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8年台海部分空战结果考据——作者方方 ZT

方方
（欢迎到航空小筑一叙）
近来又见到网友在争论1958年台海空战结果，一时兴起，也去收集空战双方对
当年战斗的描述，试图一窥究竟。不当之处，尚乞高手指正。文中多处引用沈为平先生
和双石中校大作，在此谨表谢忱！
根据大陆空军史料记载，1958年福建、粤东地区争夺制空权的战斗分为两个阶
段，第一阶段自7月27日至8月22日，共发生4次空战。第二阶段自8月23日至10月中旬，
共发生7次空战。由于笔者能力有限，仅找到双方对8.14、8.25、9.8、9.18、9.24、
10.10等6次空战，而7.29空战、8.7空战、8.13空战仅找到大陆方面的描述，还有2次空
战未能找到相关描述，故此只对8.14等6次空战作一浅析。
需要说明的是，下述空战结果不计入“可能击落”的飞机，参战坠毁飞机一律
算入对方战果--这样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避免“文字游戏”的干扰。何况战斗中损失就是
损失，对方打下来还是自己掉下来都一样。
8．14空战
台湾方面的描述：
八月十四日，第五大队派出 F-86
八
架；其战斗编组是：长机副中队长李忠立少校，二号机尹满荣，三号机秦秉钧上尉，四
号机潘辅德中尉，五号机分队长刘宪武上尉，六号机梁金中中尉，七号机刘光灿上尉，
八号机刘文纲中尉，其中梁金中座机舱压故障折回。计出动七架飞抵马祖上空侦巡，高
度三万五千呎。至平潭上空东北十浬处，发现中共米格十七型飞机四架，在我机右侧下
方，高度三万五千呎。此时，敌机队形散开，其三、四号机落后。我方一号机李忠立俯
冲攻击，敌四号机中弹，着火落海（《国共空战秘史》称该机凌空爆炸--此处自相矛
盾）。敌三号机被我方三、四号机攻击，旋被我三号机秦秉钧击中，螺旋下降，飞行员
跳伞（为了捞救这一名飞行员，中共快速炮艇队（七艘）与我海军交火，一沉四伤）。
我方二、四号机追击敌二号机，射击两次，被其窜逃，后情报证实坠毁。队长立即下令
集合编队，恢复七机流动队形返航，七号机返航途中坠海。
战果：击落大陆米格－17飞机3架，损失F－86 1架。
大陆方面的描述：
8月14日，十六师四十六团转入龙田的第二天，我雷达发现敌机两架从马祖方
向来袭。福州指挥所判断为F－84欲对我新转场部队实施侦察，根据一般后面会有四架F
－86掩护的规律，下令出动八架打第一仗。升空后始发现，敌人不是两架F－84，而是
五大队八架、十一大队四架共十二架F－86。起飞八架编为两个中队，一中队带队长机
为大队长王立荣，二中队带队长机为大队长赵俊山。周春富飞二中队8号机。飞临海岸
线，周春富首先报告：“左前方有两个拉烟的。”赵俊山即向地面福州指挥所请示投副
油箱。福指回答：“距敌还有30公里，不投。”而此时，距敌实际只有3－5公里，赵俊
山不能再听地面了，果断下令投副油箱，已觉太晚。此时我机速度比敌小，高度10700
公尺，比敌低1000公尺，态势不利。敌我双方对头冲过，赵俊山即令：“左转，打外边
的。”左转约45°角，又见敌已分成两股，交叉转弯，形成对我夹击之势，且右边一路
已快转至我机后边，遂又令：“右转”，猛拉杆急向右转，六、七号机都跟着转过来
了。七号机刘永长在左转时还看见八号周春富跟定在身后，右转时就看不见八号了。赵
俊山率六、七号机与敌向左转的一股第二次对头冲过，这时听到了地面下达的返航命
令，遂复诵命令，打开加速器俯冲返航。七号机呼叫周春富两次，并作蛇形动作寻找，
赵俊山和地面也叫，均未听到八号回答。此时七号从反光镜中看到后边1000公尺左右，
有二、三架F－86在跟踪运动，又听到地面呼叫自己，遂放弃寻找，跟上五、六号返
航。远处，王立荣一中队得知赵俊山中队投入战斗，急忙下令“右转弯”、“投副油
箱”，准备前往支持，此刻地面已下达了返航令。于是，王中队未与敌接触，便反航。
周春富单机空战，击落2架，击伤1架，后被击落阵亡。由于周春富被击落，无法从胶卷
核实战绩，大陆方面的证据是：第一，周春富确与敌于平潭岛上空激烈空战，这是地面
许多人看见，听见了的。第二，台湾承认一架F－86坠海，机号为0307，飞行员为五大
队二十六中队刘光灿上尉。第三，击伤敌机为十一大队1968号。第四，我地面观察组和
渔民均看到天空有敌降落伞飘落，又从海中捞出敌机残骸和轮胎，判定为击落之另一
架，机号很可能是敌塔台一直呼叫的0312。
战果：击落F－86 2架，击伤1架，损失米格－17 1架。
分析：
首先，双方都承认大陆只有一个中队4机参战，也即赵俊山中队。
第二，从台湾方面的描述看，赵中队3人被击落，至少1人阵亡--即被李忠立击
落的4号机飞行员，因没有飞行员跳伞的描述。但可以肯定此人不是周春富。因为周被
击落后大陆海军曾出动搜救，与台湾海军发生小规模海战，与秦秉钧击落大陆3号机的
描述相同。然而，赵中队另外3人中：赵俊山在丹东当到师长离休（若赵中队果真一次
出动损失3/4，赵俊山还能升至师长？）；六号机张远扬离休后回了老家四川；七号机
刘永长现在在本溪。均未阵亡。此外，台空军判读李忠立射击胶卷时发现是空白，五大
队解释说是照相枪故障。据此，笔者认为，李忠立的战绩实属乌有。
第三，击落大陆2号机的描述，也只是“射击两次”，甚至连冒烟起火的记载
都没有，只是“情报证实坠毁”。结合大陆方面的描述，笔者认为，若台2、4号机确有
开火，也很可能是在赵中队撤出战斗时追射，但并未命中。“证实坠毁”的，很可能是
周春富的8号机。因其一开始即判断周为3号机，并确认击落，而周实际飞大队8号机，
所谓“情报”也只是无线电监听而已，很可能导致误判。
第四，在笔者找到的描述中，周春富击伤1968号机的证据未见提及，不敢确
定。
第五，从描述中可以判定，捞起的F－86残骸中没有机号，仅仅是从无线电监
听中判断该机为0312号机，按照世界空军战绩判读标准，0312机也只能列入“可能击
落”。
第六，双方都承认0307号机坠海，刘光灿上尉阵亡--是否击落之争，不过是文
字游戏而已。
因此，笔者认为，8.14空战可以肯定的战果是：双方各损失1架，1：1。
8．25空战
台湾方面的描述：
《国共空战秘史》载：民国四十七年（1958年）8月25日落日时分（6时20分）
中共米格－17PF四十八架改向金门上空飞行，准备对我军地面实施炸射。我五大队八架
F-86F机，由蒋天恩少校担任领队，飞行员：顾树痒上尉、孙木山中尉、叶传熙中尉、
毛节盛上尉、林文礼上尉、靳文纪上尉、路靖少校当时正在金门上空三万八千英尺执行
巡逻、拦截任务，即予拦截。在三万七千英尺下方飞行中之米格－17PF二分队立即垂直
钻升，首先对我F-86F开炮。我领队机蒋天恩少校即率孙木山中尉爬升至四万英尺，抢
占高位，制敌机先；双方仍在四万英尺追逐缠斗，一直打到四千英尺。蒋天恩少校对米
格－17PF机群领队机连续开火三次，该机被命中，拖着火舌，发出尖锐的吼叫声，快速
地在我机目击下坠入海中。孙木山中尉则对另一架米格－17PF开了两次火，该机乃受伤
北飞。此时，在大约一万五千英尺上空，顾树痒上尉咬住一架米格－17PF的尾巴，并对
它发射了两排子弹，全部准确命中。它在受了重伤之后以超音速向低空俯冲至水平面，
并转弯企图向大陆返航。顾树痒上尉亦俯冲而下，进行突击，又发射了一连串。该机再
度命中，乃坠于金门、围头之间。其它残余的米格战斗机在目击战友或伤或坠下急飞返
航。此战中共空十五师击落我机一架。
战果：击落米格－17PF2架，击伤1架，损失F－86F 1架。
大陆方面的描述：
8月25日下午16时45分至18时，台湾空军第五、第十一大队共起飞15批48架
次，以11000~12000米高度层次配备，集中活动于金门以东海域上空。大陆亦出动米格
－17F和56式（歼5）68架在空中待机。17时11分8架F－86F突然从金门东南40公里处，
改航向310度，由赤湖侵入大陆空域。大陆前线空指遂令漳州9师27团、汕头18师54团各
一个大队迎击。27团大队1中队机动接敌过程中散队，1、2号机未发现敌机先行着陆；2
中队返场时与18师54团大队遭遇，发生误会，后辨明敌我依次着陆。54团大队亦经漳州
机场跑道西端退出返航，未与敌机遭遇。只有1中队3号机刘维敏、4号机马宗仁因散队
落后，转航向210度发现2批6架F－86（实为8架），遂投入战斗，攻击第二批敌机3号
机。打到高度5000米时遭1架F－86咬尾（可能为第2批4号机），马宗仁报告未得答复，
上升转弯摆脱，丢失长机，后单独返航。刘维敏单机空战，一直打到800米高度，后在
攻击中冲前，被大陆高炮部队误击阵亡。
空战中，大陆镇海角观察哨报告：有一架飞机坠落于镇海东南海面。另漳州机
场有人看到一架重伤飞机向金门方向飞去，随即围头哨所发现敌起飞救护机并出动舰艇
在围头东南海域搜寻救护。加上无线电监听结果，指挥所判断敌有两架飞机坠海。由于
空战中只有刘维敏1人开炮，遂将战功归于刘。
战果：击落F－86 2架，米格－17被己方高炮击落1架。
分析：
此战双方描述矛盾之处极多，几乎找不到一点相同之处。笔者只能从一个个疑
点中寻找当年空战的蛛丝马迹。
首先，台湾方面指称大陆48架米格－17PF企图炸射金门阵地一说纯属臆测。大
陆空军此次入闽作战主要担负夺取战区制空权任务，中央军委要求空军：“一，不进入
公海上空作战；二，国民党空军不轰炸大陆目标，人民空军亦不轰炸金门、马祖；如国
民党空军轰炸大陆，可轰炸金、马，但仍不轰炸台湾；三，不准主动攻击美军，如果美
军侵入中国领空，坚决予以打击。”是以，大陆空军虽有轰炸金、马之准备，但始终没
有付诸实施。
第二，即使大陆空军要轰炸金门，也用不到米格－17PF。米格－17PF是什么飞
机？那是装备截击雷达的截击机，即使用于昼间空战，也嫌浪费，何况空袭地面目标？
真正进行轰炸准备的是其它部队：8月21日大陆空军令轰炸航空兵8师22、24团（伊尔－
28）、独4团（图－4）进驻江西樟树机场，待命出击；强击航空兵5师13、15团（米格
－15）和11师31团（伊尔－10）就地准备。
第三，大陆空军一线6个歼击团主要装备米格－17F和56式，只有少量米格－
17PF（就笔者目前掌握的资料，当时只有驻福建连城的空1师1团混合装备米格－17F和
米格－17PF，总数33架）。8.25空战，大陆方面也没有出动米格－17PF的记录。事实
上，米格－17PF由于机头装有雷达罩，极易和米格－17F区别。台空军5、11大队的老手
不致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错认米格－17F为米格－17PF。那么，台湾方面强调击落米
格－17PF的用意就有点耐人寻味了：是不是一定要击落对手最先进的战机（米格－19当
年9月2日才开始装备大陆空军）才显得自己技高一筹呢？事实上，米格－17PF比米格－
17F先进是不假，但由于装备截击雷达，空战性能反而有所下降。若《国共空战秘史》
的作者真的用意在此，那就弄巧成拙了。
第四，关于双方参战兵力：双方都承认台空军8架F－86F参战，而对大陆空军
参战数量有争议--台湾方面称与大陆空15师二分队4架“米格－17PF”交手（事实上，
空15师自始至终都没有参加闽粤空战，甚至根本没有调往闽粤前线），而大陆方面资料
显示最多也只有空9师刘维敏双机参战。沈为平先生曾就此采访了当时的地面指挥员、
空9师副师长刘玉堤。刘将军证实当时空中确实只有刘维敏双机，27团大队其余飞机均
已着陆。作为当事人，刘玉堤将军的谈话可信度甚高。因此笔者确认大陆空军实际参战
飞机仅有2架。
第五，战果确认：既然大陆只有双机参战，那么台湾空军击落2架击伤1架“米
格－17PF”的战果就肯定有水分。由于马宗仁丢失长机后自行返航着陆，大陆空军最终
损失的只有刘维敏的3号机。由于有大陆镇海角观察哨目击报告，可以确认台湾空军至
少1架F－86F坠海。至于另一架，则是由大陆围头哨所确认击伤，后根据无线电和相关
迹象认定击落（按惯例应算“可能击落”）--有意思的是，双方描述中都指出这一架飞
机在金门、围头之间坠海，只是互指该机为对方飞机。由于大陆确实没有飞机被击落坠
海（刘玉堤语：“1958年，我的空9师没有一架被他击落”），考虑到无线电监听记录
中有“新竹掉一个，桃园掉一个”之语，而台湾方面对顾树痒上尉空战的描述又比较详
细，笔者作一个大胆猜测：台空军参战8机并非全部来自5大队，可能有4机是11大队的
飞机，顾树痒上尉很可能误击了11大队的飞机--这一点没什么奇怪，在混乱的空战中什
么都可能发生，27团大队2中队和54团大队也在空中误会，差一点就开火了。不过，猜
测归猜测，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台湾空军至少1架飞机坠海。
第六，刘维敏被击落真相：究竟是被大陆高炮误击还是被台湾空军击落？直接
证据：刘维敏座机有被37炮弹击穿的弹洞，座舱内嵌有37炮弹弹片，刘维敏头部被37炮
弹片击中阵亡。现场目击（由于空战战场在漳州机场上空，目击者很多）：刘维敏追击
台机直至800米左右，突然冲前，位于台机前方800～1000米，此时（17时32分）高炮
607团3连首先开火，接着其余高炮部队也相继开火。刘维敏打出绿色信号弹并摇摆机翼
表明身份，同时急速跃升脱离，但跃升至1500米左右时机头突然下沉，飞机呈失控状坠
落。间接证据：8.25空战后，空军司令员刘亚楼上将和炮兵司令员陈锡联上将亲临空9
师师部召开“歼击航空兵与高射炮协同作战”现场会议。“会上，刘亚楼发了大脾气，
几次拍了桌子，把高炮骂了个灰头土脸。”（刘玉堤语）可以想象，若非发生严重误伤
事故，怎会劳动两位上将亲临现场乃至大发雷霆？据此，笔者认为刘维敏确系被己方误
击。不过，话又说回来，刘维敏当时冲前800～1000米，正好给了台机一个极好的射击
机会，高炮不开火，刘维敏也有可能被击落。
综上，笔者认为8.25空战可以肯定的战果是：双方各损失1架，1：1。方方
（欢迎到航空小筑一叙）
近来又见到网友在争论1958年台海空战结果，一时兴起，也去收集空战双方对
当年战斗的描述，试图一窥究竟。不当之处，尚乞高手指正。文中多处引用沈为平先生
和双石中校大作，在此谨表谢忱！
根据大陆空军史料记载，1958年福建、粤东地区争夺制空权的战斗分为两个阶
段，第一阶段自7月27日至8月22日，共发生4次空战。第二阶段自8月23日至10月中旬，
共发生7次空战。由于笔者能力有限，仅找到双方对8.14、8.25、9.8、9.18、9.24、
10.10等6次空战，而7.29空战、8.7空战、8.13空战仅找到大陆方面的描述，还有2次空
战未能找到相关描述，故此只对8.14等6次空战作一浅析。
需要说明的是，下述空战结果不计入“可能击落”的飞机，参战坠毁飞机一律
算入对方战果--这样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避免“文字游戏”的干扰。何况战斗中损失就是
损失，对方打下来还是自己掉下来都一样。
8．14空战
台湾方面的描述：
八月十四日，第五大队派出 F-86
八
架；其战斗编组是：长机副中队长李忠立少校，二号机尹满荣，三号机秦秉钧上尉，四
号机潘辅德中尉，五号机分队长刘宪武上尉，六号机梁金中中尉，七号机刘光灿上尉，
八号机刘文纲中尉，其中梁金中座机舱压故障折回。计出动七架飞抵马祖上空侦巡，高
度三万五千呎。至平潭上空东北十浬处，发现中共米格十七型飞机四架，在我机右侧下
方，高度三万五千呎。此时，敌机队形散开，其三、四号机落后。我方一号机李忠立俯
冲攻击，敌四号机中弹，着火落海（《国共空战秘史》称该机凌空爆炸--此处自相矛
盾）。敌三号机被我方三、四号机攻击，旋被我三号机秦秉钧击中，螺旋下降，飞行员
跳伞（为了捞救这一名飞行员，中共快速炮艇队（七艘）与我海军交火，一沉四伤）。
我方二、四号机追击敌二号机，射击两次，被其窜逃，后情报证实坠毁。队长立即下令
集合编队，恢复七机流动队形返航，七号机返航途中坠海。
战果：击落大陆米格－17飞机3架，损失F－86 1架。
大陆方面的描述：
8月14日，十六师四十六团转入龙田的第二天，我雷达发现敌机两架从马祖方
向来袭。福州指挥所判断为F－84欲对我新转场部队实施侦察，根据一般后面会有四架F
－86掩护的规律，下令出动八架打第一仗。升空后始发现，敌人不是两架F－84，而是
五大队八架、十一大队四架共十二架F－86。起飞八架编为两个中队，一中队带队长机
为大队长王立荣，二中队带队长机为大队长赵俊山。周春富飞二中队8号机。飞临海岸
线，周春富首先报告：“左前方有两个拉烟的。”赵俊山即向地面福州指挥所请示投副
油箱。福指回答：“距敌还有30公里，不投。”而此时，距敌实际只有3－5公里，赵俊
山不能再听地面了，果断下令投副油箱，已觉太晚。此时我机速度比敌小，高度10700
公尺，比敌低1000公尺，态势不利。敌我双方对头冲过，赵俊山即令：“左转，打外边
的。”左转约45°角，又见敌已分成两股，交叉转弯，形成对我夹击之势，且右边一路
已快转至我机后边，遂又令：“右转”，猛拉杆急向右转，六、七号机都跟着转过来
了。七号机刘永长在左转时还看见八号周春富跟定在身后，右转时就看不见八号了。赵
俊山率六、七号机与敌向左转的一股第二次对头冲过，这时听到了地面下达的返航命
令，遂复诵命令，打开加速器俯冲返航。七号机呼叫周春富两次，并作蛇形动作寻找，
赵俊山和地面也叫，均未听到八号回答。此时七号从反光镜中看到后边1000公尺左右，
有二、三架F－86在跟踪运动，又听到地面呼叫自己，遂放弃寻找，跟上五、六号返
航。远处，王立荣一中队得知赵俊山中队投入战斗，急忙下令“右转弯”、“投副油
箱”，准备前往支持，此刻地面已下达了返航令。于是，王中队未与敌接触，便反航。
周春富单机空战，击落2架，击伤1架，后被击落阵亡。由于周春富被击落，无法从胶卷
核实战绩，大陆方面的证据是：第一，周春富确与敌于平潭岛上空激烈空战，这是地面
许多人看见，听见了的。第二，台湾承认一架F－86坠海，机号为0307，飞行员为五大
队二十六中队刘光灿上尉。第三，击伤敌机为十一大队1968号。第四，我地面观察组和
渔民均看到天空有敌降落伞飘落，又从海中捞出敌机残骸和轮胎，判定为击落之另一
架，机号很可能是敌塔台一直呼叫的0312。
战果：击落F－86 2架，击伤1架，损失米格－17 1架。
分析：
首先，双方都承认大陆只有一个中队4机参战，也即赵俊山中队。
第二，从台湾方面的描述看，赵中队3人被击落，至少1人阵亡--即被李忠立击
落的4号机飞行员，因没有飞行员跳伞的描述。但可以肯定此人不是周春富。因为周被
击落后大陆海军曾出动搜救，与台湾海军发生小规模海战，与秦秉钧击落大陆3号机的
描述相同。然而，赵中队另外3人中：赵俊山在丹东当到师长离休（若赵中队果真一次
出动损失3/4，赵俊山还能升至师长？）；六号机张远扬离休后回了老家四川；七号机
刘永长现在在本溪。均未阵亡。此外，台空军判读李忠立射击胶卷时发现是空白，五大
队解释说是照相枪故障。据此，笔者认为，李忠立的战绩实属乌有。
第三，击落大陆2号机的描述，也只是“射击两次”，甚至连冒烟起火的记载
都没有，只是“情报证实坠毁”。结合大陆方面的描述，笔者认为，若台2、4号机确有
开火，也很可能是在赵中队撤出战斗时追射，但并未命中。“证实坠毁”的，很可能是
周春富的8号机。因其一开始即判断周为3号机，并确认击落，而周实际飞大队8号机，
所谓“情报”也只是无线电监听而已，很可能导致误判。
第四，在笔者找到的描述中，周春富击伤1968号机的证据未见提及，不敢确
定。
第五，从描述中可以判定，捞起的F－86残骸中没有机号，仅仅是从无线电监
听中判断该机为0312号机，按照世界空军战绩判读标准，0312机也只能列入“可能击
落”。
第六，双方都承认0307号机坠海，刘光灿上尉阵亡--是否击落之争，不过是文
字游戏而已。
因此，笔者认为，8.14空战可以肯定的战果是：双方各损失1架，1：1。
8．25空战
台湾方面的描述：
《国共空战秘史》载：民国四十七年（1958年）8月25日落日时分（6时20分）
中共米格－17PF四十八架改向金门上空飞行，准备对我军地面实施炸射。我五大队八架
F-86F机，由蒋天恩少校担任领队，飞行员：顾树痒上尉、孙木山中尉、叶传熙中尉、
毛节盛上尉、林文礼上尉、靳文纪上尉、路靖少校当时正在金门上空三万八千英尺执行
巡逻、拦截任务，即予拦截。在三万七千英尺下方飞行中之米格－17PF二分队立即垂直
钻升，首先对我F-86F开炮。我领队机蒋天恩少校即率孙木山中尉爬升至四万英尺，抢
占高位，制敌机先；双方仍在四万英尺追逐缠斗，一直打到四千英尺。蒋天恩少校对米
格－17PF机群领队机连续开火三次，该机被命中，拖着火舌，发出尖锐的吼叫声，快速
地在我机目击下坠入海中。孙木山中尉则对另一架米格－17PF开了两次火，该机乃受伤
北飞。此时，在大约一万五千英尺上空，顾树痒上尉咬住一架米格－17PF的尾巴，并对
它发射了两排子弹，全部准确命中。它在受了重伤之后以超音速向低空俯冲至水平面，
并转弯企图向大陆返航。顾树痒上尉亦俯冲而下，进行突击，又发射了一连串。该机再
度命中，乃坠于金门、围头之间。其它残余的米格战斗机在目击战友或伤或坠下急飞返
航。此战中共空十五师击落我机一架。
战果：击落米格－17PF2架，击伤1架，损失F－86F 1架。
大陆方面的描述：
8月25日下午16时45分至18时，台湾空军第五、第十一大队共起飞15批48架
次，以11000~12000米高度层次配备，集中活动于金门以东海域上空。大陆亦出动米格
－17F和56式（歼5）68架在空中待机。17时11分8架F－86F突然从金门东南40公里处，
改航向310度，由赤湖侵入大陆空域。大陆前线空指遂令漳州9师27团、汕头18师54团各
一个大队迎击。27团大队1中队机动接敌过程中散队，1、2号机未发现敌机先行着陆；2
中队返场时与18师54团大队遭遇，发生误会，后辨明敌我依次着陆。54团大队亦经漳州
机场跑道西端退出返航，未与敌机遭遇。只有1中队3号机刘维敏、4号机马宗仁因散队
落后，转航向210度发现2批6架F－86（实为8架），遂投入战斗，攻击第二批敌机3号
机。打到高度5000米时遭1架F－86咬尾（可能为第2批4号机），马宗仁报告未得答复，
上升转弯摆脱，丢失长机，后单独返航。刘维敏单机空战，一直打到800米高度，后在
攻击中冲前，被大陆高炮部队误击阵亡。
空战中，大陆镇海角观察哨报告：有一架飞机坠落于镇海东南海面。另漳州机
场有人看到一架重伤飞机向金门方向飞去，随即围头哨所发现敌起飞救护机并出动舰艇
在围头东南海域搜寻救护。加上无线电监听结果，指挥所判断敌有两架飞机坠海。由于
空战中只有刘维敏1人开炮，遂将战功归于刘。
战果：击落F－86 2架，米格－17被己方高炮击落1架。
分析：
此战双方描述矛盾之处极多，几乎找不到一点相同之处。笔者只能从一个个疑
点中寻找当年空战的蛛丝马迹。
首先，台湾方面指称大陆48架米格－17PF企图炸射金门阵地一说纯属臆测。大
陆空军此次入闽作战主要担负夺取战区制空权任务，中央军委要求空军：“一，不进入
公海上空作战；二，国民党空军不轰炸大陆目标，人民空军亦不轰炸金门、马祖；如国
民党空军轰炸大陆，可轰炸金、马，但仍不轰炸台湾；三，不准主动攻击美军，如果美
军侵入中国领空，坚决予以打击。”是以，大陆空军虽有轰炸金、马之准备，但始终没
有付诸实施。
第二，即使大陆空军要轰炸金门，也用不到米格－17PF。米格－17PF是什么飞
机？那是装备截击雷达的截击机，即使用于昼间空战，也嫌浪费，何况空袭地面目标？
真正进行轰炸准备的是其它部队：8月21日大陆空军令轰炸航空兵8师22、24团（伊尔－
28）、独4团（图－4）进驻江西樟树机场，待命出击；强击航空兵5师13、15团（米格
－15）和11师31团（伊尔－10）就地准备。
第三，大陆空军一线6个歼击团主要装备米格－17F和56式，只有少量米格－
17PF（就笔者目前掌握的资料，当时只有驻福建连城的空1师1团混合装备米格－17F和
米格－17PF，总数33架）。8.25空战，大陆方面也没有出动米格－17PF的记录。事实
上，米格－17PF由于机头装有雷达罩，极易和米格－17F区别。台空军5、11大队的老手
不致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错认米格－17F为米格－17PF。那么，台湾方面强调击落米
格－17PF的用意就有点耐人寻味了：是不是一定要击落对手最先进的战机（米格－19当
年9月2日才开始装备大陆空军）才显得自己技高一筹呢？事实上，米格－17PF比米格－
17F先进是不假，但由于装备截击雷达，空战性能反而有所下降。若《国共空战秘史》
的作者真的用意在此，那就弄巧成拙了。
第四，关于双方参战兵力：双方都承认台空军8架F－86F参战，而对大陆空军
参战数量有争议--台湾方面称与大陆空15师二分队4架“米格－17PF”交手（事实上，
空15师自始至终都没有参加闽粤空战，甚至根本没有调往闽粤前线），而大陆方面资料
显示最多也只有空9师刘维敏双机参战。沈为平先生曾就此采访了当时的地面指挥员、
空9师副师长刘玉堤。刘将军证实当时空中确实只有刘维敏双机，27团大队其余飞机均
已着陆。作为当事人，刘玉堤将军的谈话可信度甚高。因此笔者确认大陆空军实际参战
飞机仅有2架。
第五，战果确认：既然大陆只有双机参战，那么台湾空军击落2架击伤1架“米
格－17PF”的战果就肯定有水分。由于马宗仁丢失长机后自行返航着陆，大陆空军最终
损失的只有刘维敏的3号机。由于有大陆镇海角观察哨目击报告，可以确认台湾空军至
少1架F－86F坠海。至于另一架，则是由大陆围头哨所确认击伤，后根据无线电和相关
迹象认定击落（按惯例应算“可能击落”）--有意思的是，双方描述中都指出这一架飞
机在金门、围头之间坠海，只是互指该机为对方飞机。由于大陆确实没有飞机被击落坠
海（刘玉堤语：“1958年，我的空9师没有一架被他击落”），考虑到无线电监听记录
中有“新竹掉一个，桃园掉一个”之语，而台湾方面对顾树痒上尉空战的描述又比较详
细，笔者作一个大胆猜测：台空军参战8机并非全部来自5大队，可能有4机是11大队的
飞机，顾树痒上尉很可能误击了11大队的飞机--这一点没什么奇怪，在混乱的空战中什
么都可能发生，27团大队2中队和54团大队也在空中误会，差一点就开火了。不过，猜
测归猜测，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台湾空军至少1架飞机坠海。
第六，刘维敏被击落真相：究竟是被大陆高炮误击还是被台湾空军击落？直接
证据：刘维敏座机有被37炮弹击穿的弹洞，座舱内嵌有37炮弹弹片，刘维敏头部被37炮
弹片击中阵亡。现场目击（由于空战战场在漳州机场上空，目击者很多）：刘维敏追击
台机直至800米左右，突然冲前，位于台机前方800～1000米，此时（17时32分）高炮
607团3连首先开火，接着其余高炮部队也相继开火。刘维敏打出绿色信号弹并摇摆机翼
表明身份，同时急速跃升脱离，但跃升至1500米左右时机头突然下沉，飞机呈失控状坠
落。间接证据：8.25空战后，空军司令员刘亚楼上将和炮兵司令员陈锡联上将亲临空9
师师部召开“歼击航空兵与高射炮协同作战”现场会议。“会上，刘亚楼发了大脾气，
几次拍了桌子，把高炮骂了个灰头土脸。”（刘玉堤语）可以想象，若非发生严重误伤
事故，怎会劳动两位上将亲临现场乃至大发雷霆？据此，笔者认为刘维敏确系被己方误
击。不过，话又说回来，刘维敏当时冲前800～1000米，正好给了台机一个极好的射击
机会，高炮不开火，刘维敏也有可能被击落。
综上，笔者认为8.25空战可以肯定的战果是：双方各损失1架，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