭配各种战术背心;手里的武器搭配很自由,有81-1自动步枪和88狙击步枪,也有战术改装过的56冲锋枪等。臂章赫然是一只狼头,闪电利剑标志,用汉字写着“中国陆军狼牙特种大队——026”。

他们——中国陆军狼牙特种大队的对外番号——026后勤仓库的秘密影子部队——孤狼特别突击队B组,号称精锐中的精锐、狼牙的牙尖子。他们奉命执行代号为“丛林黑手”的抓捕任务。任务很简单:抓捕一名秘密入境的国际毒枭,如果抓捕失败,就地击毙。

小庄舔舔自己干涸的嘴唇,握紧手里的冲锋枪,环顾四周。爆破手、志愿兵老炮坐在他的身边闭目养神,手里抱着一把56-1冲锋枪。

对面,第二突击手、上士强子正对着伪装油梳妆盒用匕首刮下巴的几根胡子,很仔细。

卫生兵、上士史大凡含着手指,看日本漫画《七龙珠》,看得嘿嘿直笑。

狙击手、上士邓振华披着狙击手的“吉利”伪装服,跟一棵灌木一样,手持同样伪装的巴雷特大口径狙击步枪,正闭着眼睛跟着随身听里的劲歌扭动。

B组组长耿继辉上士目光冷峻,在看地图。随着蜂鸣器的警报声,机舱内的红灯开始亮了起来。大家一起抬眼。耿继辉一边收起地图一边说:“我们到地方了!摘下军衔和臂章,跟自己的遗书放在一起!”

特战队员们无声地摘下军衔和臂章,装入塑料袋,封好。

“我们的身上不能有任何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我再说一次,这里的边境线犬牙交错,一旦开火,很难说会发生什么事情。无论发生什么情况,绝不能越境,绝不能暴露我们的身份!”

队员们检查自己的装具和口袋,陆续报告:“好!”“好!”“好!”

耿继辉扫视着队员。队员们的迷彩脸上很平静。他突然厉声问:“你们是什么?”

“狼牙——”队员们抬起头,坚定地注视着他。

“你们的名字谁给的?”

“敌人——”

“敌人为什么叫你们狼牙?”

“因为我们准!因为我们狠!因为我们不怕死!因为我们敢去死——”

耿继辉举起右手的武器:“孤狼B组——”

队员们一起举起手里的武器:“同生共死——”

所有人都是一脸刚毅。

耳麦里传来飞行员天狼1号的声音:“孤狼B组注意,准备机降。一分钟后我将离开这里,祝你们好运!”

耿继辉伸出大拇指。

队员们伸出大拇指。

舱门打开,老炮把大绳抛下去。

直升机悬停。队员们顺着大绳陆续滑降。耿继辉最后一个滑落,他松开腰间的铁扣后,直升机飞走了。耿继辉挥挥手,小庄带队进入密林深处。后面的特战队员们都是警惕性十足,快速而默默地前进。



第一章

1

热带丛林。中国西南边境T45地区。

一架迷彩色的直升机在丛林上空掠过,迷彩的机身和丛林几乎浑然一体。

机舱里,陆军下士小庄等特战队员满脸迷彩,手持武器待命。他们穿着特别花色和款式的迷彩服,搭配各种战术背心;手里的武器搭配很自由,有81-1自动步枪和88狙击步枪,也有战术改装过的56冲锋枪等。臂章赫然是一只狼头,闪电利剑标志,用汉字写着“中国陆军狼牙特种大队——026”。

他们——中国陆军狼牙特种大队的对外番号——026后勤仓库的秘密影子部队——孤狼特别突击队B组,号称精锐中的精锐、狼牙的牙尖子。他们奉命执行代号为“丛林黑手”的抓捕任务。任务很简单:抓捕一名秘密入境的国际毒枭,如果抓捕失败,就地击毙。

小庄舔舔自己干涸的嘴唇,握紧手里的冲锋枪,环顾四周。爆破手、志愿兵老炮坐在他的身边闭目养神,手里抱着一把56-1冲锋枪。

对面,第二突击手、上士强子正对着伪装油梳妆盒用匕首刮下巴的几根胡子,很仔细。

卫生兵、上士史大凡含着手指,看日本漫画《七龙珠》,看得嘿嘿直笑。

狙击手、上士邓振华披着狙击手的“吉利”伪装服,跟一棵灌木一样,手持同样伪装的巴雷特大口径狙击步枪,正闭着眼睛跟着随身听里的劲歌扭动。

B组组长耿继辉上士目光冷峻,在看地图。随着蜂鸣器的警报声,机舱内的红灯开始亮了起来。大家一起抬眼。耿继辉一边收起地图一边说:“我们到地方了!摘下军衔和臂章,跟自己的遗书放在一起!”

特战队员们无声地摘下军衔和臂章,装入塑料袋,封好。

“我们的身上不能有任何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我再说一次,这里的边境线犬牙交错,一旦开火,很难说会发生什么事情。无论发生什么情况,绝不能越境,绝不能暴露我们的身份!”

队员们检查自己的装具和口袋,陆续报告:“好!”“好!”“好!”

耿继辉扫视着队员。队员们的迷彩脸上很平静。他突然厉声问:“你们是什么?”

“狼牙——”队员们抬起头,坚定地注视着他。

“你们的名字谁给的?”

“敌人——”

“敌人为什么叫你们狼牙?”

“因为我们准!因为我们狠!因为我们不怕死!因为我们敢去死——”

耿继辉举起右手的武器:“孤狼B组——”

队员们一起举起手里的武器:“同生共死——”

所有人都是一脸刚毅。

耳麦里传来飞行员天狼1号的声音:“孤狼B组注意,准备机降。一分钟后我将离开这里,祝你们好运!”

耿继辉伸出大拇指。

队员们伸出大拇指。

舱门打开,老炮把大绳抛下去。

直升机悬停。队员们顺着大绳陆续滑降。耿继辉最后一个滑落,他松开腰间的铁扣后,直升机飞走了。耿继辉挥挥手,小庄带队进入密林深处。后面的特战队员们都是警惕性十足,快速而默默地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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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林间山路,两辆陆地巡洋舰在急驰。车里坐满了冲锋枪手。
山头狙击阵地上,邓振华抱着巴雷特大口径狙击步枪在报告:“大尾巴狼报告,目标接近中。两辆陆地巡洋舰坐满枪手。他们距离埋伏地点还有500米。完毕。”
他说着拉开了枪栓。咔嚓,大口径子弹上膛。
路边灌木丛中,耿继辉对着耳麦低声说:“森林狼收到,准备动手。完毕。”
队员们做好了准备。小庄握紧冲锋枪,老炮拿起引爆器,强子虎视眈眈。
陆地巡洋舰接近了。老炮按下引爆器。
“轰!”第一辆车飞上天空,化成烈焰。枪手们飞在空中惨叫着,小庄一个箭步冲上去,举起冲锋枪射击。
同一时间,狙击阵地上的邓振华扣动扳机。“砰!”巨大的枪声,第二辆车的司机胸部几乎被打烂了,车歪在路边。枪手们纷纷往车下跳。
队员们包围上去,对着目标精确地射击,枪手们纷纷中弹,瞬间尸体横陈。
强子冲上去,一把拉开车门;小庄举起冲锋枪:“不许动!中国陆军!”
毒枭惶恐地举起手:“我投降,我投降……”
小庄一把把他拉下来,按在地上;史大凡搜身,其余的队员在警戒。
耿继辉环顾四周,对着耳麦呼叫:“天狼1号,我们得手了,立刻到指定地点会合。完毕。”
队员们把司机尸体拖下来,上了陆地巡洋舰,快速离开。地上留着尸体,那辆车还在燃烧。
行动如同教科书一样完美,孤狼B组,抓获毒枭,无一伤亡。
山头狙击阵地上,邓振华起身,把手雷拔掉保险,放在巴雷特大口径狙击步枪的枪托下面,并用杂草掩埋好,然后提着56-1冲锋枪开始飞奔:“该死的——狙击手,难道每次都要跑路的吗?”

谷地。直升机盘旋着螺旋桨在等待,队员们架着毒枭快步跑来。小庄跑在最前面,他持枪警戒四周。队员们陆续上去,小庄回头看看:“还有伞兵——”
“起飞!给狙击手丢下绳子,我们不能再耽搁了。”耿继辉面无表情地说。
小庄果断地上去。直升机开始准备起飞,起落架已经离开了地面。邓振华跑过来:“该死的!等等我——”
史大凡嘿嘿笑着,丢下大绳,上面都是打的结:“鸵鸟!爬绳!”
邓振华抓住大绳,仍不忘悲悲切切地嚷:“天啊!难道这就是伞兵的命吗?”他拿起D形环扣在绳索上,被带离地面。
队员们哈哈大笑。
直升机起飞了,拖着一条大绳,大绳上带着邓振华。他还在痛心疾首地高喊:“难道你们打算让我这样返回狼穴吗?该死的——”
队员们兴高采烈地拉着邓振华爬上来。
小庄负责看押人犯。他盯着毒枭,又拿出照片来看看,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怎么了?”耿继辉问。
小庄皱着眉:“不对劲!他怎么一点表情都没有?”
耿继辉看向毒枭。小庄伸出手,一把撕开了毒枭的面具,下面是一张不一样的脸,泪流满面。
小庄一惊:“假的,我们中计了——”
队员们来不及思考,山头上,一个贩毒武装的枪手已经举起防空导弹,嗖地发射出去,导弹带着尾烟,扑向直升机。
“轰!”
直升机凌空爆炸,碎片纷纷落下。
中国陆军狼牙特种大队,孤狼特别突击队行动B组,全体阵亡……
第三节
“啊——”一声哀嚎,小庄从梦中醒来。他披散着长发,坐在床上喘息,飞机的碎片似乎还在眼前飞落。
女孩在旁边睁开眼:“干吗啊?大早上一惊一乍的?我还没睡醒呢!”
小庄捂住脸,泪水从指缝流了出来。
女孩伸手拽他:“怎么了?再睡会儿?”
小庄甩开女孩:“你谁啊?在我家干吗?”
“昨天酒吧……”
“滚蛋!”小庄吼道。
女孩坐起来,愣了。
“滚蛋!”
“啪!”一个嘴巴抽过来,女孩起身穿衣服走人。
小庄坐在原处,等她走后,开始落泪。
许久,他终于平静下来,起身拉开窗帘,阳光照射进来——这是一间租来的破旧仓库,被改装成了家。一层是放车和杂物的地方,二层是卧室和工作室。虽然破旧凌乱,但收拾得很有艺术气息。
小庄开始洗漱,收拾自己的东西,扎上马尾巴。电话响了,他拿起电话:“喂?”
邵胖子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喂!起来了?昨天那妞儿聊得怎么样啊?”
“不怎么样。”小庄淡淡地说。
“别着急,慢慢来啊,你送她回学校了?”
“没,昨晚上在我家呢,刚打发走了。”
“操!又被你丫给办了?真不知廉耻啊?”
“知道啊,你就是廉耻。”
邵胖子笑:“你大爷的!你们全家都是廉耻!赶紧的,这边等你呢,别迟到了啊!”
小庄一边说一边打开仓库大门:“知道了,马上到。挂了啊!”
他挂了电话,上了花花绿绿的切诺基。


第四节
橘子胡同小学门口,电影拍摄现场一片忙乱。小庄是副导演兼场记,他扎着马尾巴,一副艺术青年的打扮,正拿着喇叭狐假虎威:“注意了啊!现场安静了啊!各个部门注意啊,实拍了——”
录音小妹戴着耳机全神贯注:“录音好!”
“摄影好!”
“灯光好!”
……
小庄转向坐在椅子上看监视器的胡导满脸堆笑:“胡导!您看可以开始了吗?”
邵胖子在旁边急忙给胡导点烟:“胡导?我同学还上路吧?”
胡导很是深沉地点点头:“嗯……开始吧。”
小庄把喇叭往背后一背,拿出腰里别着的场记板,快步跑到小学门口举起来:“电影《冰是睡着的水》第五场第三镜,预备——啪!”他合上场记板。
摄影机开始咔啦咔啦地转。一群毛孩子从小学里放学走出来。一个小黑脸举起书包砸在前面的小胖墩后脑上。小胖墩回头高喊:“你丫敢打我?弟兄们,上——”
旁边的孩子们跟这个小黑脸打起来。
胡导看着监视器:“好!过!开饭!”
大家开始收摊子。孩子们打急了,还扭在一起。小庄急忙跑过去:“各位小爷!各位小爷!别打了,下面还有戏呢!好了,好了!”他拉开群情激动的孩子们,拽着他们走,“吃饭了,吃饭了!今天是茄子肉丁,绝顶好吃!”
录音小妹正在领饭,看见小庄哄孩子,扑哧乐了。
小庄冲着她笑笑:“没办法,这年头革命工作不好做啊!又当爹又当妈的,该给孩子们找个妈了!”
录音小妹乐了:“去!少跟我贫,谁给他们当妈啊!”
小庄嘿嘿笑着把孩子们交给邵胖子:“那什么!你替我伺候会儿小祖宗们。”
“哎哎,你干吗去?你把这饭给胡导送去,导演组的人了,有点儿眼力见儿!”邵胖子拿着盒饭瞪他。
小庄苦笑:“说几句好话还行,伺候人的事儿我做不来。”
“你以为你是谁啊?斯皮尔伯格•庄?跟你说多少次了,你刚毕业——别着急,慢慢来!我在江苏人艺当了八年演员,就拉了四年大幕……”
小庄的眼睛在飘。录音小妹看着他看自己,不屑地切了一下。
邵胖子说着说着觉得无趣:“哎!我说你,到哪儿都忘不了泡妞啊?那小妹可眼光高得很,大二就开始跟组了,一直守身如玉!多少只狼惦记着都没吃着,你一来就想泡她啊?别着急,慢慢来啊……哎哎!你真去啊?”
小庄已经径直走过去了。
邵胖子又想喊他,小黑脸跟小胖墩又干了起来,他只好急忙去劝架。
小庄凑近录音小妹,拿出一盒都宝烟,抽出一根递过去。录音小妹看一眼:“哟!都宝啊?你还好意思拿?”
小庄笑笑,低声说:“里面是红塔山,这不怕他们分嘛!”
录音小妹抽出来看看,烟嘴的确是红塔山标志。她笑着将烟叼在嘴上。小庄给她点烟,低声说:“后面胡同,我等你。”
录音小妹别有意味地看着他,吐出一个烟圈:“你以为你谁啊?你们戏剧学院导演系毕业的都这么没情调?”
小庄看看她,自己走了。录音小妹笑着又吐出一个烟圈。
烟圈在飞,被她一口气给吹散了。
第五节
胡同里面杂七杂八到处都是东西。小庄追着录音小妹,录音小妹格格笑着:“不闹了,不闹了,气都岔了!”
小庄追上录音小妹,一把拉过她:“过来吧,你!”
录音小妹挣扎着,仍被小庄抱住了强吻。她喘不过气来,推开小庄:“我告你小庄,你刷牙了没?怎么昨天晚上吃的韭菜饺子还在啊?”
小庄嘿嘿笑着:“刷牙不刷牙你也过来吧,你!”
录音小妹躲着:“先刷牙去,先刷牙去,要不我这里有口香糖,你先嚼两下,啊——”小庄把录音小妹按在墙上狂吻。
缥缈的口号声突然传来:“一——二——”
小庄如同雷击一样,一下子抬起头,满眼惊讶。
“你怎么了?”录音小妹的嘴唇湿漉漉的。
小庄一把松开录音小妹,转身就跑。
缥缈的口号声渐渐变得清晰和雄壮起来。
小庄跑到胡同口,站住,呼吸急促。对面的工地上,穿着破旧迷彩服的老炮在孤独地搬一根原木:“一——二——”
小庄静静地看着,鼻翼急促翕动,他突然撕心裂肺地高喊:“班长——”
老炮扛着原木的身影愣了愣,他松开原木,原木轰然倒地。老炮回头,艺术青年装扮的小庄急促呼吸着,惊愕的眼慢慢溢出泪水:“班长……”
老炮还是那么惊愕地看着他。
“班长——”小庄冲过去抱住老炮。老炮慢慢抱住了小庄:“兔崽子,你的头发怎么跟女人一样长了?”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班长……”
老炮抱紧了小庄,闭上眼睛,眼泪流了出来。
录音小妹慢慢走出胡同口,诧异地看着这两个男人。
街边的小饭店。一桌子的菜,服务员还在忙着上菜。
穿着破旧迷彩服的老炮局促不安地坐在那里:“够了,够了……”
“班长,今天你得听我的!”
小庄红着眼睛,打开酒瓶咕嘟咕嘟倒酒。录音小妹坐在旁边小心地拉他:“小庄,时间差不多了……马上要开工了……”
小庄一把甩开她:“没你事儿!滚!”
录音小妹很尴尬,掉头跑了。
老炮不安地说:“小庄!你……你不该这样对你对象。”
小庄拿起一个口杯,沉了一下:“她不是我对象。这一杯,为了我们在一起的岁月!”他仰起脖子,一口气把酒给干了。
老炮关切地看着他,略有伤感:“你变了……”
小庄愣了一下,放下口杯,:“不是我,是生活——生活变了。”
老炮看着小庄,拿起酒杯:“为了我们在一起的岁月!”他一饮而尽。
小庄看着老炮,突然露出奇怪的笑容。他拿起酒瓶再次倒酒。手机在响,他却浑然不觉。
“你的电话。”
口杯溢出酒来。小庄拿出电话关机:“今天,谁他妈的也别想打扰我!班长,老炮……我没想到还能见到你,更没想到你现在……我以为……你不会离开特种部队,你肯定会干到六级士官的。”
“家里出了点儿事,我去年年底复员的。这么多年,你也不知道回去看看我们。兄弟们都很想你。”
“你知道我不敢回去……我不敢想起你们,不敢想起来过去的那些事儿。我强迫自己不去想……”小庄声音带着哭腔。
老炮带着忧伤看着他。
“可是我忘不了,我忘不了我们在一起爬过的每一道悬崖,走过的每一个村庄,甚至是踢过的每一步正步,打过的每一颗子弹……我忘不了我们在一起患难与共的日子,也忘不了她……”
老炮断然打断他:“你别说了!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
小庄再次拿起酒杯,老炮一把抓住他的手:“别喝了——”
小庄慢慢推开他的手:“这一杯,为了她……”
老炮看着小庄,慢慢拿起酒杯。
小庄一饮而尽。
老炮也一饮而尽。
“咣!”小饭店的门被一把推开,邵胖子急赤白脸地进来:“孙子!你丫疯了——”
小庄看着邵胖子,带着眼泪笑:“来,喝一杯!”
邵胖子劈手夺过酒杯:“喝他妈的什么喝啊?胡导都怒了!要开工了,场记不在!你成心的是不是?”
老炮急忙站起来:“小庄,你赶紧去工作吧,我……”
小庄一把按下他:“你不许走!”
邵胖子看了民工装束的老炮一眼,皱眉拉小庄:“你丫赶紧跟我回去!别在这儿灌猫尿,为了让你能跟组,我费了多大劲?少他妈的在这里撒酒疯!赶紧的!你成心让我坐蜡是不是?”
老炮小心地说:“小庄,你还是先回去工作,咱们来日方长!”
小庄看看邵胖子,又看看老炮:“你等我!”
他转身跟邵胖子离去。
老炮忧郁地看着小庄的背影,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胡同片场。大家都在各自忙碌。邵胖子拉着小庄过来。戴着耳机的录音小妹抬起头,关心地看着。
胡导在监视器前跟摄影说着什么。邵胖子快跑几步过去,满脸堆笑:“胡导,小庄回来了。”
胡导看了小庄一眼,没说话。
邵胖子拉过小庄:“他拉肚子了……快跟胡导道歉!”
小庄为难地说:“胡导,我……”
胡导看都没看他,指着那边径自过去了:“那是谁啊?糊弄曰本人呢?”
小庄很尴尬,邵胖子数落他:“你说你胡闹什么啊?那民工谁啊?”
“什么民工?那是我战友!”
邵胖子把场记板塞给他:“行行,你战友是我大爷!成了吧?赶紧去跟胡导说几句好话,这事儿就过去了!”
小庄咬咬牙,走到胡导身后:“胡导,对不起……”
胡导还是不看他。
邵胖子急忙过来:“胡导,我同学不懂事儿……”
胡导看看小庄:“你不挺牛的吗?戏剧学院导演系毕业的大导演,你跟我说什么对不起啊?”
邵胖子满脸堆笑:“他不是刚走进社会吗?这要学的还多呢!”
胡导刚想说什么,突然愣住了。小庄啪地把场记板随便一甩,转身就走。
录音小妹傻眼了。
大家都傻眼了。
小庄径直穿过目瞪口呆的剧组人员,走向自己那辆花花绿绿的切诺基。邵胖子急忙追过去拉住他:“你干吗啊?”
“松手!”
“你又犯什么神经病呢?”
小庄一把甩开他:“我不干了!”他上车,一轰油门走了。
邵胖子着急地说:“我说你疯了?哎哎——”
切诺基花花绿绿的后屁股冒着烟,贴着国旗和“熊出没注意”的贴图渐渐远去。
小庄开着车。街景哗哗闪过。
第六节
车到小饭店门口,小庄刹车,下车。他推门进去,愣住了——老炮不见了,老板娘在收拾桌子。
“人呢?”
“走了。”老板娘头也不抬。
“走了?”小庄转身开门左右看看,回头,“什么时候走的?”
“你刚走,他就走了!”
小庄着急了:“我还没结账呢,你怎么就让他走了?”
老板娘抬起头:“他结了啊?我干吗不让人走?”
“他说什么没啊?”
“什么都没说,就说结账……哦,对了!他让我把这个交给你。”老板娘转身去柜台拿出一样东西,递给小庄。
——一个已经变得残旧的狼牙特种部队臂章。
小庄颤抖着手接过来,臂章下面还有一张纸条。他匆匆打开纸条:小庄,很惭愧让你看见这个样子的我。你还记得老班长,这就足够了。我走了,不要找我。我们虽然是生死与共的战友,但是现在,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曾经的班长——老炮。
小庄合上纸条,问老板娘:“他往哪边走的?”
“我哪儿知道啊?”
小庄拿着东西夺门而出。街上人来人往,没有老炮。
小庄匆匆打开车门上车。他拿出手机,一边开车一边在电话簿里面翻电话。
生意清淡的街边驴肉馆,隔着临街的大橱窗可以看见街道上的人来人往。强子穿着便装进来:“来碗面!”
服务员正在看电视里面的《还珠格格》,聚精会神的。
强子提高声音:“有人没啊?给我来碗面!”
服务员眼睛还没离开,哦了一声对后面喊:“一碗驴肉面!”
强子找了临窗的桌子坐下,一看桌子,桌上很脏,没擦,碗筷还在。
“哎,你来给擦一下啊!”
服务员舍不得离开电视,但还是离开了。
强子不满地看着她过来擦桌子:“都你们这样还做不做生意啊?”
服务员对他爱答不理的:“你又不是老板,你管呢?”
“那叫你们老板出来,我跟他说叨说叨!”
“你谁啊?”服务员不满地问。
“我防疫站的!群众反映你们好几次了,我今天来看看,还真的脏乱差啊!叫你们老板出来!”
服务员愣了一下:“我们老板不在。”
“不在?那你们这饭店也别开了,马上停业整顿!”
两人正在争执,厨房的门帘开了:“干啥啊?”
老板是个东北口音、40多岁的精壮男人,铁青的脸上有一道刀疤。密密麻麻的黑龙纹身从背心里露出来,胳膊上、脖子上都是。
强子转头,看他很强壮彪悍,好像胆怯了:“你是老板啊?我是防疫站的,你们这卫生情况好像有点问题啊……”
老板挤出干笑:“不好意思,最近我回老家了。”
强子给自己找台阶,起身想走:“那这样,你们先收拾收拾,我再来检查。”
老板拿出烟:“领导,像我们这种做小生意的,顾不上的地方你还得多担待。”
强子小心地笑:“好说,好说。”
老板递烟给强子,强子双手小心地去接。突然他脸上的笑容一扫而光,闪电般地抓住老板的右手手腕,猛地扳倒按在桌子上:“动手!”
老板脸色大变,怒吼一声把压在身上的强子掀翻在桌上。强子砸碎了桌子,倒在地上。瞬间,老板拔出手枪,上膛。
“咣!”玻璃门被几个小伙子粗暴地撞开,便衣警察们冲进来举起手枪:“不许动!”
老板无处可逃,掉头就直接冲向大玻璃橱窗。
“咣!”他撞碎了玻璃橱窗,从里面撞了出去。他跳到街上,拔腿就跑。
强子拔出手枪从橱窗跳出来,边跑边上膛:“再跑开枪了——”
老板眼露凶光,跑着跑着侧过身子回手举起手枪。
“咣!”老板没看见前面,一头撞进路边的IC卡电话亭。他头晕眼花,被弹出来仰面栽倒。
强子过去,蹲在他跟前冷笑着看他:“黑龙,三年了,你可让我好找啊!五条人命,200公斤海洛因,加上贩卖枪支、绑架敲诈,就这些枪毙你100个来回还富余!你哪里是什么小生意人,你是办大事儿的材料!别谦虚了,跟我回去谈谈致富心得吧。”
老板想反抗,却动弹不了,只是抬起右手晃了晃又无力地垂下了。
强子捡起他掉在一边的手枪退膛。两个小伙子冲过来铐住了他,把他揪起来。
几辆闪着吸顶警灯的民用牌照轿车高速冲过来停在旁边。便衣警察们把一滩稀泥似的老板提起来,扔进车里。
女便衣警察小蕾走过来,把电话递给强子:“强队!你的电话,一直在震!这么着急找你?是对象吧?”
强子笑笑:“我对象还在丈母娘肚子里面呢!”他接过电话一看,还在震动,屏幕显示名字,是小庄。他按下通话键:“喂?我刚才在抓人,说吧,又被哪个中队的交警给扣了?”
小庄在开车:“我跟你说啊,这次不是因为我!老炮来了!”
强子愣住了:“你说谁?老炮?他什么时候来了?在哪儿呢?”
“一个小时以前我看见他的,现在又不知道去哪里了!”
“知道他住哪儿吗?”
“肯定就在附近的工地!”
“工地?他现在怎么着也得是五级士官了啊?部队工资不是涨了吗?他怎么可能住工地?”
“我一句两句话跟你说不清楚!老炮现在当民工了!”
“你别逗了!老炮那种兵是不可能退伍的!就算退伍,他好歹也是二等功臣!国家和军队都有相关规定待遇……”
“我有必要跟你扯这个淡吗!我现在去找他,你要是有时间就赶紧过来!就是我们拍戏那个地方附近。”他挂了电话,打车拐弯,开进胡同。
强子挂了电话,回头看去,年轻的警察们已经准备收队。
“那什么……小蕾!你先回去跟方总汇报,我去办点事儿。”
“不是吧,强队?方总还不怒了?我怎么跟方总说啊?”
“编个理由,当女特警连这点本事都没有,怎么跟犯罪分子打交道?”他说着就上了前面的轿车。
“强队!你开着手机啊——”
强子挥挥手,开车走了。
大街上,车流如梭。强子的车艰难地穿行,他按着喇叭,心急如焚。
车实在太多。
强子狂按喇叭,没人答理。他看看手表,拿起吸顶警灯安在车顶上,拉响了警笛。前面的车立即让开了,强子加速冲了过去。
小庄的车冲进一个工地,在楼下停住。
他下车高喊:“老炮!班长——”
正在干活的民工们好奇地看着他。包工头过来:“你喊什么?干吗的你是?”
“我……我找人……”
“找谁啊你?找人怎么找到这儿来了!没看见我们这儿正上班呢!出去,出去!”
“我找老炮!”
“谁是老炮?我这里有200多民工,我叫得全吗我?”
“他穿迷彩服!”
包工头一指:“你自己看看,都是穿迷彩服的!”
小庄定睛看去,民工们都穿着迷彩服,正纳闷地看着自己。小庄语塞。
“出去,出去!你再不出去,保安就轰你出去了啊!保安——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门口的俩保安赶紧往这儿跑。
小庄正要说什么,警笛声迅速逼近了。
强子关了警笛,车顶的警灯还在闪着,他开进工地。
俩保安立即站住了,傻看着。包工头也傻了。
强子关掉警灯,下车跑过来:“小庄!老炮呢?”
“还没找到。”
包工头凑上来陪笑道:“公安同志,您……”
强子亮出警官证道:“我找个人,是你工地的民工。”
包工头立即吹哨子道:“快快快!下来集合了,公安找人了……公安同志,都办了暂住证了。”
小庄在民工们中寻找,没有。他回头看强子。强子问:“你确定就在这里吗?”
“我眼睁睁看着他在这里搬原木的!”
一民工说:“哦?你们说炮哥啊?”
小庄眼睛一亮:“对,就是老炮!他在哪儿?”
“走了,他中午回来收拾完东西就走了!”
包工头瞪眼:“怎么走了?不可能啊?”
强子问:“他什么时候来的?”
包工头着急地说:“三个月以前啊,我一分钱工资都没跟他结呢!他怎么会走呢?”他立即发现众民工看他的眼神不对劲,马上改嘴,“你们知道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众民工都不说话。
强子叹气:“算了,问他们没用。老炮要是想不让人找到,他们肯定是不知道的。”
“公安同志,他是不是……是不是犯了什么案子?”
小庄瞪他一眼:“别胡说!他是我们的老班长!”
“差不多了,我们走吧。”强子拉上小庄,又转身拿出名片,“如果他回来,你马上给我打电话。”
包工头点头,跟着送出来:“一定,一定!”

工地外,小庄站在自己的车边,神色焦急地四处张望。强子在自己的车里打电话:“好,谢了!得得,欠你一个人情我记着!行,咱哥们儿谁跟谁啊!”
强子打完电话出来,走到小庄跟前:“我跟附近几个派出所所长都打招呼了,有老炮的消息就马上通知我。”他看看手表,“我还得回单位。那边刚抓了人,一堆手续要走,我不回去不像话。记住,别冲动,老炮要是诚心逃避我们,找到了也得跑。所以你千万别着急,什么事情想清楚再说。”
小庄神色黯然:“他逃避我们干什么?我们是他的兄弟啊!”
强子看着小庄:“也许是他磨不开这个面子吧!”
小庄苦笑:“我们之间还有什么面子不面子的呢?”
“他未必像你这样想。老炮是老班长、老大哥,他的自尊心要比我们都强。他逃避我们,也许就是在逃避自己的过去。”
“那他为什么要逃避自己的过去呢?”
强子奇怪地看小庄:“难道你不是在逃避自己的过去么?”
小庄愣住了。
强子岔开话题:“老炮曾经是我们的老班长,是特种部队的资深骨干士官,他在侦察部队和特种部队的成就都非常辉煌。我想,他是不想让我们看见他混成这样。”
“我们不可能不管的。”
“对!也许是他磨不开面子,也许是他不想麻烦我们,总之,他肯定有自己的苦衷。你先回家,理出个头绪来我们打电话。我真得走了,你电话开机。”
强子拍拍小庄的肩膀,上了自己车,离开。
第七节
深夜,小庄仓库的卷帘门自动打开了;他的切诺基开进来,卷帘门又自动关上了。
小庄疲惫地下车,上了二层打开台灯,按下留言电话按钮。
“操!你丫玩什么呢?别胡闹了!赶紧给我回电……”是邵胖子声音。“啪!”小庄给按了。
“小庄,我是你爸。你都毕业了,到底什么打算啊?你不能一直这么混吧?你看看你那些高中同学,人家都当孩子的爹了,多成熟!你再看看你,以后怎么办啊?……”
“啪!”小庄苦笑一下,按了。
“小庄,我现在还在局里值班。我的相册在家,你回家后找一下老炮的照片,找到后发我信箱……”
“啪!”小庄挂上电话,迅速转向角落杂物柜。
杂物柜上放着乱七八糟的舞台模型、京剧脸谱什么的。最下面的一层盖着一层汽车伪装网。小庄撕开伪装网,伪装网下露出一个很旧的缝着细密小补丁的迷彩大背囊。
小庄愣了愣,他的手在背囊的扣带上颤抖。他仿佛听见了直升机的轰鸣声、电台嘈杂的通话声、自动步枪清脆的点射声……种种特种部队时期的声响交杂着,如同闷雷一样席卷而来。
小庄呼吸急促地打开这个背囊,犹如打开一个青春的潘多拉魔盒。
背囊完全打开的一瞬间,“嗖”——一颗流弹的呼啸声清晰地掠过小庄的耳朵。他下意识地闭上眼睛,额头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
小庄再睁开眼时,脸上是和他年龄不相称的沧桑。
他把里面的东西一件一件拿出来,放在面前的床上,最后拿出的是一个鼓鼓囊囊的档案袋。
小庄颤抖着手打开档案袋,慢慢地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
哗啦啦!陆军大檐帽徽、领花、从列兵到中士的军衔肩章……小庄把这些在面前一一摆开。
他拿起一个“夜老虎侦察连”的臂章:“刷”——小庄看见倒在泥地上的陈排举起步枪对着自己哗啦一声拉开枪栓:“这要是在战场上,我毙了你!”
小庄的眼睛,泪水在涌动。
他拿起一顶叠出褶皱的黑色贝雷帽:“刷”——小庄看见何志军严肃地看着自己,掷地有声:“自我军区特种大队组建以来,你是第一个以列兵身份来受训并通过全部考核而获得入队资格的——但是,你也是第一个在通过考核以后,自愿放弃特种大队的队员资格的!”
小庄的眼里,泪光闪闪。
他拿起一个“狼牙特种大队”的臂章和胸条:“刷”——小庄看见上千个头戴黑色贝雷帽的特战队员手持步枪齐声怒吼:“因为我们准!因为我们狠!因为我们不怕死!因为我们敢去死!”
小庄的眼泪默然落下。
他哭着拿起最后的东西——一个粉色封面的日记本。他的手剧烈地抖动着,一束风干的野兰花从日记本里飘落出来。小庄拿起野兰花,再也抑制不住,撕心裂肺地迸发出吼声:“小影——”
“刷”——小庄看见身着中国陆军士兵常服的女列兵小影穿着黑皮鞋,嘎巴嘎巴走在特种大队的训练场上……
“啊——”小庄撕心裂肺地哭喊着,狂暴的他开始砸东西,屋里立即叮当哐啷乱成一片,杯子书本乱飞。
小庄狂乱地抓起笔记本电脑,但是手却停住了。他呼哧呼哧地喘着气,眼睛血红,嘴唇翕动,慢慢放下了笔记本电脑。
“哗啦啦”——桌子上残留的东西全被他胡噜到地下,桌面立即干净了。他打开笔记本电脑,呼吸急促地看着屏幕亮起来。
小庄打开了Word文档,他的手在颤抖。
“刷”——小庄看见戴着黑色贝雷帽的特战队员们庄严宣誓:“我宣誓,我是中国陆军特种兵,中国人民解放军海陆空三军最精锐的战士!我将勇敢面对一切艰苦和危险,无论是来自训练还是实战!无论面对什么危险,我都将保持冷静,并且勇敢杀敌!如果需要,我将为国效忠!我绝不屈服,绝不投降,如果必要——最后一颗子弹留给我!”
小庄的眼睛,火焰在燃烧,燃烧,燃烧。
他的手在键盘上迅速敲击着:
“最后一颗子弹留给我——我不能忘却的军中回忆,只有在暗夜的梦里,它们还陪伴着我。”
“回忆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我感觉到包裹在心灵外面的那层已经变得坚固的壳在一点点破裂,心里很疼,因为这种柔弱被自己藏在一个阴暗的抽屉里不敢示人,已经很久不见阳光……”
“这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我不知道该从哪里讲起。我想,我该从她讲起。没有她,我就不会参军,更不会走入特种部队,也就不会有这些铁和血交织的回忆……”
“她是谁?她是小影,是我所有对美丽和纯洁的想象的化身,是我永远的梦中情人。我们都是文工团子弟,住在一个家属院。我和她是楼上楼下的邻居,她比我大1岁。我从小在破碎的家庭长大,养成了桀骜不驯的性格。对未来我也有着很多梦想,在这些梦想中,独一无二的女一号就是小影……”
在键盘的敲击声里,一幕幕往事咬噬着小庄的神经。小庄快速地打字,各种画面在他脑海里快速闪过:
“刷”——记忆里的家属院。
楼下的一家夫妻在争吵,童年的小庄坐在窗户前看着外面想心事。
悠扬的钢琴声若隐若现,楼上窗前,童年小影在弹琴。
……
“刷”——记忆里的某个早晨。
童年的小影背着书包去上学。
小庄鬼头鬼脑地在后面跟着。
小影转身,小庄躲进了花坛子边。
小影笑了:“出来吧,我都看见你了!”
小庄出来,很狼狈。
“干吗总是跟着我?”
小庄不服气地说:“谁跟着你了,我也去上学,路就这一条。”
小影笑道:“不承认就算了!要是想跟我一起上学呢,就跟我一起走;要是不想呢,就继续跟着我!我走了!”
她转身就走。小庄急忙跟上,跟小影并排。
小影笑着,继续走。小庄跟她一起走。
……
“刷”——记忆里的家属院。
夜色已深。小庄父母还在争吵,10多岁的小庄坐在打开的窗户前出神。一个被绳子栓着的篮子慢慢放下来。里面是一本《莎士比亚戏剧选》。小庄接过书,抬头;小影在上面拉上去篮子,挥挥手,冲他笑。
小庄打开扉页,里面有一张纸条:“小心点,别弄脏了,我从爸爸书柜上偷来的!好好学习,长大当个科学家!”
小庄抬头看,小影已经没了。
小庄笑着,在台灯下打开了戏剧选,聚精会神地看着。
……
小庄一边回忆,一边打字,噼里啪啦的键盘敲击声中,一行行文字在电脑屏幕上显示出来:
“时间就这么过去,在我上高中的时候,爸妈终于结束了这场拉锯战,离婚了。我也逐渐长大成人,成为一个艺术青年,抱着戏剧和电影导演执著的梦。”
“我和小影还是同学,在一所高中。所不同的是小影在理科班,我在文科班。我的梦想是考上戏剧学院导演系,而小影则想报考解放军艺术学院,当个文艺兵是她的梦想。”
“那时候,我们都很纯。我们憧憬着未来,憧憬着走入各自神往的艺术殿堂。我们彼此喜欢着对方,却没有说出来。小影是我喜欢的第一个女孩,后来,在我的生命中,小影永远成为一个梦幻的化身……”
泪从脸庞无声地滑落,小庄顾不得擦去,飞快地打着字,记忆里的镜头在他脑海中不断切换:
“刷”——记忆里的楼道在夜里黑漆漆的。
“咣当”——小庄家的门开了,高中时代的小庄飞也似地跑出来,后面追出来一只拖鞋,以及父亲的爆骂:“你就别白日做梦了!戏剧学院导演系那是你考的?你就别浪费那个钱了!下水道还能蹦出个卫生球来?”
小庄飞跑出楼道,来到花园里面。他光着脚坐在花坛边上看星星,不时擦着流下的眼泪:“操!连试都不让我去!你怎么知道我不行!”
一只手绢递过来:“怎么了?又跟你爸吵架了?”
小庄转头看,是小影。他接过手绢嗯了一声:“他不让我去。”
小影想了想,说:“他也是为你好,那毕竟是一等一的艺术学府。你万一考不上,回来不也耽误高考吗?”
“那我也得试试啊?连试都不让我试,他怎么知道我不行?”
“那你就自己去啊?反正他也不怎么管你,你去就是了!”
小庄低下头:“钱呢?我得需要钱,光报名费就得一百多,我还得去北京。我哪儿有钱啊?”
小影不吭声了,在想着什么。
……
“刷”——记忆中的车站被铁栏杆分成内外两部分。
小庄跟小影来到栏杆外,小庄笑道:“你回去吧,我走了!”
小影脸色苍白地看着他:“我等你的好消息……你一定行的!”
小庄看着她:“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病了吗?”
小影无力地笑笑:“可能是复习累的,你别多想了。赶紧去吧,别误了车!”
小庄笑笑,转身敏捷地爬过栏杆,跳下去跑了。
小影贴在铁栏杆上眼巴巴地看着。
小庄跑向那边站台,回头看小影。小影挥挥手,露出无力的笑容。
小庄笑笑,转身跑向站台上等车的人流,没票,他混了进去。
列车开动。
小影还在看着他招手。
……
噼里啪啦的键盘声戛然而止,小庄痛苦地捂住脸庞,眼泪从指缝中流出来。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擦擦泪,双手继续在键盘上飞舞:
“我以名列前茅的成绩通过了专业考试,回来后准备参加文化课考试。然而我没想到的是,小影却因为贫血病倒了。那时候,我并不知道,小影给我的钱并不是如她所说,是她妈妈借给我的,而是她卖血得来的。我更没有想到,身体本来就不太好的小影,在高考最紧张的时刻,垮掉了。她没能去参加解放军艺术学院的艺术专业考试,所以也就永远失去了去自己梦寐以求的学校学习的机会。因为,军校只要应届生。”
“后来,我顺利通过了文化考试,如愿以偿地考上了戏剧学院。小影休养了两个月,没有参加高考。她告诉我她要年底去当兵,从部队再考军艺。”
“我走的那天,小影没来送我。我很失落。出乎我意料的是,从我上了大学,小影从来没有给我写过信。我不知道小影是怎么了。我渐渐习惯了戏剧学院的生活,也习惯了大学生的慵懒,但是我却无法忘记小影。我给她写信,信总是石沉大海;给她打电话,她妈妈总是说她不在……我只能等待,希望等到假期,可以回去找她。我知道她要参军,所以格外关注关于解放军的消息。”
小庄顿了顿,他静静地想着那些往事,往事清晰地在他眼前浮现……
“刷”——记忆中的公用电话亭。小庄在紧张地拨号码。17岁的小庄是个大学新生,一身所谓的艺术青年的打扮。
电话里传来小影妈妈的声音:“喂?谁啊?”
“阿姨,我是小庄啊!”
“哦,小影不在……”
“阿姨,我问您——小影是不是要参军了?她去哪个部队?”
“是啊,她已经接到通知了,去东南军区……你在北京还好吧?”
小庄丢下电话掉头就跑。
电话悬着,听筒里传出小影妈妈的声音:“喂?喂?”
小庄一阵风似地跑过人流,跑过戏剧学院操场,跑向办公楼。
小庄匆匆跑上楼,跑到标着“导演系办公室”牌子的门口,他呼哧喘气,推开房门。
50多岁的女老师抬起头,惊讶地看着他:“小庄,怎么了?”
小庄站在门口气喘吁吁道:“刘老师,我要退学!”
刘老师一惊:“退学?你要干吗去?”
“我要当兵!”
“你说什么?”
“我要当兵——”
刘老师苦笑道:“这孩子,怎么好生生地突然想当兵了?”
“我……反正我就是要当兵……”
刘老师很纳闷:“你先别着急,过来慢慢说。”
小庄走到刘老师跟前坐下。刘老师耐心地劝他:“你知道考上导演系多不容易?你怎么就放弃了呢?你跟我说说,怎么想起来去当兵的?”
“我……我……”
“怎么了?”
小庄心一横,说:“我女朋友参军了!”
刘老师笑道:“哟!那你怎么想起来跟着去当兵呢?”
“现在都在说,这几年就要打仗了……”
“那是传说而已啊,再说要打仗,你女朋友的部队也未必上前线啊?”
“她去的部队是东南战区的。”
刘老师愣了一下。
“也就是说,只要东南发生战争,她们部队……”
“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说这些道理。你才17岁,对很多事物的看法都不成熟。战争是很复杂的,不是你想象的那样说爆发就爆发的。”
“可是如果战争爆发了,我不能让她一个人上前线!”
刘老师没生气,反而有些许感动。
“我爱她!”小庄一脸严肃地说。
刘老师看着小庄,没说话。
小庄看着刘老师,也不说话。
刘老师笑笑道:“你真的舍得离开戏剧学院?离开导演系?这可是多少年轻人梦寐以求的艺术圣殿,你真的舍得吗?”
“我……舍不得又怎么办?大学我可以再考,爱情我只有一次!”
刘老师想了想说:“确实是个难题啊——不过你真的赶上个好时机,我听说国家高教委跟国防部有个联合文件,兵役制度进行新的改革。本来觉得跟我们学校关系不大,没想到你居然跳出来要当兵了!”
“啊?真的?”
“具体内容我还没看。这样吧,你先回去。我找来那个文件看一看,如果符合情况,我来想办法给你办休学手续。”
“谢谢刘老师!”小庄简直有些兴高采烈了。
“先不要谢我。我倒是确实觉得,你们这些从高中校园直接进入戏剧学院导演系的孩子应该多一些人生的磨炼,去部队闯荡闯荡,你也就长大了,学会用成熟的眼睛去看身边的世界——想成为一个优秀的导演,缺乏生活的锤炼是不可能的。”
“刘老师,我记住了。”
“你有参军的想法很好,我相信军队生涯会成为你一生中最宝贵的财富。”
留着长发的小庄愣愣地看着刘老师,显然还理解不透这话里的深意。
刘猛是谁?三多的作者?[:a1:]
不是三多的,刺客、狼牙、最后一颗子弹留给我等军事题材小说!!!的作者
第二章
第一节
北方某城车站候车室里,车站送兵的声音一片嘈杂。
穿着冬训服的新兵小庄在人群中寻找着——一片新兵,却看不见一个女兵。他失落地坐在背囊上,出了一会儿神,然后开始看书,是莎士比亚的戏剧著作。
喇叭里传来接兵干部的喊话:“新兵同志们注意了!新兵同志们注意了!东南战区的集合了!准备出发……”
小庄没听到,坐在背囊上,背靠着柱子聚精会神地在看书。
“那个兵,说你呢!”一声闷雷响起来。
小庄看得很投入,没注意。
“啪!”书被抽走了。
小庄抬头看见戴着陆军上士军衔的老炮扎着腰带站在他面前,铁青着脸:“那个兵,说你呢!你没听见喇叭广播吗?”
小庄左右看看,还没回过神来。
“就是你!那个兵!起立!集合了!”
小庄气不打一处来:“喊什么喊?我没名字吗?你喊‘那个兵’,谁知道你喊谁?”
老炮愣了一下,喧闹的候车室马上安静了。干部、老兵和新兵们都看向这边。
小庄伸出手:“把书还我,我去集合。”
老炮有点蒙,看看他:“那你叫啥名字?”
“我叫小庄,你叫什么?”
老炮诧异地看着他。
农村兵陈喜娃在小庄后面拽着他的衣服,压低声音提醒着:“叫班长啊?”
小庄大大咧咧地说:“哦,班长……把书还我吧,我去集合。”
老炮找到个台阶下,把书扔给他。小庄接过来塞进背囊,径自收拾自己的东西,看都不看老炮一眼。
老炮看着小庄,面色阴沉起来:“你叫什么?”
“小庄啊?”小庄还在收拾东西。
那边干部在喊:“一班长,过来带队!”
老炮本能地回应:“到——”他转身,又回头,“小庄!”
小庄蹲在地上扎背囊带子,茫然地抬头:“干吗?”
老炮点点头:“我记住你的名字了!”
“好记!”小庄居然大大咧咧地笑了笑。
老炮不再说话,用军人标准的姿势跑步走了。
新兵们看小庄如同看天神一般。小庄若无其事地背上背囊起身,跑进队列。
队列开始拥出候车室。
火车已经在站台等待。新兵们人头攒动,在陆续登车。老炮脸色铁青,站在车厢外如同一尊黑脸门神。小庄跟在新兵队伍中往车厢走。
新兵队伍突然出现骚动:“女兵!”“嘿!真的是女兵!”……
小庄如同被雷击一般,迅速转头。女兵的队伍远远地在那边车厢登车。小庄睁大眼睛想往那边挤:“小影——小影——”
都戴着冬训帽的女兵们在登车。一个女兵疑惑地扭头,抬头露出帽檐下的眼睛,是小影,她一脸惊讶。
小庄声嘶力竭地大喊:“小影——”他拼命往那边挤,却无法挤出人群。
“小庄——小庄你怎么来了——”
小庄快出去了,却被老炮拦住推了回去。
女兵们仍在登车。小影哭了出来,她站在车厢门口往这边看:“小庄……小庄你千万保重啊……”
“你放开我——放开我——”小庄无法挣脱老炮的铁臂。
站在车厢门口的小影被女兵们带进去了。
小庄被老炮拦腰抱着,眼睁睁看着小影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他想冲过去,却被老炮一把推回队伍。
“你闪开——”小庄还要冲,却被陈喜娃抱住了。陈喜娃低声说:“大哥!好汉不吃眼前亏!冷静点,冷静点!”
老炮脸色阴沉地看着小庄。
“大哥上车吧,咱该走了。”陈喜娃拉着小庄。
小庄安静下来,被陈喜娃连拖带拽地上了车。
值班员吹响哨子。纠察们手挽手把亲属们与列车隔开。
车头喷出白烟,拉响了汽笛。
车轮开始启动。
列车缓慢加速出站,开往未知的远方。
男兵车厢内,很多新兵都在抹眼泪。干部跟老兵都习惯了,在车厢接口抽烟聊天。
小庄看着车窗外发呆。
坐在小庄身边的陈喜娃哭着:“我走了,我娘肯定睡不着……还有我奶奶,肯定天天给我烧香……”
小庄苦笑道:“哥们儿,又不是说现在就上前线!那么紧张干什么?”
陈喜娃抹抹眼泪:“我奶奶肯定得天天五更往庙里赶,她都七十了……我奶奶啊……”
小庄塞给他一个苹果道:“兄弟,占着嘴别哭了!你这一抹鼻子,我心里也闹腾!你是哪儿来的,叫啥?”
陈喜娃接过来苹果,闻闻:“这苹果买得好,用的是粪肥,不是化肥。”他把苹果在军装上擦擦,直接就咬了一口,咧嘴笑了:“我叫陈喜娃,叫我喜娃就得了,山西的。你呢?”
小庄笑笑:“叫我小庄就行。”他看着车窗外若有所思。
陈喜娃碰碰他:“哎,你想什么呢?”
小庄眨巴眨巴眼睛,转向喜娃:“我在想——我干吗来了?”
“干吗?当兵啊!”
小庄还在恍惚。
喜娃担心地看着他:“小庄,你没事儿吧?要是想哭就哭出来,别憋着!”
小庄咧嘴笑了一下,却比哭还难看。喜娃伸出手在他眼前晃晃。小庄眨眨眼睛,看着陌生的一片绿军装,终于回神了,苦笑一下,表示正常:“我没事儿。”
喜娃松了一口气:“那就好!哎,你是城里的吧?高中刚毕业?”
“大学一年级了。”
“你上大学啊?”喜娃吃了一惊。
小庄长出一口气,苦涩地笑笑:“对,在戏剧学院。”
喜娃瞪大了眼睛:“我不懂了,你干吗来当兵啊?”
小庄想了想,说:“为了一个女孩。”
喜娃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算了,说不清楚……”他叹一口气,转向窗外。
窗口“哗哗”掠过一片平原。
车厢接口处。老炮正在跟干部老兵们抽烟聊天。干部说着什么,老兵们都很惊讶。干部拿出名单看看,说了个名字,老炮的视线马上转向车厢里的小庄。
窗外城镇“哗哗”掠过。
列车继续奔驰。新兵们开始昏昏欲睡,喜娃在旁边打着呼噜。小庄毫无睡意,看着外面,心里在胡思乱想。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为了小影来当兵,但是小影呢?恍惚间他开始后悔自己的冲动,并且有了放弃的念头。
小庄忽然有些沮丧。他打开自己的钱包,看见了小影的照片。照片上,小影的笑容很甜。一瞬间,小庄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他知道自己不能放弃。如果战争突然爆发,他不能让小影自己上战场!他要用自己的鲜血和生命来捍卫他的爱人,他的爱情也必将因为战争的阴云而获得非同寻常的浪漫!
小庄抚摸着小影的照片,长出一口气,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大功团驻地是群山之间的一个野战军驻地。
营区大门上方,挂着“欢迎新战友”的横幅。哨兵持着上了枪刺的81-1自动步枪在站岗。手持红绿小旗的武装纠察站在路边,指引开来的卡车车队进入营区,营区里还停着一排崭新的步兵战车。
卡车车厢里,新兵们好奇地从篷布里扒着看,跟麻雀似地唧唧喳喳:“快看!哨兵有枪!”“妈呀!坦克——”
新兵们都很兴奋,只有小庄还靠在背囊上昏睡。
咣当!
卡车停了,小庄还是没醒来。
咣当!
卡车后板被打开,老炮穿着常服扎着武装带在下面厉声命令:“下车!”
新兵们哗啦啦跳下车。小庄被喜娃推醒,他睡眼惺忪地跟着喜娃往下跳。操场上,作战连队正在进行例行训练。跳下车的新兵们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地方。有人三五成群地议论着那些正在训练的老兵,整个操场跟赶集似的热闹。
新兵连长抬了抬双臂道:“新兵同志们,请大家安静一下。我们现在开始点名——”
他的声音被新兵们的声音淹没了。
站在新兵连长旁边的老炮铁青着脸,一声怒吼:“不许说话!”
新兵们一下安静了。
新兵连长咳嗽两声:“我们现在开始点名,点到名字的同志答到,然后去那边找班长报到。听明白没有?”
“明白了——”新兵们的回答参差不齐。
新兵连长皱起眉头,老炮厉声吼叫:“明白了吗?”
新兵们反应过来:“明白了!”声音仍不齐,但是好多了。
新兵连长打开花名册开始点名:“一班长!”
老炮啪地立正:“到!”
“按老规矩来吧,你先选尖刀班。”
“是!”
老炮跑步到队列前,严厉的眼神逐一滑过新兵们稚嫩的脸。新兵们被他的目光注视着,鸦雀无声。
小庄有点发毛,低声嘀咕:“啥意思?这就开始选尖刀班?”
“啥是尖刀班?”喜娃也很纳闷。
老炮厉声道:“你们两个交头接耳的,出列!”
喜娃提着东西站出去了。
小庄还在发呆。
老炮看着小庄:“那个兵!说你呢——小庄!”
小庄正在走神,突然醒悟过来:“到!”
“你出列!”
小庄提着东西走出去,跟喜娃站在一起。
老炮又去挑别的新兵。不一会儿就有九个新兵站在了他的面前。他眯着眼睛看着他们:“知道我为什么挑你们出来吗?”
新兵们都不敢说话。
老炮怒吼:“因为你们是一群垃圾——”
新兵们被训得一愣。
“知道在部队,怎么叫你们吗?!”
新兵们还是不敢说话。
“熊兵!孬兵!烂兵!一句话,就是最不成器的兵!你们甚至不配称为兵,因为你们根本就是垃圾!就是一坨屎!你们来部队,就是为了垫底的!”
新兵们都不太服气。小庄本来漫不经心的眼睛一下抬起来,他狠狠地盯着老炮。
喜娃忍不住了:“报告……”
老炮的眼睛一下子射过去。
喜娃吓了一跳,有点害怕,但还是鼓足勇气说:“班长,这还没开始训练呢……你……你怎么知道我们就是熊兵?”
老炮面无表情:“不错,还知道喊报告?你在部队待过?”
喜娃咽口唾沫:“我爷爷是八路,我爹当过兵,临走的时候他们教过我……”
老炮眼一瞪:“但是我批准你说话了吗?我批准了吗?”
“没……没……”
“你们给我听清楚了——由于那个兵——你叫什么?”
喜娃不敢说话。
“我问你叫什么?”
“我……我叫陈喜娃。”
“由于那个兵——喜娃,你们所有人都要受罚!”
喜娃咧着嘴不知道怎么办。
“拿上你们的东西跟我跑!”老炮说完转身就抱拳在胸:“跑步——走!”他在前面带队,新兵们赶紧把东西都提起来或者扛在肩上跟在他后面,绕着操场一圈又一圈地跟着跑。

山坡上,一群侦察兵在训练。身材高大的上尉拿着望远镜在观察下面的新兵,这是侦察连的老资格连长——苗连。
镜头里,新兵们跟着老炮在操场跑步,有的已经栽倒。苗连嘴角浮起笑意,他把望远镜转了转——老炮的身后,紧紧跟着一个背着背囊的新兵,正不紧不慢地跑着。
苗连愣了一下。
新兵们继续跑。一圈,又一圈。他们的东西不断掉在操场上,不时有人栽到,有的甚至都跑得吐了。
老炮还在前面带跑,脚步虽然稳健,但是额头已经有了汗珠,呼吸也急促了。小庄紧跟其后,呼吸均匀。
操场上正在带新兵的班长们都往这边看。
操场边聊天的干部们也都停止了,往这边看。
新兵们都伸直了脖子,议论纷纷。
山坡上休息的侦察兵们也相继站起来看向山下。
苗连拿着望远镜,目不转睛地盯着——老炮的节奏变得有些乱,小庄还是不紧不慢。
“足足有六千米了……”旁边的陈排感叹道。
一圈,又一圈。
大多数新兵都相继累倒了。喜娃也倒下了,他想爬起来但起不来。他抬起头,模糊的视线里小庄依然在跑:“小庄,好样的……”
倒在地上的新兵们互相搀扶着坐起来或者爬起来,在原地发出了吼叫:“小庄,加油……”“超过他!”
老炮的呼吸渐渐变得不畅,脚步也有些乱了。
小庄的呼吸依旧均匀,他开始缓慢加速。
小庄跟老炮齐头并进了,新兵们欢呼着。
其余的官兵都瞪大眼睛看着。他们,包括老炮,都万万没想到,小庄中学时候就是体校的长跑运动员,而且还参加了铁人三项赛少年组的选拔。
小庄加速,超过了老炮。
新兵们往空中扔帽子,欢呼起来。
老炮拼命想追上去,却一个跄跄踉差点栽倒。
小庄还在加速。
官兵们安静下来,面面相觑。新兵连长见势不妙,急忙吹响哨子:“停——”
小庄慢慢停下来,脸上虽然都是汗珠,但呼吸均匀。老炮也停了下来。小庄回头,老炮正呼吸急促,脸色煞白地看着他。
山坡上,苗连放下望远镜,皱起眉头:“给我那个兵的资料!”
第二节
小庄家。
一大早,小庄的手机就开始响,趴在电脑前的小庄被惊醒。他拿起手机,上面写着“强子”。小庄接电话:“喂?不好意思啊,忘了给你发老炮照片了,我……”
“还发什么狗屁照片啊?老炮被捕了!”强子一边开车一边说,拉响警报器亮着警灯的轿车在疾驰。
小庄一下子站起来:“什么?”
“你马上到东城分局来,昨天晚上东城刑警缉毒中队抓了一批人,其中一个就是老炮!我昨天跟李队长打过招呼,结果他刚上班就认出来老炮了,赶紧给我打了电话,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你来了再说吧!”
小庄一边穿上衣一边打电话:“我马上就到!”
“啪!”他挂了电话,飞似地从楼梯跑下去,打开仓库的门,上车出发。
东城分局刑警队预审室,老炮双手被反铐在椅子背后。他的对面是两个表情严肃的警官,其中一个是东城分局刑警队李队长。
强子推开门,神色复杂地站在门口。
老炮抬头,面无表情。
李队长跟旁边的警官介绍:“这是强队,市局特警总队的。”
警官冲强子点点头,转向老炮:“老炮!你真的什么都不想说吗?这海洛因你要交给谁?”
老炮还是面无表情。
强子抑制往自己的情绪。李队长看看他,对旁边的警官说:“让他们单独聊聊吧。”
两人正要起身出去,强子声音低沉地说:“我还有一个战友在路上,来了麻烦你帮我带进来。”
李队长说:“行,他叫什么?”
“小庄——你看见有辆跟花瓜似的切诺基就是他了。”
李队长点点头出去了,门被带上。
强子转向老炮,走到他的面前蹲下,看着他的眼睛:“老炮……”
老炮的眼睛有一丝隐约的激动闪过。
强子的声音颤抖着:“老炮,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会尽力帮你的!你相信我!”
老炮没任何语言。
强子还要说什么,门开了。李队长探头道:“强队,你战友来了。”
强子转身站起来。小庄一把推开门进来:“班长……”他气喘吁吁。
李队长说:“有事儿叫我,你们聊。”他关门出去了。
小庄冲过来:“班长!”老炮错开眼睛,不看面前的两个战友。强子拍拍小庄:“我去问问具体情况,你先跟班长谈谈。”他神色复杂地看了老炮一眼,出去了。
预审室隔壁是监控室,李队长站在单向观察玻璃前。强子推门进来:“到底是什么情况?”
李队长转过头:“我们监控这个贩毒窝点快一个月了,昨天收网。你班长就在里面,被我的人一起抓了。他没反抗,到现在也不说一个字。”
“他身上有毒品吗?”
李队长点头:“有两包,加起来121克,而且随身带着一把手枪——上膛的。要不是我的警员动作快,控制了整个局面,可能……”
强子苦笑:“不是你们动作快,是他压根就不想和你们打。如果他出手,不超过三秒钟,进去的警员没一个能活下来的。”
“他有那么厉害吗?”
强子看着他:“你觉得我厉害吗?”
“厉害啊,你是全市公安大比武的散打冠军和射击冠军嘛!”
强子神色黯淡,没一点骄傲:“他和我接受过一样的训练!”
“强队,我知道你很难过。我确实没办法……”
强子点点头:“我知道,这是国法,没人有办法。祖国是我们的最高信仰,任何背叛这个信仰的人,都是我们的敌人。”
李队长奇怪地看着他,强子笑笑道:“这是他的原话……”
李队长低下头,又抬起来:“强队,我理解你的感受。”
强子神色复杂地看着审讯室,不再说话。隔着单向玻璃,他看见小庄正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来。
小庄坐在老炮的对面,握着他的手:“班长,你告诉我,你离开部队,到底遇到了什么难处?为什么不说啊?难道你忘了我们是战友吗?”
老炮闭上眼睛。小庄抓住他的胳膊摇晃着:“班长!老炮!你他妈的睁开眼睛,睁开眼睛看着我!我们他妈的是生在一起死在一起的兄弟!我们是中国陆军特种兵,我们在一起什么都不怕!我们就算进了阎王殿,也要痛打小鬼!这些都是你说的,你都忘了吗?!”
老炮睁开眼睛,声音嘶哑:“小庄……”
小庄停止摇晃,愣愣地看着他。
老炮错开他的眼睛:“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已经退伍了。我现在跟部队没任何关系了。”
“但你是个兵!你是我们的班长,永远都是!一天是狼牙,终身是狼牙!我们同生共死……”
老炮断然地说:“你说这些都没意义了!我不再是特种兵,我也不再是你的班长!你走吧,我的事跟你没关系!”
小庄看着老炮:“你要知道,你在做什么?!”
“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
小庄愣愣地看着老炮。老炮不再说话。
观察室里,强子严肃地看着。他的手机响了,他拿出电话,随意地接下通话键:“喂?……”突然,他的神色紧张起来,他捂住话筒转身对李队长道:“稍等。”随后出去。
李队长看着他的背影,脸上浮起疑云。
强子在楼梯通道的角落接电话,眼神注意着来往的警察。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你找我什么事儿?”
“你们抓了我的人。”手机里是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谁?”
“老炮!”
强子倒吸一口冷气,随即怒了:“你怎么能……你怎么能让老炮干这个?”
“这不是你该问的问题,你想办法把他放了。”
强子平缓一下自己的情绪:“我现在没办法!他不是我抓的,现在也不是我的控制范围!”
“你肯定有办法的!”
强子为难地说:“我就是局长也没这个权力啊!分局的人都看着呢!”
“没办法就想办法!”
“你在拿我的前途开玩笑!”
“我从不跟你开玩笑——这个人,对我很重要!你放,还是不放?自己想!”
强子长出一口气:“老炮要配合我,我说什么使他能明白我跟你有来往?”
“你就说——家里很惦记你。”
强子正要说话,李队长布满疑云的脸出现在门的玻璃窗边。强子提高声音掩饰自己:“好!我知道了!你们把人盯死了……”他挂了电话,打开门,“怎么样了?”
李队长看着他:“还是不肯说。”
强子想想:“我去看看。”他走向审讯室。
李队长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怀疑。
强子推开审讯室的门,小庄回头站起身来。强子关上门,神色严肃地盯着老炮。老炮的眼皮抬了抬,看了他一眼。
“我跟他单独谈谈。”强子说。
小庄看了老炮一眼,默然出去了。门在强子背后被关上。
老炮错开眼睛,不看强子。
强子抬眼看了一眼桌子上的摄像头,转向老炮:“你这样做,不考虑我们这些战友也就罢了,你想过你的家人吗?”
老炮不动声色。
“……家里很惦记你。”
老炮一下子抬起了头。
“你好好想想,你曾经是一个多么出色的特战队员,为什么你要离开部队,走上这条路?这是一条不归路,你踏上了就没办法回头了。”
老炮看着强子,还是一言不发。
强子低下头,嘴唇动了一下(唇语:医院)。
老炮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
强子叹了一口气:“我真的很为你担心……”
老炮突然睁开眼睛,眼神里有种坚定。他的双脚在地面拼命一蹬。“咣!”他向后一头栽倒。
“咔喳!”锁在后面的胳膊发出清脆的声音。
强子大惊失色:“老炮?!”
“咣!”观察室的门开了,李队长和警官冲了出来。李队长对着走廊尽头的武警高喊:“叫医生!快叫救护车!”他随即冲入审讯室。
走廊里的小庄跟着他们冲向审讯室。另外一个警官在门口拦住他:“你不许进去!”
小庄心急如焚,硬往里挤,却被警官死死按在墙上:“你别乱来!现在是特殊情况!”
“我班长怎么了?班长!班长!……”

审讯室里,强子跟李队长把老炮扶起来。老炮的额头渗着冷汗,却咬紧牙关不吐一个字。他背后,左胳膊已经骨折了,骨头戳出了皮肤!
李队长回头高喊:“医生!医生在哪儿?”
穿着白大褂的法医匆匆跑来。小庄着急地想跟着进去,警官再次按住他。法医跑过小庄的眼前,推门进入审讯室。
一片忙乱。法医仔细查看伤口。
李队长着急地问:“怎么搞的啊,这是?”
强子脸色发白:“我没注意……是我的责任,报告我来写吧。”
法医抬头:“现在的情况要赶紧送医院!”
强子看着老炮,老炮咬紧牙关,任凭冷汗流下,愣是一声不吭。
小庄冲到门口:“这是怎么了?你们把我班长怎么了?”
强子转身抱住往里冲的小庄:“先出去,这里在工作。”
“强子!班长怎么回事?是不是那帮警察干的?”
“你冷静点!不是警察,是他自残!”
小庄傻了:“不!不可能——”
“你给我听着,老炮触犯的是国法!现在我们都救不了他,你别管这件事了!”
“你说什么?”
强子咽口唾沫道:“你别管了!老炮的事情你管不了!”
“管不了我也要管!就算他犯了杀头的罪,也是我的老班长啊!就算他上刑场,好歹我们也得送他一程吧?”
“我没办法跟你解释!总之老炮的事你管不了,也不要管!”
小庄张大嘴看着他。强子苦笑:“你信任我吗?”
“我曾经信任你……”小庄愤然,“我万万没想到,你为了不耽误自己的前途,连班长都不认了!”
“现在是突发情况,警方需要清场。你现在马上离开!”
小庄平静下来:“好,我走!……你不认这个犯罪的班长,我认!我就是倾家荡产,也要给他请最好的律师!”他推开强子,转身就走。
“小庄!”
小庄站住,但是没有回头:“强队——你还有什么吩咐?”
“我回头打电话给你。”
“不用了,我不会再给你添麻烦了!你没有老炮那个班长,也没我这个战友!再见!”
他大步走了。强子愣在原地,咬紧嘴唇。
救护车的警笛渐闻渐近。
第三节
救护车在车流中疾驰。小庄的车跟在后面。
远处的立交桥上,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拿着望远镜,对着耳麦道:“他跟在后面。”
“拦截他。”耳麦里还是那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明白。金枪鱼,在三号地区拦截目标。”
“收到,完毕。”
墨镜男人放下望远镜,转身走向身后的黑色轿车。
救护车拐进一条单行线。小庄驾车跟着拐弯。突然斜刺里冲出一辆外地牌照轿车,插进了救护车和小庄的车之间的空当。两车差点相碰,小庄不满地按喇叭。前面的轿车却索性当街停下。
小庄赶紧踩住刹车,可还是晚了。
“咣!”两车追尾。小庄和前面的司机都下了车。
小庄怒火攻心:“你丫会不会开车啊?”
那司机抓住他:“是你追我的尾!你会不会开车啊?”
小庄着急地甩开他:“你赶紧让开,我有急事!”
“怎么着,撞了车就想跑?没门!……”
两人在争执,后面的车被堵塞了,狂按着喇叭。交警赶了过来。
小庄眼睁睁地看着救护车越开越远。
救护车车厢里,老炮睁开眼睛,他的眼神很锐利,完全不像受伤的模样。他看着那警官说:“你不要反抗。”
“你说什么?”警官很纳闷。
“我说——你千万不要反抗!”
警官还没反应过来,救护车一个急刹车。两辆越野车卡头去尾,把救护车卡得死死的。几个戴着黑面罩的壮汉手持自动武器,一跃而下包围了救护车:“不许动!”“打开车门!”“双手抱头!”
司机和医生颤抖着照做了。车厢内,警官的右手握住手枪柄,左手握住车门把手。他准备出击,老炮盯着他:“不要反抗!”
警官怒吼:“你给我滚开!”他一把打开车门。门外,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他。
警官举枪。
“噗!”一颗麻醉弹扎在他的脖子上。
警官栽倒在车里。
蒙面人冲上来,利索地抬起老炮下车。
堵车的司机们一片哗然,下车纷纷掉头就跑。正在跟交警争执的小庄和那个墨镜司机都往这边看。交警大惊失色,拿起对讲机报告:“总部,1012呼叫……”
“刷!”墨镜司机拔出手枪对准交警的太阳穴。
交警呆住了。
小庄欲冲上来。
“刷!”又一把手枪顶住了小庄的胸膛。
“都退后,不干你们的事。”墨镜司机手持双枪,显得很酷。
交警呆在原地,对讲机里传来呼声:“1012,这是总部,请讲。发生了什么情况?”
墨镜司机冷冷地退后。
交警不吭声。
小庄还想冲上来。
墨镜司机对天开了两枪:“别逼我!这是上膛的!”
小庄眼睛冒火,但还是站住了。
墨镜司机转身上车,快速溜走了。那两辆越野车也扬长而去。
交警这才拿起对讲机:“总部!1012呼叫,南二环辅路发生袭警事件!重复一遍,是袭警事件!对方有枪!……”
小庄转身冲上自己的车,要开车去追。交警拦住他:“你不许走!事情没搞清楚以前,这里谁都不许离开!”
“你让开!”
交警拔出手枪对准他:“熄火!手放在我看得见的地方!”
“我操!”小庄懊丧地拍了一下方向盘。
交警哗啦一声拉开保险:“熄火!”
小庄将车熄火,双手放在方向盘上。他的眼睛,火焰在燃烧。

巡警把证件还给小庄:“你可以走了。”
小庄转身要上车。强子的车闪着警灯过来,他跳下车:“小庄!”
小庄已经打开车门,他停下来,但是没回头。
强子跑过来:“你没事吧?”
小庄不说话,也不看他。
强子欣慰地说:“你没事就好。”
小庄咣地关上车门,转身怒视着强子:“是你跟他商量好的?”
强子无法正视小庄的眼睛,于是错开了。小庄揪过他咣地按在车上:“回答我!”
周围的警察都往这边看,距离最近的警察伸手摸手枪,强子伸出双手示意不要管。小庄怒气冲冲地松开手,警察们这才放松了。
强子说:“小庄,事情已经超越你的能力范围了。你不要再过问了,真的。这是为了你好,老炮的事情很麻烦……”
“你收了黑钱?”
强子哑然失笑,他看着小庄:“你回去吧,别管这些事儿了。”
小庄不再说话,转身登车启动,高速离开。
强子看着他远去,默默无言。
李队长匆匆走过来。强子看看他:“你的人,情况怎么样?”
“已经苏醒了,现在在医院,人没事,是麻醉弹。”
强子点点头,很欣慰。李队长狐疑地看着他:“强队,我一直把你当兄弟。我现在怀疑你是知情的,老炮是不是你们的卧底?假如你们有什么秘密行动,坦白告诉我。出事的是我的弟兄,我总要一个解释吧?”
“不是什么秘密行动,这是意外。”
“意外?你要我相信这是一场意外?”
“这确实是一场意外!你自己想想,我有这个权限安排劫车吗?如果市局真的有什么秘密行动,还能真的不跟你通报一下?再说我也不主管卧底啊!那是情报总队的事儿,我是特警总队的,我不可能越权办案啊!”
李队长沉吟片刻:“那是贩毒集团干的?”
“我怎么知道?”
李队长语气缓和下来:“既然这里面没有别的单位牵涉进来,那就是我的管辖范围了。我要申请发A级通缉令,在我们头上动土——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这是你的分内事。”强子说。
“我会给分局领导写详细的报告。”
“嗯,我也会给我们领导写报告。”
“我去布置抓人,回见。”
强子长出一口气,看着现场的一片狼藉苦笑。

阳光从天窗洒进来,小庄疲惫地坐在地板上,翻阅着过去的相册。照片上的特种兵老炮和强子等战友都是意气风发。
小庄落落地看了半晌,然后拿过身边打开的笔记本电脑,开始敲击键盘,他又开始陷入无限的回忆中……

记忆中的军营大操场上,新兵一班戳在操场中央站军姿。
老炮扎着武装带,面无表情地看着手表。新兵们脸上都已不同程度地露出痛苦的神情。
一个新兵声音微弱地喊:“报告……”话音未落就晕倒了。两个老兵跑过来,抬人便走。
老炮不为所动:“还有谁认熊?自己打报告!”
没人吭声。
“没人认熊啊?都以为自己是硬汉?错了,你们就是一群垃圾!连狗屎都不是,因为狗屎还能做肥料!”
小庄盯着老炮,眼中冒火,他大声地喊:“报告!”
老炮转向小庄,冷笑道:“认熊的,出去!”
“报告!我不是认熊,我是有个问题请教班长!”
“讲!”
小庄朗声问:“如果我们是垃圾,那么您是什么?”
老炮愣了一下。新兵们都紧崩着脸忍住笑。
“垃圾班长!”小庄大声地说出答案。
新兵们忍不住笑了出来。老炮盯着小庄:“你觉得很好笑吗?全体注意,从现在开始军姿一小时!”
新兵们顿时不敢笑了。小庄一把摘下自己的帽子,掉头就走:“太不人道了!”
“站住!你说什么?”
小庄不紧不慢地回头:“我说——太不人道了!我们是来当兵,又不是来受虐!”
“人道?”
“对,太不人道了!为什么别的新兵都是半个小时军姿,我们就得站到晕倒?”
“为什么?因为你是我手下的新兵!”
“那我不干了,你这是虐待新兵!”
老炮脸色铁青:“全体都有——一百个俯卧撑!准备!”
新兵们面面相觑,不知道真假。
“准备!”
新兵们趴下。
“开始!”
新兵们开始做俯卧撑。
小庄愧疚地看看他的战友,怒视老炮:“为什么罚他们?”
“你们是一个集体,一人犯错,全体受罚!”老炮面不改色,“因为你这个垃圾犯错,所以他们才受罚!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滚蛋,他们继续受罚;二、你回去一起受罚,因为他们是为了你受罚的!”
小庄恨恨地看着老炮,大步走回去,和新兵们一起做俯卧撑。
老炮冷笑着说:“大功团生存法则第一条——在新兵连你们不是人,是牲口!所以别跟班长提‘人道’两个字!”
小庄咬住嘴唇,低头继续做俯卧撑。
……
军事琼瑶说的是谁来着?
继续呀 给个电子版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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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oagain8584@126.com
谢谢~~
好像是最后一颗子弹留给我的升级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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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电视剧的剧本吧
中国特种兵天下无敌
偶是特种兵原文
这种书也就骗骗十七八的小孩子的钱
刘猛这辈子看样子就打算围绕狼牙写了
这把年纪  对这个东东不感兴趣了
CCTV一套黄金时间播出了,果然是主旋律
这不我是特种兵吗,小说名字叫最后一颗子弹留给我。
吐了一地
《最后一颗子弹留给我》。。
还是看《狼牙》吧,这个最经典
意淫之作
不要改成电视了  
感谢楼主分享!支持一下!
感谢分享!就说这名字怎么很熟悉呢,原来有电视剧了
改编成电视剧《我是特种兵》了,  特火的,超喜欢啦
看了好几遍,还是意犹未尽啊
刘猛的东西。。。算了不吐槽了
刘猛的东西  垃圾
让本拉登躲在山洞里还命令他手下冒着被美军发现的危险去上网下载来阅读的好帖
新书?完本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