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真的在衰落吗？

http://www.ftchinese.com/story/001067485

对西方学者关于俄罗斯的最新著述的梳理发现，他们普遍认为，俄罗斯这个前苏联15个加盟共和国中最大的国家，在21世纪仍在继续衰落。

然而，对数据的梳理发现，与部分西方竞争对手相比，俄罗斯的国力实际上反而上升了。

任教哈佛大学(Harvard)的英国历史学家尼尔•弗格森(Neil Ferguson)2011年写道：弗拉基米尔•普京(Vladimir Putin)治下的俄罗斯正在衰落，“在国际上正趋于边缘化”。其哈佛同事约瑟夫•奈(Joseph Nye)、斯蒂芬•沃尔特(Stephen Walt)也持类似观点。奈在2015年4月写道，“俄罗斯正处于长期衰落之中”；同样在去年，沃尔特至少两次就俄罗斯的衰落撰文。曾公开宣称21世纪的俄罗斯在衰落的西方学者还包括：芝加哥大学(University of Chicago)的约翰•米尔斯海默(John Mearsheimer)、欧亚集团(Eurasia Group)的伊恩•布雷默(Ian Bremmer)、哈佛大学的尼古拉斯•伯恩斯(Nicholas Burns)以及美国外交政策理事会(American Foreign Policy Council)的斯蒂芬布•布兰克(Stephen Blank)。

还有学者更加极端。罗格斯大学(Rutgers University)的亚历山大•莫季尔(Alexander Motyl)最近撰文称，“俄罗斯即将崩溃”。布鲁金斯学会(Brookings Institution)的非常驻研究员、俄罗斯学者莉利亚•舍夫佐娃(Lilia Shevtsova)认为，崩溃已经开始。



但俄罗斯真如西方学者宣称的那样正在衰落吗？将俄罗斯的表现与世界整体水平或与西方主要经济体进行比较，可以发现，后共产主义时代的俄罗斯进入21世纪后仍继续衰落的说法，起码是非常有争议的。

我将俄罗斯与美国（西方最大经济体）以及英国、法国、德国和意大利（西欧最大的四个经济体；美、英、法还是西方仅有的3个有核国家）在1999年至2015年间（查不到数据的年份不算）的表现进行了对比。

我依赖世界银行(World Bank)、斯德哥尔摩国际和平研究所(Stockholm International Peace Research Institute)以及世界钢铁协会(World Steel Association)提供的数据，只有在这三家组织缺乏相关数据时才采用各国政府的数据。

单变量比较：俄罗斯相对西方取得了进步，但与世界整体水平相比可能出现了衰落

衡量各国相对实力的传统方法之一是比较国内生产总值(GDP)。按照这种方法，1999年至2015年间，俄罗斯在经济上的表现优于所有竞争对手以及世界整体水平。

1999年，俄罗斯GDP还不到美国的5%。而到了2015年，这一比例上升到了6%，增幅为36%。同一时期，俄罗斯占全球GDP的份额从1999年的1.32%上升至2015年的1.6%，增幅为23%。同一时期，美、英、法、德、意五国占全球GDP的份额分别下降了10%、11%、19%、20%及32%。

众所周知，自2014年以来，俄罗斯经济一直处于衰退之中。根据世行的预测，俄经济2016年还将萎缩1%，之后才能恢复增长。然而，这种预期中的衰退不会抵消俄罗斯经济自1999年以来相对美、英、法、德、意五国以及世界整体水平取得的累计进步。

另一种衡量各国实力的单变量方法是测量能源消耗——正如俄罗斯学者波比斯克•库兹涅佐夫(Pobisk Kuznetsov)建议的。使用这种方法（基于1999年至2012年的各国数据以及1999年至2014年的世行数据）得出的结果表明，俄罗斯的表现优于所有竞争对手国家。

1999年，俄罗斯能源消费相当于美国的26.21%，而到了2012年，这一比例已升至33.16%。相对于其他国家的上升幅度更大。相比之下，我的计算显示出，俄罗斯2014年在世界能源消费中所占份额比1999年减少了10%，而同一时期，其所有竞争对手的份额下降更多。

多变量衡量：俄罗斯国力上升

凯莉•卡德拉(Kelly Kadera)与杰拉尔德•索罗金(Gerald Sorokin)提出的“国力几何指标”(Geometric Indicator of National Capabilities)的估算表明，与竞争对手相比，俄罗斯的实力正在上升。

国力几何指标利用以下比率的几何平均数衡量国家实力：

•TPR=国家总人口比率；

•UPR=国家城市人口比率；

•ISR=国家钢产量比率；

•ECR=一次能源消耗比率；

•MER=军费开支比率；

•MPR=军事人员比率。

国力几何指标表明，1999至2014年间，俄罗斯的实力增长了6.53%，而同期美、英、法、德、意五国的实力分别下降了13.14%、24.42%、24.23%、29.92%及27.29%。

另一种多变量衡量方法由佛光大学(Fo-guang University)的张锦隆(Chin-Lung Chang)设计——该方法是中国学者衡量国家实力的一种方法。

张锦隆的公式是：国家综合实力 =（人口实力+经济实力+军事实力）/3，即：

•人口关键数=（国家人口/世界人口）x 100 +（国家面积/世界总面积）x 100。

•经济实力=（国家GDP/世界GDP）x 200

•军事实力=（国家军费开支/世界军费开支）x 200。

用张锦隆的方法估算的结果显示，1999至2015年间，俄罗斯的实力增长了28%，而美、英、法、德、意五国的实力分别下降了6%、15%、29%、29%及41%。此外，即使我们缩减国土面积和军事力量的比重并添加一项衡量创新实力的指标（如居民申请专利的数量），结果还是显示出，俄罗斯实力增长的速度比美国快，其他竞争对手实力在下滑。

结论

综合来看，这些结果有力地表明，21世纪迄今为止，相对于五个竞争对手以及世界整体水平，俄罗斯提升或保住了自己的位置。

众所周知，俄罗斯经济2014年陷入停滞，并开始衰退。世行估计，2015年俄罗斯GDP萎缩了3.7%，在2016年还将萎缩至多1.9%，明年才会重新开始增长。然而，这三年的衰退不会抵消俄罗斯自1999年以来积累的实力增长。

展望未来，俄罗斯还面临多项长期挑战，包括经济模式过时且低效、治理水平差、腐败横行、人口结构脆弱、邻国不稳定以及国内的分离主义威胁。

我们尚不清楚，这些挑战是否或者何时可能会变得严峻，以至于可能逆转上文所描述的普京治下的俄罗斯复兴。但有一件事是肯定的：俄罗斯的国土面积、资源及军事实力都确保了它仍扮演着全球性参与者的角色，将继续在未来多年深刻地影响西方世界乃至全球秩序，应该得到与其实力相称的对待。

西蒙•萨拉江(Simon Saradzhyan)是哈佛大学贝尔福科学与国际事务研究中心(Belfer Center for Science and International Advice)研究员
http://www.ftchinese.com/story/001067485

对西方学者关于俄罗斯的最新著述的梳理发现，他们普遍认为，俄罗斯这个前苏联15个加盟共和国中最大的国家，在21世纪仍在继续衰落。

然而，对数据的梳理发现，与部分西方竞争对手相比，俄罗斯的国力实际上反而上升了。

任教哈佛大学(Harvard)的英国历史学家尼尔•弗格森(Neil Ferguson)2011年写道：弗拉基米尔•普京(Vladimir Putin)治下的俄罗斯正在衰落，“在国际上正趋于边缘化”。其哈佛同事约瑟夫•奈(Joseph Nye)、斯蒂芬•沃尔特(Stephen Walt)也持类似观点。奈在2015年4月写道，“俄罗斯正处于长期衰落之中”；同样在去年，沃尔特至少两次就俄罗斯的衰落撰文。曾公开宣称21世纪的俄罗斯在衰落的西方学者还包括：芝加哥大学(University of Chicago)的约翰•米尔斯海默(John Mearsheimer)、欧亚集团(Eurasia Group)的伊恩•布雷默(Ian Bremmer)、哈佛大学的尼古拉斯•伯恩斯(Nicholas Burns)以及美国外交政策理事会(American Foreign Policy Council)的斯蒂芬布•布兰克(Stephen Blank)。

还有学者更加极端。罗格斯大学(Rutgers University)的亚历山大•莫季尔(Alexander Motyl)最近撰文称，“俄罗斯即将崩溃”。布鲁金斯学会(Brookings Institution)的非常驻研究员、俄罗斯学者莉利亚•舍夫佐娃(Lilia Shevtsova)认为，崩溃已经开始。



但俄罗斯真如西方学者宣称的那样正在衰落吗？将俄罗斯的表现与世界整体水平或与西方主要经济体进行比较，可以发现，后共产主义时代的俄罗斯进入21世纪后仍继续衰落的说法，起码是非常有争议的。

我将俄罗斯与美国（西方最大经济体）以及英国、法国、德国和意大利（西欧最大的四个经济体；美、英、法还是西方仅有的3个有核国家）在1999年至2015年间（查不到数据的年份不算）的表现进行了对比。

我依赖世界银行(World Bank)、斯德哥尔摩国际和平研究所(Stockholm International Peace Research Institute)以及世界钢铁协会(World Steel Association)提供的数据，只有在这三家组织缺乏相关数据时才采用各国政府的数据。

单变量比较：俄罗斯相对西方取得了进步，但与世界整体水平相比可能出现了衰落

衡量各国相对实力的传统方法之一是比较国内生产总值(GDP)。按照这种方法，1999年至2015年间，俄罗斯在经济上的表现优于所有竞争对手以及世界整体水平。

1999年，俄罗斯GDP还不到美国的5%。而到了2015年，这一比例上升到了6%，增幅为36%。同一时期，俄罗斯占全球GDP的份额从1999年的1.32%上升至2015年的1.6%，增幅为23%。同一时期，美、英、法、德、意五国占全球GDP的份额分别下降了10%、11%、19%、20%及32%。

众所周知，自2014年以来，俄罗斯经济一直处于衰退之中。根据世行的预测，俄经济2016年还将萎缩1%，之后才能恢复增长。然而，这种预期中的衰退不会抵消俄罗斯经济自1999年以来相对美、英、法、德、意五国以及世界整体水平取得的累计进步。

另一种衡量各国实力的单变量方法是测量能源消耗——正如俄罗斯学者波比斯克•库兹涅佐夫(Pobisk Kuznetsov)建议的。使用这种方法（基于1999年至2012年的各国数据以及1999年至2014年的世行数据）得出的结果表明，俄罗斯的表现优于所有竞争对手国家。

1999年，俄罗斯能源消费相当于美国的26.21%，而到了2012年，这一比例已升至33.16%。相对于其他国家的上升幅度更大。相比之下，我的计算显示出，俄罗斯2014年在世界能源消费中所占份额比1999年减少了10%，而同一时期，其所有竞争对手的份额下降更多。

多变量衡量：俄罗斯国力上升

凯莉•卡德拉(Kelly Kadera)与杰拉尔德•索罗金(Gerald Sorokin)提出的“国力几何指标”(Geometric Indicator of National Capabilities)的估算表明，与竞争对手相比，俄罗斯的实力正在上升。

国力几何指标利用以下比率的几何平均数衡量国家实力：

•TPR=国家总人口比率；

•UPR=国家城市人口比率；

•ISR=国家钢产量比率；

•ECR=一次能源消耗比率；

•MER=军费开支比率；

•MPR=军事人员比率。

国力几何指标表明，1999至2014年间，俄罗斯的实力增长了6.53%，而同期美、英、法、德、意五国的实力分别下降了13.14%、24.42%、24.23%、29.92%及27.29%。

另一种多变量衡量方法由佛光大学(Fo-guang University)的张锦隆(Chin-Lung Chang)设计——该方法是中国学者衡量国家实力的一种方法。

张锦隆的公式是：国家综合实力 =（人口实力+经济实力+军事实力）/3，即：

•人口关键数=（国家人口/世界人口）x 100 +（国家面积/世界总面积）x 100。

•经济实力=（国家GDP/世界GDP）x 200

•军事实力=（国家军费开支/世界军费开支）x 200。

用张锦隆的方法估算的结果显示，1999至2015年间，俄罗斯的实力增长了28%，而美、英、法、德、意五国的实力分别下降了6%、15%、29%、29%及41%。此外，即使我们缩减国土面积和军事力量的比重并添加一项衡量创新实力的指标（如居民申请专利的数量），结果还是显示出，俄罗斯实力增长的速度比美国快，其他竞争对手实力在下滑。

结论

综合来看，这些结果有力地表明，21世纪迄今为止，相对于五个竞争对手以及世界整体水平，俄罗斯提升或保住了自己的位置。

众所周知，俄罗斯经济2014年陷入停滞，并开始衰退。世行估计，2015年俄罗斯GDP萎缩了3.7%，在2016年还将萎缩至多1.9%，明年才会重新开始增长。然而，这三年的衰退不会抵消俄罗斯自1999年以来积累的实力增长。

展望未来，俄罗斯还面临多项长期挑战，包括经济模式过时且低效、治理水平差、腐败横行、人口结构脆弱、邻国不稳定以及国内的分离主义威胁。

我们尚不清楚，这些挑战是否或者何时可能会变得严峻，以至于可能逆转上文所描述的普京治下的俄罗斯复兴。但有一件事是肯定的：俄罗斯的国土面积、资源及军事实力都确保了它仍扮演着全球性参与者的角色，将继续在未来多年深刻地影响西方世界乃至全球秩序，应该得到与其实力相称的对待。

西蒙•萨拉江(Simon Saradzhyan)是哈佛大学贝尔福科学与国际事务研究中心(Belfer Center for Science and International Advice)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