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共情报首脑李克农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超级军网 时间:2024/04/27 08:59:17
深入虎穴  敌特组织“拿过来”
    李克农生于安徽巢县,长于芜湖,自幼便受到民主革命思想的熏陶,新文化运
动兴起后,又逐渐转向马克思主义。1919年参加芜湖五四运动,成为学生领袖;
1925年参加领导教会学校退学风潮,参与创办民生中学;1926年加入中国共产党,
为推动安徽革命形势的发展,迎接国民革命军北伐,做出了巨大贡献。

    蒋介石发动“四·一二”反革命政变,背叛革命。安徽芜湖国民党当局也对共
产党员和工农群众举起了屠刀。形势急剧恶化。李克农等在党组织领导下,先是打
入敌人内部,随后又转入地下,辗转于芜湖和巢县之间。直到1928年他才离开家
乡,经南京前往上海。

    1928年3月,李克农在王振武的护送下来到上海后,很快便和上海地下党组织
取得了联系。

    不久,李克农被调入中共沪中区委,担任宣传委员。1929年底,根据工作需
要,又调入中央特科,在周恩来的直接领导下做保卫工作。

    中央特科是周恩来主持中央工作期间亲自领导筹建的一个保卫党中央的安全、
同敌人进行隐蔽斗争的特别工作组织。它的主要任务是在中共中央的直接领导下,
依靠党的组织,依靠革命群众,深入敌人警宪特务机关,探取敌人破坏我党的阴
谋,向党的秘密组织报警,保卫党的领导机关和革命活动的安全。

    当时,中央特科的主要活动地区就是党中央所在地上海,同时兼及武汉、平
津、香港这几个党的长江局、北方局、南方局等所在地的重要城市。

    1929年李克农被调入中央特科后,被安排在第二科,即情报科,任务是打入敌
人心脏。早在1927年12月31日中共中央在上海发出的《中央通报》(第二十五号)
中就曾规定:经过党支部决议,得派遣一两个忠实的同志,到国民党党部以及某种
反动机关,做侦探和破坏工作。但必须限于这两种作用方可派遣。中央特科成立
后,根据周恩来的指示,先后派钱壮飞、李克农和胡底三人打进国民党最高特务机
关,掌握了国民党全国特务机关的全盘活动。他们深入虎穴,在这场隐蔽斗争中,
演出了中国共产党地下斗争史上最为惊心动魄的一幕。在一年多的时间里,他们给
中共中央提供了许多非常重要的情报,对保卫党的中央机关和地下党组织,作出了
卓越的贡献,受到中央的嘉奖。

    当然,要弄清这场斗争的真相,还必须从国民党特务头子徐恩曾谈起。

    徐恩曾,字可均,浙江吴兴人,与国民党特务头子陈立夫是表兄弟。徐小时住
在上海曹家渡,小学和中学均在南洋公学,以后进交通大学电机系读书,后自费赴
美国留学,攻电气工程。毕业后曾在电气公司实习,并在美参加国民党。回国后于
1928年初开始在陈立夫把持下的建设委员会无线电管理处任职,后担任中央组织部
调查科科长,成为特务头子。

    徐是留美学生,崇美思想严重,平时杂志非美国的不看,与同学打电话也一概
是英语。他也极为崇拜蒋介石,称之为“最高领袖”。他受儒家思想熏陶,对孔子
和曾国藩也很崇拜,常看《曾文正公家书》,几次想学曾国藩写日记,因无恒心而
未成功。徐平时喜欢钱财,曾大量贪污特务经费,但更喜女色,尽管他曾有三个妻
子和一个姘妇,仍不满足,平时经常逛妓院,并和调查科的女特务鬼混。徐恩曾的
特殊经历及个性特点,不仅对他本人的特务生涯产生重大影响,而且对李克农等人
的地下工作也产生了不小的作用,中央特科情报科当时派人打入敌人心脏时,就是从徐恩曾这里入手的。

1928年,徐恩曾在上海开办的无线电训练班招生,一个非常偶然的机会,共产党员钱壮
飞考入了这个无线电训练班,并以其卓越的才能,迅速取得了徐恩曾的好感和信
任。深入虎穴  敌特组织“拿过来”
    李克农生于安徽巢县,长于芜湖,自幼便受到民主革命思想的熏陶,新文化运
动兴起后,又逐渐转向马克思主义。1919年参加芜湖五四运动,成为学生领袖;
1925年参加领导教会学校退学风潮,参与创办民生中学;1926年加入中国共产党,
为推动安徽革命形势的发展,迎接国民革命军北伐,做出了巨大贡献。

    蒋介石发动“四·一二”反革命政变,背叛革命。安徽芜湖国民党当局也对共
产党员和工农群众举起了屠刀。形势急剧恶化。李克农等在党组织领导下,先是打
入敌人内部,随后又转入地下,辗转于芜湖和巢县之间。直到1928年他才离开家
乡,经南京前往上海。

    1928年3月,李克农在王振武的护送下来到上海后,很快便和上海地下党组织
取得了联系。

    不久,李克农被调入中共沪中区委,担任宣传委员。1929年底,根据工作需
要,又调入中央特科,在周恩来的直接领导下做保卫工作。

    中央特科是周恩来主持中央工作期间亲自领导筹建的一个保卫党中央的安全、
同敌人进行隐蔽斗争的特别工作组织。它的主要任务是在中共中央的直接领导下,
依靠党的组织,依靠革命群众,深入敌人警宪特务机关,探取敌人破坏我党的阴
谋,向党的秘密组织报警,保卫党的领导机关和革命活动的安全。

    当时,中央特科的主要活动地区就是党中央所在地上海,同时兼及武汉、平
津、香港这几个党的长江局、北方局、南方局等所在地的重要城市。

    1929年李克农被调入中央特科后,被安排在第二科,即情报科,任务是打入敌
人心脏。早在1927年12月31日中共中央在上海发出的《中央通报》(第二十五号)
中就曾规定:经过党支部决议,得派遣一两个忠实的同志,到国民党党部以及某种
反动机关,做侦探和破坏工作。但必须限于这两种作用方可派遣。中央特科成立
后,根据周恩来的指示,先后派钱壮飞、李克农和胡底三人打进国民党最高特务机
关,掌握了国民党全国特务机关的全盘活动。他们深入虎穴,在这场隐蔽斗争中,
演出了中国共产党地下斗争史上最为惊心动魄的一幕。在一年多的时间里,他们给
中共中央提供了许多非常重要的情报,对保卫党的中央机关和地下党组织,作出了
卓越的贡献,受到中央的嘉奖。

    当然,要弄清这场斗争的真相,还必须从国民党特务头子徐恩曾谈起。

    徐恩曾,字可均,浙江吴兴人,与国民党特务头子陈立夫是表兄弟。徐小时住
在上海曹家渡,小学和中学均在南洋公学,以后进交通大学电机系读书,后自费赴
美国留学,攻电气工程。毕业后曾在电气公司实习,并在美参加国民党。回国后于
1928年初开始在陈立夫把持下的建设委员会无线电管理处任职,后担任中央组织部
调查科科长,成为特务头子。

    徐是留美学生,崇美思想严重,平时杂志非美国的不看,与同学打电话也一概
是英语。他也极为崇拜蒋介石,称之为“最高领袖”。他受儒家思想熏陶,对孔子
和曾国藩也很崇拜,常看《曾文正公家书》,几次想学曾国藩写日记,因无恒心而
未成功。徐平时喜欢钱财,曾大量贪污特务经费,但更喜女色,尽管他曾有三个妻
子和一个姘妇,仍不满足,平时经常逛妓院,并和调查科的女特务鬼混。徐恩曾的
特殊经历及个性特点,不仅对他本人的特务生涯产生重大影响,而且对李克农等人
的地下工作也产生了不小的作用,中央特科情报科当时派人打入敌人心脏时,就是从徐恩曾这里入手的。

1928年,徐恩曾在上海开办的无线电训练班招生,一个非常偶然的机会,共产党员钱壮
飞考入了这个无线电训练班,并以其卓越的才能,迅速取得了徐恩曾的好感和信
任。
钱壮飞,浙江湖州人,1895年出生于一个商人家庭。1925年,经张暹中介绍,
钱壮飞和妻子张振华先后加入中国共产党。从此,钱壮飞开始了他一生中崭新的、
惊心动魄的和充满传奇色彩的革命生涯。

    钱壮飞入党后,在中共北方局党委的直接领导下,利用医生的职业为掩护,开
始从事党的秘密工作。在他那硕大的医药箱里,经常装着党的秘密文件。他经常和
张振华摩肩信步在北海公园等地,看似观光,实则乘无人之机,散发传单,有时甚
至在夜间悄悄地将传单塞进人家的门缝里。他们还经常到党的机关和同志们的秘密
住处“出诊”,有的同志要走了,需要化装用的衣服、箱子等物品,只要开个单子
来,张振华便买好及时送去。

    残酷的地下斗争,使才华横溢的钱壮飞得到锻炼,逐渐积累了从事地下工作的
经验,在政治上也更加成熟。加之他博学多才、多谋善断,遇事深藏不露,又长于
交际应酬,为日后深入虎穴龙潭创造了得天独厚的条件。

    1927年“四·一二”政变后,白色恐怖笼罩着全国,北京的反动当局也疯狂搜
捕着共产党人,中共北方局及其下属的各级党组织相继遭到严重破坏,李大钊等人
被残酷杀害,钱壮飞也遭到通缉。白色恐怖使他本来仅能勉强维持的家庭生活更加
艰难,在这种情况下,他被迫率领全家老小出走,前往上海。

    1928年春,钱壮飞来到上海后,一边寻找党的关系,一边谋求可以糊口的职
业。

    这年年终,他在报纸上看到一则上海无线电训练班招考的广告,就又去应试,
不考还罢,一考竟考了个第一名。办这个训练班的就是后来成为中统特务头子的徐
恩曾。由于钱壮飞多才多艺,又和徐恩曾同乡,爱才之心和乡党之谊使徐恩曾对钱
壮飞不能不另眼看待。同年,徐恩曾升任上海无线电管理局局长,钱壮飞也因之升
任无线电管理局秘书。

    1929年春,陈立夫兼任国民党建设委员会主任后,徐恩曾受表兄的提拔,一度
调任国民党浙江建设厅厅长,钱壮飞也携家迁往杭州。就在这一年,浙江省决定举
办西湖博览会,作为建设厅厅长的徐恩曾被委托筹办。徐恩曾当然是乐不可支,这
不仅使他有机会大显身手,且可以借此机会大捞一把。尽管他曾留学美国,但是学
电机的,对此可以说是一窍不通。怎么办?他倒也有办法,将此事全权委托钱壮
飞,并在浙江省建设厅为钱壮飞挂了一个秘书的头衔。钱壮飞虽然医专毕业,但对
音乐、书法、绘画、电影、演出无所不通,更兼非凡的组织才能,因此,接办之
后,从博览会的设计到会务准备,他安排得有条不紊,把个博览会办得有声有色。

    这次博览会使徐恩曾出尽风头。1929年8月20日,陈立夫驱车来到博览会,对
前来迎接的徐恩曾大加赞赏,并告诉他,孔祥熙和宋霭龄参观这次博览会后赞不绝
口,认为与巴黎博览会相比,不仅毫不逊色,甚至还别具特色。上司的嘉许,加之
钱壮飞在博览会结束后给视孔方兄如神灵的徐恩曾送来几大箱金灿灿的“硬通
货”,使徐恩曾对钱壮飞更加器重。博览会结束不久,徐恩曾回任上海无线电管理
局,钱壮飞则被他委任为私人秘书,视为心腹。

    就在此时,发生了一件日后对钱壮飞、对李克农,甚至对中共中央影响非常大
的一件事。

    一天,徐恩曾在家中宴请钱壮飞,席间他向钱壮飞交了老底,说陈立夫邀他出
任国民党中央组织部党务调查科科长,他已经答应,该机构重点是对付共产党,为
了掩人耳目,对外挂总务科的牌子,住址设在南京。他还说,陈立夫要他找一两个
最可靠的帮手,他已推荐钱壮飞担任机要秘书,并得到陈立夫的首肯。他希望钱壮
飞仔细斟酌,三天后给他满意的答复。

    我们知道,1928年陈立夫的亲信杨剑虹找其同乡杨登瀛筹办调查科上海分支机
构时,杨登瀛尚且顾虑重重,现在徐恩曾要身为共产党员的钱壮飞到专门对付共产
党的特务机关工作,钱壮飞又怎能无动无衷?听着徐恩曾的话,钱壮飞的脑子在飞
速旋转,此事关系重大,个人无权贸然答应,但在这样的场合也不便断然拒绝。好
在徐恩曾没有让他立即表态,所以他灵机一动,一面频频致谢,一面赶快转移话
题,称颂徐恩曾步步高升,并畅谈南京的人情风俗。

    离开徐公馆后,钱壮飞带着三天答复的要求,心事重重地返回家中。他想,如
果要掌握敌人的核心机密,这无疑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可共产党员的任何言行是有
原则性的,特别是这样重大的事情,必须有党组织的指示和安排,个人才能决定行
止。此时他是多么希望找到党的组织啊!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就在徐恩曾与钱壮飞谈话后的第二
天,他又宴请上海滩的几位名人。钱壮飞为筹办酒席迎往送来,忙得团团转,好不
容易到散席,他到柜台前结帐,忽然发现柜台那边有一张他非常熟悉的面孔,定睛
一看,正是自己多日来一直在寻找的人。

    你道此人是谁?此人姓胡名底,又名北风,是与他同在北京从事秘密工作的好
友。胡底系安徽人,1925年入党,当时尚在中国大学读书,自中国大学毕业后,他
便长住在钱壮飞家中,和钱壮飞密切配合,共同为劳苦大众的解放而奔波、战斗。
胡底年龄不大,但他才华超群,李克农曾经说过:“胡底年纪最小,而文笔才华最
高。”“四·一二”政变后,在党组织的安排下,他和钱壮飞一家一同南下,前往
上海。抵沪后为了谋生,他们又几度离散。此时两人相见,自是分外高兴,特别是
钱壮飞得知胡底已和上海党组织取得联系后,更是欣喜异常,情不自禁地连连叫
好,并郑重其事地问胡底:“我有急事相告,你能带我去见故乡的亲人吗?”

    胡底点点头,递过一张名片。他当时正在一家影业公司拍电影,他们相约第二
天在摄影棚相见。

    第二天,钱壮飞如约来到摄影棚,胡底将他领到一个角落。一个戴着眼镜、身
着长袍、神情庄重、面目慈善的青年迎了上来,他握住钱壮飞的手说:“我叫李克
农,老家让我来看你。”

    钱壮飞握着李克农的手激动不已,稍事寒暄,他便将自己的所知全部告诉了李
克农,并请李克农尽快向党组织汇报,以求对策。同时,他还谈了自己的看法,并
建议李克农也打入上海无线电管理局,他可以介绍李克农到那里去当广播新闻编
辑,只不过是要经过正式考试手续。

    李克农当时尚在中共沪中区委担任宣传委员,得到钱壮飞提供的情报后,他立
即通过沪中区委向中共中央作了汇报,并请求批准他打入敌人内部。

    中央对李克农的报告极为重视,立即进行了研究,特别是当时主持中央日常工
作的周恩来,亲自过问此事。根据多年来白区斗争的经验和对敌斗争的实际情况,
他认为,尽管中央特科已经建立了杨登瀛这样的反间谍关系,但在蒋介石、陈立夫
肆意扩大特务组织、把重点转向对付共产党之时,钱壮飞已经取得的地位仍是极为
重要的,如果能够充分利用这一条件,将大大有利于改变党在白区工作的被动局
面。因此,中央很快便同意钱壮飞担任徐恩曾的机要秘书,并同意将李克农调离沪
中区委,打入上海无线电管理局,以加强在敌人内部工作的力量。李克农经过一番
认真准备,考试成绩良好,再加上有钱壮飞的推荐,于1929年12月顺利进入上海无
线电管理局,并很快站稳了脚跟。

    与此同时,陈立夫和徐恩曾在开始推行其扩大特务组织、利用中共叛徒或派奸
细打入中共内部进行破坏活动的阴谋。1929年12月初,国民政府公布了《共产党人
自首法》和《反省院条件》,12月下旬,又任命徐恩曾担任国民党中央组织部总务
科主任,实际上却是担负着党务调查科主任的任务,原调查科主任调到国民党中央
工作。徐恩曾上任后,即将着手扩大特务组织的事情告诉钱壮飞,希望获得他的帮
助。徐恩曾还透露,陈立夫和他准备对中共动摇分子实行软化,利用中共的叛徒做
他们的侦察奸细,潜伏在中共内部进行秘密活动。也就是说,敌人要在党务调查科
的基础上,建立一个领导这种罪恶活动的特务组织。李克农和钱壮飞及时将这一情
况报告了党中央。

    此时,中央特科围绕关于是否打入国民党组织的问题,发生了意见分歧。有人
主张派遣我们的同志打入敌人内部,钻进敌人的心脏,与敌人展开斗争,而一些人
则反对进去。最后,主持中央特科工作的周恩来指示特科:“你们把它拿过来。”
这样,特科才决定派李克农、钱壮飞、胡底三人打入敌人的最高特务组织。当时李
克农和钱壮飞还在上海,他们的组织关系也还在地方党支部,后经周恩来指示,才
转到负责特科第二科的陈赓手上,也就是说,这三个人由情报科直接指挥。
徐恩曾在南京一上任,便立即扩充人员,增加经费,扩大训练机构,充实内
部,并派特务打入国民党警宪机关活动。当时,徐恩曾最为关心的大事是:在上海
重用杨登瀛,在蒋介石势力所能达到的地区,如长江沿岸各地,准备建立秘密基层
机关,进行侦察活动。同时,在南京建立秘密指挥机关和秘密电台,以指挥全国的
特务活动。徐恩曾委托钱壮飞以机要秘书名义,组织这个秘密机关,建立各地基层
机构。

    党务调查科的办公地址原在南京丁家桥国民党中央党部内,徐恩曾感到那里太
乱,不容易保密,便选定中山东路5号,建立起一个以他和机要秘书为中心的秘密
机关,把这里搞成自己的大本营。实际上,这里虽然是指挥机关,人手却并不多,
钱壮飞只配备了少数机要人员管理电台、秘书、会计等事务,并作为李克农和自己
联系的秘密交通站(其中就有钱壮飞的女婿刘杞夫等)。徐恩曾是个纨绔子弟,喜
好女色,整天在舞场和妓院里鬼混,他几乎把什么事都推给了自己的“心腹”钱壮
飞,由他一手办理。调查科迁入新址后,凡是送给徐恩曾的文件、电报,都由中央
党部转送到这里来,而首先看到这些文件的当然是钱壮飞。钱壮飞掌握了这里的全
部秘密。蒋介石对江西苏区进行第一、二次“围剿”的时候,钱壮飞曾在这里获得
许多重要的军事情报,经李克农转交陈赓。这些情报准确及时,中央转发到苏区
后,对红军作战起到了重要作用。

    后来,陈立夫、徐恩曾进一步提出不仅要搜集共产党的情报,而且要收集其他
党派和政治势力,特别是反蒋派和反陈派的情报。基于此,李克农、钱壮飞、胡底
根据中共中央特委和特科二科的指示,“帮助”他们在南京、天津建立起一套以通
讯社形式出现的情报机构。这些机构名义上是国民党特务机关的附属组织,实际上
自上而下完全掌握在李克农等三人手中。通过筹建这些特务机构,李克农、钱壮飞
和胡底进一步取得了徐恩曾的信任。这一套情报机构的指导机关是“长江通讯
社”,它设在南京中央饭店四楼(中山东路五号隔壁),由钱壮飞直接负责,同时
在南京设立“民智通讯社”,由胡底任社长,后来胡底被派往天津,在那里成立了
“长城通讯社”,“民智通讯社”的社长则由钱壮飞兼任。胡底在天津搜集到的各
种情报,均由这个通讯社作掩护,用密码发到南京钱壮飞处,再由钱壮飞转给李克
农,李克农经陈赓转给周恩来。

    从此以后,钱壮飞便主持了国民党全国的最高特务机关,李克农主持了国民党
在上海的特务机关,胡底则掌握了北方各省的情报。为了保证党的领导,中央特科
派陈赓与李克农经常保持联系,南京一有什么情况,便由李克农及时反映给陈赓。
为了便于活动,李克农、钱壮飞、胡底三人成立了一个党小组,由李克农担任组
长。工作的重大问题,由党小组讨论决定,分头执行。

    自从有了“长江通讯社”,他们三人的活动更加方便。每次李克农到南京,便
在中央饭店住下,三人在这里一块商谈工作,过组织生活。当时国民党特务机关搜
集来的我党文件,都汇集到通讯社来,钱壮飞只在上面盖一个图章交人收藏起来了
事。而国民党需要什么情报,李克农等人便闭门造车,似真非真,似假非假,直把
徐恩曾高兴得拍案叫好。如1930年中原大战之后,蒋介石非常想了解张学良的动
向,几次派情报人员出关,均被张学良雇用的日本特工搞掉。不得已,只得动用钱
壮飞,命他组织一个小组去沈阳。中央特科为了慎重起见,除派胡底一同前往外,
还特别派情报科长陈赓前往辅助钱壮飞。他们拿着国民党的钱,到东北旅行一星
期,由于一路上有各当地组织负责保护,所以根本不会发生什么情况。陈赓利用这
次机会,顺便视察了中央特科在东北和华北的工作,并为中央带回许多重要的秘密
情报。从东北回来后,李克农和他们在一起,经过研究,写成了一份4万字的报
告。钱壮飞回到南京后,将报告交给徐恩曾后,徐仅看了一部分便连连称赞“了不
起”,“实在了不起”,并惊叹“哪来这么好的材料”?!

    作为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特务头子,徐恩曾的称赞和惊叹绝非故弄玄虚,而是
因为钱壮飞这次东北之行,的确获得不少“情况”。首先,由于东北地区党组织的
帮助,特别是李克农、陈赓等人的具体筹划和组织,该报告提供了东北军的详细情
况,其中固然有闭门造车的内容,可也有许多实情。更重要的是,他们这次东北之
行,还在东北建立了一套能够源源不断地取得东北地区情报的“特务组织”。这个
“特务组织”,名义上应付国民党,实际上为共产党服务。这样的成就,要不是东
北地区党组织的帮助,要不是陈赓、钱壮飞等人的机智勇敢,要不是李克农的“杜
撰”,的确很难取得。这份报告后来被徐恩曾、陈立夫视若宝贝,这也难怪,因为
它不仅可以使徐恩曾邀功请赏,也可使陈立夫在蒋介石面前炫耀。在徐恩曾眼中,
钱壮飞更成为不可多得的奇才,中统特务组织的创造者。因此他对钱壮飞“佩服之
至”,不仅给予嘉奖,从此也更加重用。

    李克农在上海除协助钱壮飞筹划特务组织的建设,在陈赓和钱壮飞之间转递情
报外,还利用上海无线电管理局广播新闻为掩护的情报机关,为党和革命事业做出
了巨大贡献。这个机构原来是钱壮飞调到南京之前建立起来的,和国民党在上海的
军警机关有一定联系。当钱壮飞还在上海时,有一个国民党公安局的侦缉队长抓捕
了许多共产党人。李克农和钱壮飞决定搞掉这个家伙。两人商计一番后,便开始依
计行事:首先由李克农租下一处房子,布置一些我们的人住在那里,并放置一些已
经被国民党搜集到的有关文件,然后故意让这个侦缉队长侦知情况。当这个侦缉队
长要去捕人时,李克农使人告诉这个家伙:为了放长线,钓大鱼,暂时不要行动。
这样,几天以后这个侦缉队长再去捕人时,我们的人早已转移。虽然搜捕时也捡回
一些文件,但全部是不重要的并且是国民党早已弄到手的,当上面质问为什么让共
产党“漏网”时,这个家伙哑吧吃黄连,有苦难说。结果这个侦缉队长被国民党考
察一段时期后,便被“锄掉”。此事干得极为干净利落,不留任何痕迹。

    李克农在上海也利用这个情报机关搜集了大量珍贵情报,然后全部转交陈赓。
他给徐恩曾提供的情报,凡是属于共产党活动的,大都夸大其词,不着边际,由于
徐恩曾认为李克农稳妥可靠,私交“甚好”,所以对李克农提供的情报,从不怀
疑,一律照转出去。

    李克农为了取信徐恩曾,也的确费了一番功夫,其中最为值得一提的是,为了
打消徐恩曾的疑虑,他除采取其他各项活动以投徐恩曾之所好外,还特地将夫人和
两个儿子从芜湖接到上海一起生活。徐恩曾不仅对李克农提供的情报确信不疑,而
且对李克农的为人也颇有好感。徐恩曾喜近女色,但怯于夫人,他当时在上海的
“藏娇金屋”,其地址在法租界甘司东路辣斐德东路新兴里4号,和李克农一家住
在同一幢楼上,平日里便托李克农帮助照看。每次来上海,他都要和李克农推杯把
盏,互诉“衷肠”,而李克农终生酷嗜饮酒,且脑子反应极快,加之特殊使命在
身,所以每次都能把徐恩曾说得心花怒放,将其灌得头重脚轻。

    利用这样有利的条件,李克农为党做了许多有益的工作,如当时徐恩曾虽然将
钱壮飞视为心腹,非常信任,但有一件东西,却紧紧抓住,不曾放手,即他同国民
党高级官员通报用的密码本。这东西就像是徐恩曾的护身符,每次外出时,他总是
把这东西带在身上,珍藏在贴身衣服的口袋里。没有这个密码本,国民党最高统治
集团的核心机密便无法搞到,钱壮飞早就想把这个东西弄到手,但一直没有机会下
手。后来经过与李克农商议,两人决定设一个圈套,让徐恩曾自己往里跳。一次,
徐恩曾来开会时,李克农投其所好,煞有介事地向徐恩曾说某某妓院新近来了一个
姑娘,姿色非凡,钱壮飞也在一旁帮着说话。徐恩曾一听便心摇神动,当即就要前
往,此时李克农故意说:“你不能去,你带着这个东西怎么行。”心急如焚的徐恩
曾思索良久,从小褂兜里掏出密码本,交给李克农。李克农趁机迅速将该密码本复
制下来。有了这个密码本,许多极机密、最重要的尖端情报也就很轻易能够搞到。
后来顾顺章叛变时,凭着这个密码本,钱壮飞才得以及时了解全部情况,从而使中
共中央免遭灭顶之灾。

    此外,李克农还利用这个有利条件,护送了党的许多干部,并帮助党组织输送
了许多地下工作者打入敌人内部。当时,中央许多重要干部前往南京时,皆由他护
送。一次,刘伯承前往南京,就由中央负责同志当面交待他护送。说来也怪,他所
护送的干部都是坐头等车,每次他身上都带有多种护照,故从未出过差错。

    上海无线电管理局的业务范围很广,李克农担任新闻编辑外,还管理着全国无
线电报务员的登记与考试。每次考试,凡是党组织送来的名单,李克农皆加以录
用。

    这样,李克农、钱壮飞、胡底三个共产党员在周恩来和中央特科的直接领导
下,在敌人最为致命的地方,夺取了极为重要的阵地。从1929年底到1931年4月的
一年多时间里,他们活动在敌人的心脏,以自己的机智和胆略,以及对党和革命事
业的无限忠诚,演出了中共地下工作史上最为壮烈、辉煌的一幕,出色地完成了党
交给他们的把国民党特务组织“拿过来”的艰巨任务。
处变不惊  叛徒阴谋被粉碎顾顺章,宝山县白扬人,原是上海南洋烟草公司制烟厂的一个“拿摩温”--
小工头。他个头不大,身体肥胖,鼻梁高耸,眼光凶狠,满口上海腔。此人自幼沾
染流氓习气,喜欢拿枪舞棒,能够双手打枪,百发百中;还爱弄旁门左道,会耍魔
术,曾以“化广奇”的艺名在上海大世界游艺场公开表演,并在斜桥路22号开过一
个魔术店,专卖一些玩魔术的小玩意。

    1925年,“五卅”运动爆发。时在南洋烟草公司的顾顺章在厂里领导工人进行
罢工,还组织纠察队,热心于买枪,搞武器;同时,打叛徒、工贼、流氓,他都参
加,表现比较勇敢。“五卅”运动后,被调上海市总工会工作。1926年,赴苏联学
习政治保卫工作,1927年回国,参加周恩来同志领导的上海武装起义,担任一个武
装纠察队的队长,斗争中有过一些成绩,曾经受到赞扬,在上海有点小名气。
“四·一二”政变后,转往武汉,做过短时期的隐蔽斗争,镇压过叛徒特务。同年
“八·七”会议以后,中共中央从武汉迁到上海,顾顺章也随调上海工作,周恩来
创建中央特科时,他参加了中央特委,并任中央特科三科(行动科)科长。

    随着形势的逐步发展,顾顺章的思想中日益严重地暴露出了他原有的劣根性。
一时的胜利冲昏了他的头脑,使得他得意忘形,以恐怖行动为乐,自我陶醉。执行
党交给的任务时,他忽视秘密工作的政治方向,在具体行动中忘掉党的政策,把严
肃的政治斗争,看成是单纯的恐怖行动,因而被人视为“杀人魔王”。这种做法,
显然和党的长远利益格格不入,是和党的秘密工作的方针政策根本背离的。任其发
展下去,势将造成严重后果,以致丧失社会各界人士的同情,使党陷于孤立的危险
境地。特别是处决叛徒白鑫以后,敌人增加了力量,改变了策略,客观形势的急骤
变化,迫使我们必须改弦更张。

    此时,顾顺章狂妄的个人野心也更为发展。他曾找“星相家”看相算命,吹嘘
他有“福相”,将来也许会做皇帝。他自认不可一世,在党内骄傲蛮横,飞扬拔
扈,同党的关系已发展到不可容忍的程度。党内只有周恩来的话他能够听一些,他
的家中只有陈赓可以去。陈赓到顾家去过两次,发现此人生活腐化,花天酒地,乱
搞女人,抽鸦片烟。陈赓从顾家回来后,曾对柯麟说:“我们两人如果不死的话,
准能见到顾顺章叛变!”周恩来曾经多次严厉批评过顾顺章,向他指出:私生活的
腐化堕落完全违背了共产主义的道德准则。希望他能较好地把握自己,不能因奢侈
享受而给革命造成不良影响。但顾顺章阳奉阴违,屡教不改。

    错误的指导思想和恶劣的个人品德决定了顾顺章迟早会背叛革命。这种可能性
于1931年4月变成现实,也正应了陈赓的预言。
1931年3月,沈泽民和张国焘到鄂豫皖根据地红四方面军去工作。中央特科派
顾顺章由上海经武汉护送他们前往苏区。顾顺章在返回上海途经武汉时,于汉口法
租界的德明饭店下榻,他刚愎自用,不顾党的秘密工作的严格纪律,又用“化广
奇”的艺名,到新市场游艺场公开表演魔术小把戏。

    当时,武汉有个叛徒叫王竹樵。他叛变后,特务机关利用他原先的身份,命他
到街上四处认人抓人,并规定限期内必须找到共产党员。王竹樵如疯狗一条,伸长
鼻子到处搜索,寻找猎物。王竹樵原是武汉纱厂工人,曾经参加过工人武装纠察
队,和顾顺章相识。这天限期已满,王竹樵正愁无法交差,来到江岸徘徊。中午刚
过,顾顺章从武昌乘轮渡回汉口,下船到江汉关门口,被正徘徊于此的叛徒王竹樵
一眼认出。王竹樵喜不自胜,总算找到了可以交差的猎物。他十分谨慎地暗中钉
梢,一直跟到顾顺章的住处,然后马上报告特务机关,将顾顺章逮捕,时为1931年
4月24日,星期五。






    带领特务逮捕顾顺章的叛徒王竹樵,属于徐恩曾在汉口新建立的特务机关--
武汉绥靖主任公署侦缉处。

    顾顺章被捕的当天就叛变投敌,先将武汉的党组织出卖。这个可耻的叛徒还认
为,他知道党的许多机密,知道党中央机关和许多中央领导人的住址,知道蒋介石
身边有钱壮飞等中共特工人员的内情,以此可以作为他出卖自己灵魂的资本,可以
此向蒋介石邀功请赏。因此,当他被押送到武汉行营侦缉处时,便以盛气凌人的口
气问道:“你们的处长蔡孟坚呢?”

    在一旁的侦缉处长蔡孟坚听到此问,不觉一愣,但他毕竟是搞特务工作的,随
即镇静下来,眼睛滴溜一转,狡诈地反问:“你怎么知道这里有蔡孟坚?”

    顾顺章为显示出他不同一般的叛徒身份,淡淡一笑:“我何尝只知道蔡孟坚,
我还知道各大城市侦缉处长是谁。”

    顾顺章如此卖弄,并非毫无凭据,因为当时中统的各大城市侦缉处处长都是经
过钱壮飞和李克农安排的,所以中央特科对此了如指掌。顾顺章长期在特科工作,
自然也知道这一详情,记得各大城市侦缉处处长的姓名也是顺理成章之事。

    蔡孟坚答道:“我就是蔡孟坚。”

    顾顺章居高临下,轻蔑地瞥了蔡孟坚一眼,用鼻子哼了一声,然后说:“你就
是蔡孟坚。好,你马上安排飞机,将我送往南京,我有特别紧急的机密情报须当面
向蒋介石报告。”他稍微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在我到达南京之前,不要把我
被捕之事向南京发电报。”
24岁的蔡孟坚被顾顺章的这种气势镇住了,他也明白顾顺章的身份,所以客气
地说:“我可以为你引见行营主任何将军。”

    顾顺章断然拒绝:“不必了!见到他我也是这几句话。”然后,无论对方如何
发问,他皆不再开口。

    蔡孟坚将审问情形报告给国民党武汉行营主任何成浚,并要求火速派人将顾顺
章送到南京,面见蒋介石,以便及时采取措施,将上海的共产党一网打尽。

    何成浚听了蔡孟坚的汇报后,先是一喜,继而冷静下来,不免担忧起来。顾顺
章是中共要员,这一点他丝毫不怀疑,但顾顺章是否真的投降,他拿不准。如果其
中有诈,擅自送到南京去,不仅得不到任何结果,说不定还会闹出什么大乱子来。
到那时,且不说他何成浚不可能邀功,弄不好还会丢掉乌纱帽,甚至有性命之忧。
所以他将信将疑,迟迟做不出决定。后转念一想,计上心头:武汉地面肯定也有共
产党在活动,何不让他将其招供出来,这样不就会弄清他的投降是真是假吗?

    顾顺章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他见何成浚不急于将他送往南京,反而先让他指出
共产党组织在武汉的地址,马上便明白了何成浚的用心。对此,他表示非常理解,
所以很轻易地将红二方面军驻汉口办事处和中共中央驻武汉的交通机关全部供出。
何成浚立即派兵按图索骥,果然破获了共产党的这两个地下机关,并将这两个机关
的数十名共产党的工作人员全部逮捕。

    因为顾顺章十分清楚中央特科的内情,所以从被捕叛变一开始,他就一再警告
蔡孟坚不要就此事向南京拍发电报,但又闭口不谈个中原因。他担心如果拍发电
报,就有可能会落到钱壮飞手里,搜捕共产党中央机关和中央负责人的阴谋便顷刻
落空。他如果说出钱壮飞,让何成浚、蔡孟坚知道了这一重要情况,他们必然会抢
先一步,把钱壮飞抓起来,使他失去向蒋介石邀功请赏的资本。

    何成浚、蔡孟坚对顾顺章的吞吞吐吐深为不满,认为顾顺章是故弄玄虚,只不
过是想抬高自己的身份而已,所以对顾顺章不要向南京拍发电报的一再告诫根本不
加理会。为了抢得头功,他们分别向南京拍发加急电报,向徐恩曾、陈立夫报功,
并决定由蔡孟坚押送顾顺章乘兵舰前往南京。
4月26日,顾顺章已经弄得极不耐烦,一再询问兵舰是否到来,蔡孟坚还以为
他是报功心切,所以安慰他说:“马上就到,南京方面一接到电报,定会大喜过
望,恭候先生光临。”

    顾顺章一听“电报”二字,犹如兜头一盆凉水,继而急得捶胸顿足,颓然哀
叹:“这就糟了,抓不住周恩来了。”蔡孟坚见状,不解地问:“为什么?”顾顺
章回答:“你们调查科徐恩曾身边有共产党。船太慢了,快换成飞机。”即使在这
种情况下,顾顺章依然没有说出钱壮飞的名字,不肯过早地打出这张邀功的“王
牌”。

    但蔡孟坚还是坚持把顾顺章押上兵舰,只是自己改变计划,先乘飞机到南京,
报告顾顺章被捕经过。上飞机前,他又发出一份密电,告知南京,徐恩曾左右有共
产党,顾顺章叛变之事切勿外传。

    然而,一切都已为之晚矣!

    当何成浚和武汉特务机关报告顾顺章被捕叛变的电报送达南京的时候,已是4
月25日--星期六晚上,徐恩曾早已到上海找姘头去了。

    这天夜里,钱壮飞一直坐在南京中山东路5号徐恩曾的特务机关“大本营”
里。他接连收到从武汉发来的六封特急绝密电报,电报上都注明“徐恩曾亲译”的
字样。钱壮飞想,是什么事这么急迫呢?前面说过,他们在此之前已经想法搞到了
徐恩曾和国民党高级官员通报用的密码本。钱壮飞想到此,就趁徐恩曾此时不在,
偷偷地将电报译了出来,这才知道顾顺章已经被捕叛变,要和敌人勾结起来破坏我
们整个党中央机关。

    何成浚的电报,是发给国民党中央党部徐恩曾转秘书长陈立夫的(当时陈任国
民党常务委员会秘书长),电报的主要内容是:

    第一封电报,说黎明(顾顺章的化名)被捕,并已自首,如能迅速解至南京,
三天之内可以将中共中央机关全部肃清;

    第二封电报,说将用兵舰将黎明解送南京;

    第三封电报,说改用飞机解送南京,因为据黎明供,用兵舰太慢了。这个电报
还讲,无论如何,这个消息不可让徐恩曾左右的人知道。如让他们知道了,那么把
上海中共中央机关一网打尽的计划就完全落空了(实际上,敌人仍用兵舰将顾顺章
解至南京)。

    钱壮飞译完这些电报,心情异常紧张。他虽然没有见过顾顺章,但清楚地知道
顾顺章是中共中央政治局候补委员、中央特科主要负责人之一,对上海的中央机关
及中央领导人的住址了如指掌,对中央特科的秘密工作方式也一清二楚。因此顾顺
章的叛变,无疑是将党的中央机关和负责人全部暴露在敌人面前。情况万分危急。
但钱壮飞还是沉着地看完了电报的内容,记下了电文,又不留任何痕迹地把原电封
好。

    面对这千钧一发的危局,钱壮飞在考虑该如何去应付。根据电报的内容,敌人
将用飞机解送顾顺章来南京,至迟明天晚上(即26日)或后天早上(即27日)即可
到达,蒋介石和陈立夫再对此作一番部署,也需一些时间,但不会很长,敌人一旦
了解了真情,当然不肯放过这一良机,因而4月27日敌人极有可能在上海进行大搜
捕。时间刻不容缓,必须尽早将情报送出去。想到此,他急忙翻出列车时刻表,发
现当晚还有一班特别快车,20点开,明早6点25分到上海,这是除坐飞机外,从南
京到上海的最快速度了。但派谁去好呢?经过急速的周密思考,决定先派他的女婿
刘杞夫连夜坐特别快车到上海,把这一有关党的生命安危的情报交给李克农转报中
央。他自己则暂且留下,看看动静再说。因为李克农曾经对他说过:“伍豪(周恩
来的化名)一再叮嘱,你这个位置来之不易,不到万不得已,不得暴露。”

    由于明天(即4月26日)是星期天,刘杞夫是否在明天一定能找到李克农,他
不敢保证,万一不能按时找到,后果将不堪设想。他送走刘杞夫后,曾经考虑自己
要不要离开南京的问题。
紧迫的时间已不容他再做更多的考虑,但他又不忍心使自己和战友们在南京、
上海茹苦含辛、历尽艰险所创造的这个局面,顷刻间被敌人全部毁掉;加上受当时
秘密工作条件的限制,他对顾顺章这个人的整个情况并不十分了解,所以迟迟下不
了走的决心。可是经全面的分析、冷静的思考,他最后还是决定赶快离开南京。为
了不给徐恩曾留下任何把柄,他迅速做好善后工作,将银钱帐目清理好,放在钱柜
里。

    天亮以后,他到“民智通讯社”通知他安置在那里的一位同志,赶快离开。但
没有见到人,他便拿起桌上的一张地图,用约定好的暗号,在地图中间用刀子划了
一道缝,表明今后要“切断”联系。

    次日清晨(4月27日),他若无其事地把电报亲自交给徐恩曾,然后像往常一
样,装做回家休息的样子,从容不迫地离开了“大本营”,登上返沪的列车。临行
前,他在自己的办公桌上给徐恩曾留下一封信,警告对方,如果徐恩曾胆敢陷害他
的子女,他将把掌握的徐恩曾的所有秘密公布于世。在到上海的途中,为防止出
事,他到真如就下了车,然后步行进入市区。

    刘杞夫于4月26日清晨到达上海,在一家旅馆里找到李克农,把顾顺章在武汉
被捕叛变的情况,详细地做了汇报。由于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且事关重大,刘杞夫
当时神色极为紧张,李克农虽然也深知此事的分量,但毕竟是在秘密工作战线上工
作有年的同志,因此,他极力使刘杞夫冷静下来,劝慰他说:“你为什么这么沉不
住气,这么不沉着!”李克农嘴里这么劝着刘把夫,心里又何尝不着急,但他必须
沉着、冷静,处变不惊,才能妥善地处理好这一突发事件。

    在这一时刻,李克农首先考虑的是党中央及战友的安全。他想到钱壮飞机智地
送出情报,自己却仍处于险恶境地,十分担心。因他与钱壮飞的交往已非一日,他
相信钱壮飞能够作出正确的判断,采取果断的措施。但当刘杞夫提出要回南京时,
一向果断干练的李克农十分犹豫起来,钱壮飞还不知是否脱离险境,刘杞夫又再入
虎口,怎能不让人忧心忡忡。李克农考虑再三,最后还是同意了刘杞夫的要求,因
刘杞夫的妻子钱椒还在南京。分手之时,李克农紧紧握着刘杞夫的手说:“此行可
能凶多吉少,遇事要英勇沉着。”送走刘杞夫,他开始考虑怎样把这份十万火急的
情报送到中央负责人手里。

    这天是星期天(即4月26日),不是他和陈赓接头的日子。但这事绝不容等,
晚一秒,党中央及同志们的安全就会增加一分危险。他正在想着如何去找陈赓,忽
又转念一想,陈赓是一个人,行踪不定,找他肯定要花费较长的时间,而江苏省委
总不会随时都在挪动吧?对,去找江苏省委,只要找到江苏省委,就不愁找到陈
赓,找到党中央,找到周恩来。

    李克农立即行动起来,急而不乱,想方设法找到江苏省委,通过江苏省委找到
周恩来,马上将情况详细向周恩来作了汇报。

    时间紧迫,周恩来在陈云等人的协助下,以惊人的机智果断,领导陈赓、李克
农、李强等特科工作人员,抢在敌人前面,跟敌人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搏斗。
周恩来同志当机立断,马上召集有关人员举行紧急会议,采取一系列应急措
施,全力粉碎敌人破坏我党的罪恶阴谋:

    第一,对党的主要负责人做周密的保卫和转移,把顾顺章所能侦察到的或熟悉
的负责同志的秘书迅速调换新手;

    第二,对一切可以成为顾顺章侦察目标的干部,尽快地有计划地转移到安全地
带或调离上海;

    第三,审慎而又果断地处置了顾顺章在上海所能利用的重要关系;

    第四,废止顾顺章所知道的一切秘密工作方法,由各部门负责实行紧急改变。

    当天夜里,中共中央和江苏省委以及共产国际派驻上海的机关全部安全搬了
家。同时由陈赓负责从各方面进行调查,以便及时采取措施,准备反击。李克农等
在周恩来的直接指挥下,昼夜紧张战斗,迅速妥善地保卫了党中央和江苏省委机关
的安全,赢得了宝贵时间,终于抢在了敌人的前头。

    星期一(4月27日),顾顺章才被敌人用兵舰解到南京,蒋介石立即召见他。
这个无耻的叛徒,不仅将自己所知有关中共中央的秘密全部供出,而且勾结敌人布
置了一个将上海的中共中央机关一网打尽的大阴谋。徐恩曾当即派调查科情报股总
干事张冲、党派组组长顾建中带领大批特务人员,连夜赶到上海,会同上海英法捕
房执行这个罪恶计划。

    星期二(4月28日早上),一场疯狂的大搜捕在上海开始了。当时各机关安全
搬家后,为了了解敌人的搜捕情形,中央电台留下专门人员在附近观望,看到电台
原址被抄了,随后,周恩来同志原来的住处也被搜查。

    事实证明:钱壮飞同志提供的情报是正确而及时的,李克农向中央的转达是神
速的,党中央的对策是英明、果断的,在关系中国共产党前途命运的紧急关头,钱
壮飞、李克农对保卫中央机关和中央领导人作出了卓越的贡献,因此他们得到了中
央的嘉奖。

    钱壮飞安全回到上海后,周恩来让陈赓把他安置在一个同志的家里,对他的家
属也作了妥善的安置。星期一晚上,李克农给在天津的胡底发了一封电报,“潮
(钱壮飞的别名)病重速返”,暗示局势严重。胡底接到电报,也立即赶回上海。
由于李克农平时出面活动较多,许多特务都认识他,所以也暂时隐蔽起来。但是南
京的交通机关遭到破坏,刘杞夫、钱椒不幸被捕。或许是钱壮飞离开南京时给徐恩
曾留下的那封信起了作用,加之当时国民党特务组织内部不同派别之间互相倾轧,
矛盾尖锐,斗争激烈,徐恩曾害怕他的秘密被真的公布,所以将刘杞夫、钱椒关押
了三四个月后无罪释放。钱壮飞在上海的家人,由于及时得到李克农的通知,早已
做好了准备。星期二敌人开始大搜捕时,派了一卡车警、宪到法租界钱壮飞的家里
去搜查,其爱人张振华机智地应付了敌人的搜查,家里只剩下钱壮飞的老母亲。敌
人只好去纠缠老太太,追问钱壮飞的下落。他们欺骗老人说,钱先生已经回到上
海,找他没有别的事情,只是有一笔很大数目的钱财,只要他签个字就属于他的
了。老太太根本不知道钱壮飞已经回到上海,更不清楚他在什么地方。敌人无计可
施,只得悻悻而归。

    叛徒顾顺章,本想通过出卖中共中央机关、中央领导人及其他革命同志,作为
向蒋介石邀功请赏的资本,没想到竹篮打水一场空。但他不甘心他的阴谋破产,狗
急跳墙,亲自跑到监狱,将关押在那里的恽代英同志出卖,随后又相继出卖了邓演
达和杨登瀛。

    恽代英是中国共产党的优秀领导人之一。李克农在芜湖时曾受到过他的很大影
响。1930年4月19日,当恽代英带着宣传文件走在马路上时,突然碰上特务搜查,
他因回避不及,机智地抓毁自己的面容,化名王某,以致在监狱中一年多未被敌人
认出。他先被关入漕河港模范监狱,后被解到苏州军人监狱,以后又转到南京军人
监狱。国民党军官中有些是他教过的黄埔军校的学生,他们根据口音谈吐虽然知道
是他,但由于过去受过恽代英的教育,竟互相密誓,决不泄漏。所以他仅被判二年
有期徒刑。1930年8月周恩来从国外回来后,曾用各种方法营救,同时,陈已通过
高等法院法官的地下关系,讲定提前释放。不料在恽代英行将出狱时,突然被顾顺
章认出出卖,第二天(4月29日)即被国民党杀害。

    杨登瀛是中央特科发展起来的一个十分重要的反间谍关系,曾在历次重大事件
中起过至关重要的作用。1931年4月底也被顾顺章出卖而被捕。但由于杨登瀛始终
没有供出他和中共科特的工作往来情况,敌人抓不到把柄,加之他和张道藩的特殊
关系,所以被关了半年多,就由张道藩把他保释出狱。

    顾顺章初到南京时,原拟亲自到上海实施破坏党的罪恶计划。周恩来当即指示
陈赓在火车站部署力量,准备等顾顺章一下火车,即把他明正典刑,让他措手不
及。但顾顺章深知自己对党犯下的滔天大罪,更清楚我们革命的同志决不会放过
他,所以他心怀鬼胎,不敢来上海。

    同年12月1日,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临时中央政府主席毛泽东发布通令,通缉顾
顺章这个罪大恶极、危害革命的叛徒,号召革命军民将其缉拿归案,给予应得的惩
处。

    顾顺章叛变后加入了蓝衣社,因为他在国民党内闹派别,拉山头,结果在1935
年被特务头子陈立夫枪毙。

    在这场与叛徒顾顺章及强大的敌人作斗争的惊涛骇浪里,有赖于大智大勇的钱
壮飞、李克农的情报的传送,有赖于党中央的英明果敢,有赖于同志之间互相关
怀、团结一致的革命精神,胜利地扑灭了这场灾难,保住了党中央机关,并使我地
下党在危局中完整地保存下来,且在短时间内稳定下来,继续在白色恐怖日趋严重
的上海进行工作,创造出一个惊人的历史奇迹。

    但是,由此引起的内部收缩,还是给党带来了不可估量的损失。三年多来冲破
重重困难、在敌人内部逐渐建立起来的力量,大部分遭到破坏。许多好不容易才打
入敌人内部的同志,不仅无法继续存在,而且在上海也难以存身。李克农、钱壮飞
等,相继离开上海,转到中央红色区域。
长沙大火  毅然受命赴桂林

   
    历经艰险、率领武汉办事处人员撤退到长沙的李克农,来不及休息,便向周恩
来、叶剑英汇报了从武汉撤退中所经历的种种险境。

    周恩来也向李克农通报了近来的军事形势,指出:日军攻占武汉后,很快又攻
占咸宁,直逼岳阳。广西省会桂林,在武汉、广州失守后,将成为又一个战略要
地。它是我党联络两广、湘、赣及东南各省的交通枢纽,也是我党联络香港、越
南、东南亚各地的中转站。我党早就看中了这个地方,准备在桂林筹备建立八路军
办事处。

    周恩来笑着对李、叶说:“在从武汉撤退途中,我碰巧与桂系首脑之一、军委
会副总参谋长白崇禧乘坐一车,他同意我们在桂林建立八路军办事处,并欢迎克农
坐镇指挥。”

    听完周恩来的介绍,李克农高兴地说:“这样我们便可更顺利地把办事处筹组
起来,并利于开展工作。”

    叶剑英笑着说:“克公,你刚从武汉撤回,待休息几天后再带武汉办事处的同
志们到桂林去。”

    这天晚上,一向考虑周全、认真负责的李克农布置了哨兵,便睡去了。他的确
是太累了。

    大约凌晨3点多钟,他突然被哨兵的叫声惊醒:“失火了,失火了!”李克农
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冲到楼下,只见几个黑影提着汽油桶在向房子洒油,不
远处还有一些黑影在纵火烧房子。李克农马上命令,赶快叫醒楼上休息的人们,抢
救办事处的重要文件。

    周恩来、叶剑英劳累一天,刚刚睡下,李克农连忙带邱南章等几位同志冒着浓
烟,冲上楼去,架起了周恩来、叶剑英冲下楼来。办事处的人员和一些贵重物品、
文件也被抢救出来了。

    到处是火光,街上到处是惊恐的人群。整个长沙弥漫在烈火之中。救火已没有
指望了,幸亏通往湘江方面的道路仍可通行。他们一边撤退,一边吹号将周围的居
民叫醒。

    寒夜已尽,天亮了,卡车也驶出了长沙。望着熊熊燃烧的大火,李克农向周恩
来汇报道:“运气还算好”,我们一个哨兵及时发现有人放火。这个哨兵在夜间巡
逻时,在月色下看见一个国民党士兵向近旁街角的一所房子点火。哨兵以为这个放
火的人是发疯了。当哨兵高声喝问时,放火的士兵只回答了一句话:“这是命
令。”

    周恩来幽默地说:“多亏了我们的战士发现及时,否则,我们都要葬身火
海。”由于长沙大火,原定在长沙休整几日再赴桂林的计划无法实施。李克农不顾
疲劳,立即带领着王炳南夫妇、简小姐和原武汉八路军办事处的几十名同志,乘坐
两辆卡车离开长沙,经衡阳向桂林进发。

   



    11月下旬,李克农一行终于来到桂林,他将王安娜、简·尤恩作了妥善安排
后,便积极筹备起八路军桂林办事处来。奉命先期前来桂林打前站、找房子的刘恕
向李克农汇报了他在桂林工作的情况。
由于广西当局对共产党采取了严密的防范措施,广西地下党处于极端秘密状
态,与他们取得联系十分困难。刘恕左思右想,终于想起了在上海时认识的昊淞铁
路工厂的钳工老张,听说他已随工厂迁到桂林。刘恕终于在工厂门口找到了老张,
向他说明,想在桂林租用几间房子。老张一听,十分高兴:“我的一个朋友,在广
西银行当经理,通过他或许可以找到。”

    这样,经过黄经理介绍,刘恕租下了“万祥糟坊”老板黄旷达先生的一幢二层
小楼;接着他又到阳朔附近租了七八间民房,作为仓库用;又到距市区数公里的莫
北村和金家村租了几间民房,准备作为电台、招待及安置家属使用。此后,他又到
旧货摊上买了一些旧家具,迎接李克农等人的到来。

    在李克农到达桂林前,白祟禧已派秘书谢和赓先期从南岳返回桂林,向省主席
黄旭初转达了白崇禧在武汉撤退途中与周恩来商定的口头协议,以便使黄旭初放下
心来,对李克农以礼相待。口头协议的内容是:桂系同意中共在桂林设办事处,中
共表示“不挖桂系墙脚”,即不在广西发展共产党,也不在桂系的军队中发展共产
党。谢和赓还特别强调了白崇禧的意见:广西当局要保证八路军办事处的安全。黄
旭初闻言,双眉紧锁。

    他疑惑地望着谢和赓,说:“德公、健生离开广西时专门交代,要防止蒋介
石、共产党势力渗入广西,现在却要放共产党进来,白老总究竟是什么意思?”

    谢和赓笑着说:“黄主席,现在国共已经合作抗战了,中共也无非是在这里设
一个小小的办事处,且保证不挖我们的墙脚,难道他们能比老蒋对我们的威胁更大
吗?联共抗蒋、以保广西,这是我们早就定下的方针,难道黄主席忘了吗?”

    闻听此言,黄旭初如梦初醒,心中暗想,还是健生考虑周详。老蒋时刻都想吞
并广西,团结共产党对抗老蒋,太妙了!

    李克农掌握了黄旭初的复杂心态后,就在桂系民主派人士陈此生陪同下,主动
到王城八桂厅拜会广西省主席黄旭初。
黄旭初个子矮小,眼睛不大,眉毛却很浓,外貌酷似普通的中学老师。但他喜
怒不形于色,城府很深。不经过深思熟虑,是不轻易发表议论的。他审人,从不疾
言厉色,向来是态度平和,讯问过后,即用笔批示枪决。他对广西剿共极为积极,
曾捕杀过大批广西地下党员及革命群众。

    尽管事先已经得到白祟禧的关照,老谋深算的黄旭初仍对共产党在桂林设立办
事处忧心忡忡。寒暄之后,他直截了当地问:“广西有没有共产党?”

    作为红军谈判专家,李克农素以机智沉着、善于应对著称。他不慌不忙、镇静
自若地回答:“有是有的,但不会找你们的麻烦。如果说没有共产党,那是骗你,
我就是嘛!”

    黄旭初没料到李克农如此坦诚、痛快,吃惊地竟一时不知作何答复。他心中暗
想:人称李克农是共产党的谈判专家,八路军中难得的干才,今日相见,果真名不
虚传。他既然当面保证不找广西的麻烦,我们也决不能对他们无礼。想到这儿,他
笑了笑对李克农说:“八路军在桂林设办事处,健生已向我通报了,欢迎你们方持
广西团结抗战,卑职一定会在职权范围内向贵军提供方便,并保护你们的安全。”
李克农从黄旭初的八桂厅回来后,在桂北路138号黄旷达的万祥糟坊门口,公开挂
出了“第十八集团军桂林办事处”的牌子。

    办事处建立之初,工作人员主要集中在黄旷达的二层小楼上。这里设有办事处
的公开电台,李克农亲自坐镇指挥。城北数公里的莫北村及金家村的民房,主要用
来安置过往同志及八办家属,办事处与中共中央、南方局联系的秘密电台就设在这
里。此外,在城郊还设有办事处的军用仓库,从国民党方面领取的军用物资都暂时
存放在这里,一些海外华侨向八路军、新四军捐赠的物资,也经常暂存于此,以便
再作转运。

    李克农依靠桂林八路军办事处20多位同志,在极其复杂面险恶的环境中干出了
惊天动地的事情,使抗战时期的桂林成为大后方民主进步势力的汇集地,成为举国
关注的抗战文化运动的中心。

    桂北路138号的这幢楼房,开了两个大门。左边是八路军办事处的大门,右边
是房东黄旷达卖酒的大门。进门的堂屋是一个曲尺形的柜台,柜面露着大酒坛的口
子。八路军办事处成立后,一度使黄旷达的买卖兴旺起来,许多人来买酒是出于好
奇,想瞧瞧八路军究竟是什么样子。当时,桂林作为广西省会,各派政治势力都极
力渗透,政治局面极为复杂。国民党特务机关在办事处附近设立了活动据点。对办
事处进行日夜监视。他们还常常化装成小生意人、鞋匠、人力车夫、板车夫等角
色,终日散布在办事处周围。只要办事处人员一外出,他们就暗暗地跟踪盯梢;有
时,他们还公开在大街上给办事处人员制造麻烦,刁难寻衅。

    八路军办事处在特务们的眼皮底下活动,而这里却是中共中央与南方各省、香
港及海外联络的枢纽。党的文件和情报在这里中转传递,新四军及南方各省党的各
级干部也常从这里过往,同时它还直接领导着各地迁到桂林的文化单位、救亡团体
的党组织及党员,一些单线联系的秘密党员也受这里的李克农领导。在国民党特务
严密监视的环境中工作,稍有不慎,便会给特务们以可乘之机,让桂系抓住把柄,
不仅影响党对桂系的统战工作,而且也会给各地党组织带来重大损失。长期从事白
区工作,在斗争中积累了丰富经验的李克农,足智多谋,采取种种办法战胜困难,
出色地完成了任务。

    他规定,八路军办事处所有工作人员必须严守党纪、军纪,做好保密防奸工
作,每天的碎纸篓中的碎纸,即使是不重要的,也要由值班人员监督烧掉。没有组
织的批准,不准将陌生人带进办事处,更不允许将文件随便带出办事处。

    为了对付特务的监视,李克农规定,办事处人员穿军装时,就从办事处的大门
出去,穿便装时就混在来糟坊做酒生意的顾客中出入。来八路军办事处联系或是汇
报工作的,也都装作买酒的顾客从糟坊出入,使特务们无法辨认,便于摆脱盯梢和
跟踪。李克农本人也经常利用参加宴会等公开方式,与秘密党员进行联络。

    为了便于开展活动,李克农设法搞到了一辆很阔气的小汽车。通过桂系上层的
关系,挂上了国民党航空司令部的牌照。国民党军、警、宪、特见到这种牌号的高
级汽车,都不敢刁难。利用这部汽车,他摆脱了国民党军警特务制造的麻烦,接送
了大批干部和同志。有时躲避空袭或执行紧急任务,遇到人群拥挤、交通堵塞时,
国民党军警看到这样高级的汽车,以为是国民党的高级官员驾到,急忙上前开路,
让车子顺利通过,大大便利了八路军办事处的工作。

    使用小汽车的机会和场合毕竟是有限的,大部分任务还要靠办事处人员出去步
行执行。由于特务的严密监视,有时派出执行任务的同志早出晚归走了一天,也甩
不掉尾巴。后来,李克农决定,改换骑自行车出去执行任务,这样即使被特务盯上
了,也会很快甩掉。这一招果然灵验,望着八路军办事处工作人员骑着自行车扬长
而去,特务们只能望尘莫及。

    但很快,特务们也装备上了自行车。你骑自行车出去办事,特务便骑上自行车
盯梢,在大街上展开了别开生面的自行车越野赛。

    李克农启发大家多动脑子,再想出摆脱特务跟踪的办法。办事处人员常常把自
行车早早就准备好,大门一开便冲出去,特务们措手不及,跨上自行车追来时,办
事处同志早已跑得无影无踪。有时同志们冲出来后,特务们在后边拼命追赶,他们
便与特务们在大街小巷里兜圈子,直到看见没有人盯了,才去执行任务。特务们发
现这个规律后,便也做好了准备,你一冲出门,他就紧紧地跟上,死咬住不放。李
克农又想出了新办法,命令几个同志一块骑自行车冲出大门,东、南、西、北四面
奔走,在使特务们不知跟谁走的情况下,谁甩掉了尾巴,谁就去完成任务。果然这
个办法十分收效。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特务们从房东黄旷达身上开刀,企图通过黄旷达获取有关
办事处的情况,或逼迫黄家赶走八路军办事处。

    开始,他们详细调查了黄家的情况,百般利诱黄家的小孩子,企图从他们口中
得到关于办事处人员活动的情报。

    李克农早已认识到黄家对八路军办事处工作的重要性,无论多忙,他都要下楼
看望黄家,询问他们的生活、生意情况,帮助他们解决困难。1939年初,黄旷达的
父亲不幸逝世,李克农专门派阿曾带几位同志帮助料理丧事,出殡时,还特地派军
乐队送葬。

    从亲身体会中,黄家感到八路军办事处及李克农是值得信赖的。国民党特务们
暗中用小恩小惠引诱黄家孩子,企图得到情报的阴谋很快便破产了。于是他们便公
开派人对黄旷达进行威胁和恐吓,命令黄家立即逼办事处搬家,声称“不要上共产
党的当”,“不要中共产党的毒”。黄旷达不畏威胁,根本不听特务们那一套,只
是随便应付了一番而已。李克农闻讯,立即下楼紧紧握住黄旷达的手,感谢黄家对
八路军的信任和支持。

    1940年秋,国民党正酝酿第二次反共高潮,形势更为险恶。有些特务居然站在
办事处门口盯梢,肆无忌惮,气焰嚣张,给办事处的工作造成极大困难。李克农知
道后,故意把办事处的大门敞开,昂首站在大门口,目光如剑,正气凛然,怒视着
特务们。他的无畏精神吓得特务们心惊胆颤,急忙溜走。

    李克农不仅对敌斗争非常坚决,而且善于做思想工作,在当时险恶的斗争环境
中,办事处没有一人消极悲观和怕死变节的。

    办事处勤务员小王,是刚入伍不久的新战士,在一次执行任务时,被特务牢牢
盯住,并被带到特务机关。特务们欺负他年龄小,又是刚入伍不久,缺乏工作经
验,企图迫其就范,小王镇静地回答:“不知道,我是才来的勤务员。”一个涂着
鲜艳口红、手夹香烟的女特务说:“你以后把情况了解清楚后告诉我们,要钱有
钱,要老婆有老婆,比你一个月才几块钱的津贴强多了。”为了表示她的许诺是真
诚的,她立即写了一个地址,约小王当晚就去找她。特务们企图使用金钱、美女的
卑鄙手段来腐蚀办事处的战士。小王回到办事处,立即向李克农作了详细报告。

    李克农听完,开玩笑地说:“想不到小王交上桃花运喽。”小王着急地说:
“她是女特务,要拉我下水,我说什么也不去!”“为什么不去!”他收起笑容,
正色地说:“特务们要摸我们的底,我们可不可以摸他们的底呢?这是摸他们底的
好时机,你敢不敢去?”

    小王当晚便奉李克农之命再入虎穴。特务们以为小王动摇了,殷勤地向他敬烟
递茶,女特务不仅向小王布置了所谓“任务”,而且规定他们“约会”的暗号、办
法。临走,她拉住小王的手说:“我知道你们的生活清苦,一个月只有几块钱的津
贴,这些钱你拿着,改善一下生活吧。”说着,将一叠钞票塞到小王的衣袋里。

    回到办事处,小王向李克农作了详细汇报,查明,原来特务们的主要使命,是
侦察我们在各地的地下党组织,以便于破坏。李克农看着小王,说:“很好,你的
任务完成得很成功,这是难得的锻炼机会。不过,他们在你身上下了这么大功夫,
又给了你钱,你在这里的处境将会十分困难,特务们决不会善罢甘休的,我准备把
你调到重庆办事处去。”

    不久,小王便奉命乘坐运送军用物资的军车秘密离开桂林,转移到重庆办事处
去了。
坐镇桂林  单线联系绝密人广州武汉失守后,广西成为中国西南抗战的大后方,桂林成为联络西南、华
南、华东的重要交通枢纽,也是新四军、东江游击区及南方数省党组织与重庆中共
中央南方局以至于延安联系的中转站,更是国内通向香港、海外的唯一通道上的咽
喉。海外支援国内的抗战物资,主要通过这条通道运进来。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也
于1938年12月在桂林设立了桂林行营,白崇禧以副总参谋长身份坐镇桂林,统一指
导长江以南几个战区对日作战。八路军桂林办事处,也不是一般的办事处,它是中
共南方局的派出机构,对内是中共南方局桂林办事处,根据中央及南方局指示,肩
负着联络湘、赣、粤、桂及香港、海外各地党组织的任务。李克农以南方局秘书长
的身份,坐镇桂林全权负责,对外称八路军桂林办事处处长。

    打入国民党内部的秘密党员,均由李克农亲自领导,单线联系。其中最富传奇
色彩的是周恩来、李克农派到白崇禧身边的绝密人物谢和赓及神秘人物刘仲容。

    谢和赓,广西人,其父谢顺慈与白崇禧的岳父马健卿同是清末秀才。谢、马两
家为世交。谢和赓倾向革命,经宣侠父介绍秘密加入中共。1935年左右,他到泰山
拜访冯玉祥,深受冯的器重。冯玉祥写信把他介绍给李济深、李宗仁和白崇禧。白
崇禧叹服谢和赓的才华,时值广西急需用人之机,谢与白同为广西人,并且与马家
是世交,因此,深得白崇禧重用。白的夫人马佩璋又将她唯一的表妹杜荣嫁给谢和
赓。这样,谢和赓这位秘密的青年共产党员,便进入白家的亲戚圈子。经过三年的
工作实践和悉心考察,白崇禧对谢和赓极为放心。抗战爆发后,白到南京就任副总
参谋长,谢和赓被白任命为中校机要秘书。

    在李克农主持八路军南京、武汉办事处期间,谢和赓按照长江局的指示,只与
周恩来、李克农保持单线联系。他利用机要秘书的特殊条件,按照白崇禧的嘱咐,
起草了一份洋洋洒洒达万言的《全民军事总动员纲领与展开全国游击战争之方
案》。该建议书深得白崇禧、刘斐的赞赏。谢将此建议书交给李克农转呈毛泽东主
席和朱德总司令指正。这份建议书在周恩来、李克农的进一步修改下,被送到蒋介
石的办公桌上。蒋介石阅后,指示:“游击战重于正规战,政治战重于军事战”,
接受了中共的游击战思想。李克农兴奋地用那胖胖的身子拥抱着谢和赓,鼓励道:
“小鬼,真行!”

    在武汉时,白崇禧让谢和赓写一份《军队政治工作与群众政治工作之关系》的
讲演稿。谢和赓找到李克农,请求党组织给予帮助。李克农便向他提供了大量的材
料。谢熬了三天三夜,终于写成,交给李克农转交周恩来亲自审阅。李克农连夜找
到周恩来,认真推敲文句,对讲演稿进行了较大修改。第二天,李克农便将周恩来
用红笔删画过的讲稿转交给谢和赓,告诉他说:“恩来同志删的是白站在副总参谋
长的地位指责政治部工作失误的部分,改为本着白的军训部长的地位讲话。同时,
恩来提醒你注意不要让原稿提出的政治训练的原则和方法跟我党太相似。”望着李
克农憔悴的面容,谢和赓深知李克农与周恩来为此花费了大量心血。他喜愧交加,
按照李克农的指示,急忙复写了两份,毁掉周恩来删改过的原稿,将完成稿送到白
崇禧的大办公桌上。

    白崇禧完全采用了谢和赓起草的讲演稿,向师长以上干部和师级政工官员进行
训话。人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一位国民党军事领袖对高级军政干部训话的讲演稿,
完全出自一位共产党员之手,并且得到过共产党领袖的热情删改与斟酌!撤离武
汉,李克农在桂林建立八路军办事处后,谢和赓也随白崇禧在桂林行营工作。中共
南方局指示,谢和赓仍由李克农单线联系,为了确保安全,由当时在白崇禧身边负
责对外联络工作的刘仲容作为谢和赓与李克农之间的秘密联络人。
刘仲容也是广西人,父亲刘成烈,乃桂系元老,曾任桂系驻平津办事处主任,
与中共地下党有接触,并实际上为党工作过。受其父影响,刘仲容不满蒋介石的独
裁统治,倾向共产党的主张,是中共的亲密朋友。他曾在莫斯科中山大学与桂系另
一首脑人物王公度是同学。1935年8月,在广州,他被王公度介绍给桂系首脑李宗
仁。

    经过严格的考察,刘仲容获得了李宗仁的信任和重用。他的确不是共产党员,
但在共产党员刘仲华的领导下,已参加了党的秘密地下工作,由刘仲华单线联系。

    1938年秋,蒋介石任命白崇禧以副总参谋长身份兼桂林行营主任,坐镇桂林指
挥长江以南各战区的军事。而李宗仁的第五战区司令部迁到湖北襄樊,李宗仁即将
带刘仲容前往。李克农获悉后,立即指示刘仲容、谢和赓利用李、白即将分手,正
在安排人事的机会,请白崇禧的亲信刘士毅出面,建议白将刘仲容留在桂林行营工
作。白久慕刘仲容的才华和为人,经与李宗仁协商,任命他为桂林行营参议,负责
行营对外联络工作。

    李克农主持桂林八路军办事处后,周恩来指示李克农继续与谢和赓保持单线联
系。李克农正式通知刘仲容:利用负责行营对外联络的便利及白崇禧委任的公开身
份,充当李克农与谢和赓之间的秘密联络员。除了在公开场合接触外,还可以进行
秘密来往。面对广西复杂的斗争环境,李克农十分关心刘仲容的安全,经常提醒他
遇事要冷静沉着,保持高度的警惕。当他获知刘仲容身边无枪时,特地送给刘一支
左轮手枪,以备防身之用。

    远在重庆的周恩来十分关注谢和赓在白崇禧身边的位置,曾不止一次地嘱咐李
克农务必做好谢和赓的保密安全工作,并让李克农转告谢和赓:“无论怎样,也要
跟在白崇禧身边。”

    一天晚上,李克农正带领办事处人员排练抗日救亡演出的节目,谢和赓突然急
匆匆地来到办事处。按规定,不到万不得已是不允许谢和赓直接与自己联系的,更
不用说亲自到八路军办事处上门联系了。李克农马上意识到,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急
事。他让大家继续排练,自己带着谢和赓上楼谈话。

    谢和赓是前来向李克农报告紧急情况的。原来,谢和赓的出色工作,获得白崇
禧的信任和重用,但却引起桂系少壮派潘宜之、邱昌渭的嫉恨。他们极力拉拢谢和
赓参加他们那一派,谢牢牢遵守李克农的嘱咐,决不参加桂系内部的派系斗争,于
是他们便怀疑谢和赓“紧跟白崇禧”是别有所图,向李宗仁与郭德洁出主意,请他
们出面向白崇禧建议,提升谢和赓为“少将”。谢和赓闻讯,感到事关重大,拿不
定主意,急忙找李克农商讨对策。
李克农也感到问题似乎很严重,立即问道:“他们是不是觉察到了一点什么蛛
丝马迹?”

    “不会。我一向谨慎小心”,谢和赓肯定地说,“他们是看见我少壮而不跟他
们一派,他们不放心,想调虎离山。”

    李克农接着问:“调到哪儿去?”

    谢和赓笑了笑说:“升级升官。当广西省党部书记长,兼广西绥署政训处副处
长,还要特批政训处副处长的军阶与处长相同,是少将衔。”

    李克农点了点头,又问:“白崇禧是什么意见?”

    “白只是征求我个人意见。”谢和赓望着李克农,见他正全神贯注地听着,继
续说:“我早已成竹在胸,知道他需要我来操办回教的事,我就说:你不是要我重
视全国回教协会的工作么!除了行营秘书工作外,我想回教这项工作比什么都重
要;如果你觉得适当,调任我为政训处副处长,仍然是上校,我也没有意见。但
是,我不愿担任省党部书记长,我的组织能力不行。白听到我提到回教的事务,因
为我刚代表他到西北回教地区跑了三个半月,他很满意;这次,他听了便说:我看
你还是留在我身边好一些,我把你需要兼办的工作等情况,向德公报告好了。”

    李克农听完汇报,笑着使劲拍了拍谢和赓的肩膀说:“小鬼,你已经把事情妥
善处理了,还假惺惺向我求教,你也学会耍鬼了!”

    谢和赓调皮地说:“克公,这可是你教我的啊!”

    智者千虑,也有一失。一生认真谨慎的李克农,在与绝密人物谢和赓单线联系
中,也曾有过一次不够谨慎的失误。
1939年春天,金山、王莹率领抗敌演剧二队应桂系当局邀请,来到桂林,筹备
访问南洋各地的募捐演出。金山、王莹是当时影剧界的明星,他们表演的街头剧
《放下你的鞭子》曾轰动当时大后方。为了筹组抗敌演剧二队,王莹把自己的积蓄
和贵重首饰变卖了,全部作为演剧队的经费,曾受到郭沫若、洪深的点名表扬。他
们在五战区的慰问演出,给李宗仁、白崇禧及谢和赓留下了深刻印象。李宗仁与夫
人郭德洁邀请金山、王莹率演剧队到桂林演出,然后由广西省政府出钱,资助他们
赴南洋演出,向华侨宣传抗战,募集抗战救国的资金和物资。

    剧团到桂林后,李克农便将抗敌演剧二队改名为中国救亡剧团,名义上是无党
无派的爱国文艺青年组成,实际上在桂林筹备出国期间,归李克农领导。

    有一次,在七星岩躲空袭出来,李克农与金山、王莹站在公路边谈话,商议在
剧团内成立中共特别党支部的事及出国准备演的剧目。三个人谈得很热烈。一边谈
一边慢慢走。李克农暗想,如果能与谢和赓交换意见该有多好啊,可是一连找了几
天,也没有见到他的踪迹。

    正在此时,迎面开来了一辆敞篷吉普车,李克农认出这是桂林行营白崇禧的车
子,他眼睛不由得一亮,立即发现了乘车的青年军官正是他要寻找的谢和赓。李克
农喜出望外,挥手大声招呼:“谢和赓!谢和赓!”

    坐在吉普车上的谢和赓顺着声音,认出了是穿着长衫、戴着黑色眼镜的李克农
在喊,因而犹豫着停不停车,但是司机已经闻声把车刹住。谢和赓望见李克农在大
庭广众之下招呼他,身边还站着一男一女,心中不由得怦怦直跳。

    一年前在武汉,谢和赓因为年轻气盛,工作经验不足,有时没有注意掩饰自己
的身份,已经挨过周恩来的严厉批评了。那次他应王莹邀请,到郭沫若家作客。在
郭家的客厅里,许多文化人在谈古论今,作诗绘画。谢和赓跟当书法家的父亲谢顺
慈也学得两手,一时手痒,也挥毫写来。此时,周恩来到了,见了谢和赓,当即沉
下脸来,在与别人寒暄后,对谢和赓未予置理。事过后,董必武亲召谢和赓给予严
厉批评,并转达周恩来的话:“如果下一次再见到谢和赓出现在郭家的客厅,就要
考虑他的党籍问题。”

    而此时,李克农却在环境如此复杂的大庭广众之下公开与自己联系,他感到吃
惊。他仔细看了看那一男一女,不是外人,正是金山与王莹。他此时乘车出来,正
巧是奉白崇禧之命给剧团送5000块现洋作活动经费,另外送4000块现洋给金山、王
莹作营养费。于是他犹豫了片刻,打开车门,跳下车。

    李克农招呼谢和赓下车,是想让谢和赓一起参加剧团出国计划的起草工作,有
他这个“知情人”参加,所订的计划,更易于获得李宗仁、白崇禧的正式批准。

    这四个人突然聚在一起,却使谢和赓、金山、王莹三人一下都明白了,都是组
织里的自己人。原来因单线联系而没有组织关系上的了解,由此都沟通了。当时,
谢和赓正在追求王莹,王莹惊喜地凭此识破了在桂系营垒中的谢和赓的秘密。

    一贯办事谨慎的李克农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大意。按规定,金山、王莹、谢和赓
都由自己单线联系,他们间不发生横的关系,况且不到万不得已,不允许与谢和赓
直接联系,更别说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善于应付各种局面的李克农立即采取了补救
措施。他警惕地观察了周围的环境,幸好,当时因为忙于躲空袭,国民党特务早已
不知溜到哪里,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后果。

    事后,李克农电告南方局,向周恩来作了深刻的自我批评,请求组织上给予处
分。

    为了这次在公开场合的会面,周恩来将李克农狠狠批评了一顿。在周恩来与李
克农数十年的战斗生涯中,这恐怕是周恩来对李克农的唯一的一次批评。

    1955年春,谢和赓、王莹夫妇从美国回到北京时,董必武设家宴为他俩洗尘。
董老还请了李克农、田汉等作陪。酒酣之时,董必武还开玩笑地提起李克农的这次
疏忽,笑呵呵地说:“克公真是智者千虑,也还有一失。幸亏特务不灵,要不和赓
今天就不能在这儿喝酒了。哈哈哈。”

    李克农也开玩笑地说:“要不是这次疏忽,王莹怎么能知道和赓的真正面目而
嫁给他呢?他们两位应该好好感谢我才是!”

    一句话,说得大家都开怀笑了起来,王莹、谢和赓也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大智大勇  千里单骑走重庆
    1941年1月,国民党顽固派发动皖南事变,起了第二次反共高潮。八路军桂林
办事处成为他们封闭的主要目标。

    从空中到地上,从桂林到重庆,国民党特务组织了严密的封锁线,设置了重重
关卡。

    中共中央和在重庆的南方局十分关注李克农及桂林“八办”的安危,周恩来连
发数电,向李克农通报了严重的时局,指示他在紧急疏散民主文化人士后,迅速撤
回重庆。

    1941年1月21日,李克农带着一部小汽车、一部卡车,满载着物资和撤离人
员,在广西省政府小车的引导下驶出了办事处大门,国民党军统特务瞪着眼睛,眼
睁睁地看着李克农从他们身边驶过。

    由于桂系的“礼送出境”的友好政策,国民党特务慑于桂系的屡屡劝告,在桂
系的势力范围内不敢造次。因此,李克农一行在广西境内未遇到太大的麻烦,很快
便到了贵阳。

    国民党一上校特务奉命来见李克农,表面上非常客气,请李克农一行留下来多
住几日,帮助贵州军界出谋划策,并慷慨表示从经济上资助。李克农一眼看出了他
们的诡计。原来国民党特务早已奉命在此截留李克农,但因惧怕他的声名,同时,
李克农手中各种证明、通行证俱全,怕贸然扣押,影响太大,所以借口留李克农在
此“指导”工作,以向八路军“学习”、“请教”为名,将李克农滞留在此处,等
待时机再下手。

    特务头目先陪李克农吃饭,然后派人跟踪。李克农则以观看城市风光为名,悠
然地步入街头,把贵阳的地形牢记在脑中。

    一连两天,李克农对贵阳的兴趣未减,时而游览,时而吃风味小吃……

    国民党特务的防守渐渐松弛了,他们甚至感到李克农和蔼可亲,渐渐与他亲热
起来。

    第三天早晨,趁国民党特务们都还在睡梦中,李克农神不知鬼不觉地带着两辆
汽车悄然离开了贵阳。

    国民党原要在贵阳至息烽间扣下李克农,不曾想,却让李克农轻而易举地闯
过。国民党特务头目勃然大怒,命令军统息烽站,一定要在息烽堵住。

    李克农的汽车到达站前时,栏杆路障早已放下,腰插手枪的国民党特务如临大
敌,在他们的旁边不远处的房顶上,架着一挺机枪。

    龙潜首先跳下了汽车,夹着公文包前去接洽。该站长上下打量着这位八路军的
副官,仔细看了看龙潜的证件,慢条斯理地问道:“从哪来,到哪去?”

    龙潜按照李克农的吩咐,压住怒火,从容地一一作了回答,同时亮出了通行
证。特务们故意刁难,声称要一一检验人员和物资。八路军警卫战士紧紧地握着武
器,怒视着这群特务,做好了随时战斗的准备。
李克农示意:让他们检查。

    特务们磨蹭了很长时间,才检查完毕,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故意刁难的特务站长走到小汽车旁,嚷道:“我们要检查这辆车!快出来!”

    两只装有机密文件的皮箱就藏在这辆车上。如果让他们查出来,其后果不堪设
想。

    听到特务站长的吼叫,李克农剑眉倒立,厉声喝道:“混蛋!连老子的车也敢
刁难,太无法无天了!”

    特务站长见状,先是一愣,随即冷笑道:“你就是他们的头目吧?兄弟奉上司
命令,检查来往车辆,缉拿叛军奸党……”

    不等他说完,李克农大声说道:“谁是叛军奸党?”

    “蒋委员长已下令,新四军就是叛军,他们通敌叛国,你们办事处在后方扰乱
地方……”

    “胡说!”李克农怒不可遏地训斥道:“新四军在前线浴血奋战,谁人不知?
何人不晓?办事处是奉命建立的,一向讲求抗日团结,深受人民的欢迎,我看倒是
你们不但不协助抗战,反而破坏抗战,私扣车辆,抢夺物资,危害百姓,扰乱地
方,明抢暗盗,大发国难财!你们不去前线打仗,反而躲在这深山老林中,专干些
见不得人的勾当,你们倒像是奸党叛军,简直就是一群土匪暴徒!”

    李克农义正词严,话语像连珠炮般地射向特务,直驳得他们瞠目结舌。

    一个小特务见状,挥舞着手枪狂叫:“我们上司有令,抓住八路军、新四军格
杀勿论!”

    李克农冷冷一笑,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纸来,在特务面前一晃,厉声喝道:“这
里有军委会命令,凡沿途无故阻拦本将军者,就地正法!”

    龙潜及几个战士迅速抽出手枪,顶上了子弹。

    众特务见状,大惊失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好悻悻地拉开栏杆,搬开路
障,放他们通过。

    事后,龙潜惊奇地问:“克公,你哪来军委会的命令?”

    李克农大笑起来,看着龙潜说:“想不到我们的龙副官也被蒙住了!我哪有什
么军委会命令,不过是李济深开的桂林办公厅的一张介绍信罢了!”
沿着崎岖的山路,又冲过十多道交通检查站,李克农一行车出贵州,到了四川
境内。前面就是国民党设在重庆南大门的交通检查站--一品场检查站。

    一品场,位于重庆南约70公里处,是贵州到重庆的最后一道检查站,也是最重
要的一站。这里是当时从东南、华中、云贵等省陆路到重庆的必经关口。设在这里
的检查所,隶属于军统特务头子戴笠控制的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水陆交通统一检查
处。所长均为上校军衔,军阶很高。而把守一品场交通站的,是戴笠的心腹干将、
军统特务头子之一韦贤。

    检查员看到汽车来到,立即手持红旗,示意汽车停下,并放下了木栅,拦住了
汽车的去处。一身戎装的龙潜刚跳下汽车,两个特务检查员便围了过来,例行检
查。

    花费了约一个时辰,检查员才加盖了检查所的印戳,并交给他一份通告,命令
他要切实遵守。

    当龙潜拿着通告准备回车时,检查所的一名特务快步向他跑来。他心中格登一
震:难道特务们嗅到了什么特殊味道?或是他们又反悔了不成?他盯着那特务。

    小特务走到龙潜面前,笑着说:“我们所长要去重庆海棠溪开会,能否搭乘你
们那辆小汽车?”说着一指李克农乘坐的小汽车。龙潜猛吃一惊,“军统上校特
务,要乘八路军的汽车这是什么意思?他们要耍什么花招?”

    龙潜马上回到小汽车旁,向李克农请示。李克农一听,笑着说道:“好嘛,既
然他们的上校特务要搭车,就利用他送我们回重庆。你去叫他来,车上由我来对
付。”工夫不大,上校特务所长手提小皮箱上了汽车,一屁股坐在李克农的身边。

    来人正是大名鼎鼎的上校特务韦贤。

    他也真是奉戴笠之命急匆匆要赶到重庆开会的。

    韦贤仔细打量了一下李克农:一身戎装,缀少将军衔,圆圆的脸庞上架着一副
黑色眼镜,透出一股英武之气,正盯着自己。

    “老兄在十八军任何职啊?”韦贤讨好地首先与李克农搭话。

    李克农猛地一震,十八军?他看了看自己胳膊上的臂徽“十八”。哦,原来这
位上校特务居然如此马虎,误将“十八”当作“十八军”,而不是“十八集团
军”,已乘坐了共产党第十八集团军的汽车,还以为乘的是十八军的小汽车呢!

    李克农决定将计就计,冒充一下“十八军”的少将。

    他哈哈一笑,反问道:“你就是大名鼎鼎的韦所长吧?久仰,久仰。”

    闻听此言,韦贤也大吃一惊,“听口气他居然对我的情况很熟悉”,他疑惑地
望着李克农。

    “我是十八军司令部的秘书长。你的大名谁人不知?我还听说,你在一品场检
查所治理有方,深得戴老板信赖,许多人都告过你的御状,也没奈何你。哈哈哈,
有这事吧?”李克农说。

    “怪不得对我这么熟悉,原来是十八军司令部的秘书长。十八军是陈诚的嫡
系,蒋委员长的‘御林军’,国民党军队中的‘土木’系,就是指陈诚赖以起家的
十一师、十八军的代称。这位十八军司令部的秘书长,一定是陈诚的心腹干将。身
居秘书长要职的将军,居然没有一点架子,对我这么客气,真了不起。”韦贤胡乱
猜测着,听着李克农的夸奖,也有点飘飘然。刚上车时的拘束劲一下子消失了,顺
着李克农的话便自我吹嘘起来。

    “兄弟治理一品场,向来从严要求,专门检查昆明、东南、两广的走私货物,
几乎天天都有,所以得罪了许多人。他们跑到戴老板那里告我的黑状,可是戴老板
明察秋毫,就是不信他们那一套!”

    “哦?为什么呢?”李克农故作惊奇地问。

    “这里面有原因呢!”韦贤洋洋自得地讲:“有一次,戴老板从贵阳赶回重
庆,在夜间经过这个检查所时,事前谁都不知道,连我也没有得到通知。戴老板的
司机横冲直撞惯了,照例不肯停车听候检查,被检查员挡下以后,便大发脾气。当
时,我正好在检查工作,因天黑也看不清戴老板是否在车上,怕司机冒充,还是叫
停车。那司机对我大声叫:‘老板的车你也敢挡住!’我一听,十分恼火,不客气
地吼道:‘我是奉老板命令检查,他自己规定的,自己更应当遵守。不管谁,我都
要检查!’戴老板在车上听到了,马上从车上下来,按规定手续办理,还特别嘉奖
了我一顿,说我铁面无私。这件事传出去以后,来往车辆便更加小心,谁也不敢再
来寻事。戴老板怎能不信任我?!”

    李克农闻言,心中暗想:果然不错,这个韦贤确实是戴笠的心腹干将,只要我
运用得巧妙,完全可以利用他顺利将我们“护”到重庆。他显得很敬佩的样子说:
“大家都称你治所有方,今日经过,方知名不虚传啊!”
韦贤感到,这位十八军的少将秘书长和蔼可亲,幽默健谈,绝没有他常见到的
国民党军队中那些“将军”、“大官们”装腔作势的臭架子,且对自己还如此尊
重,他不由得对李克农产生了好感,很快便与李克农称兄道弟,成为萍水相逢的
“知己”,大有“相见恨晚”之感。为此,他一脑地向这位新结识的“知己”少将
倾诉军统特务内部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内幕,介绍军统特务们行动的纪律以及种
种杀人越货的技巧,吹嘘他们绑架暗杀的种种“战绩”……

    李克农假装漫不经心地听着,不时巧妙地提出自己显得十分“外行”的问题,
引诱这位特务上校眉飞色舞地畅谈。从中,他轻而易举地洞悉了军统特务内部的种
种情况。

    为了在李克农面前显示自己特务上校的气魄和威信,炫耀自己在国民党军统特
务中的地位,每当汽车快到一个军统交通检查站时,他便远远地把头探出车窗,挥
手喝退那些前来检查的特务们。特务们见是戴笠的“红人”韦贤来到,连忙挥动小
旗,搬开栏栅,列队目送汽车呼啸而去。

    车到海棠溪,已是下午。这里是进入重庆市区的关口,国民党特务检查甚严。
韦贤与李克农握手告别,相约“后会有期”,并递给李克农一张盖有“国民政府军
事委员会水陆交通统一检查处”印章的特别通行证。他回头对准备检查的特务厉声
喝道:“这是十八军的军车,这位是我的朋友,还检查什么,快放行!”

    傍晚时分,李克农一行安全抵达红岩嘴八路军重庆办事处。

    当李克农一行出现在办事处时,周恩来、董必武、叶剑英、童小鹏、李涛、边
章五等昔日的老战友都出来欢迎。周恩来抱住李克农,激动地说:“克公,分手整
整两年,我们终于会合了!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闯了过来。”

    当李克农绘声绘色地向周恩来、董必武等人讲述了路上的惊险场面以及国民党
上校特务韦贤误将十八集团军当作十八军时,人们都禁不住笑了。

    童小鹏激动地说:“想不到戴笠的心腹干将竟会这样稀里糊涂!”

    周恩来止住笑声,说道:“三国时有个关公关云长,过五关斩六将,千里走单
骑,传为美谈;今天有克公李克农,也过五关斩六将,千里单骑走重庆,真是奇
迹!”

    董必武也说:“汉初之际有个李左车,唐初时有个房仆射,最善使用反间计,
我们的克公与他们相比,也毫不逊色!国民党特务千方百计要截留八路军总部的秘
书长,而克公居然能略施小计,令他们的上校特务亲自护送保驾。戴老板要是知道
了,还不知要发多大脾气呢!”

    具有讽刺意义的是,在特务上校韦贤去海棠溪参加的会议上,戴笠又着重强调
要严格检查,阻截八路军、新四军撤退人员的车辆。然而他做梦也不会想到,他煞
费苦心要截留的八路军总部秘书长、桂林办事处处长李克农,早已由自己的心腹干
将护送到了重庆八路军办事处!

    历史,就是这么富于戏剧性。

    历史,也就是这样具有讽刺意义。
有意思!不错!
要是能解密那段历史该多有意思呀
好。
还有潘汉年!他在情报系统中的地位不亚于
李克农。
钱壮飞在长征途中被俘,最后被杀害,可惜啊
好文
猛料啊.
好!!!
好文啊好文!!
以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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