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异史 zt ( 作者:呱呱叫)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超级军网 时间:2024/04/29 22:24:16
正文  
第一章 历史转折点
第一节
  
  公元2004年5月1日,下午三点整,北京西郊一条泥泞不堪的土路上,一辆白色面包车冒雨艰难的行驶着,车上只有一个司机,司机一面小心的驾驶一面咒骂着:“什么鬼天气,刚才还好好的,咋说下雨就下雨,路又难走,万一车趴窝就不好办了。”还没等他骂完,车的两个后轮突然陷进了一个大泥坑里,任凭怎么踩油门就是爬不上来。司机骂骂咧咧的跳下车,到后面看了看,嘟哝了一句:“只有找帮手了。”
  司机名叫林清华,23岁,河北保定人,文科大专,刚毕业一年,在学校时学习成绩一般,喜爱运动,最大的爱好就是抱着各种兵器书籍钻研,边钻研边偷偷摸摸的造些土铳过过瘾,剩下的时间便是上网浏览各种军事网站,连女朋友都顾不上谈。毕业后先学会了开车,后靠着大舅的关系进了北京体委当了一个临时工,平时开开车,若是体委运动员的枪坏了,他就发挥特长修一修,日子到也过的轻闲。今天他就是往运动场运修好的枪支,一支东风转轮手枪,一支立式双管猎枪,还有若干子弹。
  现在车陷住了,一个人根本没办法,又没手机,看来只好走五公里到小镇上打电话了。但是枪和弹一定要随身带上,若是被偷麻烦就大了。林清华锁好车,背上装枪的盒子,提起装子弹的提箱,高一脚低一脚的向小镇的方向走去。雨越下越大,林清华混身早已湿透,所幸枪盒与弹箱都是密封的,应该不会受影响。
  林清华走了十多分钟,突然一道闪电从乌云中窜出,随着一道紫红色的亮光和一声巨响,林清华的人和他拿着的东西瞬间便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当林清华睁开眼时他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同时他感到自己很不爽,不仅混身发烫,而且头昏眼花,他想翻个身,但背上的疼痛使他不由自主的呻吟了一声,正苦恼时,一个黄莺般好听的声音传入耳际“公子,你终于醒了。”当一个穿着古装的少女映入他眼中时,林清华又昏了过去。
  当林清华第二次醒来时,古装的少女正坐在他的身边,两个美丽的大眼睛正注时着他,当少女发现林清华正看着自己时,立刻垂下头去,一团红晕也很快出现在脸颊。林清华清醒过来的第一句话便是:“我在哪?”
  黄莺般好听的声音再次响起“公子,你在我家。”“你家?那你为啥穿这衣服?”林清华再问。少女一脸的茫然“公子,我不明白你的话。莫不是你还在发烧?说胡话?”少女说完伸手摸了摸林清华的额头,显然放下心来,说到:“还好,已经不烫了,吓死奴婢了。”林清华隐隐感到有些不对头,继续问到:“我昏迷了几天?”少女说:“公子你已昏迷了四天,而且还不停的说胡话,吓死奴婢了。不过现在公子已没事了,再休息几天就好了,奴婢也可放心了。”林清华听完后回想起自己好象是被闪电击中了,但居然没死,看来真是一个奇迹,便又问道:“我怎么到这儿的?是你救了我吗?”少女惊诧的说:“公子,你不记得了吗,是你从地下冒出来,把那两个坏人杀死,救了奴婢。”林清华更惊讶了,他用手掐了一下大腿,很疼,不是在做梦,赶紧又问:“今年是哪一年?”少女皱了皱眉头,说道:“今年是崇祯十七年,公子,看来你病的不轻,别多说话,好好休息。对了公子,你饿了吗,奴婢给你端粥来。”少女见林清华没反对,便起身走进里屋。
  林清华听完第一句话,整个人楞住了,以至少女后面说的是什么也没听进去,以前只是在小说中见到有人穿越时空隧道回到过去,没想到这种事居然让自己给碰上了,他又用力掐了自己一下,再次确定这不是梦,“天那,你怎么把我送到这样的乱世,我该怎么办?”林清华知道这一年正是李自成的农民军进入北京,满清八旗入关南下的一年,这是一个真正的乱世,一个人命如草芥的乱世,而且这一乱世将持续三十年,直到康熙平定三藩。
  林清华正胡思乱想的时侯,少女已将一碗粥端到了他的面前,林清华看着粥,肚子不觉“咕咕”的叫了起来,用手撑起身子正欲坐起,却发现自己光着身子,忙问到:“我的衣服呢?”少女的脸更红了,嗫嚅道:“公子的衣服奴婢已浆洗干净,公子要穿的话,奴婢马上拿来。”林清华点点头,少女将粥递给林清华,转身去取衣服。林清华接过粥,一口气就喝完了,确实饿坏了,加上碗又小,一碗粥根本不管用,肚子依然很饿。少女拿来衣服,递给林清华,林清华一边将碗还给少女,一边问:“还有吗?”少女显得很惶恐,说道:“家中只剩粗粮了,公子若要喝粥,奴婢去李婶家借。”林清华道:“没有就算了,粗粮也养人,就吃粗粮吧。”
  林清华穿上衣服后终于吃上了有生以来的第一个野菜窝窝头,虽然很饿,但依然觉的难以下咽,但为了不让少女伤心,他故意装做吃的很香的样子。吃着吃着突然想起一事,便问道:“姑娘,我的衣服是谁脱的?”少女低下头,低声说到:“是奴婢。”林清华很诧异,因为按常理,这个时代的女子是很保守的,正所谓“男不露膝,女不露皮”,为何此女这么放得开?为了掩饰尴尬,他忙说:“让你受委屈了,对不起。”少女抬起头来,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凄楚的说道:“公子莫要如此,折杀奴婢了。奴婢出身贱籍,只怕污了公子身子,奴婢罪该万死。”说完便跪了下来。林清华赶忙扶起少女,他知道终明一世贱籍始终是存在的,并且世代不得脱籍,直到清雍正年间贱籍才被取消,入了贱籍的人十分可怜,尤其是女子,命运更是凄惨,而眼前便是一个。林清华忿忿的说:“姑娘,不必伤心,人人生而平等,总有一天我要让这吃人的世界灭亡,让所有的人都有饭吃,有衣穿,有房住,没有人可以骑在他人头上作威作福。”少女听的目瞪口呆,这些话闻所未闻,不仅大逆不道,甚至已有些疯狂了。
  来到这个世界已有十天了,林清华与少女已十分相熟,通过交谈,林清华已知道了少女的身世。少女的艺名叫萍儿,小时侯的事已记不大清了,只记得她很小的时候就在扬州春香院了,春香院是扬州最大的青楼,是扬州达官显贵、文人骚客聚集之所,因此萍儿从小就接收琴棋书画的全面训练,从十二岁便开始见客,开始时还只是唱唱小曲儿,到了十五岁那年,一个从京城来的大官花了三千两银子给萍儿开了苞,从此萍儿便开始了辛酸的皮肉生涯,整天违心的堆着笑容接客送客,稍有不从便要吃皮肉之苦。这样苦熬了两年之后,杭州知府用五万两银子将其买回府中,本以为终于跳出火海,哪知刚出虎穴又入狼窝,那蛇蝎心肠的知府夫人三天两头折磨萍儿,而知府大人则垂涎其美色,旦旦而伐,终于有一天死在萍儿肚皮上,知府夫人一怒之下将萍儿绑到官府,告她一个戕害主人之罪,而那昏官问也不问就判了萍儿凌迟。幸而一个师爷垂涎其美色,勾结通判,用另一个死囚冒名顶替,萍儿才得以幸免于难。后来师爷带着萍儿北上买官,却不想在京郊被流民冲散,混乱中萍儿被四个青皮裹挟而去,他们将萍儿安置于京郊一屋中,日夜凌辱,两个月前四人一起不知所终,抛下萍儿一个人,若不是村中百姓接济,萍儿恐怕早已饿死,所幸萍儿会织锦刺绣,且手艺高超,织出之后托村中小贩进京贩卖,居然很是畅销。原以为生活就此安顿下来,不想两个青皮十天之前突然返回,在屋前拉住萍儿就要非礼,就在快要得逞之时,林清华从地底下冒出,同时身上伴随着一道紫红色闪电,将两个青皮猛的顶上十余丈高,然后活活摔死。
  此时林清华与萍儿正坐在屋前看着天边的夕阳,夕阳的余辉照在萍儿脸上,使萍儿看起来更加的妩媚,多年的沧桑并没有在萍儿脸上留下痕迹,萍儿依然是那样的年青、漂亮、清纯,依然是那样的引人遐思,林清华不由看得痴了。萍儿发现林清华呆呆的正看着自己,羞红着脸娇嗔道:“公子,你......”林清华回过神来,说道:“萍儿,不是说好了吗,以后叫我清华就行了,怎么又忘了。”萍儿忙道:“萍儿知到了,公子,啊,不,清......清华。”林清华笑道:“这才乖。对了,萍儿你今年多大了?”“十九了。”“欧,正是青春年华啊。”“公子,你又取笑我。”萍儿不依的道。林清华哈哈一笑,接着问道:“萍儿,我上次从地底下冒出来的时侯,身上有没有背着东西呀?”萍儿点点头说:“有的,公子的东西好古怪,萍儿不敢打开,都藏在床底下了。”林清华喜道:“那快拿出来。”
  当林清华摆弄着枪和子弹的时侯,萍儿好奇的问道:“公子,这是什么东西呀,样子这么古怪?”林清华笑着说:“这是火铳。是一种武器。”萍儿露出不信的神色:“公子骗人,我在春香院的时侯见过游击将军的火铳,不是这个样子的。”大概想起了伤心事,她的神色有些黯然。林清华只好胡编乱造道:“这是我从西洋带回来的,中原没有这种火铳。”萍儿的好奇心再次被提起:“西洋?西洋好不好玩?西洋远吗?”林清华说道:“西洋很远,坐船要走半年,西洋有好玩的东西,也有不好玩的东西。”于是林清华从古罗马斗兽场讲到哈得良长城,从马可波罗东游讲到宗教裁判所,从光着屁股的大卫讲到文艺复兴,天南海北,人文地理,无所不讲。一会儿讲到冰天雪地的南极,一会儿讲到烈日炎炎的撒哈拉;一会儿讲到肆虐欧州的黑死病,一会儿讲到麦哲伦的环球航行。林清华讲的唾沫四溅,萍儿则听的津津有味。讲到惊险处,萍儿吓的小脸煞白;讲到欢乐处,萍儿拍手称快;讲到罗米欧与朱莉叶的爱情悲剧时,萍儿垂泪不止;讲到地球是圆的时,萍儿则瞪大了眼睛表示难以致信。
  等林清华讲完故事,萍儿又问道:“公子,你怎么会从地底下冒出来呢?”
  林清华哈哈一笑,心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但他还是用调侃的语气说道:“我呀……我其实是在练‘遁地大法’。没想到遁错了地方,本来我想到海的那一边去,但却被一道闪电击中,不仅到错了地方,而且我的‘遁地神功’也被破了,现在我再也不能遁地了!”
  萍儿撇着嘴,道:“我不信!莫非公子你是土行孙?”
  林清华道:“虽不中,亦不远矣!我的师父就是土行孙,我是他老人家的第一百零八代传人。”
  林清华的心情很好,有了跨时代的枪就能在这个世界自保 ,如果条件允许的话他还准备在这个世界创一番事业,改变中国的命运,让那个贫穷、落后、愚昧、任人欺凌的旧中国被一个富强、自信、充满希望的新中国取代。前天他将被村民草草掩埋的两个青皮的尸首挖了出来,检查了一遍,发现了两个腰牌,腰牌上写着“大顺”两个字,看来李自成已经进北京了,他决定进城探探消息。
  第二天一大早林清华便带上腰牌和手枪,向萍儿问了方向,大步流星的向北京进发。林清华身上穿着一件村民的旧衣,头上包着块青布,脚上穿着萍儿亲手缝制的步鞋,小腿扎着绑腿,手枪别在腰后,虽然说不上英雄气概,但也显得精神奕奕。
  一路之上行人很少,经过的几个村庄不是被焚毁就是十室九空,几乎见不到人影,偶尔一两声犬吠也显得是那样的凄凉。几乎快到中午时,才远远望见北京高大的城墙,此时行人才渐渐的多了起来,但也多是背着大包小包的逃难人群,且个个面有菜色,目光呆滞。
  等他到了城门口,只见城墙和城门楼上刀枪林立,布满了大顺兵丁,城门口也站着两排兵丁,对过往的行人严加盘查。林清华定了定神,若无其事的走向城门。刚到门口就被一大顺兵丁拦住,兵丁喝问道:“你从哪儿来?进城干啥?”林清华也不说话,左手掏出插在腰间的腰牌向兵丁晃了晃,右手则摸向腰后的手枪,以防万一。哪知那兵丁看清了腰牌,立即点头哈腰的说:“小的瞎了狗眼,不知大人是权将军的亲随,拦了大人的驾,真是该打,该打。”说完轻轻打了自己两个耳光。林清华没想到一块腰牌的作用这么大,当下也不言语,只点了点头,便迈开大步走进了北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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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历史转折点
第一节
  
  公元2004年5月1日,下午三点整,北京西郊一条泥泞不堪的土路上,一辆白色面包车冒雨艰难的行驶着,车上只有一个司机,司机一面小心的驾驶一面咒骂着:“什么鬼天气,刚才还好好的,咋说下雨就下雨,路又难走,万一车趴窝就不好办了。”还没等他骂完,车的两个后轮突然陷进了一个大泥坑里,任凭怎么踩油门就是爬不上来。司机骂骂咧咧的跳下车,到后面看了看,嘟哝了一句:“只有找帮手了。”
  司机名叫林清华,23岁,河北保定人,文科大专,刚毕业一年,在学校时学习成绩一般,喜爱运动,最大的爱好就是抱着各种兵器书籍钻研,边钻研边偷偷摸摸的造些土铳过过瘾,剩下的时间便是上网浏览各种军事网站,连女朋友都顾不上谈。毕业后先学会了开车,后靠着大舅的关系进了北京体委当了一个临时工,平时开开车,若是体委运动员的枪坏了,他就发挥特长修一修,日子到也过的轻闲。今天他就是往运动场运修好的枪支,一支东风转轮手枪,一支立式双管猎枪,还有若干子弹。
  现在车陷住了,一个人根本没办法,又没手机,看来只好走五公里到小镇上打电话了。但是枪和弹一定要随身带上,若是被偷麻烦就大了。林清华锁好车,背上装枪的盒子,提起装子弹的提箱,高一脚低一脚的向小镇的方向走去。雨越下越大,林清华混身早已湿透,所幸枪盒与弹箱都是密封的,应该不会受影响。
  林清华走了十多分钟,突然一道闪电从乌云中窜出,随着一道紫红色的亮光和一声巨响,林清华的人和他拿着的东西瞬间便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当林清华睁开眼时他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同时他感到自己很不爽,不仅混身发烫,而且头昏眼花,他想翻个身,但背上的疼痛使他不由自主的呻吟了一声,正苦恼时,一个黄莺般好听的声音传入耳际“公子,你终于醒了。”当一个穿着古装的少女映入他眼中时,林清华又昏了过去。
  当林清华第二次醒来时,古装的少女正坐在他的身边,两个美丽的大眼睛正注时着他,当少女发现林清华正看着自己时,立刻垂下头去,一团红晕也很快出现在脸颊。林清华清醒过来的第一句话便是:“我在哪?”
  黄莺般好听的声音再次响起“公子,你在我家。”“你家?那你为啥穿这衣服?”林清华再问。少女一脸的茫然“公子,我不明白你的话。莫不是你还在发烧?说胡话?”少女说完伸手摸了摸林清华的额头,显然放下心来,说到:“还好,已经不烫了,吓死奴婢了。”林清华隐隐感到有些不对头,继续问到:“我昏迷了几天?”少女说:“公子你已昏迷了四天,而且还不停的说胡话,吓死奴婢了。不过现在公子已没事了,再休息几天就好了,奴婢也可放心了。”林清华听完后回想起自己好象是被闪电击中了,但居然没死,看来真是一个奇迹,便又问道:“我怎么到这儿的?是你救了我吗?”少女惊诧的说:“公子,你不记得了吗,是你从地下冒出来,把那两个坏人杀死,救了奴婢。”林清华更惊讶了,他用手掐了一下大腿,很疼,不是在做梦,赶紧又问:“今年是哪一年?”少女皱了皱眉头,说道:“今年是崇祯十七年,公子,看来你病的不轻,别多说话,好好休息。对了公子,你饿了吗,奴婢给你端粥来。”少女见林清华没反对,便起身走进里屋。
  林清华听完第一句话,整个人楞住了,以至少女后面说的是什么也没听进去,以前只是在小说中见到有人穿越时空隧道回到过去,没想到这种事居然让自己给碰上了,他又用力掐了自己一下,再次确定这不是梦,“天那,你怎么把我送到这样的乱世,我该怎么办?”林清华知道这一年正是李自成的农民军进入北京,满清八旗入关南下的一年,这是一个真正的乱世,一个人命如草芥的乱世,而且这一乱世将持续三十年,直到康熙平定三藩。
  林清华正胡思乱想的时侯,少女已将一碗粥端到了他的面前,林清华看着粥,肚子不觉“咕咕”的叫了起来,用手撑起身子正欲坐起,却发现自己光着身子,忙问到:“我的衣服呢?”少女的脸更红了,嗫嚅道:“公子的衣服奴婢已浆洗干净,公子要穿的话,奴婢马上拿来。”林清华点点头,少女将粥递给林清华,转身去取衣服。林清华接过粥,一口气就喝完了,确实饿坏了,加上碗又小,一碗粥根本不管用,肚子依然很饿。少女拿来衣服,递给林清华,林清华一边将碗还给少女,一边问:“还有吗?”少女显得很惶恐,说道:“家中只剩粗粮了,公子若要喝粥,奴婢去李婶家借。”林清华道:“没有就算了,粗粮也养人,就吃粗粮吧。”
  林清华穿上衣服后终于吃上了有生以来的第一个野菜窝窝头,虽然很饿,但依然觉的难以下咽,但为了不让少女伤心,他故意装做吃的很香的样子。吃着吃着突然想起一事,便问道:“姑娘,我的衣服是谁脱的?”少女低下头,低声说到:“是奴婢。”林清华很诧异,因为按常理,这个时代的女子是很保守的,正所谓“男不露膝,女不露皮”,为何此女这么放得开?为了掩饰尴尬,他忙说:“让你受委屈了,对不起。”少女抬起头来,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凄楚的说道:“公子莫要如此,折杀奴婢了。奴婢出身贱籍,只怕污了公子身子,奴婢罪该万死。”说完便跪了下来。林清华赶忙扶起少女,他知道终明一世贱籍始终是存在的,并且世代不得脱籍,直到清雍正年间贱籍才被取消,入了贱籍的人十分可怜,尤其是女子,命运更是凄惨,而眼前便是一个。林清华忿忿的说:“姑娘,不必伤心,人人生而平等,总有一天我要让这吃人的世界灭亡,让所有的人都有饭吃,有衣穿,有房住,没有人可以骑在他人头上作威作福。”少女听的目瞪口呆,这些话闻所未闻,不仅大逆不道,甚至已有些疯狂了。
  来到这个世界已有十天了,林清华与少女已十分相熟,通过交谈,林清华已知道了少女的身世。少女的艺名叫萍儿,小时侯的事已记不大清了,只记得她很小的时候就在扬州春香院了,春香院是扬州最大的青楼,是扬州达官显贵、文人骚客聚集之所,因此萍儿从小就接收琴棋书画的全面训练,从十二岁便开始见客,开始时还只是唱唱小曲儿,到了十五岁那年,一个从京城来的大官花了三千两银子给萍儿开了苞,从此萍儿便开始了辛酸的皮肉生涯,整天违心的堆着笑容接客送客,稍有不从便要吃皮肉之苦。这样苦熬了两年之后,杭州知府用五万两银子将其买回府中,本以为终于跳出火海,哪知刚出虎穴又入狼窝,那蛇蝎心肠的知府夫人三天两头折磨萍儿,而知府大人则垂涎其美色,旦旦而伐,终于有一天死在萍儿肚皮上,知府夫人一怒之下将萍儿绑到官府,告她一个戕害主人之罪,而那昏官问也不问就判了萍儿凌迟。幸而一个师爷垂涎其美色,勾结通判,用另一个死囚冒名顶替,萍儿才得以幸免于难。后来师爷带着萍儿北上买官,却不想在京郊被流民冲散,混乱中萍儿被四个青皮裹挟而去,他们将萍儿安置于京郊一屋中,日夜凌辱,两个月前四人一起不知所终,抛下萍儿一个人,若不是村中百姓接济,萍儿恐怕早已饿死,所幸萍儿会织锦刺绣,且手艺高超,织出之后托村中小贩进京贩卖,居然很是畅销。原以为生活就此安顿下来,不想两个青皮十天之前突然返回,在屋前拉住萍儿就要非礼,就在快要得逞之时,林清华从地底下冒出,同时身上伴随着一道紫红色闪电,将两个青皮猛的顶上十余丈高,然后活活摔死。
  此时林清华与萍儿正坐在屋前看着天边的夕阳,夕阳的余辉照在萍儿脸上,使萍儿看起来更加的妩媚,多年的沧桑并没有在萍儿脸上留下痕迹,萍儿依然是那样的年青、漂亮、清纯,依然是那样的引人遐思,林清华不由看得痴了。萍儿发现林清华呆呆的正看着自己,羞红着脸娇嗔道:“公子,你......”林清华回过神来,说道:“萍儿,不是说好了吗,以后叫我清华就行了,怎么又忘了。”萍儿忙道:“萍儿知到了,公子,啊,不,清......清华。”林清华笑道:“这才乖。对了,萍儿你今年多大了?”“十九了。”“欧,正是青春年华啊。”“公子,你又取笑我。”萍儿不依的道。林清华哈哈一笑,接着问道:“萍儿,我上次从地底下冒出来的时侯,身上有没有背着东西呀?”萍儿点点头说:“有的,公子的东西好古怪,萍儿不敢打开,都藏在床底下了。”林清华喜道:“那快拿出来。”
  当林清华摆弄着枪和子弹的时侯,萍儿好奇的问道:“公子,这是什么东西呀,样子这么古怪?”林清华笑着说:“这是火铳。是一种武器。”萍儿露出不信的神色:“公子骗人,我在春香院的时侯见过游击将军的火铳,不是这个样子的。”大概想起了伤心事,她的神色有些黯然。林清华只好胡编乱造道:“这是我从西洋带回来的,中原没有这种火铳。”萍儿的好奇心再次被提起:“西洋?西洋好不好玩?西洋远吗?”林清华说道:“西洋很远,坐船要走半年,西洋有好玩的东西,也有不好玩的东西。”于是林清华从古罗马斗兽场讲到哈得良长城,从马可波罗东游讲到宗教裁判所,从光着屁股的大卫讲到文艺复兴,天南海北,人文地理,无所不讲。一会儿讲到冰天雪地的南极,一会儿讲到烈日炎炎的撒哈拉;一会儿讲到肆虐欧州的黑死病,一会儿讲到麦哲伦的环球航行。林清华讲的唾沫四溅,萍儿则听的津津有味。讲到惊险处,萍儿吓的小脸煞白;讲到欢乐处,萍儿拍手称快;讲到罗米欧与朱莉叶的爱情悲剧时,萍儿垂泪不止;讲到地球是圆的时,萍儿则瞪大了眼睛表示难以致信。
  等林清华讲完故事,萍儿又问道:“公子,你怎么会从地底下冒出来呢?”
  林清华哈哈一笑,心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但他还是用调侃的语气说道:“我呀……我其实是在练‘遁地大法’。没想到遁错了地方,本来我想到海的那一边去,但却被一道闪电击中,不仅到错了地方,而且我的‘遁地神功’也被破了,现在我再也不能遁地了!”
  萍儿撇着嘴,道:“我不信!莫非公子你是土行孙?”
  林清华道:“虽不中,亦不远矣!我的师父就是土行孙,我是他老人家的第一百零八代传人。”
  林清华的心情很好,有了跨时代的枪就能在这个世界自保 ,如果条件允许的话他还准备在这个世界创一番事业,改变中国的命运,让那个贫穷、落后、愚昧、任人欺凌的旧中国被一个富强、自信、充满希望的新中国取代。前天他将被村民草草掩埋的两个青皮的尸首挖了出来,检查了一遍,发现了两个腰牌,腰牌上写着“大顺”两个字,看来李自成已经进北京了,他决定进城探探消息。
  第二天一大早林清华便带上腰牌和手枪,向萍儿问了方向,大步流星的向北京进发。林清华身上穿着一件村民的旧衣,头上包着块青布,脚上穿着萍儿亲手缝制的步鞋,小腿扎着绑腿,手枪别在腰后,虽然说不上英雄气概,但也显得精神奕奕。
  一路之上行人很少,经过的几个村庄不是被焚毁就是十室九空,几乎见不到人影,偶尔一两声犬吠也显得是那样的凄凉。几乎快到中午时,才远远望见北京高大的城墙,此时行人才渐渐的多了起来,但也多是背着大包小包的逃难人群,且个个面有菜色,目光呆滞。
  等他到了城门口,只见城墙和城门楼上刀枪林立,布满了大顺兵丁,城门口也站着两排兵丁,对过往的行人严加盘查。林清华定了定神,若无其事的走向城门。刚到门口就被一大顺兵丁拦住,兵丁喝问道:“你从哪儿来?进城干啥?”林清华也不说话,左手掏出插在腰间的腰牌向兵丁晃了晃,右手则摸向腰后的手枪,以防万一。哪知那兵丁看清了腰牌,立即点头哈腰的说:“小的瞎了狗眼,不知大人是权将军的亲随,拦了大人的驾,真是该打,该打。”说完轻轻打了自己两个耳光。林清华没想到一块腰牌的作用这么大,当下也不言语,只点了点头,便迈开大步走进了北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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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林清华刚进城,便看见两排站笼,每个站笼之中均锁着一个披头散发的人犯,有几个居然还穿着明朝的官服,不过那官服上已沾满血污。站笼旁的城墙上贴着一张告示,大意是说这些人都是前明的贪官,平日鱼肉百姓,大顺军入城后,他们不仅不归顺,反而隐匿财产,对抗天兵,顾而将其示众三天,若三天后还不交出脏款,则枭首示众,以儆效尤,同时警告藏匿起来的官员,以此为鉴,速速归降,或可免死等等。落款是大顺权将军府。林清华心想,这大概就是史书上记载的追赃助饷吧,追赃助饷固然不错,但方法粗暴,不论官员清廉与否,一律按品级追赃,值此人心惶惶之时,此举无疑自毁前程,这也是李自成迅速败亡的一个原因,大概是因他真的被突如其来的胜利冲昏了头脑吧。林清华叹了口气,继续前行,只见大路两旁的店铺、民居的门上均写着“大顺永昌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林清华也觉得饿了,想起萍儿塞给自己的二两银子,便踱进路边的一小酒店,要了碗面就狼吞虎咽起来。结帐时向店伙计打听,方知大顺军入城已近一月,近几日市面上才太平起来。林清华道了谢,走出店外,正准备向城中心走时,一阵哭声却从身后传来。林清华回头望,看见三个兵丁压着五名年青女子正向这边走来,女子均被捆绑,且被绳子穿成一串,她们不停的哭泣,而兵丁则不停的喝骂,为首的一个兵丁在一名女子身上毛手毛脚,口中秽语不断:“小娘子,哭个啥,今天晚上试了爷的手段,保证你夜夜欢笑。”林清华怒不可遏,冲上前去,一拳便打在其脸上,那人突遭猛击,重心不稳,摔了个四脚朝天,另两人丢下女子,从刀鞘中拔出刀来,对林清华怒目而时,林清华迅速后退,拔出手枪,和他们对峙起来。那摔倒的兵好不容易爬起来,捂着流血的鼻子,怒吼道:“把他给我剁了!”林清华正欲开枪时,一个声音传来:“都住手!”
  双方向来人望去,只见一骑白马的白衣人领着十余骑士向他们奔来。待奔到眼前,那白衣人向三个兵丁质问:“你们是谁的部下?”那三个兵丁的头儿对白衣人拱了拱手,说:“回禀制将军,我们是奉权将军的命令前来追赃助饷的。”白衣人皱了皱眉,说:“这么说你们是权将军的部下,既是追赃助饷,为何要强抢民女?尔等不知强抢民女是要斩首的吗?”那兵丁却说:“这些是贪官的家眷,贪官跑了,自然要拿家眷顶罪。”白衣人喝道:“一派胡言,此事与家眷何干?快快将人放了,不然我就要行军法了。”说完一挥手,身后的骑士纷纷抽出刀来。那三人见势不妙,解开绳子后立刻逃的无影无踪。
  林清华从他们的交谈中已猜出此白衣人是大名鼎鼎的制将军李岩,于是趁机将手枪收了起来。那五名女子跪下谢过李岩,李岩吩附手下将女子送回家,转身望着林清华道:“这位壮士侠肝义胆,令人佩服,不知如何称呼?”林清华慌忙道:“在下林清华,壮士二字实不敢当,只是一时冲动。”这倒不是他谦虚,刚才实在是危险的很,虽然有枪在手,但对方是三个人,而东风转轮手枪是单动射击,即先用手压倒击锤 ,然后才能抠动扳机射击,这么近的距离很难保证迅速将三人击倒而自己不受伤,此时已有些后悔太过冲动。李岩哈哈一笑,说道:“壮士不必谦虚,如肯赏脸,请到府中一叙。”林清华道:“恭敬不如从命。”李岩道:“好!来人,给壮士备马。”林清华忙道:“在下不会骑马。”李岩一楞,随即笑道:“是我卤莽了。”于是他跳下马来,一手牵着缰绳一手拉着林清华的手,说道:“难得我李岩今日结识如此坦荡的壮士,今日我们不醉不休!”
  当晚李岩即在府中摆酒款待林清华,为了说话的方便支开了下人,旁边只有红娘子做陪。红娘子仍是一身红衣,腰配短剑,林清华一见之下方知什么叫英姿飒爽。几杯烧酒下肚,双方的话匣子便打开了。李岩首先开口:“不知壮士是何方人氏,我见壮士发式有异,且所持火铳式样别致,似非中原所有,壮士可否见告?”林清华马上把想好的说辞讲了出来:“制将军慧眼如炬,我确刚从西洋回到中原。鄙人祖上世代造船,永乐年间曾随三保太监下西洋,因见西洋对我中华瓷器甚为喜爱,故而转行贩卖瓷器,获利甚丰,不料嘉靖年间竟被污为海盗,只好举家迁往西洋避难,虽身在海外,然心向中华,我小时长听长辈说起中华地大物博,不禁心向往之,本想回来一睹故国风貌,不料看见的却是山河破碎、民不聊生,不禁心恢意冷。”李岩听后马上说道:“壮士不必消沉,朱明无道,天怒人怨,上天假手闯王灭之,闯王宅心仁厚,宽爱百姓,只要闯王得了天下,百姓自可安居乐业,如今京师已在大顺军手中,只要过得三月,江南就可传撽而定。”林清华听后,摇了呀摇头,不以为然的说道:“明朝立国两百余年,所封王侯众多,其中实力雄厚者如唐王、鲁王、桂王,只要其中一人登高一呼,则明朝官吏和军将必将影从,在江南建一小朝庭与闯王对抗,若到那时中原危矣。”李岩微微一笑,道:“林壮士过虑了,明军腐败透顶、战力低下,根本不是大顺军的对手,只要闯王提兵南下,不出半年天下可定,何来‘中原危矣’之说?”林清华叹了口气,说道:“难道将军忘了关外虎视耽耽的满清铁骑吗?满清自从立国以来先后数次入寇中原,掳去百姓、金银无数,其觊觎中原之心昭然若揭,若趁大顺军南下之机入主中原,则汉人社稷必将不保,到那时只怕将军也成了罪人了。”李岩闻言一惊,转念一想,说道:“满清不足虑,山海关尚在吴三桂手中,其前几日已表示归降,闯王已令唐通带领五千人马前去接防,只要山海关在,那满清必进不了关。”林清华已无话可说,正考虑要不要把吴三桂会当汉奸、引导满清南下的情况告诉李岩时,李岩却开口了:“林壮士一片爱国忧民之心让李岩好生佩服,如今大顺朝正需人才,还请壮士助闯王一臂之力。”
  林清华不觉有些心动,毕竟要想在这个时代立一番事业是离不开权力的,而眼前正是大好机会,虽然李自成很快就会败亡,但若趁此抓住了兵权,应该还是能够有所作为的,当下答道:“在下不才,愿助闯王。”李岩大喜,道:“好!难得庄士如此干脆,来,满饮此杯。”说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由于喝的太快,不由咳嗽起来。红娘子一边给他捶背,一边数落道:“不会喝酒还喝那么快,也不怕人笑话。”李岩笑道:“壮士豪爽,我岂能落后?”红娘子又说道:“一口一个壮士,你就不会问问人家的表字吗?”林清华马上把想好的说了出来:“在下字子华,子不语的子,中华的华。”
  散席后林清华向李岩借了辆马车,离去时李岩再三叮嘱早回北京。
  回到村子时,林清华发现萍儿倚门而立,正等着他回来。见到马车上跳下的是林清华,萍儿低呼一声,满脸的凄苦顿时化做微笑,不顾一切的扑进林清华怀里。搂着怀里娇弱的萍儿,林清华感慨不已,暗暗下定决心,今生今世一定要保护好萍儿,绝不让她受到伤害。
  第二天,林清华带着萍儿,收拾好行装,告别乡亲,驾着马车返回北京。
  进了李岩府,得知李岩上朝去了,红娘子则领了一群女兵在后院操练。红娘子见林清华来了,便嘱咐众女兵继续,自己则领着林清华与萍儿去厢房安顿。一进厢房,红娘子便拉着萍儿问长问短,林清华觉得无趣,便一个人来到门口与门房套起近乎。
  没过多久,李岩匆匆返回,见到林清华二话不说,拉起他就走。林清华胡里胡涂被李岩拉进马车,正欲开口问,却被李岩阻止。李岩亲自挥鞭驾车,不一会儿,便把林清华带到了紫禁城。林清华被李岩拉着七拐八拐,穿过重重门禁,终于来到金脔宝殿前。李岩吩咐林清华别乱走动后,便进殿去了。
  此时林清华才仔细观察起这皇家禁地来。此时的紫禁城与林清华来的那个时代的紫禁城大不一样,处处透着皇家的气派,雕梁画栋,金碧辉煌,让人赞叹不以,就连装水的大水缸都包着金子。林清华正欲走近金水缸看个仔细时,李岩走出殿来,说道:“快进来面君。”
  林清华跟进大殿,只见殿中站满文武大臣,武将窃窃私语,而文臣则大多面带忧虑之色。大殿龙椅之上坐着一个大汉,一身戎装,身材魁梧,面目冷峻,胡须浓密,不怒自威。林清华暗暗想道:这就是李自成吧。
  李岩跪下叩首道:“臣李岩叩见万岁。早朝时臣向万岁推荐的人才臣已带到,是否人才万岁一问便知。”李自成点点头,说道:“爱卿平身。”转头向着林清华问道:“你就是林清华?”林清华答道:“是。”此话刚一出口,文臣中便站出一人喝道:“大胆!见到皇上不下跪,此乃大罪。”说完他又转向李自成说道:“臣请万岁治此人大不敬之罪。”李岩抢上一步说道:“不知者不罪。林清华首次面圣,不知规矩,牛丞相不必如此。”李自成说道:“此事怪不得林清华,以后还要制将军多加指点,使其熟悉尊卑之别,免得再坏了规矩。”李岩叩首遵旨。林清华内心极不情愿的被李岩拉着跪下叩首谢恩。
  李自成接着问林清华:“制将军说你很有谋略,朕有些不信,今天朕考考你。前明大将吴三桂驻守山海关,其家眷均在北京,前些天其本已上了降表,不料今天传来消息,这厮击败了唐通,投降了满清鞑子,对抗我大顺,现下朕该如何应付?”林清华没想到吴三桂这么快就当了汉奸,看来抓军权的希望不大了,眼下最要紧的是如何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于是说道:“如今满清势大,且其早有入主中原之心,不如避其锋芒,全军撤往河南,占住这一天下腹心,修养生息,且不时派出小股骑兵骚扰满清,三年之后再图恢复,不可操之过急。”“一派胡言!”牛丞相再次发作,“你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如今我大顺兵强马壮,天下归心,小小鞑子有何可惧,只要万岁御驾亲征,立时平了它!”李自成听后捻须而笑,仿佛已看见满清的辫子兵正在自己的刀下跪地求饶。李岩争辩道:“如今敌情未明,陛下不宜亲征,不如退到河南,徐徐图之。”这时另一位大臣也站出来道:“臣昨日夜观天象,发现紫薇星蒙尘,且有客星扰之,似乎不宜亲征。”牛丞相听后不以为然的说:“军师此言差矣,万岁虽未正式登基,但乃当今真龙天子,自有上天护之,且军中精兵猛将无一不是誓死效忠,焉有不胜之理?权将军,你说是吧。”只见武将中走出一个彪形大汉,向着李自成一抱拳,用洪钟般的声音说道:“臣愿为万岁前锋,将那吴三桂活捉回来,交给万岁发落!请万岁下令御驾亲征。”李岩听后怒道:“刘将军,我早劝你将那陈圆圆送回吴府,你偏不听,这才惹来今日之祸,现在你又蛊惑圣心,你居心何在?”刘宗敏两眼一瞪,怒道:“那女人人尽可夫,吴三桂玩得,我为啥玩不得?我为万岁分忧,你却在此罗唣,要不是看在万岁份上,我早把你掐死了。”李岩怎肯善罢干休,当即与其争论起来,军师、丞相也加入战团,不一会儿金銮殿上便吵成一片,“奸臣”、“小白脸”、“宋矮子”等词不绝于耳,只将林清华看得目瞪口呆,心里暗叫厉害。
  李自成脸上渐渐挂不住了,猛地一拍几案,喝到:“住嘴!看看你们象什么样!这是金銮殿,不是山寨的聚义厅!朕意已决,明日御驾亲征,一举荡平吴逆,众臣不得异议!”刘宗敏立即说道:“万岁英明,臣这就去准备。另请万岁下令带上吴襄,当着吴三桂的面宰杀其父,看谁还敢背叛万岁!”说完不由瞥了李岩一眼。牛金星跟着说:“今晚还望权将军不辞辛劳,将那吴妻陈圆圆好好惩戒一番,以泄万岁心头之恨。”说完二人哈哈大笑。李自成闻言不禁想起昨天丞相送来的四位美人还等着自己去宠幸,不禁心猿意马起来,说道:“今天就议到这儿,权将军和制将军明日与朕一起出征,退朝。”说完起身便走。
  

第三节
  林清华站在北门城楼上,望着那浩浩荡荡的北征大军,心潮澎湃,他知道这一仗打下来,李自成的农民军必将损失惨重,精锐尽失,且满清八旗和吴三桂军将尾随而来,李自成不仅丢掉了北京城,而且将丢掉性命,而李岩和红娘子将在李自成撤退途中被其杀害,中原大地将在满清八旗的铁蹄下呻吟。如今他必须为自己和萍儿的退路打算了。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林清华认真的学习骑马,不仅自己学,还强迫萍儿学,萍儿拗不过,只好苦着脸学,由于学的认真,几天下来已有小成。另一件事便是准备干粮,林清华准备了大量的牛肉干和炒面,还让萍儿缝制了四个大号牛皮水壶。第三件事是准备轻便的衣服鞋袜,这也少不了萍儿的手艺。第四件事便是擦拭武器,使其保持最好的状态,并且教会了萍儿使用它们,结果用了不少子弹,最后还剩下七十五发手枪子弹,一百发猎枪霰弹。剩下来的事便是等着李岩回来,希望能够劝说他离开李自成。
  四月二十五日,消息传来,李自成先与吴三桂在山海关外一片石激战,不料满清骑兵突从右翼杀来,大顺军措手不及之下惨败溃退,逃至永平境内时又被击溃,李自成盛怒之下杀吴襄以泄愤,现在溃兵正向北京涌来,而满清八旗和吴三桂军尾随而来。顿时北京城内又陷入一片恐慌之中,商铺歇业,米价飞涨,人心惶惶,而留守城内的丞相牛金星除了发布一条关闭城门、禁止出入的命令之外,无所做为,已投降大顺的明朝官员也纷纷做好了另投明主的准备,并且秘密开始了串联。
  四月二十六日,李自成回到北京,一入城门,他便亲帅一支人马冲入吴三桂府,将吴家上下男女老幼三十多口杀了个干干净净,随后便令牛金星准备登基大典,且下令任何人均不得在登基大典之前离城,并派心腹将掳掠来的金银财宝运往西安。
  李岩与红娘子回府后,任凭林清华怎样劝说,就是不肯离开李自成,只是说闯王于他有恩,决不能在此时离开闯王,并劝林清华改变想法,也留下来,协助闯王共渡难关,以报闯王知遇之恩。由于不能出城,林清华只好留了下来,不过已做好了随时开溜的准备。
  四月二十九日,李自成身穿龙袍,在众臣的簇拥下,于武英殿正式登基称帝。林清华被李岩硬拉来参加了登基大典,林清华发现李自成仿佛老了十岁,且表情呆滞,而参加大典的文武百官和百姓也无不是愁眉苦脸,与登基大典的气氛决不相符。登基大典之后,宋献策与李岩奏请大赦天下,李自成欣然采纳,并出人意料的放出了崇祯皇帝的太子朱慈琅。回府之后,林清华立即作好出城的准备,因为他知道根据史书记载,李自成于登基的第二天便弃城而走,当夜与萍儿和衣睡下,只等天亮便走。不料,天刚蒙蒙亮,就听见城内战鼓声响起,战鼓声中隐约夹杂着人的喊声:“辫子兵来了!辫子兵来了!”林清华感到很诧异,史书上没提到李自成与清兵在北京碰面哪,难道历史因为自己的到来已发生了改变?
  最先赶到北京城下的是英王阿济格的五千精锐骑兵,他们并不急于攻城,只是骑着马围着城转,并偶尔向城内施放冷箭以制造恐慌。城上的守军不敢接战,仅以火炮和弓箭还击。
  李自成闻讯赶到北门,发现清兵不多,即令权将军刘宗敏带一万步兵、两千骑兵出北门迎战。刘宗敏带着部队刚出城,还没摆好阵式,便被清兵的箭雨射乱了阵脚,而其所带骑兵却先于步兵逃跑,失去了骑兵掩护的步兵立即陷入了清军骑兵的屠杀之中,在折损了大半人马后才狼狈逃回城中,这样一来,就更没人敢出城迎战了。到日上三竿时,清军与吴三桂军的主力到了,共约十万人,由多尔衮亲自指挥。李自成见此情景,愈发紧张,即令点尽全城丁壮守城,一时之间全城尽是哀号之声。
  林清华向李岩问明了情况,感到不妙。因为他知到,历史已经改变了,清兵已经包围了北京城,而无论是明军还是大顺军,均不可能在野战中战胜清军,以前明军所取得的几次胜利都是在守城时依仗西洋大炮的威力,并在宁远一战中轰伤了努尔哈赤,使其最终郁郁而终。对于满清八旗来说,战争是一种职业,通过战争可以取得金钱和奴隶;而对于汉族百姓来说,战争似乎更像是一种负担,只有付出没有收获。
  李岩与红娘子均守城去了,林清华和萍儿待在屋中坐立不安,现在林清华已经有些后悔不该留在城里了,他将发抖的萍儿搂在怀里,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
  此时,在北门的城楼上,一个小型的军事会议正召开着。只有李自成、牛金星、宋献策、刘宗敏、李岩、红娘子、李过、郝摇旗、高一功等闯营旧将参加。商议的最后结果是:李岩、红娘子率领三万步兵、五千骑兵从东门出城,打着闯王旗号吸引清军主力;郝摇旗、高一功率领一万步兵、五万丁壮,也打闯王旗号,从西门出城;在东西两门将清军主力吸引后,李自成、牛金星、宋献策、李过则率领三千精锐骑兵,从南门出城;刘宗敏则率领剩余五千骑兵和城内丁壮殿后。突围时间定在午时三刻,号令为三声炮响。若是突围成功,则全部在太原会合。商议已定,各将自去准备,李岩因为东西两门突围太危险,但又不能暴露闯王行踪,只好让林清华与萍儿随刘宗敏突围。
  午时三刻一到,只听北门三声炮响,东门应声而开,李岩、红娘子率领部队径直冲向包围东门的清军。清军慌忙迎战,两军很快陷入混战。多尔衮闻讯,急令英王阿济格率领三万人支援。英王阿济格刚到东门,西门又冲出一支部队,正是郝摇旗、高一功的人马,多尔衮又令吴三桂率领本军两万人,豫王多铎率领两万清军往攻,多尔衮则自率剩下的五万清军猛烈攻城,战事一时陷入胶着状态。李自成见时机已到,立即率领三千轻骑开南门而遁。郝摇旗、高一功的人马由于多是百姓组成的丁壮,因此很快就被打垮,二人率领五十余骑向西撤退。李岩、红娘子的部队很快也溃散了,二人无奈之下,只得率领一千余骑向南撤退。由于大顺军大多弃城而走,城内仅剩丁壮,加之清军攻势甚猛,丁壮的斗志很快垮了,纷纷丢掉武器,逃回家中,刘宗敏制止不住,只得率领骑兵边打边退。林清华与萍儿骑在一匹马上,夹在刘宗敏军中,在如蝗箭雨中狼狈逃命。清兵纷纷登上城墙,居高临下射箭,刘宗敏骑兵纷纷中箭落马。林清华吩咐萍儿抱紧自己的腰,左手持缰绳,右手持手枪,连发四枪,将两个正欲关城门的清兵射倒,然后一马当先冲出南门,刘宗敏则率领二十名亲兵,护着一辆马车,紧随其后,也冲了出来。
  林清华一行人一口气跑了半个时辰,方才慢了下来,后面已无追兵。又走了两个时辰,刘宗敏部下的马累死了三匹,他们才不得不在一个小树林中歇息。由于走时太匆忙,干粮只带了一半,水也只带了一壶,所幸枪弹全部带齐,林清华摸摸腰间的枪,心里好过多了。林清华与萍儿分食了些干粮,喝了点水,相互依偎在一起,尽情体会劫后余生的欣喜。刘宗敏和他的部下吃了些马肉后,也渐渐的恢复了体力。众人休息了一个时辰,便又准备出发了,林清华与萍儿刚要上马,就被三个兵围住了,一个兵说道:“小子,借你的马用用。”林清华怒道:“凭什么?”兵说:“就凭我们权将军的口喻!”这时刘宗敏也走了过来,笑眯眯的说:“小林子,我们要打仗,所以要用马,就算我借你的。你们不打仗,走路就可以了。”萍儿讥道:“只怕是逃命用的吧。”刘宗敏神色一变,恶狠狠的道:“今天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不同意的话,休怪我无情!”一挥手,背后的亲兵便纷纷抽出刀,围了上来。林清华拉着萍儿后退了几步,说道:“你就不怕我向闯王告发吗?”刘宗敏眉毛一竖,说道:“敢威胁我,给我杀!女的留下。”林清华拔出手枪,瞄准刘宗敏的头,迅速抠动了板机。“砰”的一声脆响,子弹争脱了膛线的束缚,飞出枪管,轻松的突破刘宗敏的额头,钻进大脑,并停留在那里。刘宗敏哼都没哼一声,整个人便塌了下去,死掉了。林清华趁其亲兵目瞪口呆之际,迅速掉转枪口,左手不断得压倒击锤,右手食指则不断扣动扳机,连开四枪,将离自己最近的四个亲兵一一击倒,直到枪中只剩一发子弹。其它的亲兵见到林清华手中的火铳能够连发,先是惊讶,继之恐惧,不知是谁发一声喊,立即一轰而散,骑上马逃得无影无踪,连马车也顾不上了。
  林清华待众人走远后,方才放下心来,正在安慰萍儿时,却见马车的门帘掀开,走出一个女子。那女子走到林清华身前,道了个万福,说道:“贱妾陈圆圆谢过公子搭救之恩。”林清华望着陈圆圆,不觉楞住了,只觉得此女果然姿色不凡,真可称得上倾国倾城,原以为萍儿就很美了,不料与此女一比,立时逊色不少,难怪那么多男人要抢她来作老婆,难怪吴三桂要“冲冠一怒为红颜”了。陈圆圆见林清华色眯眯的盯着自己,连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不觉嫣然一笑,接着又向林清华抛了个媚眼。林清华被这个媚眼一下子激得清醒过来,暗叫:乖乖不得了,此女媚男之术很厉害,自己可要多加小心。林清华定了定神,问道:“你是吴三桂的老婆吧?”陈圆圆颔首道:“贱妾只是吴将军的侍妾,不是正妻。”林清华说道:“那你今后打算怎么办?去找吴三桂吗?”“吴将军只道贱妾已经从贼,恐怕已不能容我,况且兵荒马乱,寻人不易。公子既然救了贱妾,贱妾以后就是公子的人了,当牛做马也要报答公子,请公子带我走吧。”陈圆圆说完便跪了下来。林清华只觉有些晕晕的,连忙扶起陈圆圆,连说:“使不得,使不得,姑娘快快请起。”陈圆圆站起说道:“公子以后叫我圆圆就行了。”林清华点头答应,忽然觉得陈圆圆的手又滑又腻,比萍儿的手还要滑腻些,摸起来甚是舒服。
  林清华驾着马车,车厢中坐着二女,车后栓着自己的马,在徐徐的春风中上路了。他决定一直向南走,逃得越远越好,至于今后的打算,他也没有多想,只是认为车到山前必有路,应该随遇而安。
  经过几天的相处,林清华与萍儿已经和陈圆圆十分熟稔了,由于陈圆圆比萍儿大两岁,且二人身世相似,所以萍儿已认了她为姐姐。林清华不时的给二女讲故事、唱情歌,一路上到也不觉得枯燥,虽然至今尚未与二女发生亲密接触,但趁机揩油是免不了的,依红偎翠之下,倒也过的十分惬意。
  一路上并不太平,先后有几伙散兵游勇前来骚扰,但很快被林清华的优势火力击退,有经无险。
  行得十余日,三人已进入山东地界。此时的山东名义上是大顺的势力范围,但各地反抗大顺的地主武装仍然很多,加之响马众多,所以显得愈发混乱,林清华不得不更加小心。
  这天林清华正坐在车前,手中正摆弄着一个金印。金印是从马车后面载着的箱子里找到的,向陈圆圆打听才知道这金印竟是明朝国玺!北京城被大顺军攻破时,这国玺本已落入李自成手中,但后来宋献策说此国玺乃忘国之玺,留之不祥,于是李自成便将其赏赐给了刘宗敏,刘宗敏得到后将其与掠夺来的珠宝放在一起,逃亡时仍不忘带出,不料却落入林清华手中。林清华仔细把玩着国玺,只见其四四方方,金光灿灿,四周刻着蟠龙,就连提把也是一条张牙舞爪的金龙,拿在手里沉甸甸的,林清华正寻思着把它融化能卖多少钱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身后传了过来。
  

第四节
  林清华回头一望,只见一队骑兵正向这边奔来,转眼便到了跟前。一共十一匹马、十一个人,其中十人身穿乡勇号褂,身背大刀,杀气腾腾,剩下一人却被五花大绑的捆在马上,鼻青脸肿,满身血污。“看来是押解人犯的。”林清华对二女说到,也不理它,继续赶路。不想那群人超过没多远就停了下来,更有五人拨转马头向马车奔来。林清华见势迅速把手移向腰间,握紧手枪并张开了击锤。
  那五人到了车前,跳下马来,为首一人大大咧咧向林清华问道:“干啥的?从哪来?到哪去?”不等林清华回答便掀开马车门帘向车内望去。只看了一眼,便回过头来,奸笑着说:“好哇,拐带良家妇女,弟兄们,给我拿下!”还未说完,就觉得自己的胸口受了猛烈一击,同时听到“砰”的一声,低头看到自己左胸汩汩冒出的鲜血,眼前一黑,向后便倒。剩下四人还未抽出刀来,也被林清华迅速击倒。那边五人听到枪声,又见突变发生,立即抽出刀奔了过来。林清华用剩下的一颗子弹击倒最前面的一人,接着又转身拿出上膛的猎枪,打开保险,跳下马车向剩下四人猛烈开火。四十多颗霰弹尽数打在那四人身上,四人应声落马,两人当场毙命,两人重伤,一时又死不了,躺在地上痛苦哀号。林清华重新上好手枪子弹,走上前去,将那二人一一结果,转身欲走时,却听到那被绑着的大汉叫道:“壮士救我!”
  林清华想了想,转身望着那大汉的脸问道:“你是何人?为何被抓?要说实话,不然和他们一样的下场。刚才你也看见了,我的火器很厉害,不要妄想骗我。”那大汉说道:“我本是这附近陈官庄的佃户,前几年闹旱灾、闹瘟疫,家中只剩下了我一个,眼见没活路了,无奈之下去投了响马,一年后拉出人马单干,只抢富户不劫穷人,若是有了余粮还接济一下穷人。十天前,鲁西最大的响马“一阵风”邀我去投闯王,我领着弟兄们去了他的寨子,不料他见闯王败走,便改投了鞑子,我不想做汉奸,痛骂了他一顿,他就起了歹心,我为了掩护弟兄们逃走,被他抓住,他将我送给陈官庄的土财主,那土财主欲将我押进县城讨赏,若不是壮士出现,我必死无疑。”林清华见他说的诚恳,不似作伪,便从地上拣起乡勇的刀,将那大汉身上的绳子割断。
  那大汉下得马来,跪倒说道:“壮士搭救之恩,我陈二娃没齿难忘,今生今世我跟定了壮士,壮士让我干啥我就干啥,哪怕上刀山下火海也再所不辞。”林清华想了想,觉得路上是得找个保镖,况且此人出身响马,身手应该不错,于是便说:“好吧,你以后就跟着我吧。不过以后不要叫我壮士了,我叫林清华,字子华,你以后就叫我主公吧。你的名字也得改一改,既然你是这十一人中唯一活下来的人,就叫陈唯一吧。”大汉应声道:“是,主公。”林清华又道:“你的功夫怎么样?”陈唯一道:“前几年跟着几个少林俗家弟子练过,几年下来也略有小成,对付三四个人不在话下,尤其善使一套罗汉刀法,我给主公演示一下。”说完就从地上拣起一把刀耍了起来。林清华对武术一窍不通,但也看得出这刀法霸气十足,看了一会儿只觉得眼花缭乱,忙道:“好了,好了,练的不错,停下来吧。对了,你的那些手下你打算怎么办?”陈唯一停下说道:“从今天起,他们就是主公的手下,生是主公的人,死是主公的鬼,唯主公之命是从。”林清华心中大喜,没想到凭空得了一支队伍,当下掩饰住心中的喜悦说道:“那好,你的寨子在哪儿?快领我去。”陈唯一答道:“是,属下这就带路。”当下收拢十一匹马,请林清华骑上一匹,自己骑上一匹,牵着马车带着林清华向寨子走去。
  行得半日,直到太阳偏西,众人方才到得陈唯一的寨子门前。寨子不大,依山而建,四周皆是悬崖峭壁,惟有西面修了一座寨门,寨门有巨木搭成。陈唯一叫开寨门,向林清华拱手道:“主公请稍侯,属下去去就来。”待林清华点头之后催马进寨,寨门随后再次关上。
  等了一盏茶的工夫,正当林清华有些着急时,寨门再次打开,只见陈唯一率领众多手下鱼贯而出,随即全部跪倒在林清华面前。林清华看得莫名其妙时,陈唯一说道:“属下率三百三十名弟兄恭迎主公进寨。”
  当晚寨中大摆宴席,在宴席上寨中的“四大金刚”在陈唯一的带领下向林清华一一跪拜并宣誓效忠,林清华也免不了勉励一番,说了些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话,并将马车上珠宝箱中的珠宝挑了几样赏给他们,感动的他们直喊“主公圣明”、“两肋插刀、再所不辞”。接着便是大吃大喝,直到醉得不醒人事,才在圆圆和萍儿的搀扶下进寨主房歇息。
  第二天,林清华醒后只觉头痛欲裂,喝了几杯茶后方觉好些。正后悔不该喝那么多酒时,陈唯一却拉他去巡寨。林清华只好强打精神,随陈唯一走出房间。只见寨中早已人声鼎沸,众多喽罗正在练武,站在一旁督促的正是四大金刚。四大金刚见主公到来,急忙跪下行礼,林清华阻止道:“今后见了我只须行躬身礼,不必下跪。”众人称诺站起。林清华边巡视边向陈唯一询问寨中情况,得知寨中共有三百三十一人,还有三百五十匹马,众人多使刀和弓箭,火器很少,只有十支火铳,粮食尚够三月之用,寨中存银三千余两。
  巡视完寨子,林清华召集陈唯一和四大金刚进屋议事。林清华首先问道:“众位今后有何打算?”陈唯一和四大金刚对望了一眼,齐声说道:“唯主公马首是瞻。”林清华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说说我的想法。如今满清鞑子南下,汉人江山岌岌可危,我们留在这里只有两条路,一条是被剿灭,一条是当汉奸。汉奸我是不当的,我也不甘心被剿灭,那么我们只有南下,因为那里还有汉人部队,我们可以投靠他们,去和鞑子好好打一仗,出出胸中的鸟气,不能让鞑子把我们汉人看瘪了,要打出汉人的威风来,不知诸位意下如何?”陈唯一和四大金刚齐声道:“主公放心,我等皆不是怕死之辈。”林清华说道:“好!你们这就去准备,明天一早就出发。”陈唯一和四大金刚得令而去。
  翌日一大早,林清华便在众人的簇拥下骑着马,领着三百多部下,押着十多架马车,浩浩荡荡的向南开拔。萍儿和圆圆还是共乘一辆马车,不过车夫已换成了陈唯一,他的赶车技术林清华可自愧不如。一路之上遇水搭桥,逢山开路,若是遇上小股响马、土匪、溃兵,或者消灭,或者招降,几日下来人马已扩充至近千人。三天前刚刚攻破了一个土匪小山寨,不仅得了上万两白银,还得了一老一少两个活宝。这一老一少本来是关在土匪小山寨的地牢里的,林清华本以为他们是寻常行商,不料从其行李中翻出几封信件和一个圣旨,看后才发现此二人不是寻常人。
  这少年正是崇祯皇帝的太子朱慈琅,而那老的却是大太监高起潜。原来朱慈琅被李自成放了之后,就一直躲在高起潜府,后来清军攻城,趁着混乱和高起潜在几个家丁的护卫下出城,带着崇祯的遗旨,准备南下监国。不料刚到鲁南就碰上了土匪,家丁均被杀散,他二人却被土匪掳上山寨。既然救下了大明太子,林清华决定把握时机来一次政治投机,于是带领陈唯一和四大金刚去拜见太子。
  朱慈琅与高起潜正在土匪头儿的卧室中坐立不安,均为自己的命运而担忧,虽然被人从地牢里救出,但救他们的人一个个凶神恶煞,显见也不是什么好人,不知将会怎么处置自己。
  正胡思乱想时,门外忽然响起一个声音:“草民林清华率属下叩见太子,还望太子能赐见。”朱慈琅听后不知所措的望向高起潜,高起潜赶忙扶着太子坐在床沿,理了理太子的衣服,尖声说道:“进来吧。”林清华推开门,领着五人进屋,关上门后,向着太子,心中带着十二万分的别扭带头跪下,说道:“草民罪该万死,若不是看了太子的信件,还不知太子在此,以至慢待了太子,请太子责罚。”说完又磕了三个响头。
  太子再次望向高起潜,高起潜便说道:“不知者不罪嘛,你救出了太子,这本身就是大功一件,若是能将太子平安送到南京,到时少不得衣锦还乡、封妻荫子,你可要好好把握机会呀。”林清华故作感动的说:“能为太子效力,草民万死不辞!”高起潜听了这话,笑着点点头说:“很好,你可要好好表现哪。另外以后不要自称草民了,太子现在任你为参将,你可要好好报答太子啊。”林清华立即说道:“臣肝脑涂地以报太子知遇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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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节
  七月十二日,林清华率领着部下护送太子来到了徐州城下,一路上林清华特别叮嘱太子要掩饰身份,以免意外,因此只有几个人知道太子的真正身份。
  徐州城上的守军发现一支部队来到城下,便派出两名骑兵前来询问,同时也做好了战斗准备。
  林清华向两名骑兵说明情况,并请求进城,但那两名骑兵说什么也不同意,说道:“高将军有令,要严防奸细。”这时高起潜凑过来问道:“是哪个高将军?”
  “就是新近被封为伯爵的高杰高将军。”
  “我与他有一面之缘,他现在可在城中?”
  “正在城中。”
  “那快带我去见他。”
  两名骑兵商量了一下,便带着高起潜绝尘而去。
  林清华无聊的等在城外,过了半个时辰,忽闻一阵鼓乐声,只见城门大开,一群人拥着一顶黄呢小轿走了出来,为首的正是高起潜,走在他身旁的是一军将,身材魁梧、虎背熊腰。他们来到朱慈琅的马车前纷纷跪倒,那军将开口道:“臣高杰恭迎太子入城。”
  林清华熟读历史,对这高杰也略知一二,他原是李自成的部下,后与李自成的小妾通奸,东窗事发后投降了明朝,之后一直随孙传庭与李自成作战,孙传庭战死后尽有其众,并不断扩充实力,其部下多是山陕将士,战斗力很强,此时已是淮北最大的军阀。
  高起潜将太子扶上黄呢小轿,众人簇拥着太子,敲锣打鼓入城去了,却无一人招呼林清华。
  林清华心中大怒,暗道:你们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的本事倒不小,要不是我,你们早就见阎王了,现在却把我晾在一边,真是岂有此理。当下手一挥,领着队伍也向城中开拔,那守城的军校见他满脸的怒容倒也不敢阻拦。
  入得城来,却无人安置他们,林清华只得率领部下在离城门不远的空地上扎营。
  虽然受到了冷漠,但这毕竟是林清华南下以来第一次在安全的地方过夜,因此他的心情还不错,安顿好了部下,他便进入马车与二女唧唧我我起来。
  林清华正依红偎翠、乐不思蜀,且正要进行实质性的动作时,马车外边却响起一个尖细的声音:“林参将,太子有请。”林清华恼怒异常,掀开门帘一看,却不是高起潜是谁?此时高起潜满脸的奸笑,说道:“真是对不住,打搅了林参将的好事,咱家真是过意不去,不过太子吩咐下来的事可是天大的事,咱家只好得罪了,还望大人海涵。”
  林清华无奈之下只好随着高起潜来到太子驻地----将军府。
  进了将军府,林清华才发现徐州的文武官员都在,而太子却面带忧色的坐在客厅的太师椅上,高杰则陪侍一旁。
  林清华正欲问时,太子却先说话了:“众位爱卿,这位便是一路护送孤王南下的林参将。高爱卿,你将现下的形势向林参将说说。”
  高起潜忙道:“老奴遵旨。”当下便说了起来。原来明福王朱由崧在凤阳总兵马士英、操江提督诚意伯刘孔昭、南京提督赵之龙等人的支持下,已于六月十九在南京登基,改年号弘光,是为弘光帝。弘光帝还颁下旨意,于江北设立四镇以拱卫南京,其中刘泽清驻淮安,高杰驻徐州,刘良佐驻凤阳,黄得功驻庐州。而太子招众臣来正是为了此事,但众人却拿不出个好主意,文臣说向弘光帝上表,等候朝廷的旨意,而以高杰为首的武将则主张用武力讨伐南京、夺回皇位,太子无所适从,便把救命恩人找来,想听听他的意见。
  林清华早知道福王会登基称帝,但他不知道具体的日期,没想到这么快,想了想道:“敢问众位大人,这登基的是否真的是福王呢?”众臣听后一脸的迷茫,太子却眼前一亮,问道:“此话怎讲?”林清华道:“臣听说闯逆攻进洛阳后,福王全家均被杀,只有一个王子逃出,后袭爵福王,但现在兵荒马乱的,怎能肯定此人就是福王?”这时一位文臣站了出来,说道:“这件事臣知道。六月初,马士英马大人将福王送到淮安巡抚路大人处,当时福王拿出一个印玺,正是这印玺证实了福王的身份,而当时臣也在淮安,所以知道此事。”
  林清华冷笑道:“仅凭一个印玺就可认定此人是福王吗?朝中大臣有识得福王的吗?”那文臣答道:“似乎只有马大人认识。”林清华道:“这就对了,说不定此人是冒充的,而马士英就是幕后的主谋。”那大臣又道:“冒充王爷可是死罪呀!他敢吗?”林清华道:“马士英手中有十几万兵马,他当然有这个胆子和实力。”
  这时高杰接口道:“肯定是假冒的,我早就知道马士英这厮不是好鸟儿,窜通小人要篡夺大明江山!还请太子下令讨伐叛逆,臣愿做先锋。”
  高起潜见太子还在犹豫,便怂恿道:“太子只需下一道勤王诏令,则天下兵马云集,不需一月,定可攻破南京。”
  林清华见太子有些心动,忙道:“此事不可操之过急,万一南京久攻不克,而清军又从后夹击,则不仅太子危矣,而且大明江山亦危矣。”
  太子道:“那依爱卿来看,孤王应该怎么办?”
  林清华答道:“依臣之见,应派可靠之人联络四镇,太子则从军中挑选敢死之士,便装南下,待进入南京后,与高将军里应外合,一举将叛逆拿下。”
  太子道:“此法甚好,诸位爱卿谁愿为孤王联络四镇?”
  一文臣道:“臣路振飞愿往。”
  太子喜道:“爱卿忠心可嘉,孤王任你为左都御史,明日起程联络四镇。”
  高起潜忙道:“湖广总兵左良玉与老奴有交情,老奴愿往联络,以为太子外援。”
  太子道:“众位爱卿忠心可嘉,功成之日孤王重重有赏。”
  众臣忙跪下谢恩。
  太子又道:“只是还有一事孤王放心不下,方才林参将说得话大家都听见了,那伪福王尚且有一印玺,而孤王却只有一先王的遗旨,而我大明国玺于城破之日却已落入贼手,这可如何是好?”
  高起潜说道:“老奴听说那李闯将国玺赏给了手下大将刘宗敏,而那刘宗敏后来却不知下落。”
  林清华听到这里,想了想,决定还是保持沉默。
  路振飞说道:“太子勿忧,只要有遗旨在,便可证明太子身份。治理天下靠得是仁德,以仁德治理天下必可光大大明社稷。”
  众臣齐口称是,接着便是谀词如涌,大赞太子仁德。
  太子听得不禁飘飘然起来,于是这个朝会便在歌功颂德中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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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节
  第二天,林清华就率领着五百精兵护送太子坐船南下,这五百精兵是太子亲自从高杰军中跳选的,林清华的部队则由陈唯一率领,穿明军服装从路陆南下。和林清华与太子一起的除了萍儿、圆圆之外,还有四名文官和高杰的一员副将。
  十日之后,林清华与陈唯一会合于长江北岸的瓜洲,林清华令陈唯一率部留守此地,自己则率五百精兵便装护送太子进入南京。
  一进南京,随行文官便将太子领进了潞王府。这潞王本来也有可能登基称帝的,他在大臣们中的名声远比福王好,朝中文臣多支持他登基,但由于他只是皇帝的侄子,而福王是万历皇帝的嫡孙,又有手握重兵的马士英支持,因此他便在皇位的竞争中败下阵来,心中甚是不服,如今太子已到,虽然自己更没希望称帝,但若支持太子登基,扳倒福王,则自己必然大富大贵,前途不可限量,因此十分高兴的在府内秘密接纳了太子。林清华率一百精兵入府保护太子,其它四百精兵则在附近的旅店住下随时听命。
  接下来的两天,潞王府内的文臣武将、大小官员四处串联,不断得将忠于太子和潞王的大臣拉拢过来。到了第三天的晚上,一场策划政变的秘密会议便在潞王府召开了。
  在大门紧闭的潞王府议事厅里,气氛紧张而凝重,几十名身着便服的文臣武将正向坐在太师椅上的朱慈琅表示忠心。
  “臣姜曰广誓死效忠太子。”
  “臣黄道周能活着见到太子,实在是托了先皇的福,臣肝脑涂地以报太子。”
  “臣侯方域愿为太子前驱,扫平逆贼,平定天下。”
  “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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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太子身边的林清华望着这些人,耳中听着这些如雷灌耳的名字,心潮澎湃,久久不能平息。这些人可都是历史上的鼎鼎大名的人物啊,他们大多是东林党和复社的代表人物,都是忠于明朝的人,有的人在明亡以后自杀殉国,有的则至死都不肯致仕。
  太子待众臣说完,朗声说道:“众位爱卿忠心可鉴,事成之后定有重赏,还望诸位今后戮力以扑,齐心协力,与孤王一道中兴大明社稷。林参将,你将明天的行事计划说给大家听听。”
  林清华忙说:“臣遵旨。”说完便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
  “这是今天中午湖广总兵左良玉左大人差人送来的奏章。左大人在奏章中历数马士英祸国殃民的罪状,同时对伪福王篡位谋逆痛加批驳。奏章的详细内容我就不念了,明日早朝时就劳烦右都御史张慎言张大人在朝堂之上大声念出来,诸位便可乘机群起攻之。待时机成熟时,派一人到宫门旁吹响此铜哨,听到哨响,我便率领五百死士冲入宫内,将那逆贼一举拿下,则大事可成。”
  张慎言接过奏章和铜哨,领头跪下说道:“臣定不负太子重托,太子只管坐镇王府,静候臣等佳音。”
  太子说道:“众位爱卿快快平身。前几日,江北四镇也给孤王送来效忠书,表示与孤王齐心协力铲除国贼,有如此忠心的大臣,何愁大事不成?诸位快回去准备吧。”
  待众人走后,太子对着林清华说道:“林爱卿,你认为此事可成吗?”
  林清华道:“太子放心,臣拿脑袋担保,此事一定成功。”其实能否成功,林清华心中也没底,不过他也做好了一但失败便逃之夭夭的准备。还在瓜洲时,林清华便吩咐陈唯一准备船支与粮草,随时准备开溜。
  七月的南京已经入夏,虽然才是初夏,但已是酷热难当。“南京真不愧是中国的火炉啊,才七月就这么热。”林清华想道。此时的他正坐在离皇宫不远的一个茶馆中,一边扇着扇子,一边喝着凉茶。从早朝开始,他和部下已等了两个时辰了,先后派了几个人去皇宫附近打探,但皇宫里一点动静也没有。“莫非宫中有变?有人告密?”想到这里,林清华心中愈发焦虑起来,手中的扇子摇的也更快了。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将林清华的思绪打断,一个派去打探的人跑进了茶馆,向着林清华气喘嘘嘘的说:“快......快......哨子响了,在东门。”
  林清华霍的一声站起,掏出手枪,冲出茶馆,到了街上大呼一声:“行动!”
  那些化装成乞丐、行人、樵夫的部下听到号令,纷纷从腰间和柴垛里抽出长短兵器,跟着林清华向皇宫东门冲去。一时之间街上鸡飞狗跳,行人纷纷躲避,街上的店铺也纷纷关门歇业。
  林清华率众冲到东门,只见东门仍然紧闭,他便吩咐部下将背在身后的八个火药桶堆在门外,点燃之后隐蔽在墙边。“轰”的一声巨响,木门应声而碎。木门的碎片还未完全落地,林清华便率众冲进了皇宫。
  待众人冲到武英殿前,只见殿前数百衣甲鲜明的禁卫军正在列队,本来他们是奉诏入殿镇压的,不料先是被一声爆炸声吓了一跳,接着就看见一群“暴民”挥舞兵器冲进宫来,当下不等列队完毕便迎了上去。
  林清华手一挥,喝道:“杀!”
  话音未落,众人便如饿虎扑食一样扑向禁卫军。那群禁卫军平时养尊处优、锦衣玉食,哪里是久经沙场的士兵对手,片刻之间便被杀得落荒而逃。
  林清华制止了部下的追杀,带领众人杀进武英殿。
  武英殿中早已乱成一团。群臣本来在天刚蒙蒙亮时就已入朝,但皇帝因昨晚酒色过度,一直到日上三杆才起床。早朝一开始,张慎言就将左良玉的弹劾奏章当着众人的面念了出来,念到马士英祸国殃民时,那马士英的脸色就变得极为难看,念到福王是假冒的时,马士英再也忍不住了,口中不停的念道:“狂悖至极!狂悖至极!”还从张慎言手中夺过奏章撕个粉碎,向皇帝奏道:“臣请讨伐左良玉。”还未等皇帝发话,群臣便对马士英痛加斥责,紧接着更有人对福王的身份提出了质疑,要福王或者拿出证据或者退位。其他蒙在鼓里不知根底的大臣见势不妙,纷纷闭口不言,明哲保身。马士英与皇帝看见这个阵势,心知不妙,赶忙下令禁军进殿弹压。但禁军尚未进殿,众人先是听到一声巨响,跟着传进耳中的是殿外的喊杀声,众人正茫然间,就看见林清华率众冲进了殿。
  林清华命令手下看住群臣,不许任何人出入,抬头便看见一个身穿龙袍、缩在龙椅上瑟瑟发抖的人,心想:这便是皇帝吧。于是迅速冲了过去,一把揪住那人衣领,将其掀翻在地上,用手枪顶住他的脑门,恶狠狠的问道:“快说,是谁让你假冒福王篡夺大明江山的?不说实话,我一枪崩了你!”皇帝见人冲进殿时便已吓的半死,待被林清华掀倒后,更是吓得屎尿齐流,虽然来人只是用一个奇怪的东西指着自己的头,但料想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整个人完全吓呆了,只是张着嘴:“啊、啊......”却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林清华只好低下头去,小声对他说:“别慌,你只需点头,但不许摇头,否则我宰了你!”这句话皇帝总算听懂了,忙点了点头。
  林清华大声问道:“是马士英让你假冒福王的吗?”皇帝忙点点头。
  群臣见状,立时群情激愤,先是对马士英破口大骂,接着便把马士英围了起来,你一拳我一脚的打了起来,可怜马士英戎马半生,竟被一群文臣活活打死。
  林清华趁此机会令手下将皇帝绑了起来,堵上嘴后押回潞王府严加看管,并派人去接太子入宫。
  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太子便被潞王亲自护送,用小轿抬入宫中。在清除了马士英的余党并宣布全城戒严后,太子朱慈琅便在众臣的簇拥下,身穿一件从后宫找到的龙袍,于武英殿正式登基称帝,改元中兴,并大赦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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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节
  “恭喜威毅侯,如今威毅侯圣眷正隆,又得御赐金锏,他日前途必不可限量。”侯方域笑眯眯的向林清华道喜。
  “同喜,同喜,侯大人如今入了吏部,在张大人手下做侍郎,他日必可高升。今后我们同僚之间还要多多亲近,互相照应啊。”林清华忙回礼道。
  “那是当然,不如今晚下官做东,在媚香楼宴请威毅侯,不知威毅侯肯否赏脸?”侯方域立即顺着杆儿爬了上去。
  “这个......那好,恭敬不如从命,今晚我一定去。”林清华想了想后说道。毕竟多一个朋友比多一个敌人好嘛,况且此人这么巴结自己,不能不给人家面子嘛。
  “好!一言为定,今晚酉时下官在媚香楼恭候大驾。”侯方域说完便入轿先走了。
  林清华随后也坐进自己的官轿,令轿夫回府。林清华坐在又小又闷的轿子中摇来晃去,虽然有些头晕,但仍止不住的回想起今天上朝时的情景。太子登基的第二天便迫不及待的召集文武大臣商议国事,首先便是对参与政变的有功之臣大加褒赏,文官均升了一级,又任命张慎言为吏部尚书,吕大器为礼部尚书,江北四镇的高杰、黄得功、刘良佐、刘泽清因拥立有功,均封了侯,而远在武昌的左良玉也特被恩旨封为宁南侯。小皇帝对立了大功的林清华更是青睐有加,不仅封了他为威毅侯,并挂兵部侍郎衔,而且还御赐给他一支金锏,并晓谕群臣道:“如见此锏,如朕亲临!”
  如此的皇恩浩荡,让林清华不觉有些飘飘然,同时他也发现众官看自己的眼神都有些酸溜溜的。
  “侯爷,到了。”一个尖细的声音将林清华的思绪打断,接着轿帘便被掀开。
  林清华走出轿子,发现给自己掀轿帘的是一个小太监,约十五六岁的样子,和小皇帝差不多大,眉清目秀,脸色煞白,见到自己连忙跪下,而轿子一侧也跪满了人,从服色看,是丫鬟和太监。
  林清华正纳闷时,一个领头的年老太监说道:“老奴祁海率全府上下七十七口恭迎侯爷进府。”
  这威毅侯府是皇帝特地赏给林清华的,此府邸原是大太监韩赞周的,作为马士英的死党、弘光皇帝的心腹,韩赞周在马士英倒台的当晚便被下入天牢,这些太监、丫鬟本是府里伺候韩赞周的旧人,此时已随着府邸一同赏赐给了林清华。
  林清华忙让众人起身,说实在的,他对这个时代动不动就给人下跪很是反感,不仅自己给皇帝下跪时觉得别扭,而且也见不得别人给自己下跪,便说道:“以后在府中就不要给我下跪了,见了我只鞠躬就可以了。”那祁海却道:“侯爷,那岂不是坏了规矩?下人见了主人若是不跪,那还不翻了天了?传扬出去对侯爷的名声也不好啊。”
  林清华淡淡的道:“既然你这么喜欢下跪,那你就跪着好了。”不料那祁海真的又跪下了,林清华也不再看他,转身就进府了,那些丫鬟、太监们也都跟了进去,只剩祁海一个人直挺挺的跪在侯府门前。
  林清华进府以后,只是大概转了转,就发现韩赞周很会敛财,不仅府邸占地广大,且府内假山鱼池、亭台楼阁众多,无一不是精雕细刻,尤其是那环绕全府的长廊,更是雕梁画栋、独具匠心。林清华心下黯然,一个太监尚且如此搜刮,更何况那些权臣了,明朝不亡天理难容!不过既然自己来到了这里,那么就应该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把这种局面改变过来,还中国一个清平世界。
  林清华向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七十多人挥了挥手,说:“散了吧,散了吧,大家各忙各的吧,别跟在我后面了。”接着又向给自己掀轿帘的小太监招手,让其过来,然后问道:“你叫什么名子?多大了?”那小太监答道:“奴婢没有大名,祁总管叫我小德子,今年虚岁十六。”才十六岁,真可怜,这孩子下半辈子算完了,林清华心里这样想着,继续问道:“你怎么会当太监呢?”小德子答道:“祁总管说我祖上是大官,后来得罪了皇上,大人们都被杀了,男孩都当了太监,女孩都被卖了,不过我都记不得了,祁总管说那年我才五岁。”啊?五岁就被阉拉,真是可怜,这万恶的旧社会!万恶的封建制度!万恶的皇帝!总有一天要把它们通通打倒!林清华又开始愤世疾俗起来。
  “侯爷”小德子打断了林清华的意淫,“祁总管是个好人,您大人有大量,让他起来吧,前几天他刚病了一场,今天才能起床,要不我去替他跪着。”
  “好孩子,好吧,就看在你的面子上饶他一回,去,把他叫过来。”林清华摸着小德子的头说。
  林清华望着小德子远去的背影,心乱如麻。本来今天加官晋爵应该高兴才是,但他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虽然他成功的策划并实施了这场政变,改写了历史,但能不能因此而改变中国近代屈辱的历史他却没有把握。在今天的朝会上,他发现不论是皇帝还是大臣,都对农民军恨之入骨,甚至有大臣提出联合吴三桂和满清,共同对付农民军,他们不是意识不到满清的威胁,只不过他们认为是农民军逼死了崇祯皇帝,只有先报了“君父”之仇,才能显出臣子们的忠心。若不是林清华和几个稍微清醒一点的大臣极力反对,恐怕朝廷下令各地官军加紧围剿农民军的诏令已经发出了。由于双方各执一词,争执不下,从上午一直吵到下午,朝廷只好等到第二天督师淮扬的兵部尚书史可法回来再作商议。
  林清华知道,在历史上史可法也倾向于联合吴三桂镇压农民军,看来自己若想说服朝廷,则必先说服史可法,希望他能听进自己的劝告。
  这时,祁海和小德子来到了林清华的跟前,祁海“扑通”一声跪下,说道:“老奴该死,老奴昏了头了,老奴不该顶撞侯爷,请侯爷责罚。”林清华知道此人当奴才当惯了,便不再怪他,说道:“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快起来吧。对了,小德子你去玩吧,这里不用你伺候了。”说着向小德子挥了挥手。
  待小德子走后,林清华问祁海:“韩太监把搜刮来的财物藏在哪儿啦?”
  祁海答道:“都在库房里,侯爷若要查看请随老奴来。”
  林清华点了点头后,便随着祁海来到后院。这是个四合院,院子不大,天井中种着棵两人合抱的大树,林清华却不认得是什么树。院中四面的四扇门上均上着锁,窗户也被全部钉死。
  祁海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串钥匙,他先打开了东边房屋的门,林清华立即惊呆了,只见屋中大大小小的银锭堆成了一座小山,太阳光照进来,银光闪闪,晃得人眼睛都睁不开。“乖乖,今天总算开眼了,这么大一堆,恐怕得有几十万两吧。”林清华自言自语道。“回侯爷,这里有细丝纹银五十五万两,杂银一百万两,此外那边的箱子里还有黄金五千两。这些都是各地的官员送给韩太监的。”
  林清华好不容易才收回目光,说道:“好了,把门锁起来吧,把下一间库房打开。”
  北边的库房装得是珠宝、翡翠、珊瑚、玉器。珊瑚、玉器也还罢了,这些对于林清华来说并不算太罕见,倒是箱子里装得珠宝让林清华大开眼界。以前他只能从电视上看见珠宝,现在则不仅可以亲眼看见这些珠宝,还可以亲手摸到它们。林清华喜滋滋的正想把一串特大号的珍珠项链戴在自己脖子上,却突然觉得让祁海看见自己这副财迷相有失自己侯爷的光辉形象,于是便对祁海说:“你把钥匙留下,我自己慢慢查看,你带人去把门口的‘韩府’的门匾摘下来。”
  待祁海走后,林清华立即用手将箱子中的珠宝捧起,让其从指缝中滚落,听着珠宝互相碰撞而发出的叮叮当当的声音,他的口水都流出来了。把玩了半天,他才擦干嘴角的口水,依依不舍的锁上了门。
  西边的库房装的是绫罗绸缎,林清华对这些不感兴趣,瞅了几眼便退出了。
  只剩最后一个南库房了。“里边装的是什么呢?该不会是武林秘籍吧......”林清华边想边打开了门。只见房中摆了一个特大号的桌子,桌子上果然摆满了书。“不会吧,不会真得是武林秘籍吧,难道是《葵花宝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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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节
  林清华拿起一本书,打开一看,不禁哑然失笑,原来书上画得全是男女交媾的春宫图,姿势各异,千变万化,更让人叫绝的是,有些书可以连续快速翻看,就象看动画片一样。林清华一边佩服着古人的创造力,一边过着眼瘾。待瘾过足,放下书时,他才发现屋子的墙壁上也画满了春宫图,看来这位韩太监的爱好不一般哪,林清华看着看着,不禁想起了圆圆和萍儿。昨天政变成功后,林清华便派了五名心腹向瓜洲报信,并令陈唯一率领部队保护二女进入南京,按照时间推算,最迟后天就能够见到两位美女了。想到这里,林清华不禁有些心猿意马起来,猛然间想起与侯方域的约会,便匆匆锁了门回到府中正厅。
  对于这个时代的时间概念,林清华还未完全适应过来,他叫来小德子问时间,小德子告诉他现在是申时,也就是还有一个时辰才到酉时,时间还充裕。
  林清华让小德子去备马,准备在宴会前先到处逛逛,这时祁海却捧来笔墨纸砚,请林清华为府邸的门匾题字。林清华只好勉为其难的拿起毛笔,饱蘸墨汁,对照着朝廷册封自己为威毅侯的敕书,哆哆嗦嗦、歪歪扭扭的写下了“威毅侯府”四个大字,然后也不管祁海脸上古怪的神色,连连催促其快快去将此“墨宝”制成门匾挂上。
  一身便装的林清华正骑在马上,兴致盎然的观赏着南京御街两边的景色,街边除了朝廷官员的深宅大院外,更多的是鳞次栉比的店铺,店门口人头撺动,熙熙攘攘,好不热闹。虽然现在天下战乱不休,前天更是发生了一场宫廷政变,但这似乎并不防碍商人赚钱的兴趣,尤其是在南京这样一个暂时看起来太平无事的小天堂。明朝末年的商品经济已达到了一个较高的水平,人们日常的买卖都是用银子作为货币,不仅大的交易用银锭,小的交易也用碎银,这一方面是由于美洲的金银通过西班牙、葡萄牙等国输入中国,一方面也是出于中国商品经济发展的需要,银子一多,明朝的赋税便以银结算,而这样一来,又反过来进一步促进了商品经济。
  若不是满清入关打乱了中国商品经济的发展,中国是否有可能先于西欧发生工业革命呢?甚至先于西欧爆发资产阶级大革命呢?这些问题撕扯着林清华敏感的神经,林清华想得头都大了,他看看天色已不早了,便低下头问前边牵马的小德子;“小德子,你知道媚香楼在哪里吗?”
  “回侯爷,媚香楼就在秦淮河的西边。”小德子回过头答道。
  “那是个什么地方?酒楼还是妓院?”林清华刨根问底的问道。
  “那是秦淮河一带最有名的青楼,不过那里的姑娘只接待达官显贵,而且只卖艺不卖身。”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我经常去那儿。”
  “什么?你一个太监去那儿干什么?”林清华感到有点不可思议。
  “不是我一个去,我又没钱又没面子,去了也进不去。我是陪韩公公去的,韩公公是那里的常客。”小德子一本正经的答道。
  联想起韩赞周的那间秘室,林清华也就释然了,他甚至有些同情起那个老太监起来。
  在小德子的带领下,林清华很快就到了媚香楼的门前。此时门前早已停满了小轿,轿夫们则挤在一起谈天说地,从轿夫的服色来看,他们的主人非富即贵,决非普通人。
  林清华站在媚香楼前,心中不由佩服这楼的建造者。此楼为上下三层,临水而立,虽说不上金碧辉煌,但也显得精巧别致。只不过它与林清华心中古代的妓院相去甚远,门口既没有涂脂抹粉、见客便拉的妓女,也没有拳大臂粗、虎背熊腰的打手,更没有低三下四、点头哈腰的大茶壶,所有的不过是门口吊着的一排特大号的红灯笼而已,而这也是它与普通酒店的唯一区别。
  林清华正犹豫要不要进去时,楼中却走出一人,此人身穿青色长袍,腰间悬一圆形玉坠,右手摇折扇,左手背在身后,迈着官步缓缓而来,定睛一看,正是侯方域。
  侯方域见到林清华,赶紧走上前来,抱拳作揖,说道:“侯爷当真守时,说酉时来便酉时来,竟是一点也不早,一点也不晚。来,来,来,赶紧上楼,他们已等得不耐烦了,说道若是你来晚了,定要灌你三坛女儿红。”说完拉着林清华的手便往楼中走。
  林清华随侯方域来到三楼西厢房,只见不算大的西厢房中摆着一张不大的圆桌,圆桌临窗而设,六名三十多岁的男子围坐在桌旁,正兴致盎然的讨论着什么。这些人林清华一个也不认识,看来他们并未在朝中做官,至少没做大官。
  众人见到他们进来,连忙起身相迎。
  侯方域笑呵呵的给双方介绍道:“我来给大家引见一下,这位便是护送今上南下、如今圣眷正隆、近日又因一举擒获窃国巨寇而被封为威毅侯的林子华林侯爷。”
  众人听后忙作揖行礼,口中说道:“久仰,久仰,失敬,失敬。。。。。。”自然也免不了说些“国之栋梁”、“社稷幸甚,黎民幸甚”的恭维话。
  林清华也学着众人的样,作揖回礼道:“不敢,不敢。晚辈机缘巧合之下,得到皇上看重,协助皇上平叛成功,这全靠诸位忠义之士的配合,晚辈实在是不敢贪功,诸位若是再说下去,晚辈可就无地自容了。”
  众人又谦让了一番,侯方域才将他们一一介绍给林清华。
  “这位是方以智兄,字密之,号曼公,桐城人,现任翰林院检讨。”
  “这位是冒襄兄,字辟疆,号巢民,江苏如皋人。”
  “这位是陈贞慧兄,字定生,宜兴高塍人。”
  “这位是陈子龙兄,字卧子,华亭人,现任兵科给事中。”
  “这位是黄淳耀兄,字蕴生,号陶庵,嘉定人。”
  “这位是吴伟业兄,字骏公,号梅村,太仓城厢镇人。”
  侯方域每介绍一个人,林清华的心里就惊讶一下,“怎么我来到这个时代,碰到的都是名人呢?”林清华心里暗暗寻思。这些人在后世都是赫赫有名的,他们虽然祖籍不同,爱好不同,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他们都是复社的重要成员。复社是明朝末年继东林党之后崛起的另一股政治势力,其政治主张与东林党大同小异,都要求君主实行开明政治,实际上是削弱君权,与东林党不同的是,其成员多是在野的士子,以年青人居多。复社与东林党一野一朝,遥相呼应,同为天下清流的楷模,在东林党遭阉党清洗后,复社也势力日衰,独木难支,直到崇祯上台,清洗了魏忠贤和阉党,复社与东林党才恢复了一点儿元气。明亡以后,复社成员只有少数人投降了清朝,大多数则选择了或隐居山林,或出家为僧,更有一些忠义之士起兵反清,杀身成仁,例如陈子龙在南京陷落后,就和太湖民众武装组织联络,开展抗清活动,事败后被捕,投水自杀。再如侯峒曾,他与黄淳耀率领嘉定民众起义抗清,坚守十余日,城破后与二子投水而死,壮烈殉国。
  林清华一边感叹着造物弄人,一边向诸位士子表达着景仰之情,直到说得众人不好意思时,方在侯方域的提醒下闭嘴,并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
  待众人全部坐下后,侯方域再次开口说道:“今日我们请侯爷前来,一则是为侯爷接风,顺便向侯爷表达我们的景仰之情,二则是想与侯爷切磋一下治国方略,还望侯爷不吝赐教。”
  林清华答道:“赐教不敢,不过大明内忧外患,说句大不敬的话,实是已到亡国边缘。”
  众人听后对望了一眼,有的陷入了沉思,有的人脸上则显出不以为然的神色,侯方域带着疑惑问道:“虽然现在战乱四起,但还不至于亡国吧,想那西汉王莽乱政,也只不过乱了十几年,后来光武帝征伐四方、削平反侧,汉朝不也因此而中兴了吗?在下实不明白侯爷的‘亡国’之说,还望侯爷详述,以解在下之惑。”
  林清华说道:“我所说的内忧不仅指各地饥民蜂起,打家劫舍,还有各地将领不听号令,不思为国守国门,只一心互相争斗,所为者不过一己私利而已,已渐渐有成为军阀之势,而文臣则结党营私,党同伐异,互相倾轧;外患则是指满清入关,其不仅到处攻城略地,还广为收买汉奸,凡向其投降的明官,无不给以高官厚禄,其入主中原之心昭然若揭。除此之外,更让人忧心的,则是朝廷不顾大局,硬要查‘顺案’,把北方曾投降李自成后又南下避难的朝廷官员抓起来,开始时还是小范围的,只抓投降过的,后来则扩大到所有从北方南下的官员,这样一来,搞得人人自危,使得北方官员很多向满清投降,值此朝廷用人之机,这不是自剪羽翼吗?”
  说到这儿,林清华拿起茶杯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继续说道:“所以我说大明已到亡国边缘。到那时,恐怕在座诸位都成亡国之人了。”说到这儿,林清华偷偷瞧了瞧众人,发现个个眉头紧锁,更有两个眼圈都红了。
  众人沉默了半饷,侯方域才打破沉默,问道:“那依侯爷之见,现在可有回天之术?”
  林清华答道:“以在下愚见,若想恢复国势,必须从两个方面下手,一方面是延揽人才,立即停止清查‘顺案’,稳定人心,凡从北方南下的官员,一律按品级适当安排,同时开科取士,从在野的士子中选拔人才;一方面是改革军制,建立新军,淘汰老弱,加强训练,并以火器武装,如此方能抵挡住满清南下的铁骑。若是这两方面做好了,则亡国之祸可以避免。”
  侯方域听完林清华这一番慷慨激昂的讲话,立即站起说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侯爷这一番话如当头棒喝,令侯某如梦初醒,侯爷忧国忧民之心,令侯某佩服万分,侯某代天下百姓叩谢侯爷。”说完便要向林清华跪下。
  林清华赶忙扶住侯方域,说道:“不必如此,明日我们一起向皇上上奏,请朝廷停止清查‘顺案’,以安天下之心。”侯方域点头应允。
  这时,其他六人坐不住了,纷纷问道:“那我等怎么办?是否联名向朝廷上书?”
  林清华点头应道:“正是。不过光你们几个可不够,还需多联络些士子,越多越好,最好搞个万人上书,书中不仅要写希望朝廷停止清查‘顺案’,还要写上敦请朝廷编练新军的内容,措辞要恳切,但不要指谪朝中大臣。”
  众人听后齐声称是,承诺尽快办好。
  说了这么多话,众人均觉有些饿了,侯方域赶紧吩咐上菜。
  只一袋烟的工夫,酒菜便上齐了。侯方域向林清华逐一介绍着桌上的江南名菜,像正宗的西湖醋鱼、南京板鸭、无锡脆鳝、苏州卤鸭、龙井虾仁、绍式小扣、西湖莼菜汤等等,这些以前林清华只在电视上看过,从没有亲口尝过的名菜,如今却色、香、味具全的摆在他的面前,怎能不让他食指大动?林清华只觉得唾液不断从两腮涌出,当下只略微谦让了一番,便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苏州卤鸭,放进嘴里大嚼起来,众人见他这副吃像,均觉好笑,但又拼命忍住,脸上均现出古怪的表情。
  林清华见到众人的古怪表情,不好意思的说道:“对不起,我确实饿坏了,从前天到今天,我都没有吃好,况且我出身贫寒,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菜,让各位见笑了。”
  侯方域微笑着说:“哪里,哪里,我等哪敢耻笑侯爷,侯爷乃性情中人,生性耿直,正是我等愿意结交的豪杰之士,倒是我等少见多怪了。来,来,来,诸位还楞着干什么?既然侯爷已动筷,我等也应拿起筷子祭祭五脏庙了。”
  众人哄然大笑,正欲吃时,那陈贞慧却对侯方域说道:“有酒有菜,却无美人,让我等如何下咽?还不将你那红颜知己香君小姐请出,也好为我等斟酒唱曲儿,同时让我等一睹芳颜。”
  在众人的揶揄下,侯方域只好出房相请。众人只在房中听到侯方域在房外高喊:“李大娘,李大娘。”陈贞慧向着一脸茫然的林清华说道:“侯爷有所不知,这媚香楼的主人人称‘李大娘’,以前也是青楼女子,后来接了这媚香楼,收养了几个干女儿,勤加调教,这几个干女儿倒也争气,很快便名扬秦淮河,其中以李香君最为出众,而这李香君正是侯朝宗的红颜知己,她不仅色艺双全,而且贞烈无比,至今尚是女儿身,半月之前,那奸臣马士英为了要讨好那伪福王,派人来这媚香楼闹事,要将香君小姐接进马府,谁知香君小姐坚决不从,还从二楼跳下,以示其志,幸而未死,但也将那马贼暂时吓退,不料那马贼仍不死心,前几天怂恿伪福王下旨,要娶香君小姐,若不是侯爷将那马贼的阴谋揭破,并将伪福王擒下,恐怕一对璧人要被活活拆散。”说完唏嘘不已。
  林清华当然知道李香君是谁,这李香君与明末名妓董小宛、柳如是、顾横波、马湘兰、陈圆圆、寇白门、卞玉京合称“秦淮八艳”,色艺闻名天下,后世的《桃花扇》讲的就是李香君与侯方域的爱情故事。
  林清华现在终于知道这侯方域为什么这么看得起自己了,原来是因为自己无意中间接救了他的心上人,难怪他对自己另眼相看。不过林清华还有些期待,想尽快看到这与陈圆圆齐名的美女到底美成什么样,有陈圆圆美吗?
  正这样想时,侯方域回来了,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美貌女子。林清华向这女子望去,只见这女子身材娇小玲珑,眉眼儿俏丽生辉,小嘴唇微微上翘,显出几分憔悴,怀中抱着一个琵琶。若是将圆圆的美比做艳丽的美、萍儿的美比作清秀的美的话,那么这女子便是冷艳的美。
  李香君向众人道了个万福,一言不发的坐到桌旁,调好琵琶,便用吴侬软语唱起小曲儿来。
  林清华虽然听不懂她唱的是什么,也不懂音律,但他仍觉得很好听,但他也听出来歌声中满含幽怨、愤懑和哀愁,抬眼望去,却见满桌的人均脸现愧色,正欲发问,那侯方域却先开口了:“香君,你怎么能在这儿唱这首曲子呢?不吉利,快换一个曲儿吧。”
  那李香君停下歌喉,先望了望侯方域,接着又扫了一眼满桌的人,幽幽的说:“贱妾不识时务,扫了诸位的雅兴,不过贱妾觉得这歌里‘商女不知亡国恨’似乎有些不对,如今大明内忧外患,亡国之祸就在眼前,诸位却还在此饮酒作乐,恐怕比商女好不到哪儿去呢。贱妾的命真苦,出身贱籍,如今又赶上这亡国之祸,每想及此,贱妾心如刀绞,寝食难安。”话未说完,便已泪眼惺忪。
  此时林清华方知刚才李香君唱的是什么,她唱的是杜牧的《泊秦淮》,用它来讽刺众人不思为国分忧,只知享乐。
  林清华知道她误会了,忙解释道:“姑娘误会了,我等在此并非享乐,如今新皇刚刚登基,侯公子他们特地请我来商议国事,并不是来享乐的。”
  李香君说道:“这位公子好面生,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侯方域抢着说:“这位便是昨日擒了那狗贼马士英、今日被封为威毅侯的林子华林侯爷。”
  李香君道:“可是那千里护送今上到南京的林清华林壮士?”
  林清华答道:“正是在下,只是那‘壮士’二字实不敢当。”
  李香君道:“侯爷过谦了,侯爷乃诚实忠义之士,既然是侯爷说诸位不是在享乐,那香君就不得不信了,刚才是香君错怪诸位了,香君向诸位赔罪了。”说完便跪了下来。
  众人哪敢受礼,慌忙站起,侯方域连忙扶起李香君,不顾众目睽睽,掏出手绢,将她眼角的泪擦去,并轻声安慰。
  待缓过劲儿来,李香君马上堆上笑脸,告了个罪,回到椅子上,弹起琵琶又唱了起来。这一次唱的更好听了,在婉转悠扬的歌声中,众人才又觥筹交错、大吃大喝起来。
  也不知是上等女儿红的酒精的作用,还是李香君那醉人的歌喉的作用,几杯酒下肚之后,林清华便有些醉意了,他将头扭过去,目光穿过窗户,望向那玉带般的秦淮河,眼里看着往来如织的画舫和河对岸隐约的灯光,耳中听着李香君和河对岸隐约传来的歌声,心潮起伏,久久不能平静。毕竟现在真正意识到危机的只有很少的人,而其中又以在野之人居多,朝中手握大权的反而很少,这大概就是所谓“当局者迷”吧,而若要避免明朝的灭亡,就必须使更多的人认识到这一点,无论他是农夫、工匠、商人、士兵还是官吏,看来自己必须更加努力才行。
  宴会既散,林清华与众人告别后,正欲骑马回家,却被侯方域拦住。趁着酒劲,侯方域非要和林清华一道回府,所兴两人府邸相距不远,林清华便答应了。林清华吩咐小德子牵着马跟在身后,而侯方域则吩咐轿夫先回,之后,两人便在暮色中漫步在御街上,欣赏着南京的夜色。林清华发现明朝的夜市很热闹,御街两边的店铺都挂着大灯笼,照得御街如同白昼。
  林清华好奇的问道:“怎么侯兄不留在香君小姐那儿?”
  侯方域黯然答道:“香君小姐是清倌人,不留客人过夜的。”
  林清华又问:“你与香君小姐情投意合,何不将其娶回府上,以免日夜相思之苦?”
  侯方域先叹了口气,说道:“侯爷有所不知,我曾向那李大娘提过此事,但她却狮子大开口,向我索要五万两银子,虽说我父亲为官多年,但他为官清廉,家中又无产业,因而此事只好作罢。”
  林清华哈哈一笑,说道:“侯兄何不早言?兄弟近日刚刚发了一笔小财,正愁没处花,不如就送你六万两银子,当作我送你的新婚贺礼。”
  “这个。。。。。。这个。。。。。。”侯方域有些心动了,说道:“就算我借侯爷的,他日若有了银子,必定双倍奉还。”
  林清华笑着拍了拍侯方域的肩膀,说道:“你这就见外了,咱俩谁跟谁?说送给你就送给你,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明天我就派人把银子给你送过去。”
  侯方域说道:“那就多谢侯爷了,改日下官迎娶香君小姐时,还望侯爷赏脸喝杯喜酒。”
  林清华说道:“一定,一定。”正想再和侯方域开开玩笑,一阵急促的马踢声从身后传来。
  二人赶紧让到一边,寻思道“莫非有紧急军情?”
  五十多名身穿轻甲的骑兵护送着一名身穿一品服色的文官,从二人身旁掠过。
  侯方域眼尖,一边高喊:“史大人,史阁部大人!”一边对林清华小声说道:“这位便是督师淮扬的史可法史大人。”
  史可法听见有人喊他,当即示意马队停下,他本人则拨转马头,向林清华二人弛来。
  来到二人跟前,史可法跳下马,向侯方域说道:“难怪这么耳熟,原来是朝宗师弟,老师他老人家身体可好?”
  侯方域答道:“父亲身体还好,不过前些天因‘顺案’入狱,又罢了官,现在虽已放出,心情还是有些郁闷。”
  史可法道:“出来就好,多散散心就好了。这位是。。。。。。”
  侯方域介绍道:“这位便是识破马士英奸计,亲手擒下伪福王的林子华,如今已被皇上封为威毅侯。”
  史可法道:“幸会,幸会,没想到与本朝第一大功臣相会,史某真是三生有幸,不如到舍下小酌几杯,不知威毅侯肯否赏脸?”
  侯方域忙道:“威毅侯肯定不回拒绝的,对吧?”说完便转过头,望着林清华,满脸的期待。
  林清华笑着说:“恭敬不如从命。”说完便吩咐小德子牵马先回府。
  一路上侯方域给史可法讲着林清华擒获伪福王的情景,直讲的眉飞色舞,便如他亲眼见到一般,史可法一边听,一边打量着林清华,而林清华也在打量着史可法,二人的眼神一碰,同时会心一笑。在林清华看来,眼前的这个史可法长相实在是太一般了,黑黑的脸,五短身材,若不是穿上官服,很难把他与老农区别开,这难道就是后世的那个赫赫威名留青史的大英雄史可法吗?看来“人不可貌像,海水不可斗量”真的是没有说错呀。
  来到史府,史可法吩咐下人准备酒菜,便与二人攀谈起来。
  史可法向林清华说道:“我听说擒拿叛逆的是一个年轻人,可没想到这么年轻,敢问威毅侯今年贵庚?”
  林清华道:“虚岁二十四。”
  史可法道:“后生可畏啊,威毅侯智勇双全,年纪轻轻便立此大功,他日必是国之栋梁。”
  林清华忙谦虚道:“哪里,哪里。史阁部为国分忧,镇守淮扬,真正是我等楷模,我那点功劳怎入得了大人的法眼。”
  史可法道:“威毅侯过谦了,如今国事纷扰,我等食君之禄,分君之忧,吃些苦,受些累也是应该的。”
  林清华不想再说这些废话,立即切入正题,问道:“不知史阁部对如今天下的局势有何看法?”
  史可法沉吟片刻,说道:“如今闯贼虽已被赶出北京,但势力仍很雄厚,盘踞着关中和河南,仍须加紧进剿,不过我大明精锐尽在吴三桂所统帅的关宁铁骑,若是与他联合进剿,则闯贼迟则三年,少则一年就可平定。”
  林清华叹了口气,问道:“史阁部的眼光难道仅盯着李自成,而忘了满清八旗了吗?再说那吴三桂已投降了满清,他愿意联合,他的主子还不愿意呢。”
  史可法答道:“这个我也考虑过,那吴三桂在誓师时说的很清楚,他引满清入关只是借师助剿,等剿灭了闯贼,再礼送满清出关,这一点满清摄政王多尔衮在给本朝的国书里也讲的很清楚。”
  林清华说道:“那满清入主中原之心已久,这一点从其一入关便到处招降纳叛就可看出,要不是有入主中原之心,它要那么多汉奸干什么?无论与吴三桂还是与满清联合,都是与虎谋皮,请神容易送神难,还望史阁部三思。”
  史可法想了想,说道:“如此说来也有些道理,但如今朝廷兵疲将惰,用谁来剿灭闯贼呢?若连闯贼都剿灭不了,还谈什么抗击满清。史某人无能啊,愧对先皇对我的信任,若是保不住大明的社稷,让我如何有脸去见先皇啊?”
  林清华安慰道:“其实也不是完全没办法,眼下便有一个,史阁部想听否?”
  史可法忙问道:“什么办法?快快说来。”
  林清华说道:“其实方法很简单,那就是与李自成联合,共抗满清。”
  “什么?不行!”史可法听后勃然大怒,猛的一拍桌子,说道:“那不可能,那闯贼进京,逼死了先皇,此乃不共戴天之仇,怎能与仇人联合,此计不好,另换一计。”
  林清华两手一摊,说道:“那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大家就坐等亡国好了,到那时,今上是亡国之君,而史阁部便是亡国之臣,孰轻孰重,大人好好想想吧。”
  史可法听完,“扑通”一声坐回椅子上,神色黯然,喃喃道:“这。。。。。。这可怎么办?亡国之臣,亡国之臣。。。。。。”看来这句“亡国之臣”深深的刺痛了他的心。
  林清华趁热打铁,说道:“这只是权益之计,待打败了满清,再和李自成算帐。明日我就向皇上上奏,封李自成一个王,稳住他,之后再从长计议,大人到时只要不反对就行了。”
  史可法望着林清华的眼睛,他从中看到了自信与坚毅,于是缓缓说道:“好吧,明日你上奏,我不反对便是,不过,封其为王的事你可不能扯上我。”
  林清华笑道:“那简单,只要史阁部不反对,此事多半可成,这大明的社稷也就保住了,史阁部也可成中兴名臣了。”
  史可法苦笑道:“是否成中兴名臣,我倒不在乎,只要保住了大明社稷,我也就对得起先帝了。”
  三人小酌一番后,林清华与侯方域告辞而去,史可法一直送到街上方才转身回府。一路之上林清华与侯方域均无话,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林清华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他原以为要很废一番口舌才能说服史可法的,没想到史可法这么通情达理,心里早已想好的说辞大多都没用上,既然已说服了史可法,那么就得好好考虑考虑明天怎么说服皇帝和那班顽固的大臣了。
第九节
  与其他大臣规规矩矩的站相不同,林清华站在武英殿外扭来扭去,一会儿挠挠背,一会儿拿出折扇拼命的扇,他觉得身上穿着的官服实在是太别扭了,走路骑马都不方便,大热的天穿在身上,就像是进了蒸笼,为了凉快,他连内裤都没穿,早上还好点儿,到了中午就有得受了。更不合理的是,早上天不亮就得起床,要在卯时也就是六点之前赶到金銮殿前,到了卯时,值官便开始点卯,未到的大臣就会被弹劾。“每天要起这么早,和大臣一起上朝,难怪古代的皇帝都喜欢偷懒,六点不到就要被人从妃子的被窝里拖出来,要喜欢上朝才怪,就算起来了,一个个哈欠连天,怎么处理得好政务?”想到这里,林清华不自觉得打了个哈欠,其他大臣不知是否受了林清华的感染,也都跟着打起哈欠来,一时之间,武英殿前哈欠连天,此起彼伏,蔚为壮观。
  林清华被众大臣的哈欠阵逗的想笑,转头望向史可法,才发现他并未打哈欠,只是眼圈黑黑的,满脸的倦容,显然昨晚没有睡好。
  正在林清华左顾右盼时,武英殿的殿门“吱~~~~~~”得一声打开了,一个年轻的太监走到门口,用尖细的声音高喊道:“上~~~~~~朝~~~~~~”。
  众官鱼贯而入,由于林清华有御赐金锏,圣眷正隆,所以与史可法并列走在众官前头,史可法身后跟的是文官,而林清华身后则是武将。
  众官入殿后各自站好位置,林清华望向御座,刚好看见小皇帝打了个哈欠,站在御座旁的是昨天刚到南京的大太监高起潜。高起潜走前几步,高声说道:“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林清华赶紧出列,从袖管中掏出奏本,向着皇帝躬身说道:“臣有本。”
  高起潜接过奏本,小心翼翼捧着,交给皇帝。皇帝看了几眼后问道:“林爱卿想让朝廷停止清查‘顺案?’”
  林清华答道:“臣正是此意。这‘顺案’本来就是马士英铲除异己的手段,因此冤狱丛生,再退一步讲,即使暂时从贼,那也是迫不得已,先皇为了不丢下祖宗的江山,一心留在京城,而众位大臣也是忠心耿耿,先皇不走,他们也不走,哪知后来李自成包围了京城,此时便是想走也来不急了。”
  不料,话音刚落,一名文臣便站出来斥道:“岂有此理!那‘顺案’案犯均是叛国从贼之人,断无宽恕之理。臣以为目前清查力度还不够,还需进一步扩大范围,凡是从北方南下的官员,不论是否从贼,均应接收调查。”
  林清华回头一看,说话的人是刑部尚书高倬。此人原是马士英的爪牙,太子入南京后,他便耍起了两面派的手法,一面继续为马士英铲除政敌,一面见风使舵,关键时刻反戈一击,因而取得了太子的信任,得以继续留任原职。
  这时侯方域站了出来,说道:“臣以为威毅侯说得好,他说出了众臣的心里话,现在最要紧的是稳定人心,若是朝廷不接纳这些北臣,则他们将无路可去,或投降满清,或从贼,这样一来,朝廷岂不是自剪羽翼?”
  那高倬讥讽道:“侯大人这么急着要朝廷停查‘顺案’,莫不是有什么私心吧?”
  侯方域压着怒气问道:“你倒说说看,我有何私心?”
  高倬阴阴的笑着说:“尊父我就不说了,说说你那好友周钟吧。他不仅从贼,他还为那闯逆起草登基诏书,他可是你的好友,还是你们复社的人呢,你要救他只怕晚了点,十天之前他就已在菜市口伏法了。”
  侯方域一时找不到辩驳的话,涨红了脸,气的浑身直哆嗦。
  林清华见状,忙说道:“高大人此言谬矣,刚才侯大人并未说要给谁翻案,他只是仗义执言,高大人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
  高倬怒道:“你。。。。。。你。。。。。。你。。。。。。”
  林清华不等他说出来,接着向着皇帝说道:“皇上明鉴,臣的忠心是皇上亲眼见到的,臣也不认识那些被抓起来的大臣,所以说臣的这个建议是没有私心的,完全是为国尽忠,为皇上分忧。况且臣也是从北方南下的,若要按照高大人的那种抓法,不仅臣要被抓进去,恐怕连高公公也要抓进去,到那时,恐怕皇上身边没几个信得过的人啦。”
  高起潜听完林清华的话,显然也被吓了一跳,仔细想想,他说的并不是完全没有可能,自己是北边的人,刚来南京,还未培植起亲信,极有可能被政治斗争的漩涡卷进去,想到这里,他咳嗽了一声,并给皇帝使了个眼色。
  皇帝显然被林清华最后的那句“皇上身边没几个信得过的人啦”打动了,加上高起潜的示意,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于是缓缓说道:“林爱卿一片忠心,朕看得清清楚楚,这撤消‘顺案’的提议确实是出于公心,况且朕也觉得‘顺案’中冤情很多,民怨四起。这样吧,从今天起,就不再抓人了,以前抓的待查明确系冤枉后,一律释放,并官复原职,至于那些确实从贼的人嘛,史爱卿,你说说该如何处治?”
  史可法出列答道:“方才威毅侯说的也有些道理,皇上不走,臣子怎可先走?只不过,这些臣子在先皇龙御宾天后并未从死,未尽臣道,因此也不宜就此饶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饶,谕令吏部将这些人革去官职,永不叙用,以为天下臣子戒。”
  皇帝听后,击掌说道:“好!爱卿考虑周全,就按爱卿说的办。高起潜,你立刻拟旨,然后交由吏部发出,晓谕天下,让天下人知道,朕不是小肚鸡肠的皇帝。”
  高起潜领旨后,便拿出笔墨纸砚,在殿侧的小桌上写起圣旨来。群臣则全跪下来,山呼“万岁”,并不断的称颂皇上英明。
  待群臣站起归位后,皇帝又向史可法说道:“史爱卿回来得正好,昨日群臣议事,在是先剿贼还是先抗清上纠缠不清,你在淮扬督师,对军事熟稔,你说说看。”
  史可法回禀道:“那闯贼虽在北方遭到惨败,然势力依然很强,所谓‘百足之虫,僵而不死’,若想平定,尚需时日;臣真正忧虑的是那满清,那满清全族虽不过百万,然久经战阵,与我朝多次交战,胜多败少,此次入关以来,到处招降叛逆,似有入主中原之心,实乃我朝心腹大患。而反观我朝,国困兵疲,剿贼尚嫌不足,况论与满清八旗交战了,若满清趁我剿贼时趁虚而入,则我大明社稷危矣,臣愚钝,左思右想都未想出两全齐美的法子,有负圣恩,臣罪该万死。”说完便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皇帝见状,说道:“爱卿不必自责,我大明积弱已久,岂是你之罪?快快平身。”又向群臣问道:“诸位爱卿有何好办法,快快讲来,与朕分忧。”
  林清华见时机成熟,抢上一步说道:“臣有一计,既可平贼患,又可抗清兵。”
  皇帝喜道:“爱卿快快讲来。”
  林清华不紧不慢的说道:“臣以为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联合李自成、张献忠等,共抗清兵。”
  此言一出,便如晴空中突然响了一个炸雷,朝堂上立刻乱成一片,众大臣反对之声不绝于耳,有向皇帝进言不可采纳此计的,有扯住林清华袖子要与他理论的,更有两个老大臣因激动过度晕了过去,一时之间,斥责声、哭泣声、劝导声、呼救声交织在一起,庄严肃穆的武英殿竟象菜市场一般热闹。
  小皇帝从未经历过如此场面,手足无措,求助的眼光望向史可法。
  史可法转过身子,双手一挥,向着众人喝道:“尔等皆为朝廷重臣,怎可如泼妇骂街般互相攻谒?这是朝廷议事重地,不是酒馆瓦肆,尔等如此不分尊卑、大声喧哗,若是惊了圣驾,哪个吃罪得起?还不快快归位站好!”说完又向门口站着的几个太监吩咐道:“你们楞着干什么?还不快将罗大人和金大人抬下去救治?”
  待众人重新站好,两位晕倒的大臣也被抬下去后,史可法才向皇帝躬身说道:“臣以为威毅侯这样说必有他的道理,皇上和诸位大人不必着急,不如等威毅侯说完后大家再作分辩不迟。”
  皇帝说道:“那好,就让威毅侯把话说完。”
  林清华领旨谢恩后,接着说道:“不知诸位大人想过没有,那李闯为何能打进京城?其所凭借的不过十万精兵而已,那为何十余万官军打不过这些闯军?那是因为官军的战斗力不如闯军,那为何官军的战斗力竟不如由农民组成的闯军呢?那是因为官军赏罚不公,该得军功的得不到,战死沙场的妻儿老小无人照顾,所以他们在战场上畏敌如虎,在百姓面前却如虎似狼,军纪败坏,以搜刮、掠夺百姓为能事,民间谚语称‘贼来如梳,兵来如洗’,讲得就是这种情形。而反观满清八旗,其兵精饷足,士气高涨,上下同欲,兵书云‘上下同欲者胜’,所以其入关以后只用几仗,便把曾打败官军的闯军打得落花流水,这才是真正的虎狼之师。”
  林清华舔了舔发干的嘴唇,继续说道:“我大明也不是没有精锐之师,能打仗的有那么几万人,比如吴三桂统领的关宁铁骑,但这些部队要么已投降了满清做了汉奸,要么就是掌握在私心极重的军将手中,成为要挟朝廷的工具,真正能听朝廷号令的少之又少。朝廷若想平贼抗清,非得练一支忠心耿耿的精兵不可,而这需要时间,不是一两个月就能练好的。”
  众大臣听着林清华的慷慨激昂的演说,眉头越皱越紧,听到后来,张慎言再也忍不住了,跳出来打断林清华的话,说道:“照威毅侯这么说,我大明军队是不堪一击了?但若真是不堪一击,那又为何取得宁远大捷?”
  林清华气他打断自己的话,瞪了他一眼,说道:“我就猜到你要这么说,宁远大捷是特例,那是一次守城战,不是野战,靠得是西洋大炮的威力,大炮轰伤了努尔哈赤,加之久攻不克,使得清军士气低落而退兵。在野战中明军不是清军对手,几乎没有取得过什么大捷,若是有,你倒是举个例子让我开开眼界。”
  张慎言是个文官,哪里懂得军事?于是只好装糊涂,但又不甘心,接着说道:“既然你说可在守城战中击败清军,那么我们就守城,并多方购置西洋大炮,架在城头,清军不来最好,若是来了,来一百轰一百,来一万轰一万,轰它个片甲不留,轰它个有来无回。”
  林清华没好气的答道:“说你是个外行你还真是个外行,龟缩在城里,粮食怎么解决?药材运不进来,发生了瘟疫怎么办?清军一座城一座城的攻,难道你也一座城一座城的守?你怎么知道清军哪一天攻哪一座城?满清八旗人数是少点,全族不过一百多万,但它可以招募汉奸,若它招募一两百万汉奸,就是耗也能把你耗干。而且满清也有大炮,炮手也多是投降的明军炮手,如果双方对着炮轰,那就要看谁储存的火药多了。再说了,买西洋大炮难道不需要钱?就算自己造,那也是要钱的,而且时间也来不及。如今大明半壁江山沦陷,朝廷财源日紧,捉襟见肘,你到哪儿去弄银钱?就算你弄来了大炮,交到那些见风使舵的人手里,说不定第二天,他就扛着大炮投降满清,邀功请赏去了,这才叫‘竹篮打水一场空’,‘为他人做嫁衣’。”
  张慎言没词儿了,只好抬出圣人来,仰着脸说道:“老夫读的是圣贤之书,受的是圣贤之教,行的是圣贤之道,只知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决不会与盗拓之流同流合污,在这件事情上决对没什么好商量的,宁与外人,不与家贼,大不了我随先帝而去,以尽为臣之道!”
  众臣听完张慎言这一番大道理,纷纷出言附和。
  林清华冷笑一声,说道:“朝廷与闯军都是炎黄子孙,两者之争不过是兄弟之争,无论谁胜谁负,华夏文明都会得以延续;而那满清则是异族,风俗不同,衣冠不同,言语相异,‘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若是入主中原,则我华夏文明危矣,到时不仅诸位,而且诸位的子孙后代都要剃光了脑门儿,脑后拖一根辫子,一起做亡国奴呢。不要认为我是危言耸听,诸位一定听说过‘卞庄刺虎’的故事吧,那满清若是想学卞庄,在朝廷与闯军斗个两败俱伤时趁虚而入,入主中原,则诸位就都成了千古罪人了,就是死了,也要被挖出来鞭尸,遗臭万年!”
  张慎言听完这一番话,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便往后倒,站在他身后的大臣们赶忙把他扶住,又是善扇子,又是掐人中,好一通忙活。
  待张慎言苏醒过来,林清华也不再与他辩论,转身向皇帝奏道:“微臣所说都是为朝廷着想,绝无半点袒护李闯之意,何去何从,还望皇上早点儿拿个主意,免得夜长梦多。”
  皇帝虽然年纪不大,但从小在其父崇祯的督促下刻苦读书,一些道理一点就通,可是他性格优柔寡断,与其父大相径庭,因而迟迟拿不定主意,现在听了林清华的一番道理,终于下定决心,望着站着的众臣,缓缓说道:“众位爱卿不必争了,大家都是为国尽忠,朕意已决,联闯抗清。”
  众臣在张慎言的带领下纷纷跪倒,张慎言老泪纵横,颤颤巍巍的说道:“皇上,三思啊,这李闯逼死了先帝,这君父之仇不可不报啊。”
  皇帝叹了一口气,说道:“朕怎么能忘记呢?若以私而论,朕恨不能食其肉,喝其血,但朕是皇帝,朕不能逞私欲而忘天下,朕不能为了一时之快而丢掉祖宗留下的江山。父皇在送朕出宫之前,曾特意叮嘱朕要戒骄戒躁,凡事不可太过冲动,要做个好皇帝。这些话朕时刻铭记在心,不敢忘却。”
  “小皇帝成熟了不少,没想到一个人几天时间就变化这么大。”林清华望着皇帝那张忧郁的脸,暗暗想道,“接受新事物蛮快的,不象那帮老顽固,冥顽不灵。看来将来会有一番作为,我是辅佐他呢,还是篡他的位呢?”
  皇帝停了停,继续说道:“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众位爱卿谁愿为朕去那闯营做说客?”
  这时史可法插口道:“皇上,这件事朝廷答应了,可那李闯未必答应,因此这个说客不仅要能言善辩,而且要能全权做主,看来给李闯些好处是难免的了。”
  此话一出口,皇帝、群臣的目光全都盯在了林清华身上。
  林清华暗想:你们也太看得起我了。但此事是自己挑起来的,若是推脱实在说不过去,只好硬着头皮说:“臣愿为皇上分忧,去当说客,不过在臣出发之前,还请朝廷给那李闯备一份大礼。”
  皇帝问道:“什么大礼?”
  林清华道:“臣想请皇上封那李自成为关中王,并统辖关中。”
  张慎言道:“那闯贼聚众造反,本属叛逆,朝廷能赦免他已是不错了,还想封王?简直痴心妄想!”
  此时原本一言不发的侯方域站出来说道:“若是一点儿好处也不给,恐怕那李闯不肯合作,误了抗清大计,但封王似乎太过宽容了点儿,不如封他为伯或侯,这样大家都没有话说。”
  群臣还要再争,皇帝伸手制止,说道:“这样吧,就封他为关中侯,若是封王的话,显得朝廷太过软弱,另外再带五万两银子,就当是见面礼吧。林爱卿,你安排一下府中的事务,三天以后就出发,这几天就不用上朝了,好好准备吧,朕派两百东厂卫士护送你。”
  林清华领旨后退回原位,心想:这下搞定了,只要我出马,还有什么事搞不定?正得意间,一位御史走出来说了一番话,这一说不打紧,却把林清华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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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节
  这位瘦的像根竹竿似的、姓朱的御史走出来,用带有浓重江浙味儿的官话说道:“微臣有事启奏陛下。”说完抬头望着皇帝,见皇帝点头后,接着说道:“微臣以为现在除了兵事最重要之外,还有一事不可或缺,那就是教化天下。现下本朝礼崩乐坏,不仅普通百姓,就连那些士子也纷纷丢掉礼义廉耻,要么从贼,要么从寇,而造成这一切的原因,除了缺少教化之外,更重要的就是那些狂风浪蝶的无耻勾引。因此,臣想请皇上下一道圣旨,从即日起,一切勾栏瓦肆停止经营,所有青楼女子全部从良,不从良的一律充军,并对少数罪大恶极的荡女处以极刑,以儆效尤。比如那陈圆圆,最开始入宫媚惑先帝,被先帝逐出宫后,又去引诱吴三桂,待闯逆进京后,又去勾引闯逆的手下刘宗敏,正因她在二人间朝三暮四,所以才使得吴三桂叛变降清,引清兵入关,这等荡妇不杀不足以平民忿,朝廷应下海捕公文,将她擒获,凌迟处死,并让士民生啖其肉,以泻心头之恨!”说完之后,牙齿紧闭,发出“咯吱,咯吱”的摩擦声,仿佛已在嚼陈圆圆的肉了。
  林清华只听得心惊肉跳,心想:你个老王八蛋,亏你想得出这么恶毒的点子,你还是不是女人生养的?难道你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对一个弱女子竟然使出如此毒辣的手段,还用得是冠冕堂皇的借口,看我怎么收拾你!
  不等林清华开口,侯方域先说了,“朱大人此言谬矣,若不是那吴三桂脚踩两支船,便是杀了他全家,他也不会降清的,这关陈圆圆何事?而那勾栏瓦肆虽有靡靡之音,但每年纳的花捐却是朝廷军费的重要来源,关了它的话,短缺的军费从何而来?”
  这时史可法忙道:“二位大人说的都有理,不如这样,勾栏瓦肆暂且开着,陈圆圆也暂且不去管她,由朝廷派出观风使,到各地巡视,教化天下,使得天下百姓都知道保社稷、卫皇上,以减少投敌现象。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皇帝说道:“此法甚好,高起潜,速速拟旨,朕要一手用刀打天下,一手用圣人之道教化天下。”
  林清华听到这里才松了一口气,心中想道:看来圆圆的名字不能用了,得改个名字,不叫“圆圆”叫什么呢?叫“方方”吗?对,就叫“芳儿”吧。恩,“芳儿”,好名字。
  林清华回到府中,一口气喝光了一壶凉茶,边喝边寻思:这大臣也不好当,站了一上午,连口水也没得喝。正想着时,小德子进来禀报:“侯爷,午膳备好了,请侯爷用膳。”
  待众仆人摆好酒菜,林清华望着满桌的山珍海味,瞪大了眼睛问道:“怎么弄这么多菜?太浪费了,我一个人吃得完吗?”
  小德子答道:“回侯爷的话,今天早上侯爷只喝了碗粥,吃了两个油饼,奴才们怕侯爷饿着,所以祁总管特意嘱咐厨子多备了几个北方菜,这酒是府中珍藏的绍兴陈酿。”
  林清华皱眉说道:“那这一桌酒菜得多少钱?”
  小德子答道:“不多,才五百两。以前韩太监的时候,每天都是这么多,他还嫌没地方下筷子呢。”
  林清华说道:“五百两?!还不多?!这么多银子足够一户普通百姓用五年了。以后一切从简,府中人等一律四菜一汤,不到逢年过节不准吃山珍海味,你这就去向祁海传话。”
  待小德子走后,林清华便坐下大吃起来,虽然他刚说了一番厉行节约的话,但这菜还真是好吃,才吃了几口,他的胃口便大开,也不顾自己侯爷的光辉形象,伸手抓起一只德州扒鸡啃了起来。啃得正欢时,才发觉身边仍站着四个婢女,顿时不好意思起来,说道:“你们怎么不下去吃饭?是嫌仆人的饭不好吃?不如这样,这里的饭菜我一个人也吃不完,你们也坐下陪我吃吧。”
  那为首的绿衣婢女答道:“侯爷请慢用,奴婢们是伺候侯爷用膳的,怎可与侯爷同桌吃饭?这是府中的规矩,等侯爷吃完,奴婢们才能下去吃的。”
  林清华回想起自己在体委时,总是伺候领导,不是给领导开车拎包,便是给领导端茶送水,再不就是给领导收拾桌子,而现在却是被人伺候,反差之大,不禁令人感慨,当下说道:“以后这规矩就得该该了,我吃饭时不需人伺候,你们也下去各吃各的吧。”
  四位婢女互望一眼,还是那绿衣女说道:“既然侯爷吩咐,奴婢们怎敢不从,只是侯爷若需有人端茶斟酒时,却无人伺候,那可如何是好?所以奴婢们还是应该留下来。”
  林清华这才仔细看了看这四人,她们分别穿着绿、红、黄、白四色衣裙,都是十八、九岁模样,虽说不上倾国倾城,但也算中上之姿,尤其是那绿衣少女,更是清醇可爱,两个大眼睛闪烁着顽皮、狡诘的目光。
  林清华笑道:“那好,那你们就坐下来,陪本侯爷一起用膳。”
  绿衣少女带头躬身说道:“谢侯爷,奴婢们遵命便是。”说完便在林清华的对面紧挨着坐下。
  林清华见状,又笑着说:“你们坐那么远干什么?我又不是老虎,来,来,来,坐到我身边来,我还有些话要问你们呢。”
  待四女坐到身边后,林清华问道:“我还不知道你们的名字呢,方不方便告诉我呢?不要抢,一个一个说。”
  “奴婢春香。”绿衣少女答道。
  “奴婢夏香。”红衣少女答道。
  “奴婢秋香。”黄衣少女答道。
  “奴婢冬香。”白衣少女答道。
  林清华瞪着眼睛,喃喃道:“春香、夏香、秋香、冬香,乖乖,好名字,不知华安来了没有,府中可有人名叫‘华安’?可有书童?”
  春香迷茫的望着林清华,说道:“侯爷,你怎么了?府中并没有人叫‘华安’,韩太监不读书,因此也没有书童。”
  林清华舒了一口气,说道:“那就好,那就好。你们可要记住,以后若是有年轻男子在府前自卖自身,你们可千万别买,那人是个花痴、骗子,切记,切记!”
  虽然四女听得一头雾水,但还是点头答应。
  林清华去掉了一个隐患,心情愉快,忙招呼四女吃饭,直把四女弄得不知所措,方才自顾自的细嚼慢咽起来。
  吃完饭,林清华便一个人爬到金雕玉刻的大床做起白日梦来,由于早上起得太早,不一会儿,他便进入了梦乡。在梦中,他一会儿见到了自己的父母,他们正望眼欲穿的等着自己回去;一会儿梦见自己的高中死党硬拉着自己去打架;一会儿梦见清军杀进了南京,自己领着圆圆和萍儿东躲西藏,背后则紧跟着挥舞着大刀、一心想抢回老婆的吴三桂;一会儿梦见自己去李自成那里当说客,那李自成却一把抓住他的衣领,使劲得摇,口中咆哮道:“把我的玉玺还给我!把我的玉玺还给我!”,自己则一边拼命的挣扎,一边喊道:“救命啊,救命啊!”。
  摇着,摇着,林清华便被摇醒了,他睁开眼一瞧,却看见了一张美丽而熟悉的脸,他一把将来人抱住,说道:“太好了,萍儿,你们终于来了!”边说边向屋子中的众人望去,只见屋中除了萍儿和圆圆之外,还有一脸愕然的陈唯一与四大金刚,他们的旁边则站着祁海与小德子。
  萍儿挣脱林清华的搂抱,关心得问道:“公子,你没事吧?我们在门口就听见你的喊叫了。”
  林清华询问的眼神望向众人,见陈唯一和四大金刚均点头,于是尴尬的说道:“不好意思,我刚刚做了个噩梦,吓了自己一下。”
  众人听后,舒了口气,祁海说道:“陈将军他们刚在厅堂坐稳,老奴正与他们说话,突然听到侯爷喊叫,大伙儿便一拥而入,生怕侯爷遭遇不测,侯爷既没事,老奴就放心了。”
  林清华点点头,说道:“让你们担心了,我现在已经没事了,祁总管、小德子,这里没有你们的事了,你们下去吧。”说完便放开萍儿,站起来走向陈唯一与四大金刚,在他们每人胸前都擂了几拳,然后六人哈哈大笑。
  陈唯一说道:“那送信的人说话颠三倒四,半天才将意思说清楚,我连夜命拔营南下,却不知主公已做了威毅侯,属下等参见威毅侯。”说完便带头跪倒。
  林清华忙扶起五人,说道:“不必如此,我这个人一向不喜欢繁文缛节,礼多了反而觉得疏远了,以后我们兄弟相称吧。”
  待五人站起后,林清华对着陈唯一说道:“陈兄,咱们的人马驻扎在哪里?”
  陈唯一答道:“守城的军官不许大队人马入城,因此大部都在北门外等消息。”
  林清华道:“这几日不太平,军官这么做也是对的。北门西北五里处有一旧军营,可驻扎两千余人,原有驻军几个月前调往四川了,我已向皇上要得此处,你可命咱们的人马驻扎在那里,虽然挤点儿,但比野外扎营安全些,你和四大金刚可住在我府上。”
  陈唯一道:“多谢主公美意,但我等与部下同吃同住,早已习惯了,且我等均是粗人,行事大大咧咧,不拘小结,住在侯爷府恐多有不便,因此还是住在军营好,我等马上率军前往军营。”
  林清华坚持己意,但陈唯一和四大金刚只是不从,于是林清华只得作罢,写了手谕,盖上威毅侯的印玺,让陈唯一拿着找那守门军校,自会有人领路。
  陈唯一等告辞离去,屋中只剩下林清华、陈圆圆和萍儿三个人。
  林清华关上房门,转身一把搂住陈圆圆,陈圆圆来不及抗议,便被连拖带拽的拉到床边与林清华一起坐在床沿上。林清华左手搂住陈圆圆,右手搂住萍儿,脸上喜笑颜开,向着二女说道:“分开这几天,想不想我呀?”
  二女羞红了脸,都低头不语,陈圆圆玩弄着衣角,而萍儿则以小手捂着嘴,窃窃而笑,娇羞映衬之下,更显出诱人的女儿态。林清华心中一荡,凑过嘴去,在萍儿的脸上亲了一下,然后转过脸去,又在圆圆的脸上也亲了一下,圆圆受此撩拨,再也把持不住,身子一软,便倒在林清华怀里,闭上眼睛,撅起小嘴,等着林清华的再此进攻。林清华正欲向那樱桃小嘴吻去,忽然想起一事,忙说道:“圆圆,你的名字恐怕得改了。”
  圆圆听见此话,睁开眼睛,不解的问道:“公子何出此言?”
  林清华便把朝廷上发生的那一番争论说给二女听,虽然他尽量说得文雅一点儿,平和一点儿,但二女仍被这杀气腾腾的争论吓住了,旖妮缠绵之情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恐惧与不安。
  陈圆圆直起身子,凄然道:“没想到贱妾已成了全天下的罪人了,公子将贱妾赶出去好了,免得连累了公子。”话未说完便已泪水涟涟。
  不等林清华说话,萍儿急着道:“公子,不要赶陈姐姐走啊,现在已没人收留她了,若是连公子也不要她了,那她真是无处可去了。”
  林清华轻轻的打了一下萍儿的屁股,没好气的说道:“我有说赶他走吗?小坏蛋,尽胡言乱语,再说我就把你的小屁股打肿。那个老糊涂蛋的话连小皇帝都听不进去,像我这么一个有理智的人难道就会信?当时若不是有人拦着,我早扑上去将那老头儿的牙拔光了。现在我不是在征求圆圆的意思吗,若她不同意改名,那咱就不改,我就不信,谁还能冲进我这侯爷府把她拉去游街;若她同意,我就给她改个名字,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芳儿’,怎么样,这个名字好吧?正好和‘萍儿’配成一对儿。我左手搂住芳儿,右手搂住萍儿,左搂右抱,好不快活,就是皇帝来了,也要羡慕我好‘性福’。”
  二女听他说得好笑,心中的不安也随之烟销云散,圆圆更是破泣而笑,说道:“既然公子叫我‘芳儿’,那我就叫芳儿。公子,现在芳儿好害怕,请公子搂紧芳儿,好吗?”
  林清华见她说得凄苦,明知是她发嗲,但仍是不有自主的搂紧了二女,同时玩心大起,故意加大了力度,使得二女一起发出娇嗔。
  搂了一会儿,林清华拉起二女说道:“走,我带你们看稀罕去。”
  林清华拉着二女来到韩赞周的那间“秘室”,待二女进来一看,本已羞红的脸更是红上加红了,芳儿还好点儿,萍儿则恨不能挖个地洞钻进去。
  林清华见此情景,心中的情欲更是不可遏制,待将房门关上后,便把大桌子上的书全部扫落在地,脱下外套将桌子上的灰抹干净。二女见到墙上那么多不堪入目的画,加上林清华先前的挑逗,也早已是心神荡漾,欲念勃发,但拘泥于传统道德,仍是纹丝不动。林清华收拾好桌子,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手夹着一个,将二女摊在桌上,先静静的欣赏了一下这两个绝世尤物,然后搓了搓手,大叫道:“二位美人,请接招儿!”说完便如饿虎扑食一般扑向二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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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节
  “哎吆”一声惨叫,林清华被腋下传来的一阵刺痛惊醒,睁眼一瞧,却是萍儿拔下了他的一根腋毛。此时的萍儿正调皮的看着他,左手捏着根腋毛,一边用腋毛在林清华胸口轻轻划着,一边撅着小嘴嘟囔道:“懒鬼,都快到卯时了,还在睡懒觉,你就不怕点卯不到皇帝打你屁股?”睡在右边的芳儿却说道:“萍儿,别打搅公子了,公子昨夜秉烛夜战,实在是累坏了,让他多休息一会儿吧。”说是这样说,手却不老实的在林清华身上摸来摸去,脸上也满是狡诘的笑容。
  林清华为之气结,伸手在二女光溜溜的屁股上各打一掌,说道:“这还不是怨你们?若真的因为点卯不到被皇帝打屁股,我回来定加倍奉还,决不食言!”说完想起昨夜的荒唐,不禁暗暗吃惊,没想到自己的“战斗力”这么强悍,先是下午与二女战了半天,然后晚上又接着挑灯夜战,为了不耽误“战斗”,连晚饭都是在秘室里吃的。后来天色渐暗,他便亲自点上五十根红烛巨蜡秉烛夜战,先是规规距距的独自摸索,后来便是照着墙上和书中的绘画模仿,直杀得天昏地暗、鬼哭狼嚎。古有孔圣人挑灯夜读,今有林侯爷秉烛夜战,其战斗意志之坚定,就算是孔圣人复生,恐怕也要自叹弗如。若不是后来性之所至、情难自已的踢翻了几只蜡烛,险些引起一场火灾的话,恐怕三人还要通宵作战。
  在芳儿的挑逗下,林清华的战斗意志再度勃发,正欲将二女压在身下再行征伐时,却被二女拒绝,无奈之下,只好由二女服侍穿衣。
  二女先手忙脚乱的穿好衣服,待找齐林清华的衣服时,萍儿却叫了起来:“咦,公子的小衣怎么不见了,芳姐,你看见了吗?”
  林清华道:“什么小衣?”
  萍儿道:“就是公子贴身穿的小衣。”
  林清华释然道:“你是说内衣呀,那就不用找了,我没穿。大热的天,要穿那么大的官袍,还要戴那么大的帽子,真是热死人啦,能少穿一件便少穿一件吧......咦,你们怎么用这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呢?”
  萍儿拿指头划着林清华的脸,说道:“没羞,没羞,公子堂堂一个侯爷,却光着屁股走来走去,若穿出去,成何体统?”
  林清华握着萍儿的小手,先亲了一口,然后说道:“我又不是没穿裤子,你要还这么笑我,我便把你的小衣脱下穿上,看你还敢笑我不?”说完便作势要去脱萍儿的裤子。
  萍儿笑着躲开,林清华便又去搂抱芳儿,三人笑成一团。
  闹了一会儿,芳儿说道:“萍儿,别闹了,快服侍公子穿衣吧,别耽误了公子上朝。”
  听到“上朝”二字,林清华猛然想起皇帝答应自己这几天不用上朝,于是对二女说道:“我才想起来,我这几天不用上朝,都是你们打搅了我的好梦,不行!你们必须赔,你们必须为此付出代价!”说完“嘿、嘿、嘿”几声冷笑,也不管二女愿意不愿意,两支胳膊一左一右再次夹起二女。
  三人又混战了两个时辰,林清华才意犹未尽的、依依不舍的在二女的陪伴下,离开秘室。
  在府中正厅,林清华在引春、夏、秋、冬四婢见过二女后,便在六位美女的陪伴下,心满意足、春光无限的吃起早餐来。他边吃边饱餐着秀色,六位美女有的艳丽、有的清淳,有的羞涩、有的大方,有的文静、有的活泼,刹那间林清华觉得自己已成了世上最幸福的人,但转念一想,如今天下并不太平,自己的命运仍是摇摆不定,于是心下暗然。
  萍儿见林清华突然默不做声,脸上阴晴不定,关心的问道:“公子,你不舒服吗?”
  林清华定了定心神,说道:“没什么,我只是想起了一些朝廷上的公事,你们别担心。对了,以后不要叫我公子了,就叫我‘大令’吧。”
  萍儿好奇的问道:“‘大令’是什么意思?”
  林清华笑了笑,说道:“那是我海外家乡的俚语,意思跟‘公子’差不多。”
  这时春香问道:“那我们四个以后也说‘大令’吗?”
  林清华狡诘的说:“等以后我们的关系更进一步了,你们再喊我‘大令’吧。”
  这一下六位美女都听出了林清华的话外之音,当下人人面红耳赤,低头只顾扒饭,而那四婢更是娇羞不已,连脖子都红了。
  吃完早饭,林清华让四婢安顿好萍儿与芳儿,自己则骑上快马,向陈唯一的驻军大营奔去。
  虽然军营离城只有五里,但林清华仍用了近半个时辰才到,这可怨不得林清华,只怪他胯下的那匹“快马”不争气,一路小跑,虽耐力不错,但速度太慢,林清华甚至怀疑自己是否骑得是驴。林清华在北方骑得都是北方的马,个头比南方的马稍大,速度也快,这南方的马一下子就被比下去了。想起满清八旗的铁骑,林清华不寒而栗,北方既失,明朝的军马来源断绝,看来若想对付满清铁骑,明朝的骑兵是指望不上了,只能寄希望于其它兵种了。
  离军营还有半里地时,林清华便听到了隐隐的喊杀操练声,进入军营一看,只见小小的操场挤满了人,个个手持兵器认真操练,人人脸上的表情都是那样的坚毅、果敢,与城内的那些懒洋洋的官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陈唯一与四大金刚正在旁边督促部下操练,见到林清华来,五人急忙上来行礼。
  林清华与五人寒暄一番后,很快切入了正题。
  林清华问道:“诸位在此驻扎,有什么困难尽管提,不要见外。”
  陈唯一犹豫了一下,说道:“如今粮草将尽,而且有几个才招入的部下有怨言,说主公只知用人,不知发饷,闹着要回家,不过已被我打服了。如今还想请主公向朝廷要些粮草,不然的话,几天之后就揭不开锅了。”
  林清华笑着拍拍陈唯一的肩膀,说道:“当兵吃粮,理所当然,而且还要发饷,前些日子是因为没有着落,如今我已封侯,而且我也给诸位向皇上讨了官,陈兄是参将,四大金刚都是守备,今后咱们就是吃皇粮的官军了,明天我就向皇上要粮去,不过这朝廷国库空虚,饷银多半是发不下来,先由我的侯爷府垫付吧,以后再找朝廷要。这些兵要按月按官阶领取饷银,不过要先进行编组,陈兄,你吩咐下去,明天弟兄们每人都可领到二十两银子作为犒赏。”
  陈唯一领命而去,不一会儿,人群中便发出欢呼声,众人齐称侯爷英明。
  待陈唯一回来后,林清华又问道:“现在军中有多少人?”
  陈唯一答道:“不加我们几个,一共有一千二百五十一人。”
  林清华说道:“这点人太少了,还要再招募一些,争取将人数扩充到一万人,不过宁缺勿滥,只招那些肯吃苦、又没有家小拖累的,把他们按班、排、连、营、团、旅、师的编制组织起来。每班二十人,每排三个班,每连三个排,每营三个连,每团三个营,每旅三个团,每师三个旅,这些听着有些复杂,其实很简单,等会儿我写下来交给你,争取在三个月内编一个满员师。按官阶发放饷银,每个普通士兵每月饷银三分,班长饷银五分,排长饷银一两,连长饷银五两,营长饷银十两,团长饷银三十两,旅长饷银五十两,师长饷银一百两,从连长开始每级设置一个副职,在正职无法行使权力时代行职责,饷银与正职相同,陈兄任师长,四大金刚都任副师长,待部队扩大后,再行升迁。”
  五人听后,均脸现喜色,领命称是。
  林清华接着道:“部队编成后,一定要加强训练,每个月可放假两天,但不能一起放假,要分成三批,并且要严格约束军纪,要任命一位军法官,此人一定要铁面无私、六亲不认。后天我就要起程去西安当说客,因此这些事情就交给诸位了。”
  五人听说林清华要去西安,都自告奋勇的要给他当保镖,但林清华摆了摆手,说道:“编练军队也很重要,而这离不开诸位,况且我此去还有东厂卫士护送,应该没有危险,诸位就别为我操心了,只须将军队编练好就行了。”
  林清华说了这一大段话后,又与众人聊了聊军中情形,谈了些自己对军事的“独特理解”,这才在众人的簇拥下离营而去,临走时仍不忘嘱咐明日派一百名士兵来府中运饷银。
  接下来的一天,林清华除了陪着芳儿与萍儿在府中瞎逛之外,便是与二女继续在秘室中“奋战”,从午饭后一直疯到申时,直到小德子来禀报有人求见。
  林清华怏怏的跟着小德子来到正厅,只见一个彪形大汉已等在厅内。
  那大汉见林清华到来,忙起身迎上,叩首道:“下官东厂指挥副史马得林叩见侯爷。”
  林清华扶起马得林,问道:“你就是皇上派来护送我去西安的东厂指挥吧,怎么现在才来,莫非公务缠身,脱不开身?”
  马得林答道:“回侯爷,本来护送侯爷去西安的应该是下官的上司秦指挥史,但前天晚上,那伪福王和太监韩赞周同时暴毙,因而这负责看管二人的秦指挥史脱不了干系,已被撤职查办,新近接管东厂的高公公特派下官来护送大人。侯爷为当今天子登基立下汗马功劳,真乃当世豪杰,下官对大人的景仰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能为大人效力,下官真感三生有幸!”
  林清华听到福王的死讯,有些意外,但仔细想想,又觉实属必然,这政治斗争的失败者的下场都很凄惨,不管他是真福王也好假福王也好,只要他的皇帝位子被人夺去,则那个夺位的人必然不会允许他活下去,因为这是保住自己皇位的最好办法。
  林清华听完马得林的话,微微一笑,说道:“马指挥不必如此,跟着我,只要你有真本事,不用拍马屁也能升官,只要你好好的干,前途必不可限量啊!”说完亲切的拍了拍马得林的肩膀。
  马得林被他说破心思,有些尴尬,说道:“下官一定勤勉做事,只要侯爷吩咐,下官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再所不辞!此行必定保证侯爷安安全全的去,平平安安的归!”
  林清华笑着点点头,说道:“很好,你能明白就好,你的部下怎么样?都准备好了吗?”
  马得林答道:“都准备好了,一共二百人,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高手,其中还有五十名百发百中的鸟枪手。只等侯爷一声令下,便可上路了。”
  林清华道:“很好,很好,你很会办事。这样吧,明天早上辰时,你带队在北门外码头边等我,同时备足干粮和火药,仔细检查一下那三艘官船,看看有无漏水的地方,若是漏水赶紧换船,免得耽误事儿。”
  马得林答道:“下官晓得,下官一定办得妥妥当当,不让侯爷操心。”
  林清华罗罗嗦嗦的说了半天,正考虑怎么把马得林打发走时,那马得林却乖巧的说道:“侯爷脸色不太好,想是为国操劳所至,如今国事繁重,侯爷乃国之干城,朝廷社稷均系于侯爷一身,还望侯爷多多保重身体。若是侯爷无事吩咐,下官便告退了。”
  林清华见这位下属这么通情达理、体贴上意,心中一乐,忙轻声勉励了几句,在送走了马得林之后,便又回到秘室与二女胡天胡地起来。
  第二天一早,林清华先于二女醒来,拍醒二女,与二女胡乱吃了几口饭后,嘱咐了二女几句,便在二女那依依不舍的眼神下,钻进官轿,由府中轿夫抬着向北门码头而去。
  来到码头,林清华下轿一看,却发现朝中文武官员大都在码头恭候,正诧异间,群臣中却走出二人,正是侯方域和史可法。
  侯方域先开口道:“威毅侯圣眷正隆,下官真是羡慕得很哪。今天一上朝,皇上便命群臣前来送行,大伙儿已等了一个多时辰,威毅侯却姗姗来迟,今日若有酒,定要罚侯爷三大杯。”
  史可法笑道:“威毅侯定是昨夜为国事操劳过度,所以才来迟了。”
  林清华脸上微微一红,忙转移话题,问道:“咦,怎么不见张大人呢?”
  史可法与侯方域对望了一眼后,史可法才说道:“张大人身体不适,站了一会儿后,便由家人扶回府上去了。”
  林清华回想起那天把张慎言气昏过去的情景,心中暗叹,没想到这个老头儿这么记仇,固执得连圣旨也不遵,真是倚老卖老。
  侯方域见此情景,忙岔开众人思路,拉着林清华的手,向他介绍起官船来。
  林清华一边观察着明朝的官船,一边听着侯方域的介绍。“这三艘官船是史阁部特意从吴志葵吴大人的水军中挑选出来的座船,船身坚固,内部宽敞,乘坐舒适。船上三桅三帆,船身两侧各有六个桨孔,以便无风时以桨划行,每桨配两名水手,无风时也能快速行驶。今天是顺风,看来用不着划桨了。”
  此时史可法插嘴道:“昨天还是逆风,今天风向就转了,可见苍天有眼,威毅侯此去定是一帆风顺,我等在南京静候威毅侯的佳音。”
  林清华忙与众人客气一番,又聊了片刻,便登上了其中一艘官船。此时早已在船上恭候的马得林大声喊道:“威毅侯登船,众水手各就各位,升帆!起航!”
  随着这一声令下,三艘船上的帆几乎同时升了起来,而林清华所乘的那艘官船最高的桅杆上还升起了一面三角锦旗,上书六个大字:“钦命安抚史林”。与此同时,岸上的鼓乐队也开始钟鼓齐鸣。在喧天的鼓乐声中,在众官期待的眼神下,林清华带着皇帝的重托,带着民族的希望,率领着船队,向着西方逆流而去。
  接下来的几天,林清华过得索然无味,既无美人相陪,也无赌博嗜好,除了偶尔拉着马得林和几个部下喝几杯外,便是盯着长江上那来来往往的船只发呆。此时的大半个中国已是战乱四起、纷扰不堪,连长江上也看得到逃难的人群,有的顺着长江两岸走,有的则坐船顺流而下,而他们的目的地只有一个,那就是南京,在他们的眼里,那里才是安全的,像林清华这样逆流而上的,仅仅只有他们三艘船而已。
  这天傍晚时分,船队离汉口只有一天的路程,林清华正在船舱里仔细研究从一个鸟枪手那里要过来的鸟枪。这种鸟枪实际上是有由鲁密铳发展而来,仍旧是一种火绳发火的前装枪,只不过比普通的火铳更精确,据说能击中飞鸟,因而得名“鸟枪”。林清华拂弄着那精巧的扳机与火绳杆,正赞叹古时工匠技艺高超时,船舱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嚣,接着马得林跑进船舱,慌慌张张的禀报道:“侯爷,不好了,水寇杀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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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节
  林清华听说水寇来了,心中先是一惊,但很快就镇定下来,毕竟他也经历过战阵,想来这水寇也比响马、土匪强不到哪儿去。倒是那东厂指挥副史马得林吓得脸色煞白,若不是在侯爷面前只怕早已晕过去了。林清华见状,大感诧异,心中寻思:这马得林再怎么说也是东厂的官,怎地如此胆小,亏他长得人高马大,莫非是“蜡样银枪头”?
  想到这里,林清华便开口说道:“马指挥,你看看你那德行,一群水寇就把你吓成那样,要是上了战场还不把你吓的尿了裤子?快快振作起来,莫丢了朝廷的脸面!”
  听到林清华的训斥,马得林才镇定下来,定了定神,说道:“回侯爷,不怕侯爷笑话,下官以前只是领着卫士们抓抓犯事儿的官员,从未与人对阵撕杀过,今日乍见如此场面,不禁有些慌乱,多亏侯爷的训斥,使下官如醍醐灌顶,下官定不让侯爷失望,下官这就领人前去撕杀。”说完便往外走。
  林清华边听边寻思:难怪你如此表现,平时抓得都是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官员,欺软怕硬惯了,遇上比自己更狠的匪人自然就怯了,我看你这个官职多半来路不正,不是袭爵而来便是贿赂而得,没有真本事,只会拍马屁,高起潜怎么把你派过来了呢?
  见到马得林要走,林清华忙把他叫住,说道:“回来!你就这么跑出去,定会给那水寇一刀劈了,人不仅要会斗力,更要会斗智,不要逞匹夫之勇!我问你,那水寇从哪儿来的?有多少人?距此多远?有些什么武器?”
  马得林脸现羞愧之色,回禀道:“回侯爷,那水寇先前藏在江边两岸的芦苇荡中,不易察觉,待咱们的船一过,他们便纷纷划了过来,先是五、六艘,后来越聚越多,现在已有三十多艘,每艘有二、三十人,总人数只怕不下千人,他们的船小桨多,比咱们的官船快,现在相距不过一里,人人都拿着刀枪棍棒,不过他们好象没有火器。”
  “有一千多人?!”林清华听后大吃一惊,他现在有点理解马得林为什么害怕了,因为此时他也有点害怕了,自己这一边连船夫、水手和兵士加在一起也才两百多人,而且看样子大多数人都像眼前的这位马指挥一样没经历过撕杀,这样一对比,不怕才怪。
  林清华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看了一眼手中的鸟枪,传令道:“马指挥,你立即传令下去,命另外两艘船帆桨并用,你亲自带领它们向武昌驻军求援,同时令所有鸟枪手带齐弹药到本船集合,由我带领他们殿后,尽量拖住水寇,掩护你们。对了,你把圣旨也带走。”
  马得林领命而去。不一会儿,五十名鸟枪手便由三艘小艇送上林清华的座船,其它两艘船则在马得林的带领下,帆桨并用越划越快,很快就与林清华的船拉开了距离。
  林清华将鸟枪手分成五个小队,每小队十个人,他准备向西方的火枪队那样,一个小队放枪时,另外的四个小队则装填弹药,以此类推,轮流发射,以便形成持续不断的火力。
  就在鸟枪手装填弹药的同时,林清华吩咐甲板上的水手和船夫只留四个在甲板控制航向,其他的水手全部下到甲板下,以便减少不必要的伤亡。
  水寇的船越来越近了,最前面的一艘离林清华的船已不到一百丈,船头站着一人,此人身材很高,左脚在后,右脚向前踏着船舷,左手叉腰,右手提着一把大刀,不停的回头向喽罗们吆喝着。
  站在船尾,已列好队的十名鸟枪手纷纷望向一旁的林清华,等着他的号令。林清华皱了皱眉,沉声说道:“沉住气,不要慌,离近了再打!”说完轻轻抽出了挂在左腰的腰刀。这把腰刀是他向马得林要来的,他的转轮手枪并未带来,因为子弹不多了,他想省着用。
  两艘船越靠越近,距离也越来越小,八十丈,七十丈,六十丈。林清华已能看清对方的脸了,连水手划桨时所喊的号子声都听清了,鸟枪手们握枪的手早已被汗水浸湿,个别人甚至已开始发抖,此时众人的耳朵里除了江面上“呜呜”的风声,就只剩下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了。
  两船的距离已不到三十丈,水寇们纷纷提刀涌到船头,只等两船相碰,便要跳帮撕杀。林清华见时机已到,手中腰刀一挥,口中大喊:“开火!”
  鸟枪手们早已等的不耐烦,听见林清华大喊,也不及细想“开火”二字的含义,便纷纷抠动扳机。随着扳机的后移,火绳杆带着点着的火绳划了一个优美的弧线,将那火绳按入引火药池,先是一阵青烟由药池向上喷出,接着枪身猛的向后一冲,枪口喷出一阵浓烟,随着浓烟而来的,便是一阵震耳欲聋的巨响。
  枪声未落,只见水寇船头“呼啦”倒下一片,由于枪中所装均为大粒铅弹,冲劲极大,有三名水寇硬是被击入江中。不等水寇醒悟,林清华喊道:“第一队后退装弹!第二队前进列队!预备!瞄准!开火!”于是水寇船上又是一阵慌乱,又是一片伤亡,有几发子弹打在船头木板上,直打得木屑纷飞,劈啪做响。
  水寇经此一击,船速明显放慢,林清华急令水手帆桨并用,加快船速。谁知船桨刚刚伸出船舷,那水寇的船就又追了上来。此时的水寇已放下了刀,拿起了弓箭,准备放箭。
  林清华见状,命令众人躲入船舱,并命人在船舱后面的舱壁上用斧子砍出八个洞作为射击孔,以便鸟枪手射击。所幸水寇一心想抢夺船上的财物,因而并未使用火箭,林清华等人才免了焦头烂额之苦,即便如此,林清华的船也很快被射得如刺猬一般,还有几支箭射穿了窗棱,钉在舱壁之上,惊得林清华出了一身冷汗。
  双方就这么僵持着,水寇的箭雨不时浇在林清华的船上,林清华他们则报之以阵阵弹雨,时间一长,水寇吃不消了,速度再次慢了下来。正当林清华以为摆脱时,忽然发现有两艘水寇的船趁着刚才众人还击分神时一左一右的包抄过来,已快靠上自己的船了。
  林清华急令众人分成两拨,一左一右猛烈射击,而水寇也用弓箭射击,一时之间,双方陷入胶着状态。水寇越打越疯狂,有几人甚至手持钢刀跳上船来,但很快便被乱枪击毙;而众鸟枪手则越来越手忙脚乱,有的装弹药时只装了弹头,忘了装火药,有的装了火药却忘了装弹头,有的虽火药与弹头都装了,但却装了数个弹头,致使开枪时枪管爆炸,伤了好几个人,因而火力也越来越弱。
  打红了眼的水寇再也顾不上船上的财物了,只见首领一声令下,数百支火箭如流星雨般扑向林清华的官船,转眼间船上便已火头四起。林清华一边令鸟枪手继续射击,一边让舱下的船夫水手上来灭火,众人虽全力以扑,但丝毫不能减弱火势,眼见船舱便要烧塌了,林清华只得让众人撤出船舱。
  林清华让众人将那栓在船尾的小艇拉过来,以便弃船逃生。
  就在众人冒着箭雨拉小艇时,林清华看见一艘水寇的大船靠了过来,船头上似乎架着什么东西。待他看清那船上架着的是一门大炮时,什么都晚了,他只来得急在卧倒的同时大喊一声:“卧倒!”便见大炮“轰”的一声巨响,跟着只觉得耳边“呼”的一声,接着便听到了骨头的断裂声和众人的惨叫声。当他回头望时,忍不住干呕了几下,只见众人大多已是肚破肠流、脑浆迸裂,惨不忍睹,而他们身后的船舱更是被霰弹打成了马蜂窝,只摇晃了一下,便“喀啦”一声塌了。
  还没等林清华回过神来,“轰”得又是一炮,将小艇打了个稀烂。林清华顾不得多想,也来不及脱掉身上的官服,“扑通”一声跳进江中,施展起自己小时候在乡下学回的“狗刨”,拼命向江边游去。
  众水寇见有人逃脱,鼓噪着划船追了上来,一边追一边射箭。
  林清华的身边不时有箭落下,溅起不大的水花,他的耳中除了“哗,哗”的划水声,就只剩下水寇的叫喊声了,听不清他们在喊些什么,只知道他们对自己不利。过了一会儿,身边再也没有箭支落下,而身后水寇的喊声却越来越大了,这会他总算听清了,原来这些水寇喊的都是一句话----“大头领吩咐,抓活的!”
  林清华的手疯了似的划着水,脚也不停的蹬着水,眼看离岸还有五十来丈时,他突然觉得自己的脚被什么东西缠住了,跟着整个人沉了下去,开始他还能挣扎几下,但在喝了几口江水后,他便两眼一黑,人事不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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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节
  林清华听说水寇来了,心中先是一惊,但很快就镇定下来,毕竟他也经历过战阵,想来这水寇也比响马、土匪强不到哪儿去。倒是那东厂指挥副史马得林吓得脸色煞白,若不是在侯爷面前只怕早已晕过去了。林清华见状,大感诧异,心中寻思:这马得林再怎么说也是东厂的官,怎地如此胆小,亏他长得人高马大,莫非是“蜡样银枪头”?
  想到这里,林清华便开口说道:“马指挥,你看看你那德行,一群水寇就把你吓成那样,要是上了战场还不把你吓的尿了裤子?快快振作起来,莫丢了朝廷的脸面!”
  听到林清华的训斥,马得林才镇定下来,定了定神,说道:“回侯爷,不怕侯爷笑话,下官以前只是领着卫士们抓抓犯事儿的官员,从未与人对阵撕杀过,今日乍见如此场面,不禁有些慌乱,多亏侯爷的训斥,使下官如醍醐灌顶,下官定不让侯爷失望,下官这就领人前去撕杀。”说完便往外走。
  林清华边听边寻思:难怪你如此表现,平时抓得都是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官员,欺软怕硬惯了,遇上比自己更狠的匪人自然就怯了,我看你这个官职多半来路不正,不是袭爵而来便是贿赂而得,没有真本事,只会拍马屁,高起潜怎么把你派过来了呢?
  见到马得林要走,林清华忙把他叫住,说道:“回来!你就这么跑出去,定会给那水寇一刀劈了,人不仅要会斗力,更要会斗智,不要逞匹夫之勇!我问你,那水寇从哪儿来的?有多少人?距此多远?有些什么武器?”
  马得林脸现羞愧之色,回禀道:“回侯爷,那水寇先前藏在江边两岸的芦苇荡中,不易察觉,待咱们的船一过,他们便纷纷划了过来,先是五、六艘,后来越聚越多,现在已有三十多艘,每艘有二、三十人,总人数只怕不下千人,他们的船小桨多,比咱们的官船快,现在相距不过一里,人人都拿着刀枪棍棒,不过他们好象没有火器。”
  “有一千多人?!”林清华听后大吃一惊,他现在有点理解马得林为什么害怕了,因为此时他也有点害怕了,自己这一边连船夫、水手和兵士加在一起也才两百多人,而且看样子大多数人都像眼前的这位马指挥一样没经历过撕杀,这样一对比,不怕才怪。
  林清华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看了一眼手中的鸟枪,传令道:“马指挥,你立即传令下去,命另外两艘船帆桨并用,你亲自带领它们向武昌驻军求援,同时令所有鸟枪手带齐弹药到本船集合,由我带领他们殿后,尽量拖住水寇,掩护你们。对了,你把圣旨也带走。”
  马得林领命而去。不一会儿,五十名鸟枪手便由三艘小艇送上林清华的座船,其它两艘船则在马得林的带领下,帆桨并用越划越快,很快就与林清华的船拉开了距离。
  林清华将鸟枪手分成五个小队,每小队十个人,他准备向西方的火枪队那样,一个小队放枪时,另外的四个小队则装填弹药,以此类推,轮流发射,以便形成持续不断的火力。
  就在鸟枪手装填弹药的同时,林清华吩咐甲板上的水手和船夫只留四个在甲板控制航向,其他的水手全部下到甲板下,以便减少不必要的伤亡。
  水寇的船越来越近了,最前面的一艘离林清华的船已不到一百丈,船头站着一人,此人身材很高,左脚在后,右脚向前踏着船舷,左手叉腰,右手提着一把大刀,不停的回头向喽罗们吆喝着。
  站在船尾,已列好队的十名鸟枪手纷纷望向一旁的林清华,等着他的号令。林清华皱了皱眉,沉声说道:“沉住气,不要慌,离近了再打!”说完轻轻抽出了挂在左腰的腰刀。这把腰刀是他向马得林要来的,他的转轮手枪并未带来,因为子弹不多了,他想省着用。
  两艘船越靠越近,距离也越来越小,八十丈,七十丈,六十丈。林清华已能看清对方的脸了,连水手划桨时所喊的号子声都听清了,鸟枪手们握枪的手早已被汗水浸湿,个别人甚至已开始发抖,此时众人的耳朵里除了江面上“呜呜”的风声,就只剩下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了。
  两船的距离已不到三十丈,水寇们纷纷提刀涌到船头,只等两船相碰,便要跳帮撕杀。林清华见时机已到,手中腰刀一挥,口中大喊:“开火!”
  鸟枪手们早已等的不耐烦,听见林清华大喊,也不及细想“开火”二字的含义,便纷纷抠动扳机。随着扳机的后移,火绳杆带着点着的火绳划了一个优美的弧线,将那火绳按入引火药池,先是一阵青烟由药池向上喷出,接着枪身猛的向后一冲,枪口喷出一阵浓烟,随着浓烟而来的,便是一阵震耳欲聋的巨响。
  枪声未落,只见水寇船头“呼啦”倒下一片,由于枪中所装均为大粒铅弹,冲劲极大,有三名水寇硬是被击入江中。不等水寇醒悟,林清华喊道:“第一队后退装弹!第二队前进列队!预备!瞄准!开火!”于是水寇船上又是一阵慌乱,又是一片伤亡,有几发子弹打在船头木板上,直打得木屑纷飞,劈啪做响。
  水寇经此一击,船速明显放慢,林清华急令水手帆桨并用,加快船速。谁知船桨刚刚伸出船舷,那水寇的船就又追了上来。此时的水寇已放下了刀,拿起了弓箭,准备放箭。
  林清华见状,命令众人躲入船舱,并命人在船舱后面的舱壁上用斧子砍出八个洞作为射击孔,以便鸟枪手射击。所幸水寇一心想抢夺船上的财物,因而并未使用火箭,林清华等人才免了焦头烂额之苦,即便如此,林清华的船也很快被射得如刺猬一般,还有几支箭射穿了窗棱,钉在舱壁之上,惊得林清华出了一身冷汗。
  双方就这么僵持着,水寇的箭雨不时浇在林清华的船上,林清华他们则报之以阵阵弹雨,时间一长,水寇吃不消了,速度再次慢了下来。正当林清华以为摆脱时,忽然发现有两艘水寇的船趁着刚才众人还击分神时一左一右的包抄过来,已快靠上自己的船了。
  林清华急令众人分成两拨,一左一右猛烈射击,而水寇也用弓箭射击,一时之间,双方陷入胶着状态。水寇越打越疯狂,有几人甚至手持钢刀跳上船来,但很快便被乱枪击毙;而众鸟枪手则越来越手忙脚乱,有的装弹药时只装了弹头,忘了装火药,有的装了火药却忘了装弹头,有的虽火药与弹头都装了,但却装了数个弹头,致使开枪时枪管爆炸,伤了好几个人,因而火力也越来越弱。
  打红了眼的水寇再也顾不上船上的财物了,只见首领一声令下,数百支火箭如流星雨般扑向林清华的官船,转眼间船上便已火头四起。林清华一边令鸟枪手继续射击,一边让舱下的船夫水手上来灭火,众人虽全力以扑,但丝毫不能减弱火势,眼见船舱便要烧塌了,林清华只得让众人撤出船舱。
  林清华让众人将那栓在船尾的小艇拉过来,以便弃船逃生。
  就在众人冒着箭雨拉小艇时,林清华看见一艘水寇的大船靠了过来,船头上似乎架着什么东西。待他看清那船上架着的是一门大炮时,什么都晚了,他只来得急在卧倒的同时大喊一声:“卧倒!”便见大炮“轰”的一声巨响,跟着只觉得耳边“呼”的一声,接着便听到了骨头的断裂声和众人的惨叫声。当他回头望时,忍不住干呕了几下,只见众人大多已是肚破肠流、脑浆迸裂,惨不忍睹,而他们身后的船舱更是被霰弹打成了马蜂窝,只摇晃了一下,便“喀啦”一声塌了。
  还没等林清华回过神来,“轰”得又是一炮,将小艇打了个稀烂。林清华顾不得多想,也来不及脱掉身上的官服,“扑通”一声跳进江中,施展起自己小时候在乡下学回的“狗刨”,拼命向江边游去。
  众水寇见有人逃脱,鼓噪着划船追了上来,一边追一边射箭。
  林清华的身边不时有箭落下,溅起不大的水花,他的耳中除了“哗,哗”的划水声,就只剩下水寇的叫喊声了,听不清他们在喊些什么,只知道他们对自己不利。过了一会儿,身边再也没有箭支落下,而身后水寇的喊声却越来越大了,这会他总算听清了,原来这些水寇喊的都是一句话----“大头领吩咐,抓活的!”
  林清华的手疯了似的划着水,脚也不停的蹬着水,眼看离岸还有五十来丈时,他突然觉得自己的脚被什么东西缠住了,跟着整个人沉了下去,开始他还能挣扎几下,但在喝了几口江水后,他便两眼一黑,人事不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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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节
  一轮红日冉冉升起,驱散了江面上那唯一的一点儿水气,照得人身上暖洋洋的,一群一群的水鸟从江边的树林飞出,在江面上上下翻飞,偶尔飞来几只鸳鸯,落在江面上互相梳理着羽毛,忽然,一阵“嘿,嘿,嘿”的号子声传来,打破了江面上的宁静。
  两艘不大的木船推开波浪,裹挟着铿锵有力的号子声破浪而来,惊飞了鸳鸯,吓跑了飞鸟,原本平静的江面上立时喧嚣起来。
  只见船头上立着一人,身穿大明一品官服,双手背在身后,挺胸收腹,双眼紧盯前方,给人一种正气凛然之感,若不是光着脚丫,只怕会被人误以为是包龙图复生,戚继光再现。此人不是别人,乃是大明钦封威毅侯林清华是也,而站在他身后的两人,则是刚刚被他收为部下的洪熙官与方世玉。
  昨夜三人畅谈一晚,方知相见恨晚。洪方二人得知林清华乃“归国华侨”,机缘巧合之下救了大明太子,又因逼宫夺位成功而至封侯爷。林清华则知道了洪方二人的背景,洪熙官孑然一身,浪迹江湖,一个人吃饱了就等于全家吃饱了,因而无牵无挂;而那方世玉则家境殷实,父母均在,但从小就喜欢惹是生非,半年前为逃婚偷偷离家闯荡江湖,见到水寇抢船打架,觉得甚是好玩,便入了贼窝。洪熙官是少林俗家弟子,最拿手的是少林长拳和罗汉棍法;方世玉的武功乃是家传,尤善使用暗器,能同时放出十把飞刀。有此二人在身边,林清华顿时觉得自己安全了许多。
  众人从天不亮就开始划船,为了早点赶到武昌,林清华将水手分成两组,轮流摇桨。此时的长江之上并不太平,一路上见到了好几股水寇,不知是众水寇看出他们是难啃的硬骨头,还是因为看出他们实在是没什么油水,倒也不来找他们的麻烦。就这样他们走走歇歇,还没到太阳落山,他们就看见了武昌城的城墙和那高高的黄鹤楼。
  两艘船靠上码头,众人在林清华的带领下离开船,刚开始感受陆地上的平稳感觉时,一队吊儿郎当的士兵走了过来。为首的一名小校刚看到林清华的官服时吓了一跳,但随后就发现此人不仅光着脚,而且没戴官帽,当下手一挥,众兵纷纷举起刀枪把他们围了起来。
  林清华示意部下放下刀,走上前去说道:“劳烦这位军爷向上司禀报一声,就说威毅侯林清华前来拜见宁南侯。”
  那小校两眼一翻,说道:“球!你要是侯爷,我还是皇帝呢。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别在这儿碍事,今天老子心情好,换了平时老子早把你踢江里去了,滚,滚,滚!”
  林清华脸上堆着笑,继续说道:“今天我身上没带现银,若是蒙得军爷通报,改天定请诸位兄弟在武昌城里最好的酒楼大吃一顿,还请诸位行个方便。”
  那小校不耐烦的说道:“你当老子是傻子?看来今天不给你吃点苦头,你就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说完便一掌向林清华脸上攉来。
  林清华闪身逼过,站在他身后的洪熙官抢上一步,左手一把抓住军校的手,右手顺势拿住他的腰眼,将他举了起来。
  那军校一边挣扎,一边高喊:“哪儿来的野小子?还不快把爷爷放下!不然别怪老子辣手无情!”
  洪熙官说道:“那你就辣手一下给我瞧瞧,看看是你的头硬还是地上的石头硬?!”说完便将那人头朝下倒提起来。
  军校这才慌了神,告饶道:“好汉,好汉,这个玩笑可开不得,小的头怎么会比石头硬呢?小的有眼无珠,不知好汉的本事,还望好汉大人不记小人过,放小人一马,小的马上亲自去禀报。”
  林清华弯下腰去,歪着头瞧着军校的脸,戏谑道:“这位军爷果然善解人意,知书达理,让林某人好生佩服,不过这种小事就不用劳烦你了,派几个小兵去就行了,我瞧你倒挂的挺舒服的,那就继续挂着吧。”
  那军校哭丧着脸说道:“张三、李四、王二麻子,你们三个还楞着干什么?!万一这位好汉手一哆嗦,岂不将我摔死了?还不快快去向参将禀报?”
  三名士兵飞快的向城中跑去,剩下的士兵将众人继续围住。
  等了好一会儿,洪熙官的手已有些酸麻,不由自主的颤抖了几下,那军校哀号道:“张三、李四、王二麻子,你们这三个王八蛋,这会可把老子害惨了,这么半天还不回来,平时你们逛窑子也没用这么长的时间呀!”
  林清华拍拍洪熙官的肩膀,说道:“好了,把他放下来吧,相信他也跑不了的。”洪熙官闻言便将军校放下,但右手仍捏住了他的后脖子。
  林清华也不听那军校的千恩万谢,双眼只是紧盯着城门方向。
  片刻之后,只见城门中涌出一队官兵,簇拥着一名骑马的军将,乱轰轰的向众人冲来。
  待将那围住的人圈又加厚了几层之后,那名骑马的军将才在圈外向着林清华他们喝道:“哪儿来的反贼?竟敢冒充朝廷命官!还不快快将那军校放了!一个小小军校怎能要挟本参将?快快将他放了。”
  军校见到来人,喜上眉梢,叫道:“罗参将,,快快救救小的吧,小的伺候大人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天天给大人端茶送水,铺床叠被,每天晚上还``````”
  “你给我闭嘴!”见那军校差点将自己的丑事说出来,罗参将急忙喝骂,“你这张臭嘴若是还敢胡说八道,当心本将命人将它缝起来!”
  林清华向那罗参将抱拳说道:“有劳这位将军大人向宁南侯禀报一声,就说威毅侯林清华从匪窝逃出,特来拜见。”
  罗参将见林清华所穿官服不像假货,但又不能就此相信,于是问道:“你说你是威毅侯,可有何凭据?冒充朝廷命官可是杀头的大罪,你可要想清楚了。”
  林清华说道:“本人的印信和皇上的圣旨均在我的一个随从手中,我估摸他昨天就到了,现在说不定就在宁南侯府上呢,你可带我前去当场对质。”
  罗参将想了想,说道:“那行,不过你要将那军校先放了,并让你的人将兵器扔掉。”
  林清华示意部下照办,于是众人便在两排官兵的押送下走进了武昌城。
  武昌城始建于三国时期,孙权为了控制长江中游,并遏制蜀汉的东进,在今鄂城建都,名武昌,后又在蛇山筑城,名夏口,后主孙郜曾迁都武昌,沿江人民为了向武昌运送物资,不得不逆江而上,加上官府的苛敛,致使生活困苦不堪,因而唱出了“宁回建业死,不止武昌居;宁饮建业水,不食武昌鱼”的民谣,迫于压力,孙郜不得不将都城迁回建业。西晋统一后,将江夏郡改为武昌郡,即为今天武昌城的正名之始。
  武昌开始时只是一个军事重镇,人口少,商业落后,到了南宋时,仍是军事重镇,岳飞曾留守此地十余年,并数次出兵北伐,但此时的武昌已是商业繁荣、人口众多,俨然成了连接长江上游、中游和汉江流域的商业中心,到了元明时期,武昌的商业更是达到了繁荣的顶点。
  明朝末年,武昌屡遭兵灾,先是张献忠攻破武昌城,将楚王投入江中之后,在此称大西王,张献忠离开武昌后,武昌便被左良玉占据,并成为了他的统治中心,他的兵半兵半匪,很多都是被收编的土匪、强盗,军纪败坏,到处敲诈勒索、奸淫掳掠,搞得人心惶惶,因而武昌更加显得破败,商业凋敝,乞丐成群,往日的繁荣景象再也见不到了。
  林清华走在街上,望着路两旁那低矮、破旧的民居和那显然遭过火灾、门前冷落的商铺,再看看满街乱跑的大小乞丐,心中说不出的伤感。“是什么造成了这一切呢?”林清华暗暗想到,“这难道就是那个曾经的天朝上国吗?是什么使她沦落到如此境地?我能使这一切改变吗?怎样做才能改变呢?仅仅依靠军事手段能做到吗?”这些念头像毒蛇一样紧紧缠住了他的心,使他欲罢不能,痛苦不堪。
  就在林清华苦苦思索之时,押解他们的队伍停了下来,林清华抬头一看,才发现他们来到了一座豪华的府邸之前,府上门匾之上写着四个大字----宁南侯府。府门前立着两个足有一人高的大石狮子,黑漆漆的大门紧闭,门两边共站着八名衣甲鲜明的卫兵,每人均是左手握住刀柄,右手叉腰,双目圆睁,满脸煞气,使人望而生畏。
  罗参将跳下马来,吩咐部下看好林清华等人,整了整盔甲,向那卫兵亮出腰牌,便从裂开一道缝的门中走进了侯府,那门随之又“砰”的一声关上了。
  众人等了片刻,那门“吱”的一声又打开了,从里面窜出一人,那人跑到林清华跟前,“噗”的跪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道:“侯爷,您终回来了,下官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下官远远的看见您的船着火,本想去救您,但想起您吩咐下官一定要将圣旨送到宁南侯手上,所以下官才继续西行,终于在昨天到了武昌,下官不辱使命,已将圣旨送到,现在正在侯府与宁南侯一起写奏章,向皇上奏明事情的经过,并向皇上为您讨谥号呢。现在您活着回来了,那这奏章就不用写了,这谥号也不用讨了。”此人正是东厂指挥副使马得林。
  林清华听完,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说道:“好啦,起来吧,我又没死,号什么丧?你也不调查清楚,就向皇上要谥号,要是谥号封下来,而我又没死,那怎么办?难道还要我自杀不成?”正欲继续训斥时,门后又走出两人,一人正是罗参将,另一人身穿朝服,头戴乌纱帽,脚蹬皂靴,约摸五十多岁的样子,向着林清华笑着拱手说道:“久闻威毅侯英勇果敢、少年英才,今日一见果然不错,威毅侯不仅以急智保住了圣旨,而且杀败了水寇,全身而退,令左某自叹不如啊!”
  林清华心想:这就是左良玉吧。忙谦让道:“哪里哪里,宁南侯坐镇湖广,实乃朝廷左膀右臂,国之栋梁,林某好生佩服,今后还望宁南侯多多提携。”
  左良玉本来听到林清华的“死讯”后很不高兴,毕竟这是他的地盘,朝廷大员在他的地盘的上遇害身亡,这可不是小事,虽然自己拥有二十万军队,但若是有人借机找茬,联络清议大臣与江北四镇共同讨伐自己的话,倒真不容易挺过去。正为此而头痛时,忽闻手下来报,说是林清华没死,此刻正在府前,怎不喜出望外?当下换了官服出门相迎。
  左良玉吩咐罗参将将部下带回军营后,拉着林清华的手说道:“威毅侯脱险归来,当真可喜可贺,老夫打算明日午时在黄鹤楼摆宴,一来为威毅侯接风,二来为威毅侯压惊,不知威毅侯意下如何?”
  林清华说道:“侯爷美意,在下怎敢不从?不知侯爷有无多余的鞋子,若有便请侯爷赐在下一双,在下的脚都快肿了。”
  左良玉这才注意到林清华的光脚,哑然失笑道:“这个容易,老夫还有几双没穿过的官靴,威毅侯挑一双便是了,不过老夫的脚比较大,威毅侯只好将就了。”
  林清华道:“多谢宁南侯。不过在下还有一事,不知宁南侯安排在下在哪里住宿?”
  左良玉道:“本来武昌城中有一很大的驿站的,但前年被贼寇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现下只有委屈威毅侯住在客栈了,不过老夫一定让人找最好的客栈,让威毅侯住得舒服。”
  于是林清华很快便领着手下住进了武昌城内最大的“福来客栈”,由于他们人太多,客栈不得不将几间单人房临时改成了多人房。林清华还包下了整个后院,吩咐伙计在后院挂上几十个大灯笼,并准备十桌酒席。
  林清华看着满桌的酒菜,对着不停对自己点头哈腰的赵掌柜说道:“这里没你的事了,忙你的去吧。”赵掌柜满脸堆笑的说道:“二位侯爷如此看得起小的,实在让小的受宠若惊,侯爷住进小店,更使得小店蓬荜生辉,小的不知哪世修来的福气,遇见了这么多贵人。侯爷若还想吃什么山珍海味,尽管吩咐,小的一定尽力让侯爷满意。侯爷慢用,侯爷慢用,小的下去了。”
  待赵掌柜走后,林清华端起酒杯,站起来说道:“今天的酒席只招待有缘人,在座的诸位与我林某人都是有缘人,若非有缘,咱们就不会相聚,诸位冒死将我救出,实在是我的救命恩人,废话我也不多说了,今天就想让大家吃好喝好。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诸位如今跟了我,那么就要听我的号令,与我一条心,咱们有酒同喝,有肉同吃,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如无异议,那么诸位吃完了酒就在客栈住下,今后我们就是兄弟;若不愿跟我,那么吃完酒后,我送他盘缠五十两,请他另谋高就,诸位意下如何?”
  底下众人先是沉默了片刻,随后远处一人站起来,扯着嗓子喊道:“我早就看出来侯爷是个好人,和我以前见过的大官不同,从来没有瞧不起我们,把咱们当兄弟,跟着侯爷干,咱们有奔头,以后咱们就跟定侯爷了,大伙儿说是不是?!”众人听后齐声称是,都说跟侯爷干比当水寇和回家种田好上万倍,愿意跟侯爷干一番事业。
  林清华听后很满意,下令开席,于是酒席便在一片闹哄哄中开始了。众人在家时大多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当水寇后虽然也能吃上酒肉,但那水寨厨子做的酒肉哪能和这百年老店做的相比?众人早已看得口水直流,待林清华下令开席后,立时人人争先恐后,狼吞虎咽,真真正正是大块吃肉,大碗喝酒,觥筹交错之下,不一会儿便喝的酩酊大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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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节
  黄鹤楼始建于三国时期,因其建在武昌的黄鹤山之上,因而得名“黄鹤楼”,后来黄鹤山改名蛇山,但这“黄鹤楼”的名称却延续了下来。岁月沧桑,自从建成以来,黄鹤楼便历经劫难,或毁于兵灾,或毁于人祸,屡建屡毁,屡毁屡建,名气也越来越大,被文人骚客赞为“千古名胜, 天下绝景”,与湖南岳阳楼、江西滕王阁合称江南三大名楼。
  林清华站在黄鹤楼下,望着眼前的这座黄鹤楼,心中大为失望。他原本以为这古代的黄鹤楼应该比后世重建的黄鹤楼更加高大、更加雄伟才对,哪知眼前的这座黄鹤楼只有三层,不仅比后世的矮了许多,而且颜色也暗淡了许多,就象是几十年没有修葺过一样。
  林清华疑惑的问站在身边的左良玉:“这就是那个有名的黄鹤楼吗?怎么这么矮呀?而且颜色也不好看。”
  左良玉说道:“威毅侯有所不知,这高有高的好处,矮也有矮的妙处,此楼刚盖时其主人也是很有深意的,此楼上下三层,计高九丈二尺,再加上最上面的铜顶七尺,正好九丈九尺,暗合‘九九大吉’之意。至于这颜色么,本来还是很光鲜的,红柱金瓦,很是气派,但那张献忠匪寇打进武昌后,其部下也不知道从哪儿听说这楼顶的瓦片中有金子,于是便将瓦片全部揭了下来,一片一片打的粉碎,金子虽未找到,却将这千古名楼毁的一塌糊涂,待那张贼逃窜之后,此楼的主人才敢叫人前来修葺,但兵荒马乱的买不到黄瓦,只得用寻常灰瓦代替,因而看起来十分的别扭。从此以后,此楼渐渐冷清下来,书生才子到此楼就再也写不出脍炙人口的诗赋了。”
  林清华点点头,说道:“原来如此,怪不得这么难看,以后等天下太平了一定要好好修修,最好扒了重建,盖他九层、十八层,以后大家吟诗作赋就不怕没地方了。”
  左良玉看了看林清华,说道:“威毅侯,咱们在这儿也站了半天了,不如现在就上楼吧,免得诸位大人等地心急。”
  林清华收敛心思,随着左良玉上了顶楼。
  顶楼诺大的地方却只放了一张圆桌,桌旁围坐着四个人,与左林二人不同,此四人均身着便装,见到二人上楼,四人纷纷起身相迎。
  左良玉笑着说道:“来,来,来,老夫给大家引见一下。这位便是声望日隆的威毅侯了,威毅侯年轻有为,他日前途必不可限量。”林清华赶忙谦让。
  左良玉继续说道:“这位是湖北巡抚何腾蛟,字云从,天启朝的举人。”
  “这位是湖广总督袁继咸,字季通,号临侯,天启朝的进士。”
  “这位是湖广巡按御史黄澍黄大人。”
  “这位便是犬子,名梦庚,现下正在我的军中历练,他执意要见一见威毅侯,老夫拗不过他,就只好让他也一起来了。”左良玉说完,一边捋着胡子,一边用赞许的目光看着自己的爱儿。
  林清华一边听一边抱拳行礼,口中不停得说着:“久仰,久仰,一路上遇见这么多大名鼎鼎的人,小子真是三生有幸。”众人也是抱拳回礼,口称“不敢”。
  待介绍到左梦庚时,林清华仔细看了看,只见此人油头粉面、细皮嫩肉,哪像在军队中“历练”过的样子?林清华心中暗暗想道:一看就知道是个纨绔子弟,不是个好人,难怪后来投降了满清,还做了什么“旗主”,这小汉奸当得倒挺美的。
  想虽这么想,话却不能这么说,于是林清华说道:“左公子精明能干,他日必不辜负宁南侯的苦心栽培,定当青史留名。”
  左良玉听完哈哈大笑,说道:“威毅侯言重了,什么青史留名,他只要能像老夫一样做个总兵,老夫就心满意足了。”
  谁知那左梦庚却说道:“父亲也忒没志气,今次若不是父亲首先发难,那太子怎能坐上皇位?凭这功绩父亲就算是封王也不为过。”
  左良玉没等他说完便打断了他的话,喝道:“混帐话!跟你说过多少边了,不要随便指谪朝廷的朝政,尤其不要说圣上的不是,你就是不往心里去!老夫真后悔今天让你来,尽给我在同僚面前丢人现眼,还不快把你那臭嘴闭上!”
  左梦庚还欲辩解,众人忙把他劝住,谁知他的脾气还真倔,说地烦了,招呼也不打就“噌,噌,噌”的跑下楼了。
  众人手忙脚乱的把气的发抖的左良玉扶到椅子上,你一言我一语的劝解,黄澍说道:“宁南侯不必往心里去,今天在座的都不是外人,此话不会传到朝廷上去的。”说完用眼睛顶着林清华看,林清华识趣的说道:“是啊,是啊,大家都不是外人,只要我们不说,没人知道。”
  缓过气来的左良玉说道:“诸位不知道啊,老夫有意扶植此子,希望他能有一番作为,因此将他送入军中。前几日老夫去军中巡视,听军中几位参将说他表现不错,因而老夫这几天很高兴,谁知今天就让老夫下不了台,真是气死我也!”
  林清华心想:你的这个儿子在历史上确实干了些事情,不过那是当汉奸以后了,虽然他的名气没有吴三桂那么大,但也算是史书上的名人了,只是不知道他的所做所为与你培养他的初衷是否相悖。现在就把你气成这样,要是你知道他当了汉奸,不知会不会把你气得从坟墓里跳出来?咦,奇怪,按史书上的记载,你应该快不久于人事了,几个月后你将吐血而亡,你现在应该病怏怏的才对呀,但我看你除了有点发抖之外,实在是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呀,莫非你是被你儿子气死的?恩,有可能,有可能。
  受此突发事件的影响,酒席上的气氛并不热闹,酒过三巡之后,众人的话匣子才慢慢打开。袁继咸首先开口问朝廷最近的大事,林清华不得不一一道来,从遇见太子到逼宫夺位,从皇帝大封功臣到朝堂上的辩论,将这些事情大致的说了出来,众人一直留在武昌一带,对这些事情不十分清楚,因而听起来很新鲜。
  讲完这些事情,林清华忽然改口问道:“这次我奉旨招安李自成,本打算走水路,没曾想却遇上了水寇,真是凶险之极,诸位大人长驻湖广,不知从哪里走安全些?”
  左良玉答道:“老夫虽拥兵十余万,但那李闯军也十分强捍,如今官军所能控制的不过是武昌附近的几个州县而已,从这里出发,向汉水上游走,不出三天就会进入李闯的地盘。虽然水上有水寇,但比起地上多如牛毛的土匪来,还是水路安全些,威毅侯不如继续走水路吧,老夫为你准备船,这几天你就四处散散心,待上路时老夫定会派水军护送侯爷一段。”
  林清华说道:“那就多谢宁南侯美意,他日功成之日定少不了宁南侯的功劳。”
  说完这些之后,众人便再无话说,叫来两个歌妓唱了几个小曲儿后,便散席了。
  林清华回到客栈,发现部下都不在,向酒保打听,才知道原来众人吃完饭后都去城里最大的茶馆----四方茶馆听说书去了。
  林清华今天喝的酒并不多,但他还是有些晕晕的,想着自己左右无事,不如也去听听说书,来到这个时代后,什么娱乐也没有,都快闷出鸟来了。于是他换了便装,向酒保问明了路,一个人溜溜哒哒的来到四方茶馆。
  这四方茶馆果然像它的名字一样四四方方,而且格外的高大,比周围的民居高出一截。林清华付了两文“进门儿钱”,走进去一看,原来有两层,底下一层的听众均是短衣打扮,皮肤黝黑,一看便知是卖力气吃饭的;上面一层的听众锦衣罗衫,肉白皮嫩,有的还带着妻妾,应该就是豪华包厢了。
  看见自己的部下全挤在底下那一层,林清华便也挤了过去,由于他穿着长衫,一路上众人均对他投来好奇的目光。
  满头大汗的林清华好不容易挤到洪熙官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听啥呢?听得这么认真?”
  洪熙官回头见是林清华,告了个罪后说道:“讲得是一个姑娘和一个公子在梦中相会,后来姑娘思念公子过度而死,再后来公子挖开坟头救活了姑娘,再后来他们私定终身,再后来他们的家长反对,再后来``````”
  “好了,好了,好了,别‘再后来’了,”林清华听不下去了,打断了他的话,“我已经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了,他说的是汤显祖的《牡丹亭》,又叫《还魂记》,将的是俗套的不能再俗套的爱情故事,无聊的很。”
  “是啊,是啊,确实很无聊。”洪熙官很高兴林清华与他想得一样,“若不是担心世玉惹事,我恐怕早就回去了。对了,今天的酒喝的还可以吗?”
  林清华答道:“无聊,比听说书还无聊,一个个虚情假意的,哪有和弟兄们一起喝酒痛快?哎,世玉呢?怎么不见他的人?”
  洪熙官向前面一指,说道:“那不,在那儿坐着呢,听得津津有味。”
  林清华顺着手指望去,只见第一排居中的一条长凳上坐着五个人,最边上的一个瘦高个不是方世玉是谁?此时他的头正随着说书先生那抑扬顿挫的声音晃来晃去,显然已沉迷其中。
  洪熙官见状,便挤过去,把方世玉一把抓住,横拖倒拽的带到林清华身边。待他站定后,对着他数落道:“男儿大丈夫当持三尺剑行走江湖,立一番不世之功,怎可天天将那儿女情长放在心上?”
  方世玉挠了挠头,说道:“洪哥,我这不是闲得着急吗,若是有事做,我怎会坐这儿听说书?不过话又说回来,这说书先生说得还真不错,比我家乡的好听多了,家乡那位就只会说《水浒》。”
  众人说得兴起,一时忘了场合,声音不免有些大,惹得其他听众纷纷投来不满的目光,而那说书先生似乎也注意到了这帮人,于是停止了说书,将右手拿着的折扇递到左手,然后右手拿起桌上的惊堂木,“啪”的猛拍一下。
  这一拍不打紧,不仅林清华他们停止了说话,而且将楼上几个正在打盹儿的公子哥从梦中惊醒。那说书先生不紧不慢的说道:“几位大侠若想闯荡江湖,不如现在就到外面闯去,这里是听说书的地方,莫要打搅了大家的雅兴。”底下听众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几个脾气不好的也开口骂了起来,楼上的公子哥更是抓起桌上的水果仍了下来。
  眼见几个橘子向着林清华飞来,洪熙官和方世玉双双抢出,伸出双手在空中挥舞了几下,几个橘子便被两人攥在手中。见到两人露了这么一手,楼下的听众中倒有不少人喝起彩来。
  方世玉得意的剥开橘子递给林清华,见林清华不要,便自顾自的大嚼起来。林清华趁着酒劲,指着楼上的人便骂了起来:“你们这群吃人饭不干人事儿的王八蛋!值此国难当头之际,尔等还是醉生梦死,丝毫不知大祸已临头了。”说完便挤到说书先生的身边,夺过惊堂木,“啪啪啪”连拍三声,然后朗生说道:“如今大明内忧外患,内有流寇作乱,外有鞑子侵扰,尔等不思进取,只顾享乐,跟猪有啥区别?别看你们今天锦衣玉食,等到鞑子南下之时,便是尔等国破家亡之日!到那时,只怕尔等便要当牛做马、剃头结辫了。”
  林清华说完便用眼扫了一眼众人,除了自己的部下叫好之外,满场的听众之中只有几个满脸横肉、一看便是屠夫之类的人跟着起哄,其他的人无不目瞪口呆的望着自己,就像是看见了一个怪物一般,气氛远不如自己想象中的热烈。
  林清华叹了口气,寻思道;看来这个时代的人还远未形成“国家”的概念,心中只有皇帝,而无国家、民族,只要能吃饱、穿暖,无论谁当皇帝都一样,所谓“三四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便是这种心态最好的注脚了。
  正想着,一个破锣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哪儿来的野小子?敢在爷爷的地方闹事!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弟兄们,给我把他赶将出去!”林清华回头一看,只见一个矮胖的男人站在身后,穿着件无袖短褂,敞着怀,左手端着个紫砂茶壶,右手攥着两个铁蛋,正瞪着两只三角眼,他身后则站着九条大汉,均是满脸的煞气。
  看到主公有难,洪熙官和方世玉带着众人一涌而上,对着来人怒目而视。看到一场火并即将发生,众听众无不大骇,纷纷向后退去,生怕遭了池鱼之殃,一时之间,长凳倒地的声音和脑袋相碰所发出的“嘭嘭”声不绝于耳,好不热闹。
  那胖子见对方的人比自己多上好几倍,不由心中怯了,说话的声音不免小了许多:“你``````你们想干啥?莫不是想打劫?你们也不好好打听打听,我是什么人?这武昌城的守备可是我七姑妈的表外甥,你们可要好好掂量掂量。”说完后退几步,站到了手下的身后。
  方世玉笑道:“也不知是谁该掂量掂量,你也不去打听打听,我们是干嘛的?我们的这位公子可是当今``````”
  “好了,不要说了,我们走吧。”林清华也不想惹事,他只是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林清华领着众人走出茶馆,身后传来那胖子得意的叫声:“也不称称自己几斤几两,就敢到我这儿闹事!有本事别走啊,看看守备大人能不能将你们抓去当苦力?!哈哈哈``````”那胖子得意的大笑起来,但很快笑声就停住了,他只觉得口中多了一物,忙手忙脚乱的掏出,仔细一看,却是一张橘子皮,这才知道对方中有高手,于是灰溜溜的退了下去。但那些刚才还惊慌失措的听客们不干了,眼看一场好戏还没开演便散场了,均是心有不甘,纷纷向着林清华他们喊到:“回来!回来!打一场!打一场!”但那伙人偏偏不上路,眼看着越走越远,当下人人只得收拾起情怀,扶起长凳,等着继续听说书。等众人坐好之后,这才发现那说书先生早已不知去向,只剩下一张空荡荡的太师椅,还有那几案之上乌黑发亮的惊堂木,于是茶馆中又热闹起来。
  林清华在众部下前面落寞的走着,也无心欣赏沿途的风情,一言不发的想着心思。这时又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公子留步!”林清华觉得这声音耳熟,回头一望,正是那说书先生。
  说书先生两步并作一步赶上来,向着林清华深深一楫,说道:“公子方才所言如醍醐灌顶,一言惊醒梦中人,让莫某汗颜不已。若公子不弃,莫不计愿跟随公子闯荡江湖,干一番事业!”
  林清华盯着他,只见此人小眼睛、大鼻子、薄嘴唇,一撮小胡子不浓不淡的挂在鼻子下面,面孔白净,跟李岩有得一拼,只是他的眼睛就没有李岩的那股正气了,两只眼睛似乎透着邪光,怎么看怎么像江湖骗子。于是问道:“你说书说得好好的,干吗要跟我闯荡江湖?闯荡江湖可不是容易的事啊,风餐露宿不说,还时时有生命危险,你细皮嫩肉的,吃得了这份苦吗?还有,你会功夫吗?如果不会,你有别的本事吗?”
  莫不计回道:“鄙人身子骨虽然单薄点,但还经得起风霜,鄙人一人从绍兴一路辗转来到武昌,一路上也不知遇到多少凶险,但都被鄙人的如簧之舌轻易对付过去了,自然用不着蛮力。好勇斗狠那是武人的勾当,为君子所不取,君子所善者不是一人敌、十人敌,而是那万人敌、千万人敌!汉刘邦不过是一亭长而已,却得萧何之助而鼎定天下,而那楚霸王项羽虽勇捍过人,但不听手下谋士之言,最终落得乌江自刎。不知公子愿作刘邦还是愿作项羽?”说完打开折扇怡然自得的摇了起来。
  林清华奇道:“想不到你还挺能说,该不会是说书练出来的吧。”
  莫不计说道:“若不是因盘缠被那土匪抢光,我也不会在此说书,本来我是想说《大明英烈》的,不料众人却不爱听,茶馆掌柜恼我,我才不得不改说这《还魂记》。”
  林清华道:“不过你这《还魂记》讲得可不地道,我怎么听着像《金瓶梅》呢 ?”
  莫不计道:“原来公子也知道这《金瓶梅》,这可是一部奇书哇,我若非将二者结合起来,只怕听者不会如此众多,若听者少了,我的月俸也就少了,我也就没这么出名了。”
  林清华道:“你这是传播腐朽文化,毒害青少年,不过你到了我这里后,可不许你再讲这些乌七八糟的书!”
  莫不计见林清华将他收下,大喜过望,说道:“请主公放心,今后我定当用心助你,这些书我再也不说了,对于底下的人,我只给他们写写家书,讲讲英烈传。”
  林清华说道:“这才象话嘛,只要你好好的干,我不会亏待你。”林清华之所以收下莫不计,与其说是被他的话打动,倒不如说是他想找个写家书、写奏折的师爷。林清华对繁体字可不感冒,前些日子最让他头疼的就要算写奏折了,有不好明问,只好拿来《三字经》、《论语》等书一个字一个字的对照,往往一个不长的奏折要写几个时辰,写出来的字歪歪扭扭,尽让别的大臣笑话,这下好了,师爷自己送上门来了,焉有不收之理?
  莫不计不识时务的打断了林清华的“沉思”,说道:“既然已收下了鄙人,还请主公预支一个月的俸禄,以解我燃眉之急。”
  林清华道:“你倒稀奇,还没干活就要薪水,说罢,你要多少?”
  莫不计道:“不多,不多,一月百两足矣。”
  林清华道:“你抢劫啊?你在茶馆多少银子一个月?”
  莫不计道:“茶馆掌柜乃俗人,俗人的价自是比不上贵人的价,百两已是少了,以后若是主公飞黄腾达了,这月俸自然也要水涨船高,银子多了我就能安心办事,也免得贪污受贿,坏了主公的大事。”
  林清华道:“咦,这高薪养廉的道理你也懂?不过我身边没带多的银子,只有二十几两,你先拿去用吧。”说完便将银子掏出递了过去。”
  莫不计一把抢过银子,转身就跑,边跑边喊:“主公,有事派人去城东丽春院找我,我不会去别处的!”一溜烟就跑的无影无踪,只撇下了呆若木鸡的林清华与众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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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节
  一支不大的船队顺着汉江逆流而上,每艘船上均插着帅旗,旗上写着一个大大的“左”字。林清华站在自己的官船上,欣赏着汉江两岸的风光,大概因为这里是明军与顺军交战前线的缘故,一路上很少看到人烟,连逃难的人也看不到,只有江岸边的芦苇随风起伏,间或一两只不知名的小鸟从中飞出,才让人感到一丝生气。
  林清华正自出神时,洪熙官来报:“侯爷,牛将军带着水师调头回去了,他捎来话,说前面不远就是李自成的地盘了,还望侯爷自求多福。”
  “啊,这么快就溜了?”林清华说道,他本来就对这“护送”不抱希望,当他第一眼看到这支所谓的“护送”船队时,就有这种感觉了。这支船队美其名曰“战船队”,其实就是把几艘大一点儿的渔船改装了一下,在船舷两边凿了几个炮眼儿,架了几门小炮,平时用来装点门面,吓吓老百姓还可以,若是遇上真正的战船,只怕只有喂鱼的份儿。
  林清华叹道:“走就走吧,早走早清静,前几天那些兵痞老缠着莫不计讲歪书,烦也烦死了。对了,莫不计现在在干嘛?莫不是又在说书吧?”
  洪熙官笑道:“可不是嘛!这家伙这几天精神头可好了,与几天前我把他从妓院中拖出来时相比简直判若两人,脸色也红润了许多,这不,正在舱里给弟兄们讲《大明英烈传》呢。”
  林清华笑着摇摇头,看来此人是立志做西门庆那样的人了,不过几天的相出,林清华看出莫不计还真是个人才,不仅熟知天文地理、各地风俗,而且熟知典章制度、法律条文,脑子也特别的活,一点就通,一打听才知道,原来他家从曾祖父起就是师爷世家了,他此次出门主要是想长长见识,想实践一下“行万里路如读万卷书”的道理。
  林清华对洪熙官说道:“走,咱们也去听听。”说完便走进船舱。
  莫不计正坐在小椅子上,面前摆了张小方桌,方桌上放着个铜镇纸,权且充当惊堂木,林清华的部下则均盘腿坐在甲板上。莫不计正讲到朱元璋的义子沐英率军平定云南,明军正用火箭对付蒙古军的战象部队,他讲的口沫横飞,底下众人则听的如痴如醉,丝毫未察觉到林清华进来了。
  后来还是莫不计首先看见了林清华,他忙起身行礼,听众们这才回过神来,也纷纷站起来行礼。由于林清华最反感别人给他下跪,因此众人行得都是拱手礼。
  林清华也拱了拱手,算做回礼,说道:“没事,大家继续吧,不要拘束,莫先生,请继续。”说完他也盘腿坐了下来。
  莫不计有些激动的坐下,自从知道了林清华的真实身份后,他便暗自庆幸自己傍了棵大树,常常梦里都会笑醒,更为难得的是这位主子平易近人,颇有书上写的刘玄德礼贤下士的遗风,看来自己这一步是走对了,以后自己升官发财不在话下,说不定自己还能成为再世诸葛亮呢。想到这里,他的脸又红光满面起来,说书的声音不免也大了几分。
  林清华只听了一会儿,便觉得这古代的说书先生可要比后世的说书先生高明多了,声音抑扬顿挫,与其说是说书,不如说是唱书,特别是书中的人物因情节需要而唱歌时,说书先生就会真的唱起来,这不是插科打诨的唱,而是真正的用心去唱,真的把自己融入了书中,由于现在讲得是《大明英烈传》,因而许多歌曲都是古时的军旅歌曲,歌中充满了铁血阳刚之气,直听得众人热血沸腾,不由自主的跟着哼了起来。
  众人哼得兴起,丝毫也没注意到船已停了下来。这时一个舵手奔进来说道:“禀侯爷,江面被堵,船过不去了。”
  众人停下哼唱,望向来人。林清华站起来道:“江面被堵?什么东西能将江面堵上?走,出去看看。”
  来到船头,林清华才知道什么叫“铁锁横江”。只见三条碗口粗的铁链横在江面,而此处的江面又特别的窄,只有不到三十丈,因而江面被封的严严实实。顺着铁链望去,只见六根黑漆漆的地桩牢牢的钉在江两岸,其中的一个地桩旁还立了一个石头垒成的小堡垒,此刻堡垒的顶上一股黑烟正冲天而起。
  站在林清华身边的洪熙官突然指着右边的江岸说道:“侯爷快看,有人来了。”
  林清华顺着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股烟尘正从天地交际之处向着他们滚滚而来,伴随着烟尘的是隐隐而来的“轰隆”声。
  “是骑兵!”几个眼尖的部下叫了起来。
  林清华向洪熙官说道:“传令下去,让所有的人拿起武器,但没有命令不许动手。”
  洪熙官领命而去,船上很快热闹起来,但片刻之后就又安静下来。
  “轰隆”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林清华首次感受到了骑兵集团冲锋时的震慑力,和这些训练有素的大队骑兵比起来,自己收服的那些响马不过是乌合之众。现在虽是在船上,骑兵冲不到船上来,但林清华还是看出了众人内心的恐惧,有的人不仅脸色发白,甚至拿刀的手都开始发抖了,连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方世玉也自言自语道:“我的天,这要是冲过来还不把人踏成肉饼?”
  林清华为了给众人打气,大声说道:“大家不要慌!咱们是来招安的,不是来打仗的,再说了,咱们是在船上,他骑兵再厉害,也不能冲到船上来,就算是昏头昏脑的冲过来,也只有喂王八的份儿。大家都放松点儿,不要把刀举那么高嘛,哎,那个大胖子,说你哪,你那把鬼头刀举那么高干嘛?你不累我看着都累,对啦,把刀抗肩膀上,这才潇洒嘛!”众人听他说得幽默,紧张的心情放松了些,几个性子开朗的已然笑了起来。
  不一会儿,马队便奔到岸边,人数大约有五千,大部拿大刀,少部拿长矛。一停下,拿长矛的兵便跳下马来,很快就列成了阵形,正面正对着林清华的船队,而那拿大刀的骑兵仍旧骑在马上,用警惕的双眼搜索着四周。
  待未发现危险后,几个骑兵向着队后奔去,于是很快就有三名旗手撑着三面大旗从队伍后面奔到队前,一面旗上写着个“闯”字,一面旗上写着个“顺”字,另外一面上则写着个“白”字,不过那“白”字明显比另两个字小了一圈。紧跟在旗手后面的是几个看起来像是军官模样的人,对着林清华的船队指指点点。
  双方对峙了一会儿,顺军中跑出一人,来到江边扯着嗓子喊道:“哎,船上的人听着!速速登岸投降,不然的话,我们就不客气啦!”
  林清华也向着岸上大声喊道:“在下林清华,奉大明皇帝旨意,前来与闯王议和,希望双方能化干戈为玉帛,握手言和,共抗鞑子!”
  来人听清林清华的话后,便又飞快的奔回队中复命去了。
  等了一袋烟的工夫,那人去而复返,喊道:“我们将军说了,你们必须在此下船,然后由我们的人押你们去西安,只给你们一刻钟,时间一到,我们就发动攻击!”说完向身后一指,只见三门大炮被推了上来。
  看到这副架势,林清华只好下令弃船登岸。
  等众人登上江岸,顺军长矛手就将众人围了起来,一名小军官命令众人放下武器。林清华示意众人照做,于是大刀、三节棍、斧头、匕首、狼牙棒很快便在江边堆成了一堆。
  过了一会儿,这支骑兵部队的将领一声令下,长矛手们便押着林清华他们,跟在马队后面,向着北方缓缓而行。
  行了半日,天色快黑时,林清华他们便进入了一个小城,进城门时林清华抬头向城门上望去,隐约看见两个斑驳的大字----郢中。入城之后,林清华他们就被安置在一个大院中,院中有几间大瓦房,还有一个空荡荡的牲口棚,看起来倒像是一个地主的家,只不过主人早已不知去向,只留下几间干净宽敞的大屋,似乎正向人们讲诉着屋主曾经的殷实生活。
  众人进院没多就,几个顺军士兵抬着几个大木桶走了进来。他们将木桶放下,揭开盖儿,一股热气冒了出来,其中一人喊道:“喝粥了,喝粥了。这儿可没什么山珍海味,你们就将就点儿吧。”说完把别在后腰上的两个木勺抽了出来,放进桶里后又指着林清华道:“喂,你,穿官服的那个,我们将军要见你,快点喝两口粥就跟我走吧。”
  林清华拿过洪熙官递过来的木勺,挖了一勺热起腾腾的白粥,凑到嘴边吹了吹,但太烫了,根本无法入口,那顺军士兵讥道:“你们这些官儿平时娇生惯养,连粥都不会喝,也不怕让人笑掉大牙。”
  林清华听得心烦,索性将木勺向桶里一丢,说道:“不喝了,这就带我去见你们将军吧。”
  林清华跟着士兵一路小跑,来到了县衙,那将军正是住在县衙之中。
  双方一见面,不等林清华开口,那将军支开左右,抢先说道:“你叫林清华?可是在北京时住在制将军府上那个林清华?”
  林清华吃了一惊,细看此人,却没有一点儿印象,正寻思该怎样回答时,那人似乎也看出了林清华的心思,说道:“我以前是制将军麾下的一名小将,跟着制将军打进北京后一直在城外驻扎,你没有见过我,但闯王登基时我也参加了,当时我曾远远的看过你几眼,你就站在制将军的身后不远处,但你没向我这边望,所以你不认得我。”
  林清华现出恍然大悟的神情,说道:“原来如此,这么说后来你也是与制将军一起从东门突围的了?”
  那人道:“正是!我们突围出来后,便向南走了一天,后来又折向西边,希望能早点儿追上闯王。一路上追兵不断,鞑子的骑兵很厉害,射箭射得很准,眼看着我们的人越来越少,后来制将军指挥我们在一个山谷埋伏下来,打了鞑子一个伏击,杀了三百多鞑子,这才把他们吓退,但我们也只剩下不到五百人了。后来我们终于到了山西太原,在那儿和闯王会合。闯王的心情很坏,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以前他待部下很和气,现在动不动就打人,他的亲兵几乎人人挨过打,这样一来大伙儿的心就更乱了,经常有人夜里逃跑。闯王的疑心也越来越重了,经常怀疑这个要杀他,那个要出卖他,制将军劝他到河南去,他却疑心制将军要在河南害他,牛丞相也落井下石,说制将军是想‘挟天子以令诸侯’,闯王更生气了,他把制将军的亲兵遣散,还把制将军的心腹都派到别处去,我也是在那时被派到这里的,因为我很会带兵,所以白将军让我带领一支骑兵驻守郢中。今天我看见报警的狼烟,以为明军来攻,所以点尽精锐去迎战,不想却碰见了熟人。”
  林清华见他这么罗嗦,本来有些不耐烦的,但听到了李岩的消息,便耐住性子听他说下去,谁知他说到这儿就不说了,于是林清华问道:“那后来制将军怎么样了?”
  那人叹了口气,说道:“上个月传来消息,说制将军因为谋反,已经被诛杀,一起被杀的还有红娘子,我听到消息后,偷偷的哭了一场,我不相信制将军会谋反,底下好多弟兄也不相信,但他们都不敢说出来。不过,后来我又听到消息,说制将军和红娘子没死,他们现在正在河南召集天下英雄,准备与鞑子大战一场,我倒希望这是真的。”
  林清华虽然早已从史书中知道了李岩的结局,但听到他的死讯,还是很难过,毕竟两人有过一段友谊,不过听了后面的消息,他又有些期待,也许李岩听了自己的劝告留了后路也说不定呢。
  林清华定了定神,说道:“你跟我并不熟悉,怎么说了这么多话?你就不怕这话传到闯王耳朵里?不怕闯王杀你?”
  那人淡淡的说道:“这些话我憋了好久,说出来我就好受多了,况且制将军引为知己的朋友决不会是小人,他在太原时常对我们说起你,说你值得信赖,而且很担心你的安危,所有突围的人中只有权将军那一路没到,连一个兵也没到,对了,这到底是怎么会事儿?你们那一路遇上了什么情况?你现在还活着,那么权将军怎么样了,他现在在哪儿?”
  林清华寻思:这可不好回答。于是说道:“一言难尽哪,这事我慢慢再跟你说。我现在想问问你,以后你有什么打算呢?”
  那人说道:“还能有什么打算?无非是鞑子来了杀鞑子,明军来了打明军,战死沙场而已。如今鞑子势大,兵势很盛,好多原来投降闯王的明军将领又投降了鞑子,与鞑子一起来打我们,而我大顺军军心涣散,斗志不强,已打了好几场败仗了。”
  林清华道:“将军不要这么悲观,只要明军与顺军联手,相信能够击败鞑子的,收复失地指日可待。”
  那人叹了口气,说道:“希望如此。不过闯王现在谁的意见都听不进去,连高夫人都劝不住,你此去恐怕会空手而归呀。”
  林清华道:“只有尽力而为,否则的话中原危矣!”
  两人又聊了会儿,林清华得知此人名叫马满原,祖上三代都是给马看病的兽医,早年曾读过三年私塾,后来不堪“三饷”加派,家道中落,便替人赶马为生,李自成还是高迎祥手下的闯将时,来到他们村,他便和村中几个胆大的年轻人投了李自成,此后便随着李自成南征北战,后来被李自成派去和红娘子一起搭救李岩,从此便成了李岩的部下。
  马满原留林清华一起住在县衙,但林清华执意要与部下住一起,于是马满原便亲自送林清华回到大院,临走时答应尽快送林清华去西安。
  第二天一大早,林清华与部下便登上了马满原为他们准备的小船,大概是马满原特意嘱咐的缘故,顺军士兵们对他们的态度要好多了,不仅早饭有酒有肉,而且到了船上也不再对他们刀兵相向。
  众人与岸上送别的人告别之后,便迎着朝霞逆流而上,身后的郢中小城也越来越远,最后终于看不见了。
  经过十日的航行,终于抵达李自成大将白旺的驻地----襄阳。
  襄阳自古被称为“铁打的襄阳”,城高池阔,易守难攻,历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元朝时忽必烈派兵攻打襄阳,前后用时六年,最后才用回回炮将对岸的樊城攻破,绝了襄阳外援,这才逼降了襄阳守将吕文焕。襄阳城破后,元军便顺流而下,一举灭了南宋,由此可见襄阳的战略地位之重要。
  林清华上岸后站在城墙下,抬头望着那高大的城墙暗自赞叹,在冷兵器时代,若想攻下此城着实不易,但现在已进入火器时代,再坚固的城墙也经不住火炮的轰击。
  白旺对林清华的态度很冷淡,只是问他来的目的、启程日期、行走路线,连几句寒暄也没有,问完了话便送林清华到军营居住,也没说何时送他去西安。
  林清华无聊的在军营中待了几天,守门的军将又不许他们外出,只好和众部下一起听莫不计说书。直到第三天下午,白旺才派人来告诉林清华,说第二天一早出发。
  第二天,林清华便带着部下骑着马,向北进发了,随行的还有五百名全副武装的大顺军骑兵。由于林清华部下多是水寇出身,大多数人不会骑马,因而开头几天走的甚慢,一天走不了一百里,直到众人学会了骑马,这才加快了速度。一路上满目的疮痍,十室九空,走不了多远便能看见一具尸体,偶尔还有几只野狗围着尸体撕咬,江南虽然也遭到过兵灾,但从未像河南这样惨,众人中十个倒有就个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凄惨情景。
  这样走了七八日,在经过一大片无人地带之后,潼关出现在众人眼前。
  潼关凭借关前的一条天然大裂隙,被兵家誉为天下第一险要之地,秦、汉、唐均把国都定在潼关以西,就是想凭借潼关之险确保国都的安全,李自成似乎也是出于同样的考虑,把都城定于西安,但时代不同了,自唐以后中国的经济重心就移向了东南,江南也就成为了中央王朝财赋的主要来源,国都也就自然而然的移到了交通便利特别是水路发达的东部,而潼关以西因为道路艰难、运输不畅,也就被诸王朝抛弃了。
  此时的潼关守将是马石瑶,此人原是商洛山的土匪,李自成早年被明军击败,退往商洛山时将其收编,因其匪气较浓,因而并不是很得李自成的信任,前一段时间,他送给牛金星三万两银子,才得以被委以重任,来把守这商旅来往频繁的潼关,本以为能大捞一笔,谁知李自成败退回来,一路之上商旅断绝,眼看着战事要久拖不绝,自己的银子恐怕要打水飘了。
  正自烦恼间,忽闻手下来报,说是有个明朝大官要进关。马石瑶眼前一亮,“明朝大官?”他问道,“多大的官?来干什么?”
  “据说是个什么侯爷,去西安议和的,还说要顺便劳军。”手下答道。
  “劳军?那么说带了很多银子喽?”马石瑶眼前仿佛看见了好多银子在飞。
  “这个不清楚,不过他们带的马里好些都驮着箱子。”手下说完偷偷看了眼上司,心想:将军怎么整天都把“银子”俩儿字挂在嘴边?
  “太好了,走,咱们这就瞧瞧去!”马石瑶兴冲冲的走在前面。
  林清华他们老老实实的等在关前,只见关门紧闭,城头上的顺军士兵懒洋洋的抱着长矛站着,正眼也不瞧他们一眼,忽然城头上乱了一阵,士兵们一改懒洋洋的神情,个个精神抖擞的站得笔直,片刻之后,城头上来了一名顺军将领,他趴在箭垛上向林清华喊道:“喂,你们不是要劳军吗?带了多少银子?不如就给了我们吧,我们也是大顺军队呀,镇守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清苦的很。”
  林清华心想:遇上敲竹杠的啦。正寻思怎样答复时,那“护送”他前来的顺军小校朗声说道:“这位将军好面生,原来不是袁将军镇守潼关吗?”
  马石瑶道:“你是说袁宗第吧?他早就回西安啦,现在是我镇守潼关。废话少说,快把银子交出来吧!”
  小校说道:“将军难道不知这私分军饷是要杀头的吗?这些军饷已被白将军接收,特命小的押运进京,若是少了一两,小的人头不保,若是将军取了一两,将军人头也不保,方才白将军的信你也看了吧,里面说得很清楚,而且几天前同样的一封信已送到西安了,将军还是快让我们入关吧。”
  马石瑶本来是想杀人灭口抢银子的,但听完小校的话吃了一惊,刚才他确实看了信,但他看了半天就只认出了“银子”俩字,也不知信中说了些啥,没想到白旺比自己还精,早就让西安知道了,想起闯王的军令,想起几天前在西安看见的那几百颗血淋淋的人头,他不寒而栗,忙赔笑道:“哈哈,我刚才只是和大伙儿开个玩笑,不要往心里去。”说完又向部下呵斥道:“你们还楞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开门!”
  进入潼关后,林清华他们谢绝了马石瑶留宿的“好意”,马不停踢的向西狂奔,又经过一天的跋涉,终于进入了大顺朝的都城----西安。
  林清华他们被安排在城西的一个驿站住下,驿站旁边就是一个兵营,带他们来的人叮嘱他们留在驿站中,不要外出,等候李自成的圣旨。
  第二天早晨,几个大顺官员来宣旨,让林清华一个人进宫面圣。
  林清华随着几人进了皇宫,这皇宫原是明朝藩王的府邸,李自成占领西安后,将其扩建了几倍,盖了一个大殿,权且充当议政之处。
  此时的李自成正坐在龙椅之上,面色阴沉的望着刚走进大殿的林清华,突然暴喝一声:“来人哪,把他给我拉出去砍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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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节
  随着李自成的吼声,殿外进来四名亲兵,不由分说拖着林清华就往外走。
  “慢!”一个声音从大殿东侧传来,一名四十多岁的女人在一群宫女的簇拥下走了过来。她径直走到李自成的旁边,轻声说道:“皇上,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将他斩了恐怕对您的声望有损。”
  李自成仍是一脸的怒容,说道:“你可知道他是谁?”
  “他不就是明朝派来的使者吗?”
  “使者?他可不是一般的使者,他还是明朝的威毅侯,他的名字叫林清华。”
  “林清华?这个名字是有点儿耳熟,好象听皇上提起过。”
  “哎呀,你怎么忘了,他就是那逆贼李岩的知己,从北京突围时他是和刘宗敏一起的。”
  “我想起来了,原来是他,不过他怎么当上明朝的官啦?”
  “哼!还不是用刘宗敏的人头换来的?快说!你把朕的权将军怎么样了?!”李自成更怒了。
  那女人走到林清华身边,问道:“皇上问你话,你要老实回答,不然连我也救不了你。”
  林清华很后悔自己来这里,早知道会这样,他就不会冒险来这里了,他会带着芳儿和萍儿找一个世外桃源隐居起来,安安稳稳的过那神仙般的日子,管他谁得天下,管他谁坐江山。本来从那马满原的话里听出刘宗敏的亲兵没有一个回来,以为李自成不知道自己已杀了刘宗敏,谁知这李自成却把自己的官位与刘宗敏的失踪联系起来,虽然没猜中,但也八九不离十了,那刘宗敏确实是死在自己枪下,不过他的死实在和自己当官没多大关系。
  林清华坦然的望着那女人,说道:“你就是高夫人吧?”
  那女人点点头,说道:“不错,我就是高夫人,现在是大顺朝的皇后,你不要扯开话题,赶快回答皇上的问题。”说完示意亲兵们放开林清华。
  林清华借着整理衣服的机会思考对策,不一会儿想出一计,说道:“回闯王的话,那天我们突出重围,一路向西狂奔,好不容易摆脱追兵,看看天色已晚,便在一个小树林里过夜。睡到半夜,我忽然被喊杀声惊醒,抬头一看,却发现权将军带着两个亲兵与其他的亲兵战在一起,我不明所以,只好找个地方躲了起来,后来从他们零零星星的喊叫中,我才知道事情的起因。原来有几个人趁着权将军睡着时去偷权将军的财物,被权将军发觉,权将军制止时他们便吵了起来,后来更是打了起来,有几个人边打边威胁权将军交出什么玉玺,权将军寡不敌众,很快就被乱刀砍死,众人抢了权将军的东西一轰而散,他们还想杀我,但找不到我,于是一个人大声喊道‘走,咱们向西走,说不定那小子正往西边跑呢。’现在想想他们是怕我向闯王告状而故意那么说的,可我当时不知道啊,所以我只好转向南方,一直向南走,结果在路上偶然救了明朝的太子,就是闯王登基那天放掉的那个朱慈琅,后来我就和他一起南下,并助他登上了皇位,因功封为威毅侯。这就是事情的全部经过,如有隐瞒,天打五雷轰。”
  听完林清华的叙述,李自成和高夫人均露出将信将疑的神色,高夫人问道:“你讲的可是实话?没有说慌?”
  林清华指天发誓,并努力装出清白的样子望着高夫人。
  高夫人叹了口气,转过身子,对李自成说道:“如此看来权将军是回不来了。”
  李自成楞了半天,也叹了一口气,说道:“朕真是后悔,不该把那劳什子的玉玺送他,害得他被小人所害。”说完转身对牛金星说道:“牛丞相,宋军师曾对朕说过,那玉玺是亡国之物,留之不祥,应该毁去,你也随声附和,但朕舍不得,后来便被权将军要了去,哎,朕真的好后悔呀。”
  牛金星劝道:“皇上不可过分自责,想那权将军替皇上挡了一难,实在是做臣子的表率,臣请皇上昭示天下,表彰权将军的忠心,以激励士气。”
  李自成道:“很好,很好,就这么办。朕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为朕尽忠的人朕不会忘记,同时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背叛朕的人朕也不会轻饶他!就像那李岩!”
  说到李岩,李自成又激动起来,将面前的龙案拍的“砰砰”直响,吓得众臣无不缩紧脖子,连大气也不敢出。
  高夫人忙走上前去,说道:“皇上息怒,那李岩谋反一事并无真凭实倨,仅凭几个小兵的话,就定了罪,似乎有些轻率。”说完她问牛金星:“牛丞相,我倒要问问你,你找来的那几个士兵跑哪儿去了?我想找他们问话的时候他们就不见了踪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牛金星吱吱呜呜的说道:“这个``````他们``````他们到哪里去了,下官也不知道,下官也在四处寻找他们。”
  高夫人“哼”了一声,向李自成说道:“皇上,现在还是不要说谁忠谁奸的话了吧,如今鞑子兵已快过黄河了,还是想想如何抵御他们吧。”
  李自成点了点头,向林清华说道:“以后要叫朕‘皇上’,不许再叫‘闯王’了。说吧,朱慈琅派你来是不是来投降的?”
  林清华缓缓说道:“下官奉大明皇帝之命前来议和,还望闯王捐弃前嫌,和大明联手共抗清兵。为了表示诚意,特带来五万两银子,若是闯王答应,则朝廷将封你为关中侯,统辖关中。”
  李自成冷笑道:“朕早已是皇帝,还在乎这个小小的关中侯吗?你快快回去告诉朱慈琅,就说他若肯投降,那朕就封他做个王爷,若不从,朕立刻起兵平了他,让他连马夫也做不得!哈哈哈!”说完便大笑三声,底下的臣子也跟着干笑了几声。
  林清华道:“闯王未免太乐观了,你的兵虽不少,但明军人也多,就是放手让你杀,那也得杀好一阵,何况现在我们两家还有一个共同的敌人,那就是满清。满清入主中原之心已久,此次南下,兵势很盛,可以说倾其举国之兵,若是趁着我们两家相争之时来个‘渔翁得利’,那么闯王你便是全天下的罪人,必将遗臭万年。”
  李自成又要发怒,高夫人抢先说道:“好了,皇上已经知道你的来意了,你先回驿站等候消息吧,没有圣旨不许离开。”
  林清华怏怏的回到驿站,早已等候多时的部下涌了过来,纷纷询问情况。林清华把朝堂上的情形大致说了一下,众人咋舌不已,连呼“真险”。莫不计皱着眉头说道:“这么说来,此次议和很难成功了?若是闯王翻脸,只怕我们一个也别想活着出西安。”
  林清华苦着脸,一言不发的坐在椅子上,他忽然有一种激流勇退的想法,要知道这明朝灭亡的种子从立国之初就种下了,无论是军制、税制还是科举制度,都不能适应时代的发展,特别是它的立储方式很有问题,过于强调血统,过于强调嫡出、庶出,只要是长子,哪怕他就是一头猪,也能当上皇帝,以至于出现了“木匠天子”、“道君皇帝”这样的人,一个个不务正业,只搞歪门邪道,再加上也许是家传的守财奴习气,只知搜刮,不知藏富于民,若不灭亡,就真的没天理了。现在林清华只觉得越理越乱,不如撒手不管,不如带着芳儿与萍儿去隐居,说起隐居,他忽然想到塔西提岛是个好地方。
  林清华与部下刚吃完晚饭,就听见外面乱轰轰的,出去一看,只见一队士兵将驿站围了起来,一名身穿大顺官服的人在一群士兵的簇拥下走了过来,正是牛金星。
  牛金星走进屋中,先与林清华寒暄了几句,便言归正传,他说道:“皇上已经答应与你们联合了,不过不接受朱慈琅的封赏,只是要他答应一个条件。”
  林清华道:“什么条件?”
  牛金星道:“大顺军从鞑子手中收复的地盘就归大顺管,你们不得有异议。”
  林清华道:“这个条件苛刻了一点吧?”
  牛金星道:“这是最低的要求,不答应一切免谈。”
  林清华想了想,便道:“好吧,我答应了。不过你得给我些个东西,免得空口无凭。”
  牛金星从袖管中掏出一卷黄绢,递给林清华,说道:“早就写好了,你看看吧。”
  林清华接过来一看,只觉得头疼,原来这里面的语气就像是老子训斥儿子,不要说皇帝那儿通不过,就是那班大臣也不会答应,于是说道:“这里面的措辞能否改得委婉一点儿?”
  牛金星斜了林清华一眼,说道:“已经很委婉了,你就将就着看吧,若是没事我就回去了。”说完扭头就走了。
  莫不计从林清华手中接过黄绢,只看了几眼,便说道:“这``````这``````这怎么能行呢?怎么能这么写呢,这让侯爷怎么交差呢?”说完连叹了几口气。
  林清华道:“有东西交差就行了,不用考虑那么多。”说完便要拿回黄绢。但莫不计却将黄绢收了起来,说道:“不如我替侯爷想想办法。”
  林清华见他眼里闪烁着狡诘的光芒,问道:“有什么办法?”
  莫不计神秘的说道:“天机不可泄露。”
  林清华只好由他,只是嘱咐他别弄丢了黄绢。
  第二天,林清华他们便踏上了回程的路,不过这次他们不是经过河南,而是先到汉中,随他们一起出发的还有两万名大顺军士兵,他们是去加强汉中的防御的,因为年初时大顺军与盘踞四川的张献忠在川北打了一仗,大顺军败北,因而张献忠扬言要踏平汉中、进攻西安。众人到了汉中之后,一刻也没有停留,立即坐船顺流而下,一路顺流顺风,走的很快,途中除了在武昌停留数日之外,再无耽搁,一月不到就回到了南京。
  在船上的日子里,莫不计把自己关在船舱里好些天,直到快到南京时才出来,他神秘的把林清华拉进舱里,拿出一卷黄绢让林清华过目,林清华接过一看,立刻目瞪口呆,原来这是一张伪造的李自成的诏书,不仅字迹相同,而且连印章也严丝合缝,找不出一点儿瑕疵,上边的语气变得极为谦卑,而且把控制夺来的地盘说成是替明朝代管。
  林清华问道:“这个本事你是从哪儿学来的?印章你从哪儿来的?”
  莫不计得意的说道:“伪造字迹、私刻印章,这些都是师爷的看家本领,轻易不外露的,今天特意给侯爷看,一则是答谢侯爷收留之恩,二则也是向侯爷表明本人不是吃闲饭的。怎么样?看着还可以吧?”
  林清华点点头,说道:“不错,不错,这下更好交差了。”
  莫不计语气一转,说道:“虽然说只是替朝廷暂时代管地盘,但恐怕还是免不了清议们的弹劾,侯爷要有准备才是啊。”
  林清华笑道:“这你放心,我还有一招撒手锏呢。”
  莫不计好奇的问道:“什么‘撒手锏’?”
  林清华说道:“天机不可泄露。”
  林清华领着众人上了岸,看看天色尚早,便决定先不回府,而是去陈唯一的军营看看。
  来到军营,林清华才发现军营已大变样,规模扩大了好几倍,里面传来阵阵喊杀声。陈唯一得到门口卫兵通报后,立即率领四大金刚出门相迎。
  林清华为双方做了下介绍后,便在陈唯一的带领下参观军营。陈唯一边走边说道:“自从侯爷走后,我们立即开始扩军,一个月不到就招了八千人,但按照侯爷宁缺勿滥的嘱咐,把那些拖家带口的和好吃懒做的淘汰了下去,因此只剩下不到三千,后来又继续招,但就再也招不到合适的人了,最后没办法,只好派四大金刚去淮北招人,又招了三千,加上原来的人,一共不到八千人。”
  林清华道:“八千人已经不少了,宁缺勿滥吗!编制的怎么样了?”
  陈唯一道:“开始我们不太明白侯爷的意思,后来叫来几个识字的人,把侯爷留给我们的信从头到尾解释给我们听,这才慢慢懂了,又经过几天的摸索,终于编制完成,如今士兵们就是按照侯爷的编制在训练。”
  林清华参观完,对陈唯一的表现很满意,很是表扬了一番,搞得陈唯一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最后林清华又召集班长以上的军官来开会,对他们大讲了一番民族大义的大道理,直听得众人一头雾水,这也难怪,这些人大多是世代务农的农民,他们来当兵也多是为了吃口饱饭,这些道理他们一时也接受不了,不过林清华坚信,只要假以时日,坚持不懈的对他们进行洗脑,他们就会成为最坚定的战士和狂热的民族主义者。
  临走之前,林清华把收编的水寇单独编成一个水军营,由陈唯一亲自统领,本来洪熙官也是很好的人选的,但林清华另有考虑,他想让洪熙官和方世玉留在自己身边,有这两个武林高手在身边,那就什么刺客也不用怕了。
  陈唯一和众部下跪送林清华时,林清华灵机一动,说道:“以后在军中不用行跪拜礼了,改行军礼吧。”说完林清华便向着众人行了一个古罗马式的军礼,并令众人跟着学。因为林清华觉得古罗马军礼很好看,有些与众不同的味道,而且简单易学,一学就会。众人在林清华的示范和督促下,很快便学会了,于是林清华便在八千名行着新式军礼的部下的目送下,带着洪熙官、方世玉和莫不计,还有那一身的风尘与心中升起的万丈雄心,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南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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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节
  林清华风尘仆仆的回到府中,也顾不上给洪熙官、方世玉和莫不计安排住处,就到处找芳儿和萍儿,问过一个丫鬟,才知二女正在正厅,于是三脚赶作两步,飞一般来到正厅,发现二女正低着头侧对着自己刺绣。
  林清华悄悄绕到二女背后,猛的将二女一起抱住。二女齐声尖叫,芳儿更是顺手将拿在手里的绣花针扎向抱着自己的怪手。“啊~~~~~~”林清华一声惨叫,忙缩回手。
  二女回头一看,喜上眉梢,齐声叫道:“相公!”
  林清华故意沉着脸说:“怎么?才分开这么几天就不认识我了?一见面就用针扎我,莫非你们想谋杀亲夫?”
  萍儿忙分辩道:“不是的,不是的,相公别误会。”
  芳儿却不吃他那一套,说道:“幸亏这次是我们在绣花,若是下次我们用刀切西瓜时你这么偷偷摸摸的抱过来,那扎在你手上的恐怕就不是绣花针了,哼!”
  林清华不怒反笑,说道:“好哇,三天不打,你就上房揭瓦了,看我怎么收拾你!”说完便将芳儿一把搂过来,另一只手捏住她的腮帮,把自己臭哄哄的嘴凑上去,先哈了口臭气,熏的芳儿直翻白眼,不等她反抗,又伸出臭哄哄的舌头在芳儿那香喷喷的脸上狠狠的舔了一下,之后又向萍儿发动进攻,将她也搂在怀里,也如法炮制。
  二女被他弄的浑身软绵绵的,再也无力挣脱,正尽情享受着他的抚摩时,忽听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一看,发现三个陌生的男子正站在门口望着他们,当下又是齐声惊呼,不顾一切的挣脱林清华的怀抱,手捧小脸,一前一后奔进厢房。
  林清华满意的转过身,只见洪熙官、方世玉和莫不计三人表情各不相同。洪熙官眼观鼻,鼻观心,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方世玉嬉皮笑脸的望着自己,而那莫不计则紧盯住二女远去的身影,眼里放出淫靡的光芒,似乎连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林清华大声咳嗽了一声,将莫不计从意淫中拯救了出来。莫不计定了定神,眼珠子一转,说道:“此二女沉鱼落雁、闭月休花,美艳不可方物,不知侯爷从哪儿找来的,她们可有姐妹呀?”
  林清华道:“你可不要打什么坏主意,她们都是我的心肝宝贝,而且她们也没有姐妹,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见莫不计还想问,林清华忙转移话题,说道:“走,我领三位四处逛逛,顺便为三位安排一下住处。”说完便领着三人四处参观起来,之后又吩咐下人们腾出几间上房,特别将洪熙官和方世玉安排在自己近旁,以便保护自己,至于莫不计吗,就让他和太监们住一块好了。
  安排妥三人,林清华便一个人回到自己的屋中,关好房门,从箱子里拿出那个大明的国玺,用布包了,顺手拿上那伪造的李自成的信,乘上自己的官矫,向着皇宫进发。
  到了皇宫门口,那守门的禁军却说什么也不让他进,只说皇上正在读书,严禁打扰。林清华无奈,只得抓住一个刚准备出宫的太监,让他带话给高起潜,说自己有要事需立刻觐见皇上。
  过了一刻钟,高起潜才慢悠悠的走出来,见到林清华,就满脸堆笑的说道:“呦,这不是威毅侯吗!这么快就回来了?有什么事非得今天说呀?明天早朝再说不也一样吗?不就是招安之事吗。”
  林清华耐住性子说道:“高公公,此事非同小可,关乎大明社稷安危,只怕夜长梦多,还需从速办理,若是办好了,皇上一高兴,说不定就会重赏公公。”
  高起潜一听到“重赏”两个字,眼睛立刻亮了起来,说道:“什么事呀?能不能告诉咱家呀?”
  林清华故做神秘的说道:“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事关机密呀,公公若非要知道不可,那我也只好如实相告,不过若是泄露出去的话,只怕会牵连到公公。”
  高起潜立刻捂住了耳朵,说道:“咱家不听了,请侯爷自己告诉皇上吧,咱家这就去禀报皇上。”
  过了片刻,高起潜一路小跑的跑出来,说道:“皇上有旨!宣威毅侯入宫见驾!”
  林清华跟着高起潜七拐八拐的来到一间小屋,抬头看见三个大字“上书房”。将林清华引进屋后,高起潜便自觉的退出屋子,并把门小心的关好。此时屋中只剩下四个人,林清华两手垂下,低头弯腰的站在皇帝对面,皇帝的两边则一左一右的站着两个老臣,这两人林清华以前也见过面,一个是刘宗周,一个是黄道周,他们正在与皇帝讨论《论语》。
  待林清华行过君臣之礼后,皇帝问道:“爱卿此去可有收获?”
  林清华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那李自成已愿意归顺了,他还上了降表,臣带来了,请皇上过目。”说完便将那伪造的信拿了出来。
  黄道周取过信交给皇帝,皇帝接过信看了下,眉头皱了皱,说道:“既然已归顺了朝廷,那为什么还要‘代管’失地?而且还不接受朝廷的封赏?”
  林清华拿出了早已想好的说辞:“那李自成是草莽出身,未受过圣人之道,因而行事没有章法,由着性子乱来,皇上不要跟他一般见识,像这种人成不了气候的,只要他肯答应不与大明为敌,那就行了,这样一来清军就会被他们牵制住,腾不出手南下,朝廷也就得到了喘息之机,利用这段时间可以练出一支精兵,到那时平寇驱虏、克复中原易如反掌。微臣也知道这信不能让朝廷满意,因而微臣用那三寸不烂之舌,说了三天三夜,终于说服了李自成,为了表示诚意,他愿意将那掳去的大明国玺交还朝廷。”说完便将那国玺从布包中拿了出来。
  “国玺?!”三人均是一惊,皇帝站了起来,走到林清华跟前,亲自拿过国玺,仔细端详,过了片刻,大声叫道:“正是此玺!朕以前常见父皇用此玺,父皇还将此玺给朕把完过呢!”说完他便回到桌旁,将那国玺沾满了印泥,在一张白纸上扣了个章,又取出崇祯的遗诏,一处一处的比对,过了半天,他才叫道:“正是!正是!绝对不假!父皇啊,您在天之灵终于保佑儿臣找回了国玺,父皇,您看呐!父皇``````”说到这里已是泣不成声。
  刘宗周和黄道周见状,连忙跪下,劝道:“皇上,保重龙体呀!国玺回到皇上手中实乃可喜可贺之事,这是上天保我大明啊!臣等万死,定为皇上尽忠!”说完也跟着哭了起来。
  林清华也只好跟着跪下,等二人表完忠心,才说道:“皇上节哀,臣不才,未能为皇上分忧,还望皇上责罚。”
  此时皇帝已渐渐平静下来,说道:“朕睹物思人,触景生情,这不怪你们,你们起来吧。此次威毅侯为国立功,夺回国玺,朕心甚慰,朕就赏赐你纹银三千两,以慰忠心。明日朕就要诏告天下,说朕已得回了国玺,朕要举国同庆!”
  林清华心想:你要真诏告天下,那我这天大的谎言不就拆穿了?那李自成若知道这国玺在我手里,那他立即就能猜出真相,他还不活吞了我?就算吞不了我,他一怒之下撕毁和约,那这统一战线不就完了?不行,我要阻止你!想到这里,林清华忙说道:“皇上,臣以为诏告天下可以,但一定不能说这国玺是从李自成手里要过来的。”
  皇帝大奇,问道:“那是为何?”
  林清华道:“那李自成在天下士民眼里不过是个贼寇而已,皇上则是天子,九五之尊,若是让天下人知道了堂堂天子的国玺居然是从贼寇的手里要过来的,那岂不是大笑话?只怕有人会因此而轻看了皇上,于皇上治国不利!”
  皇帝想了想,说道:“爱卿说的似乎有些道理,那这诏书里该怎么写呢?”
  林清华道:“这个容易,就说这国玺是南下的忠义之士偶然间得到并献给皇上的,这样一来说闲话的人就少多了。”
  皇帝点点头,说道:“这个办法不错,就照此办理吧。黄爱卿,你来拟旨,务必要让天下人知道朕的国玺来的光明正大。”
  待黄道周写好了诏书,皇帝看了一遍,点头称善,拿过国玺郑重其事的在上面盖了章,然后向着三人说道:“此事只有我们四个人知道,不得外泄!好了,朕今天乏了,你们退下吧。”
  林清华说道:“臣还有一事,还需禀报皇上。”
  皇帝问道:“何事?”
  林清华道:“臣走之前,皇上曾嘱咐臣将从江北带来的部队扩充一下,现在已基本成形,已有八千人,只是武器不足,臣想请皇上下旨,让臣从兵部提些火器出来,以便武装部队。”
  皇帝说道:“那好办,朕这就写一个圣旨,你去兵部提吧。”
  林清华拿了圣旨,叩谢了皇恩之后,便来到兵部。到了兵部向那值官出示了圣旨,值官不敢怠慢,立即领着林清华来到兵部府库,到了门口却被几个太监拦住,为首一人问道:“二位大人来此何干哪?”值官低声下气的说道:“原来是赵公公,这位威毅侯奉旨前来提取军械,下官是陪他前来的。”那太监说道:“既如此,那就请侯爷随我来,这位大人就请回吧,这里有我们伺候就行了。”
  待那值官走后,赵太监领着林清华进了府库。这府库实际是个很的的院子,占地几百亩,中间是天井,四周是大大小小的库房。林清华边走边与赵太监聊,才知道这火器库房居然是由太监掌管,而这赵太监掌管此处已有十几年了。
  当林清华看见露天摆放在天井中的几百门大大小小的火炮时,他十分震惊,一来震惊于火炮数量之多,二来震惊于保管条件之恶劣。这些火炮摆在此处已不知多少年了,不仅木制的炮架已开始腐烂,而且炮身锈迹斑斑,有的火炮连传火孔都锈住了,眼看是用不成了。
  林清华问道:“这些炮如此破旧,只怕有些年头了吧?”
  赵太监答道:“侯爷有所不知,江南承平已久,很少有战事,自从嘉靖年间平了倭寇之后,就有很多大炮封存于此了,这些大炮之中最老的只怕有一百多年了吧。”
  林清华道:“既知年代久远,那就应该仔细保存、经常擦拭才对,怎么能将其置于户外呢?”
  赵太监有些不高兴,冷冷的道:“侯爷只怕管的宽了点吧?这里历来都是如此存放,怎么能坏了规矩呢?再说了,不放外面放哪里呢?”
  林清华指着四周的屋子,说道:“那些屋子虽然不大,但装几门炮应该还可以吧?”
  赵太监笑了起来,说道:“侯爷说笑了,那些屋子另有用处,不能装大炮的。”
  林清华刨根问底道:“里面装了些什么东西?”
  赵太监脸挎了下来,说道:“都是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不足为外人道也。侯爷,您还是领了大炮回去吧。”
  林清华道:“领是一定要领的,但我也要查个明白!”说完便抢上一步,走到一个屋子的门前,却见门上了锁,于是说道:“快将此门打开。”
  赵太监站在林清华身后,傲慢的说道:“没我的命令谁也别想打开!”
  林清华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抬起右脚,猛的向那门踹去。谁知那门并没有像想象中那样应声而开,只是弹了下,就很快恢复原样了。林清华只好再次提起有些发麻的右脚,准备继续踹。那赵太监见林清华来真的,脸色“唰”的一下变白了,慌忙说道:“这``````这屋里全是刀枪棍棒,你只是来领火器的,怎么连这些你也要?莫非你想造反?”
  林清华并未被他吓住,越不让他看,他就越觉得可疑,当下三脚踹开房门,却见屋中哪有什么刀枪棍棒,所有的不过是满满一屋子的绫罗绸缎而已。林清华冷笑着问道:“刀枪棍棒哪儿去了?弄这么多绫罗绸缎干什么?”赵太监故做镇静,结结巴巴说道:“这``````这是军中所用的被服。”林清华怒道:“现在还不说实话!军中哪用得了绫罗绸缎?何况还这么多?快快如实招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赵太监“扑通”一声跪下,哭丧着脸说道:“侯爷,这可不关小人的事啊,这些都是高公公存放在这儿的,与小人无关哪!”
  林清华道:“高公公?可是高起潜?他弄这么多绫罗绸缎干什么?”
  赵太监答道:“正是他。他的一个外甥是绸缎商,前些日子逃难来到此地,带来大批丝绸布匹,由于数量太多无处存放,因而求告于高起潜,那高起潜见着库房结实,又不漏雨,所以便把丝绸存放与此,小人不敢违逆,只好顺从于他。”
  林清华问道:“那这里原来存放的兵器哪里去了?”
  赵太监道:“高起潜让小人腾房,小人实在腾不出来,他就让小人将那些兵器都化了,卖给了铁匠,还将卖得的银子私分了,若非那些大炮放在院中,且沉重无比,难以融化,只怕他连大炮都不会放过呢!”
  林清华继续问道:“你将兵器都化了,若是有军将来领兵器,你拿什么交差?”
  赵太监道:“小人自是不敢全部化掉,还留了两成,都在南边屋子中放着呢。”
  林清华道:“快领我去看看!”
  林清华将南边的屋子全查看了一边,发现剩下的兵器确实不多了,而其中又以刀枪棍棒一类的冷兵器居多,可以使用的鸟枪不过三百余杆,三眼铳却有五百多杆,但也都是陈旧不堪,不过火药和用来配制火药的原料却有两屋子,林清华打开一桶火药,却发现火药已结块,不能用了。
  林清华怒气冲冲的出了兵部府库,临走之时让那赵太监等在这里听候发落,只吓得那赵太监当场昏死过去。林清华本来打算立即进宫,但天色已晚,虽然皇帝还未大婚,但这男子夜间不能入宫的规矩是不能破的,因此他只好先回家,等第二天早朝时再说。
  当天夜里,林清华吃过晚饭后,便把莫不计叫来,让他写弹劾高起潜的折子。莫不计不愧是师爷世家出身,一刻钟不到,洋洋洒洒的写了几千字,林清华接过一看,说道:“不就是弹劾一个太监吗,用得着写这么多吗?”莫不计说道:“侯爷,这高起潜也是皇帝身边的红人,况且还掌管着东厂,势力不可小视,而且我也觉得侯爷此举太过卤莽,若是一下不能将他搬倒,只怕后患无穷。”林清华道:“你不知道啊,这军队就靠武器打仗,若是武器出了毛病,士气再高也没用,本来大明的兵器就不好,他可好,干脆一卖了事,像这种败类,必须尽早除去,免得夜长梦多。”二人正说着,忽然听到府外锣响震天,锣声中隐约夹杂着“走水了!走水了!”的喊声。
  二人同时一惊,心中隐隐不安,走出房间,只见远处明亮的红光照亮了半边天,而且不时传来几声爆炸声,林清华走到街上,看见一队队的士兵和衙役提着水桶向兵部府库跑去,他忙抓住一个士兵问道:“怎么回事?哪儿失火了?”那士兵答道:“兵部府库走水了,火势很大,恐怕压不住了。”
  林清华楞了半天,当他走回府中时,却见莫不计将那弹劾高起潜的折子撕了,一边撕一边说:“既然人证物证已无,那这折子还是不要上了吧,就让那高起潜多嚣张两天吧。”林清华虽然不甘心,但也只好暂时罢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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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节
  初秋的太阳早早的就将阳光洒向大地,金黄色的晨曦中,一顶八人抬的官轿不紧不慢的在御街上走着,轿夫的脚步稳重而扎实,为首一人口中轻声喊着号子,其余的人则随着号子声整齐划一的迈动着步子,配合默契的将轿子抬的稳稳的。很快这顶官轿就来到了皇宫前的一片空地,这里早已停满了官轿,这顶轿子紧靠着一顶四人抬的小轿停下,为首的轿夫掀开轿帘,说道:“侯爷,到了。”轿中随后走出一人,正是林清华。
  林清华见到旁边的小轿,笑着问道:“你们来的可真早,候大人呢?”
  轿夫也笑着回答:“回侯爷,我们老爷只比您早了一步,刚刚进去。”
  林清华接着问道:“你们老爷的婚事安排的怎么样了?”
  轿夫答道:“八九不离十了,就等太老爷点头了。”
  林清华道:“这下我可得好好揶揄一下老候了,哈哈哈!”说完边向皇宫内走去。
  武英殿前众臣已经排好了队,就等着点卯了。点卯值官正捧着个折子挨个念着众大臣的名字和官职,每点一个便有人应一声,点到林清华时却无人应声,那值官以为声音小了,只好又念一边:“大明威毅侯并领兵部侍郎衔林清华!”
  “来了,来了,我在这儿哪!”林清华边跑边喊道,很快便跑进了队伍。
  众臣之中倒有一半人脸现不虞之色,但也没人说什么。点完了卯,众人又等了会儿,那武英殿的门才慢慢打开,众人分为文武两班,列队走进殿内。不一会儿,皇帝也在高起潜的搀扶下走进殿中坐在了龙椅之上。待皇帝坐定,高起潜高声喊道:“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顺天府尹应声而出,说道:“臣有本奏!”将奏本递给高起潜后,他继续说道:“昨夜兵部府库忽然起火,虽经奋力扑救,但因火势甚猛,库中又存有火药硝黄之物,因而未能扑灭,到今天早上时,那里已成一片瓦砾。”
  皇帝看了看奏折,问道:“起火原因可曾查明?”
  顺天府尹答道:“微臣听说火灭之后,立即调派人手到那里去,经过一番勘察,微臣发现两个疑点:其一,库中所存原为兵器,火药只是一小部分,照理说不应该有这么大的火势的,最多也是爆炸才对;其二,看守库房的太监们全部被烧成了焦尸,但有几个的咽喉和肋部明显有刀伤。因而微臣判断是有人故意纵火。”
  此话刚落,殿中众人交头接耳,但很快就安静下来。林清华特意看了看高起潜,但那高起潜就像是没事人一般,神态安详,嘴角含笑。
  皇帝问道:“依爱卿所见,此事乃何人所为?”
  顺天府尹道:“微臣愚钝,现在还未查出真凶,但微臣怀疑此事有可能是北寇的细作所为,想是以此削弱我军实力,并制造恐慌。”
  皇帝皱眉道:“若真是如此,那就得加强京城的戒备了。你这就下去安排人手,严厉盘查进出各门的行人,严防细作混入城中。高起潜,你也带着东厂卫士去城中捉拿奸细。”
  高起潜和顺天府尹领命而去。
  待二人走后,皇帝继续说道:“诸位爱卿,还有什么要上奏的,尽管奏来。对了,朕要告诉众爱卿一个好消息,威毅侯不负众望,已说得那李自成投降了。”
  本来众臣中消息灵通的昨晚就知道了,但现在从皇帝口中说出自是不一般,于是纷纷向皇帝道贺,齐赞皇帝英明,有识人之明,乃旷古未有的好皇帝。
  但众人除了说些拍马屁的话之外,没一人说正事,林清华只好咳嗽了一声,打断了众人的阿谀,走出来说道:“臣有事要奏。昨天臣去兵部府库领军械,但还未能将军械运走,府库便已失火,而且臣也觉得府库中的军械保养极差,早已不堪使用,因而臣请皇上下旨,令工部加紧赶造一批火器,以便尽快装备军队。另外臣在海外待过很长时间,对这西洋火器颇有研究,臣想亲自指导工部的工匠制造新式火器。”
  皇帝想了片刻,便道:“如此甚好,朕就任你为兵部督造官,去工部督造军械。”
  林清华谢恩退下后,又有一人站了出来,却是正牌兵部侍郎陈子龙,他奏道:“臣也有要事上奏。半月之前,江南士子向朝廷上了个万言书,敦请朝廷停查‘顺案’并编练新军,这‘顺案’朝廷早已停查了,自不必说,但那编练新军之事因遭江北四镇反对而不得行。臣前几天奉旨到江北劳军时,特意留意了一下,发现江北之诸军多不堪用,不仅兵骄将傲、不听号令、训练废弛,而且与驻地百姓士绅之间时有摩擦,以至于民间有‘防兵甚于防贼’之说,况且诸镇之间将领不和,互相争夺地盘,特别是高杰与黄得功之间为了争夺扬州已成水火之势,本月初,高杰在土桥一带对黄得功发动突袭,黄得功险些丧命,为了劝解双方,史阁部才再次前往扬州,希望此次他能说和双方。由此可见,若朝廷不能掌握一支听命于朝廷的军队,只怕会再次上演唐末藩镇割据局面,因此臣希望皇上下诏,在这江南一带编练新军,外拒北虏,内平贼寇,保我大明万世基业。”
  不等皇帝说话,那张慎言却说道:“陈大人此言谬矣。只要朝廷能保证四镇的粮饷来源,那四镇怎能不听命于朝廷?若他们敢不听命,那就断绝粮饷供应,看他还敢不屈服?再说了,编练新军需要银子,且数量不菲,银子从哪儿来?国库并不充裕,难道还要加税吗?百姓早就对‘三饷加派’苦不堪言,若是再加,只怕会激起民变!”
  听到这里,林清华驳斥道:“一支只靠银子维持的军队是靠不住的,你能给他一百万两银子,那么鞑子就能给他一百五十万两银子收买他,并用高官厚禄、裂土封王的承诺来引诱他,对于这种有奶便是娘的人来说,谁给他的东西多,谁就是他的主子,而且他们欲壑难填,就像是一个无底洞,贪婪的将国库掏空,你有那么多银子吗?再说了,你用断绝粮饷供应来威胁他们,只怕会逼得他们狗急跳墙,要么投入鞑子的怀抱,要么带兵杀回南京,自己来取粮饷。”
  一番话说得张慎言无话可说,林清华转向皇帝说道:“微臣也以为编练新军可行,但不可操之过急,应先编练几支小部队,并用新式火器武装,用新式方法训练,兵贵精不贵多,这样一来也花不了多少钱,还不会引起四镇的猜忌。”
  看到皇帝有些动心了,林清华向候方域递了个眼色,候方域心领神会,也出班说道:“臣也以为二位大人说的可行,还望皇上早日定夺。”
  接着又有几个大臣出声附和,皇帝见状,说道:“既然诸位爱卿都这么说,那么就先试试,不过不可扰民,不能加税,以免激起民变。这样吧,林爱卿招三万人,名‘镇虏军’;陈爱卿招三万人,名‘平虏军’,所需粮饷由兵部、户部、内库共同筹措。”
  众臣听后,纷纷跪下谢恩。大赞皇帝英明。
  林清华退朝以后,便被候方域硬拉着来到媚香楼。来到媚香楼后,侯方域与李香君双双拜谢林清华的赠银赎身之恩,林清华哪里敢当,忙扶起二人,说道:“贤伉俪不必如此,古人云:‘只羡鸳鸯不羡仙’,二位实乃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我能成人之美,实在是我的荣幸,二位不必多礼,若是想谢我,不如就请我喝喜酒吧。”
  李香君与侯方域在厢房中摆下酒宴款待林清华。林清华便也不客气,大大方方坐了下来,吃起了这六万两银子换来的“高价饭”。林清华与侯方域一边你一杯我一盏的喝着陈年的女儿红,一边欣赏着李香君的甜美歌喉,很快两人都醉了,既是醉在酒中,也是醉在歌中。林清华边跟着歌摇头晃脑,边寻思着:唱的真好,人美歌也美,不愧是‘秦淮八艳’之一,侯方域这下发了。咦,我怎么这么苯呢?我府中不也有个‘八艳’之一吗?对了,回去以后我就让芳儿也给我唱歌,唱什么呢?对了,就唱《圆圆曲》吧,不仅让芳儿唱,还要让萍儿也唱,还要让全天下的美女唱。不过这《圆圆曲》是吴伟业吴梅村才子写的,他现在应该还没有写出来吧,应该不会说我剽窃吧?!
  林清华醉熏熏的回到府中,搂着二女吐了一身,二女强忍着恶心替林清华擦洗干净,才服侍他睡下,这一觉林清华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浑然忘记了要听美女唱歌的事。
  第二天一早,林清华早早的醒了,听到外边更夫的报更的棒响,才知道刚刚到寅时,他伸出两只怪手,向身边的二女摸去,二女很快便被他弄醒,直叫“相公不要”,林清华笑道:“‘不要’便是‘要’,‘要’便是‘不要’。”二女迷糊中忙改口大道:“相公要。”林清华见计已售出,更是得意,说道:“二位夫人之命怎敢不从,在下舍命陪美女,豁出去了!”说完翻身便将二女压在身下。
  与二女行完周公之礼,林清华生龙活虎的跳下床来,跑到院子中准备活动一下筋骨。来到院子中却看见洪熙官正在练拳,林清华问道:“洪兄如此用功,天天比我起的还早,世玉呢?怎么不见他来练功呢?”洪熙官答道:“他还在睡懒觉呢,我喊不醒他,昨夜他与莫不计出去鬼混,半夜才回来,莫不计更厉害,现在还没回来。”
  林清华跟着洪熙官练了几个花架子,还是觉得这武功不如枪好使,便停下不练了,站在一旁看洪熙官练。看来看去也看不出什么门道,想想已不早了,便打了个招呼吃早饭去了。
  今天的朝堂上并没有什么新鲜的,只是顺天府尹和高起潜禀报说经过一天的努力,抓获细作嫌疑人等七百多人,正在一一核实云云。
  退朝之后,林清华二话不说直奔工部,在几个工部官员的陪同下参观工部的兵器作坊。来到作坊,只见数百名工匠正热火朝天的干着手头的活,作坊虽说不上现代化,但也分工细致,铁匠、木匠、铜匠各司其职,一丝不苟,叮叮当当的敲击声震得耳朵“嗡嗡”直响。这里既做冷兵器也做火器,有的人正在打刀身,有的人正在安装刀柄,有的人则在磨刀,林清华对冷兵器不感兴趣,他径直走到一个高大的木制架子旁,架子上下正有几个工匠忙碌着,一根笔直的铁管立早架子中,一个钻头正从架子上伸展到铁管的上头,几个工匠正手摇手柄,通过几个木制齿轮转动钻头,随着钻头的深入,一丝丝的铁屑正从铁管上头冒出,一看便知是在制作枪管。木架子的旁边更多的工匠正忙碌着,有的正在准备原料,有的在组装枪身,有的则在安装被称为“鸟嘴”的火绳钩。林清华大开眼界,他以前只在书上见过一些图片,这次却是身临其境。
  林清华拿起一杆做好的火绳枪,扣了扣扳机,只见那火绳钩随之俯仰自如,可谓巧夺天工,但他对这种点火方式并不满意,他决定对其进行改进。林清华使人叫来工匠的头儿,问道:“你们可会做用火石打火的燧发枪?”那工匠答道:“小人十五岁进作坊,从来都是做火绳点火的火铳,不知道何为燧发枪。”林清华道:“不要紧,我画给你看。”说完便让人取来纸笔,在纸上画了个欧洲前装燧发枪的草图,并画了个枪机结构的放大图。画完后说道:“其实此枪并不难做,关键是枪机上的弹簧,弹簧你知道是什么吧?”那人茫然的摇了摇头,林清华楞了楞,说实话,他也不知道弹簧为什么会有弹性,大概是和铁中碳含量的多少有关吧。林清华只得说道:“你拿根铁丝来。”那人去而复返,拿来一根面条粗细的铁丝。林清华将其盘成弹簧样,说道:“弹簧的样子就是这样了,可大可小,可长可短,但将其压缩后,松开手它又能恢复原样,就像这样。”林清华边说边比画着,又说了几边,那工匠终于明白了,说道:“大人这么一说,小人就想起来了,以前小人曾炼出过这样的铁片,弯过来一松手它就弹回去了,本以为是废品,现在看来也有用处,待小人照着上回的方法再试一次,看看能不能炼出弹簧来。”林清华满意的点了点头,鼓励了几句,待那人走后,他又问随行官员哪里在造大炮,但那几名官员的回答却出乎林清华的意料,那官员道:“回侯爷,以前制炮均在北方,因为北方有铁有煤,制炮方便,南方所用大炮也多是从北方运来的,北方沦陷后,南方大炮来源已断,一时又找不到铁和煤,故而现在并未制炮,军中所用的大炮均是以前留下来的。”
  林清华一听便着急起来,心想:光有火枪还不够,必须要有大炮,起码攻城和海战是离不开大炮的。于是说道:“这不行,必须立即恢复铸炮,不能因为没有铁和煤就不铸炮,没有铁矿就向民间收集铁器,没有煤就用木碳,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林清华慷慨激昂的说着,官员们则低着头聆听着上司的敦敦教诲,不时的点头哈腰,连声称是。
  林清华回到府中,侯方域却已等他多时,林清华问道:“侯兄所来何事?”侯方域喜滋滋的说道:“家父已然同意我与香君的婚事,我是来请侯爷喝喜酒的。”林清华道:“啊!恭喜,恭喜。不知何时迎娶?”侯方域道:“就在今晚,免得夜长梦多。”林清华奇道:“晚上迎亲?这事新鲜。”侯方域道:“侯爷长居海外,不知中原规矩。香君原属乐籍,这乐籍女子若要从良,则必须是晚上迎娶。”林清华恍然大悟。
  当晚,林清华便带着几个府中太监,抬了一箱白花花的银子,去侯府道贺。到得侯府,方知侯方域尚未将新娘子迎回,前来贺喜的众人均在府中等候。林清华到了府中,不停的与熟人打招呼,他发现今天来的人多是侯方域的好友与复社中人,自然也少不了像他这样的朝中官员,只是品级较低,只有自己的官儿最大,那些平日与侯方域同朝为官的老臣则一个也没来,只是派人送来了贺礼。
  来的复社众人中,有不少林清华的旧相识,方以智、冒襄、陈贞慧、陈子龙、黄淳耀、吴伟业都曾与林清华一起喝过酒,不等他打招呼,众人就围上来,你一言我一语的赞他仗义疏财,成全了一对佳偶。林清华连连谦让,只说:“应该的,应该的。”吴伟业道:“侯爷不必谦让,像侯爷这样仗义疏财的豪杰之士我等只在书上见过,一次就拿出了六万两银子资助朝宗,更为难得的是没有任何条件,侯爷真是让我等开了眼界,我等今日方知世上真有豪杰之士。想当初那奸贼马世英也曾想拉拢朝宗,也欲资助朝宗,但朝宗鄙视其人,并不领情,那马贼一怒之下想出一条毒计,欲将香君小姐送入宫中,活活拆散这对璧人,若非侯爷出手拿下那昏君伪福王,只怕马贼毒计已然得逞。”说完无限感慨的摇了摇头。
  这时冒襄插嘴道:“也幸亏侯爷出手,不然大明江山危矣。那伪福王被马贼扶植登基后,不理政事,一心沉迷于女色之中,为了更好的御女,他还派人四处为他捕捉蟾蜍,以便制作春药,那些太监打着为天子捉蟾蜍的幌子四处敲诈勒索,搞得民怨沸腾,东土嚣然,民间更因此而戏称伪福王是‘虾蟆天子’。”
  众人听后哈哈大笑,冒襄接着道:“反观当今天子,真正是励精图治,登基伊始就宣布停查‘顺案’,平反冤狱,使得天下归心,前日又下诏停征‘三饷’之中用于剿贼的‘剿饷’,更是顺应民心之举,如此假以时日的话,大明中兴指日可待。”
  众人纷纷附和,都说当今天子英明。林清华却摇了摇头道:“任何事物有盛必有衰,王朝也是一样,想那汉朝虽有过光武中兴,但一百多年后就又陷入黄巾之乱,接着便是三国,后来又是‘五胡乱华’这一乱就乱了差不多四百年,这些年里炎黄子孙颠沛流离、惨遭杀戮,胡儿胡马却纵横中原,畜牧业险些取代农业,突厥语险些取代汉语,当真危险之极,若非后来又有了隋朝统一和盛唐的辉煌壮丽,我华夏文明恐怕就完了。”
  林清华故意停了停,见众人皆是显出洗耳恭听的神色,便接着道:“如今我大明所面临的形势之糟糕比之汉末还有过之而无不及。”说完又停了下来。
  冒襄露出不信的神色,问道:“侯爷此话恐怕有点危言耸听吧。据我所知,那李自成已经投降,张献忠只怕也挺不了多久,内患去除之后,便只剩下了一个满清,那满清全族不过一百多万,咱们十个打他一个还打不赢吗?”
  林清华道:“我打个比方吧,这满清好比是一头饿狼,咱们大明就好比是一个羊圈,皇帝好比是个牧羊人。如今这羊圈破了几个大洞,于是那头饿狼就钻了进来,要吃羊,以前的牧羊人懒惰不堪,不愿意修理羊圈,现在换了一个牧羊人,很勤快,不仅挥舞鞭子将那饿狼赶了出去,而且将那羊圈重新修葺一新,使狼无机可乘,于是羊圈安全了。但不知诸位想过没有,那位牧羊人终归是要衰老死亡的,终归是要将手中的鞭子传给自己的儿子的,而民间有句谚语,叫做‘富不过三代’,也就是说败家子太多。本朝太祖说过,开国君主知道江山得来不易,能够励精图治,不敢过分压榨百姓,而守成君王却不知这些,若非平日学习练达,肯定会出毛病。所幸当今天子圣明,选贤任能,中兴有望,但百年之后呢?要知道饿狼并非只有一只,赶跑了一只,还会来一只,甚至更多,以前饿狼只从北方草原来,咱们只需防着北方就行了,但以后饿狼不仅会从北方草原来,还会从东南方的大海上来,它们将更凶狠,也更奸诈。”
  冒襄插嘴道:“大海上来?侯爷是说那些红毛夷人吗?我看他们除了船比咱们的快一点之外,也没什么呀,而且他们也不洗澡,身上臭哄哄的,吃饭也不用筷子,而是用一种铁叉子,要么就用小刀,或者干脆用手抓,一点也不知礼貌为何物,实在是无知蛮夷,不值一提。”
  林清华道:“冒兄见过红毛夷人?”
  冒襄道:“前几年我曾随叔父去过一次澳门,在那里见过,不过他们的火器确实犀利,比我大明要好一点。”
  林清华道:“正是。冒兄请想一想,一个连吃饭都用铁器的民族是好相与的吗?他们在各处大海上航行已有一百多年了,这一百多年中,他们的航海知识、地理知识突飞猛进,如今在他们国家里最受尊敬的不是读书人,而是航海家、商人和本国的海盗。”
  “海盗受尊敬?”陈子龙有些不敢相信,说道:“这些蛮夷当真凶险,倒有些像当年的匈奴,匈奴也是持强凌弱,鄙视弱者,尊敬强者。”
  林清华道:“这是事实!那些国家的海盗只要向国王买一张《私掠许可证》,便可以纵横四海,肆无忌惮的抢劫他国商船,只要不抢本国船只便不用担心被本国官兵追捕,遇到他国海军围剿时还可以躲进本国的海军港口,由本国海军保护。当然,这也并不是没有代价的,海盗要将自己的战利品分一半给本国国王,而为了壮大本国实力,同时削弱他国实力,每个国家的国王都拼命扶植本国海盗。陈兄是熟读兵书的,自然知道这‘上下同欲者胜’的道理,这样的国家难道还不可怕吗?难道就不是饿狼吗?”
  众人听完林清华的介绍,有的摇头不信,而更多的则低头沉思。冒襄想了想,又说道:“既然如此,那么等平了北虏之后,侯爷便向皇上进言,咱们也大建海军,御敌于国门之外,不过,这《私掠许可证》还是免了吧,咱们毕竟是礼仪之邦,不能搞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林清华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冒兄还是没明白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说等我们这些人入土为安之后,谁能保证我们的后人也能像我们一样考虑这么多,而不是只知享乐,最终又导致像现在一样的坏局。”
  冒襄问道:“那依侯爷之见,该如何是好呢?”
  林清华压低声音说道:“依我之见,这保持一个国家、一个王朝永不衰落的最好办法是复古。”
  “复古?!”众人齐声问道。
  林清华道:“对!复古!这复古又分为两个方面:一方面是文化上的复古,一方面是制度上的复古。文化上的复古是指改变儒学一家独大的局面,使春秋时百家争鸣的风气重回神州,并逐渐废除八股取士,要让所有的人才都能为国效劳:制度上的复古是指向古之圣君尧舜学习,对皇位的传承实行禅让制,以杜绝昏君当政之可能。”
  林清华的这番话就像是丢了颗重磅炸弹,直惊得众人目瞪口呆,半天回不过神来。正在众人发楞时,一个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好!好!好!这可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威毅侯真不愧是天下奇才!”林清华回头望去,只见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三个白衣文士,均三十岁左右,正满脸微笑的看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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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节
  林清华看着三人,但并无印象,以前从未见过。吴伟业此时也看到了三人,忙走过来说道:“三位怎么现在才来?我们可等了你们半天了。”接着向林清华说道:“我来为诸位引见一下,这位便是威毅侯林清华,字子华,这几位虽不是我复社中人,但对我复社一向很是关注,经常与我等切磋。这位是黄宗羲,字太冲,号南雷别署梨洲老人、梨洲山人,我等均称其为‘梨洲先生’,是如今辅导太子功课的刘宗周老先生的得意门生。这位是王夫之,字而农,我等皆呼为‘船山先生’。这位是顾炎武,字宁人,号亭林,和我是半个同乡。”
  这下轮到林清华惊讶了,这三个人可是后世鼎鼎有名的人啊,他们都是明末清初的大思想家,思想启蒙运动的带头人。黄宗羲激烈反对君主专制制度,为此他写了《明夷待访录》一书,在书中他写到“古者以天下为主,君为客,凡君之所毕世而经营者,为天下也。今也以君为主,天下为客,凡天下之无地而得安宁者,为君也。是以其未得之也,屠毒天下之肝脑,离散天下之子女,以博我一人之产业,曾不惨然。曰:‘我固为子孙创业也。’其既得之也,敲剥天下之骨髓,离散天下之子女,以奉我一人之淫乐,视为当然。曰:‘此我产业之花息也。’然则为天下之大害者,君而已矣。”他认为皇帝实乃天下害虫、人民公敌,反对封建专制制度,反对盲目的忠君思想,鼓励读书人应“为天下、为万民”而效劳,并且猛烈抨击封建王朝的法律,认为那不过是封建帝王统治人民的工具,是“恶法”,他主张加强宰相的权利,以分散君权,还认为有效的舆论监督对制止君主的胡作非为很有用,更为难得的是他认识到工商业和农业一样,“盖皆本也”,主张立法保护工商业。
  顾炎武与黄宗羲的政治思想相近,但也有自己的特点。他认为限制君主权利的同时还应扩大地方权力,以“天下之权,寄之天下之人”,即皇帝同各级官吏共同掌握政权,而达到“天下治矣”的目的。林清华一直认为这是一种联邦制的构想,比美国的联邦制还要早一百多年。顾炎武还具有强烈的民族思想,他把“亡国”与“亡天下”区别开,认为“亡国”仅是改朝换代;而“亡天下”则是民族、文化的沦亡,是关系到整个民族的命运的大问题。因此,他提出,“保国”与“保天下”不同,“保天下者,匹夫之贱,与有责焉”,此即所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他的这个思想更对林清华的胃口。
  相比之下,王夫之在政治上的建树就不如黄、顾二人了,但他却是一位唯物主义思想家,他认为认为宇宙万物是由物质性的气构成的,他认为规律不能离开客观事物本身而独立存在,他主张客观对象与主观认识不可分离,二者缺一不可,他主张用辩证法思想看待问题,他反对那种一代不如一代的倒退的历史观,他还批判了“去人欲,存天理”的理学,提出“天理”即在“人欲”之中,主张满足人的物质要求。
  林清华一边嘴上说着:“久仰,久仰。”一边寻思着:这几位大思想家看起来蛮年轻吗,大概他们的思想现在还未成熟吧,也许还在酝酿之中,我不如现在就提醒提醒他们,也好让他们早日完成这一旷古未有的民主思想吧。
  想到不如做到,林清华说干就干,跟复社成员们告了个罪后,他便拉着三人聊了起来。
  林清华与三人越谈越投机,三人跨越时代的思想让林清华佩服不已,虽然在他看来这些思想很平常,在后世的书本上随处可见,但要知道,这三人可是明朝末年的人,在这个忠君思想强烈的时代,能出现这么三个“叛逆”,实属不易,他们的思想比之一百多年后的法国思想家伏尔泰、孟德斯鸠、卢梭并不逊色,若非满清的入主中原打断了中国的资本主义萌芽并用文字狱扼杀了“新民本”思想的话,恐怕中国的大革命会比法国的大革命先爆发,中国也许会因此而步入发展的快车道,避免近代所遭受的耻辱。
  林清华恨不得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在最短的时间告诉三人,他从古希腊的“贝壳放逐法”讲到古罗马的“十二铜表法”,从君主立宪讲到民主共和,从三权分立讲到契约精神,把民主与自由的利与弊都详细的说了个大概,只听的三人面露惊讶之色,像小学生看老师那样用崇敬的目光看着他。
  三人热烈的讨论着,丝毫也没注意到迎亲的花轿已经抬进了大院,震天的锣鼓也已经响了半天,直到冒襄来喊他们,他们才想起自己是来迎亲,而不是来讨论治国方略的。三人这才意犹未尽的涌到花轿旁,看着提身红衣的新郎侯方域将凤冠霞帔的新娘李香君从花轿中迎了出来,在众人的喧闹声和喝彩声中,二人由喜娘引导,走入正堂,正式行起了结婚大礼。
  礼毕之后,二人被众人簇拥着步入洞房,房门一关,二人便是郎情妾意,唧唧我我,其中的感觉就只能用“洞房花烛夜,金榜提名时”来形容了。
  接下来众人能做的事便是大吃大喝,一醉方休。林清华很奇怪,这古代的人结婚居然不闹洞房,本来他是带了几根香蕉的,准备把香蕉栓在新郎腰上让新娘吃的,但看来没得玩了。此时的林清华正一手拿着根香蕉啃着,一手拿着剩下的香蕉向同桌的人递着,众人虽然谦让着,但一挂香蕉还是很快分光了。
  饭桌上的林清华一点也没有侯爷的架子,一会儿拉着黄宗羲拼酒,一会儿拉着顾炎武划拳,诸位熟读四书五经的士子哪是他的对手,一个个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几杯酒下肚,便已天昏地暗,再也不知孔老夫子姓甚名谁,倒是那陈子龙经常去劳军,与军将喝惯了酒,颇有几分酒力,与林清华拼得不分高下。林清华今天很高兴,不免多喝了几杯,只喝得胆大如斗,欲与天公试比高,搂着同样醉醺醺的陈子龙的脖子,口中高唱<<好汉歌>>:“``````路见不平一声吼哇,该出手时就出手哇,风风火火闯九州哇``````”
  林清华被人抬回到府中,芳儿和萍儿自是又免不了一通忙活,直到半夜众人才睡下,这一下第二天一早林清华是无论如何也喊不醒了,二女无奈,只得派祁海去吏部替林清华告了假,这才安安稳稳睡到下午。
  林清华抱着晕晕的头坐在饭桌旁,看着满桌的饭菜,一点儿食欲也没有,胃里仍在翻腾。萍儿劝道:“相公,吃点饭压一压,也许管用。”林清华摇摇头,芳儿则笑嘻嘻的斟了一被酒,送到林清华的嘴边,说道:“再喝一点儿,再喝一点儿就好了。”林清华一手捂住嘴,一手推开酒杯,口中呜呜嚷道:“不喝了!再也不喝了!”二女均是“噗呲”一笑,芳儿道:“好啦!快吃吧,现在都未时了,再不吃就该吃晚饭了。”
  林清华站起来说道:“不吃了,实在吃不下,你们慢慢吃吧,我出去溜溜,醒醒酒。”
  林清华骑上小德子牵来的马,吩咐道:“你不用跟来了,我认得路。”说完便拍马从后门出府。一出门,林清华直奔工部作坊而去,大概是酒还未全醒,一路上快马加鞭,耳旁风声“呜呜”不停,路上行人纷纷闪避。来到作坊,林清华找来工匠头儿,问道:“弹簧做好了没?”工匠头儿立即拿出几个已做好的弹簧给林清华看,说道:“请大人过目,小人昨夜一夜未睡,带着几个徒弟干了一个通宵,终于做出来五十多个,不过火候不好掌握,有软有硬,小人打算继续摸索几天。”
  林清华接过弹簧,挨个试了试,拿住那个最硬的,说道:“这个不错,弹力强,不变形,就照着这个来做。”说完看了看那工匠头儿,只见他眼睛通红,眼圈乌黑,果然是熬过夜的样子,于是鼓励道:“不错,你很用心,很认真,我不回亏待你的。”说完从腰间的钱袋里拿出一锭十两的银子和五两碎银,说道:“我没带多少银子,这些是一点小意思,就当是我请你喝酒,放了工后,你便把那几个徒弟请去喝几杯酒。”
  那工匠头儿不可置信的望着林清华手里的银子,下意识的揉了揉眼睛。要知道,明朝时的工匠地位是很低的,他们被朝廷编如特别的户籍,称为匠户,身份世袭,不得脱籍。工匠有分为两种,一种称为轮班工匠,即轮流上京服役的工匠,明朝末年时一般是每四年一次,每次服役三个月,路费自理,除班期之外其余时间自由支配;另外一种是住坐工匠,即固定在京城工作,一般每月上工十日,其余时间自由支配,并且有禄米,一般每月支米三斗。
  轮班工匠是没有报酬的,完全是为朝廷服劳役,而住坐工匠显然比轮班工匠的处境好一点,这工匠头儿就是住坐工匠。虽然如此,但他累死累活的干活所挣来的钱也仅仅够养家糊口的,别说是喝酒了,就是家里抄菜用的油也得精打细算省着用,为这事没少和老伴儿拌嘴,一年辛苦下来攒下的钱只够过年时打打牙祭,根本就没多的。现在他看着林清华手中的银子,心里嘀咕:我的天哪!这比我一年挣的都多,我不是在做梦吧?
  林清华见他似乎被银子吓住了,自己也心知肚明,于是便把银子塞到他的手中,说道:“不要客气,尽管收下,这是你劳动应得的报酬,只要以后跟我好好的干,白花花的银子少不了你的。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那工匠哆哆嗦嗦的拿着银子,连已想好的谦让和感谢的话都忘说了,听见林清华问他的名字,立即结结巴巴的说道:“小``````小人名叫王和。”
  林清华说道:“原来是王师傅,王师傅,咱们现在``````”
  王和听见林清华喊他师傅,惊的往地下一跪,说道:“大人折杀小人了,工部大人们和内官监的公公们都是直接呼小人名字的,大人也直呼小人的名字吧,‘师傅’二字小人万万不敢当。”
  林清华微笑着扶起他,和蔼的说道:“王师傅不必惶恐,你身怀绝技,能我所不能,我称你一句‘师傅’难道有什么不对吗?古时圣人云‘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林某今日方知此言不假矣!”
  王和战战兢兢的站了起来,也不那么害怕了,说道:“大人刚才想说什么?若有差遣,王和粉身碎骨也要为大人办成。”
  林清华哈哈大笑,说道:“王师傅言重了,我只是想和王师傅切磋一下制枪技艺而已,既然这弹簧已经制出,那么不如咱们这就做他几支燧发枪如何?”
  于是在王和与另外几名工匠的协助下,林清华终于重操旧业,又干起了老本行----造枪。林清华先命木匠按图样加工手枪木柄,又命铜匠和铁匠按图样制作枪机、扳机和击锤,趁着这会儿工夫,他选了十根已加工完毕的枪管,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将其截短。当十根枪管均被截短后,已有几个枪机、扳机和击锤组件被做了出来,林清华指挥工匠将其与枪管打焊在一起,枪管的传火孔正好与枪机上的药池相通,在通红的炉火的映衬下,两个赤着上身的工匠你一锤我一榔头的将烧的通红的枪机与同样烧的通红的枪管敲打在一起,再也不可分离。当这件工作也完成后,木匠们早已完成了他们的任务,等候多时了,于是,又经过不多时的忙活,大明朝自制的第一支前装燧发短枪终于在林清华的手中问世了。
  林清华喜滋滋的拿着枪,问工匠要了个火镰打火用的火石,将其牢牢的夹紧在击锤上,又从火药库拿出一些火药。待装好了火药与弹丸,林清华便走到专门试射鸟枪的空地上,先张开击锤,然后瞄准五丈外一个穿了皮甲的木头人,毫不犹豫的抠动了扳机。只听“砰”的一声轰响,枪口冒出一阵浓烟,弹丸带着呼啸声奔向木头人,从前胸钻进,又从后背飞出,随之带出几片木屑和皮甲的碎片。围观的众人齐声叫好,王和奔过来,拿着枪,不停的抚摸着枪身,说道:“小人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见不用火绳就能发火的火铳呢。”
  林清华领着众人回到屋里,吩咐道:“以后就照着这样造枪,不过这次我做的是短枪,以后你们要做长枪,没有特别的命令不要再造短枪,这枪的名字就叫‘燧发枪’。在长枪的前面还要能够装上刺刀,刺刀柄是一个空心圆筒,直径略大于枪管,柄上有一窄缝从后延伸到靠近前面的地方,然后向右拐一下,装到枪上后用手一拧,就卡住准心,就像这样。”林清华随后画了个草图。
  待工匠照葫芦画瓢的将剩下的九支短枪造好后,林清华便把这十支短枪装到一个麻袋里,又顺便要了三十斤火药和十斤弹丸,把麻袋放到马背上之后,林清华便兴高采烈的回到府中。
  林清华迫不及待的喊来洪熙官与方世玉,想让他们见识一下这新式火枪的威力。待洪、方二人照着林清华的样子在后院放了几枪之后,立即被震住了,以前的火绳枪发射之前要先点燃火绳,然后才可以发射,使用十分不便,但这燧发枪就不一样了,只要击锤上有火石,张开击锤便可以射击,比之火绳枪要方便多了,而且它的打火板在击锤张开时可以盖住引火池里的引火火药,能有效防止狂风将引火药吹走,因此能在大风天使用。见了如此威力强大的火器,众人哪里肯放过?方世玉立即不客气的要了两支,在旁边观看的莫不计也要了两支,洪熙官虽然也受到震撼,但他还是觉得没刀子方便,最后还是林清华硬塞给他两支。望着剩下的四支枪,林清华决定交给芳儿和萍儿保管,顺便也要教会她们打枪,至于自己嘛,东风转轮手枪的三十多颗子弹应该还是可以自保的。
  接下来的半个多月,林清华早上按时上朝,下午就带着洪熙官、方世玉和莫不计去“镇虏军”军营,一来让三人熟悉一下军旅生活,二来也是为了指导战士们训练,顺便加强一下自己对军队的控制,虽然这支军队是自己从江北带来的,但如果长时间不在军中露面的话,只怕大权旁落,再也不听自己的号令。因此他一方面深入基层,对中下级军官和普通士兵嘘寒问暖,不断吩咐厨房改善伙食,注意军营的卫生,若有士兵病了,他还亲自喂药,直感动的众官兵热泪盈眶,就差喊他亲爹了;另一方面,他用民族主义思想武装士兵的头脑,确切的说是洗脑,拼命强调华夷之别,“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样的话他几乎每天都说,为了寓教于乐,他经常让莫不计上台大说英烈传,以激起众官兵的民族自豪感与自信心,同时他还特别强调忠诚的重要性,当然这个“忠诚”只是对他自己,他要求众官兵只听从自己的命令,为此他还特地举出了汉代名将周亚夫与细柳营的故事,要求众官兵要严守军纪,必要时连皇帝的面子都不能给,只有这样才能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在训练方面,林清华把自己知道的有限的军事知识与战斗技能传授给军官,把不适应时代要求的阵法通通去掉,用火器时代的训练方式来训练部下。要求所有的士兵都要熟练的掌握火器射击要领,并且不断的训练他们轮番射击的技能,先是三排轮番射击,接着是五排轮番射击,最后是十排轮番射击,用这种射击方法来阻挡敌军士兵尤其是骑兵的冲击。
  在武器方面,镇虏军现在仍然是冷兵器与火器混合部队,林清华想早点把这支部队变成中国历史上的第一支纯火器部队,因此他三天两头的往工部跑,不断催促加紧制造新式火器。但事与愿违,不但新式燧发枪没发放到部队,甚至连老式的火绳枪也没见到一杆。林清华几番打听,才知道原来是主管内府内官监的太监在捣鬼,这内府内官监是明朝的宦官二十四衙门之一,专司为皇家制造用具,是除工部之外管理住坐工匠的唯一衙门。这太监也姓高,比高起潜小不了几岁,但却拜了高起潜作干爹,这才被派来掌管这油水大的内官监,他借口影响了皇家用具的制造,故意拖延新式火器的生产,并且派人暗示林清华向自己行贿。林清华恼怒异常,当面骂了他几句,但他不仅不怕,还逢人便说林清华是吝啬鬼。终于有一天,在领教了林清华御赐金锏的强大威力之后,小高太监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不仅对林清华的要求有求必应,而且还亲自将先期制出的五千支燧发枪和库存的五千支火绳枪送入镇虏军的军营,并答应加紧生产新式燧发枪。现在镇虏军已有近两万人,人多枪少,只好分成两批训练,一批练习刺杀,一批练习火枪射击,每过五天交换一下,一时之间,军营之中杀声震天,枪声不断,好一派热火朝天的练兵景象。
  这天下午,林清华像往常一样在军营中呆了一下午,亲自指挥了一次小规模的军事对抗演习,他指挥的红军用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击败了由陈唯一指挥的蓝军,陈唯一输得心服口服,在一旁观摩演习的军中各级军官也是看得如痴如醉,心悦诚服。
  林清华将莫不计端上来的一杯茶一饮而尽,对那些把自己围成一圈并用崇敬的眼神望着自己的各级军官说道:“这就是军事演习了,不要以为这是游戏,要把它当成一场真正的战争来看待。演习的目的是什么呢?演习不是为了好看,不是为了取悦长官,而是为了检验战斗力,为了检验自己部队的不足之处,发现问题,解决问题,争取在上战场之前把自己可能犯的错误找出来,并解决它。这次大家看到的是战术级别的演习,我准备下个月来一次战役级别的演习,到时就不是这千把人了,而是三万人,大家也不用在旁边观看了,大家都有参加的机会,希望大家回去以后认真的回忆一下我平时教你们的,要把它真正的运用到战争中去!好了,大家不要围着了,列队!”
  随着陈唯一几个响亮的口令声,众军官迅速各就各位,列成了一个小小的方阵。林清华站在军官方阵前,两脚跟并拢,脚尖自然分开,以立正姿势向着军官们敬了个标准的古罗马军礼。陈唯一立即喊道:“立正!敬礼!”随着“啪啪”的一阵整齐划一的军靴的撞击声,众军官很快也向林清华回以同样标准的古罗马军礼。
  林清华很满意部下的表现,他背着手在众人前看着他们脚下的军靴,脸上全是得意的笑容。这些军靴是他以每双五两银子的价钱向南京城里最大同时也是最好的皮革铺买来的,均以上等牛皮制作,样式仿照德式长筒马靴,由于价格昂贵,加上比较笨重,林清华只给军官每人两双,并嘱咐众人小心爱惜,因为每年只有两双发放,至于士兵,就先让他们穿布鞋好了。林清华一直认为一身笔挺且阳刚之气很浓的军装是保持士气的重要手段,很难想象一支穿的破破烂烂的军队能有什么士气,当然也有例外,比如说革命战争时期的红军,但他们是由先进的革命思想支持的,自然不具可比性,不能照搬到这明朝军队身上。
  现在镇虏军的士兵仍穿着明军的旧军服,这种军服并不符合热兵器时代的要求。大概是审美习惯不同的缘故,林清华觉得这种军服很难看,一点也显不出军人的阳刚之气,不论什么人,无论你多么有英雄气概,只要穿上这明军军服,就会显得极为猥琐,若不是脑袋上还顶着个铁盔,很难将士兵与地痞区别开。
  林清华按照现代军服的式样,画了个军服草图,让芳儿与萍儿赶了两天做了套出来,试着穿了一下,感觉还可以,二女眼前也是一亮,就是上衣的那一排布扣有些碍眼,但也没办法,谁让这个时代还没有发明拉链呢?修改了几处小小的瑕疵后,林清华便将其拿到“城南布衣铺”去订做。那掌柜的听说来了大买卖,立即眉开眼笑,待见到衣服的样品,他才大吃一惊,但听说来人竟然要订十万套时,立马拍胸脯保证一定在一个月内拿出来交差。林清华很诧异,追问之下才知道原来他打算分包出去,他的大生意均是用这种方法来做的。林清华心想:这不就是皮包公司嘛。心里打起了鼓,担心起军服的质量来。那掌柜似乎看出了林清华的担心,说道:“客官尽管放心,这货若是不奈穿,绝不要您的钱,不信我们可以立字据,白纸黑字,我也跑不了,再说这么大的生意我能不小心吗?整个南京城里除了我们也没有人能接这活,您放心好了。”林清华确实跑遍了全城,别人一听数量太大,就不敢接这活,这才跑到这里来。思虑再三,林清华终于与此店掌柜签了信约,声言一个半月内完不成,则衣服全部免费。
  至于头盔,这些明军头盔只能挡一下流矢,当不住枪弹,也挡不住大刀。林清华本想按现代的军用钢盔来做的,但考虑到这需要冲压机,因而放弃了这一方案,改用皮铁混合盔。这种头盔是在皮盔的外面铆上铁片,然后在皮盔的里面再缝上一层皮革,边缘用铁箍箍上,再栓一个带子,用于栓住下巴,防止脱落。这个生意就交给了“王记铁匠铺”,订购数量是五万顶,由于加工费时,林清华将交货日期定为半年后。
  由于军服和头盔均未交货,因而这些镇虏军的军官还是穿着明军军服,但他们的脚下却穿着崭新锃亮的军靴,这就显得有些不仑不类,连林清华都觉得有些好笑。
  林清华喊了声:“稍息!”军官们便放下手来,一个个站得笔直。林清华又向众人灌输了一番忠心报国的道理,要众人刻苦训练,奋勇杀敌,用千万个无名的岳武穆造就出一个名垂青史的、有名的岳武穆,用自己的鲜血乃至生命创造出一个崭新的中华。
  看看天色已不早了,林清华吩咐军官们解散,便拉着莫不计去寻洪熙官和方世玉。洪、方二人今天来到军中后显了一下武艺,立刻被一群爱习武的士兵围住了,众人纷纷要他们再露几手,经不住众人的怂恿,两人便又拿出绝学互拆了几十招,这一发而不可收拾,众人围着他们定要拜师学艺。无奈之下,二人只好尽力指导,渐渐的二人的兴趣也被提起来了,与众士兵一来二去,拆打的不亦乐乎。林清华见二人沉迷其中,不忍打断他们,便与陈唯一打了个招呼就和莫不计先走了。
  二人骑马缓步前行,一路顺着长江走,正逢战乱,江边一个人影也没有,江上也空荡荡的,只有几艘小渔船随着江涛起伏,偶尔传来几声打渔的号子声,更是凭添了几分荒凉。江边的芦苇也已枯黄,随着江风的吹抚,一会儿倒向右边,一会儿倒向左边。突然,芦苇丛中“扑啦啦”飞出几只水鸟,边飞边发出几声凄厉的叫声,林莫二人同时一惊,并辔走到一起,紧张的四下观望。就在二人以为是虚惊一场时,前方十几丈的芦苇丛中跳出二十几个彪形大汉,个个脸蒙黑布,手持大刀,为首一人大喝一声:“呔!哪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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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节
  林清华用目光安慰了一下已开始发抖的莫不计,对着来人缓缓说道:“这里可是南京城外!天子脚下,几位摸摸自己有几个脑袋,敢在这里行凶?”说完从腰带上解下钱袋,顺手扔给那为首的人,继续说道:“看看诸位已在这里埋伏好久了,这芦苇丛里又是鸟粪又是臭虫的,很是不好受,难怪一个个脸色那么差,这里有二十两碎银,请诸位拿去喝杯清茶,去去晦气,我们二人无钱无势,只怕众位找错人了。”
  那为首的蒙面人左手接住林清华扔过来的钱袋,掂了掂,毫不客气的放入怀中,待他听完林清华的话,先是发出一阵“哈哈哈”的大笑,接着用破锣般的嗓子说道:“威毅侯好生健忘,才分开几个月就不记得我了?”说完便扯下了蒙面的黑布和头上的包头巾。
  林清华听到此人的笑声时就觉得非常耳熟,待他扯下黑布和包头巾后,定睛一看,却不是马宁儿是谁?
  马宁儿狞笑道:“托威毅侯的福,在威毅侯走后没几天,那左良玉将派兵把我的寨子给平了,弟兄们死伤惨重,我带着几十个弟兄杀出重围,坐着艘小船像条狗一样狼狈逃窜,东躲西藏,半个月前好不容易来到这‘天子脚下’,幸而得人收留。本来我是打算立即找你算帐的,但你的府邸院墙太高,下人众多,身边又有洪熙官和方世玉这两个反骨仔,再加上时不时传来几声铳响,还真不容易得手。没办法,我只好跟了你几天,想在路上动手,但那两个反骨仔像跟屁虫一样跟着你,形影不离,真是气死我也。原以为大仇难报,不料‘苍天不负有心人’,今日终于让我等到机会,那两个跟屁虫呢?到哪儿去了?哈哈哈。”说完干笑几声,接着恶狠狠的叫道:“给我杀!”说完手一挥。
  随着他的手挥动,众蒙面人“哇哇”叫着冲了上来。林清华与莫不计拨转马头,想往军营跑,却见到身后不知啥时多了十个蒙面人,此时他们也“哇哇”的冲了上来。
  林清华向莫不计喊道:“向左边冲!”说完便一马当先冲了出去,边冲边把转轮手枪从腰间的牛皮枪套里抽了出来,随手向后“砰砰”打了两枪,两名蒙面人应声而倒,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吓住了,脚步立时慢了不少。趁着这个空子,莫不计也冲了出来,很快便和林清华一前一后向南边狂奔而去。众匪缓过神来,也跟着跑了过来,由于二人骑的马比人快不了多少,而群匪中不乏高手,因而距离并未拉开。
  林清华回头向莫不计喊道:“快!把枪拿出来!打他们呐!”说完“砰砰”又是两枪。
  莫不计慌忙答道:“不行啊!我的双枪都放在书袋里,拿不出来呀!”一边说,一边伸手去够那挂在马鞍上的书袋,但怎么也摸不到。
  二人就这么跑着,身后则跟了一串蒙面人。由于这一附近只有这一条土路稍微干一点,而其它的地方要么是水田,要么是泥泞不堪的池塘,因而二人只好顺着土路跑,而群匪则有远有近的跟在后面。
  二人跑了一会儿便觉得不对劲,因为路已经没有了,前方只剩下一大片稻田,二人不敢停下,直接催马淌了过去,但没走几步就陷住了,二人都摔下马来,林清华将莫不计扶起来,从马鞍上取下他的书袋,二人高一脚低一脚的继续逃命,此时马宁儿离他们不过五十丈的距离。
  二人又跑了一会儿,回头看见群匪已慢慢聚到一起,离他们也越来越近了,二人只好接着逃命。就在二人快要绝望时,忽然看见前方的盗田旁有座小庙,于是鼓起最后的一点力气奔向小庙。
  二人连滚带爬的进了小庙,见庙中无窗,放下心来,二人将门关上,又用一条长凳将门栓死,然后一起瘫坐在门后。林清华从书袋中取出双枪,交给莫不计,自己则将转轮手枪中的空弹壳取出,重新装入子弹,准备跟群匪拼个鱼死网破。
  群匪很快跟踪而来,将庙团团围住。那马宁儿上气不接下气的叫道:“你``````你们``````你们快快出来受死,大爷说不定赏你们个全尸,若不出来的话,我就把你们烧成碳``````碳灰!”
  等了许久也不见二人出来,马宁儿便吩咐手下放火。但前几天刚下过几场大雨,木头潮湿,难以点着。马宁儿见不能放火,气急败坏的命手下用刀将门砍开。
  林莫二人听到此话,立即离开木门,很快便听见“嘭嘭”的砍门声。林清华隔着木门连开六枪,接着便听见门外一阵纷乱,想是打中了几个。但那木门毕竟有些年头了,渐渐的撑不住了,不时有刀头穿门而过,只看得二人面面相觑。
  就在此时,听见门外传来一阵排枪声,接着便是几声惨叫,紧跟着是一阵纷乱的脚步声,再后来就一切归与沉寂。林清华喊道:“救兵来了!没错,听枪声就是!”仿佛为了应证他的话似的,木门一下被人撞开,一个壮汉出现在二人眼前,正是陈唯一。
  陈唯一叫道:“侯爷,你没事吧?你走后没多久军营门口的卫兵就听到枪声,我得到报告后立刻带人寻着枪声搜索,就看见一伙蒙面人围着小庙大呼小叫,我用一阵排枪打死了十几个,剩下的全跑了,洪熙官和方世玉带着一个排的战士去追赶了。”说完便将林清华和莫不计从地上扶了起来。
  林清华道:“我没事,就是莫先生受了点惊吓。”说完看了看莫不计。此时莫不计的脸色已好多了,口中喃喃自语:“万幸啊!万幸啊!”说完挣脱陈唯一的搀扶,转身对着小庙里的神龛“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先磕了三个头,然后双手合十说道:“土地爷呀,土地爷,您老不计前嫌的保佑我,我以前有不敬的地方还望您海涵,回去之后我定当为您重塑金身,把这小庙也修葺一新!”说完又是三个响头。
  林清华听完他的话,才知道这是个土地庙,但他是无神论者,也就不把神仙当回事,他之所以跑进这个庙,就是想等待援兵。因为他知道此处离军营并不远,自己对部下的训练也很严格,听到枪声他们自然会赶来看个究竟。
  不一会儿,洪熙官和方世玉回到庙中,洪熙官说道:“那些匪人居然在江边藏了船只,他们坐上船向江北跑了,我们没追上,不过我觉得为首那人的身法好眼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林清华道:“不用想了,那人就是马宁儿,是来找我报仇的。”
  洪熙官恍然大悟,说道:“原来是他!这次让他跑了,看来以后得多加小心才是,侯爷去哪儿,我和世玉也必须跟上,以便贴身保护。”
  莫不计立即道:“正是!正是!以后我们四人要形影不离,以免被人暗害。”
  此次遇险使林清华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为什么那么多身居高位者无一不是保镖众多,深居简出,因为他们的仇家实在是太多了,当官为政时所施行的一些政策肯定会触及或伤害一些人的利益,而这些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想想自己今后将要进行的改良,林清华不寒而栗,看来自己确实应该成立一支忠心耿耿的卫队了。
  说干就干,林清华立即让陈唯一从军中挑出三个班的士兵,由洪熙官和方世玉统领,以此作为自己卫队的骨干,其成员的待遇很高,每人每月支饷三十两,并且在军队中拥有优先提拔的资格。听到有如此优厚的待遇,士兵报名的热情很高,纷纷要求加入威毅侯卫队,但林清华挑选的条件很苛刻,不仅要求熟练掌握骑术、武功,而且枪法要好,忠心耿耿,最好是淮河以北的人。过了林清华这一关,还要过洪熙官那一关,洪熙官的要求很简单,只要能在他和方世玉的合攻下坚持十招就算合格。经过三天的选拔,终于挑出了三十六人,这三十六人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汉,个个都有以一当十的本领,枪法也好,可以说人人都是百步穿杨的养由基,至于忠心更是无可挑剔,很多是林清华从江北带来的老部下,对林清华只有景仰之心,毫无怀疑之意,均愿死心塌地的为林清华卖命。
  卫队组成后,林清华立即把他们武装一新,不仅穿上了新军服、军靴,而且还戴上了新式头盔,每人一支燧发长枪,两支燧发短枪,林清华走到哪里都要把他们带上,使得南京城里的人眼界大开,终于一睹新式军队的风采。现在林清华倒有些盼望马宁儿的出现了,只要他敢来,定要他有来无回!但那马宁儿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再也难觅他的踪迹。
  转眼已到中秋,百姓家中家家户户都忙着打月饼,虽然时逢战乱,但如果不找些使人快活的事情来做的话,这日子怎么熬呢?所幸当今天子圣明,下旨取消了那恼人的“剿饷”,百姓兜里的钱终于能省下一点,月饼心儿里的料也能加点荤了。于是这打月饼的人居然比前些年多了,买料的、买陷儿的几乎挤破了铺子的门槛。
  “宜心斋”月饼铺的张掌柜这几天可着实高兴,现在来买月饼的人可真多,在他的记忆中已有十年没见到这样的光景了,他一边将库存的货推了出去,一边向原料商进货,想到这里,他不禁暗暗骂道:“那个周掌柜可真不地道,才向他买五千斤面粉,他就说没货,当我不知道似的,还不是把面粉卖给了他那未来的亲家‘张大牙’?说起来也真是奇怪,那‘张大牙’长得那么丑,生个女儿却如花似玉,怕是快十五了吧?哼,你个老不死的‘张大牙’,想跟我抢生意,没门儿!”想到这里,他又笑了起来,自己和兵部的人相熟,前几天刚拉下来一个大定单,皇上要犒赏新成立的“镇虏军”和“平虏军”,特下恩旨订购月饼十八万个,光这笔生意就够他狠赚一笔了,他仔细盘算着,一个月饼赚皇帝五文钱,十八万个月饼就是九十万个铜钱,合九百贯,以现下朝廷规定的银钱兑换率,就是九百两银子,虽然实际换不了那么多,但也不少了。每想及此,他都要笑出声来,但不知为什么他的心里也有一丝忧虑,前几天“镇虏军”来了几个军将,说要他在给“镇虏军”的月饼上刻上“驱逐鞑虏,光复中华”八个大字,本来这也没什么,只需在拍月饼的模子里刻上那八个字就行了,也没什么难的,但偏偏自己的小儿子当时在柜上帮忙,看见了“镇北军”军将的那一身行头,立刻六神无主,围着那几个军将问长问短,东摸摸,西瞅瞅,像着了魔似的,从那以后茶饭不思,吵着闹着要去当兵,自己拗不过他,跑到人家军中一问,才知道不到十八岁人家不收,儿子回来后大哭一场,埋怨父母晚生了自己三年,但哭了一场之后倒也没再提当兵之事。张掌柜就是想不通,当兵有啥好的?风里来,雨里去的,时时都有性命之忧,没听说过“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吗?不过话又说回来,那“镇虏军”的行头还真是不错,人穿在身上就是精神,尤其是那一双长筒靴,走在地上“嗵嗵"直响,那个气势,嘿,还真不是的猛,也难怪儿子着了迷,得了,等忙完了这一段时间,找个皮匠也给他做一双,免得他闹别扭。还是阿大懂事啊,帮着家里做生意,看来得给他张罗一房媳妇了,城东头“刘家药材铺”的二闺女不错,人长得水灵,又懂事,两家又门当户对的,明天就让媒婆说媒去!
  百姓家热热闹闹的忙着准备过中秋,这文武官员的家里就更是热闹了,张灯结彩,迎来送往,门口是车水马龙,院里是大戏连天,给人以太平盛世的错觉,若不是每隔几天就有一份来自淮北的最新战报被人快马加鞭的送入兵部,只怕众人当真要把这南京当成世外桃源了。
  林清华在兵部办妥了领取最后一批武器的手续,顺便拿着刚送来的战报看了看。战报是高杰发来的,战报上说清军前些日子曾对徐州发动过一次进攻,但被守军打退,正当清军欲卷土重来时,山东、直隶一带因反对多尔衮的剃发令而爆发了起义,虽然迫使多尔衮暂时收回剃发令,但起义仍是以燎原之势发展,加上李自成部队在黄河以南对清军发动了一次大规模的反攻,虽未成功,但牵制了清军主力,后院起火的清军不得不暂时放弃了南下,因而双方的战线已稳定在了徐州一线。
  看完战报,林清华的心情并不轻松,他知道历史并未发生大的改变,如果照此发展的话,今年年底清军就会平息叛乱,进而集中兵力进攻李自成,消灭李自成后,清军就将南下攻打明军,届时明军将一溃千里,而且会有很多投降,并成为清军的开路先锋,扬州之役就在此时展开,接下来便是“扬州十日”了。林清华希望自己的到来能改变这一切,能避免悲剧的发生。
  林清华带着卫队离开兵部,先回了趟家,接着便带着芳儿和萍儿去侯方域家扑宴,一路上林清华卫队那整齐划一的步伐引来路人好奇的目光,纷纷打听这支队伍的来历。林清华得意的骑在马上,走在队伍的前面,身旁则是贴身保镖洪熙官与方世玉,身后则跟着莫不计,在他们与卫队之间则是两顶小轿,轿旁各走着两名丫鬟,轿子后边跟着一老一小两名太监。
  到了侯府,众人自是一番热闹,院中摆下五桌酒席,专门招待卫队士兵,林清华格外开恩,允许士兵们各喝二两绍兴黄酒,他与洪熙官、方世玉、莫不计、芳儿、萍儿则在里屋与侯方域两口子开怀畅饮,三女坐一小桌,几个大男人则坐一大桌,女儿家那边窃窃私语,大男人这边却是吆五喝六,嗓门震天。
  吃完酒席,众人又聊了会儿,林清华想起还要到镇虏军中与诸将联欢,于是起身告辞,但芳儿与萍儿却要与香君继续切磋女红技艺,林清华只得由她们了,只是吩咐早点回去。
  到得军营,已是夜晚,林清华吩咐掌起数千个大灯笼,在灯笼的映照下,与众人同吃这皇帝亲赐的劳军饭和劳军月饼,中秋佳节自然免不了小酌几杯,只是嘱咐不可喝醉,以免误了军机大事。这中秋佳节本应是亲人团聚之时,但诸军多是孑然一身,要么从小就是孤儿,要么亲人已亡故于战乱,触景生情之下,难免生出些许悲凉,这悲凉之情渐渐在军中传开,不知是谁带头哭起了鼻子,于是军中很快布满了呜咽之声,堂堂的镇虏军军营顿时变得凄风惨雨,好不凄凉。
  林清华见势不妙,赶忙安抚众人,待众人逐渐安静下来,又让众人齐唱岳飞的《满江红》,这才恢复了军营中本该有的豪迈阳刚之气。
  回到府中时已是半夜,本以为二女应该已在卧室恭候自己的归来,但佳人芳踪难觅,询问丫鬟才知二女未回,隐隐感到有些不妙,正欲派人去寻,却见满脸鲜血的小德子扶着同样满脸鲜血的祁海从门外跌跌撞撞的进来,一见林清华,那小德子就哭着道:“侯爷,二位夫人被人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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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节
  林清华大惊之下赶紧追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干的?”小德子扶着祁海在石凳上坐下,说道:“侯爷走后二位夫人与侯夫人一直在说话,奴才们在一旁伺候着,过了大概一个时辰,十几个蒙面人闯进侯府,将府中众人都绑了起来,我和祁总管见他们要带走夫人,就当住他们,他们便把我们打的头破血流,后来他们在祁总管怀里塞了封信,就把二位夫人绑走了。我和祁总管挣脱绳子,想去军营报信,到了城门才知侯爷已回,便奔回府中。”说完边从祁海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林清华。
  林清华接过信,原来上面写的是让他只身前往上次遇险的土地庙,用自己换回二女,落款赫然便是马宁儿。林清华看过信后,立即带着卫队和洪方二人骑马赶往土地庙,离土地庙还有一里路时,林清华吩咐卫队士兵从东南面包抄,自己则带着洪方二人径直前往土地庙。
  来到庙前,只见庙前生了两堆篝火,马宁儿一脸阴笑的坐在门槛上,两旁站着十几个手下,芳儿与萍儿双手反绑,跪坐在马宁儿的面前,每人的脖子上均抵着一把刀。林清华喝道:“还不快快把她们放了!”马宁儿笑道:“哈哈!堂堂大明威毅侯,手下怎么就这么几个人呢?你那穿的希奇古怪的卫队哪里去了?莫非怕了我了?不敢过来了?还是从我的后面包抄过来了?哈哈哈!”
  林清华隐隐感到不对头,观察了一下四周,没发现什么,但还是嘱咐洪方二人小心。就在此时,卫队包抄过来,持枪将马宁儿和其手下围了起来,马宁儿的手下立即分成两排站在他的前面,并将二女推到最前面。马宁儿又大笑几声,说道:“你可以从后面包抄,难道我就不能埋伏大队人马?”说完将指头放入口中打了个呼哨,随着这一声呼哨,林清华身后的路两边立即涌出上百人,均是一身黑色夜行衣,脸蒙黑布,众人之中有二十名手持鸟枪,其余人等均持大刀,杀气腾腾的成半月形将他们围在中间。
  林清华的卫队毕竟是经过严格训练的,不等他下令,便有一半人将枪口调转过来,对准了来人。林清华急想对策,看到黑衣人个个浑身湿透,想是在稻田里泡了很久,于是计上心头,低声叮嘱洪方二人道:“等会儿动起手来,你们只管救人。”二人默默点头。
  双方对峙了片刻,那黑衣人的头领命令道:“鸟枪手瞄准!男的女的,蒙面的不蒙面的一个也不许放过!”马宁儿听到此话,大惊失色,问道:“不是说好了吗?事成之后给我五万两银子,并送我远走高飞吗?怎么变卦了?连我也要杀?”那黑衣人干笑几声,说道:“我们主子说了‘若是众人中有一人跑掉,就割你一只耳朵,有两人跑掉,就割你两只耳朵,若有三人跑掉,就割掉你的人头。’没办法,在下怕死,这主子也没说清楚,这‘众人’中包不包括你和你的部下,那我就只好有杀错、没放过了。”说完语气一变,暴喝道:“开枪!”
  鸟枪手纷纷抠动扳机,但那好不容易点着的火绳伸入药池后却毫无动静,这也难怪,刚才虽然用油布包住了枪,但在水中泡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水气已渗入枪管,将那火药浸湿了。
  趁着众人发愣的机会,林清华不失时机的发出了命令:“拔短枪!一班、二班向北瞄准!三班向南瞄准!开火!”随着口令声,众兵迅速掏出别于腰间的短枪,纷纷开火射击,而洪方二人则抢先一步冲到马宁儿手下前面,一人抱住一女,分别向左右就地滚出。几乎在他们倒地的同时,枪声响了,马宁儿的手下与黑衣人群中各自发出一阵惨叫,一下就死伤了二、三十人。不等他们发动反噬,林清华再次下令:“换枪,自由射击!”于是卫兵们扔下已发射过的空枪,掏出另一只短枪,又是一阵急速射,之后又提起长枪,瞄准那些还未倒下的人继续开火。
  经过这三轮急速射,众黑衣人已死伤了一多半,剩下的则懵头懵脑的提刀冲了上来,林清华回头看见马宁儿与两个未死的手下向南逃去,提起手枪打了两枪,但天黑,未能打中,于是命令所有人集中攻击黑衣人。此时洪方二人已将二女身上的绳子解开,不由分说,将林清华与二女拉进土地庙,四下搜索一下,见无危险后,便将门从外面带上,将三人关在庙中,自去迎战黑衣人。
  林清华搂着发抖的二女,一边尽力的安抚她们,一边听着外面的喊杀声。不一会儿,喊杀声渐渐的小了下来,终于什么也听不见了,洪熙官推开庙门,说道:“我们三人轻伤,敌人全灭,还抓到个活的。”话未说完,方世玉便拖进来一个黑衣人,此人浑身鲜血,瘫软在地上。林清华踏上一只脚,问道:“说!是谁派你来的?”那人先是低头不语,后又突然伸出左手抓向林清华,似要抢夺他的手枪,林清华后退了几步,那人却将手凑到嘴边,一口咬住袖口,等洪熙官将他的嘴捏开时,却见到他脸色青紫,口吐血沫,已被毒死了。
  林清华叹了口气,走到外边,看见士兵们正在拾起地上的短枪,并从尸体上撕下布条擦拭刺刀上的血迹。林清华拣起一支鸟枪,擦去表面的泥浆,却见枪管上露出几个字:大明崇祯十年二月造,兵部吉字二七五六。显然这是一支官府造的鸟枪。
  林清华将枪上的字指给洪熙官看,后者摇了摇头,伏身翻过一具尸体,仔细看了看尸体的右手,然后对林清华说道:“这些黑衣人的右手有很多老茧,而左手却看不出来,可见他们经常使刀,而且又能得到这官府造的火铳,只怕他们都是官兵。”
  林清华又叹了口气,说道:“看来是朝中有人要置我于死地呀,三番两次的暗算我,这马宁儿也肯定是得到了他的庇护。会是谁呢?难道是高起潜?但是他到南京也没多长时间啊,奇怪!”
  洪熙官道:“既然如此,我看我们还是快点回府,和莫先生商量一下对策。”于是林清华迅速带着二女,在卫队的严密保护下回到了南京。
  进城之后,却发现城中已有些混乱,家家都亮着灯,互相询问着刚才的枪声是怎么事,是不是清军打来了?个别胆小的人已开始收拾行李准备逃难了。林清华见此情景,立即以威毅侯的身份叫来附近的保甲长,命令他们尽快安抚百姓,就说刚才的枪声是官军消灭了一群强盗,要大家少安毋躁,不得传递谣言,违者重办!
  回到府中,还未坐稳,一个太监就来传旨,要众臣到宫门外候驾。林清华乘着官轿来到皇宫门口,见到这里早已聚满了群臣,林清华拨开众人,终于见到了鼻青脸肿的侯方域。侯方域见到林清华忙问情况,得知已救回二女后,他才松了口气,连说:“凶险!凶险!”接着便问经过,林清华简单的说了下,侯方域才嘘了口气,道:“原来如此,幸亏不是清兵攻城。我听到枪声时就吓了一跳,奉旨往这里赶时有听到街上百姓议论纷纷,说是清兵攻城,原来是虚惊一场,我说呢,清军若想南下,必先过江北四镇,怎会没有消息呢?”
  等了一会儿,宫门大开,先走出数百御林军,分部四周,接着皇帝便在高起潜的陪伴下坐着御辇出来了,众人纷纷跪下迎驾。皇帝让众人平身后,问道:“众位爱卿,朕刚才听到城外隐约传来几阵枪声,又听到太监们说清军攻来了,可有此事?”
  林清华出班答道:“皇上勿忧,刚才的枪声并非清军攻城,而是微臣发现了一伙强盗,亲自将其剿灭,没想到惊了圣驾,还望皇上责罚。”
  皇帝道:“原来如此,倒真是虚惊一场,既然无事,那么诸位爱卿就请回吧,夜已深了,明日还要上朝呢。”说完就坐着御辇回宫了,林清华隐约看见宫里的太监宫女都背着大包小包,似乎也准备逃难了。
  林清华回府后,先看了看那三名负伤的卫兵,幸亏伤势不重,都是皮肉之伤,养个十天半个月就能好,当下劝勉了几句,又嘱咐大夫尽心医治,这才回房安慰二女。
  第二天的早朝并不平静,围绕着朝廷今后的大政方针,朝臣分成了两大派,一派以刚被皇帝任命为左都御史的刘宗周为首,他们主张立即北伐,并且最好是皇帝御驾亲征。陈子龙奏道:“如今大多数臣子仍沉迷于享乐只中,丝毫不知亡国之祸已近,臣经常向北参拜诸位先皇的陵寝,不知诸陵寝是否安然无恙,每想及此,臣都是泪流满面。还在天下士子心中还有大明,尤其是北方,近日山东、河南、北直隶接连爆发义军起事,百姓对朝廷北伐大军皆翘首以待,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若不能趁此良机北伐,只怕会使百姓对朝廷失望,而那些起事的豪强也会生出贰心,而有自王之心。”
  刘宗周说道:“陈大人所言甚是,臣以为现在百姓的心绪正处于混乱之中,可能倒向满清一边,也可能倒向朝廷一边,值此人心惶惶之时,若皇上能向汉光武帝和唐肃宗那样御驾亲征的话,天下百姓自会影从相随,河南、直隶、山东的豪强也会归附,则天下可定矣!”
  而以史可法为首的稳健派则认为,当前最重要的不是北伐,而是如何守住江南,带江南稳定后,再收复失地。史可法说道:“臣以为现在朝廷所面临的形势与南宋初年有几分相似,而南宋之所以与金和蒙古相持了一百多年,全在于他们难够守住江淮防线,自古守江南者必战于江北,所以朝廷才于江北建‘四镇’,以其为朝廷屏藩。臣昨天方从扬州回来,深知江北四镇之间矛盾重重,为争地盘互相火并,现在他们之所以听命于朝廷,是因为离京城近,且又互相牵制,因而不敢过分嚣张,一旦将其放出,由其举兵北伐,则臣恐其不再受制于朝廷,只怕外辱未消又生内患,再次上演西晋‘八王之乱’的惨状,所以臣以为还是先守住江南再图北伐。守住江南后,朝廷再逐渐扩充新军,以其取代江北四镇,待消弭一切隐患之后,再北伐中原,一举定乾坤!”
  刘宗周反问道:“既然史大人自己都说‘四镇’不可靠,怎么能凭借其守江南呢?现在‘四镇’将领也像百姓一样左右摇摆不定,若是朝廷不能高举义旗安定人心的话,只怕他们会被满清收买,像那洪承畴一样做汉奸。”
  史可法道:“当然不能全靠‘四镇’,我有一策可定江南。江北荒地甚多,而江南一向人多地少,朝廷不如就以军屯的方式守卫江南,可在淮河以南长江以北设立屯田,或百户一屯,或千户一屯,从屯民中选出武艺高强者以为百夫长、千夫长,农忙时种田,农闲时练兵,且耕且战,种出的粮食除了自用之外,还可以囤积在粮仓之中,待到北伐大军克复中原之日,这里就是就成为大军粮草供应之地,也可免去江南千里转运之苦。而对于刘大人所说的借河南、直隶、山东豪强来北伐的说法,在下不敢苟同,这些豪强大多都是当地的贼寇、恶霸,平日欺男霸女、无恶不做,遇上乱世,大旗一扯便是什么‘大王’、‘将军’,用百姓的话来说,就是土皇帝,都是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亡命之徒,实在是不堪重用,今天投诚了,明天见风头不对便会反水,只会拖累三军。”
  刘宗周道:“史大人此言谬矣!圣人云‘人之初,性本善’,对这些人只要以圣人之道感化他们,并以高官厚禄引诱他们,相信还是可以用的,至于那些坏人么,甚至可以通过战场上的撕杀减少他们的数量,何乐而不为呢?”
  这一段话听得林清华从心眼儿里佩服这个老夫子,这种一箭双雕、一石二鸟的计策亏他想得出来,既能为我所用,又能借刀杀人,减少以后可能的麻烦,当真是高明之极,只是不知道那些‘豪强’会不会上当?反正自己对这些政治手腕不懂,索性啥也不说,就听着好了。
  双方就这么争论着,虽没有火药味,但也颇为激烈,但争来争去,谁也没能说服谁,好在双方有一点是一致的,那就是近期必须与清军打一仗,一来争取一下民心,尤其是江南士绅的民心,二来是检验一下新军的战斗力,顺便借此震慑一下‘四镇’,免得其生不臣之心。
  后来双方便不再争论,而改为议政了,讨论从何处出兵以及攻击何处,议来议去,最后皇帝拍板决定,进攻山东。因为河南连年遭灾,且为四战之地,饿殍遍地,大军粮草难以为继,而山东的灾情较轻,且有运河经过,筹措粮草较为方便。于是便决定,以林清华的镇虏军和陈子龙的平虏军为先锋,辅以高杰、黄得功、刘良佐、刘泽清各两万人,共十四万人,于十二月底之前,齐集扬州,待大军会合之后,以史可法为督师,誓师北伐,届时朝廷将令宁南侯左良玉出兵八万佯攻河南,以配合大军行动。
  散朝之后,林清华立即着手准备北伐之事,要陈唯一加紧练兵,并将军中的火绳枪全部换成燧发枪,还要准备干粮、帐篷、马车等等,忙得不亦乐乎。但让林清华十分头疼的是军中缺少大炮,兵部的大炮还未制出一门,看来只好打打库存大炮的主意了。林清华带着士兵到兵部府库的废墟上转了转,从中刨出还能使用的大炮七十门,计有万斤红衣大炮十门,五千斤红衣大炮二十门,剩下的就都是拂郎机小炮了。将大炮运回军营,林清华命人将其仔细擦拭、上漆,并找来木匠为每一门大炮都做了两轮炮车,经过这一通忙活,三天之后,原先锈迹斑斑的大炮终于恢复了他们的王者之尊,尤其是那十门万斤红衣大炮,更是显得气度非凡,黑黝黝的炮身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碗口粗的炮口微微指向天空,仿佛正向人们诉说着自己辉煌的战绩和不屈的灵魂。
  正值秋高气爽,靶场上万里无云,微微的秋风吹过,轻柔的把那些矗立在大炮旁边炮兵战士的衣角掀动着,十门万斤红衣大炮一字排开,炮与炮之间相隔着五丈的距离,大炮射击走廊的两边,分别每隔一百丈就插着一根竹竿,连绵数里,竹竿上的小红旗迎风招展。
  林清华有些焦急的看着数里外的那个巨大的旗杆,旗杆上正飘着一面很大的绿旗,旗杆下方则是一个由巨大的岩石垒成的碉堡。这个靶场是林清华好不容易找来的,是一片没长任何庄稼的荒地,难得的是这里一马平川,是理想的试炮场所。忽然,林清华看见那面绿旗降了下来,旗杆下几个人慌慌张张跑进碉堡。看来测量人员准备好了,林清华想道,于是他亲口下达了一连串的命令:“全体都有!准备火炮齐射!装火药!最大装药量!”随着口令,炮兵将一个个用丝绸包裹的火药包塞进炮管,每门大炮塞进五个火药包,然后用一人多长的木棍捅实。
  “上炮弹!全部实心弹!”林清华接着下令。炮兵门将一个个黑不溜秋的大铁球从炮口塞入,又用木棍捣了几下。
  “倒引火药!”林清华喊道。只见炮兵用一个小漏斗插进炮身后面的火门,然后从腰间解下一个小火药壶,将里面的火药小心的倒进漏斗中,待火药从漏斗中漫出来后,就拔掉漏斗,又挂好腰间的火药壶。
  “各就各位!预备!放!”林清华用最大的声音喊道。炮兵门将栓在一个细铁棍上的火绳凑到火门上,点燃了火门中的引火药。火药升成的烟雾猛的从火门中喷出,然后是片刻的寂静,接着十门大炮几乎同时发出一声巨响,一阵“轰隆”声震耳欲聋,远远传出十几里地,随着炮口喷出的一阵浓烟,所有大炮均向后猛冲出两、三丈远,炮弹带着呼啸声从空中掠过,落在几里以外的地上,溅起十个不大的泥柱。
  “大炮复位!清洁炮膛!”林清华顾不得欣赏战果。于是炮兵们将木棍上的巨大猪毛刷浸入一个木桶,木桶中装了大半桶桐油,将油沥干后接着把木棍塞入炮管,来回捅着,完成任务后便又列好了队,等候着下一个命令。
  此时,测量人员已报来数据,经测量,十门大炮发射的炮弹中最远的炮弹落在了七里外的河里,最近的落在六里处,平均射程六里半。听到这个结果,林清华很满意,在这个时代,大炮能打到这么远的地方已经很不错了。
  于是林清华命令炮兵队长继续按照这样训练,自己则去军营中视察部队,看看陈唯一的步兵阵型练的怎么样了,随便还要视察一下四大金刚的骑兵队的训练情况。
  视察的结果还不错,唯一的一点缺憾是骑兵太少,虽经多方努力,但骑兵人数只能达到三千人,马匹也不能让人满意,都是滇马,耐力不错,但速度不行,难以跟满清精锐骑兵对抗,看来只有多加训练了。不过,林清华并不打算用骑兵与清军正面对抗,他对骑兵另有安排。
  时间过的真快,转眼已到十二月中旬,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大堆大堆的辎重已陆续运过长江,抵达扬州,以富庶闻名天下的扬州这下更是显得热闹,各种物资堆积如山,加上先期抵达的四镇兵马,已快将扬州城撑破,此时的扬州已成为了一座名副其实的兵城。
  十二月二十日,“镇虏军”与“平虏军”同时接到圣旨,圣旨中命他们立即拔营北上,到扬州与四镇兵马会合,择日出征北伐。
  林清华在房中与二女正做着热烈的吻别,此次一别不知何能再相聚,只是希望越快越好,看着泪流满面的二女,林清华狠了狠心,头也不回的走出房门。院中布满前来送行的府中下人,林清华嘱咐他们着意伺候好二女,不要惹事生非。对于二女的安全,他倒比较放心,经过这近一个月的督促,府中的太监丫鬟已今非昔比,就连城中的贩夫走卒都知道威毅侯府的下人均能双手打枪,且百发百中,看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威毅侯府捋虎须?
  带着镇虏军来到南京城外的渡口,与平虏军会合,六万健儿一动不动的矗立在寒风中,等候着圣驾的到来,旁边围观的百姓没有十万也有八万,将这渡口围得水泄不通,一边观察着朝廷新军的风采,一边等着一睹龙颜,像这种一辈子都难得赶上一回的大事,怎能不看个清楚呢?因此围观的人还在不断的增多,一条不断涌来的黑压压的长龙一直绵延到十几里外,维持秩序的驻军和衙役不断的叱骂着,但鞭打棍推也无法阻止百姓的前涌。
  这时一阵丝竹声悠悠传来,一支黄色色队伍出北门而来,闹轰轰的渡口立即沉寂下来,不知是谁喊了声:“皇上来了!”于是众百姓纷纷跪下,迎接圣驾的到来,大多都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一口,只有那么几十个胆大的,伸长了脖子,想看看皇帝到底长什么样,但和衙役的目光一对,便又低下头去,不再做那非分之想。
  皇帝被高起潜扶下御辇,身后的太监端上个小盘子,盘子上一壶酒、一只银杯,皇帝拿起酒杯,斟满一杯酒,将其洒向空中,接着又斟了杯酒,将其洒向大地,最后斟得那杯酒却用手端稳了,走到军前,朗声说道:“朕顺应天命,继承大统,以恢复大明江山为己任。诸位将士皆是我大明子民,炎黄儿女,怀着报国杀敌之志来到军中,实乃天下男儿楷模,如今北去,生死茫茫,今天朕就在这军前敬诸位一杯,为诸位壮士壮行!诸位走后,朕定当日日在佛堂为诸位祈祷,祈祷大明列祖列宗保佑我大明健儿锋矢不侵、凯歌而还!”说完将酒一饮而尽。
  林清华见状,与陈子龙带头单腿跪下,口中齐呼:“愿为皇上尽忠!臣等愿尽忠报国!马革裹尸!”底下的众士兵也齐唰唰跪下,齐声高呼:“尽忠报国!马革裹尸!尽忠报国!马革裹尸!”
  长江上几千条大大小小的船只来来往往,将六万人的军队和辎重陆续送过长江,林清华站在船头,心中激动不已,不由想起来祖逖中游击楫的豪迈之气,毕竟这是自己第一次率领军队出征,而对手正是那号称“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的满清铁骑,怎能不让他心潮澎湃呢?
  于是,自从满清进入中原之后,明朝政府对满清政府主动发动的第一场大规模的、有组织的、有计划的、有明确的作战目标的大反攻正式拉开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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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血色朝阳
         第一节
 
 大明中兴元年,正月初三,长江北岸的扬州城里热闹非凡,沉浸在春节的喜悦中的人们总是特别的高兴、宽容,今年的春节正赶上新天子改元,普天同庆,虽然北方战乱不休,但这扬州城还是和平的,至少暂时还是和平的,而许多北方的富商巨贾举家南下,更进一步带动了扬州的繁荣,此时扬州城里的居民恐怕已超过三十万人了,因而庙会就显得越发的拥挤,人们纷纷选购着自己中意的东西,有买春联的,有买年画的,有买窗花的,而小孩子更是找到了童趣,脸上带着面具,东一堆、西一堆的放鞭炮,看着鞭炮在地上或空中成功的炸开,拍着手,跳着、说着、笑着。在这拥挤的人堆中,不时能看见一对对儿的穿红衣的年轻男女,男人手中或多或少的拿着东西,女人则在后面不停的催促着,一看便知是新女婿到丈人家拜年。
  但这喜庆的气氛并不能完全掩盖乱世的哀愁,从淮北传来的各种消息杂乱无章的交织在一起,搅的人心神不宁,多数人的笑脸上都挂着一丝忧虑,偶尔向熟识的人打听着新的传闻。
  而此时,淮扬督师衙门里的气氛更是紧张而凝重,衙门的正厅里二十多人正襟危坐,一双双火热的眼睛紧盯着淮扬督师、东阁大学士兼兵部尚书史可法那黝黑而冷峻的脸。史可法道:“今天召诸位来,是因为高杰高将军派人送来一份塘报,说青州、高密、章丘一带爆发了反清起事,清军正调集各路大军前往镇压,义军首领派人向高将军求援,但高将军兵力不足,难以应援,因而将求援信送到本督师这里,希望我军快快北进,以解燃眉之急,我召诸位来正是为了此事。”
  诸将沉默了片刻,陈子龙首先站起来说道:“末将以为,如今大军囤积于此已近十日,若是再等下去的话,只怕于士气不利,应尽早出征。”他话刚说完,便有一人站了起来,正是黄得功派来的部将赵珲,他说道:“末将认为不宜此时出征,虽然粮草以备,但器械不足,尤其是火器,不如再等几天吧。”于是底下又有两人附和,一个是刘泽清的部将马华,一个是刘良佐的部将周奇勋。
  见到这番景象,高杰的部将王之纲反驳道:“依诸位的意思,那这仗就别打了?军情紧急,怎能容你们磨磨蹭蹭!都火烧眉毛了,还惦记着那些新式火枪?”
  林清华暗暗摇了摇头,本来大军集齐之后应立即出发的,但那刘泽清、刘良佐和黄得功的部下似乎是得到了什么暗示似的,千方百计的拖时间,先是借口棉衣不足,待给他们足够的棉衣后,又借口火器太少,要朝廷补发,而且一定要新式的燧发枪,其部下的骄兵悍将更是以此四出捣乱,硬要将手中的火绳枪与镇虏军的燧发枪换,为此双方已发生了几此冲突,还未上战场,镇虏军就出现了伤亡,林清华好说歹说才将士兵们的怒气压下。其实林清华、史可法他们看得很清楚,二刘和黄都是借此保存实力,要不是皇帝严旨切责,只怕他们压根儿就不会派人来。与起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高杰,他虽然原是李自成的部下,但投降明朝后一直忠心耿耿,他自己的兵马不到五万人,但朝廷下旨后却立刻派来了两万人马,而且均是精兵,不像另三人,全是老弱兵痞,不过这扬州是他的地盘,怕被别人抢去的心理恐怕也是有的。
  想到这里,林清华说道:“我以为必须立即出兵,正所谓‘兵贵神速’,趁着清军无暇南顾之机果断北进,不仅能出其不意,而且能打他个措手不及,此时出击还能得到北方义军的支援,若再这么耽搁下去,不仅北伐的消息会走漏,让清军有所准备,而且义军也可能失败,到时清军就能腾出手来专心对付大明了。”
  见到三人哼哼咭咭,似乎还想找托词,林清华断然说道:“本侯有御赐金锏,就带在身边,谁若是违抗军令的话,本侯定会打得他后悔做人!”说完便吩咐一名亲兵去营帐中取金锏。
  三人见到林清华发怒,虽嘴上还硬,但心里却完全虚了,来之前自己的主将曾吩咐能拖就拖,实在拖不了就听令而行,但要尽量保存实力,看来现在只能听令了。于是三人嘟哝了一番后,便站起来说道:“末将遵命便是。”此时林清华的亲兵将金锏拿来,林清华拿起挥了挥,三人只觉头皮一麻,均不自觉的想起来,前一阵子内官监的小高太监就是被此金锏打得满脸是包,整整三天不敢出来见人,还好自己识时务,要不然要的受了。
  看到大家都统一了思想,史可法便道:“既如此,那本督师就决定,现在各回各营,明日一早,誓师北伐!还望诸君戮力以赴,共保大明江山!”诸将领命而去。
  大明中兴元年正月初四,寒风凛冽,扬州城外一座临时搭起的点将台上,史可法手捧圣旨,向诸将宣读圣旨,再次强调众人要团结一心,共赴国难。在祭拜了天地之后,史可法便率领着十五万大军浩浩荡荡向着淮北进发。大军顺着大运河一路北进,以镇虏军和平虏军为先锋,镇虏军在东,平虏军在西,两军齐头并进;紧随其后的是王之纲的两万人马,为中军,史可法就在其中;最后面的是负责殿后的周奇勋、马华和赵珲的六万人马;另外还有一万人的水军,由水师总兵吴志葵率领,押运着大量粮草从大运河向北航行,为了保护粮草的安全,史可法特命周奇勋率部紧跟。
  林清华将镇虏军分为左右两路,左路为步兵,右路为骑兵,其中步兵又分为前、中、后三军,他率领中军居中联络指挥,前军由陈唯一指挥,后军由洪熙官和方世玉指挥,骑兵由四大金刚指挥,除了掩护步兵的侧翼外,骑兵还负责侦察与联络。炮兵部队就在中军,为了加快炮兵的行进速度,林清华特意做了一批两轮挂车,将炮车与挂车连接在一起,就组成了一个四轮车组,十门重炮由六匹马拖拽,其他的炮则由双马拖拽,挂车上除了装着弹药之外,还可供炮兵乘坐,这样一来,炮兵就不会拖步兵的后腿了。虽然平虏军的装备没有镇虏军的好,但由于平虏军的大炮特别是重炮很少,因而两军的行进速度相差并不多,两军相隔着百里遥相呼应。
  就在明军向北挺进的时候,多尔衮也没闲着,自从三天前接到派往江南的细作的报告,说明军在扬州集结,似有北伐之意后,他就召来众臣商议。由于此时清军的精锐部队正在向潼关集结,准备消灭李自成,而在直隶、山东河南西部的只有不到两万八旗兵,剩下的全是投降的汉军,因而其所面临的形势还是十分危急的,况且山东、直隶义军蜂起,一时难以剿灭,更增添了多尔衮的忧虑。
  来的人中以旗人居多,只有少数几个汉官,而且多是已当了多年奴仆的老臣。汉官多主张将精锐从西边调回来,先将明军击退,然后再灭李自成,但满官不同意这种做法,他们认为明军战斗力差,现有的两万八旗军加上汉军就能把明军击退,用不着调兵支援。两派观点互不相让,最后还是多尔衮决定双管齐下,一边令多铎率领五万精锐满蒙骑兵日夜兼程赶往曲阜,一边令山东巡抚方大猷将全部人马集中起来,然后也开赴曲阜,准备迎击明军,并且任命王文奎为保定巡抚,全面负责剿匪,限其一个月内剿灭直隶南部的义军,以打通南北交通线,确保清军的粮草供应。
  经过七天的行军,明军已抵达徐州城下,史可法命令将粮草囤积于此,派吴志葵率领全部水师驻扎于此,与城中的两万守军共同确保粮草的安全与供应,在补充了给养并休整了两天后,十四万明军拔营北上,迅速向前突进。一路之上未遇抵抗,沿途还收编了数万起义军,人数迅速扩大到近二十万人。经过五天的快速行军,正月十八,明军抵达曲阜西南的程家庄,在此与清军的一支侦察部队发生了一场遭遇战,在击溃清军之后扎下营来,史可法令诸将速来中军议事。
  史可法说道:“今日之战只是小胜,不可轻敌。据探马来报,清军大队人马就驻扎在曲阜,主将是多铎,其人据说是清军第三猛将,所带蒙古爱松古部骑兵骁勇异常,堪称天下骑兵中的精锐。清军主力据估计为二十五万人,其中满蒙八旗为八万左右,汉军约十八万,但多是乡勇和降兵,战斗力并不很强。经过与威毅侯林大人、兵部侍郎陈大人的商议,本督决定明日就与清军决战,此地一马平川,最利清军骑兵冲击,明日需多备拒马,必须步步为营,不可浪战。现在诸位就回各营备战,明早辰时大军齐出,林大人率镇虏军从东面向西进攻,陈大人率平虏军从南面向北进攻,其余诸将率军紧随其后,两路夹击,务必将敌满蒙精锐歼灭,本督在此恭候诸位佳音,诸将可曾听明白?!”
  众人齐声应道:“末将明白!”随后便奔回各营备战。
  林清华带着镇虏军开到离曲阜只有二十里的地方,是诸军中与敌军相距最近的,清军的营垒已隐约可见,他将部下分成两部分,一部负责警戒,一部则砍伐树木以便在城东扎营,由于所带拒马数量不够,他特别让随军的铁匠和木匠连夜赶制拒马,将其斜插在营外三十仗的地方,以阻止清军骑兵冲击。
  清军怎能容忍明军在眼皮底下扎营?八千精锐骑兵在一个时辰之内就向镇虏军发动了三次大规模的冲击,但均被早有准备的镇虏军士兵的排枪击退,除了在镇虏军阵前留下三千多具尸体外一无所获。清军本想再集中更多的人马进攻,但陈子龙的平虏军就驻扎在西南三十里外,与林清华的镇虏军互成犄角之势,遥相呼应,加上天色已晚,只得收兵回营。
  曲阜城中的多铎听说三次冲击均以失败告终,气得大发雷霆,欲亲自领兵出战,但被山东巡抚方大猷劝止,他说道:“如今天色已晚,敌军虚实不明,况且明军南大营似有出击之势,不如等到明天再与明军决战。若是王爷咽不下这口气,不如今晚派人去偷营,让那明军不得休息,疲惫不堪,也好明日轻松胜之。”
  当晚多铎亲率三千八旗步兵和一万汉军步兵前去偷营,欲将火箭射入明军大营,但林清华早有准备,军中士兵分成三班休息,轮番守夜。清军离大营还有半里地时就被发现,待其离大营还有三十丈时,看到镇虏军军营一片漆黑,多铎以为计谋得逞,命部下将火箭点燃,正想下令放箭时,却听到明军军营中有人暴喝一声:“开火!”接着便是一阵轰鸣和闪光。黑暗中清军士兵手里的火箭就是最好的目标,因此明军放枪无不中,三千清军活着回去的不到五百,连多铎的大腿上也被炽热的弹丸划开一道血痕,若非几个亲兵充当肉盾,只怕多铎的两百多斤就交代在这里了。而多铎所带来的汉军步兵见势不妙,不顾多铎的严厉呵斥,撇下身后惨叫连连、东躲西藏的八旗兵,撒开两腿就往后跑。
  多铎气急败坏的回到城中,欲领兵再战,但大腿上血流不止,只得作罢。但他的怒气无处发泄,一腔怒火全发泄在汉军身上,将那逃跑汉军的军官全部斩首,每个士兵各打二时鞭子,并传令说明日大战由汉军做先锋,凡后退者全家问斩。诸汉军士兵见到明军势大,早已萌生怯意,忽又听到多铎的命令,更是人人自危,一些胆小的联络好同乡,连夜开溜,但被八旗兵的巡逻队抓住,多铎闻讯,更是怒不可遏,除了将逃兵以五马分尸之刑处死外,把他们的长官也一同处死,这一下更是人心惶惶。
  与清军闹哄哄的情景相反的是镇虏军,上下同心,同仇敌忾,经过一也的休息,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镇虏军军营中便一片人欢马叫声。林清华也早早的起来了,昨天晚上他根本就没怎么睡,毕竟这是他第一次指挥战斗,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三番两次的起来巡视,直到早上才睡了不到一个时辰,随即便被军营中的各种声音吵醒。他将所有军官找来,做了一次短短的战前动员,命令陈唯一率领两千步兵留守大营,但要随时做好出击的准备,他自己则率领主力出战。
  林清华不时的向亲兵询问时间,亲兵则不停的跑去看沙漏,林清华觉得确实该给军队配备钟表了,沙漏实在太不方便,但现在的中国还不能制造钟表,看来只有等以后再说了。
  辰时一到,林清华立即命令全军出击。由于这里是平原,所以林清华将部队排成一字横队,前、中、后共三组,每组派成五排,将骑兵分成两部分,分别保护左右两翼,炮兵则紧随步兵身后,大军缓缓前进。
  而此时的清军也已在城下列队,准备以逸待劳,在城上数十门火炮的支援下痛击明军。多铎骑在一匹黑马上,由其亲兵簇拥着站在南门外,他将一名亲兵端来的一碗鸡汤一饮而尽,然后用满语喊道:“八旗健儿天下无敌!此战必定名扬天下,凡捉住敌方将领的人,本王立即向皇上请命,封他为巴图鲁,并把本王枪来的那三十个蛮子美女赏赐给他!”众八旗兵丁闻声叫好,列在最前面的汉军士兵听不懂多铎在说什么,但就算是听懂了,恐怕也没心情欢呼,眼下最要紧的是如何保命,他们互相打着眼色,用家乡土语低声串联着。
  林清华指挥着部队继续西进,他有些后悔把大营扎在二十里外,现在他不得不命令士兵停下来,一边整队,一边休息,此时距城墙还有六里。林清华远远望见南边的明军也停住了,不过他们离城墙更远。
  林清华向城墙望去,发现东边城墙上腾起几股浓烟,过了一会儿又听见几声“隆隆”声,“清军开炮了!”林清华心中想着。果然,片刻之后离镇虏军的前方二三里的地方腾起一阵尘土,之后清军便不再放炮,显然发现明军还远未进入射程。清朝山东巡抚方大猷站在城的东门城楼上,尽力隐藏着心中的不安,因为他发现从东面来的这支明军与他以前任大明分守道丞时见到的明军大不一样,虽然离的尚远,看不太清楚,但军队的阵形他还是看得见的,这种阵形他从未见过,而且更为重要的是步兵后面的那些马车,直觉告诉他那是大炮,并且是那种最大的红衣大炮,为了验证一下己方大炮的射程,他下令打几炮,结果让他更是惴惴不安,从个头上看那些明军的大炮比自己的大炮要大,那么它们的射程是多远呢?他有些后悔,自己当初怎么回投降李自成呢?原以为李自成是个改朝换代的主儿,没想到那么快就被清军打回去了,自己本想南下的,但那“顺案”又逼着自己回到北方,万般无奈下投降了多尔衮,那多尔衮倒是看得起自己,还升了自己的官,但这官又有什么好呢?若是这明军攻入城中,非杀了自己不可,想到这里,他摸了摸光光的脑门,进而忽然想到假如自己能不死,那将来怎么回去见自己的父母和亲族呢?他越想越乱,只觉得眼前一黑,便晕过去了。
  得到方大猷在城楼上昏过去的消息后,多铎眉毛一皱,向亲兵说道:“这南蛮子就是虚弱,除了会读什么圣人书,还能干什么?又不会骑马,又不会射箭,见到打仗就头晕,正好给咱们精于骑射的满人当牛做马。诸位可要记住了,大清得了天下之后,可千万不能丢掉了骑射之术,掉了骑射之术就是丢了江山。”众亲兵齐声称是。
  林清华让部队休息了一刻钟之后,见到南路明军已接近了城墙,他就下令继续前进。待部队来到距城墙四里之外的时候,林清华再次命令部队停下,因为这里已进入自己大部分大炮的射程之内了,而清军的大炮却打不到自己,他决定就在这里设立大炮阵地。
  很快镇虏军的大炮就架好了,林清华将所有红衣大炮架设在步兵方阵后方五十丈后,令步兵排好队形,正面为一万五千人,并且将所有的拂郎机炮架在正面,以便用霰弹攻击敌军,侧面各有三千人,后面有一千人,剩下的两千多名步兵则居于方阵的中间,充当预备队,三千名骑兵则在侧翼游走,林清华给他们的任务是消灭任何接近方阵的敌军炮兵。
  炮手们手脚麻利的装好弹药,静静的等候着林清华的命令。林清华却并不急着下命令,因为他知道清军的主力在南边,自己这边只有不到三万人,他可不想这么快就把他们引到这边来,他要等南路明军赶到。
  当南路明军行进到距城墙五里外并也摆好了阵型后,林清华大喊道:“炮兵自由开火!集中火力攻击东门!”
  随着这一声命令,数十门红衣大炮同时开火,由于炮兵训练精熟,而且早已测好了距离,因此头一轮射击就命中了东门。由于此城是个小城,城墙又年久失修,因而东门被这第一轮炮轰塌了,有几个炮弹落入城门前的清军中,立时引起一阵骚动。
  多铎听到明军的炮声,知道明军的进攻开始了,于是他将腰刀抽出,大喊一声:“进攻!”随着他的令下,数万清军八旗兵驱赶着数倍于己的汉军,从南门与东门同时向明军发动了进攻。
  冲向镇虏军的是两万八旗兵和六万汉军,其中八旗兵全是骑兵,汉军全是步兵。他们先是缓步前进,步兵居中,骑兵则不紧不慢的跟在两翼,待行进到离明军还有一里地时,那清军将领发一声喊,众人遂由缓步变为小跑,接着便由小跑变为快跑,清军骑兵则以雷霆万钧之势从两边压了过来。
  早在清军冲击之前,林清华就命令骑兵进入方阵,并令步兵做好射击准备,预备队则上前加强两翼,所有的步枪全部上好刺刀。清军很快就冲了过来,但迎接他们的是密集的弹雨。镇虏军士兵采用的是双排射击法,即最前面的两排士兵中,第一排蹲下,第二排站立,随着军官的口令同时射击,射击完毕后回到队列的最后面装填弹药,而第三四排的士兵则走上前接替射击,以此连续不断的循环往复,从而形成密集的弹雨覆盖敌军。
  遭到迎头痛击的清军步兵一下子就乱了,前面的人向两边跑,后面的人则调头向后跑,经过昨夜的事件,汉军士兵早就人心涣散,此时更是无心战斗。后面督战的八旗骑兵见状,立即鞭抽刀砍,好不容易才将汉军又组织起来,再次发动进攻,但很快又被一阵弹雨击垮,这一下汉军彻底崩溃了,没命的向后跑,遇上阻拦的骑兵就一拥而上,刀砍枪扎,这一下督战的两千八旗骑兵倒是被消灭了一多办。那八旗将领见此情景便令丢下步兵,单独向明军进攻,众骑兵围着明军的方阵边绕圈边放箭,镇虏军中已出现了伤亡。待所有的清军都奔到镇虏军两翼,而镇虏军的前方再无清军的士兵后,林清华立即命令正面的士兵从中间分成两部分,分别向两侧直本出去,待方阵变成一个倒“几”字形后,清军便被来自身后与侧面的火力夹击,在密集的弹雨下,清军骑兵成片成片的倒下,到了最后,清军骑兵只剩下不到一千人,他们见势不妙,慌忙向北落慌而逃,但明军的子弹还是追上了他们,最终逃出生天的不超过五百人。这场一边倒的屠杀只持续了不到半个时辰,而镇虏军的伤亡人数还不到一千人,其中阵亡人数是三百人。
  林清华很满意部下的表现,虽然他觉得伤亡人数还是有点高。他转头望向南路明军,发现他们仍在混战,他立即命令炮兵调转炮口,对准清军的侧翼和后队猛烈开火。此时镇虏军用的炮弹还是实心弹,用于攻坚很不错,但对付步兵威力太小,直接打中固然厉害,但若落在身边则没有任何杀伤力,林清华虽然很想装备爆破弹,但时间不允许。
  见到炮轰并无多大的作用,林清华一边催促挂好炮车,一边传令部队向清军侧翼推进。
  多铎与南路明军陷入苦战,由于南路明军仍是冷兵器与火器混合部队,就连平虏军也有三成的长矛手,因而双方一时陷入胶着状态,虽然林清华也曾向陈子龙传授过火器战法,但陈子龙毕竟没有接触过全火器部队,思想僵化,还是用的老方法训练部队,因而平虏军虽然火器比例高于普通明军,但在南路军中仍无法起到顶梁柱的作用。南路明军中的四阵兵中,除了高杰的部队外,都是老弱兵,许多以前都没有参加过战斗,开始时受到激励,士气还算高涨,但一与清军接战,就慌了,若非与清军人数差不多,只怕早已溃散,而那些刚加入明军的义军就更是不堪一击了,已先后有数千人开溜,万幸的是并未带动全军,但是南路明军已渐渐显出疲态,逐渐处与下风。
  多铎领着亲兵杀得性起,“唰”的一声砍飞一名明军小校的脑袋,正在此时忽然听到手下来报,说是东门的清军已全部崩溃,而那进攻东门的明军则向着南门而来,他的脑子一阵眩晕,正是因为进攻东门的明军人少,他才将重兵摆在南门的,实在是没想到那支明军的战斗力这么强悍,才半个时辰就将东门守军击溃了。
  多铎大喊一声,令部下加紧进攻南路明军,希望能在东路明军到来之前将其击溃,以便全力迎击东路明军。但事与愿违,东路明军很快就杀过来了,多铎只得令副将率领五万步兵去阻挡东路明军。
  林清华令镇虏军排成人字型阵,骑兵负责监视后方,所有的大炮与步兵平齐,炮管呈水平放置,全部装填霰弹。多铎的副将领着五万汉军冲到镇虏军阵前,汉军中火器很少,弓箭也不多,根本不可能与全火器的镇虏军对抗,只一个回合,就崩溃了,在明军阵前留下了近万具尸体,剩下的汉军士兵则向炸了窝的羊,没命的向西逃窜,而且带动了多铎主力部队的后队,多铎部队立即陷入混乱状态。
  陈子龙见到林清华来援,立时让亲兵们齐声高声喊道:“弟兄们!援军来了!加把劲!和镇虏军的弟兄们夹击鞑子啊!”众明军士兵听到援军到来,顿时士气大振,个个奋力向前,将正处于混乱状态的清军向北压退半里地。
  林清华击退了前来迎战的清军,立即命令向多铎主力开火。多铎受到侧面猛烈火力的突然打击,部队更是溃不成军,其下属的汉军部队已逃走了一多半,剩下的汉军也是兵无斗志,四出乱跑,将满蒙八旗的精锐部队也冲散了。
  多铎见状,心知大势已去,但他是心高气傲之人,怎会轻言放弃?他将手中那粘满血污的大刀猛的一挥,向身边的亲兵喊道:“把本王的帅旗给我!吹号!把所有骑兵其中起来,冲击东路明军!一定要把他们打垮!”说完便接过亲兵递过来的帅旗,用左手拿住,拼命的挥动着,与此同时,身边的十几个亲兵一起吹响了角号,“呜呜呜”的沉闷角号声响彻战场。
  听到主帅的角号声,正在驱赶汉军的满蒙八旗骑兵纷纷丢下汉军士兵,迅速集中到主帅身旁,片刻时间多铎身旁就集中了近五万剩余的八旗兵。多铎手中的帅旗在空中停留了片刻,突然,他将手中帅旗猛然向前一挥,同时双腿一夹马肚,如离弦之箭般冲向东路明军,其部下的骑兵见到主帅如此奋不顾身,当下也是个个争先恐后,催马冲出,整个清军马队就像是沸腾了一般,以雷霆万钧之势向镇虏军压了过来。
  林清华早在多铎集合部队时就做了准备,他命令士兵暂停射击,将人字队形改为一字阵型,同时命令采用三排射击法,即第一排匍匐射击,第二排蹲下射击,第三排站立射击,大炮也装好了霰弹,就等着清军自投罗网了。
  待清军冲到镇虏军阵前七八十丈的时候,林清华下令:“自由射击!”于是士兵便在各自军官的指挥下纷纷开火射击。在这片致命的火网中,清军骑兵纷纷倒地,有的是马匹中弹,骑兵被压在马下动弹不得,有的是骑士中弹,只剩下受惊的马匹驮着空荡荡的马鞍四处乱窜。清军不顾弹雨的阻挡,继续进攻,但除了丢下更多的尸体之外,一无所获。而南路明军在杀败了剩余的清军汉军之后,在陈子龙的指挥下,从后方和侧面掩杀过来,清军骑兵的伤亡更甚。
  多铎早已杀红了眼,挥舞着帅旗在清军阵中督战,见到前面的骑兵冲不过去,他将手中帅旗一挥,高喊道:“八旗的勇士们!跟本王一起冲啊!”说完便一马当先,冲在队伍前列,眼看着明军的阵地越来越近,六十丈,五十丈,四十丈,三十丈,近得都可以看清明军的脸了,身边的亲兵一个一个的倒下,但他也顾不得看,顾不得想,“快到了,快到了!我就要冲过去了!豪格算什么?阿济格算什么?我才是大清第一猛将!”多铎心中想着,他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望着对面的明军士兵,他实在不明白,一向懦弱怕死的明军怎么会有如此的变化,为什么他们敢和清军野战?看起来这些士兵与以前的明军士兵没什么区别呀。突然,多铎看见明军阵中的一门大炮喷出一股浓烟,在他听到炮声之前,他就看到自己骑着的马的马头飞了起来,接着他感到胸口像被人猛击了一锤,然后他感到自己向后飞去,他看见自己那无头的马又驮着一具没有上半身的尸体继续跑了几步才倒下,忽然明白那具没有上半身的尸体正是自己的尸体时,他才睁着难以置信的眼睛死去。
  多铎死后,战斗也很快结束了,五万八旗骑兵只活着逃走了不到两千人,小小的曲阜城四周全是尸体,战场的边缘四处游荡着无主的战马。这场载入史册的“曲阜会战”,只用了不到两个时辰便以北伐明军的压倒性胜利而告终,此次会战共歼灭清军十一万人,其中的八旗精锐几乎全军覆灭,另外还收降清军中的汉军三万人。经此一战,明军不仅收复了山东,而且歼灭了华北清军主力,使得北京的门户洞开,可以直接威胁北京。清廷得到曲阜残败的消息后,大为震惊,除了将准备进攻潼关的军队调回直隶外,也做好了撤往关外的准备。那些本已投降清朝的明朝官员听到这个消息后,也纷纷做好了再次反正的准备,偷偷的派遣心腹南下,向大明中兴皇帝表忠心。
  战斗结束后,林清华向俘虏打听多铎的下落,但不得要领,正疑惑间,忽然得到部下禀报,说是发现一具清军将领的尸体,看样子是个大官,遂领着几个俘虏前去查看。只见那尸体从胸部断为两截,右手拿着刀,左手拿着清军的帅旗,怒目圆睁,满脸的胡子。待俘虏见到多铎那只剩半截的尸体,立即一眼认了出来,林清华便吩咐手下将其首级砍下,交与史可法,而史可法得到多铎的首级后,却不敢确定,又找了几个见过多铎的俘虏确认,这才肯定,于是他立即让人将多铎的人头用石灰腌了,装在木匣中,派了几名亲兵连夜带着多铎的首级和报捷的塘报回南京。
  林清华费力的从多铎手中拿下大刀,他双手挥舞了几下,才发现异常沉重,单手根本提不起来,真是想象不出多铎是怎样用它打仗的,相比之下,明军的刀要轻便多了,难怪以前明军不敢和清军野战,这马背上的民族确实厉害,但现在已进入火器时代,再彪悍的人也当不住枪弹的攒射。这一仗打下来,镇虏军伤亡为三千人,阵亡八百人,多是弓箭所伤,看来确实要考虑一下士兵的防护问题了。
  镇虏军中一片欢腾,第一仗就打了个满堂彩,也难怪士兵们高兴,以前常听说辫子兵厉害,刀枪不入,但现在看来还不是一样的血肉之躯?照样被打的满身枪眼。但林清华一再告诫部下,要胜不骄,败不馁,如此才能成为一支常盛之师,他让士兵们好好休息,而军官们则要总结经验教训,决不能轻敌,因为他知道一场更大、更惨烈的战斗正等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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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北伐明军在取得曲阜大捷后,立即北上顺势占领了济南,并在此休整了五天。在这五天之中,明军并未闲着,而是四处抓捕降官,很快就抓住了三百多人。至于如何处置这些人,明军中的官员分成了两派,一派主张立即枭首以儆效尤,另一派则主张等候朝廷发落,林清华与史可法支持后一种主张,于是二人联名写了奏章送回南京,并在奏章中痛陈利害,指出若是从轻发落这些人的话,将有利于北方人心尤其是官心的归附。
  北伐明军一边等着补充粮草物资,一边等候着朝廷的旨意,经过这些天的消耗,粮草已不多了,火药更是缺乏,尤其是林清华率领的镇虏军,其军中所存的弹药仅够一场小规模战斗了,林清华正为此事担心,万一此时清军发动反击的话,后果难以预料,此次战斗有一半以上的功劳是镇虏军用火器取得的,没有了火药,镇虏军的战斗力将大大下降,不过令林清华欣慰的是,从左良玉传来的情报来看,清军的主力似乎还在河南一带,一时半会儿还打不过来。
  明军占领济南后的第九天,朝廷的旨意总算下来了,出乎林清华和史可法意料的是,朝廷命他们立刻将降官问斩,并将其家人也一同问斩。接到圣旨后,林清华与史可法商量了一下,决定再上一道奏章,肯请朝廷收回成命。那些朝廷官员心里是怎么想的,林清华并不清楚,但他知道,若是开了杀戒,只怕那些还在观望的清朝汉官肯定会与明朝拼个鱼死网破,若想招降恐怕难了。
  粮草与物资仍未运来,史可法不得不又向徐州的高杰发信催促,林清华也一同发了封信,催其尽快将火药运来,以便继续北伐。但他们并不知道,此时的高杰已陷入一场巨大的阴谋中,难以自拔了。
  就在明军占领济南的第三天,河南军事重镇雎州,驻守在此的大明河南援剿总兵许定国正坐在总兵府中查收部下送来的一箱金银珠宝,这是河南豪强刘洪起派人送来的,同时还送来了一封信。本来许定国早已看中了刘洪起兄弟控制的几口盐井,打算派兵夺过来的,但刘洪起很乖巧的送来了金银珠宝,并在信中信誓旦旦的保证,以后每月都要向许定国送上一笔金银,只是希望别来攻打他。看着一箱子的金银珠宝,再看看手里那封充满了低三下四语气的信,许定国笑了,本来他还但心刘洪起的家兵太多,恐怕自己部队会遭太多伤亡的,现在看来这刘洪起还真是识时务,既然他肯放下架子来求自己,那么就给他个面子吧。
  许定国正清点着箱子中的金银,忽然手下来报,说城门口抓住一个满清细作,那人口口声声要见总兵大人。“满清细作?!”许定国心中一凛,说道:“既是细作,就把他立即斩首!”那亲兵转身刚要离去,许定国有改了主意,说道:“回来!把他带来见我,要悄悄的。”
  待亲兵走后,许定国合上箱子盖,坐在太师椅上,眯着眼睛等候来人。不一会儿,一个身穿黑衣,头戴斗笠的人便被领到了许定国面前。
  许定国睁开眼睛,盯着来人,但那人低着头,看不清他的脸。许定国说道:“哚!你在本总兵面前怎敢不跪?到这雎州城来做甚?”
  那人低着头,压低着嗓门说道:“这里说话不方便,总兵大人不防摒退左右,咱们也好说话。”
  许定国一楞,心想:莫不是来刺杀我的?于是说道:“有什么话尽管说好了,这里都是我的亲兵,不会说出去的。”
  那人却说道:“此事事关机密,若是成功,一场大富贵就等着总兵大人了!”
  许定国听到“大富贵”三个字,想了想,便将腰刀抽了出来放在身边的桌子上,然后示意亲兵退出屋子。待亲兵退出屋子并关好房门,许定国说道:“现在没人了,你说吧。”
  那人先把斗笠摘下,并抬起了头,顺手撕掉了脸上浓密的大胡子。许定国终于看清了此人相貌,一看之下大惊失色,站了起来,右手拿起腰刀,指着来人低声喊道:“你``````你``````你是吴三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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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那人哈哈哈笑了几声,说道:“不错,我就是吴三桂!想不到许大人还记得我,想当年你我同在袁督师手下的时候你就是总兵,没想到现在你还是总兵,真是可叹哪。”说完就像看一个可怜虫那样看着许定国。
  许定国大怒,说道:“你信不信我现在就一刀杀了你?提着你的人头到南京,只怕我就不是这小小的总兵了!”说完便用刀尖顶住了吴三桂的胸脯。
  吴三桂面不改色,再次哈哈大笑道:“吴某若是怕死,就不会来这重兵防守的雎州城了,况且将我杀了之后,许大人能封个什么官呢?封大将军吗?就是封了督师又能怎么样?还不是要受制于那些不男不女的太监?袁督师怎么死的你不会不清楚吧?还不是死在两个太监手里?小老百姓糊涂,跟着昏君说袁督师坏话,咱们可是跟着袁督师南征北战的部下,咱们能不知道真相吗?还不是那两个太监索贿不成蓄意报复!可怜袁督师忠心耿耿,竟落得如此下场,怎能不让人心寒?!好好为国尽忠的人得不到封赏,蝇营狗苟之辈却扶摇直上,老弟你不就是个例子吗?!”
  听到这些话,许定国拿刀的手不知不觉放了下来,垂头丧气的说道:“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不要再提了,我现在只想一心攒点儿钱,过几年就告老还乡。”
  吴三桂冷笑道:“只怕你的愿望不能实现啊!现在正逢乱世,正是男儿大丈夫创立一番大事业的好时候,老弟怎可轻易放弃呢?”
  许定国摇了摇头,说道:“你是来招降我的吧?我是不会投降的,你回去吧。”说完又坐回到太师椅上。
  吴三桂并不放弃,他掀开了地上的那个箱子,看了看里面的金银珠宝,抬起头望着许定国笑着说道:“老弟,这点东西怎能入得了你的法眼呢?你想没想过,你为什么不得志呢?”不等许定国回答,他接着说道:“那还不是因为你不懂钻营?若是你能够像那左良玉一样,处处搞好关系,处处留下退路,恐怕你现在也能封伯封侯了!你想想,为什么朱慈琅一登基就把你派到这雎州来?还不是因为你是那马世英的人?他们是想借清兵的手把你除去呀!你再想想,那高杰凭什么就能封侯?还不是因为他在朱慈琅逼宫夺位的时候见风使舵?他高杰本来不过是那贼寇李自成的部下,拐带李自成的小妾投降明朝,因为孙传庭战死,他才得以吞并其部下,有了兵他就可以为所欲为,如今他可威风了,这徐州以南扬州以北全是他的地盘,这可是块宝地呀!每年的银子哗哗流进高杰的腰包,可不比你这一箱银子多多了!还有那什么威毅侯林清华,都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不就是在朱慈琅逼宫夺位的时候充当了一下马前卒吗?一夜之间就从个穷小子变成了侯爷,这不是开玩笑吗?这些没有真本事的人都能当上候爷,像老弟你这样在前线浴血拼杀的人却得不到任何好处,这简直是岂有此理!”
  许定国越听越怒,挥起腰刀“唰”的砍下一块桌角,狠狠的说道:“总有一天老子要他们的好看!老子可不是好惹的!提起高杰老子就一肚子的气,前些天我向他要些粮草,他那里明明粮草堆积如山,可他就是不肯给,还把老子训斥了一顿,说什么拒不听命,不肯北援,真是岂有此理!老子军中没粮没饷,底下早就怨声载道了,让老子用什么北援?”
  吴三桂走上前去,拍了拍许定国的肩膀,说道:“那翻山鹞子本来就匪气十足,你没把命丢那儿,就是万幸了。”说完他走到门口听了听动静,然后在许定国耳边说道:“我有一计,既能替你出气,也能给你带来一场大富贵。”
  许定国道:“何计?”
  吴三桂道:“前些天大清兵在曲阜一带吃了个败仗,相信你也听说了吧。”
  许定国道:“听说了,据说十几万人全军覆灭,连多铎也死了,这几天朝廷正在庆贺呢。看来这北伐快要成功了。”
  吴三桂道:“哪里的话,这是林清华和史可法胡吹呢,这点败仗在大清眼里也不过是小挫而已,多铎也不是战死的,而是旧疾复发重病而亡,清军损失不大,只有三万人被打败,现在大清正调集数路兵马近百万大军,准备将那北伐明军一举消灭,然后一举南下灭明,如今肃亲王豪格已率数十万大军屯于黄河北岸,只等时机成熟就可发动进攻。今日我来就是为了此事,只要拿下徐州,则明军的粮草供应将全部中断,且与南边的联系也将中断,到时北伐明军既无粮草,也无后援,清军大军一到,立即土崩瓦解。不过嘛,此计还需老弟帮忙啊。”
  许定国道:“帮忙?帮什么忙?我有什么好处?我要是不帮忙呢?”
  吴三桂露出一丝诡笑,说道:“本来是用不着老弟帮忙的,肃亲王的意思是立即挥兵南下,一举拿下雎州,然后再向徐州进攻,但我知道守雎州的是许老弟的时候,我就向肃亲王恳求,让他许我来招降你,看在我们多年交往的份上,你不会让我失望吧?”吴三桂看了看面无表情的许定国,接着说道:“老弟,不要犹豫了,这可是大好的机会呀!我来的时候肃亲王向我传话,说睿亲王多尔衮亲口答应了,只要老弟肯归降,等到此战结束,就裂土封王,封我为平西王,统辖云南和贵州,封老弟为镇南王,统辖淮南,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呀,老弟可要想清楚了。不过肃亲王也说了,若是你不肯归降,一意孤行要阻挡王师的话,定要灭你九族!对老弟你我可是仁至义尽了,你要快下决心呀,晚了可就后悔莫及了!”
  许定国坐在太师椅上,一动不动的看着脚下的地面,过了许久,他才猛然站起,说道:“他不仁就别怪我不义!老子豁出去了!富贵险中求!吴兄,说吧,你要我怎么做?”
  吴三桂笑着说道:“这才叫‘识时务者为俊杰’嘛!其实并不用老弟冒什么险,只需借老弟的地盘用用,另外再向老弟借点军服,老弟只需坐在这里静候佳音就行了。”
  许定国道:“就这么简单?那好,就听你的。”
  吴三桂道:“好!咱们一言为定!对了,刚才进来时我看见俩小伙,和你长得甚像,可是尔安与尔吉兄弟?”见到许定国点头,吴三桂笑道:“哎呀,第一次看到他们时他们还是吃奶的娃娃,现在长这么高了?英俊潇洒,颇有父风,我甚是喜爱,不如就让我带到我那里,也让我那几个不争气的儿子看一看,学一学,顺便也让肃亲王看看,他可是很喜欢少年英雄的,说不定一高兴,就赏他们哥俩一个什么官儿当当呢!”
  许定国看了看吴三桂,心中嘀咕:这么多年不见,你还是那样狡猾,一点儿没变。你想要我儿子去当人质就直说好了,何必绕这么大个弯?但此时他已是骑虎难下,只得同意让两个儿子与吴三桂到黄河北岸的清军大营“小住”几天。
  就在林清华与史可法翘首以待徐州的补给的时候,清肃亲王豪格亲率十五万大军悄悄渡过黄河,抵达雎州城下。雎州扼守徐州西北,是徐州西北的重要门户,雎州若失,则徐州亦难保,但若想拿下雎州而不惊动徐州是不可能的,正是因为这一点,豪格才会派吴三桂前去招降许定国。
  豪格进入雎州后,立即下令关闭城门,禁止城内居民出入,违者格杀勿论。接着便令吴三桂率四万关宁铁骑身着明军军服,与许定国的三万人马先行出击,日夜兼程赶往徐州,而他自己则率领剩下的十余万清军精锐紧随其后,准备一举攻破徐州,断绝明军粮草供应,并切断其与南方的联系。
  此时的徐州城中仍是一片宁静,对即将到来的危险一无所知。留守此地的大明兴平侯高杰正为一件事而烦恼着,前几天他收到了北伐明军送来的信,北伐督师史可法令他立即派人向济南运送粮草与物资,但当他叫来手下照办时却被告知,他的亲信李成栋前些天已将一部分粮草卖了,买主是其一个做粮食买卖的族叔。高杰听后大怒,把李成栋叫来痛骂了一顿,令其三天内将粮草追回,否则军法从事,至于北送的粮草与物资,只好先送一些到济南,不足的部分只能等追回卖出的粮草再说了。
  今天李成栋来报,说粮草已全部追回,但他又抱怨说他的族叔数落他,说他不讲信用,要高杰为他主持公道。这李成栋跟随高杰多年,立下不少功劳,因而以治军严厉而著称的高杰并未难为他,要是换了别人,只怕早就人头落地了。高杰压下心中的火,安慰李成栋道:“成栋啊,不是我说你,这北伐的粮草你也敢动?这事要是让史阁部知道了,恐怕连我也保不住你呀!你跟随我南征北战这么多年,难道你还不了解我?我一向拿你当亲兄弟看啊!我哪回亏待了你?就拿上个月的事来说吧,你看中了城里‘清风酒轩’掌柜的女儿,非要娶她为妾,但那掌柜嫌你是土匪出身,不答应,最后还不是我让人假扮土匪,趁着他们一家外出时将其父母杀了,又让你带人去将那女儿救出?若非如此你能如愿以尝的把那美女收入房中?你能当上‘清风酒轩’的新掌柜?做人要不忘本!我一心袒护你,可是你也不要让我为难啊!既然粮草已收回,那这件事就此了结,不要再提他了!好了,现在你回去吧,顺便把师爷叫过来,我要给史阁部写信,想办法把此事遮掩过去。”
  高杰与师爷商量了半天,决定把责任推到水师总兵吴志葵身上,谁让他跟自己不是一条心呢?就说他带着水师造反,为了平息此事自己不得不耽搁了几天,所以粮草去的晚了,现在叛乱已平,后续粮草马上就到。写完了信,高杰正欲派人将那吴志葵及其亲信请来赴“鸿门宴”,打算把他们一起杀掉,以便来个死无对证,顺便吞并他麾下的一万水师,这时手下亲兵来报,说北伐明军在济南吃了个败仗,已全线溃退,现在正有一支军队来到徐州城下,要求进城休整。
  高杰听后大吃一惊,心中寻思:莫非是因为粮草不济才吃了败仗?可我前几天不是送出一批粮草吗?虽然不多,应该还能支撑两个月呀,真是奇怪。虽然这样想,但也不敢怠慢,立即穿上盔甲,带领亲兵直奔城门。
  高杰到了北门城楼,向下一望,果然看见数万明军正在城外列队,高杰有些疑惑,因为这些明军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溃不成军,而是队列整齐,一点也不像刚打了败仗,但他转念一想,想起镇虏军与平虏军的军纪甚严,也许这支军队和他们差不多吧,虽然他们以骑兵居多,而且火器太少,看起来不像新军的样子。高杰决定小心为上,他命令部下严阵以待,并向城外传话,让他们先派五百人进城交涉,其他人马就等在城外。
  那城外的明军等了一会儿,只见队伍后面奔出五百骑兵,向着北门缓缓前进。等他们到了城门口,守门的军官下令打开城门,那五百骑兵四人一排进入城中,守在城墙和城门上的士兵看着这些骑兵议论纷纷:“咦,你瞧他们的马,好象不是南方的马。”“他们的弓箭好象很硬啊!”“他们怎么好象不敢见人似的,一个个低着头,还把帽子压那么低!”正在此时,一名骑兵的马绊了个厥子,骑在上面的骑兵颠了一下,把头上的帽子给颠掉了,城头上的士兵立即喊道:“快看呐!他们的脑门是光的!”“脑袋后面还拖了跟辫子!他们是辫子兵!”“辫子兵来啦!辫子兵来啦!大伙儿抄家伙啊!”一时之间城上大乱,锣声、鼓声、号声响成一片,高杰见到巨变突起,急令关闭城门。
  原来这支抵达徐州城外的军队正是吴三桂与许定国的人马,他们赶到城外后,见到城墙高大,易守难攻,便决定把强攻改为智取,假扮成败退的北伐明军,以便骗开城门。那先行入城的五百骑兵既不是吴三桂的关宁铁骑,也不是许定国的手下,而是一支由满清巴图鲁组成的精锐骑兵,率领他们的正是满清一等子爵巴图鲁鳌拜。
  入城的骑兵见行踪已露,便撕下假面具,分成两组,一组弯弓搭箭射向城上的明军,一组抽刀将北门的明军杀散,并守住被门,随后拿出角号“呜呜”的吹了起来,等在城外的清军立即闻声而动,潮水般向城边涌来。
  高杰见状,知道若是北门不保,则徐州必破,他抽出腰刀,大喊一声:“弟兄们!一定要保住北门!跟老子上啊!”说完便从城上跳下,一刀将一名清军骑兵从肩到腰斜劈为两半,顺势抢了他的马。高杰部下见主帅如此拼命,当下个个争先恐后的从城上跳下,与清军骑兵战成一团。
  清军骑兵本来想仗着箭法高超将明军一个个射死的,没想到明军居然从城上跳下肉搏,虽然有不少摔伤,但大部分仍然“嗷嗷”嚎叫着冲向自己。高杰部下多是山陕一带的土匪,当地民风彪悍,加上多年的战斗生涯,早就炼成了以一搏二的亡命缠斗精神,虽然军纪败坏,但战斗力是明军中数一数二的,刚才猛然见到辫子兵难免有些发怵,但现在被血腥气一熏,立即恢复了凶悍的杀气,冒着清军的箭雨杀向清军骑兵,刀砍枪戳,转眼间就将近百名清军骑兵毙于马下。
  但这股清军毕竟是精挑细选的巴图鲁,战斗力也十分强悍,经过最初的混乱,很快便恢复了队形,边打边集中到城门边,一心护住城门。
  城头上还有一些明军,他们用弓箭不停的射向清军,虽然箭法并不高明,但在密集的箭雨中,清军很快就只剩下不足百人了。但此时城外的清军已抵达了城墙边,纷纷架起云梯攻城,由于城上的兵力不足,高杰急令李成栋率兵上城守卫,自己继续领兵将清军一步步压到城门外。经过苦战,已攻入城内的清军被打回到城外,高杰迅速令人关上城门,但还未完全关上,城门外又涌进大批清军,明军再次被打回城里。就在双方在城门边展开拉锯战的时候,忽听城外号角阵阵,接着大地开始震动,一阵“隆隆”声隐隐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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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
  豪格率领的十余万清军抵达城下后,战争的天平迅速向清军一边倾斜,此时的明军已不再是为守住徐州城而战,而是为了活命而战。虽然明军十分英勇,但实力相差太多,只半个时辰,徐州的北门和西门均告失守,高杰无奈,只得下令弃城南走,同时命令李成栋带领士兵将城内囤积的粮草与火药全数烧毁。
  高杰带领部下边打边退,本来他是打算退入吴志葵的水师,然后坐船南下的,但到了水师营一看,才发现吴志葵在战斗打响后没多久就带领水师逃之夭夭了。高杰气的破口大骂,连说吴志葵不讲意气,全然忘记了自己本打算杀掉吴志葵并吞并其人马的。
  高杰急忙收拢人马,发现仅剩下不到两万人,此时李成栋也率领部下与高杰合兵一处,而他的身后则是火光冲天、浓烟滚滚的徐州城。高杰不敢停留,立即带领人马向南退却。
  豪格进城后的第一道命令便是攻取城内粮库,但命令还未下达,他就看到一股浓烟冲天而起,心中暗叫不妙,遂立即下令留下步兵救火和守城,自己则亲率数万骑兵追击高杰残部,许定国听说高杰逃走,也自告奋勇的率领一千骑兵打头阵。
  高杰领着部下一路狂奔,眼看离徐州城越来越远,正庆幸逃得性命时,忽见迎头奔来一队杀气腾腾的人马,其奔入前军后举刀便砍。
  原来这是豪格预先埋伏在城南的一支蒙古骑兵,他故意只攻北门和西门,使得高杰只能向南撤退,而留的这支骑兵正可断其退路。
  两军相遇之后又是一阵撕杀,明军士兵为了活命,个个奋力搏杀,但此时明军已无阵形,攻击力大为削弱,战斗呈现胶着状态。
  高杰催兵向南猛杀,眼看就要突破蒙古骑兵的阻拦,忽闻身后清军追兵已到,又看见领头的骑兵旗帜上写了个大大的”许“字,顿时觉得胸痛难忍,捂着胸口“噗”的吐出一口鲜血,眼前一黑向后便倒,不待其滚下马,亲兵就已将其抱住。过了片刻,高杰幽幽醒来,见身边均是亲近之人,而不远的地方就是喊杀声和惨叫声,他一把抓住李成栋的袖口,指着妻子与儿子说道:“他``````他们就交给你了,一定要带他们逃出去!一定要给我报仇!”说完两眼圆睁,暴毙而亡。
  李成栋从地上拉起哭成泪人的高妻刑氏,将其扶上马,又解下身上的铠甲,将高杰七岁大的儿子绑在身后,跳上自己的马,率领剩下的数千人马奋力南冲。虽然此时的明军已成哀兵,但“哀兵必胜”的效果并未在他们身上体现,面对着清军的两面夹击,斗志很快崩溃,丝毫不把李成栋的命令声放在心上,一个个只顾东奔西突的逃命,而清军则向杀鸡赶羊那样杀戮着他们。
  许定国带兵杀到阵中,忽见地上躺着高杰的尸体,心中大喜,跳下马来,抽出腰刀,恶狠狠的说道:“翻山鹞子,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只恨不能亲手要了你的狗命!”说完挥刀便将高杰的人头砍下系于马鞍之上。此时豪格也来到许定国身边,见许定国正在绑一颗人头,忙用生硬的汉语问:“此是何人?”许定国答道:“这就是那狗贼高杰了。”豪格问道:“你杀了他?”许定国立即发挥了他的特长道:“正是!我与他战了十余回合便斩了他!”豪格道:“不错,在汉人里你也算勇士了,不过比本王还是差远了!”许定国立即顺竿儿爬了上来,大赞豪格英明神武、天下无双。豪格听着许定国的赞语,一边高兴的听着,一边想着:多尔衮说的不错,汉人只会溜须拍马,正经事不会干,难怪打不过我们大清。
  豪格正在心中比较着汉人与满人的高低优劣,忽然看见早已乱成一锅粥的明军队伍中一名手持长柄朴刀的明军将领勇悍异常,与旁边的那些抱头鼠窜的明军形成鲜明对比。只见他挥舞朴刀东砍西杀,朴刀过处人头滚滚、血肉横飞,数百名八旗清兵围着他,都想将其斩于马下,但均不能靠近,致使围着他的人圈忽而扩大,忽而缩小。
  豪格心中大赞:真英雄也!忙问许定国道:“此是何人?如此勇猛!”许定国看了看,道:“此乃高杰手下第一猛将李成栋。”豪格点点头,看着李成栋那矫健的身手忽然想起一人,心中道:此人手舞大刀,武艺高强,若是胡子再长一点,脸再红一点,只怕就像极了《三国演义》上的关羽了。想到这里爱才之心乍起,又想起多尔衮平时没少说自己有勇无谋,只知杀戮,不懂收买人心,于是急忙冲着围住李成栋的清军士兵喊道:“千万别伤了他性命!抓活的!”
  围住李成栋的清兵本以车轮战消耗着对手的体力,而且眼看就要得逞,忽然听到豪格的命令,个个又急又气,但军令如山,不得不守,于是立即变得缩手缩脚起来。李成栋本已手脚发软,突闻清军中有人大喝一声,随着话音,围攻自己的清军士兵也放慢了手脚,他寻声望去,见到一清军将领骑马立在圈外,而他身边站着一人,正是那许定国,他的马鞍上系着一颗人头,赫然便是高杰的。李成栋暴喝一声,也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再次抡圆了大刀,向着许定国立的方向杀开一条血路,直奔许定国而去。
  许定国见李成栋向自己杀来,急忙挥刀格挡,但这李成栋的朴刀乃是向铁匠特意定做的,重一百多斤,又沉又快,他的腰刀哪里挡得住。只听“当”的一声,许定国的腰刀应声而断,接着李成栋的朴刀就像切豆腐一样切进他的脖子,“噗”的一声,许定国的人头和着鲜血腾起半丈多高,然后又重重的落在地上,正掉在高杰的人头下边。
  李成栋杀掉许定国后,顺势将朴刀抡回,向着豪格拦腰砍去,但豪格早在许定国人头飞起之前就抽出了自己那四十多斤的铁剑。“当”的一声刀剑碰在一起,两人均是一震,各自佩服对方的臂力,李成栋尤其吃惊,因为他知道能挡得了他朴刀的剑必定也十分沉重,而此人居然只用一支手握剑,轻描淡写的挡开了自己的朴刀,可见臂力之惊人。豪格也同样的吃惊,他戎马生涯十几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厉害的敌将,只怕此人臂力在明军中数一数二。
  这一切只是在一刹那间发生的,清军士兵见到主帅遇险,也就顾不得豪格先前的军令,纷纷赶上挥刀砍向李成栋。李成栋不敢恋战,低头避开豪格的回击,顺手挥刀砍翻几名清军士兵,夺路而逃。
  就在李成栋拼死突围的时候,高妻刑氏也在撕杀。她本是陕西一名刀客的女儿,因有几分姿色,被一恶霸看中,恶霸害死其父后便将她绑入家中强行成婚,新婚之夜她手仞恶霸,之后便投了李自成,后被李自成纳为妾,但李自成妻妾颇多,一时顾不过来,终于有一天她红杏出墙,与李自成部下高杰互生暧昧,事泄之后便与高杰一起投降了明朝。她的功夫一半出自父亲,一半出自高杰,也还算得高明,加上清兵见其姿色尚可,想捉活的,因而清兵一时也奈何不了她,但她毕竟是女流之辈,体力有限,正感渐渐不支时,李成栋赶到,二人一起杀出重围,向东急奔。
  二人跑了一阵,李成栋回头见清兵仍在紧追不舍,便从身后解下高杰之子,递给刑氏,说道:“夫人请先走,我来拖住敌兵。”说完回身杀向清兵。
  清兵迅速围住李成栋,双方又杀了一阵,但李成栋的体力已然耗尽,几十个回合后便被身后的一根狼牙棒打的吐血落马,随后便被人捆了个结结实实。李成栋用最后的一点力气望向刑氏奔逃的方向,见她已奔出近一里,清兵显然已追不上了。
  清兵将李成栋押到豪格身前,欲使其跪下,但李成栋任凭清兵怎样用力抽打就是不跪。豪格见他性格倔强,与自己十分相似,心中更是喜欢,便道:“罢了,罢了,不跪就不跪吧,给这位英雄松绑!”清兵解开李成栋身上的绳子,但仍抽刀将其围住。
  李成栋不知为何清兵给自己松绑,便向豪格说道:“既已落入你手,要杀要剐随你的便,别想听到我告饶!”
  豪格说道:“这位英雄果然了得,明军中恐怕以你为第一猛将,但我看你似乎只是个副将,实在是大屈才了,这明朝皇帝有眼无珠,埋没了英雄,本王真为你可惜,你若肯降了本王,本王定不会亏待于你!”见到李成栋面有犹豫之色,接着说道:“今天你在本王的眼前斩了许定国,实在是厉害。本王原来答应封许定国为镇南王的,但他已死,封不了王了,你若肯降,则本王就封你为镇南王,怎么样?好好考虑考虑吧!”
  李成栋本来就是土匪出身,对于民族大义一向不放在眼里,而且对于明朝的封赏也早有微词,他今日的奋战完全是因为高杰平日对他不错,处处袒护,他对高杰讲的是江湖意气,如今高杰已死,许定国也被自己杀了,高杰妻儿也已送出,自己的责任也就尽了,听到豪格要封自己为王,立即觉得此人豪爽,很有几分江湖大佬的气概,当即决定另投“明主”,于是表示愿意投降。
  豪格见李成栋愿意投降,立即笑着跳下马来,斥开士兵,拉着李成栋的手说道:“你们汉人有句名言,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肯投降,那你就是俊杰,今后只要尽心辅佐大清,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银子美女任你挑。哈哈哈!”
  清军拿下徐州后,虽然全力灭火,但火势太大,又有火药堆在里面,不时爆炸声声,吓得众人不敢接近,因而只救出十分之一的粮草。豪格闻报大怒,先是痛打负责救火的将领,接着又迁怒于城中百姓,下令清兵屠城。徐州城中顿时哀鸿遍地,血肉横飞,清兵将城中男子尽数杀光,将美貌女子按姿色分给攻城时有功的兵将,其余的则关押起来,待以后再押往男多女少的关外。
  徐州是明朝布置在黄河北边的第一道防线(当时黄河改道,从淮河入海),战略位置十分重要,是整个江南的门户,徐州既失,则扬州甚至南京就完全暴露在清军的眼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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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节
  北伐明军在济南苦等从徐州运来的粮草与物资,但自从高杰派人运来一点粮草与火药之后,就再也没有了动静,史可法心急如焚,此时直隶一带兵力空虚,正是北上收复北京的大好时机,若等清军云集,只怕就难了,他只得又写了一封措辞严厉的信,差人送往徐州。但送信的骑兵头天早上出发的,到了第二天傍晚就回来了,禀报史可法说,南下的路上已布满了清军的游骑,无法赶往徐州了。
  史可法听后大吃一惊,急忙招来众将商议。众人均觉徐州恐怕凶多吉少,但到底应该怎么办,却毫无良策。陈子龙坚持认为应该立即拔营北上,趁直隶空虚之际,一举拿下北京,或可起围魏救赵之功,而林清华则认为在敌情不明的情况下,应该在山东先立足,待巩固了山东之后,再徐图中原,但是大部分人包括史可法在内均认为应尽快南下,以解南京之危。众人争论了半天,最终史可法以其督师的身份下达了南下的命令。
  史可法命令陈子龙率领平虏军为先锋,他自己率领中军紧随其后,林清华则率领镇虏军殿后。待众人走后,史可法特意将林清华留了下来。林清华顺势又将自己的想法讲了出来,但史可法摇摇头,说道:“威毅侯所说虽然有些道理,但如今君父有难,我们做臣子的岂能坐视不理?现在最要紧的是南下勤王,北伐的事只有等以后了。”说完他语气一变,低声说道:“如今南北联系已断,朝廷的旨意怕是下不来了,看来那批降官只有按朝廷的意思办了,大军必须立即南下,这件事只能由你们殿后的镇虏军来办了。”看到林清华还想说什么,他立即挥手制止,让林清华赶快去准备。
  议毕后半个时辰,史可法就率领着大军出发了,明军几乎丢弃了一切防碍快速行军的装备,将来不及拆掉的帐篷也付之一炬,顿时整个明军营地火光冲天。关在牢里的那些降官,见到火光,一个个心慌意乱,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正茫然无措间,却听到牢门“咣当”一声打开,随后便看见走进来一名明军将领。
  这名将领正是林清华,他得到史可法的命令后,思来想去,终于下定决心,在亲兵的陪同下来到牢房。进入牢房后,林清华喝令众降官跪下,接着就将朝廷的圣旨大声念了出来。众降官开始只是觉得圣旨上措辞强硬,当听到圣旨中决定将他们全部处斩后,顿时乱成一片,有少数人欲夺门而出,但很快便被林清华的亲兵用皮鞭、木棍打退,更多的则是泪流满面、哎声叹气,等候着屠刀的降临。但出乎他们意料的是,林清华并未下令行刑,先是静静的等他们哭了一阵,然后才猛的大喊一声:“安静!”
  见到众降官抬头望向自己,林清华才说道:“这朝廷的旨意是要把你们统统杀掉的,但本侯心软,也知道你们是因为‘顺案’不能南下,迫不得已才投降的。上天有好生之德,本侯决定放你们一马,这可是本侯抗旨啊!罪好大的!你们也要感恩戴德呀!今天放了你们,你们回去后可要好好的做人,千万别忘了你们是炎黄子孙,你们可以继续当满清的官,但一定要记住,不能祸害老百姓!记住我说的话:‘别看今天闹的欢,小心将来拉清单!’要是你们祸害百姓的话,将来本人带兵打过来的时候就不客气了!抓一个杀一个!决不心慈手软!”
  众降官逃得生天,无一不对林清华感恩戴德,纷纷向他跪下,大叫“救命恩人”,待林清华将他们放出牢房后,立即像兔子一般跑的无影无踪。林清华之所以不杀这些人,不是因为他善良,而是因为他认为若是杀了这些人的话,那么无疑是将其它的降官逼上了绝路,使其与满清同仇敌忾,从而增加收复中原的难度,若是将这些人放了,一来可以显示自己的仁慈,二来可以在敌人内部制造思想上的混乱,使大多数降官首鼠两端,减少北进的难度。
  林清华率领着镇虏军想迅速赶上南进大军,但史可法走的太快,竟然一时追不上,直到第二天下午才追上,而这却是因为前面的明军已与清军北上的先头部队接仗了。
  豪格占领徐州后,并没有按多尔衮的命令立即北上夹攻北伐明军,而是把眼光盯住了富庶的江南。豪格命令鳌拜率领十万清军南下扬州,企图一举拿下扬州。但事与愿违,鳌拜率领的清军在扬州城北一百多里的高邮吃了个败仗,伤亡两万多人。原来,明朝得到逃回南京的吴志葵的报告,得知徐州正被清军大军围攻,朝中立即乱做一团,众大臣正欲派四镇兵马北上解围,忽又从逃回南京的高妻刑氏口中得知徐州已经失守,顿时满朝皆惊。刑氏向皇帝哭诉了经过后,又告了吴志葵一状,说他临阵脱逃,皇帝听后大怒,欲将吴志葵问斩,幸而朝中大臣纷纷上奏,说道正值战事紧张,朝廷又需水师护卫长江等等,要皇帝收回成命,不如让吴志葵戴罪立功。皇帝冷静下来,他也知道水师只听吴志葵的命令,换了其他人恐怕指挥不灵,于是只得作罢,下了一道口谕,斥责了吴志葵一顿,要其戴罪立功,同时下旨让高杰之子袭爵兴平侯,以慰忠臣之心。
  朝中大臣开了一天的朝会,最后决定下旨勤王,同时将大部分江南兵马凋到江北,以拱卫南京,令左良玉从河南撤出,派出大军顺江而下,接替江南的防务。
  就在朝中大臣凋兵谴将的时候,黄得功却先行一步,在得到徐州陷落、高杰身死的消息后,他立即抽凋全部精锐北上,一举占领了扬州,顺便将高杰留守扬州的一万部下并入所部,高杰部将李本深和胡茂祯逃到南京向皇帝哭诉,但木已成舟,朝廷不想节外生枝,只好令黄得功为总督江北提督,以节制江北诸军。
  黄得功得到扬州后,立即加强了扬州及近郊的防御力量,毕竟这里已经是自己的地盘了,再也容不得他人来抢夺,不论是清军还是其他“四镇”,都是他的敌人,不过由于清军势大,他才不得不将主力安置在扬州以北的高邮附近。黄得功的兵马加上江南来援的各路兵马和吴志葵率领的水师,总共超过三十万兵力囤积在高邮一带以逸待劳。
  鳌拜率领的清军盲目的南下,由于刚刚取得徐州的胜利,他们根本对明军不屑一顾,对在自己附近出没的明军侦察骑兵视若无睹,只是一个劲的向南猛冲。
  在清军离高邮还有一百多里地的时候,明军就已将清军的人数、装备和部署查的一清二楚,因而黄得功得以从容布置兵力,等着清军钻进口袋。
  扬州附近州县的百姓得知了徐州屠城的消息,在官府和士绅的鼓励下,为了保卫家园和自己亲人的生命,也纷纷前来投军,因此,当鳌拜率领着十万清军懵头懵脑的冲到高邮近郊的时候,等待他们的是四十万严阵以待的明军与丁壮。
  战斗在豪无预兆的情况下打响了,明军的猛烈攻势迅速打乱了清军的阵脚,鳌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军队重新组织起来,随即向明军发动了反击,正当训练有素的清军将明军一步步向后压去的时候,突然遭到身后两万明军骑兵的猛烈突击。这些骑兵是吴志葵用船通过运河与高邮湖偷偷运到清军背后的,在骑兵突击清军的同时,吴志葵率领八千水师官兵从高邮湖登岸,由西向东合击清军。遭到三面夹击的清军再次陷入混乱,苦苦支撑半个时辰之后终于全线崩溃,分成五股部队向北逃窜,明军趁势掩杀,清军死伤惨重。
  得到清军败北的消息后,豪格知道此时兵力不足,难以继续南下伐明,因而命令鳌拜带领一万人留守徐州,他自己则率领十余万清军北上夹击明军。
  由于耽误了几天,豪格并未到达预定的位置就与南下的明军遭遇了,战斗在一马平川的鲁南平原展开。刚开始形势对明军较为不利,但由于清军骑兵在高邮一役元气大伤,而且明军在经过最初的混乱后很快平静下来,结成一个个的方阵以对抗清军骑兵,因而双方一时半会儿谁也无法占到便宜。
  就在双方打的难解难分之时,林清华率领的镇虏军赶到战场并迅速加入混战,这一下形势急转直下,清军败象渐露。豪格亲率一万骑兵向镇虏军阵地猛攻,但镇虏军打退了他们一轮又一轮的冲击。尽管林清华战前就叮嘱部下节约弹药,但此时众人已不知节约为何物,只是一个劲的猛烈射击,用枪口和炮口的闪光与轰鸣来掩盖自己的恐惧。
  眼看着清军的防线就要动摇,这时北方天地交界处出现了一支庞大的军队,正是由满清摄政王多尔衮亲率的十五万兵马。
  自从得到清军曲阜惨败的消息后,多尔衮一边从西边凋兵,一边将满清留守关外的六万骑兵尽数凋往关内,加上自己正白旗三万人、多铎镶白旗剩下的一万人,又从直隶抽调用于镇压各地起义的五万汉军,共凑成十五万人,与豪格相约,一南一北夹击北伐明军。为了防止明军探知消息后南撤,他故意隐藏实力,并散布直隶空虚的假消息。但多尔衮没想到的是,明军南下的速度非常快,他赶到济南明军驻地,看到的却是一片废墟,他心知不妙,立刻催军追赶明军,终于在豪格大军快要崩溃的前夕追上了明军。
  北路清军发动进攻后,明军胜利的希望彻底破灭,苦苦支撑一个时辰后,史可法终于下达了向西突围的命令,他希望能坚持到河南,与左良玉的北伐明军会合,但他没有想到,此时左良玉已率领部队撤回了湖广,河南再无明朝的一兵一卒。
  明军边打边撤,等渡过昭阳湖到达西岸时,已剩下不到十万人,而且丢弃了全部重武器,连镇虏军的大炮也全部丢入湖中,撤到豫鲁交界处的郑家庄时,又遭到留守雎州的两万清军骑兵的邀击,再次溃不成军,待到达豫中地区时,全军只剩下五万人。
  林清华巡视着镇虏军军营,与别的军营不同的是,镇虏军军营中听不到士兵们的抱怨声,只能听见伤员粗重的喘息声和士兵们磨洗刺刀的“唰唰”声。林清华心里非常清楚,镇虏军已经不可能再进行任何大的战斗了,由于每次都承担殿后的任务,部队减员很大,全军伤亡和失散的有近两万人,而且军中的弹药也很少了,加上伤员众多,部队行动迟缓,部队已快到所能支撑的极限了,万幸的是清军似乎已放慢了追击的速度,而且明军也快到豫南了,那里的豪强武装众多,清军的势力较为单薄。
  在今天的军事会议上,林清华自告奋勇,再次担任了殿后的任务,但与以往不同的是,他只要求带领一千人,其他的镇虏军士兵则与大部队一起南下,史可法三思之后终于同意了。本来林清华是要一个人带领部队的,但洪熙官、方世玉、陈唯一和四大金刚坚决要求与他一起,他只好同意带上洪方二人,,但却回绝了陈唯一与四大金刚的请求,他命令他们率领镇虏军回到南方,不得抛下一个伤员和病号。
  林清华站在山巅之上,望着大部队远去的方向,心中默默祝福着他们。接着林清华便开始布置工事,由于他们要阻击清军,因此明军将几乎所有剩余的弹药全部留给了他们。
  林清华十分感谢上天的保佑,因为在这个豫中平原区居然会凭空冒出来这座不高不低的山脉,正好挡住了清军的去路,只要扼守住这个山垭口,清军就会被拦住,若想翻越这座山脉,则清军必须绕个远路,没有五天时间是翻不过去的,而这样一来,明军就能逃脱清军的追击了,只要这支明军的骨干还在,那么总有一天还会长出血肉来的。
  战前的战场上永远是那么的宁静,林清华躺在枯黄的草地上,两眼望着灰蒙蒙的天,耳里听着战士们挖战壕的声音,他的心里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他在胡乱想着,为什么会有战争呢?是否是因为人类的贪欲呢?一些人诚实劳动,用辛勤的汗水养活自己,而另外的一些人则好逸恶劳,总想不劳而获,于是便去抢夺勤快人的劳动果实,而勤快人为了保卫自己的劳动果实不得不奋起自卫,战争就这样爆发了。
  一声清脆的口哨声打断了林清华的思绪,洪熙官飞快跑来,说道:“清军骑兵,可能是前军,大约五千人,离这里还有五里路。”林清华点点头,示意知道了。
  率领这支清军的是鳌拜,他是被多尔衮特意派过来戴罪立功的,自从知道了高邮惨败,多尔衮便喜怒难料,他既恨豪格的不听调遣,也对鳌拜的盲目冒进十分不满,命令二人带领军队追击明军,自己则率领正白旗军回到了北京。
  鳌拜现在心中十分的窝火,想起昨天豪格的那顿鞭子他就浑身哆嗦,这倒不是害怕,而是生气。“自己被睿亲王骂,却把火撒到我们头上,真是不讲理!上次在郑家庄要不是我率领亲兵冒死相救,他恐怕早就被那南蛮子打成马蜂窝了。不过话又说回来,那姓林的蛮子治军还真有一套,整个明军就他的军队队形不乱,而且也十分彪悍,差一点就把豪格给打死了,嘿!听说上次就是他的军队打死了多铎,要是再打死了豪格,那么就有两个大清的亲王死在他手里了,真是厉害!”鳌拜边走边想着。
  突然,一阵熟悉的排枪声吓了鳌拜一跳,他抬头看见前面的数十名骑兵纷纷应声落马,心里“咯噔”一下,“难道又是他?”鳌拜对这枪声太熟悉了,前一段时间他经常在梦里也听见。
  鳌拜被打怕了,看到自己人少,他只得下令全军后退一里,等侯大队人马。
  当豪格率领的人马赶到时,战斗就正式开始了。清军依仗着人多,一拨一拨的向山头猛冲,但均被一阵阵猛烈的弹雨打退,只在山坡和山脚留下一堆一堆的尸体。
  豪格用鞭子抽打着那些逃回来的士兵,将他们再次赶回山上,但除了留下更多的尸体外,什么也没得到。这时一个破锣似的声音在豪格耳边响起:“王爷何不让那些挑东西的百姓上呢?用他们消耗明军的火药。”豪格回头望着此人,笑道:“马宁儿,没想到你还是没本王聪明,本王其实早就想到了,就是想考考你而已。”说完边吩咐部下照办。豪格边听着马宁儿的阿谀,边寻思:还真想不到这个叫化子脑子倒蛮好使,鬼主意挺多的,看来没白收留他,听他说自己是少林弟子,不知是真是假,待我试他一试。于是说道:“你不是吹自己是少林弟子吗?那你就露两手给本王看看。”
  马宁儿闻言,虽然知道自己的血肉之躯绝对挡不了子弹,但为了自己的前程,他只好拼死一博了,于是他跳下马来,从一名清军士兵那里拿过一面盾牌,忽左忽右的向着山上冲去。马宁儿毕竟在少林学过近十年,脚下功夫了得,东窜西窜的,居然给他窜到了明军的第一道战壕里,他一把将一名明军士兵打翻,正欲再向上跑,忽听右边一阵风声,他顺势一掌击出,与来人对了一掌,“啪”的一声,他的身子跟着晃了一晃,定睛一看却是洪熙官,心惊之下来不及再打,急忙往山下跑,但却被方世玉从身后打来的一掌击倒在地,骨碌着滚下山去。
  豪格看着满身草皮、树叶的马宁儿向自己跑来,不觉皱了皱眉,心想:少林功夫不过如此。马宁儿跑到豪格身边,气喘嘘嘘的说:“王爷,那林清华和他的两个亲信都在山上,而且明军人数看样子并不多,只要抓住了林清华,王爷便可以在摄政王面前扬眉吐气了。”
  豪格听后立即传令加紧进攻,务必抓住林清华。
  山上的明军趁着清军撤退的空挡装填弹药、加固工事。待再次抬起头来,却见山下涌上来一群老百姓,他们的身后则跟着清军。战士们纷纷望向林清华,林清华却左右为难,一时之间沉默下来。
  山下的百姓本是沿途的农民,被清军拉丁抓来,一路上受尽了虐待,但又畏于清军手中的刀箭不敢反抗,此时却在清军的屠刀威胁下充当盾牌,虽然心中恐惧万分,但仍一步步的向前挪。
  眼看着清军已逼近第一道战壕,战壕里的战士只得退到第二道战壕,有几个伤员退的慢了,立即被清军抓住乱刀分尸,而那些百姓则一个个缩着脑袋不敢言语,甚至在清军的威逼下哆哆嗦嗦的捡起地上的上了刺刀的长枪向第二道战壕爬来。
  看着朝夕相处的战友被清军杀死,战士们均是眼含泪光,再次望向林清华。
  林清华心中矛盾万分,但他随即想到了南撤的那数万明军,想到了自己的责任,想到了更多的百姓,他一咬牙,喊道:“开火!”随着命令,百姓倒下了,而更多的清军也倒下了,百姓与清军见到明军再次开火,于是立即争先恐后的跑下山去。明军则趁势夺回了第一道战壕。
  望着满地的百姓尸体,林清华心痛如绞,这些人若不是在战时,恐怕也像普通人那样过着平和的生活,而现在却躺在冰冷的地上,再也不用理会家中亲人那殷切盼归的心情,再也无法与家人团聚。为什么会这样呢?横竖都是死,为什么不与敌人一博呢?是内心的恐惧还是惰性?林清华突然想起了凤凰涅磐的故事,一个民族若想得到新生,恐怕也要经历这样痛苦的涅磐过程吧?
  战斗进行了整整一天,清军始终未能突破明军防线,豪格只得下令扎营,并派小股部队袭扰山上的明军,后又采取马宁儿的主意,试图用火攻的办法使明军屈服,但由于明军早已将附近的树木砍倒,此计未能奏效。
  第二天的攻势仍未能有突破,直到第三天下午,明军的弹药匮乏,才主动放弃了第一道战壕,全力防守第二道战壕。
  第三天的战斗异常惨烈,清军知道明军弹药将尽,于是全军出动,发动最猛烈的进攻。明军士兵报告弹药已全部用尽,林清华知道这是最后的时刻了,他从地上捡起一支上了刺刀的长枪,望了一眼部下,高声唱起了《满江红》,士兵们也跟着唱了起来,整个山垭回荡着激昂的歌声。
  清军的总攻开始了,林清华身边的战士越来越少,五百个,四百个,三百个,直到最后不到一百人。豪格嚎叫着:“抓住林清华的赏黄金一千两!射死他的赏黄金五百两!”随着他的喊声,一阵阵的箭雨向着林清华泼去。林清华身边的战士纷纷用最后的力气靠近主帅,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为他挡箭,林清华没有阻止他们,因为他知道没有用,此时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机械的挥动刺刀将冲上来的清军赶下去。终于,一支带倒钩的雕翎箭射穿了林清华的左肩,林清华只觉一阵巨痛,他摸了摸箭羽,咬着牙“啪”的一声将箭折断,接着从身后将箭头拔出,但随后的出血使他感到一阵阵的眩晕,晃了几晃,再也支持不住,“嗵”的一声倒在地上,倒地之前他心中的念头便是:我解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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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节
  林清华迷迷糊糊的醒过来,睁开虚弱的眼皮,发现自己正被人抬着走,他用力摇了摇头,想看清抬他的人,但他抬不起头。这时担架停了下来,几个人围上来,一个声音道:“侯爷,你醒了。”林清华勉强听出是洪熙官的声音,他费力的点了点头,但头部的眩晕又使他昏了过去。
  一路上林清华醒来了好几边,但由于失血,神志仍不十分清楚,直到两天后才好点,他向洪熙官打听,才知道他中箭之后众人拼死将他救了出来,但逃出来后只剩下了九个人,其他人全部战死。
  林清华本以为自己已脱离了危险,可以自己走了,但两天后他又不得不躺在担架上,因为他发烧了,林清华知道这是感染,在没有抗生素的古代,只有靠人的免疫力硬抗了。似乎林清华的身体免疫力并不强,肩膀上的伤口开始化脓发臭,他又陷入了昏迷状态。
  等林清华再次醒来,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小屋的床上,身上盖着被子,脑袋也不那么烫了,关节也不那么酸了。他掀开被子,看见自己的肩膀上扎着绷带,黑乎乎的药膏若隐若现的藏在绷带之下,散发出一股浓烈的中药气息。他摸了摸伤口,发现脓已没有了,红肿也消退了,这时林清华才仔细打量起这间屋子来 。
  屋子不大,只有一张床,一张低矮的小桌子,桌子上放着一个香炉,从里面腾起阵阵青烟,使整个屋子充满了檀香味,香炉的旁边放着几本书,似乎是佛经之类,小桌子的前边地上放着一个蒲团,已有些陈旧了。
  这时,紧闭着的门“吱丫”一声打开,进来一个小和尚,手中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中药汤。小和尚将药放在桌子上,转身看林清华时,才发现林清华正瞪着一双大眼看着自己。小沙弥立即转身就跑,连门也顾不得关,边跑边喊:“师父!师父!他醒了!他醒了!”
  没多久,门外闪进几个黑影,却是洪熙官、方世玉和几个镇虏军战士。看到林清华确实醒了,众人均高兴的抱在一起,方世玉更是激动万分,对着洪熙官说道:“嘿!你师父真有一套!不仅武功高强,而且治病疗伤更是一绝,真是让我佩服。对了,他老人家还收不收弟子呀?”
  洪熙官正要回答,门外又进来一人,是个胡子花白、精神矍铄的老和尚。洪熙官立即行礼,口中说道:“师父。”老和尚点了点头,一言不发的走到床边,坐在床沿上,拿过林清华的手替他号脉。过了片刻,老和尚将林清华的手放回被窝,捋着胡子说道:“这位施主脉象已稳,体内的恶毒已经除去,再休息几天就可以下床了。”
  林清华知道是老和尚救了自己,急忙感谢,说道:“多谢大师相救,在下林清华无以位报,请大师收林某一拜!”说完就要起床下跪。老和尚立即把他压回床上,说道:“施主率师北伐,精忠报国,实乃忠义之士,老衲怎敢受此一拜?施主能到这少林寺来,实在是我少林之荣。想我少林立寺已有千年,虽然都是出家之人,但对忠义之士一向都是景仰的,施主只管养伤就是。”
  林清华在少林寺养伤足足养了半个月,这些日子里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南归,但伤口愈合的很慢,不能做剧烈运动,否则伤口就会裂开。无奈之下,他只好边养伤,边在少林寺中到处转悠。让林清华感到奇怪的是,这少林寺中居然还住着几十个道士,询问之下方才得知这些道士都是北京城里一个小道观的道士,因为多尔衮下令所有汉人全部剃头蓄辫,他们才连夜逃到南边,本打算继续南下到武当山去投靠武当派的,但前些日子清兵与明军在豫南交战,道路受阻,不得不暂时寄居在少林寺,而且寺中不止他们这几个外人,还有一些其他不愿剃头的武林门派也在这附近暂居。
  林清华听了这些顿时大感兴趣,以前看武侠书时他总怀疑古代门派是否存在,而现在他终于相信了。于是从这以后,林清华在养伤之余总要领着部下往附近的武林门派跑,一来二去双方也就熟悉了起来,林清华想多拉些武林中人参加明军,而那些武林中人闻知林清华的身份后,也想找一棵大树,都将林清华视作自己光复本门的救星,对于林清华一些不太过分的要求尽量满足。林清华其实并没有什么多的要求,他只是要各门派把自己的弟子都集中起来,捐弃前嫌,共抗清军。于是,在林清华的撮合下,一支不大的武林联盟就在少林寺附近成立了。
  少林寺虽然现在不如以前规模宏大,但香火依旧很盛,每天都有不少百姓前来进香,希望佛祖能显灵,将自己从灾难中早日拯救出来。林清华看着络绎不绝的进香者,不禁摇了摇头,猛然间想起了唐代李商隐的一句诗“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虽然这首诗是讽刺汉武帝的,但此时用在这些百姓身上恐怕亦无不可,不想着如何驱逐外敌,只一心乞求神灵的保佑,真是愚昧呀!不过话说回来,这也不能全怪百姓,封建时代的帝王和大臣都希望百姓全是愚民,只有这样他们才可以毫无顾忌的压迫、剥削他们,若是百姓觉悟了,那么他们也就没好日子过了。“看来开启民智才是最重要的啊!若是民智不开,只知皇帝,不知国家、民族,则中国恐怕只能在被奴役、被侵略的历史循环中转圈,永远没有出头之日,必须普及文化知识,要让没、每一个人都有受教育的权利和机会!”林清华在心里暗暗下定了决心后,便迈开大步,在洪熙官、方世玉和六名士兵的陪伴下向少室山下的凉亭走去。
  林清华与各门派早已约好,今天在少室山下结盟,因而早早的就赶到了山下凉亭。本来他们是想找个大屋子结盟的,但遍寻附近各处,竟没找到一座大一点的、完好的房子,少林寺虽大,但少林寺方丈并不想搀和其间,林清华也不想硬拉少林寺下水,于是只得在少室山下结盟了。之所以选在这个地方,是因为这里位于山脚下一个较为偏僻的山谷中,山谷中有一个不知道何年何月建的凉亭,虽然有些破旧,但亭子不小,足以容纳三五十人,更为重要的是,只要在四周山坡上派几十人守卫,就不怕有人偷听,而且此处离各门派都不远,方便联络。
  到得下午申时,人已全部到齐,三十多个门派,黑压压两千多人,将小小的山谷挤得水泄不通。林清华坐在亭子中,洪熙官与方世玉如哼哈二将般伫立身旁,身后则站着六名威风凛凛的镇虏军士兵。待三十六个门派的掌门到齐,林清华便从怀里拿出了张圣旨来,并大声念了出来。这张圣旨是离京之前由皇帝亲手纂写的,林清华、陈子龙、史可法和“四阵”将领人手一张,本是为了北伐明军到了北方之后征粮征兵之用,没想到在这里派上了用场,林清华随身带着的御赐金锏早已和大炮一起沉入了湖底,现在唯一能证明他身份的就只有这张圣旨了。
  林清华念完了圣旨,各掌门山呼“万岁”,林清华边吩咐众人找地方坐下。这些门派本来并不是什么大门派,都是些小门派,林清华连他们的名字都没听说过,即便是见多识广的洪熙官也只听过几个,因此这些掌门也并不讲究,有的学林清华的样坐在石凳上,但人多凳少,更多的只能坐在了凉亭的地上。
  待众人坐定,林清华开口说道:“诸位能于今日赴会,实在是给了林某面子,林某在此多谢各位。”说完便站起来行了个拱手礼,接着说道:“如今天下大乱,民不聊生,内有流寇作乱,外有鞑子入侵,亡国之祸就在眼前。幸而新皇登基,励精图治,一意恢复中原,前些日子令本侯与史阁部领军北伐,眼看就要克复中原,但鞑子阴险,汉奸可恨,使得北伐功败垂成,甚是可惜。想那鞑子一心想灭我中华文明,奴役我炎黄子孙,对我汉人极其残酷,夺我田地,烧我祖屋,诸位都是从北边南下的,理当知道我所言不虚吧?”众人听后无不摇头叹息,想起自己在北方的良田美宅都被清军夺去,更是怒火中烧,有几个脾气暴躁的立刻开口大骂。
  林清华等着众人发泄完后,方才继续说道:“俗话说的好‘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如今正是我堂堂男儿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今天大家聚在一起,正是为了光复中华。来,来,来,和了这碗酒,咱们今后就是一家人了!”说完便吩咐部下倒酒。
  林清华带来的两坛酒是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搞到的陈年高粱酒,酒味醇香,沁人心脾,众人自从落魄一来,从未喝过如此好酒,也不用林清华吩咐就自己倒起酒来,几碗酒下肚,便开始放出豪言壮语,发誓要将鞑子全部消灭。
  洪熙官看着这些人,皱了皱眉头,他想不通为什么林清华会把这些不入流的小门派招揽过来,要是想结盟,跟那些大门派比如少林、崆峒、武当、蛾眉这样的就行了,何必跟这些小脚色称兄道弟。林清华当然有自己的想法,他认为这些小门派势力单薄,又与官府没有什么瓜葛,易于控制,大门派能入伙当然更好,但一来他们大多自视清高,二来官府对他们很注意,不如小门派灵活,对自己以后的计划可能会有些拖累。
  喝完了结盟酒,众人便开始推举盟主,各人均在心里打着小算盘,自从知道林清华的身份,他们就希望靠着这棵大树飞黄腾达,因此对林清华无不刻意巴结,于是林清华当仁不让的坐上了盟主的头把交椅。接下来便是起名字,众人交头接耳,有的说叫“兴汉盟”,有的说叫“中原会”,但这些名字都不符合林清华的想法,等众人议论了一阵,林清华才让他们安静,说道:“关于这个名字嘛,一定要起的响亮一点,隐晦一点。咱们干的是驱逐鞑虏,光复中华的大事业,以天为父,以地为母,上跪天地,下跪父母,因此我决定,咱们就叫‘天地会’!”
  听到这个响亮的名字,众人均觉顺耳、上口,于是全都高声喊道:“天地会!天地会!天父地母!反清兴汉!”连平时沉默少言的洪熙官也目露精光,口中喃喃念道:“天地会,天地会!真是好名字!”
  等众人安静下来,林清华就开始了组织分工,他按照中国民间传说,以三十六天罡将天地会分成三十六个分舵,分别是天魁堂、天罡堂、天机堂、天间堂、天勇堂、天雄堂、天威堂、天猛堂、天立堂、天捷堂、天英堂、天空堂、天富堂、天佑堂、天满堂、天退堂、天剑堂、天罪堂、天败堂、天寿堂、天平堂、天损堂、天暴堂、天哭堂、天异堂、天暗堂、天牢堂、天慧堂、天杀堂、天贵堂、天究堂、天速堂、天孤堂、天伤堂、天微堂、天巧堂。这些分舵以入盟的三十六个门派为基础组建,各派掌门担任香主,以后入盟的就只能于这些分舵中选择加入。林清华还公布了会规,这是他根据“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改的,要求众人严格遵守,并且互相纠举,同时任命洪熙官与方世玉为左右护法,负责执行会规。林清华决心将天地会发展为一个庞大的地下组织,因而他要众人守口如瓶,不得出卖会中兄弟,违者以会规处死。林清华也知道,这些人心中并没有国家民族的概念,只是圉于“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轻易毁损”的念头才被迫南下的,若不给他们点甜头,他们恐怕也撑不了多久的,因此在说完了会规后,他也向众人许诺,若是驱逐了鞑子,则每人都有封赏,他像电影中的陈近南那样,鼓励众人“从鞑子的手里抢回我们的银子和女人!”
  等安顿好了会中的各项事物,林清华便要众人各自回去,分别派出会中兄弟,前往豫西、豫南一带打探消息,众人领命而去,刹时间,原本热闹的山谷沉寂下来。林清华带着部下离开凉亭,向着少林寺走去,无意间回头望了一眼凉亭,见亭檐上挂着一块木匾,虽然木匾已有些摇摇欲坠,但还是能隐约看清那上面写着的三个大字:“红花亭”。

第七节
  红花亭结盟后半个月,出去打探消息的各路人马陆续返回,带回来的情报令林清华焦虑万分。自从清军击败北伐的明军以后,清军就将兵力再次集中到潼关一带,准备消灭李自成,待解除了后顾之忧,再起兵南下一举灭明。由于潼关壕深城坚,仅凭步兵和骑兵难以攻克,因而清军屯兵灵宝一带,等候重炮部队。林清华知道,历史上潼关就是被清军的大炮轰开的,若是清军的大炮一到,则潼关岌岌可危。正当林清华急得团团转时,前往豫东南打探消息的天佑堂带来的情报却让他精神一振。原来,由于清军将主力集中到豫西一带,因而豫南、豫东空虚,而这一带正是地方豪强武装活跃的地方,控制这个地区的豪强武装中,以刘洪起的势力最为强大。前些日子豫北义军领袖苏自兴与山东义军联合起义反清,但不久就被清军大军镇压,苏自兴率领剩余的数万义军败退豫南,修养了数月之后,便主动与刘洪起联络,希望共同起事,经过明河南巡抚陈潜夫的撮合,双方终于决定联合,现在正在豫南一带招兵买马。
  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林清华立即决定前往豫南,同时命令天地会各堂挑选好手,由洪熙官带领前往山西、豫北一带骚扰清军炮兵部队,以延缓其行军速度。
  虽然肩膀上的伤口刚刚长出嫩肉,还有些疼痛,但林清华也顾不得许多了,他费尽周折从几个马夫手中买来八匹马,带着方世玉和六名士兵连夜赶往豫南。
  林清华已向会中兄弟打听清楚,得知河南巡抚陈潜夫正在豫南西平寨,他决定先去会会陈潜夫。经过数日马不停蹄的奔波,林清华一行人终于赶到了西平寨。
  河南各地的寨子可谓中国一绝,这些寨子多是由地主、盐商和各地的士绅拥有,寨子的寨墙都是由土夯筑而成,少数宅子外还挖有壕沟,通常只有一个寨门,寨门旁一般都筑有一座或数座石砌的碉堡或塔楼,用来扼守寨门。寨子一般方圆三至五里,寨子居中是寨主的宅子,周围则是寨主的佃户或家丁的住宅,有时寨中居民也会是同宗族的人,通常会被称为“某家庄”。这些寨子在平时能起到防贼防盗的作用,但若是遇上乱世,中央政府的控制力薄弱,则就会变成当地不安定的因素,寨主往往就会为害一方,欺男霸女,强占土地,甚至袭击官府,成为当地的土皇帝。
  来到西平寨,林清华向守寨的寨丁通报了姓名和来意,过了半天,寨门才打开,寨丁将他们八人引进寨子,并将他们领进了寨主的宅子。
  宅子正厅两边坐满了人,一名三四十岁的文士坐在居中的太师椅上,见到林清华进来,那文士开口说道:“你说你是大明威毅侯,可有凭据?”
  林清华从怀里拿出皇帝的圣旨递给一旁的寨丁,由他传给那人。那人拿了圣旨看了看,有命人从屋中取出另一张圣旨,将二者对照了一下,这才满脸堆笑的站起来说道:“失敬,失敬。没想到我陈某人能在此见到大明的第一功臣,实在是三生有幸。来人呐,快给侯爷看座。”说完便命人拿了把太师椅放在自己身边,拉着林清华坐下。
  这人就是明朝河南巡抚陈潜夫,他本是浙江人,崇祯朝的举人,李自成攻克开封后,河南境内一片恐慌,明朝地方政府纷纷瘫痪,他就是在当时到河南的。他利用自己举人的身份组织了一个府级政权,招纳了很多从开封逃出的明朝官吏,试图恢复明朝对这里的统治,开始时将驻地设在杞县,后来被大顺军赶到了西平寨,李自成攻陷北京后,他与刘洪起一道将大顺的河南巡抚梁启隆赶出开封,但清军来后,他们又被赶回了西平寨。就在这里,陈潜夫接受了明朝的正式任命,成为了明朝的河南巡抚。
  陈潜夫对林清华说道:“前些日子听说史阁部率领大军已退回湖广,不知侯爷为和还在此处?”
  林清华将自己率领部下阻击清军并负伤的经过大致的说了一遍,陈潜夫惊诧的道:“侯爷果真是英雄,只凭着一千人就阻挡了清军数万大军三日之久,真让陈某佩服!不知侯爷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林清华道:“我听说你们要在豫南起事,所以急忙赶了过来,希望能助一臂之力。”
  陈潜夫说道:“此事甚为机密,不知侯爷从何处得知?”
  林清华道:“你们太不小心了,如此机密的事竟然搞的路人皆知,我一路上看见不少的人手持武器向这里涌来,想是来参加起事的各路豪杰吧?此事既然我知道了,那么恐怕清军也已侦知,所以我一来是参加,二来是想告诉你们,要起事就必须抓紧,否则夜长梦多。”
  听到这话,厅中众人都笑了起来,陈潜夫也笑了几声,接着说道:“不瞒侯爷,我们打算今晚就起事,而且清军确实似乎察觉了我们的动静,已派总兵王景和给事中邱茂华前来镇压,预计今晚就会抵达这里,但他们显然低估了我们的实力,居然只派来了一万五千人,我们准备将其一举歼灭,现在我们已布好了口袋,就等他们来钻了。”
  林清华说道:“那么是我多虑了,不知巡抚大人准备起事之后向哪里进攻呢?”
  陈潜夫道:“这个嘛,就要问问咱们的义军头领了。”说完便向坐在一边的两个彪形大汉指了指,“这位就是义军头领刘洪起,另一位是副头领苏自兴。”
  二人连忙站了起来,向着林清华行礼,林清华也站起回礼。待三人坐下,陈潜夫继续说道:“刘头领,你来为威毅侯说说咱们的部署吧。”
  刘洪起随后用洪钟的的声音说道:“我军消灭王景部后,打算趁势向东进攻,收复雎州,然后与官军一起夹击徐州,解除南京之危。”
  林清华觉得这个计划太冒险,太不实际。经过与清军的多次交战,他意识到清军的战斗力确实很强悍,连明军都打不过,那这些义军恐怕就更不是对手了,于是他说道:“依我之见,往东不如往西,这样胜利的希望更大一些。”
  陈潜夫听后,眉头一皱,问道:“侯爷的意思是``````”
  林清华道:“如今朝廷已赦免了李自成的罪,那李自成尚有数十万大军,若是我们两家联手,东西夹击清军,则清军必败。现在清军的主力正囤积在灵宝一带,我们向北打,李自成向东打,只要歼灭了清军的主力,则克复中原指日可待。”
  陈潜夫沉吟了半晌,说道:“那李自成本是流寇,攻入北京,逼死了先皇,与他们合作,恐怕对义军的名声不好吧,况且我军以前曾跟他们多次交战,只怕双方不易合作。”见到林清华还想说,他急忙说道:“好了,就按原来的计划行事吧,侯爷不必再劝了。”
  刘洪起接口道:“那李自成杀了我不少的手下,其中还有我的拜把子弟兄,我跟他之间有不共戴天之仇,我现在不去找他报仇就不错了,休想我与他合作!”
  林清华本想继续劝其放弃原定计划的,但看到众人均是脸现不虞之色,若是惹恼了这些土皇帝,恐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在这山高皇帝远的地方,别说一个侯爷,就是一个王爷也没人把你当回事,他只得暗暗叹了口气,马上闭口不语。
  陈潜夫见气氛有些尴尬,忙出来打圆场,说道:“侯爷远道而来,我们这里也没什么好招待的,但几坛水酒还是拿的出来的,还望侯爷赏脸。”
  晚上的宴席虽然丰盛,陈潜夫也频频劝酒,但林清华仍是食之无味,想起潼关即将被清军攻克,心中焦虑万分,几次向陈潜夫提起联合李自成的建议,都被众人撇开话题,不是询问朝中的事情,就是胡吹自己的英雄事迹,末了还拉着林清华满席乱窜,向他介绍赴宴的大小头领。林清华本来对这些不感兴趣,但又不得不疲于应付,让他感到意外的是,他居然在席上见到了老熟人马满原。
  林清华很奇怪,马满原不是李自成的人吗?怎么会在义军之中呢?好不容易等到散席,林清华立即拉住马满原问了个明白。原来,数月之前有几个李岩的亲兵来投奔马满原,除了确认李岩的死讯之外,还想让马满原收留他们,马满原冒险将他们留在军中,但不知谁走漏了风声,此事传到了李自成耳中,他下令将马满原抓回西安,幸亏几个马满原在西安的朋友探知了消息,连夜跑来报信,马满原不愿束手待毙,于是带领三千名部下出走,但他一不愿做汉奸,二不愿投降官军,因此回到了豫南,准备在此抗击清军,苏自兴败退豫南后,他便投奔了苏自兴,因为苏自兴的部队都是步兵,在与清军的战斗中吃了不小的亏,因而对马满原格外的器重,不仅让他继续率领骑兵,而且还把他提升为自己的副将,与另一名副将赵之季一同辅佐自己。
  见到林清华,马满原也很高兴,拉着林清华问长问短。两人叙旧片刻,林清华便将心中联合李自成的想法说了出来,但马满原叹了口气说道:“侯爷有所不知,闯王的性子越来越古怪了,经常莫名其妙的发火,前一段时间大顺军到处吃败仗,他就说诸将不忠心,说要把那些打了败仗的将领处死,搞得人心惶惶,李过将军打了败仗,丢了延安,他也要杀,幸亏高夫人劝阻,但还是打了他几十军棍,那可是他的亲侄儿啊,别的将领就更别说了,打了败仗的将领都不敢说实话,更不敢回西安,有那么几个没骨头的竟然投降了鞑子。哎!大顺军再也不是以前的那个大顺军了。”
  林清华听完他的话,也跟着长嘘短叹了一阵,接着便将心中的忧虑讲了出来:“依我之见,义军去攻打雎州实在是冒险之举,那雎州乃军事重镇,有数万清军精锐把守,而且徐州也有数万清军部队,义军战斗力肯定是不能与清军相比的,这样的打法不是去送死吗?”
  马满原望了望四周,确定无人后,才说道:“这个道理我也懂,我曾劝过苏自兴,但他也无可奈何。因为苏自兴只有不到三万人,而刘洪起却有近九万人,所以这事实际是由刘洪起定的。其实刘洪起的目的很明显,他们兄弟五人是靠豫东南汝宁的盐井起家的,如今清军占领了雎州,这就威胁到了他的利益,他想借此机会攻占雎州,一来可以保住他的盐井,二来可以扩大自己的地盘,因此他才会进攻雎州。此人看似粗人,实则阴险狡诈,心狠手辣,若非如此,他也不会成为豫东南的一霸了,侯爷千万不可惹恼了他。”
  林清华想了想,说道:“我晓得了,多谢马兄关心。”说完后,林清华压低声音说道:“马兄此去攻城,千万不可意气用事,大丈夫能屈能伸,攻不下来就放弃,若是败了,就赶快回来,千万不能与清军硬拼,保住实力在是最要紧的,坚决不能做无谓的牺牲。”
  马满原说道:“侯爷当我马某是贪生怕死之辈吗?战死沙场总比死在家里好上万倍吧!?”
  林清华只得继续开导他:“马兄堂堂英雄,怎会是贪生怕死之徒?我只是告诉马兄,不要为了一家一姓的利益去卖命,即使是死,也要是为全天下的百姓而死,这样才是死得其所,这样才死得有价值。前几个月我在南京遇上了几位当世大儒,其中一位叫顾炎武的先生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只有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英雄。”
  马满原口中念叨着:“‘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果然与众不同,马某受教了,多谢侯爷指点,马某定然不会昏头昏脑的给奸邪小人卖命,以后有机会我还想会会这位顾先生呢!”
  当晚,西平寨周围熙熙攘攘,热闹非凡,火把将黑漆漆的夜空照的通亮,刘洪起与苏自兴的十二万人马加上从豫南、豫东各地赶来的各路人马总计十五万人云集于此,在祭拜天地之后,刘洪起正式宣布起义,一场满清入关以后最大规模的反清起义在豫南爆发了。
  起义的当晚,义军就歼灭了闻讯前来镇压的一万五千名清军,击杀清总兵王景和给事中邱茂华,缴获军械无数,义军顿时士气大振。义军大头领刘洪起不顾林清华的劝阻,率领全部义军倾巢而出,趁胜向雎州杀去,离去之前,刘洪起特意派了数百名寨丁把林清华就地“保护”起来,不让他随军前往,也不准他离开。
  这一“保护”就是九天,林清华整天无事可做,只是在寨子中到处转悠,好在那些名为“保护”实则监视的寨丁并没阻拦他,只要他不出寨就没人管他。经过几天的查看,林清华发现此寨虽然并不算大,但由于陈潜夫数年的经营,倒也储备齐全,不仅军械众多,而且粮食也很充裕,足够十万人吃一年,难怪陈潜夫和刘洪起能在此坚持数年之久。
  义军出发后的第十天,天刚蒙蒙亮,林清华就听见隐隐的马蹄声从东北方传来,他急忙跑到寨门旁的碉堡上眺望,看见一飙骑兵向着寨子而来,从服装来看正是前去进攻雎州的义军。
  不一会儿,骑兵就奔到寨前,为首一人叫开寨门,冲了进来,正是马满原。林清华在碉堡上把他喊住,向他询问战况,马满原答道:“不出侯爷所料,义军先是围攻雎州两天未能攻克,第三天一万多名清军骑兵从徐州赶来,城内城外的清军里应外合夹击义军,义军全军崩溃,陈潜夫与部队失散,在撤退的路上刘洪起又火并了苏自兴,与赵之季合谋将他杀死,想吞并他部下两万人,但只有九千人愿意跟他走,我带着剩下的一万多人先跑了回来。我正想去找你呢,快跟我走吧,清军正尾随义军而来,而且刘洪起说是由于你扰乱军心才导致失败,因此扬言说要杀了你,我是专门来救你的。”说完便领人赶跑了监视林清华的寨丁。
  林清华早知道是这个结果,经过这几天的深思熟虑,他已下定了决心。于是林清华说道:“不知马兄准备到哪里去?”
  马满原见林清华不紧不慢的样子,焦急的说道:“先走了再说,侯爷怎么好象并不着急?”
  林清华走下碉堡,吩咐骑兵全部进寨,然后说道:“天下随大,但向何处去呢?与其四处流窜,不如就地扎根!”
  马满原道:“就地扎根?你的意思是说在这里防守?”
  林清华道:“这里物资储备齐全,守个一年半载不成问题。我问你,追击义军的清军是骑兵吗?有大炮吗?有多少人?”
  马满原道:“清军人数不多,只有不到一万人,全是骑兵,没有看见大炮。”
  林清华道:“这就是啦,此寨寨墙高大,还有壕沟,清军既是骑兵,又没有大炮,怎么可能攻下此寨呢?只要我们坚守不出,清军就别想拿下此寨!”
  马满原一拍脑门,说道:“看我这糊涂劲,一急就就什么办法也想不起来了。对!就照侯爷的办法,咱们就在此地坚守,看他能把咱们怎么样?”说完边命令手下的士兵登上寨墙守卫。
  林清华看着那些被缴了械的寨丁,说道:“你们中有愿意跟我的就编入我麾下,不愿意的我放你们出寨,你们愿去哪儿就去哪儿!”
  那些寨丁本来就是附近的农民,有的还是刘洪起的佃户,对林清华并不十分忠心,更何况出寨以后若是遇上清军只有死路一条,因此均表示愿意跟随林清华。
  林清华布置好了寨子的防御,就和众人一起恭候清军的到来。到了中午,终于有一支人马来了,但却不是清军,而是乱哄哄的义军大军。林清华实在搞不懂,为什么步兵能跑过骑兵,后来才从义军那里得知,清军追了一阵便回去了,可能是怕雎州和徐州空虚,明军趁虚而入。
  来到寨门的义军纷纷在寨外叫门,林清华下令紧闭寨门,不许一人入寨。寨外众人等的急了,纷纷开口叫骂起来,刘洪起随后赶到,见寨门紧闭,顿时心知不妙,待看到立于寨墙上的林清华与马满原时,就知道寨子已落入他人之手。他急忙命令部下攻城,但众人跑的慌张,将云梯等攻城之物全部扔掉了,寨子外边又有一丈深、两丈宽的壕沟,根本无法攻取。而此时马满原又对着刘洪起的部下进行着心理战,原苏自兴的人马人心惶惶,使得原本就已乱糟糟的队伍更显混乱,无奈之下,刘洪起只得率领自己的人马向汝宁撤退。
  寨子外还剩下三千多名义军人马,他们不愿跟刘洪起,都在寨子外叫着,说要跟林清华,希望能放他们进寨。林清华等刘洪起带着人马走远了,方才命令打开寨门,放众人进寨,这才知道这些人之所以不肯走是因为他们均是本寨的居民,家眷财产均在这西平寨,因而留了下来。
  等众人安定下来,林清华命人清点人数,得知寨中总共有男女老幼近两万人,其中可以战斗的壮丁有一万五千人。林清华坚信,只要没有大炮,清军是不可能轻易攻下此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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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节
  经过几天的忙碌,寨子从最初的混乱中渐渐恢复了平静,林清华明确告知寨中居民,愿意留下的就留下,该干嘛干嘛。不愿意留下的,由寨子出资将其房子买下,想去哪去哪儿,绝不强留,但若是在寨子中搞破坏,那就绝不轻饶。寨中居民乡土观念很浓,除了少数几家搬走之外,其他的都愿意留下,而且均表示愿意跟随新寨主。
  关于新寨主的人选,林清华推荐马满原来担任,但马满原知道自己决不是那块料,因此坚辞不受,反而推举林清华担任,林清华虽想推让,但考虑到今后的发展,也就不再谦虚,于夺寨的第五天正式就任寨主之职。
  林清华命令方世玉前去通知天地会会众,把天地会总舵移到西平寨,只在少室山留下十几人,以便联络骚扰清军炮队的洪熙官他们。
  很快洪熙官就派人来报信,说他已发现了清军炮队的行踪,但由于清军炮队有数千步兵护送,他们几次出击都未能得手,如今清军炮队已到黄河北岸,准备从茅津渡渡河,希望林清华迅速派人前来支援。
  得到消息后,林清华决定立即率领骑兵前去支援。他留下马满原守寨,自己则亲率两千骑兵径直向豫北进发。由于清军主力都集中在潼关一带,因而一路之上林清华并未遇上大队清军,而他们穿的又都是便服,清军也就错把他们当成了豫北、豫东一带众多土匪中的一支,并没引起清军的注意。林清华尽量避免与清军交战,经过三天的狂奔,终于到达黄河南岸的一个小村庄。
  这个村庄太小了,只有三十多户人家,并不引人注目,但对林清华来讲,这里却是很重要的地方,因为天地会的第一个秘密联络点就设在这里。由于多年的战乱,村中破败不堪,就连过路的兵匪都懒得进村抢劫。林清华将大队人马留在村南十里的地方,自己仅率领二十名骑兵进村。
  村民见有一队骑马的人进村,纷纷躲进家中,虽然有些惴惴然,但倒不是很害怕,因为自己除了命一条外一无所有,在这乱世之中,人连活着都不怕,难道还怕死吗?
  林清华带着人直往村东头走去,不多时就看到了一个小茶摊。这里离黄河渡口不远,有一条土路从村边穿过,这茶摊就紧挨着土路,靠向过往的行人商贩贩卖茶水混几个糊糊钱。林清华来到茶摊边停下,命令部下围住茶摊警戒,自己则走入茶摊的草棚。
  茶摊上本来还有两个小贩在歇脚,看到来了二十几个骑马的人,这些人个个带刀,满脸的杀气,一看就知不是好惹的,于是两人立刻结了茶钱,挑起扁担就走。林清华找了个干净点的小凳坐下,向着茶摊的掌柜说道:“掌柜的,来一热碗茶解解渴。”
  那掌柜的马上端上一碗热茶,来到林清华身边,低下身子将茶放在林清华身前的小桌上,同时小声说道:“属下天微堂石天江参见总舵主,这里不便行礼,还望总舵主海涵。”
  林清华点点头,示意不必多礼。这石天江他是见过的,其父亲就是天微堂的香主,由于天微堂在豫北一带势力较强,因此将这一带的事务就交给了天微堂。
  石天江小声说道:“洪护法派属下在此恭候总舵主派来的人,没想到总舵主亲自来了。前几日清军炮队已抵达了茅津渡,准备过江,但洪护法派人将这一带的大一点的船只全部焚毁,因此清军还停留在北岸,听说他们已派人到下游寻船只去了,现在守卫大营的不过四千人。不知总舵主带了多少弟兄来?若是有五百名好手,应该是能将清军多拖几日的。”
  林清华微笑着说:“拖?不!我来不是拖,我来是要将清军炮队全部消灭!我带来的不是会中弟兄,而是骑兵,你有办法送我们过河吗?洪护法不会将全部船只都烧了吧?”
  石天江道:“过河的事不用总舵主操心,洪护法早有安排,他派人抢了十条大船,全部都藏在上游的一个河岔里。总舵主先带领人马休息一下,我这就去准备船只,今天晚上就能将大伙儿送过河去。”
  当天晚上,十条大船载着林清华的人马悄悄的渡过黄河,由于要避开清军的游骑,所以只能从下游的河段过河。这里水流湍急,又是夜间过河,因此不得不小心从事,一直到第二天早上,两千名骑兵和马才全部到达黄河北岸。
  在吩咐手下藏好船只后,石天江领着林清华来到了洪熙官的藏身之处。看到林清华亲自来,洪熙官很意外,当他得知林清华带来了两千骑兵时,立即说道:“前些日子我们经常夜里去清军大营偷营,但清军人多,不仅没有得手,反而还损失了几十名弟兄,而且清军似乎也警觉了,这几天已加强了夜间的守卫。这下就好了,今天晚上我们就用骑兵去攻打清军大营,也让清军尝尝我们的厉害!”
  林清华笑着摇摇头,说道:“晚上不行,要打就打他个措手不及!我们就在中午发动进攻,趁清军吃饭时一举将其消灭!”随后林清华就命令部下抓紧时间吃饭休息,并检查自己的装备。
  就在林清华布置进攻计划的时候,清军炮兵主帅张存仁正在大营中巡视各处。他本是明朝的炮兵指挥,驻守登州,由于他炮法很准,因而被誉为“神炮手”,后来明将孔有德发动“登州兵变”,他也积极参加,他的炮兵在攻城时立下大功,后随着孔有德一起渡海降清。满清皇帝皇太极一向对明朝的大炮又恨又妒,正千方百计的搜集大炮,见到孔有德带着大炮来降,又惊又喜,立即封赏了孔有德,而对张存仁的大炮更是青睐有加,破格将张存仁提拔为总兵,让他掌管所有的汉军炮队。从此以后,清军的火器力量大增,与明朝几乎不相上下,攻城略地无往而不胜,整个关外全部落入满清手中。
  张存仁对前些日子的那几次莫名其妙的骚扰很是奇怪,本来他是从太原南下前往灵宝的,动身之前山西巡抚吴惟华曾向他保证一路上没有反清武装,为了让他放心,还特意派了两千步兵护送,加上他自己的两千人,总共有四千人马,一路浩浩荡荡南下。按理说若是普通的土匪强盗看到自己的大队人马应该主动避开才对,可是这伙人似乎并不把自己的部队放在眼里,三番两次的前来夜袭,虽然折损了数十人,但他们仍是不肯放弃,看来这伙人不一般。想到这里,张存仁有些隐隐的不安,虽然这些人没有造成大的损失,但已拖慢了自己的行程,三天前他收到了多尔衮措辞严厉的命令,命令中警告他,若是十五天内不能赶到灵宝,就将对他军法从事。张存仁没有想到多尔衮会出现在前线,他一直以为多尔衮在北京,看来这次多尔衮已下定决心要一举拿下潼关,消灭李自成了。
  虽然多尔衮没有皇太极那么和蔼,但他对张存仁和他的炮队一直是比较重视的,从来没有对张存仁下过这么严厉的军令,想起多尔衮的那双凶狠的小眼睛,张存仁不自禁的打了个寒战,他问身边的亲兵:“罗副将今天去找船,有消息吗?”亲兵回答:“还没消息,可能要等到下午吧。”张存仁叹了口气,这几天这附近居然连一条大点的船都没有,看来又是那伙人干的好事了,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呢?
  虽然心中不安,没有一点胃口,但为了不让人看出自己的焦虑,张存仁还是强迫自己去吃午饭。张存仁的厨子知道主子几天都没吃好,因此特意派人从几百里外买来了几种张存仁平时最爱吃的海鲜,准备让主子打打牙祭。虽然这些海鲜都是盐腌过的,味道并不纯正,但厨子还是做的有滋有味,张存仁的胃口也渐渐的被打开了,他一边吃着美味的海鲜,一边寻思该怎样奖赏这个体贴主子心思的厨子。正吃得开心时,张存仁忽然听到大营喧哗声四起,“难到是炸营?”张存仁想到了这个军队中最忌讳的事情,也难怪他会这么想,自从进入山西后,他的士兵就没有领过饷了,虽然他曾鼓励部下去附近的乡村抢劫,但山西本来就很穷,加上多年的战乱、饥荒,更是十室九空,穷的叮当乱响,根本没有油水可捞,士兵们早已有些不满了。想到这里,张存仁的胃口又没有了,他站起来走出帐外,准备安抚士兵。
  但出乎张存仁意料的是,军队并未炸营,而是对着远出腾起的一阵烟尘议论纷纷。很快张存仁就看出那烟尘是缘于一支骑兵,但相隔还有一里有余,还看不清楚是谁的部下。
  很快骑兵就奔到了眼前,离大营不过百余丈,这下不仅张存仁而且士兵们也都看清了,只见这支骑兵均身着便衣,但从他们那严整的队形来看,这显然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部队,而且清军中大多数人已看出这支部队杀气腾腾,显然是不怀好意。
  张存仁见势不妙,急忙叫道:“快!拿起武器!准备战斗!”众人闻言纷纷丢掉手中的饭碗,跑回各自的营帐中去取武器,但已太晚了,还没等他们将武器拿出,这支骑兵已有近百人砍翻了营门的卫兵,冲入了清军大营。
  来的这支骑兵正是林清华率领的骑兵,他们早早吃过午饭后,在隐蔽处集结,等着清军大营中的炊烟散尽,便风驰电掣的杀了过来。跑在最前头的是洪熙官率领的一百多名会骑马的天地会好手,他们将门口的清军卫兵砍翻后,便领头直冲清军大营腹心重地,其他的骑兵也随后鱼贯而入,对着清军猛烈砍杀。此时的清军大营似乎已变成了一个屠宰场,张存仁的部下多是炮兵,打炮还可以,但若是肉搏就不行了,而护送他们的那两千名步兵都是刚刚投降清军的唐通的部下,战斗力极差,只能用来吓唬百姓,根本上不了战场,因此清军士兵中除了少部分做着徒劳的抵抗外,大多数均是抱头鼠窜,那里没骑兵就往哪里跑。不到一刻钟,林清华的部下就将清军像赶羊一样的赶出了大营,清军士兵头也不回的落荒而逃。林清华制止了部下的追杀,命令众人搜寻大炮、火药和拖炮的马。
  正当众人四处搜寻大炮时,洪熙官押着一名清军将领来到林清华身边,命其跪倒后,向着林清华说道:“禀侯爷,抓住了一个清军大官。”林清华看了看那清军将领,问道:“你是什么人?身居何职?”那将领抬头说道:“本官张存仁,是大清总兵,你是何方强盗?竟敢偷袭本帅大营!还不快快将本帅放了,本帅向摄政王求情,或许能饶你一死,若是执迷不悟,大清天兵一到,定要杀你个鸡犬不留!”
  林清华听罢哈哈大笑,说道:“你说我是土匪?真是可笑之极!本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乃大明威毅侯林清华是也!”
  张存仁听到“林清华”三个字,混身一震,说道:“你是林清华?是那个在曲阜打死了多铎,又在豫中以一千人阻挡数万清军的林清华?”
  林清华惊诧道:“你也知道我的名字?我的事这么快就传到北边了?”
  张存仁道:“我也是到晋南一带才听说的,这些是你的人马吧?栽在你手里我也算服了。”说完便低下了头。
  林清华见他还算条汉子,于是说道:“你是这炮队的指挥,应该很会打炮吧?不如就跟了我,也比当汉奸强!”
  张存仁摇了摇头,说道:“我的家人均在关外,若是我投降了你,恐怕他们姓名难保,你若是真的爱才,不如就放了我,等我回去安顿还家人,我就来投你。”
  林清华现在已想起张存仁是谁了,“登州兵变”对他这个军迷来说是不陌生的,他还想起在历史上,用大炮轰破潼关的就是张存仁率领的炮队,不过那是在多铎手下,如今多铎虽然已死,但清军攻潼关的行动没变,因此绝不能放虎归山。想到这里,林清华便说道:“我今天放了你,你明天就回到你满清主子的怀抱,再领了大炮来屠杀同胞。我可没那么傻,既然你不肯投降,那我只有杀了你了!来人,将他拖到营门口斩了!”说完手一挥便招来几名士兵。
  张存仁脸都吓白了,急忙说道:“我投降!我投降!”
  林清华冷冷的道:“你的家人你不管了?”
  张存仁道:“没办法,自古忠孝不两全,只有委屈他们了。”
  林清华“哼”了一声,说道:“好一个‘自古忠孝不两全’,你参加登州兵变时怎么记不得这句话了?刚刚我还以为你是条汉子,谁知这么快就露出本来面目了。你这个不忠、不义、不孝的败类!若是我收留了你,我还怕你反水呢!就算你不敢反水,我也怕这全天下人的口水!来人啦!把他给我拉下去砍了!”
  几个士兵听到命令,拖着已瘫成一团泥的张存仁到营门口,一刀便砍下了人头,一名士兵提着人头回到林清华身边复命。林清华厌恶的挥了挥手,说道:“把这汉奸的人头绑在辕门之上,就用那根脑袋后面的辫子绑!这辫子别的用处没有,绑人头还是不错的。另外在人头底下立一个牌子,上面写上‘汉奸的下场’五个大字,让人们知道当汉奸全是死路一条!”
  一旁的洪熙官从未见过林清华发这么大的火,正欲劝他时,一名士兵来报,说已将所有找到的大炮集中起来,等着林清华查看。
  林清华带着洪熙官来到校场,只见这里已停满了大炮,计有万斤大炮二十五门,五千斤大炮九十门,其他小炮三百门,此外还有火药十万斤,炮弹无数,拖炮的马五百多匹,两轮马车三百余辆。本来林清华是打算将这些大炮全部毁掉的,但他没想到清军这么快就被杀败,于是就改了主意,决定将大炮据为己有。
  林清华立即下令把炮与马连接起来,能带走的物资全部带走,不能带走的一把火烧掉,决不能给清军留下一丁点的东西。等准备妥当,林清华马上率领部下向藏船的岸边前进。
  到了岸边,林清华才发现这些船根本无法装万斤大炮,而且万斤大炮实在太重,严重影响行军速度,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好命令将所有的万斤大炮全部推入黄河之中,之后又用了一下午的时间才将部队和剩下的大炮运过黄河。
  一过黄河,林清华立刻率领人马日夜兼程返回西平寨,为了加快行军速度,他还下令附近的天地会会众赶来支援,在众人齐心协力之下,用了不到十天,全军安全返回西平寨,一路有惊无险。
  大炮运回寨中后,寨中众人全部围上来,对着大炮指指点点,有些大胆的更是东摸摸西看看,为了大炮的安全,林清华不得不下令将大炮用油布盖起来,并派人日夜守护,任何人均不得靠近。由于寨子的寨墙全是土夯筑而成,不能将大炮安置在寨墙之上,于是林清华吩咐手下在寨中靠近寨墙的地方垒起一百个土堆,将大炮安放在土堆之上,权且充当炮台,在炮台的后边,则修建了地堡,地堡内部用巨木支撑,地面之上则铺上了厚厚的石头,石头之上又用土垒,形成一个个小山似的弹药库。
  这些工程刚刚完成,天地会刺探消息的弟兄传来消息,说多尔衮得知大炮被劫后,大发雷霆,亲率五万精锐夜袭潼关,但被顺军击退,无奈之下,他只好令一部清军从陕北绕道攻击西安,自己则返回北京督造大炮,留下阿济格率军继续屯兵潼关,等候新的大炮。
  

第九节
  最近一段时间中原大地一片宁静,没有大的战役,但林清华知道,这只是表面的平静,此时的清军正在厉兵秣马,若是等其准备就绪,那么就会以雷霆万钧之势发动进攻,而自己也应该趁着这段时间做好准备。
  林清华向朝廷上了一道奏章,说明了自己这边的情况,并希望朝廷派出镇虏军和平虏军这两支新军,以豫南为据点反攻中原,同时林清华还给陈唯一写了封密信,在信中叮嘱了几件事,随后派洪熙官和方世玉将奏章与密信送往南京。
  接下来林清华就开始考虑更新寨中的装备了。西平寨虽然由陈潜夫经营了数年,但寨中仍以冷兵器为主,只有不到两百杆火绳枪,而且弹药也很缺乏。虽从清军那里夺来了十万斤火药,但林清华知道这是远远不够的,尤其让他不满意的是炮弹,由于要赶路,而且炮弹多是实心弹,因此路上扔了不少,而剩下的也全部是实心弹,林清华决定制造爆破弹。
  这个时代其实是有爆破弹的,西方就曾广泛装备,用于野战。这种爆破弹其实就是一个空心的圆球,里边装上火药,然后将装火药的小孔用塞子塞上,塞子上插一根导火索,根据射程的远近调节导火索的长短,发射之前点燃导火索,然后将其射出,当弹上的导火索燃尽后就会爆炸,由于装的是黑色火药,因而爆炸力并不强,通常只有几个破片,心理效果大于实际效果。
  林清华对这种爆破弹进行了改进,他按照现代迫击炮炮弹的形状设计了一种爆破弹,这种炮弹为长圆柱形,尾部有八片相同形状的尾翼,头部椭圆,发火方式仍然为点燃式,为了防止拍击地面压灭导火索,头部顶端特意设计成内凹形。由于弹体较长,装的火药就比较多,因而威力比圆球形炮弹更大,而尾翼则保证了它的精度。
  寨子中的铁匠根据林清华的图纸,用祖上传下来的手艺做出了几个样弹,经过试射,效果还不错,威力和精度都可以接受,但是射程不能让人满意,这是由于炮膛不光滑,而且炮膛与炮弹之间有缝隙,使得发射时漏气造成的,但目前的工艺也只能做到这样了。
  另外林清华还做出了木柄手榴弹,也是用导火索点火,专门用于守城。
  在更新装备的同时,林清华也没忘记加强部队的训练。寨子中的这些部队除了马满原的骑兵还有些战斗力外,其他的都是一些乌合之众,根本没有经过系统的训练,只是凭借着一股勇气作战,一但失利,则很可能瞬间崩溃。林清华按照镇虏军的编制和训练方法训练他们,主要是加强他们的纪律性和团队精神,另外专门训练了一支两千人的炮兵部队。
  林清华也没有忘记经济的重要性,他从寨民口中得知,李自成的军队到这里后曾经宣布三年免征赋税,但众人只高兴了不几天,陈潜夫率领的人马就来了,他不仅命令寨民照常纳税,还强迫青壮年服兵役和劳役,并和刘洪起一起将本属于寨民的土地据为己有,使寨民全都变成了他们的佃户。
  林清华知道,现在的河南一带土地并不缺,因为常年战乱,人口死亡流散很多,因此他慷慨的宣布每一位寨民都可分到土地,家中无人当兵的每户可分三十亩土地,有一人当兵的每户分土地五十亩,有两人当兵的分一百亩,以此类推。对于赋税,林清华认为还是应该收的,要不靠什养兵呢?不过他将税率适当降低,为十五税一,而且只有这一个土地税,没有其它的苛捐杂税,至于商业税,由于寨子中和附近没什么商业,因此暂时不征,但他还是鼓励人们经商。
  由于现在春耕已过,正是农闲季节,寨民无事可做,一些好事之徒便开始惹事生非,林清华根据现代法律结合当时的现实制定出了一部法律,为了不与大明律发生冲突,他将其命名为《西平寨寨规》,把它公布出来,要寨民遵守,对于触犯了此规的人,若是不严重,则以说服教育为主,辅以轻微的鞭挞,对于严重的犯罪,则召开寨民大会,予以公审,寨民大会由两百人组成,每过一个月改选三分之一,公审时若有一百五十人认为被告有罪,那么被告罪名即成立,根据寨规由一名推选出的法官定罪量刑,最高可判死刑,但需寨主批准,而且死刑的执行方式只有绞刑一种。通过几名罪犯的现身说法,寨民很快就得到了教育,林清华想通过这种方式逐渐培养寨民们的参政意识,并将这种参政意识带入其它的社会生活中去。除了用法律来规范寨民的行为外,林清华还将寨民组织起来从事劳动,以免他们无所事事,而目前最好的劳动莫过于修筑防御工事了。林清华在寨子的东南西北四角各修建了一个大型炮台,炮台距寨子都是一百丈,为梯形土台,每个炮台高十丈,顶部平台为边长二十五丈的正方形,上置四门五千斤大炮,底下四周挖有一丈深、两丈宽的壕沟,炮台的中间挖一个竖井,用木板挡土,充当弹药库,顶部平台盖一间半埋式木板房,平时驻兵五十人,战时视情况增加驻兵。
  就在第三座大炮台刚刚完成的时候,洪熙官和方世玉回来了,他们带来了皇帝的旨意,与他们一起来的还有一直留在南京的莫不计。皇帝的圣旨里先对林清华大加褒奖,说了一大堆骈四俪六的话,听得林清华如坠云里雾里,好不容易才把这些废话听完,对于林清华的请求,皇帝并未全部答应,只说徐州一带兵力空虚,不能抽出多余的部队前来豫南,要林清华就地招募义勇,但皇帝答应让正在休整的镇虏军前来相助,最后还任命林清华为豫鲁督师,要他不忘朝廷重托,早日光复中原等等。
  莫不计念完圣旨,说道:“侯爷的奏章到了朝堂之上,引起诸多大臣的争论,史阁部和一些东林大臣认为在豫南设立一处军镇可以减轻淮扬一线的压力,因而极力赞同,主张把镇虏军与平虏军都派过来,由侯爷统一指挥。但‘四镇’主将和宁南侯左良玉并不同意,他们借口徐州吃紧,硬要将镇虏军与平虏军留下,特别是左良玉,他本来带了十万人马到江南,听到侯爷已在豫南驻扎,立即让他的儿子左梦庚带领全部人马连夜返回湖广,显然是怕侯爷抢了他的地盘,朝中大臣对他的做法颇为不满,他先是装做看不见,后来就干脆称病不朝了。‘四镇’之中,高杰一派已不成气候,剩下的三镇正忙着争夺地盘,看到新军的战斗力很强,就都想将其据为己有,互不相让,为了防止‘四镇’坐大,皇帝一面下圣旨将平虏军编入御林军,由他亲自掌管,一面将镇虏军派来豫南,既是应了侯爷的请求,也可防止其落入‘四镇’之手。这样一来,虽然‘四镇’对朝廷不满,但由于其互相牵制,所以也不敢怎么样。我们几人先走了几日,镇虏军现在正在路上,可能还需十天半个月才能到。”
  等莫不计说完,洪熙官接口道:“本来我们是想打算将二位夫人一起接来的,但不知是谁出的馊主意,我们走之前,朝廷下令,所有在外的镇将都不能带家眷,只能留在南京,连‘四镇’也把家眷送进了南京,看来他们是怕有人造反呐。二位夫人为了不让侯爷担心,特地写了封信,托我带来,要侯爷放心,说家中一切都好,不要记挂。虽然如此,但我还是不放心,我在侯府周围买了几处民居,留下十几个武艺高强的弟兄,若是势头不对,就立即将二位夫人抢出南京,送到这里。”说完便从怀里拿出了一封信,交给林清华。
  林清华看完信,只得叹了口气,看来朝廷是把二女当做人质了,不由得在心里暗暗诅咒那个出馊主意的人。
  林清华又向莫不计询问了些朝廷最近的动向,莫不计立即拿出一个小本子递给林清华,林清华接过一看,不由暗自叫绝,原来莫不计将林清华离开后朝廷每一天所发生的事都仔细的记在了本子上,林清华一边看着,一边赞叹着,连夸莫不计是个好师爷,把自己交代的任务完成的很好。
  莫不计立即打蛇随棍上,说道:“既然侯爷都夸我,那就说明我很称职,不如加我点月俸吧,最近我手头挺紧的。”
  林清华笑骂道:“给你点阳光你就灿烂,真是让我无话可说。好吧,就把你的月俸加一倍,不过有个条件。”
  莫不计忙问:“什么条件?”
  林清华道:“你立即返回南京,继续注意朝廷的一举一动,随时向我禀报。”
  莫不计立即苦着脸道:“侯爷饶了我吧,那些大臣的嘴脸我已经看够了,表面仁义道德,骨子里多是男盗女娼,再和他们这么耗下去,我恐怕就要疯了。你还是让我跟着你,也好体验一下上马打天下,下马做文章的征战生活吧!这月俸我不加了,只要同意跟着你,哪怕减一半也成啊!”
  方世玉笑道:“怎么,在南京的时候你三天两头闹着要加月俸,现在又装起圣人来了?月俸减一半,只怕养不起你那秦淮河畔的红姑娘吧?”
  莫不计怒道:“去,去,去!你懂个啥?那是为了应酬那些官员,要知道那些家伙可都是大耗子,可贪着呢!不过话有说回来,小琴姑娘的小曲儿唱的真不错呢!”说完便眯着眼睛哼哼咭咭的回味起来。
  莫不计哼完小曲,发现三人均用古怪的眼神瞪着自己,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道:“我好不容易来这里,还没看看这里的风景,就把我赶回去,这太说不过去了吧?再说了,若是探听朝廷的动向也用不着我呀,比如那祁管家就很不错嘛,而且现在南京城里气氛有些紧张,我胆子小,不敢留在那里。”
  林清华笑着拍拍莫不计的肩膀,说道:“这件事情非你不可,你通晓天文地理、人文历史、典章制度、风土人情``````你还知书达理、慧眼识英雄``````总之,你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全才,派你去那是重视你、提拔你、锻炼你,你要抓住机会呀!另外,你可不要小看了这笔杆子的威力,有些时候笔杆子比枪杆子都厉害!去吧,去吧!我把你的月俸加到五百两,也让你在那秦淮河边、风月场里好好风光风光。”
  一大段慷慨激昂、声情并貌的说辞将莫不计熏得晕晕乎乎,他感觉自己仿佛已成为了天下最聪明的师爷、最受重视的师爷、最幸福的师爷。也许是话打动了他,也许是五百两的月俸银子打动了他,莫不计一拍胸脯,说道:“侯爷的事就是我的事,就算赴汤蹈火我也在所不辞!我立即动身返回南京,为侯爷分忧!”说完转身便走。
  林清华连忙拉住他,说道:“也不用这么着急吧,再怎么说也要休息一晚,明天再走吧。”
  当晚林清华便在寨子中摆宴,既是为莫不计接风洗尘,也是为他饯行。莫不计有些兴奋过头,在马满原这个大酒鬼的劝酒下,他竟然喝光了一整坛陈年高粱酒,林清华看的直乍舌,暗叫自己看走了眼。但这样一来,莫不计第二天一直睡到日上三杆才起来,匆匆吃了点饭,便在天地会天贵堂全体部属的陪同下返回南京,林清华之所以派遣天贵堂去南京,一是为了保护莫不计,二则是为了天地会在南方的发展打下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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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节
  莫不计走后的第十一天,陈唯一率领着镇虏军,在几名天地会弟兄的引导下浩浩荡荡的抵达西平寨。林清华闻讯立即出寨迎接,当他见到陈唯一时却有些吃惊,他发现陈唯一居然是被人用担架抬来的,而且看起来非常的虚弱,浑身裹满了绷带,还有几处伤口在渗血,处于半昏迷状态。
  林清华急忙询问陈唯一身边的四大金刚:“这是怎么回事?陈将军怎么会受伤?”
  四大金刚中个头最大的刘赫答道:“回侯爷,本来出南京时陈爷好好的,一点伤也没有,但我们乘船到了武昌,准备由此上岸,那左良玉的儿子左梦庚却假惺惺的前来讨好,说要宴请镇虏军的将领,为我们接风洗尘。幸亏莫师爷离开南京之前曾叮嘱过陈爷,说左良玉没安好心,要我们到湖广时一定要小心从事。有了莫师爷的嘱咐,我们自然是不会去赴宴的,陈爷只说军情紧急,耽误不得,当即回了他。那小子当时脸色就变了,只是没有当场发作,口中却说些‘可惜,可惜’之类的话。离开武昌城之后,我们也知道这是是非之地,因此加快了行军速度,但走了不到一百里,那左梦庚就亲率近十万大军从后追了上来,二话不说就直冲中军大帐,幸而我军训练有素,很快就组织好了防御,奋力抵挡左军,陈爷更是身先士卒。那左军纯粹是一群乌合之众,就是骑兵稍微精良一点,两军战了不到两个回合,左军步兵就溃散了,但那左梦庚还不死心,亲率骑兵冲击中军。几阵排枪下来,左军骑兵就死掉了一多半,而那左梦庚的一只耳朵也被陈爷一枪打烂了,他这才落荒而逃,不过我军也伤亡了好几百人,陈爷也被几支流矢所伤。”说完他向身后指了指。
  林清华这才注意到,在陈唯一的担架后边还有上百个担架,这些担架上无不躺满了镇虏军的伤员,有些人的伤势还很重。“看来和左良玉的梁子就算是结下了!”林清华摇了摇头,随后他看了看陈唯一的伤口,发现已开始化脓,而其他的伤员中也有不少人的伤口化脓了。根据自己的经验,林清华知道洪熙官的师父智海大师对于伤口化脓的治疗很有一套,于是他就命天地会的弟兄领着这些受伤的战士和陈唯一到少林寺疗伤。
  镇虏军经过数月的休整扩充,人数已恢复到了两万人,而且除了大炮之外,武器装备也重新补充过了。由于西平寨已不能再容纳这么多的部队,因此林清华命镇虏军暂时驻扎在寨外,同时修筑简易的防御工事。
  等镇虏军将大营扎好,林清华叫来了刘赫,问道:“我给陈将军写了封信,嘱咐他去办件事,可曾办妥?”
  刘赫答道:“回侯爷,此事陈爷一吩咐下来,我们就开始准备了,到大军离开南京的前几天已全部办妥,所有的人均已随大军一起前来,为了此事南京城里还闹腾了几天,说是什么出了狐狸大仙了,搞的沸沸扬扬。”
  林清华苦笑着道:“怎么样?那些人都愿意吗?”
  刘赫道:“大多数人都是自愿的,一听说侯爷给他们的工钱比朝廷多的多,二话不说就带着家人悄悄搬进了军营,不过侯爷在信中特意提到的那几个会铸炮的人就有些麻烦了,也不知是由于害怕朝廷还是怎么着,都不敢来,陈爷苦劝几天都不管用,最后陈爷急了,派了几个人在半夜把他们的全家都绑入了军营,随着大军一起开来了。”
  林清华道:“怎么?绑票啊?这个陈唯一呀,让我怎么说他好呢?那股江湖习气还是改不掉,看来等他回来我得好好说说他。”说到这里,林清华话头一转,问道:“那些人都安置好了吗?”
  刘赫道:“都安置好了,全部都在中军大营。”
  林清华道:“怎么能安置在军中呢?他们又不是军人,况且他们还有家人呢!这样吧,把他们都接进寨中,腾些房出来,让他们也住在寨子中。走,你带路,我去看看他们。”
  林清华随着刘赫来到镇虏军中军大营,在大营的西南角看见一片营地,营地中撑起数百顶帐篷,一些帐篷伸出的烟囱正升起袅袅炊烟,有的帐篷外则有些小孩在嘻嘻哈哈的打闹。
  刘赫问道:“侯爷若是需要匠户,只管向朝廷要就是了,何必饶这么大个圈呢?”
  林清华说道:“我开始也是这么想的,但朝廷对匠户控制极严,尤其是做火器的,更是紧紧的攥在手心里,北方陷落后,很多匠户被清军掳去,朝廷也就越发看重,根本不容他人染指,我若是提出要一批会做火器的匠户,恐怕朝廷就有人要怀疑我要造反了,再说了,虽然朝廷很重视匠户的手艺,但却不重视匠户的待遇,把他们当猪狗来使唤,说打就打,说杀就杀,因此我决定先下手,保护住一批人才,免得白白浪费在那群昏官手里。对了,南京城里还有多少会做火器的匠户?不会耽误南京的火器制作吧?”
  刘赫答道:“侯爷放心,南京城里的匠户是分为三班的,每三个月轮换一班,我们弄来的只是其中一班,南京还剩下两班,不会耽误火器制作的。”
  随着镇虏军来到西平寨的匠户共有三百多户,他们大多都是火器匠人,少数是木匠和其他手艺人。由于明朝匠户的待遇极低,因此他们大多数仅能混个温饱,听说林清华在招募工匠,待遇好,每月工钱是五两银子,虽然明朝对私逃匠户的惩罚极为严酷,但为了家人能过上好一点的生活,他们也只有奋力一博了,因而举家迁来。但当他们到达此地后,发现居然要和军队住在一起,很多人的心中隐隐起了些不满,此刻正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小声嘀咕着。
  刘赫高喊一声:“大明威毅侯林大人巡视匠户营!众匠户快快前来参拜林大人!”
  林清华想阻止他,但已来不及了,众匠户听到刘赫的喊声,纷纷聚拢过来,全部跪倒在林清华的身前,不一会儿,林清华的身前就跪满了黑压压的一大片。
  林清华大声说道:“大家不必多礼,快快请起,快快请起!”说完就把跪在身边的几个人一个一个的拉了起来。其他的匠户听见林清华的话,又看见前边已有人站了起来,也就跟着站了起来。
  待众人全部站起,林清华环视了一下四周,看见不远处有一辆两轮马车,便叫跟着自己的几名士兵将那马车拉了过来,又找了条长凳,将马车的另一头支了起来,然后他跳上马车,对着底下的众人高声说道:“大家好,一路辛苦了,我叫林清华,朝廷虽然封我为威毅侯,但我还是和大家一样的人,并不是高人一等,以后大家见了我就不要再下跪了,人生天地间,最可贵的是尊严!古代的圣人说过‘上天不仁,以万物为驺狗;国君不仁,以百姓为驺狗’,人本来就应该是平等的,有些坏人却故意定下一些破规矩,要百姓见了官就跪,这个规矩不好,从今天开始,这个规矩就得改了,以后在西平寨,不管是谁,见到这里的官时都不必下跪!谁要是敢强迫你们下跪,你们就来告诉我,由我来教训他!”
  看到底下众人那迷茫甚至有些恐惧的眼神,林清华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来只能以后慢慢的潜移默化的改变他们了。”林清华心中想着。
  看到底下的人有些心不在焉,林清华言归正传,说道:“大家来这里就是因为我向大家保证每个月给大家五两银子的工钱,大家放心,我绝不会失言,而且如果有人干的好的话,我还会重重的奖赏他!我还可以向大家保证,如果你们在此地干满了一年,我就解除你们的匠户身份,那时你们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我绝不阻拦!”
  林清华此话一落,立刻在人群中引起一阵骚动,站在前面的人议论纷纷,而后面站的远听得不十分清楚的人则向前面的人打听着,一时之间喧哗声响彻整个营地。明朝匠户的身份是终身的,而且世袭,不得私自改业,违者将受严惩。而林清华的这番话就像是在众人的耳边撞钟一样,震得众人耳朵“嗡嗡”直响,均以难以置信的眼光望着林清华。
  一位六十多岁的工匠站在林清华身前不远处,他在身边几个匠户的怂恿下,用颤巍巍的声音问林清华:“敢问大人,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老朽耳背,大人能再说一遍吗?”
  林清华笑了笑,大声说道:“好!我就再说一遍!刚才我说‘如果你们在此地干满了一年,我就解除你们的匠户身份,那时你们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我绝不阻拦’!这绝不是骗你们,我言而有信,说到做到!”
  听到林清华的话,众人先是沉默了片刻,接着便发出欢呼声,不知是谁带了个头跪下,于是众人又齐唰唰跪下,口中高呼:“青天大老爷!大恩人!”
  林清华急忙让众人起身,接着说道:“大家不必如此,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好了现在大家就收拾一下随身的物品,跟我进寨,我给大家准备些房子,大家就住在寨子里吧。”
  由于一下又涌进寨子一千多人,寨子中的房屋顿见紧张,好在匠户中不乏泥瓦匠和木匠,寨中众人齐心协力,十几天之后数十栋住宅楼就拔地而起。这些楼都是按林清华的图纸建造的,每栋楼都是三层,为土木结构,完全仿照中国南部客家人的“土楼”而建,坚固耐用,节省土地。看到这些楼建成之后比较坚固,林清华立即命工匠为驻扎寨外的镇虏军建造此楼,为了增强防御力,这些“军楼”的外墙均加厚了一倍有余,足以抵挡小型火炮的轰击。
  为了完成这些“军楼”的建设,林清华几乎砍光了这一带所有的大树,望着那些光秃秃的树桩,林清华感到不安,他一边命人到处植树种草,一边向所有的寨民宣讲水土保持的知识,并将这些知识编成了书,广为发放,同时让寨内义学中的学童熟记。这义学是林清华几天前刚办的,寨子中原是有几个教书先生的,但由于战乱,教书先生举家迁往别处,为了寻找教书先生,林清华派人特地到南边重金礼聘,但人家一听说是在豫南,就都不肯来,后来还是刘赫带人将几个落第秀才与他们的家人一起抓来,才解决了这个问题。为了安抚这几个秀才,林清华又是赔礼又是道歉,只差下跪了,为了表示诚意,林清华还将秀才们的家宅作价买下,并为他们在寨中单独起了几个宅院。这几个秀才看到林清华这么客气,甚至已有些低三下四,他们才勉强答应留下,当他们发现此处碉堡林立、雄兵数万之后,觉得此处甚是安全,甚至比原来的家中更安全,这才安下心来,老老实实的在寨子中当起教书先生来。
  “人之初,性本善。习相近,性相远``````”,听到义学中那稚嫩的读书声,站在义学旁边的林清华心中感慨万千,他已在心中暗暗下定了决心,今后一定要让这不收钱的义学在神州大地遍地开花,决不搞什么“产业化”,要让每一个中国人都有读书的权利和机会,因为林清华知道,古今中外的历史都摆脱不了这样一个事实,凡是能够屹立于世界强国之林的国家,其国民的文化素质普遍较高,而实现这一目的的最好方法就是普遍的义务教育,只有做到了这一点,才能实现本民族的腾飞,才能将本民族的文化变为强势文化,只有强势文化才能在外来文化的冲击下保持自己的特色,而民族的强势文化不灭,则民族才能保持兴盛。
  洪熙官打断了林清华的思绪,说道:“侯爷在这战乱之地仍不忘兴办义学,真是让人佩服。”
  林清华说道:“我堂堂中华泱泱数千年的历史,为何扬眉吐气的时候少,窝囊受气的时候多?汉唐两朝虽曾辉煌一时,八方来朝,但也就持续了短短的数十年,然后迅速衰落,再也不复当年之盛,这是为何?‘五胡乱华’,‘靖康之耻’,‘土木之变’,还有那宦官乱政,外戚跋扈,等等等等,这样的事层出不穷,这又是为何?”
  洪熙官闻言低头沉思,方世玉却说道:“难道是因为没有兴办义学的缘故?”
  林清华笑了笑,说道:“没这么简单。想想那些曾经辉煌的朝代,哪一个能摆脱灭亡的命运?汉武大帝武功赫赫,但到了灵帝、献帝时,汉朝天子就像是玩偶一般,被几个权臣玩弄于股掌之间;唐太宗何其厉害,扫平群雄,西征突厥,被尊为‘天可汗’,但其后代何其窝囊,昭宗被宦官像狗一样关起来,顺宗、宪宗、敬宗文宗均为宦官所杀,到了最后,延续了数百年的江山竟被一个青皮出身的朱温夺去,真是可叹可悲可怜又可笑。其实这些朝代都是一样的,他们的兴盛全是靠几个励精图治的好皇帝,而好皇帝一死,就立刻衰落,苟延残喘,直到一个所谓的新的真命天子的出现,历史就在这样一个怪圈中循环往复。在个圈中,百姓唯一能做的,就是祈求上天,让自己能生活在盛世,‘宁为太平犬,不做离乱人’,这是千千万万生活在乱世中的百姓用血泪写下的警言,他们无不希望出现很多的清官、好官,让他们能摆脱痛苦。百姓的要求是很低的,只要能有口饭吃,有几件暖和的衣服穿,他们就很满足了,不会去挺而走险,会规规矩矩的做一个顺民。百姓希望能多些青天大老爷,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一个包青天就让百姓感动了几百年,传诵了几百年,可是这样的青天再多又有什么用呢?历史上的仁人志士很多,每朝每代都有,越是乱世,这样的人越能显出光芒,祖逖、王安石、岳飞、文天祥、于谦,他们无不是胸怀天下的英雄豪杰,都想干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可他们的结局无不是凄惨无比,这又是为什么呢?因为他们都是臣子,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皇帝想把他们怎样就能怎样,说到底还是皇帝决定着臣子的生死、王朝的兴衰。”
  林清华歇了歇,继续说道:“就拿这大明朝来说吧,虽然明成祖北征蒙古,南下西洋,好似开创了一代盛世,但他却将太祖不许太监干政的规定抛之脑后,因为他是皇帝嘛,皇帝金口玉言,说咋办就咋办,将朝中大事交给太监办理,开了太监干政之先例,到了英宗时,那大太监王振一手遮天,终于酿成‘土木之变’,堂堂大明天子居然落入瓦喇之手,幸亏出了个于谦,才保住了大明江山,可于谦这个大功臣最后却被以谋逆罪诛杀,从此奸佞当道,民不聊生。到了嘉靖时,那嘉靖皇帝却不理朝政,只一心炼丹,书写青词,以求长生,而那奸臣严嵩投其所好,进献青词,当上了首辅,最终酿成倭寇巨患。幸而此时又出了几个忠臣良将,戚继光、余大猷组建新军,经过数年苦战,终将倭寇逐走,但此时的大明已是千窗百孔,风雨飘摇,眼看就要陷于万劫不复之地时,上天又赐给大明一个人才,那就是太岳先生张居正。他整顿吏治,使官场因循苟且之风一扫而光;巩固边防,使戚继光守蓟门,李成梁守辽东,与蒙古互市,使得边境安宁,蛮夷震服;更重要的是他实行了‘一条鞭法’,使得百姓与朝廷都大得其利,一时之间大明竟有中兴之相。但他一死,整个官场就又糜烂不堪,而且几年之后,他的学生万历皇帝就下旨抄了他的家,还差点将他掘墓鞭尸,而原因却是因为皇帝觉得张居正没有给他面子,不仅的的儿子倒了霉,就连他提拔的人也跟着倒了霉,不过为了显示自己的宽宏大量,皇帝留给了张居正老母十顷田地以养老。好一个‘宽宏大量’的万历皇帝,为了让他的宠妃高兴,竟然一次就赏给他的皇子良田数万顷,却丝毫没有想到天下还有多少百姓没有饭吃,没有衣穿,正是他即位的这些年,种下了百姓揭杆而起的火种,而那兴起于白山黑水之间的女真也正一步一步的蚕食着大明的国土。说来也真是起怪,这无能的万历皇帝居然做了四十八年的皇帝,也把百姓祸害了死十八年,难道真应了那句话‘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这个祸害死就死了吧,但他居然还留下一个不争气的儿子,这个儿子即位不到三十天,就因为酒色过度,死在了女人肚皮上。之后大明又出了个‘木匠天子’,这位熹宗皇帝别的本事没有,木匠活到是不错,若是能早生一千几百年,恐怕与鲁班有得一比。木匠的活不少,但朝廷的奏章也很多,怎么办?委托给亲信吧,亲信是谁呢?魏忠贤魏公公是也。着为魏太监别的事没做,就是一心杀人,杀谁呢?杀东林党。凡是与东林党沾边的都不放过,连在辽东抵抗努尔哈赤的熊庭弼也不放过。这死太监直到崇祯皇帝即位才被干掉,崇祯皇帝虽然是所有明朝皇帝中最勤快的,一心想中兴大明,但此时的大明已是积重难反,只是拖日子而已,苦撑了十几年后,终于山河破碎,国破家亡。”
  说到这里,林清华停了下来,静静的听了会儿义学中的读书声,闭着眼睛在心里默默的跟着孩子们的声音念起三字经来。洪熙官等了一会,见林清华并无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但他很想知道谜底,因此小声说道:“侯爷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吧,为什么会这样?”
  林清华睁开眼睛,说道:“因为政治体制不好。”
  洪熙官道:“政治体制?何谓‘政治体制’?”
  林清华道:“政治体制嘛,简单来讲,就是皇位的继承,朝廷中各种官职的设立。”
  洪熙官道:“我还是不明白,侯爷讲清楚点。”
  林清华向前踱了几步,转过身子问道:“二位可曾听说过尧舜禅让的故事?”
  洪熙官道:“听说过,古时的圣君尧年老体衰,将君位让给了有才能的舜,不过这与侯爷的话有什么联系呢?”
  林清华道:“当然有联系。上古时的王位继承是以才能而非血缘,这就能保证有才能的人当权,防止了昏君当道的现象,免得他们‘占着茅坑不拉屎’。而后世的皇位继承则是以血缘为依据,老皇帝将皇位传给了自己的儿子,再由儿子传给孙子,再由孙子传给曾孙,子子孙孙无穷尽也。这就导致了‘家天下’的局面,只要是皇帝的儿孙,哪怕他就是个白痴,也能当上皇帝,比如西晋的晋惠帝,那就是一个特大号的白痴呀!就算不是白痴,那也会出现昏君当道的局面,比如本朝的‘道君皇帝’、‘木匠天子’,这就是活生生的例子。这些家伙不物正业,专搞歪门邪道,既累了国家,也苦了百姓,到头来搞的天怒人怨,‘一夫呼而百夫起’,各地起义不断,白白的便宜了异族,真是我中华的悲哀。”
  洪熙官闻言,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道:“确是如此,历朝历代昏君远远多于明君。侯爷说了这么大一段话,该不回是想恢复古制搞禅让吧?”
  林清华点点头,说道:“我正是此意,只有这样才能保证政体的稳固,才能保证百姓不用再过颠沛流离的日子,才能保证中华文明的延续发展。我设想的政体的首脑是由百姓选出来的,而且还有任期的限制,比如说任期十年,或任期十五年等等,不过此制需要一个前提。”
  洪熙官与方世玉同时问道:“什么前提?”
  林清华道:“就是提高百姓的文化,简单的说,就是让每一个人都识字,都懂得道理,明白自己的责任与义务,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他们选出自己的政体首脑,而不会被小恩小贿所收买。”
  洪熙官道:“照侯爷这么说,那这恐怕要等到很多年以后了。”
  林清华无奈的点点头,说道:“是啊!这些需要一步一步的慢慢来,欲速则不达,毕竟这世袭制已施行了几千年,要改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所以我迫不及待的就立了这所义学,希望能在我有生之年看到那一天。”
  三人长嘘短叹了好一阵,感慨着人生的苦短,直到一名镇虏军士兵前来禀报。
  来人向三人行了个军礼,说道:“禀侯爷,今早派出去的探马带回消息,一支来历不明的军队在寨子西南五十里处驻扎,动机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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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节
  听到这个消息,林清华与洪方二人对望了一眼,说道:“立即传令下去,所有在寨子外干活的寨民全部回到寨中,各军做好战斗准备,命令镇虏军的团以上军官马上到寨中议事厅集合!同时再多派些探马,前去仔细查探!”
  一刻钟之后,镇虏军的所有团以上军官已全部在议事厅外集合完毕。林清华听到外面的口令声,走出议事厅,看到众人已排好了队,他就先行了个军礼,而众军官也在刘赫“立正!敬礼!”的口令声中齐唰唰的举起手回礼。
  林清华带领众人进入厅中,随后把刚刚得到的消息说了出来。众人听后议论纷纷,刘赫道:“肯定是左梦庚那小子,这小子还没死心,又来讨打了!”军官之中多数人表示赞同,纷纷要求林清华下令主动进攻,打他个措手不及。洪熙官沉思片刻,说道:“现在是敌是友还不知道,我看还是等探马带回详细消息再说吧。不过小心一些是必要的,应该让所有人拿起武器,以防万一。”
  正在众人胡乱猜测时,门口的卫兵来报,说有一名自称细作的人要见林清华。
  卫兵将来人带入厅中,那人一身的小贩打扮,挑着根扁担,满身的尘土,显然是赶了很远的路。那人见到林清华,二话不说,就从扁担中抽出一张纸条递给林清华。
  林清华不认识来人,但纸条上的暗记他却是认得的,这些暗记是林清华与天地会各堂的香主联络时用的,只有林清华与各香主知道,而且三十六个香主的暗记各不相同。林清华吩咐卫兵将来人带下好好休息,然后才仔细看起那张纸条。
  只见纸条上写道:属下天速堂香主风应广叩首,清军一部约十万人马由克勤郡王岳托率领,从陕北南下,近日已抵达西安近郊,与顺军交战数次,双放互有损伤,但清军已渐占上风,估计几天之后就会进围西安,属下曾派人从潼关出关送信,但为关外的清军所阻,且听回来的弟兄说,围关的清军也正蠢蠢欲动,似有夺关之意,属下只得另派人绕道从武关出关,日夜兼程前来报信,如今西安城中人心惶惶,李自成正集合城中人马,并令外地顺军火速驰援,但其同时又将皇宫中的金银细软打包装车,既像是要战,又像是要跑,形势实是万分危急,何去何从,还望总舵主早做决断。大明中兴元年四月十八。
  林清华抬头问道:“今天几号了?”
  洪熙官道:“ 二十五号,怎么,发生什么事了?”
  林清华算算日子,猜测现在恐怕清军已到了西安城下,他隐约觉得西南边的那支军队可能与李自成有关。
  仿佛是要验证林清华的猜测一样,一名派去刺探的探马来报:“禀侯爷,属下已探明,那支军队是李自成的顺军,约八万人,帅旗之上写了个‘白’字,他们只是在那里扎营,似乎对我方并无恶意。”
  林清华让探马退下,向着厅中众人说道:“刚才我得到消息,清军已逼近西安,李自成正四处召集人马,这支顺军可能就是救援西安的,从探马的禀报来看,极有可能是白旺的人马。”
  听到这里,众人松了口气,毕竟自己的人马不多,而且新兵几占一半,真要打起来,就算赢了,也恐怕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林清华吩咐众军官各回军营,解除警戒,但要多派探马游骑,发现情况立刻来报。随后他便带领一千骑兵亲自前往顺军大营。
  这支顺军正是白旺的人马,共有八万人,本来他奉李自成之命驻守湖广荆襄地区一带。李自成上北京时左良玉带兵来攻,李自成派绵侯袁宗第带领四万顺军精锐前来援,使得顺军在湖广一带的人马达到了十余万,成功的击退了左良玉,后来李自成败退回西安,袁宗第也率本部兵马北撤,只留下白旺一人独自留守荆襄地区。在林清华成功说服大明与大顺联合抗清之前,左良玉见荆襄地区空虚,就又发动了几次进攻,将顺军的地盘一点一点的向北压去,待双方议和成功,左良玉迫于朝廷的压力不再大规模进攻,但仍时不时的搞些小动作,弄的白旺头疼不已。正感到厌烦时,白旺忽然接到李自成的军令,李自成命令他迅速率领全部人马北上勤王,从围攻潼关的清军背后夹击清军。于是他立即收拾部队,离开了那个让他头疼的地方。
  白旺率领军队来到豫南,忽然听探马来报,说前方数十里处碉堡林立,戒备森严,有一支大军正挡住了他们的去路。白旺得报后不敢马虎,一边令部下扎营,一边令探马再去查探。就在他等候探马消息时,忽听手下亲兵来报,说有一支骑兵向着大营飞奔而来。
  白旺闻报大吃一惊,对于自己军队的战斗力他是很清楚的,连左良玉的步兵都对付不了,怎么能与骑兵对抗呢?“难道是清军骑兵?”白旺寻思着,但转念一想,又觉不大可能,此时的清军骑兵应该都在潼关一带才对。但形势已不容他多想,他急忙下令各军准备战斗,自己也在亲兵的帮助下穿戴上盔甲,走到大营的辕门口,眼睛直勾勾的望着数里外的骑兵纵队。
  看着那些队形整齐的骑兵,白旺有些失落,也有些后悔,他想起了自己曾经也有一支训练有素的骑兵部队,那就是由马满原率领的骑兵队。他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没能挡住李自成的命令,害得马满原率队出走,白白损失了一支精锐。虽然马满原走后,他也曾试图再组建一支骑兵队,但未能成功,除了士兵和战马的素质不高外,缺乏一名经验丰富的将领也是重要的原因,以至于在与左良玉军队的对抗中处于下风。
  林清华骑着一匹白马跑在队伍的前面,这匹白马是刘洪起留在寨子中的,是他的三匹好马之一,虽然比不上清军中的良驹,但却是林清华骑过的最好、最快的马,林清华给它起了个名字,叫“白影”。
  林清华回头望着自己的这支骑兵部队,心中满是欣慰。这支骑兵是林清华重新组建的,他把镇虏军中的三千名骑兵与马满原手下的两千名骑兵混编到一起,单独组建了一个骑兵师,由马满原任师长。马满原开始时一再推脱,说自己不愿投降明朝,林清华苦口婆心的劝说,说马满原只是他的师长,并不是明朝的师长,只要他愿意,随时都可以带领自己的部下离开。见到林清华这样说,马满原赶紧表示自己绝没有走的意思,只不过他对明朝非常痛恨。林清华只得继续说服他,甚至向他透漏了一点自己的抱负,这才说动马满原出任师长之职。马满原不愧是骑兵天才,几天的工夫就把两股力量顺利的合为一股,使得镇虏军有了一支真正的骑兵部队。
  林清华知道马满原与白旺之间的纠葛,因此今天他并未带马满原来,将他留在军中继续练兵,自己仅带着洪熙官和一千骑兵前来会晤白旺。
  到了离白旺大营还有一里的地方,林清华见到白旺军队已做好了战斗准备,于是命令骑兵停下,自己率领二十名骑兵缓缓走向白旺大营。
  白旺很快看清了来人,待林清华来到辕门外,他隔着辕门喊道:“不知林大人到这里来所为何事?”
  林清华笑着说:“怎么,老朋友来了连杯茶都没有,而且连门都不开,真是让我失望。”
  白旺吩咐副将指挥人马戒备,自己带着几个亲兵打开辕门,将林清华引进了自己的大帐。
  林清华端起一名亲兵奉上的清茶,用嘴吹了吹茶叶,抿了一口,说道:“上次我到将军守卫的襄阳城,将军就用这苦苦的茶招待我,我还以为是将军怠慢使者呢,今日方知将军天天饮的都是这苦茶,才知道将军并非是我想的那样,还望将军莫要怪罪于我呀。”
  白旺说道:“林大人到这里来恐怕不是为了品茶吧?有什么事就直说吧,别绕圈子了。”
  林清华放下茶杯,说道:“我听手下来报,说有支大军驻扎于此,特来查看,没想到却是故人,这可真是有缘呐!将军在荆襄一带呆得好好的,为什么要突然北上呢?”
  白旺道:“这是我军机密,请恕我无可奉告。”
  林清华道:“将军就不用瞒我了,我知道将军是奉了闯王的命令,北上勤王的。”
  白旺道:“那又怎么样?就算你知道了也没什么,我军还是要北上的,凡是敢阻拦我军的,我军定然将其消灭!”
  林清华道:“将军误会了,我不是来阻拦将军的,我是来救将军的。”
  白旺道:“救我?此话怎讲?”
  林清华道:“不知闯王给将军的军令是什么?可否告之在下?”
  白旺眉头一皱,说道:“这军令岂能给外人看?你不是在说笑吧?”
  林清华笑了笑,说道:“你不给我看我也能猜出来,此次北上,你无非是两种战法,一种是从武关进关,经过商洛,北上蓝田,然后进入西安;另外一种是直奔潼关,与守卫潼关的顺军里应外合夹击关外的清军。显然你的战法是第二种,否则你也不会从我这里经过了,我说的对不对?”
  白旺默不做声,算是默认了林清华所说的话。林清华见他不说话,接着说道:“只是我不明白,以将军的眼光不会看不出这是个死路,因为潼关外驻扎的是满清最精锐的部队,而且由号称满清第一猛将的阿济格统率,不说别的,光是他的人马就比你多一倍有余,你这么呆头呆脑的闯进去,恐怕凶多吉少啊!”
  白旺低下头,小声说道:“我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但君命难违呀!闯王命我月底之前赶到潼关,否则军法从事,我能不遵命吗?作为一名将领,最重要的是要服从指挥,我不能抗命!”
  林清华说道:“将军难道没有听说过‘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吗?战场上的形势瞬息万变,作为主帅不一定能全部把握,这就要求手下的将领能灵活的运用战略战术,不能遵循那些不合理的命令,只要能达到最终的战略目的,使用什么方法都可以。闯王的目的是解除西安之围,只要你能将清军牵出西安,那么西安就能解围,则闯王的目的就达到了,何乐而不为呢?”
  白旺疑惑的道:“那你的意思是不去潼关,去别的地方?”
  “对,你说的对,去别的地方!”,林清华很高兴白旺能一点就透,说道:“兵法上不是有一招叫‘围魏救赵’吗?咱们就用这招。现在清军主力都集中到了潼关一带,山东和直隶的南部兵力空虚,只要我们猛攻这里,就不愁清军不回援,那时就能解西安之危了!”
  白旺显然有些动心了,犹豫的说道:“那,那岂不是抗命?若是闯王怪罪下来可怎么办?”
  林清华道:“你解了西安的危局,闯王连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怪罪于你呢?退一万步来说,就算闯王不高兴,你也不用怕,还有我呢,只要你不进西安,跟你自己的部队在一起,他还能把你吃了,大不了你来投我,我绝不会亏待你的,哈哈哈。”
  白旺望着林清华,神色凝重的说道:“我是不会背叛闯王的,你就不要打小算盘了。来人呐,送客!”
  话音刚落,几个亲兵就把林清华连推带搡的“送”出了白旺的大帐。林清华自然是不甘心,一边被人推着走,一边回头大声喊道:“白将军,我的建议你好好考虑一下,我在西平寨等你的消息!”

第十二节
  林清华站在西平寨门口的碉堡之上,望着白旺的大军浩浩荡荡的向北开拔,心中怅然若失。虽经林清华再三劝告,但白旺还是选择了遵守李自成的军令,率领着八万大军通过林清华的防区向潼关进军。林清华极目远眺,仿佛看见白旺军中还有女人和小孩,“这大概是军中的随军家属吧。”林清华心中想道,他转身对着洪熙官道:“他们这不是去送死吗?”
  洪熙官道:“侯爷已经尽力了,只怪白旺不知轻重。这可真是‘一将无能,累死千军’啊!”
  林清华摇了摇头,说道:“其实白旺还是有些才能的,以一支老弱之师抵挡左良玉那么长时间,很不容易了,若是李自成能给他一支精兵的话,只怕整个湖广都已在大顺的掌握之中了!”
  洪熙官问道:“侯爷答应白旺,说要派五千骑兵以为策应。我以为此举不妥,侯爷明知清军势大,还要这样做,是不是有些托大了呢?”
  林清华道:“我说的是策应,不是和他们一起昏头昏脑的直接进攻潼关的清军,我打算派马满原率领全部骑兵佯攻直隶南部一带,因为那里紧邻北京,同时也是清军运粮草的咽喉,而且那里还有义军在活动,只要佯攻此处,清军必会疑神疑鬼,若是能将潼关的清军调过来一部分,就能减轻白旺的压力。”
  洪熙官道:“侯爷不要忘了,北京一带还驻扎着清军数万精锐,若是他们出动的话,恐怕我军骑兵就会陷入险境。”
  林清华说道:“这一点我也考虑过,所以我才会派骑兵前去,而且我的命令是佯攻,不是强攻,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牵着清军的鼻子走。这种战术马满原很熟悉,想当年他跟着李自成的时候,就多次用这种战术拖垮过不少明军,清军虽然训练有素,但我们跑,他们追,战场的主动权掌握在我军手里,用这种战法就不用担心吃亏。”
  洪熙官听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已有些明白了,说道:“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唐朝末年的流寇黄巢就用这种战术拖着官军走,从河南一直走到广东,再由两广向北走,拖得官军筋疲力尽,最后趁朝廷兵力空虚,一举拿下了长安,不过他最后还是失败了。”
  林清华点点头,说道:“这种战术实际上是一种辅助性的战术,不能起决定性的作用,要想消灭敌人,还是要靠大规模的战役,把敌人的主力部队消灭,并且控制住交通要道,掐住敌人的咽喉,使其没有卷土重来的机会和能力。李自成恰恰就是因为把这种战术当作了唯一的宝贝,乐此不疲,并以此打进了北京,但也正是因为他没有一块稳固的地盘,才会那么快就被打了回去,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真真正正是个流寇!那张献忠就更别提了,他连李自成都不如,若不是赶上了连年灾荒,饿殍遍地,人心思乱,他们最多是两个青皮罢了。”
  洪熙官望望林清华,问道:“听侯爷的口气,似乎对李自成和张献忠十分的不屑,那你为何对李自成的成败那么关心呢?还带头主张朝廷与其联合?”
  林清华道:“那也是迫不得已呀!如今天下糜烂,朝廷的官军只知虐民,不知战斗,而那群官老爷却只知内斗,不知团结,若任其发展下去,清军必将个个击破,那我中华就会万劫不复了。现在李自成统治陕西一带,而我们则在这豫南扎根,若是我们向直隶、山东进攻,则没有后顾之忧,但若李自成被清军消灭,则清军就将从北、东、西三个方向压来,我们恐怕难以抵挡啊!”
  当天下午,马满原率领的五千骑兵就全部在寨外集合,接受林清华的检阅。
  林清华在洪方二人的陪同下,从骑兵队的东头一直走到西头,三人均身着镇虏军的新式军服,腰挎宝剑。见到林清华行起了军礼,马满原大喝一声:“全体都有!出刀!敬礼!”
  随着这一声命令,所有的骑兵都“唰”的抽出了腰刀,骑在马上行起了骑兵的持刀礼。
  林清华望着整齐的骑兵阵形,心潮起伏。这些骑兵全部都穿着新式的军服、军靴,头上也戴着新式的头盔,而且身上穿着的军服外边都挂着一副胸甲。这些胸甲是林清华按照西方骑兵胸甲设计的,动员了寨子中所有的工匠,花了五天五夜赶制出来的,其重量轻,防御性能好,足以抵挡普通弓箭的射击。骑兵所用的刀大部分还是普通的腰刀,但所有的军官都用上了寨子中铁匠打制的马刀,这些马刀也是林清华根据西方马刀设计的,但稍微增加了重量,林清华打算以后全军换装这种马刀,不仅骑兵要用,而且步兵军官也要将其作为指挥刀。除了刀之外,每个骑兵还拥有四支短枪,其中两支别在腰间,另外的两支则插在马鞍的两侧。
  林清华登上早已搭好的木制检阅台,环视了一眼全军,然后高声喊道:“弟兄们!今天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也是你们一辈子中最难忘的日子!因为从今天开始,你们就要孤军深入清军的后方,和清军周旋了。别的话我也不多说了,平时我怎么教你们的,你们就怎么去做,要把学到的知识变做战场上的经验。所有的人都要记住我说的话,绝对不能跟清军硬拼,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见到清军的粮草就烧!见到清军的银子就抢!但是一定要记住,你们不是为了战死沙场而战斗的,你们、我们和这里所有的人,战斗的最终目的是驱逐鞑虏,光复中华!”
  方世玉紧跟着喊道:“驱逐鞑虏,光复中华!驱逐鞑虏,光复中华!”
  底下的骑兵听到这句话,也纷纷高举手中的腰刀,高声喊道:“驱逐鞑虏,光复中华!驱逐鞑虏,光复中华!”手中的刀在太阳的照耀下发出耀眼的白光,犹如一片银白色的海洋。
  林清华随后向身边的马满原说道:“马师长,出发吧!祝你马到功成,凯旋而归!”
  马满原坚定的望着林清华,说道:“请侯爷放心,我一定将将士们平安带回!”随后把手中的马刀插回刀鞘之中,骑上战马,率领着士气高涨的部队浩浩荡荡的向北而去。
  林清华望着战士们远去的背影,心中默默的祝福他们,这些人中有多少能回来呢?虽然他对自己的骑兵游击战很有信心,但战争不是儿戏,清军也不是浪得虚名,为了万无一失,他特意嘱咐马满原必要时把部队分成几部分,分头行动,以此来迷惑清军,互相掩护。他隐隐的感到这次行动对他的骑兵师来讲将是一场真正的考验。
  送走了骑兵师,林清华终于静下心来处理寨中的事物。西平寨虽然不大,但寨中的事物还是不少的,大到寨子的防御,寨中物资的调配,小到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寨主一人处理,虽然有寨民大会,但那主要是处理刑事案件和严重纠纷,其它的各种琐事仍需他这个寨主来决定。
  林清华望着屋里那一摞一摞等他处理的文书,感到疲惫不堪,他认为应该组织一套管理机构来管理寨中各种事物了。
  说干就干,林清华把寨子分成了东南西北四个区,每个区设一个区长,区长由该区居民选举产生,针对现在文盲多的现实,林清华改变了选举方法,所有的候选人一字排开,坐在一张长桌后面,用一条窄布条将他们的眼睛蒙上,在他们每人面前放一个罐子,居民走到他们面前,将手中的白色石子投入自己中意的候选人面前的罐子里,每人只能投一票。投票结束后,在居民们的监督下由寨主亲自唱票,得票最多且超过一半者当选,若没人超过一半,则得票数位于前两名的人自动进入第二轮投票,得票多者当选。凡是年龄达到二十岁且未犯过罪的人即可参加选举和投票,为了公平起见,候选人的直系亲属不能参加投票,而且也不能旁观,只能呆在家中,直到选举结束。
  经过几天的准备,西平寨同时也是中国历史上的第一次政府官员的正式选举已准备好了。出乎林清华意料的是,准备工作时,最难的不是说服人们参加投票,而是说服寨民去当候选人。中国的百姓早已习惯了被管理,对于这种新生事物有一种本能的恐惧,毕竟大家乡里乡亲,抬头不见低头见,这得罪人的事情可没人肯干。万般无奈之下,林清华只好用物质刺激的办法来鼓励人们参选,他让人贴出告示,郑重承诺每位区长的月俸为十两银子,任期为三年,并给每人配五名助手,在任期内,其家中的田地免税。
  告示贴出去两天,还是没有人前来报名参选,直到林清华将月俸银子提高到每月十五两,才有了些效果。第一个向林清华报名参选的是寨东头的张屠户,他喝的醉醺醺的,一进屋就大大咧咧的问林清华:“你说选区长每个月有十五两银子可拿,是不是真的?”
  林清华闻言一楞,这张屠户可是他这里的常客,平时没少惹麻烦,不是卖给别人的肉缺斤少两,就是喝醉了酒和人打架,只是因为这些事都不是很严重,才没有上法庭,不过还是三天两头让人押来请林清华主持公道。刚见到他进来时还以为他又是来闹事的,没想到他居然会来报名参选。林清华正寻思怎样答复时,那张屠户却不耐烦了,说道:“能就能,不能就不能,快给个明白话吧!”
  林清华本想拒绝他参选,但考虑到张屠户完全符合条件,而且也没有犯过罪,不能因为他喜欢喝酒打架就把他的权利剥夺,毕竟现在寨子中像他这样喜欢打架的人不少。
  想到这里,林清华说道:“欢迎,欢迎。只要符合条件,谁都可以参选,你能第一个来报名,这就说明你的参政意识很浓嘛,我鼓励都来不及,怎会拒绝呢?来,来,来,到这画个押,然后你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参选了。”
  张屠户听到此话,有些犹豫,说道:“我不识字。”
  林清华一拍脑门,说道:“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呢?不要紧,你不识字我就念给你听,以后当了区长了,会有识字的人协助你的。”说完便将候选人报名表上的各种内容念给张屠户听,包括注意事项、候选人的权利和义务以及当选后的职责范围,都详细的解释给他听。
  林清华念完后,抬头望了望张屠户,见他两眼似睡似醒的眯着,站在那里摇摇晃晃,也不知他听明白没有,当下也不往下想,说道:“张屠户!张屠户!你听清了吗?如果同意的话,就在这里摁个手印吧!”说完用手指了指报名表上签字的地方。
  张屠户本来已开始打盹,被林清华猛的一喊,立时醒来,看到林清华让他摁手印,二话不说就在报名表的正本和副本上各摁一个拇指印,然后怀里揣着报名表的副本,在林清华叫来的两个亲兵的护送下一步三摇的回了家。他怀里揣着的这个副本在很多年后被他的子孙于一个空酒瓶中发现,后来被他落魄的曾曾孙卖给了一个丝绸商,丝绸商又以天价卖给了一个神秘人,最后几经辗转,被中华民主法制博物馆作为镇馆之宝永久收藏。
  林清华看着手中的第一张参选报名表,苦笑着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可叹呀,可叹!没想到这划时代的第一步竟是一个酒鬼迈出的。”说完他就亲自将这划时代的第一张参选报名表贴到了选举告示的旁边,并亲手写了一张表扬张屠户敢为天下先的告示,对张屠户的这种英雄气概大加赞扬,要全体寨民向张屠户学习。
  这张告示和张屠户的报名表一贴出来,就在寨子中引起了巨大反响,人们议论纷纷。平时与张屠户玩的好的酒肉朋友也到林清华那里报名,说要给张屠户造势,而那些与张屠户曾经发生过矛盾的人想:凭什么他张屠户敢选,我就不敢去?不行!我一定要争口气,我也去报名!于是乎,短短的两天时间,就有八十多人报名参选,其中又以寨子东头居多,占了一半。“大概是因为张屠户的‘仇家’多吧。”林清华这样想道,“嘿,好你个张屠户,想反悔?门都没有,昨天酒醒了就跑过来,要退出选举,要不是我灵机一动,说如果退出的话就要赔给我一百两银子的墨水钱,恐怕就让你得逞了。嘿嘿,跟我斗,再修炼修炼吧!哈哈哈!”
  一阵“阴险”的笑声从林清华的屋子中传出,吓得几只在他门前撒欢的黄狗落荒而逃。

第十三节
  选举终于结束了,张屠户听识字的人念着当选名单,舒了一口气,幸好没被选上,他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地了。那天喝醉酒后,也不知是哪根筋发疯,他糊里糊涂的就报了名,结果晚上硬是被听到风声的婆娘拽下床来,又哭又闹,死活要他去回了林清华。这么一闹,他的酒也醒了,想起当上区长的话就要天天像林清华那样调解寨民之间的纠纷,真是烦也烦死了,况且难免与人结怨,真是吃力不讨好,于是他硬着头皮去找林清华,哪知林清华开口就要他赔一白两银子的“墨水钱”,“我的妈呀!这哪是墨水呦,简直是金水!把婆娘卖了我也赔不起!”他当时就这样想着,无奈之下只好回家,那还想哭闹的婆娘在吃了他一顿打后也就老实了,这才安生下来。
  张屠户心中暗暗的庆幸着,但当他看见那些当选的人兴高采烈的被人抬着游行时,心中又有些些许的失落,他吐了口吐沫,小声骂道:“什么玩意儿!不就是平时会说客气话嘛?不就是平时喜欢帮帮这个帮帮那个吗?不就是给义学修房子没要钱吗?靠着这点小恩小惠就当了区长,先别高兴,到时候有你后悔的。当区长有什么好的?不就是每月十五两银子嘛?不就是三年不用交田税吗?老子多杀几头猪不就来了吗?什么玩意儿?还说要严惩闹事和打架的,还说要严惩奸商,我呸!”这些话小声的骂出来,张屠户的心里显然好多了,忽然想起答应几个朋友去一起喝酒的,这才意兴阑珊的向寨东北角的小酒馆走去。
  林清华对这次的选举非常满意,不仅是因为很热闹,而且结果让人很放心,像张屠户这样人缘不好的一个也没选上,被选上的都是一些平常人缘好的、乐善好施的人,虽然这些人大都家境比较富裕,属于有产阶级,但只要百姓选他们,林清华就认为没必要干涉,因为林清华相信这样一句话:“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即使暂时受了蒙蔽,但最终还是会觉醒的,况且还有自己这个“指路明灯”呢,应该不会出问题。
  林清华也知道光靠善良和乐善好施是不能治理好地方的,必要时还是需要一些暴力的,用暴力来对抗那些不法之徒,让他们明白法律是神圣的。因此林清华特意从镇虏军中挑选了二十名士兵,由他们充当区长的助手,其中有四人是识字的,其他的则都是身手敏捷的好手,负责保护区长的安全和执行区长的行政命令。为了防止出现腐败现象,林清华将这些区长助手的月俸也定为每月十五两,以达到高薪养廉的目的。
  经过林清华的这一番努力,寨子中的面貌涣然一新,秩序也变的更加井井有条,打架闹事的明显少多了,因为各区区长都是当地人,在调解纠纷方面很成功,虽然还有些蛮横不讲理的,就像张屠户这样的人,但他们在吃了几下区长助手的皮鞭后,也立即收敛了许多。
  但这一切都是林清华用银子堆出来的,镇虏军离开南京之前,二女曾将府中的存银大部分交给陈唯一带到西平寨,但这些银子总有用完的一天,何况军队的军饷也要从这里开支,银子就越发显得紧张,林清华为此苦恼不已。
  “看来不仅要截流,而且要开源了!”林清华暗暗想道。但此时的中原大地战乱频仍,百姓把糊口都当成一件奢侈的事情,哪里还会有银子呢?林清华虽然知道河南在后世是重要的煤炭产地,煤炭资源丰富,但他也知道,河南的煤炭大多集中在豫北的太行山至伏牛山一带,离西平寨远得很,况且早已落入清军的掌握,现在他寨中制造枪炮所需的煤铁还是用银子从各处买来的呢。看来开矿是不行了,那怎么办呢?林清华忽然想起了盐,不管是穷人还是富人,家家户户都离不开盐,这可是宝贝呀!历代封建王朝无不把盐作为赋税的重要来源,甚至实行专卖,有时盐税可达到全部税收的一半甚至更多,而那些靠贩盐发家的两淮盐商更是富可敌国。现在明朝的江北“四镇”更是将制盐、贩盐作为军饷的主要来源,可见盐的利润之大。西平寨附近不产盐,所需盐全部由外地输入,主要有三条渠道:第一条是从长江沿江而上,再溯汉水而来的海盐;第二条渠道是四川的池盐通过川北的小道由马帮运来;第三条渠道是豫东南的汝宁所产的井盐。四川已被张献忠占领,此渠道早已不通,而那海盐是寨中居民食盐的主要来源,但自从左良玉占领湖广以后,他对过往的盐商课以重税,使得盐价飞腾,百姓已买不起海盐。这两条渠道均被堵死,西平寨的盐就只剩下汝宁一个来源了,但汝宁是刘洪起的老巢,自从林清华夺了西平寨后,他虽不敢来报仇,但却断绝了对西平寨的食盐供给,并扬言除非林清华交出西平寨,否则就不向西平寨供盐。开始时林清华提高了食盐的收购价,使得汝宁的一些胆子大的盐贩冒险运来几车盐,但在刘洪将这些盐贩全部灭门后,就再也没有人敢向西平寨运送食盐了。万般无奈之下,林清华只好派人直接从南京收购食盐,通过长江偷偷运回西平寨,开始还顺利,但当镇虏军与左梦庚发生冲突后,左梦庚就阻断了汉水的水路交通,使得运盐的工作变得相当的艰难和危险,林清华已经为此损失了好几十人了。
  林清华是绝对不会将西平寨交还给刘洪起这个恶霸的,因为这是他唯一的进攻基地,况且刘洪起一向欺男霸女,在这一带名声很臭,若是西平寨落入他的手中,就把寨民害苦了。
  刘洪起控制下的那些寨子,无一不是生活在恐惧之中,除了应付刘洪起隔三岔五的勒索之外,还要派出壮丁随他四处打仗,实在是不堪其扰。本来他们是可以向官府告发刘洪起的罪状的,但在这乱世之中朝廷自顾不暇,哪里还会保护他们这些草民呢?而且前些时候刘洪起因为拥有较强的武装,已成为朝廷笼络的对象,被封为副总兵,要是向朝廷告发的话,那就是告官了,有理没理都要先打三十大板,寨民门更是无处申冤。后来听说西平寨来了个好官,而且还是大明的侯爷,对百姓秋毫无犯,据说还平易近人、和蔼可亲,于是寨民便把林清华当做了青天大老爷,诉苦的状子一张接一张的向林清华飞来,希望林清华能为他们主持公道,为民除害。林清华开始时并没有采取行动,因为他考虑到刘洪起毕竟也是个朝廷的官,希望两家能合力抗清,但他写给刘洪起的信全都石沉大海,而且据派去的细作报告,刘洪起已经与清军派来的使者密商了好几次,可能会投降满清。
  经过深思熟虑,林清华决定向刘洪起下手,一来可以为民除害,二来可以获得资金来源,三来可以得到寨中急需的食盐。虽然这是个一箭三雕之计,但林清华仍不得不小心从事,毕竟刘洪起在汝宁一带经营多年,根基深厚,控制着汝宁附近的数百个大小寨子,拥有近十万人马,比林清华的人马多出几倍。但林清华考虑之后,还是认为胜算是很大的,毕竟自己的镇虏军是新式的军队,战斗力绝对远高于刘洪起的乌合之众,若不是因为要防着清军的南下和左梦庚的北进,他早就下令进攻了。
  思虑再三,结合前几天得到的情报,林清华决定智取,他叫来留在寨中的天地会各堂香主,与洪熙官、方世玉一起拟定了一个方案,准备以天地会会众辅以少量的镇虏军精锐,一举拿下汝宁。

第十四节
  太阳豪不吝惜的吐着热气,烘烤着汝宁府的城墙,城门口懒洋洋的站着一名勇丁,手里拄着长矛,矛杆歪歪扭扭的搭在勇丁的肩膀上,那班驳褪色的红漆仿佛向人诉说着自己的历史,矛杆的最上边插着个锈迹斑斑的铁制矛头,人和长矛都显得那么的无精打采。
  勇丁耷拉着的脑袋抬了起来,一张还显稚嫩的脸向远处望了望,强烈的阳光使他不得不眯起眼睛,并用左手替双眼遮住阳光。看了片刻,他回头向着城门洞里吆喝起来:“头儿,我已经站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了,快让大牛来替我吧。”
  “喊啥?喊啥?才站这么会儿就受不了啦?”随着一阵不耐烦的叫声,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从城门洞的阴凉处走了出来。他一把揪住门口那名勇丁的耳朵,说道:“小子!你可不是我硬拉来的,是你们寨子派你来的,刘爷说了,要是你们寨子再不把剩下的二十个壮丁送来,就要你们寨子的好看!到时就就是你想站在这里也不可能了!”
  “朱爷,您老息怒,别跟这小毛孩儿一般见识。来,您老把这杯茶喝了,再给我们讲讲当年您跟刘爷打小河寨的英雄事迹,刚才听得正过瘾呢,被这小子大断了,真是扫兴。”又一个男人从城门洞里走了出来,满脸媚笑的端着一碗凉茶,递到中年男人的面前。
  中年男人松开了勇丁的耳朵,接过凉茶,一口气喝光,对着正捂着耳朵的勇丁说道:“看看人家大牛,比你大不了几岁,人家多会办事!你要多学着点,别跟个婆娘似的,整天叽里呱啦说个不停!哎,刚才我说到哪儿了?”他转头问端茶的大牛。
  不等大牛回答,城门洞里又窜出两个穿同样勇丁衣服的人,抢着说道:“刚才朱爷讲到您跟在刘爷身边,和他老人家一起杀进了小河寨寨主的家里,把他家男人全杀掉,只留下了女人,后来就被这不识相的小子给打断了,您老接着往下讲啊!”“就是,就是,您老继续讲,刘爷和您最后把那些女人怎么样啦?”大牛立即过来凑趣。
  “哈哈哈,这个嘛``````”朱爷露出了个神秘而又淫糜的诡笑,他得意的扫了一眼众人,看见那被揪耳朵的勇丁也正偷偷的侧耳倾听,忙说道:“此事不可大声说,走,到城门洞里说去。”说完拉着大牛走入了城门洞,还丢下一句话给门口的勇丁:“狗蛋啊,你别东张西望,好好站岗,再打扰老子的雅兴,小心老子打你!今天是刘爷的大喜的日子,你要是搅了局,当心刘爷挖你的心下酒!”
  听到“挖心”两个字,狗蛋不自禁的打了个冷战,他回想起自己刚到这汝宁城的那一天。那天是个阴天,稀稀拉拉的下着小雨,他和一群刚到城中的壮丁被集中起来去“壮胆”,结果就看到刘洪起亲自操刀,将一个绑在柱子上的男人的心活活挖了出来,那心刚挖出来时还在跳呢,那男人在心挖出来后还咕哝了两声才死,真是太惨了,当时就有好几个壮丁晕了过去,还好自己跟着父亲杀了五六年的猪,胆子练出来了,否则恐怕也会晕倒的。刘洪起将心挖出来后,并没有像人们传说的那样生吃,而是先放在调好的作料里滚了滚,然后放到油锅里炸,炸到六七成熟才就着酒吃下去的,边吃还边哼着小曲儿。
  想到这里,狗蛋觉得自己的腿不听使唤了,有些发抖,他不得不抱着长矛坐了下来,想想那个男人真是可怜,后来听人说那人是个盐贩子,因为违反刘洪起的禁令,将盐贩给了那西边的一个叫什么西平寨的寨子,后来被刘洪起发觉了,就杀光了他家所有的男人,还把他的三个才十几岁的女儿卖给了扬州的妓院,据说人贩子来接人时,三个小女孩已不成人形了。哎,真是划不来,就为了一车盐,把全家人的命都搭进去了。
  狗蛋胡思乱想着,渐渐的将乱糟糟的心思平静了下来。他想起了刚才朱头儿说的话,忍不住继续伸长了耳朵倾听,但离他们比较远,他们说话的声音又轻,根本听不清楚,只能隐约听见“屁股”、“白虎”、“小脚”之类的话,偶尔还夹杂着几人淫荡的笑声。虽然狗蛋还未娶亲,但在这汝宁城里呆的时间长了,耳嚅目染,对于这男女之事也就渐渐明了,知道他们现在说的是女人。想到女人,狗蛋的心跳速度就加快了,本来父母为自己定了一门亲事的,女家是同寨的豆腐店周掌柜的独生女儿,两家也算门当户对,只不过女家有些犹豫,毕竟狗蛋家是杀猪的,容易让人看不起,不过在寨里“铁嘴媒婆”张大娘的再三劝说下,再加上那二十两银子的定亲礼,周掌柜总算答应了这门亲事,说好明年一定把闺女嫁入狗蛋家。想起自己明年就要娶亲,狗蛋心中一阵愉悦,又回想起那天夜里起夜时看到光着屁股的大牛与一个村姑在树林里滚来滚去的样子,狗蛋身上的某个部位也不知不觉的起了变化,他红着脸回头望向城门洞,还好他们正沉溺于香艳的故事中,丝毫没有注意到狗蛋身上的变化。
  狗蛋长长的吁了口气,努力使自己不往那种事情上想,过了片刻,身上的变化消失了。他想起朱头儿说的话,赶紧站了起来,继续眺望着远处的动静。狗蛋心里想着:“怎么还不来呢?难道想毁婚?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呀!要是把刘洪起惹毛了,全家都跟着遭殃啊!”
  就在狗蛋替毫不相识的人担心时,汝宁城中却是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今天是这汝宁府的土皇帝刘洪起娶亲的日子,按照老规矩,每家城里的商铺除了向刘洪起进贡五十两银子外,还要在店铺上披红挂彩,所有的掌柜全部都要站在店铺的门口迎接花轿,当花轿到时,每个人都要高喊:“刘爷恩及万代,泽被八方!祝刘爷与各位夫人仙福永享,寿与天齐!”为了在高喊祝福语的时候不出差错,刘洪起早已派了亲信来彩排,在刘洪起亲信的督促下,众掌柜将这些祝福语已喊得滚瓜烂熟,“刘爷恩及万代,泽被八方!祝刘爷与各位夫人仙福永享,寿与天齐!”的欢呼声已在小小的汝宁城响了一早上了,众人均是口干舌燥,心里暗暗诅咒着刘洪起和他的所有老婆,当然还有那个没过门的第十八房姨太太。
  当众人正在诅咒刘洪起和他的老婆们的时候,站在城门口的狗蛋仿佛看见了一队人正从天地交界处走来,他想喊朱头儿,但又怕被揪耳朵,只好等那些人走近了再说。终于那些人走近了,看样子确实是送亲的队伍,而且已可听见锣鼓声了。狗蛋不再犹豫,急忙向城门洞里喊道:“朱头儿,送亲的队伍过来了!”
  朱头儿闻言走了出来,看见送亲的队伍离城门还有一里,他“啪”的一声甩了狗蛋一个耳光,骂道:“小兔崽子,都快进城了才跟老子说,你是不是眼瞎了?老子回头再跟你算帐!”说完就往城里跑去,边跑边喊:“哎~~~~~~送亲的来啦!大家准备迎接呀!”随着他的喊声,城中顿时锣鼓喧天,鞭炮声也噼里啪啦的响了起来。
  狗蛋捂着火辣辣的脸,刚才的那一耳光打的他眼冒金星,他回头望着朱头儿的背影,心中暗暗骂道:“狗日的,老子哪里招你惹你啦?动不动就打老子,改天把老子惹毛了,让你尝尝老子祖传的杀猪刀的厉害!”狗蛋愤愤不平的挥舞着左手,好象已把朱头儿干掉了似的,对于抵达城门口等着他检查的花轿,狗蛋看也不看,手一挥,就把花轿让进了城。
  看到花轿进了城,街道两边顿时响起了震天的吼声:“刘爷恩及万代,泽被八方!祝刘爷与各位夫人仙福永享,寿与天齐!刘爷恩及万代,泽被八方!祝刘爷与各位夫人仙福永享,寿与天齐!”吼声之大,实在出乎朱头儿的预料,心中暗暗担心别吓坏了新娘子,但他丝毫也没注意到,跟在花轿后边的一个两人抗着的大锣的响声停了一下,而那个敲锣的大胡子听到“仙福永享,寿与天齐”这八个字时更是“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第十五节
  花轿在刘洪起派来的亲兵们的护送下很快来到了刘洪起新起的豪宅前,只见此宅围墙高大,木门厚实,门前的那两个石狮子比南京顺天府门前的石狮子还要威猛,在石狮子的两边各站了两排手持火门铜铳的火铳手。一身红装、胸前挂着朵大红花的刘洪起站在两个石狮子之间,满脸堆笑的向前来祝贺的亲信子侄还礼。
  见到花轿停下,火铳手们纷纷把铜火铳竖的笔直,用脚尖抵住火铳下边的木棒,将手中燃着的香哆哆嗦嗦伸到铜火铳的火门上,“砰砰砰”一阵铜火铳的击发声传入人们的耳朵,将那些毫无准备的人吓了一跳,围观的百姓纷纷向后退了几步。刘洪起见状很满意,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要让所有的百姓都知道自己不是好惹的,他吩咐火铳手继续装入火药射击,但第二轮的射击却出了岔子,一个火铳手手中的铜火铳突然在他头边爆炸,一声惨叫伴随着一声爆炸,使得锣鼓声马上停了下来。
  看着围观百姓幸灾乐祸的表情,刘洪起觉得很没面子,正想发作,他的一个侄儿喊道:“都楞着干什么?继续奏乐啊!若是好听,就每人送一两银子的红包。”等锣鼓声再次响起后,刘洪起的侄儿对刘洪起说道:“叔父,没事,一点意外而已,你别往心里去。”
  刘洪起很满意侄儿的表现,临危不乱,比自己那些只知道吃喝嫖赌的儿子强多了,很有些自己年轻时候的影子。他定了定神,说道:“风清啊,我们的火器破旧不堪,怎么能把那林清华消灭呢?听说他的镇虏军可是火器众多啊!”刘风清说道:“叔父别担心,我们派到南京去买火器的人已传回话来,说那个人已同意了,一百两银子一杆新式火枪,他可以卖给我们三千杆。等我们弄来了这批枪,就要那林清华好看!”
  刘洪起点点头,又问道:“风清啊,你说今天这事是主吉呢,还是主凶呢?”
  此是刘洪起的部下已完全从震惊中清醒过来,朱头儿赶忙接过话茬,说道:“刘爷,此事主吉呀!”刘洪起道:“此话怎讲?”朱头儿说道:“刘爷您想啊,这新婚之夜哪有不见血的道理?这见血就是吉兆啊!现在就见了血,等刘爷进了洞房,再见一次血,这是双喜临门呀!可惜我们不能一睹精彩啦。”说完不住的摇头,仿佛无限遗憾似的。
  刘洪起听完哈哈大笑,暗道朱头儿会说话,理解自己的心思,不愧是跟自己从小到大一起嫖过来的,知道自己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开苞。他拍着朱头儿的肩膀,说道:“怎么,嫉妒了?不要紧,下次你看上了哪家的未出阁的姑娘,我给你做媒,现在还没有人敢对我说个‘不’字!”
  众人说了半天话,花轿也停了好一阵,那喜娘见时机差不多了,于是高声喊道:“新娘下轿,跨过火盆,万事如意,合合美美!”说完就掀开轿帘,把那花轿中的新娘拉了出来。
  刘洪起色眯眯的欣赏着新娘的身段,但那新娘穿得也太厚了,暂时还看不出好坏。刘洪起是在上个月出外“打猎”时看上新娘的,那天路上的小贩少的可怜,一上午才弄了六十多个铜钱,刘洪起气得一路不说话,当到一个小桥边时,对面来了一顶小轿,刘洪起的部下一拥而上,将小轿截下,待将轿帘拉开一看,刘洪起立时傻了眼。只见轿中坐着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怀里抱着一只小狗。美人从轿子里走出来后,往那儿一站,亭亭玉立,身材高挑,如出水芙蓉一般,和她一比,自己的那十七个老婆就都是狗屎了,刘洪起当时就想霸王硬上弓,但此美人性子倔强,立即就用发钗抵住自己的咽喉,若非手下手脚麻利,只怕美人早已香消玉陨。万般无奈之下,刘洪起只好暂时放过美人,他向那美人的轿夫打听,才知道此美人是东沟寨教书先生万明灿的女儿,年方十七,尚未出阁。刘洪起立即带人挟持美人到了东沟寨,向那万明灿提亲。万明灿本是明朝的一个御史,因看不惯朝廷的腐败,就告老还乡,做了一个教书先生,由于家境殷实,他教学生都不收钱,因而在当地名望很高。万明灿得知刘洪起想娶他女儿,他坚决不同意。刘洪起见此情景,立即暴怒,他威胁万明灿,说如果他不同意这门亲事,那么他就将整个东沟寨杀个鸡犬不留,又威胁美人,说如果她自杀了,那么就杀了她的父母还有她的小狗。在这种无耻的威胁下,为了全寨人的生命,万明灿一家在抱头痛哭之后,最终同意了这门亲事。
  刘洪起回忆着自己的雷霆手段,得意的望向新娘的大脚。在小桥上时他就注意到美人的大脚了,看惯了女人的小脚,他突然觉得女人如果是天足的话,也很好看,别有一番滋味。幸亏自己的老泰山与众不同,力排众意的让女儿留起了天足,才能让自己可以啃女人的天足。
  想到这里,刘洪起不顾众目睽睽,走到新娘跟前,伸手便向新娘的大脚摸去。刘洪起毕竟练过几年功夫,只见他右手闪电般出击,快到新娘脚边时变拳为爪,一把就抓住了新娘的大脚,整套动作简洁明快,毫不拖泥带水。这女人的天足就是不一样,摸起来硬邦邦的,就像是练过武的男人一样,别有一番滋味。刘洪起一边在心中发着感慨,一边尽情享受着女人大脚的乐趣,冷不防新娘一脚揣出,同样又快又准,一下就把刘洪起踢了个四脚朝天。
  喜娘望着样子狼狈的刘洪起,嘻嘻笑了几声,刘洪起向她投了个暧昧的眼神,喜娘立即回想起两人昨夜的胡闹,顿时脸皮微微一红,也不再笑了,赶紧扶着新娘跨过火盆,向刘洪起的府内走去。
  刘洪起站起来,看了看被踢的红肿的手腕,暗暗骂道:“小骚货,看我今晚怎么收拾你!还记老子的仇呢,老子不把你收服,老子就不姓刘!”说完便恶狠狠的望向新娘的背影,他忽然发现新娘的屁股扭的很好看,他见过的所有女人中还从没有扭的这么好看的,顿时他的眼光又变的暧昧起来,心里寻思:今晚到底是先啃脚呢,还是先啃屁股?
  刘洪起府上的新婚酒宴格外的隆重,也不知是刘洪起心情高兴大发慈悲呢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特意让人在刘府院子里摆上几桌酒席招待送亲的人,在酒席上刘洪起还破天荒的到送亲席上给众位鼓乐手敬酒。他一把抓住一个留着大胡子的人,将他提了起来,说道:“今天你的锣敲的真是好,又响又有气势,老子很高兴,来,你陪老子喝一杯。”说完不由分说便将一杯酒硬灌入那人口中,见那人咳嗽起来,刘洪起笑着道:“不行,不行,你这哪成?喝得不爽,看来你不会喝酒,那么你就喊两声让我高兴高兴,就喊‘刘爷恩及万代,泽被八方!祝刘爷与各位夫人仙福永享,寿与天齐’好了。你倒是快喊哪!”看见那人犹豫着不喊,刘洪起有些不高兴了,这时另一个满脸胡子的锣手站起来说道:“刘爷,这位兄弟是个哑巴,天生不会说话的,我来替他喊吧。刘爷恩及万代,泽被八方!祝刘爷与各位夫人仙福永享,寿与天齐!”听到底下有人喊起了口号,宴席上的众人立即条件反射似的跟着喊了起来,听得刘洪起哈哈大笑,他满意的拍着哑巴的肩膀,说道:“老天爷对你不错,因为你不能说话,就让你会敲锣,也算一种补偿吧,你要好好干呐!”那哑巴“呜噜”、“呜噜”的吼了几声,也不知听懂了这番劝勉没。
  众人吃得兴高采烈,那刘洪起已是半醉,想起那娇滴滴的新娘正在新房中等着自己去“抚慰”,刘洪起心猿意马起来,他匆匆的与席上众人告了个罪,就三步一窜的向着新房扑去,众亲信看着他的背影轰然而笑,只有送亲的宴席这边一片安静。
  新郎入洞房后不到一刻钟就又出来了,而且还是光着身子,众人以为新郎喝多了发酒疯时,却猛然间看见一身红衣的新娘也跟在新郎的身后,而且正用一把小刀抵着新郎的脖子。众人的酒立即醒了七分,待看清那早已掀开了盖头的新娘竟然是一个青年男子时,剩下的三分酒意也全部消失的无影无踪。
  朱头儿第一个反映过来,猛的一拍桌子,吼道:“哪里来的野小子!竟敢在刘爷的婚宴上捣乱,活的不奈烦了!也不怕我们屠了你们东沟寨?!”说完便转过头望向送亲的宴席。这一望不打紧,倒把朱头儿吓了一跳,只见那些桌子上哪还有什么送亲的队伍,红色的衣服早已扔了一地,那些送亲的人摇身一变,都成了身穿劲装的大汉,个个脸显杀气,腰上别着短刀,两只手中一左一右各拿着一支黑乎乎的短管铁筒,看样子似是火铳,而那火铳的铳管正不怀好意的对着厅中的众多宾客。
  朱头儿的嘴巴不好使了,他结结巴巴的问道:“你``````你们是什么人?敢在这里行凶?”
  那“哑巴”走上几步,开口说道:“我们是大明镇虏军,今天特来为民除害!”
  本来已有些脸色发青的刘洪起听了这几句话,脸上更绿了,他说道:“你``````你``````你是林``````林``````”
  那“哑巴”撕下脸上粘着的大胡子,说道:“不错,我就是大明威毅侯豫鲁督师林清华,今日特来替百姓向你讨回公道!”说完他转过脸问另一个满脸胡子的锣手:“洪兄,怎么样,我演戏还算过得去吧?”
  不等他开口,“新娘子”先说了:“侯爷的主意和演戏的本领确实不错,但可委屈了我了,又是被这个王八蛋摸脚,又是被他搂着腰,最后干脆一口咬住了我的屁股,你瞧,裤子都快烂了。”
  林清华与洪熙官哈哈大笑,洪熙官道:“世玉呀,委屈你了,怪不得我说你怎么提前行动了,原来是不想让这个混蛋占便宜!哈哈哈!对了,侯爷教你的什么‘猫步’,你学的可真像,连我都快把你当成女人了,哈哈哈!”说完又与林清华笑成一团。
  新婚之时,新郎要啃新娘的屁股,却啃在了一个大老爷们儿的屁股上,这本是非常好笑之事,但厅中的众人无一感到好笑,他们互相传递着眼色,在这些人中不乏亡命之徒,他们都想着脱身之计。
  林清华将众人的小动作看在眼里,高声说道:“你们就别打歪主意了,我们的短铳之中全部都装的是霰弹,每支铳中都有二十多粒铅子儿呢!你们数数我们有多少个人多少支短铳,就算你们能冲出这刘府,难道你们也能冲出这汝宁城?告诉你们吧,此刻我的军队已占领了这汝宁城,你们插翅难飞,还是乖乖投降吧!”
  众人听了这话,将信将疑,但很快他们就听到了城内传出来的喊杀声,还有那阵阵火器的齐射声,而这样强大的火器力量是自己这边从来都不曾有过的。他们大部分人已知道大势已去,纷纷跪下投降,但仍有几个亡命之徒,知道自己罪孽深重,若是投降难免不会被百姓打死,于是在朱头儿的带领下一起向门口冲去,但才走出几步,就被一阵排枪打倒,大多立即就被击毙,少数包括朱头儿在内则被击伤,很快就被人捆了起来。
  整个的战斗镇虏军和天地会的损失微乎其微,只有一百多人的伤亡。攻城的是由刘赫率领的一个加强团,近两千人,跟随在林清华一行人身后五十里,还带了十门小炮,但小炮并没有派上用场,因为当他们接近城门的时候,守城的勇丁们就逃的干干净净了,只是在接近刘府时才与刘洪起的亲兵发生了一场不算激烈的战斗。
  战斗结束后,林清华命人封锁城门,同时派人接收刘洪起在城内的全部财产,并将战斗中抓获的勇丁全部集中起来,由他训话,对这些勇丁进行教育,愿意留下的就加入镇虏军,不愿意留下的就在城中先住几天,待局势稳定了再放其回家。经过林清华的说服教育,被抓住的八千名勇丁中有近三千人愿意加入镇虏军,林清华将他们单独编成两个团,暂时分别由洪熙官和方世玉率领。在这些归顺的勇丁中,林清华发现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兵特别活跃,一会儿摸摸镇虏军的军服,一会儿摸摸镇虏军的火枪,他就走过去,拍了拍那人的肩膀,问道:“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呀?为什么要加入镇虏军啊?”那小伙子微红着脸说道:“我叫狗蛋,因为看到镇虏军的火枪很好玩,所以我想加入。我以后也能穿上这样的军服,用上这样的火枪吗?”林清华笑着说:“可以呀!只要你好好的干,就能成为镇虏军的正式士兵。加油吧,狗蛋!”
  在如何处置刘洪起的问题上,林清华有些拿不定主意,因为他还有些亲信带兵驻扎在外地,若是现在就杀了他,恐怕那些人不会投降,看来只有等他剩余的部队投降或被消灭以后才能处置他了,林清华更加倾向于对刘洪起实行公审,让那些平时受尽他的欺压的百姓来决定他的命运。
  

第十六节
  经过七八天的努力,刘洪起剩余的人马要么投降了林清华,要么南下归附了黄得功,只有少数几个死硬份子试图抵抗林清华,但在随后赶来支援的五千镇虏军的优势火力下,很快作鸟兽散。林清华清点了刘洪起投降过来的人马,共有五万之多,他将这些部队精编,淘汰老弱,只留下两万人,从中选出五千名可靠的人充实到镇虏军各部队中,剩下的则另编成五个旅共一万五千人,派镇虏军军官统领他们。
  刘洪起在此地盘踞多年,很有些积蓄,光银子就有五百万两之巨,另外的珠宝首饰则无法准确估价,此外还有数个巨大的粮仓,储存的粮食堆积如山,而他控制下的汝宁盐井则更是一个聚宝盆。林清华从缴获的银子中拿出五十万两赈济这一带的贫民,并开仓放粮,以低价卖出了一部分的粮食。
  当这一切都按部就班的完成后,林清华便从西平寨把两百人的寨民大会搬到这汝宁城中。自从他发明了“石子投票法”以后,他就把这种方法运用到所有需选举的政务中,而这寨民大会也是刚刚重新选举产生的。寨民大会到达汝宁城的第二天,针对刘洪起的公审就正式开始了。
  为了公正审判刘洪起,林清华特地让各寨子都派出五个人的代表,和汝宁城中的居民代表一起到大会现场观摩审判,同时控诉刘洪起的罪状。在公审大会上,各寨代表争先恐后的发言,向寨民大会控诉刘洪起的恶行。林清华听着这些血泪控诉,心中隐隐起了丝似曾相熟的感觉,但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待一名寨民代表站起来诉说自己表姐一家的遭遇时,林清华猛然间想了起来,“放高利贷,逼死欠债人,霸占欠债人的女儿,这不是现实版的黄世仁吗?难怪我觉得这么耳熟呢!看来恶霸欺压良善之人的手段由来已久,古今如一啊!”林清华心中暗暗想道。
  经过两个时辰的审判,寨民大会开始表决,大会成员们纷纷走到一个桌子旁边,将手中的绿色布条、红色布条或黑色布条投入一个罐子中,绿色代表无罪,红色代表有罪,黑色代表有罪且应判处死刑。不到一刻钟,投票结束,同样是选举出来的法官走到桌子旁边,将罐子中的布条全部倒在桌子上,在众人的注视下开始点票,点一张票法官就高喊一声,并将手中的票高高举起,以便让所有的人都看清,然后由身边的助手将票数记在档案上。当票全部点完,法官的嗓子都快哑了,他喝了口水,清了清嗓子,高声喊道:“共有绿票零张,红票零张,黑票两百张。现在我郑重宣布,经过公正而神圣的表决,寨民大会全票通过,同意对刘洪起执行死刑!”说完后,法官转过身子,向坐在主席台上的林清华说道:“死刑判决结果已出,是否执行,还需寨主同意。若是寨主同意,请在审判档案上签字。”说完手一挥,便让助手将档案送交林清华。
  林清华接过审判档案,看了看,随即皱了皱眉头。因为刚才控诉刘洪起罪行的时候,有几个汝宁城中的代表大放厥词,把一些不着边的事情也安到了刘洪起的头上,比如一个瘦子站起来大骂刘洪起不是东西,投胎投错了时候,居然和自己同时在子时出生,害得自己每天子时就头痛不已,应该把他重重惩处;而另外一个胖子却向众人控诉,说刘洪起养的一条猎狗一向胡作非为,把自己所养的那条黄狗始乱终弃,最终使自己的爱犬郁郁而终,要大会给他主持公道。这些有些搞笑的控诉也被助手一丝不苟的记录了下来,看着这些让人哭笑不得的“罪行”,林清华摇了摇头,他拿起毛笔,将那些不着边际的话用横线划掉,并在旁边写下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八个字,然后把档案交还给法官助手。法官接过助手递过来的审判档案,把林清华没有划掉的刘洪起罪行大声念了出来,最后加了一句话:“本判决经寨主同意,立即执行!来人呐,将人犯押往刑场!”
  刘洪起这时才完全反映过来,他挣扎着,大叫道:“我是大明堂堂的副总兵!你们这是私刑!你们没权杀我!我是官!”正在拉扯刘洪起的四名刽子手听到这话,不由得停住了,纷纷望向林清华。
  林清华早有准备,他从脚下拿起一根金光闪闪的棒子,大声说道:“此乃大明天子御赐金锏,上打昏王,下打奸臣,刽子手可用此物将他击毙!”说完便将手中的金锏扔给了刽子手。其实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御赐金锏”,真正的御赐金锏早就被林清华丢了,这只不过是个蹩脚的仿制品罢了,是林清华让西平寨的铁匠连夜打的一根铁棒,外面裹了一层金箔,若是见过真品的人一眼就能拆穿西洋镜,也就只能蒙蒙刘洪起这样的冤大头而已。刘洪起早就听说林清华有根御赐金锏,但一直没见他拿出来过,此时猛然间见到此物,立即吓得瘫软在地上,刽子手有了这“御赐金锏”,顿时豪气大涨,四个人抬起刘洪起的四肢,将他抬到行刑台上,两人一左一右撑着他的胳膊,使他跪着,一人站在身后,准备喊口令,另一人则站在他的身前,双手高高举起金锏,听到口令声,立即用尽全身力气照着刘洪起的脑门打了下去。这根铁棒重三十多斤,刽子手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只一下就把刘洪起打得头破血流,脑浆迸裂,呜呼哀哉了。
  行刑完毕,刽子手每人都检查了一遍刘洪起的尸体,由刽子手的头目高声说道:“人犯已经毙命!请法官大人查验!”法官用袖子遮着鼻子,走到刘洪起的尸体旁,用脚踢了踢尸体,然后高声宣布:“人犯确已毙命,行刑完毕!”说完便要离开刑场,但没走几步就被蜂拥而来的寨民们淹没,寨民们你推我挤,纷纷抢到刘洪起的尸体旁,你一拳我一脚的对着刘洪起的尸体发泄着愤怒,整个会场立时混乱不堪。四名刽子手用尽全力才将衣衫破烂、光着脚丫的法官大人救出人群。林清华见此情景,又气又急又好笑,跟一个死人较什么劲呢?他命令维持秩序的士兵和勇丁将人群分开,待人群散后,刑场上刘洪起的尸体早已面目全非,不知是谁还将尸体的耳朵割走了。林清华走到刑场旁边,俯身捡起法官掉在地上的审判档案,将这个沾满了脚印的档案交回法官手里。这个具有里程碑意义的、开创了法制社会先河的第一宗死刑审判档案日后也成了中华民主法制博物馆的镇馆之宝,与第一张候选人报名表一同陈列在一个大玻璃柜里,供后人瞻仰,由于林清华写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八个字中,“欲”与“施”两个字用的是简体字,所以每当来此参观的人向工作人员问起时,工作人员只能以:“国父当年用的是通假字”来搪塞。
  元凶已毙,剩下的喽罗就好处理多了。吸取了公审刘洪起时的教训,在审判刘洪起爪牙时,林清华只让原、被告及其家属进入,虽然林清华曾想设立近代的律师制度,但考虑到现在人们的文化程度偏低,有可能导致人们的不理解,进而导致私刑泛滥,因而林清华最终没有设立律师,但他准备在适当的时候设立律师制度。现在他所要做的就是把死刑限制在小范围内,毕竟人死不能复生,对于死刑的判决要慎重。虽然如此,但由于刘洪起的爪牙做恶多端,令人发指,寨民大会最终判了多数人的死刑,并定在第二天执行。
  天上的乌云渐渐散开,一缕缕的阳光从乌云中穿了出来,狗蛋抬头望了望天,他抹了把脸上的汗,这可不是热出来的,而是紧张而出的汗,因为今天是狗蛋第一次当刽子手,也是他第一天杀人。昨天他在军中听说由于一次要处决一百多人,上边正在招募志愿者当刽子手,本来他不打算凑热闹的,但忽然听说朱头儿也在被处决的人中,他立即来了兴趣,想起了平日里自己受的罪,他越想越气,头脑一热,他就到军官那儿报名了,而那军官一听说狗蛋是杀猪的出身,二话不说就批准了。但当狗蛋腰别杀猪刀赶到刑场时,却发现根本用不着刀,因为这位侯爷口口声声说要人道,把百姓最喜欢的砍头改成了绞刑。
  在刑场之上立起了二十个奇怪的绞刑架,每个绞刑架上站三个刽子手,为了行刑时万无一失,狗蛋他们事先用沙包练习了几次,让狗蛋惊奇的是,这个绞刑架居然可以由人操纵把台子上的活门打开,沙包就立即掉了下去,把绳子勒得笔直。“这可比踩着凳子上吊好多了,省事!”狗蛋心里暗暗的寻思,他向绞刑架下跪着的那几个人望去,看到了朱头儿那圆圆的脑袋。就是因为看见朱头儿在这个绞刑架下,他才跑过来跟一个刽子手换了位置的,为的是亲手处决这个坏蛋!狗蛋吐了口吐沫,两眼直钩钩的望着监刑官的凉棚。
  林清华就坐在凉棚之中,正与监刑官交换着对死刑的看法。看看时间差不多到了,林清华站起来走出凉棚,站到居中的一个绞刑架上,向着把刑场围得水泄不通的数千名“观众”抱了抱拳,然后高声说道:“乡亲们!老少爷们儿们!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因为大家以后恐怕很难看到砍头了,从今天起,死刑的执行就只能用绞刑了。昨天有人问我,为什么要废除斩首死刑?现在我就给大家一个答案。我认为死刑只是一个国家、一个朝代维持秩序的最后手段,死刑的威慑力不在于它的残酷性,而在于它的不可避免性,死刑再残酷,若是大家都不怕死,那就成了摆设,对于那些亡命之徒来说,‘砍头不过碗大个疤’,他们不怕,相反,为了发泄,他们将更疯狂、更残忍,就像那刘洪起,所以我认为最重要的不是怎样加重刑罚,而是怎样避免人们犯罪!”
  这时下面有人喊了起来:“喂!倒是快点行刑啊,这种绞刑我们还没看过呢,快点开始吧!”说完后便有数百人跟着吆喝起来,把林清华的声音压了下去。看到这种情况,林清华只得闭嘴,走下绞刑台,让监刑官开始行刑。监刑官看了看沙漏,说道:“午时三刻已到,行刑!”
  听到监刑官的命令,狗蛋立即和另外两人从绞刑台下拖上来一个死囚,这是狗蛋挑的,正是那朱头儿。狗蛋亲手把绳子的环套在朱头儿的脖子上,紧了紧,调节好绳子的长度,然后跳下绞刑台,手握台子下的一个木棒,等着命令。“预备!行刑!”随着绞刑台上的口令声,狗蛋猛的一推木棒,只听“嘭”的一声,绞刑架上的活门开了,朱头儿“簌”的一下,像沙袋一样掉了下来,只有上半身还在台子上露出来,挂在绳子上晃悠着,把绳子绷得紧紧的。狗蛋听见了朱头儿嗓子眼儿里发出的呼噜声,同时他闻到了一股恶臭。狗蛋俯身向绞刑架下望去,发现朱头儿的裤裆已经湿了,尿和着屎团正顺着他的裤脚往下掉,两只脚还在不停的颤动着,将那屎尿甩的到处都是。过了好一会儿,朱头儿才不再动了,脑袋歪向一边,仍旧挂在绳子上晃荡着。狗蛋突然觉得自己的裤裆热乎乎的,他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也尿了。
第十七节
  在镇虏军强有力的干涉下,经过最初几天的混乱,汝宁城和附近的地区终于恢复了平静。林清华颁布的戒严令已解除,汝宁城的城门已经打开,城中的商人纷纷打开铺子,重新做起了买卖,由于这一带的道路已变的畅通而安全,因此从各寨前来采购货物的小贩络绎不绝,城中商人们的生意也比以前好多了。
  王记家具店的王掌柜今天特别高兴,因为他刚刚做成了一笔大买卖。前几天,大明威毅侯林清华亲自来到他的店里,向他订购了一批桌椅。当王掌柜看到林清华拿出的图样时,楞了一下,虽然他做家具这一行已多年,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古怪的桌椅样式。这些桌椅均是等长的长桌长椅,这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但其中有十几张桌椅却是带有一定弧度的,林清华要求这些桌椅能够拼接成一个半圆,并且同时向他订购一些木制的架子,使这些桌椅能摆上架子,形成阶梯状。王掌柜拿着图样琢磨了片刻,便答应十天内一定交货,但林清华要求他必须在三天内完成。于是王掌柜动员了店内所有能动的人,还从附近的寨子高薪请来十几个手艺高超的木匠,日夜赶工,终于在头一天晚上全部完工,并刷上了桐漆。第二天一大早,王掌柜就派人把桌椅送到了刘洪起的新宅里。
  王掌柜在心里盘算着这笔生意的利润,“嘿嘿,刨去人工,一下子就赚了三百多两银子,这一下就不用担心下半年没有生意了,就等着亮子把银子拿回来了。不过,这威毅侯不会和刘洪起一样买东西不给钱呢?不会的,不会的,听百姓们说,这威毅侯是个好官,大青天,应该不会和刘洪起一样,就冲他前几天开仓放粮,就知道他是个好人,他一定不会赖帐的!”王掌柜在心里默默的安慰着自己,站在店门口向着不远处的街口望着。
  王掌柜的店离街口有二十多丈远,只要人一出现,他就能立刻看见。此时的街口并没有几个人,只有几个平时好吃懒做的青皮在街口的拐角处蹲着,互相交头接耳的说着什么,其中的一个人抬头向王掌柜的这边望了几眼,就又低下头去。王掌柜一眼就认出了他,“那不是罗秃子吗?怎么又和那些人混到一起去了?真是不成器!不过这也难怪,以前刘洪起风光的时候,他给刘洪起当眼线,还能到处混吃混喝,现在刘洪起完了,他又没手艺,又不愿种地,只好重操旧业了,这可真是‘树倒猢狲散’呐!”就在王掌柜感叹着世事的无常时,他看见了他的儿子----亮子。亮子和几个店里的伙计出现在了街口,亮子和另外一个伙计的身上都背着个布袋,看起来沉甸甸的,几个人边走边互相打闹着。看见父亲正站在店门口望眼欲穿的看着他们,亮子高声喊了起来:“爹!你看呐,货一送到,威毅侯就把银子给咱们了!”说完还用手拍了拍身后的布袋。
  “这孩子!真是没记性!千叮咛,万嘱咐,拿了银子就快回来,不要在路上耽误,免得出事。这下可好,还喊上了,好象生怕别人不知道你背着银子似的,也不怕坏人抢。”王掌柜心里暗暗的为儿子担心,因为他看见那几个青皮听见喊声后,已有些蠢蠢欲动,有两人甚至伸手向衣服里摸去。
  王掌柜低头四处寻找,看见了一个锛子,他俯身拿起锛子,正欲前去接应儿子,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整齐的“咵咵”声,伴着“咵咵”声的是铿锵的鼓点声,他回头望去,看见了一队衣甲鲜明的镇虏军士兵,正迈着整齐的步伐踏着鼓点声向着自己走来,他们扛在肩膀上的火枪枪尖上的刺刀在太阳的照耀下正发出耀眼的光芒。
  “太好了,巡逻队来了,有他们在,就不怕歹人行劫了。”王掌柜悬着的心放下了,他放下手中的锛子,主动向着巡逻队打招呼。巡逻队队长看见路旁有人向他打招呼,当即向其回了个军礼,慌得王掌柜也有样学样的敬了个军礼。
  那几个青皮听见鼓点声,立刻条件反射似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通过这几天同行们的“悲惨遭遇”,他们已经领教了林清华对付地痞流氓的铁血手段,现在他们又听到了这催命的鼓点声,立即想起那几十个还挂在刑场上的同行尸体,不等巡逻队走近他们立刻作鸟兽散。
  亮子他们几个人望着那几个落荒而逃的青皮的背影,丝毫不知道他们曾处于多么危险的境地,他们互相猜测着那几个人逃跑的原因,但很快他们的注意力就被巡逻队吸引过去了。当巡逻队走过亮子身边后,亮子仍回头望着巡逻队那新奇的军服和先进的武器,正当他沉迷其中时,冷不防后脑勺被人打了一下,跟着耳朵便被人揪住了。
  王掌柜揪着亮子的耳朵,数落道:“你这个不听话的孩子!知道不知道,刚才要不是巡逻队来了,你们恐怕就被那些青皮打趴下了!现在还东张西望,还不快给我回来!”说完揪着亮子的耳朵就往回走。
  那几个伙计看着亮子的狼狈像,想笑但又不敢笑,一个个捂着嘴,直把脸憋的通红。亮子一边用一只手捂着耳朵,一边“哎呦”、“哎呦”的叫着,希望父亲能放开自己的耳朵,但王掌柜就不吃他这一套,一直把亮子拉进店里才放开了手。
  亮子揉了揉有些疼痛的耳朵,咕哝道:“爹,用不着这样吧!我这么大的人了,还被你揪耳朵,也不怕街坊邻居们看见了笑话!”王掌柜喝道:“宁愿让街坊们笑话,也不能惯着你!孩子呀,你怎么就不懂爹的心思啊?你可是我们老王家的独苗啊!万一有个好歹,你让我怎么活呀?那几个青皮你又不是没见过,他们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昨天被吊死的那二十多个青皮就是他们一伙的,他们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了,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调戏民女,还抢东西!他们还以为是刘洪起的时候呢?这不,一下子全归西了!要不是罗秃子他们几个跑的快,恐怕也一起被吊死了。你知道你们刚才多危险吗?那罗秃子他们就是想抢点银子好离开这里,正愁没处寻呢,你倒好,不紧不慢的走着不说,还大声喊,你这不是找抢吗?哎,都怪我平时对你管教不严,你娘又死的早,没人约束你,你要有个三长两短可叫我怎么活呀?不行!明天就给你说房媳妇,也好管着点你!”说完就让一个伙计去请媒婆,对亮子的牢骚不听不问。
  林清华站在刘洪起新宅的门口,正指挥着一群士兵更换门匾,他的身后则密密麻麻的站满了好几百人。“往右边来点,对,再来一点,诶,过头了,再回去一点,好,就这样!”林清华对站在梯子上的两名士兵喊着。这时,林清华听到了一阵熟悉的鼓点声,他回头一望,果然是一支巡逻队,他吩咐路上的人避开,然后他以立正姿势向来到身边的巡逻队行了个军礼。
  巡逻队的小队长见到林清华向他们敬礼,急忙大声命令道:“全体都有!向着左侧,行持枪礼!”随着他的口令声,所有巡逻队的士兵立即整齐的把枪从肩头取下,用双手将枪竖立,同时把头转向左侧,望向路边的林清华,而那小队长也抽出指挥刀,行起了持刀礼。
  林清华向着巡逻队中的鼓手笑了笑,并点了点头,因为这鼓手他认识,而且是他亲自提拔的。
  狗蛋看见林清华向自己微笑,好象是在鼓励自己,立即勇气大增,两只手上的力道也大了些,敲得铁皮鼓“咣咣”直响。那天在刑场上,看到狗蛋尿了裤子,围观的百姓哈哈大笑,羞得狗蛋恨不能挖个地洞钻进去,后来林清华来到他身边,吩咐部下带狗蛋去换裤子,等狗蛋换完了裤子,林清华又问狗蛋敢不敢继续行刑,看着林清华那鼓励的目光,狗蛋坚定的点了点头,林清华拍了派他的肩膀,说道:“好,等办完了事,我就让你进镇虏军的精锐部队!”于是乎,狗蛋就进了精锐部队,但军官看到狗蛋的身子骨单薄,怕他吃不了苦,又不敢回绝林清华,只好让狗蛋当了一名鼓手。狗蛋刚开始拿到铁皮鼓的时候想哭,自己好不容易才进来,谁知这杀千刀的军官竟然让自己来敲鼓,这不是戏弄人吗?一气之下,狗蛋跑到林清华那里哭诉,说军官给他穿小鞋,要林清华给他主持公道。林清华问明情况,知道是自己疏忽了,但又不能让狗蛋失望,于是安慰狗蛋,说:“狗蛋呐,不要小看了这鼓手啊!要知道,在硝烟弥漫、杀声震天的战场上,士兵们就是靠得鼓声来行动的,可以说在部队里,你就是军官的直接下属,他的命令都要靠你来传达,所以你的责任是很大的,你就是指挥棒,指到哪里,部队就冲向哪里。怎么样,你再想想,到底还干不干?”
  听到林清华这么说,狗蛋忽然觉得自己非干不可了,想象着自己在战场上的威风,狗蛋立即决定当一个好鼓手。可当狗蛋去教导连学习时,他才知道要当一个好鼓手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仅要步伐整齐,而且还要记性好,集合时的鼓点声、前进时的鼓点声、变阵时的鼓点声等等,这些都要记牢了,绝对不能出一点差错。幸亏狗蛋的记性还不错,只两天就记牢了所有的鼓点声,但就是走不好军队中的步伐,别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可狗蛋还没入门,没办法,连长向林清华汇报,林清华想了想,决定让狗蛋到部队去亲身体会一下,于是狗蛋就成了一支巡逻队的鼓手,经过两天的磨合,现在狗蛋的步伐已经像模像样了。
  望着巡逻队远去的背影,路边的人议论纷纷,因为他们中有些人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巡逻队,对于巡逻为何还要敲鼓迷惑不解,方世玉也同样迷惑,他问道:“侯爷,为何要敲鼓呢?如果那些歹人听到鼓声,只怕老远就跑了。”
  林清华得意的说道:“这就是我与众不同的地方了。现在世道不太平,人心思乱,有些道德败坏的人一有机会就为非做歹,光靠抓是抓不完的,于是我就想到了这个办法,一边用严刑峻法来震慑罪犯,一边用巡逻队的鼓声来警告那些欲图做恶的人,把罪恶消弭在无形之中,而且这样的鼓声能给百姓带来一种安全感,能稳定人心。”
  一旁的洪熙官说道:“这一着确实见效,城中很快就太平了,我听说有些歹人混不下去了,已经纷纷逃到外地去了,没逃的也正在四处筹集路费,准备外逃,我看这几天恐怕还得加强巡逻力度,免得被歹人钻了空子。”
  林清华点点头,说道:“我也考虑到了,这几天还需洪兄多费点心,免得百姓遭殃。对了,时间差不多了,可以开始了。”说完便走到宅门边,吩咐士兵点燃鞭炮。
  待鞭炮燃尽,林清华在众人的簇拥下,将门匾上的红绸拽下,门匾上“联席会”三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出现在众人眼前。
  林清华一马当先走进宅子,数百名围着林清华的人跟着他走进了宅子。众人好奇的东张西望,有几个以前来过这里的人纷纷发出惊叹声:“这才几天就变了个样子,真是认不出来了,怎么把厅堂的墙全都拆了?”
  林清华夺了汝宁城后,立即派人到处查看有没有大一点的房子,直到有人提醒,林清华才猛然醒悟,想起整个汝宁城中只有刘洪起的新宅子是最高大的,他跑到宅子一看,发现刘洪起的新宅子居然是连成一片的,只要把中间的那些用来分隔房间的墙推倒,就成了一个宽阔的大厅,足足能容纳近千人,实在是个开会的好地方。于是他说干就干,派来一个连的士兵,只用了不到一个下午,就把宅子的内墙全部拆干净,只留下了外墙。昨天下午,家具店的王掌柜派人送来了木架子,并说明天一早就把桌椅送来,林清华马上命人将木架子摆好,并派人通知早已在城里住了几天的各寨代表准备第二天开会。
  来到大厅门口,一位镇虏军的连长跑来报告:“报告,桌椅已全部摆好,可以进入了。”
  林清华点头示意,吩咐连长带领士兵警戒会场,便带领众人进入了大厅。
  经过了好一通的混乱,众人还是没有分好座位,有的椅子上一个人也没有,有的椅子上却坐了好几个人,他们互相认识,正热情的打着招呼,丝毫不把维持会场秩序的士兵的命令放在眼里,整个大厅乱哄哄的,像是个菜市场,士兵们急得满头大汗,却一点办法也没有,连他们的喊声也被噪音淹没了。
  见到这个场面,林清华大喊了几声,但并没见效,他只好从腰间拔出短枪,冲着房顶放了一枪,子弹呼啸着掀开了一片瓦片,在房顶上留下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洞,一缕阳光从洞里穿过,正好照在林清华的脑门上。
  听到突如其来的枪声,众人都吓了一跳,乱哄哄的大厅立即安静下来,众人全都直楞楞的盯着林清华脑门上的那缕光线,在大厅外的士兵也慌忙涌进大厅中,看到林清华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林清华抬头看了看被他打出来的那个“天窗”,拍了拍头上的灰尘,对涌进来的士兵说道:“这里没事,你们去把这个洞补一补。”说完他转过身子,向着大厅中挤在一起的众人说道:“你们不要乱坐,我先前不是说了吗,每个寨子三个人,这里的椅子恰好能坐三个人,你们快重新坐好!同寨子的人才能坐在一起!”
  众人听后,又是一通混乱,忙着寻找自己同寨子的人。林清华望着这些没头苍蝇一样乱窜的“代表”,真是百感交集,“这就是我想象中的民主先驱吗?太让我失望了!”林清华心里想道,但随即想到世界历史上的那些乡下泥腿子议员,他的心中又释然了,民主,不正是从草根阶级中诞生的吗?自从拿下了汝宁城后,林清华便派人向曾经被刘洪起统治的寨子送信,明确告诉各寨,如果愿意归附他,那么他就会用军队保护各寨的安全,防止土匪、流寇、官军、清军的骚扰,若是不愿意归附于他,那么也不勉强,但若出事,他不负责。各寨接到了林清华的信,经过几天的考虑,大多愿意归附林清华,并按照信中的要求,各派出了三名代表,前往汝宁城参加大会,两天以前人已到齐,林清华数了数,共有九百人,也就是说有三百个寨子愿意归附他,比刘洪起控制的寨子都多。仔细打听下,才知道原来是有些寨子得到了消息,由于现在正处乱世,兵匪成灾,考虑到寨子的安危,在没收到信的情况下也派出了代表,希望林清华能接纳他们,对此林清华当然是来者不拒,多多益善。
第十八节
  见到众人已各自坐好,林清华走到主席台上,清了清嗓子,说道:“我很高兴大家能来参加这次并寨大会,从今天起,我们就是一家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要再分彼此了。好了,废话少说,我把我拟订的并寨方案给大家念一念,希望大家认真听,有不懂的地方就问,不同意的地方就说,不要憋在心里。”说完就从怀里拿出一张宣纸,把上面写的内容大声念了出来。
  其实林清华拟订的方案很简单,就是各寨子所应承担的义务与所享受的权利。由于林清华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他在西平寨的那一套暂时不向其他寨子推广,以免各寨寨主起贰心,他只要求各寨按人口和耕地交纳一部分的税,而向他交纳后,就不用再负担明朝的税赋,因为明朝财政拮据,已命令各地的军镇在当地自筹军饷,也不用上缴国库;只要按时交纳了税赋,林清华就保证各寨的安全,并负责调节各寨之间的纠纷,而且还保证在各寨设立义学。
  讲完了权利与义务,林清华向各寨代表询问有无不同的意见,但没有人提意见,因为刘洪起统治各寨时,就向各寨勒索大量的钱物,数目远远高于林清华的税,而且还向各寨索要壮丁,跟他到处打仗,不知多少青壮年死在外边。现在好了,不仅要交的银子少了,而且不用服徭役了,何乐而不为呢?况且看到镇虏军那强大的战斗力,他们对自己寨子的安全更放心了,因此没有人出来提意见,那些没收到信的寨子看到别人都不提,也就纷纷闭口不言。
  林清华见无人反对,就说到:“那么现在我们就来表决吧。等会儿给大家每人发一个卡片,卡片的一面是空白的,另一面涂有红绿两种颜色,两种颜色各占一半,中间打了一排孔,绿色代表同意,红色代表不同意,大家将卡片从中间的那一排孔处撕开,然后按照自己的意思留下一半,并将其投入这个罐子中。”说完林清华把主席台上的一个黑色罐子抱了起来,继续说道:“每人只能投一票,不能反悔,所以投票之前大家要想好了。”
  士兵们随后拿进来一个竹篓,将里头装着的票挨个发给了各个代表。代表们拿着票翻过来翻过去的看,在士兵们的指点下撕开了票,并把留在手上的那一半对折起来,然后分成几组走到罐子前将票投了进去。看着排队投票的队伍,林清华望着方世玉道:“世玉想得这个办法不错,比我那石子投票法好多了。”洪熙官也插口道:“是啊,看来以后应该推广开来。对了,世玉你是怎么想起这个法子的?”方世玉嗫嚅了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来,而且脸也有些红了。林清华见状,知道他必有隐情,正想逼问时,投票结束了。
  经过林清华的唱票,共有八百九十七张绿票,三张红票,以压倒性的多数票通过了这个方案。
  并寨方案既已通过,那么剩下的事就好办多了。为了顺应时代,林清华命令士兵拿着写着并寨方案的宣纸和印泥,让代表们在上面摁手印,表示永不反悔。这些“代表”中很大一部分就是各寨的寨主或是他们的亲信,因而很爽快的摁了手印,剩下的少数代表也只是稍微商量了一下,权衡了一下利弊,最后也都摁下了自己的手印。
  林清华看着正面和背面都摁满了手印的宣纸,满意的点了点头,将宣纸小心翼翼的放进怀里,又向着众人说了些鼓励的话,再一次强调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重要性,要众人务必万众一心,团结一致,共同开创新生活。
  由于刘洪起害怕各寨不听自己的命令,因而对各寨严加约束,禁止各寨拥有自己的武装,甚至连防贼的勇丁也不许建立,致使各寨经常遭到兵匪之害,又得不到刘洪起的有效保护,因而苦不堪言。针对这一情况,林清华允许各寨重新训练勇丁,以加强防卫,并慷慨的答应低价卖给他们一批前装火绳枪,还同意各寨自行制造火器,但仅限于前装火绳枪。林清华打算在时机成熟时把这些勇丁编练成民兵,除了小警自保、大警互援外,还可以配合正规军作战。为了早日提高勇丁的战斗力,林清华答应派镇虏军军官前往各寨帮助训练勇丁,为了防止各寨寨主用这些勇丁谋取私利、互相攻击,林清华特意拟订了一个法律条文,称为《严惩私斗法》,专门对这些行为进行了规范,并定下了严厉的处罚手段。
  会议整整进行了一天,经过上午的磨练,众代表大多习惯了这样的开会方式,胆子也就渐渐大了,到了下午,一些不同的意见就层出不穷了。有个代表提出:“我们的寨子离清军很近,清军经常来骚扰,使得寨子不得安宁,寨子的收入很少,希望侯爷能减少些税。”这个头一开,底下就议论开了,有的同情有的反对。同情的多是一些小寨子,他们也纷纷向林清华表示了自己的难处,希望一同减免赋税;反对的多是一些大一点的寨子,他们觉得若是减免了小寨子的赋税,那么对大寨子就不公平了,并且表示要么不减,要减就大家一起减。很快大厅中就吵成一片,菜市场的景象再次出现在林清华的眼前。
  林清华喊了几声也未能将众人的嗓门压下,他吸取了上次的教训,不再开枪,而是跑到外面,找到了一面铜锣和一个锣锤,回到主席台后,他一手提锣,一手拿锤,“当当当”的狠敲了一阵。锣声未息,而大厅中却已安静下来。从此以后,在后世各级议会大厅中,在那庄严的主席台上,在表情严肃的议长的身边,都无一例外的立着一个木架,上面挂着一面铜锣,旁边挂着一个锣锤,每当议会中的议员们处于混乱的争执状态时,震耳欲聋的锣声就会响起,待众人安静下来后,站在铜锣边、手拿大锤的议长就会说出同样的一句话:“诸位坐在这里是来议政的,而不是来吵架的,若想吵架,请到菜市场去。现在,请大家君子一点,各自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我们继续议政。”
  林清华见众人已经安静下来,便放下铜锣,右手拿着锣锤,有节奏的敲着左手的手心,向着楞在那里发呆的代表们高声说道:“诸位坐在这里是来议政的,而不是来吵架的,若想吵架,请到菜市场去。现在,请大家君子一点,各自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我们继续议政。”说完后,他停了片刻,把锣锤放下,背着双手,在主席台上来回踱了几步,拿定了主意,便转过身,对着众人说道:“刚才那位代表的话也很有些道理,现在局势混乱,加上刘洪起多年的盘剥,百姓确实拿不出太多的钱。这样吧,现在的军饷还可以撑一年,那么就先免税一年,一年以后看看局势的发展再说。”
  话音刚落,大厅中就响起一片欢呼声,众人均称林清华英明,是百姓的大青天,更有几个人争着说要送林清华万民伞。不过,待欢呼声停下,有几个大胆的代表犹犹豫豫的问道:“那么,侯爷的军队能不能在今年保护我们的寨子呢?”听到这话,大厅中有安静了下来,是呀,自己不交税,人家能保护自己吗?
  林清华手一挥,说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百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我岂能反悔?大家放心吧,这就好比我们签了契约,双方都不能违约!你们出保护费,我保护你们,天经地义!”
  “那我们今年不交税,是不是违约呢?”还真有刨根问底的。
  林清华说道:“那不算,那是我自愿的,不关你们的事。但若是到时候你们有钱也不交,那就是你们违约了,那我就可以解除契约,撤消对你们的保护!而相反,若是你们交足了钱,但我却没能很好的保护你们,那就是我违约了,你们就可以正大光明的不向我交税!你们可以另外找个保护人!”
  说了这么一大段话,众人开始时听得一头雾水,幸亏还有些签过契约的商人出身的代表最先反应过来,一人问道:“是不是就像是借高利贷,你要是到期还不了钱,我就可以把你抵押的东西拿走?比如说房子、猪、羊等?”
  林清华说道:“这个比喻不是很恰当,我来举个例子吧。这位代表听口音像是山陕一带的人吧?”
  那人答道:“小人祖籍陕西绥德,是当地的羊皮商,前几年逃难,来到那高粱寨,承蒙寨主看得起我,招我做了上门女婿。”
  林清华道:“那就是了。我问你,你在陕西做买卖时有没有跟刀客打过交道?”
  那人道:“陕西刀客众多,像我们做买卖的哪能不跟他们打交道呢?而且刀客不仅陕西有,山西也有,就是这豫北和豫西也有一些呢!”
  林清华道:“原来河南也有刀客?我还真没见过。好,既然你见过刀客,那你总该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吧?”
  那人道:“知道。现在世道不太平,做买卖的东奔西跑,难免不会遇上坏人,这刀客就是我们商人雇佣的保镖,跟镖局不同的是,他们往往跟主人家签的有契约,若是在契约期满后,主人家还活着,那么就可以按契约领钱,期限不到不能领钱,主人家若被人杀死也不能领钱,当然,若是主人家是病死的就不关他们的事了。”
  林清华道:“对呀,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我就好比那刀客,不过是天下最大的刀客,在座诸位就好比那主人家,诸位跟我签下契约,出钱雇我给诸位当保镖,只不过我保的不是个别人的死活,而是全寨子的安危。这么说,大家明白了吗?”
  听了这一形象的对比,众人一下子都明白了,他们中很多人都直接跟刀客打过交道,知道刀客与主人家的关系,即使没打过交道的,也听说过刀客,因而很快就领悟了林清华的意思。
  林清华就是想通过这样的办法来逐渐培养人们的契约意识,从而逐渐把中国建成为一个契约社会,并将这种契约精神带入到整个的社会生活中。
  经过整整一天的会议,被后世称之为“河洛联寨”的政治军事联合体就正式成立了,史载“其寨连绵千里,人口百万,同气连枝,互为声援”,是明朝在北方的重要屏障,同时也是明军北伐的最重要的前进基地和后勤基地。
  “河洛联寨”的主要行政和管理机构是“联席会”,所有加入“河洛联寨”的寨子都可以各派三名代表常驻“联席会”,因为“河洛联寨”是一个半开放性的组织,即想加入的寨子就可以申请加入,但一旦加入就不能退出,否则即为通敌,其寨主将受到审判。作为“河洛联寨”的发起人,林清华当仁不让的成为了“联席会”的主席,另外还由所有代表推选出了一名副主席,他主要是在林清华不在时负责联席会的日常工作。
  林清华还改组了原来西平寨的两百人寨民大会,将其缩减到一百人,由“联席会”用红绿票的方法选举产生,并改名为“大陪审团”,用来处理重大案件,而且规定,“大陪审团”的成员不能是“联席会”的成员,也不能是各寨的寨主,而且必须识字,候选人均由林清华提名,由于现在识字的人并不多,因此选出来的成员大多是读书人和落第的秀才、举人。为了凑齐一百人的名额,林清华几乎把各寨的读书人全都“请”到汝宁城里,但大多数人对这种选举方法都不理解,最后林清华好说歹说,威逼利诱加上欺骗,才勉强凑够了一百人,原来想好的差额选举变成了等额选举,投票只不过是走了个过场而已。
  对于一些小的案件的处理,林清华专门设立了法庭,要求各寨必须将抓住的犯罪嫌疑人送到法庭,由法庭审判,不得私设公堂,以此收回审判权,维护司法的统一。法庭由二十名法官组成,法官必须识字,由林清华亲自任命,除非渎职,任期终身,法官的月俸为每月五十两银子,二十名法官分成两班,每月轮流上法庭主持审判,一班审单日,一班审双日,且两班法官各自审理的案子不能互相交换,谁审的谁就要审到底,除非该班的法官全死了,否则不能换人。只有十名法官取得一致意见,才能根据《西平寨寨规》对被告量刑,由于林清华对《西平寨寨规》进行了补充,加入了一些民法和商法条例,因而法庭对刑事、民事案件均有裁判权。判决下达后,若是原、被告不服,则可向大陪审团上诉,由大陪审团成立一个三十人的临时陪审团对一审判决进行表决,若是有二十五票同意,则将案件发回重审,否则维持原判,且为终审判决,原、被告不能再上诉。除此之外,林清华还在法庭中设立了十名公诉人,由他们对被告进行公诉,考虑到公平原则,林清华虽然没有设立辩护律师,但允许被告的亲人或朋友为被告辩护。凡是遇到可能判处死刑的案件,法庭不受理,而是直接转交大陪审团审理,由法庭的公诉人进行公诉,所有的死刑判决都必须经林清华的同意后方可执行。
  忙完了这些事情,林清华已感到体力不支,多日的用脑过度使他的头脑昏昏沉沉的,但他却不能休息,也不敢休息,而是连夜带着精锐部队赶回到西平寨,因为他刚刚接到消息----李自成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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