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帖]崇祯十七年之渔阳鼙鼓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超级军网 时间:2024/05/03 03:46:33
崇祯十七年正月初一,凤阳地震。似乎冥冥中暗示着什么。<p></p></P>
  这一天的京城,天色阴暗,大风骤起,直刮的尘土飞扬,节日的喜庆早已被焦虑不安取代,私底下人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交换着对时局的看法。有传言说,闯贼大军已开出关中,进入了山西地界;又有传言说,已发檄文招天下之师勤王京都;更有传言说,夜晚走过紫禁城正门,可以听到鬼魂的喧闹和哀嚎。皇帝将南迁陪都,留太子监国之说也不胫而走,传的振振有辞。一时间谣言四起,人心惶惶。有钱人家无不掘窖藏金,官宦府邸也暗中收拾细软,做好了离京的准备。市民则纷纷抢购,致物价飞涨。京城陷入茫然恐慌之中。<p></p></P>
  要改朝换代了吗?<p></p></P>
  崇祯已一夜未曾合眼了。看了一夜的奏折,却还是毫无头绪,军情急报、灾情急报、匪情急报……兵荒四告,流寇蔓延,没有一条可以让他稍作宽慰。<p></p></P>
  本来,每年到了这个时候,会有很多祭祀、典仪,可现下除了必须要进行的,其他已一概取消。宫中早已撤乐减膳,金银器皿已换作了铜制。“三饷”早已耗尽了国本,本来,宫中每年有大约400万两金花银,而如今不过剩几十万两,户部的府库一共只剩下8万两,收入则为零。(事实上到后来李自成进京之后,发现大明皇帝的家底仅黄金17万两,白银13万两。)<p></p></P>
  军队的情况更糟,粮仓已经空了,购粮亦为难题,因为一有动向,消息即刻外传,富户官宦相互勾结,屯积粮食,以每担一两银子的高价出售。军饷更是为难,边军的饷早已经无力支撑了,京军则几乎一年没有领到过军饷。禁军三大营号称47万,但虚额超过60%,且俱为老弱,精壮者全被守将和监军宦官收为己用了。军心涣散至“鞭一人起,一人复卧如故。”<p></p></P>
  从他即位时,“臣僚之党局已成,草野之物力已耗,国家之法令已坏,边疆之抢攘已甚”,官场则堕落到了“在廷则门户纠纷,疆埸则将骄卒惰”的地步,对当朝的文武百官,崇祯早已失去信心,不过他也明白,他必须依仗他们,所以屡屡号召君臣同心,可事实却是同床异梦者众。他也一直盼望能有一位可助他力挽狂澜,安然渡过危机的大臣出现,可又容不得任何瑕疵,“败一方即戮一将,隳一城即杀一吏”,从袁崇焕、洪承畴、杨嗣昌,无一善了。十七年来尽管“不迩声色,忧劝惕励,殚心治理”,几乎没过什么舒心日子,兵荒、天灾、瘟疫却年年不绝。他罪过己、拜过佛,求过祖宗,甚至还改信过天主,但无一奏效。果真天意亡我?<p></p></P>
  曹化淳悄然而入,“皇上明日可是要去太庙?”崇祯摇头,他已经没脸面对祖宗了,最新的一份急报:李自成在西安称帝。<p></p></P>
  李自成称帝,即将进逼京都的消息不久传遍了京城。更有来往京城的外地客商带来一则轰动性的传闻,大顺王李自成已下书明皇帝,约定三月十日决战,胜者拥有江山。(此事《明史纪事本末》有载)<p></p></P>
  这个时候崇祯真的动了南迁的念头,此前他刚刚亲书“如朕亲征”,以最为隆重的仪式送走了一位自愿出私财饷军,西进募军督师御寇的大学士李建泰。不过那是作秀。这位李大学士只有一支五百人的队伍随行,而且据最新情报,其家乡曲沃已落李自成的前锋刘方亮之手,家财被劫掠一空,那所谓“一百万军饷”早成泡影,李建泰已无可指望。<p></p></P>
  崇祯拿起案头的一份奏章,这是翰林学士李明睿所奏的南迁建议。其实此前他暗示过内阁大学士陈演,可陈演很滑头,不肯承担责任,装聋作哑,假作不知。“那么,就先见一见这个人吧。”他想。<p></p></P>
  不久,崇祯密召李明睿议事,李明睿坦言若不南迁明必亡,崇祯意动,沉吟片刻,回答:“此事我已久欲行,因无人赞襄,故迟至今,汝意与朕合,但外边诸臣不从,奈何?此事重大,尔且密之,切不可轻泄,泄则罪坐汝。”<p></p></P>
  数日后崇祯又招李明睿面议,这回有多个重臣出席,论及南迁的具体步骤。李明睿坚决主张此事刻不容缓,并具体建议祭孔为由取道山东,随后便快马加鞭南下,20天内即可赶到淮安地界。此后若出面一呼,必定天下响应,群情振奋,从而掌握天下大局的主动权。<p></p></P>
  确实不能再拖了,甚至代帝出征的李建泰也报告说“贼势大,不可敌,愿奉太子南下”。但崇祯极强的自尊心和疑讳心不允许他以一种偷偷摸摸的姿态溜走,他不能被人议论为逃命,他丢不起这个人。这事犹豫再三之后终于放到台面上。<p></p></P>
  二月十日的公开廷议阻止了南迁,尽管崇祯表现出了倾向性,大多数大臣仍然坚决反对,有人主张皇帝当御驾亲征,鼓舞天下士气,令四方忠臣义士群起响应;有人主张调天下兵马勤王,放弃直隶、辽东防线,尽全力固守京师;至于南迁派在一些具体细节上也意见不一,比如皇帝应该带多少军队随迁,国库财政如何分配等,有人更主张太子南迁而皇帝应该留守。崇祯干脆逐个询问,在场的27位大臣竟有19位表示反对皇帝南迁,最后一刻,崇祯目视大学士范文景,这是一位刚提拔入内阁,当下颇为崇祯器重的前任兵部尚书。然范文景的回答是:“团结人心,坚守待援而已,此外非臣所知。”<p></p></P>
  那时候,崇祯该是什么样的心态?愤怒、感伤、绝望或均有之吧。二百七十七年的社稷莫非就这样断送?此即天意否?他沉默多时,作出了最后的抉择:“诸臣平日所言若何?今国家至此,无一忠臣义士为朝廷分忧,而谋乃若此!夫国君死社稷,乃古今之正,朕志已定,毋复多言。”<p></p></P>
  二月十三日,崇祯下诏罪己,这是十七年间的第四次,当然也是最后一次。<p></p></P>
  缺兵少粮,守备虚弱。崇祯只好募捐。他遣太监徐高通知周皇后之父,国丈嘉定伯周奎,让其牵头倡导,作个表率。周“坚谢无有”,竟一口回绝。徐高再三说明上意,周也漫不经心,毫不介意。徐高“愤泣曰:‘后父如此,国事去矣’”。周奎见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也怕崇祯归罪,答应捐献一万两,崇祯认为太少,要他拿出二万。周写密信告诉皇后,恳求帮助,皇后答应帮他出五干,并劝他尽可能满足崇祯要求的数额。宫里的太监以王之心最富,但也仅献万金。王永柞、曹化淳则捐金三万至五万。后来李自成攻破北京之后,严刑拷打王之心,追出十五万白银,其家藏金银器物亦均为上品。周奎被抄掠之后,现银就有五十二万,家中奇珍异宝,绫罗绸缎价值数十万。<p></p></P>
  朝中大臣官员表现也一样,个个装穷喊贫(当然也有少数真穷的)。大学士魏藻德仅仅拿出百金,已被批准退休的内阁首辅陈演则专程入宫表白自己在任期间如何清白廉洁。还有一些官员则在自己门上写着:“此房急卖”,再拿出一些不值几个钱的器皿什物摆在市上兜售。最后官员们为搞平衡,干脆来了个摊派,比如浙江籍出六干,山东籍出四千等等。个人的最高限额是三万,但满朝竟然无人达标,仅有太康伯张国纪一人出到了两万。就这样,本次靖国募捐从京城皇亲国戚,士大夫官员组成的的食禄一族那儿最终募集到了一笔巨款:二十万。<p></p></P>
  有钱不出钱,这个时候的崇祯除了一声叹息,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了。只好又改个法子,号召有力出力,令众人各输粮草供给官军,或赡养将士们的妻子儿女,使京城守军无后顾之忧,但反应更为冷漠,无人响应,只好作罢。<p></p></P>
  这笔“巨款”数额如此,作军费实在没办法看。所以这二十万现金,崇祯全部用来犒赏慰劳京城守军。这一天,小民百姓痛哭捐金者甚多,多者有三百金、四百金。<p></p></P>
  此刻,李自成已攻陷大同,即将兵抵宣府。而召各路镇兵的勤王令虽发出,只有蓟镇总兵唐通赶到了居庸关,距离京师很近的山东总兵刘泽清、辽东总兵吴三桂均按兵不动。<p></p></P>
<p></p></P>崇祯十七年正月初一,凤阳地震。似乎冥冥中暗示着什么。<p></p></P>
  这一天的京城,天色阴暗,大风骤起,直刮的尘土飞扬,节日的喜庆早已被焦虑不安取代,私底下人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交换着对时局的看法。有传言说,闯贼大军已开出关中,进入了山西地界;又有传言说,已发檄文招天下之师勤王京都;更有传言说,夜晚走过紫禁城正门,可以听到鬼魂的喧闹和哀嚎。皇帝将南迁陪都,留太子监国之说也不胫而走,传的振振有辞。一时间谣言四起,人心惶惶。有钱人家无不掘窖藏金,官宦府邸也暗中收拾细软,做好了离京的准备。市民则纷纷抢购,致物价飞涨。京城陷入茫然恐慌之中。<p></p></P>
  要改朝换代了吗?<p></p></P>
  崇祯已一夜未曾合眼了。看了一夜的奏折,却还是毫无头绪,军情急报、灾情急报、匪情急报……兵荒四告,流寇蔓延,没有一条可以让他稍作宽慰。<p></p></P>
  本来,每年到了这个时候,会有很多祭祀、典仪,可现下除了必须要进行的,其他已一概取消。宫中早已撤乐减膳,金银器皿已换作了铜制。“三饷”早已耗尽了国本,本来,宫中每年有大约400万两金花银,而如今不过剩几十万两,户部的府库一共只剩下8万两,收入则为零。(事实上到后来李自成进京之后,发现大明皇帝的家底仅黄金17万两,白银13万两。)<p></p></P>
  军队的情况更糟,粮仓已经空了,购粮亦为难题,因为一有动向,消息即刻外传,富户官宦相互勾结,屯积粮食,以每担一两银子的高价出售。军饷更是为难,边军的饷早已经无力支撑了,京军则几乎一年没有领到过军饷。禁军三大营号称47万,但虚额超过60%,且俱为老弱,精壮者全被守将和监军宦官收为己用了。军心涣散至“鞭一人起,一人复卧如故。”<p></p></P>
  从他即位时,“臣僚之党局已成,草野之物力已耗,国家之法令已坏,边疆之抢攘已甚”,官场则堕落到了“在廷则门户纠纷,疆埸则将骄卒惰”的地步,对当朝的文武百官,崇祯早已失去信心,不过他也明白,他必须依仗他们,所以屡屡号召君臣同心,可事实却是同床异梦者众。他也一直盼望能有一位可助他力挽狂澜,安然渡过危机的大臣出现,可又容不得任何瑕疵,“败一方即戮一将,隳一城即杀一吏”,从袁崇焕、洪承畴、杨嗣昌,无一善了。十七年来尽管“不迩声色,忧劝惕励,殚心治理”,几乎没过什么舒心日子,兵荒、天灾、瘟疫却年年不绝。他罪过己、拜过佛,求过祖宗,甚至还改信过天主,但无一奏效。果真天意亡我?<p></p></P>
  曹化淳悄然而入,“皇上明日可是要去太庙?”崇祯摇头,他已经没脸面对祖宗了,最新的一份急报:李自成在西安称帝。<p></p></P>
  李自成称帝,即将进逼京都的消息不久传遍了京城。更有来往京城的外地客商带来一则轰动性的传闻,大顺王李自成已下书明皇帝,约定三月十日决战,胜者拥有江山。(此事《明史纪事本末》有载)<p></p></P>
  这个时候崇祯真的动了南迁的念头,此前他刚刚亲书“如朕亲征”,以最为隆重的仪式送走了一位自愿出私财饷军,西进募军督师御寇的大学士李建泰。不过那是作秀。这位李大学士只有一支五百人的队伍随行,而且据最新情报,其家乡曲沃已落李自成的前锋刘方亮之手,家财被劫掠一空,那所谓“一百万军饷”早成泡影,李建泰已无可指望。<p></p></P>
  崇祯拿起案头的一份奏章,这是翰林学士李明睿所奏的南迁建议。其实此前他暗示过内阁大学士陈演,可陈演很滑头,不肯承担责任,装聋作哑,假作不知。“那么,就先见一见这个人吧。”他想。<p></p></P>
  不久,崇祯密召李明睿议事,李明睿坦言若不南迁明必亡,崇祯意动,沉吟片刻,回答:“此事我已久欲行,因无人赞襄,故迟至今,汝意与朕合,但外边诸臣不从,奈何?此事重大,尔且密之,切不可轻泄,泄则罪坐汝。”<p></p></P>
  数日后崇祯又招李明睿面议,这回有多个重臣出席,论及南迁的具体步骤。李明睿坚决主张此事刻不容缓,并具体建议祭孔为由取道山东,随后便快马加鞭南下,20天内即可赶到淮安地界。此后若出面一呼,必定天下响应,群情振奋,从而掌握天下大局的主动权。<p></p></P>
  确实不能再拖了,甚至代帝出征的李建泰也报告说“贼势大,不可敌,愿奉太子南下”。但崇祯极强的自尊心和疑讳心不允许他以一种偷偷摸摸的姿态溜走,他不能被人议论为逃命,他丢不起这个人。这事犹豫再三之后终于放到台面上。<p></p></P>
  二月十日的公开廷议阻止了南迁,尽管崇祯表现出了倾向性,大多数大臣仍然坚决反对,有人主张皇帝当御驾亲征,鼓舞天下士气,令四方忠臣义士群起响应;有人主张调天下兵马勤王,放弃直隶、辽东防线,尽全力固守京师;至于南迁派在一些具体细节上也意见不一,比如皇帝应该带多少军队随迁,国库财政如何分配等,有人更主张太子南迁而皇帝应该留守。崇祯干脆逐个询问,在场的27位大臣竟有19位表示反对皇帝南迁,最后一刻,崇祯目视大学士范文景,这是一位刚提拔入内阁,当下颇为崇祯器重的前任兵部尚书。然范文景的回答是:“团结人心,坚守待援而已,此外非臣所知。”<p></p></P>
  那时候,崇祯该是什么样的心态?愤怒、感伤、绝望或均有之吧。二百七十七年的社稷莫非就这样断送?此即天意否?他沉默多时,作出了最后的抉择:“诸臣平日所言若何?今国家至此,无一忠臣义士为朝廷分忧,而谋乃若此!夫国君死社稷,乃古今之正,朕志已定,毋复多言。”<p></p></P>
  二月十三日,崇祯下诏罪己,这是十七年间的第四次,当然也是最后一次。<p></p></P>
  缺兵少粮,守备虚弱。崇祯只好募捐。他遣太监徐高通知周皇后之父,国丈嘉定伯周奎,让其牵头倡导,作个表率。周“坚谢无有”,竟一口回绝。徐高再三说明上意,周也漫不经心,毫不介意。徐高“愤泣曰:‘后父如此,国事去矣’”。周奎见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也怕崇祯归罪,答应捐献一万两,崇祯认为太少,要他拿出二万。周写密信告诉皇后,恳求帮助,皇后答应帮他出五干,并劝他尽可能满足崇祯要求的数额。宫里的太监以王之心最富,但也仅献万金。王永柞、曹化淳则捐金三万至五万。后来李自成攻破北京之后,严刑拷打王之心,追出十五万白银,其家藏金银器物亦均为上品。周奎被抄掠之后,现银就有五十二万,家中奇珍异宝,绫罗绸缎价值数十万。<p></p></P>
  朝中大臣官员表现也一样,个个装穷喊贫(当然也有少数真穷的)。大学士魏藻德仅仅拿出百金,已被批准退休的内阁首辅陈演则专程入宫表白自己在任期间如何清白廉洁。还有一些官员则在自己门上写着:“此房急卖”,再拿出一些不值几个钱的器皿什物摆在市上兜售。最后官员们为搞平衡,干脆来了个摊派,比如浙江籍出六干,山东籍出四千等等。个人的最高限额是三万,但满朝竟然无人达标,仅有太康伯张国纪一人出到了两万。就这样,本次靖国募捐从京城皇亲国戚,士大夫官员组成的的食禄一族那儿最终募集到了一笔巨款:二十万。<p></p></P>
  有钱不出钱,这个时候的崇祯除了一声叹息,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了。只好又改个法子,号召有力出力,令众人各输粮草供给官军,或赡养将士们的妻子儿女,使京城守军无后顾之忧,但反应更为冷漠,无人响应,只好作罢。<p></p></P>
  这笔“巨款”数额如此,作军费实在没办法看。所以这二十万现金,崇祯全部用来犒赏慰劳京城守军。这一天,小民百姓痛哭捐金者甚多,多者有三百金、四百金。<p></p></P>
  此刻,李自成已攻陷大同,即将兵抵宣府。而召各路镇兵的勤王令虽发出,只有蓟镇总兵唐通赶到了居庸关,距离京师很近的山东总兵刘泽清、辽东总兵吴三桂均按兵不动。<p></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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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对李自成而言,已经不再是崇祯十七年,而是永昌元年了。<p></p></P>
  也在正月初一,李自成在西安称帝,建国大顺,还在“成”的头上加了个“日” 改名为自晟。追封尊号到其曾祖以下。又封牛金星天佑殿大学士,宋献策为军师,增置六府尚书,仿明制建立起了全套政治机构。任命宋企郊为吏政尚书、陆之祺为户政尚书、巩焴为礼政尚书、张嶙然为兵政尚书。以五等爵位大封功臣,侯刘宗敏以下九人,伯刘体纯以下七十二人,子三十人,男五十五人。<p></p></P>
  到最后一个堡垒榆林被攻克之后,除汉中而外,此时李自成已将三秦之地尽掌手中,编制之下计有骑兵六十万,步兵四十万,在当时,“十八子当主神器”的预言已遍传,已有人将其比作了秦王嬴政,未来的一位凶残又强大的开国之君。<p></p></P>
  听着昔日的弟兄们一口一个“皇帝爷爷”,让李自成心花怒放,好不开心。从襄阳时,牛金星就开始每日授课,为他讲经读史,一年多来已有小成。他可以经常脱口而出几句妙语,令周围的人或目瞪口呆,或赞叹不已,后来在北京接收明旧吏的面试中,一位归顺官员自称“善为文字”时,李自成随即调侃道:“何不作见危授命题?”<p></p></P>
  此时的李自成,盘踞关中,遥控河南,已经相当的满足了,他不是嬴政,也没有真正主天下的野心,他的意图乃是与明平分天下。后来当李自成兵临北京城下,城破在望之际,他还派出投降太监杜勋与崇祯谈判,价码就是明封李自成为王,赐银100万两,承认陕西和山西为其封国。而当时,另一家逐鹿候选人多尔衮也曾致书李自成,建议与他平分华北,不过对李自成而言,与满人合作既无必要又风险很大。<p></p></P>
  事实上李自成及其手下没有真正具有长远战略眼光和治理国家(地方)之才者,他们善于破坏而不会建设。牛金星之流只一意怂恿李赶紧攻入京城做名副其实的皇帝,似乎一攻占北京,登上龙椅就解决了一切问题。这一点李自成倒要现实的多,故而昔日在湖北时他会采纳顾君恩的献策先取关中,而未如牛金星所建议的那样进军河北,直驱京师。<p></p></P>
  此时李自成正面临严重抉择,他多年转战,东征西讨,靠的是以战养战,手下也多为桀骜不逊之徒,一旦安定,反而无所适从了。陕西本是李自成的家乡,又是根据地所在,所以他严令禁止劫掠,甚至规定“马腾入苗者斩”,可“未一月抄掠如故”。毕竟这是长期以来养成的传统,何况战乱多年,经济恢复缓慢,自从采纳李岩“不纳粮”建议之后,不再扰民的军队就只能从官吏巨贾、士绅大户那儿进行抢劫搜刮勒索以维持军费开支,甚至发展到“悉索诸荐绅,搒掠征其金,死者瘗一穴”的地步。这样社会难以稳定,民心无法安定,政权亦无法得到本地知识分子的支持。虽有一套政府班底,但管理无方,政令不通,更约束不了军队,基本上可以说,李自成固守一地的结局就是耗尽地方民脂民膏之后难以为继。<p></p></P>
  百万大军久据一地的必定坐吃山空。出兵继续征战,这是大顺政府多数人的意志,这点李自成也无法阻拦,尽管他未必情愿,或许直觉里已察觉到了某种不祥的意味。(东进途中李自成两度欲返。)<p></p></P>
  二月,李自成渡过黄河,兵发山西,正式向京城进军了。<p></p></P>
  这一路开始基本是未遇抵抗,甚至大军未抵,降书先至,三月初七,李自成顺利占领太原。随后在代州与明总兵周遇吉展开激战,周遇吉当年曾跟随洪承畴,参加过松锦之战,不是泛泛之辈,一连苦战十余日,李自成受阻,便欲撤军。李自成吃过无数败仗,这点小挫本不算什么,但他顾忌到他这一套仓促建立的政权机构尚有很多急需解决的问题,这时的他更倾向于先把根基打牢,灭明倒是次要的事。但部将不服,非要先分出个胜负再说。结果再战之下对方弹尽粮绝,不支而退。<p></p></P>
  李自成追至宁武关,通告若五日不降就将屠城。但这回李自成遭遇到了顽强抵抗,周遇吉效法当年的袁崇焕战术,以大炮守城,四面轰击,并不时出兵占据外围,与对方周旋,激战三日,大顺军损失万人。李自成亦发炮还击,几度轰塌城墙,但对方又立即垒成。大顺军一度攻破了城门,但城门随即封闭,杀入城中的上千人马无一生还。李自成大怒,以人海战术前赴后继,持续攻击,最终攻陷宁武关。随后便是屠城,妇孺老幼概不能免。<p></p></P>
  事后看,此为李自成东进之路遭遇到的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顽强阻击,但这确实让损失惨重的李自成担忧了,他开始打退堂鼓:如果以后的路这么难走,恐怕很难走到北京吧。他与部下商议说“此去历大同、阳和、宣府、居庸,皆有重兵,倘尽如宁武,奈何?不如且还,伺再举。”平常议事,李自成的习惯是先让众人发言,自己不作表态,到最后拍板定夺。主动表态,实为罕见,十七年来未曾停歇的厮杀争斗让他有了猎犬般高度灵敏的嗅觉和警惕性,对占据京城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可就在争议不决的时候,大同总兵姜壤、宣府总兵王承允降书已到,众人均喜出望外,于是李自成下令继续长驱东进。<p></p></P>
  到三月,山西已全境落入李自成手中。此时另一路由刘方亮率领的偏师,也已攻陷保定,代帝亲征的大学士李建泰被擒。<p></p></P>
  三月十一日,李自成兵抵宣府。总兵王承允和监军太监杜勋出城三十里迎接,杜勋出城前,向巡抚朱之冯通报,劝他亦识时务,朱大骂:“尔上所倚信,特遣尔,以封疆属尔。尔至即通贼,何面目见上?”杜勋不作答,大笑而去。独守城池的朱之冯守在一尊大炮面前,眼见李自成部队一步步临近,转对左右下令:“为我发之。”但左右默然,无一人上前,朱之冯欲亲自动手,被周围士卒擎住衣袖,朱之冯捶胸长叹:“不意人心至此!”遂自缢而亡。<p></p></P>
  三月十五日,唐通降,李自成的大军开过居庸关,直抵北京城。<p></p></P>
  彰义门外,香炉缭绕,已铺上了黄毯,摆上了龙椅。李自成心满意足地坐下,身边是沦为阶下囚的两位明宗室亲王:秦王、晋王。京城的虚实他早已派遣手下扮作客商摸的清清楚楚,这一工作甚至他还远在西安的时候就已经着手进行了。现在,四郊各路官军或降或逃基本扫平,北京已是一座唾手可下的孤城而已。<p></p></P>
  尽管经过牛金星、宋献策等人的大力宣传,周围的人都把他视作下一任真命天子,可他自己始终是半信半疑,十几年来忙于征战,或与官兵斗智斗勇,或与同行倾轧算计,一刻未停,他并未做好当皇帝的心理准备,那一套行为规范和思维方式他是极为陌生的,虚荣和得意满足之后甚至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厌恶,但他却已正不由自主地正一步步踏入这个陌生的领域。他想减缓一下这过快的步子,所以出居庸关不久便密遣明降将王永吉到北京与皇帝谈判,交换条件是“划江而治”,明帝封他为王,割长江以北为他的属地。但王永吉至今踪迹全无。现在杜勋又被派进去了,条件还降得更低了。<p></p></P>
  刘宗敏过来问:“我军围城一日了,为何不速速进攻,赶紧拿下北京?”李自成摇头,回答说:“待正午吧。”<p></p></P>
  天空飘起了朦朦细雨,这场雨是宋献策前日卦到的,“算的真准,莫非洒家真的当主神器?”这时候杜勋回来,告知崇祯拒绝和议。“这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李自成愤然起身。<p></p></P>
  正午,总攻开始。<p></p></P>
  一声号令之下,火炮齐发,震耳欲聋。大顺军早已准备好了云梯,呐喊声中蜂拥而上,前排是几队架云梯的,后排则是携盾持刀的攻击队,前排倒下,后排跟上,连续冲锋。未经战阵的禁军如何见识过这个?匆忙发过几炮之后便慌作一团,不知如何抵挡。何况守将大多已逃之夭夭,失去指挥的官军四散奔走,不知所措。西直门、平则门、德胜门被一举攻占,太监曹化淳开彰义门投降。到下午外城即被全部攻占。当晚午夜,大顺军攻入内城,至三月十九日晨,太监王相尧以宣武门,兵部尚书张缙彦以正阳门,戚国公朱纯臣以朝阳门迎降,北京内城陷。<p></p></P>
  十九日中午,李自成头戴毡帽,身穿浅白色丝绸衫,座下乌骓马,由牛金星、宋企郊等陪同进入北京城。事前混入北京城的密探已放出谣言,凡欢迎李自成,愿做大顺臣民者将得赏银五两,因此市民焚香举旗,列队而迎者不少,其中还不乏一些急于在新政府中谋取一席之地的旧官吏。<p></p></P>
  李自成志得意满,得意洋洋,行至承天门,他手指牌匾说:“我若一箭射中中间的天字,则天命所归,必能一统天下。”一箭发出,射到了天字下方,李自成惊讶不已。牛金星忙诠释道:“射到下方,那就是把天下一分为二了。”李自成投弓大笑:“解的好。解的好!”<p></p></P>
  一统江山还是一分为二,新王朝开始了吗?<p></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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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不是一个好皇帝,可不得不承认,至少他是个尽职的皇帝。<p></p></P>
  尽管局面已不可挽回,崇祯依然每日上朝问事,如平日那样处理政务,三月初,他听户部侍郎蒋德槿言及朝廷虽早已下旨将“三饷”合一,但各地州县依旧搜刮如故时,再次下旨令废除“练饷”。北京城的防务他亦亲自过问,并把宫中的三四千太监武装起来,分配到各处参与防务。他召见过传教士汤若望,咨询火器的配置和使用问题。三月初六勤王令下,尽管及时赶到的仅有唐通一人,崇祯还是自掏腰包进行了犒赏,只不过这笔钱被太监吞没了,实际上并不曾送到居庸关去。直到宣府告失那天,崇祯还“诏百官修省”。<p></p></P>
  至于崇祯为何不肯将太子送往南京?这可以理解是一种对令他失望的大臣们的一种报复心理:你们不是反对我南迁吗?那么大家就同船赴难,都在一颗树上吊死算了!二月以来,太子南迁之论又被很多人提及过,包括大学士范景文。更有不少大臣自告奋勇,要求“奉太子南下”。此举令崇祯愤怒异常,不就是想逃吗?顺便还可以为将来图些好处。难道你们那点小算盘可以骗到我吗?在一次廷议上,他忍无可忍,怒斥众臣:“奉太子往南,诸臣意欲何为?将欲为唐肃宗灵武故事乎?”随后崇祯归纳说:“朕非亡国之君,诸臣尽亡国之臣尔!”<p></p></P>
  苛政之下无忠臣,崇祯以刻薄偏狭驭臣下,动辄咎之,反要求臣下必须无条件尽忠尽力,这根本不可能办到。可惜崇祯到死都没想明白这个简单的道理。临死前他仍认为“诸臣误朕也,国君死社稷,二百七十七年之天下,一旦弃之,皆为奸臣所误,以至于此。”但后人也反问道:“然有是君乃有是臣,而曰朕非亡国之君,天下万世其谁信之?”<p></p></P>
  三月十五日,崇祯照例召见群臣,讨论居庸关的防务和补给问题。议至中途,忽有急报传来,“帝览之色变,久之,即起入内,谕各官退,始知为昌平失守也。”终于,绞索已经挂到头顶上,一切的危机都变得极为现实,甚至触手可及了。<p></p></P>
  两天后,北京被围,城外的炮声已隐隐可闻。崇祯最后一次上朝,他步入殿上,登上宝座后,环顾群臣,不禁潸然泪下,“诸臣亦相向泣,束手无计。”崇祯问策,众人无言以对,崇祯以手指蘸茶,在案上写了句:“文臣个个可杀”。到第二天,也就是李自成攻破北京的当天,崇祯下诏要御驾亲征,被劝阻,随后他又下罪己诏,据说这篇未能示人的第五道罪己诏,里面就有“文臣个个可杀”一语。<p></p></P>
  在这一天,李自成派出太监杜勋为使与崇祯议和,颇有讽刺意味的是:宣府告失之后,传杜勋战死,崇祯还曾通报嘉奖其忠义为国之举,追赠司礼监太监,允立家庙。而数日后这位死而复生的义士,崇祯昔日的亲信却成了有两位宗室亲王为人质,有恃无恐的谈判使者了,呵呵。<p></p></P>
  李自成开出的条件很有诱惑力:明封李自成为王,赐银100万两,承认陕西和山西为其封国;李自成则负责平定国内其他义军,并承诺出兵助明保卫辽东。崇祯有些意动,但还是觉得丢不起这个人,他犹豫不决,转而询问身边的首辅魏藻德:“此议何如?今事已急,可一言决之。” 魏藻德根本不敢担这个性命攸关的责任,沉默不语。崇祯再问:“此议何如?”魏藻德仍不答。崇祯气得发抖,回头怒斥杜勋,将其轰出。随后用拳猛击龙椅,吓得魏藻德告罪而逃了。(还有一种说法:魏藻德劝阻了和议)<p></p></P>
  这个时候已经不能再赌气了,崇祯想到此时必须让太子安全离开,他召见驸马都尉巩永固,命令让家丁护送太子南行。巩叩头答道:“亲臣不藏甲,臣安敢有家丁?”君臣二人相对无言,唯流泪而已。<p></p></P>
  当天下午三时,曹化淳开彰义门迎降,随后其余外城各门被陆续攻破,大顺军如潮水般涌入。而崇祯此时徘徊于万岁山上,面对着京城内不绝的烟火和呐喊声,不由感慨万千,怆然涕下:277年的大明,竟然真的就这么终结了?<p></p></P>
  回宫之后,崇祯令人将太子及永王、宁王送至皇亲周奎、田弘遇处,并送出手谕,令一切国事交成国公朱纯臣处理,自己则独坐殿上借酒浇愁,到傍晚,他去往后宫,一路宫女太监啼哭相迎,他一言不发,挥手令其散去。只对皇后说:“大事去矣!尔宜死!”一旁的袁妃起身欲逃,崇祯拔刀在手,几步赶上,说:“尔也宜死!”连刺数刀,袁妃倒地,血流不止。随后崇祯由到寿宁宫,一见长公主来迎,叹息道:“胡为生我家?”,左袖掩面,右手举剑欲斩,但手软脱力,仅仅斩下了公主右臂。崇祯弃剑而出,一路踉踉跄跄,转回坤宁宫,见皇后已自缢,说了声:“好,好!”又见袁妃未死,便找了根绳索勒至其断气为止。不过袁妃命大,又或崇祯早已乏力,不久便回过气来,捡回了一条性命。<p></p></P>
  回到大殿,崇祯召来王承恩,两人对饮。王承恩竭力劝说微服逃亡,终说动了崇祯。三更后,崇祯脱去黄巾,穿戴上王承恩准备好的大帽衣靴,手持三眼短枪,由王承恩搀扶上马,领着约百名武装太监向东华门而去。城上的守军见其形迹可疑,以为是奸细,一时箭矢齐下,守门太监甚至转炮向内轰击,幸好是哑弹,未曾炸响。一行人只好匆匆避开,又取安定门齐化门,却均已紧闭不开。王承恩建议找成国公朱纯臣帮忙,可哪有踪迹?眼见已是五更时分,外面的呐喊嘈杂声清晰可闻,内城陷落在际了。<p></p></P>
  黎明时分,崇祯返回前殿,鸣钟召集众臣,“大臣们何在,为什么都不来?已经是上朝时候了。”他一遍遍地喃喃念道。<p></p></P>
  史载:“帝鸣钟召百官,无至者。”这话并不确切,至少有一个人是去了的,那就是大学士范景文,不过当他赶到时内城已陷,因打听不到皇帝的行踪,他在紫禁城午门外道旁写下了遗书,随后投井而亡。<p></p></P>
  大约也在同一时间,崇祯以腰带自缢于万岁山寿皇亭,他对面,孤零零地还挂着太监王承恩。<p></p></P>
  三天后,方有人发现了崇祯的尸体,据说身边还留有一份遗书:“朕自登极十七年,逆贼直逼京师,虽朕薄德藐躬,上干天咎,然皆诸臣之误朕也。朕死无面目见祖宗于地下,去朕冠冕,以发覆面,任贼分裂朕尸,文武可杀,但勿劫掠帝陵,勿伤百姓一人。”<p></p></P>
  实际情况是:仓促而行且万念俱灰的崇祯根本无可能随身携带笔墨砚品,照明烛火这类东西,也不会有心思去整理思路,说些大义凛然的官话。《明史》所载的这份遗书更可能是后人的伪作。堕落时代本无道义君王,崇祯的悲剧或悲剧的崇祯不需用道德上拔高和“非亡国之君”的同情去掩饰,明亡之征不在崇祯,他不是始作俑者,却是一个悲惨的终结者。<p></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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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三桂的五万辽东军队正在赶往京城的路途上。<p></p></P>
  虽说接到圣旨已有半月,但吴三桂心里并不着急,毕竟要放弃宁远会有很多善后工作要做,光是入关百姓就有几十万之众,总不能弃之不顾吧?还有山海关的防务也需作妥善安排,所以即便勤王来迟,他也有足够充分的理由辩解,根本不会留给言官什么说三道四的理由。更何况,京城的内情通过父亲及家人书信他大致是清楚的,“多半是保不住了,”他想,“不如待大局明了之后再作定夺。”<p></p></P>
  就这样日行数十里,直到京城沦陷之际,吴三桂才抵山海,三月二十日抵丰润的时候,消息已传到,李自成攻陷北京。<p></p></P>
  李自成忙的头昏脑涨,又是议事、又是接见、又是巡游。好生无奈,“奶奶的,做这劳什子皇帝真够烦的!”不过略感舒心的是好消息却接连不断,京城局面安定,民间一如既往,无大骚乱发生;大顺派往河南、山东各地赴任的四百多官员不仅颇受欢迎,也大都顺利接收了当地政府,仅大同传来了反叛消息;刘方亮平定河北也颇为顺利。二十一日第一次上朝,成国公朱纯臣,大学士魏藻德、陈演,率领原文武百官三千入朝祝贺,陈演劝进即帝位,李自成冷笑不语,暗想:“好你个马屁精,早晚老子收拾你。”<p></p></P>
  到三月二十六日,文以牛金星,武以刘宗敏,率百官再次进表劝进,表称“独夫授首,四海归心;比尧舜而多武功,迈汤武而无愧德。”李自成不觉好笑,老子一生目无王法,杀人无算,竟然可比尧舜?他是真的不愿意做这档子事。此时他最想做的乃是衣锦还乡,好好风光一番,以后做皇帝也罢,做大王也罢,最好就留在西安,他真的不耐烦在这里做这些讨厌事。事实上,从五月起,他就让手下将金银重铸为锭,征用骡马往西安运回了。到吴三桂正式与大顺为敌的消息传来之后,李自成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撤退。“陕西,吾故乡也;富贵必归故乡,即十燕京未足易一西安!” 坐上了金鸾宝殿的李自成始终没有适应从山大王到皇帝这一角色转变,可惜的是,历史也不肯给予他足够的时间了。<p></p></P>
  招降吴三桂的工作其实早已在实施,使者三月二十日就已经派出,并携有唐通和其父吴襄的书信,承诺吴三桂侯爵位,赠四万两犒师银,嘱其速速进京受封,山海关防务交唐通接手。同时接收山海关的大顺官员也已派出。一切似乎都在掌握之中。<p></p></P>
  不过,这是一次居高临下,不明就里的招降,模式和以前招降穷途末路的明将的手法是一致的,李自成低估了吴三桂。<p></p></P>
  三月二十二日,吴三桂在永平府扎营暂住,他会见了李自成的使者,并款待殷勤,服侍周全,令其满意而归。后人多以为吴三桂就此归降了大顺,然而事实上,吴三桂虽表现出了一些姿态,并未作出过真正的归顺承诺。他在掂李自成的份量,看看这是不是能坐江山的主子。何况李自成的开价也不能让他满意,接收山海、宁远一线,这是他绝不答应的,那里是他的地盘,他的势力范围。天下大乱之际,什么高官厚爵之类的诺言都是空的,实力才决定一切。山东总兵刘泽清就曾说过:“天下变,山东不为他人有耳!”吴三桂也有同样的想法,只不过他身处两大强敌的夹缝之中,形势要微妙的多。但是如果运用得当的话,或者可以用一方要挟另一方,达成一种平衡。这样他就可以左右逢源,保住自己的地盘和势力了。<p></p></P>
  必须尽快返回山海关,不能让唐通站稳脚跟。吴三桂迅速作出了决定。<p></p></P>
  但是,该以何种姿态进行表示,让李自成明白他的意图并作出让步呢?因为事情不能闹得太大,导致关系破裂,又不能过于示弱,让对方以为自己不敢对抗大顺呢?吴三桂犹豫不决,思前想后,最终决定:拿唐通开刀。<p></p></P>
  唐通部仅八千人马,且猝不及防,被回兵的吴三桂精锐偷袭,“袭杀其守关兵殆尽,贼师负伤遁归”,唐通领残部退至一片石。现在吴三桂已设下了赌局,就看李自成如何下注了。<p></p></P>
  吴三桂反李的原由按史家归纳大约有三条:一是父亲吴襄被拘捕追赃拷打,二是误信从京中逃出的家奴报全家被杀,第三是爱妾陈圆圆被掠,于是“冲冠一怒为红颜”。这 三条都相当勉强,吴三桂老谋深算,心计颇深,不至于被一些尚不能证实的传言冲昏头脑,吴三桂调军回撤是在三月二十六日前,此时北京城基本平静,大规模对旧官吏的刑讯追赃是从三月二十九日开始的,此前当然也有部分将领为之,但不可能波及到属于“统战对象”的吴家,陈圆圆之说更是小说家言,传奇想象,陈圆圆不过是吴三桂弃于家中不顾的青楼礼品,假如吴真的那么多情,早带在身边了。<p></p></P>
  但吴三桂后来确实“怒”了,但那并不是为了美女红颜,而是为李自成的反应,为他的地盘势力。<p></p></P>
  李自成若改变策略,以安抚为上,承认吴三桂的势力范围,承诺只保持名义上的隶属关系,并允以适当的军费资助的话,是可稳住吴三桂,暂保辽东现状的。但李自成并未从吴三桂此举察觉出某种胁迫的意味,仅仅理解为一种普通意义的“降而复反”,于是遣白广恩领兵两万前往援助唐通收复山海关。同时,又让吴襄作书劝降,欲双管齐下,迫使吴三桂就范。<p></p></P>
  遣白广恩出兵,即被吴三桂认做李自成对其势力的挑衅和轻视,而吴襄的书信更是一种赤裸裸的人质要挟和武力威胁,在这份肯定不是出自吴襄本意的信中言道:“事机已去,天命难回,弄君已逝,尔父绍更……我为父计,不若反手衔壁,负锯舆棺,及今早降,不失通侯之赏,而犹全孝子之名,万一徒恃愤骄,全无节制,主客之势既殊,众寡之形不敌。赖甲坚城,一朝歼尽,使尔父无辜,并受戮辱,身名俱丧,臣子均失,不亦大可痛哉!”<p></p></P>
  这样的军事威胁和人质要挟对吴三桂无效,否则他就不配称作枭雄了。枭雄相信的只有强权,为此是不择任何手段的。其实原本吴三桂内心对李自成的评价本就不高,认为“以彼狗偷乌合之众,何能成事?”关于北京城中大顺军武备渐弛,将士勒索财物,敲诈官吏的事例亦有所闻,这时已判定李自成并无远见韬略,非能坐江山的主,这一点是最要紧的,认清了形势,就可以放手作为了。<p></p></P>
  招抚吴三桂的重要性,大顺并非无人意识到,制将军李岩就曾上书力主过。李自成虽也常规性实行了,但仅仅看作一次普通的招降,并未视作关键问题,也未曾分析过吴三桂势力和辽东局面的特殊性,作出适当的妥协。一直以来,李自成都是被形势所推动,而从未驾驭过形势,长远的战略考虑非他所长。他没有意识到吴三桂,尤其是其身后巨大的潜在威胁。<p></p></P>
  五月初十,吴三桂击败白广恩部,进占永平。这时候吴三桂已经改换了另一副姿态,以换回太子作为罢兵条件了,这已经不是归顺与否,而是一种平起平坐的等同姿态。吴三桂自然明白此刻他并非李自成的对手,但他手里还有张王牌。<p></p></P>
  这一幕在二十八年以后,以极相似的面目重演过,吴三桂还曾再度为地盘而“冲冠一怒”,那时候的吴三桂已是大清平西王,对手则是更为强大的康熙帝。<p></p></P>
  一场决定历史走向的大战即将展开。<p></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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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无论李自成还是吴三桂都未曾料及,另一家有资格逐鹿中原的竞争者多尔衮早已蠢蠢欲动了。<p></p></P>
  崇祯十七年正月初一,也就在李自成称帝的同一天,大清国亦发布了讨明诏书,其中宣称:“尔明朝久席泰宁,浸弛纲纪。君非甚暗,孤立而场蔽恒多;臣尽营私,比党而公忠绝少。赂通宫府,朝廷之威福日移;利入戚绅,闾左之脂膏尽竭。”并劝告明帝归顺,将“不吝异数,如杞、如宋,享祀永延。”<p></p></P>
  大清摄政王多尔衮,身经百战、老谋深算,雄才大略更出皇太极之上,又有汉臣范文程、洪承畴谋划,早已拟订了进取中原的方略和计划,唯待时机成熟而已。满清虽有军事上的优势,最大的缺憾乃是人丁不足,即举倾国之兵也就十二、三万而已,所以以往虽四度攻入内地,却始终是接济困难的孤军,形同流寇,无法长期立足。而今天下大乱,中原已失统一号令,正值重新洗牌的当口,此乃问鼎的最佳时刻。<p></p></P>
  正月十五,摄政王多尔哀、济尔哈朗率诸王、贝勒、贝子、公及文武群臣,“誓告天地,期同矢忠报国”,正式集结各路人马,欲出兵进关争夺天下。二十六日,多尔衮第二次致信李自成,表示了合作意向,“欲与诸公协谋同力、并取中原,倘混一区宇,富贵共之矣。不知尊意何如耳?惟速驰书使,倾怀以告.是诚至愿也。”这封信于三月初三送达榆林,竟被守将退还,李自成未曾得知此事。<p></p></P>
  北京城的秩序开始混乱了。<p></p></P>
  首先是对旧朝官吏的清算。李自成进京后,明朝四品以下的官员基本全部留任,四品以上的,由牛金星、宋企郊选拔了92人,其余的,多半就难逃被清算的命运了。第一个倒霉的是成国公朱纯臣,有人检举,崇祯生前留下手谕的有话,交一切国事于成国公。李自成令斩之。随后,大顺军逮捕明勋戚、大臣、文武官八百余人,押至刘宗敏、李牟等处审讯迫赃助饷。限大学士者交赃银十万两,部院官及锦衣帅者七万两,科道官五万两、三万两,翰林万两,部属以下干两。<p></p></P>
  追赃的缘起是一桩小事:国子祭酒孙从度当时卧病于会馆,一位姓罗的大顺将领不小心闯入其房间。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官员竟然开口责骂,罗将军大怒,将其捆绑责打,并向其家人勒索钱财赎金,最后孙从度受刑不过,愿以窖藏金七千两献李自成。李自成闻之劾然,说:“一翰林富乃至是耶!”<p></p></P>
  当时十几万大军驻扎城内,按规定是京城居民五户供养一兵,且严令禁止烧杀抢掠,这样,军饷的来源不足,一些没捞到多少好处的将领也颇有微词。此事启发了李自成,他本就对这些轻易抛弃旧主的厚颜无耻的官员充满了鄙视,第一次上朝时就感叹:“:“此辈无义如此,天下安得不乱?” 追赃刚好是一举两得的事情,即可筹备军饷,又可惩罚这些无义之辈,让将士得些好处。<p></p></P>
  然而,此例一开便一发不可收拾了。仅仅是三月二十七日,追赃第一天就处死了五百名官宦。前大学士魏藻德在交出1.3万两黄金赎身后仍拷打至死,陈演为赎身交了黄金4万两;周皇后之父周奎被杀后抄家搜出白银70万两。追赃网越来越扩大,逐渐演变成了抢劫和勒索,共计有1000多名士大夫遭勒索拷打致死。<p></p></P>
  劫掠很快就波及到了平民百姓。既然将领们可以勒索官宦,部下自然就向民间下手了。此后大顺士兵搜查平民宅院,抢夺私财,凌辱房东,侮辱妇女等事件接二连三,“劫富济贫”本就是造反者最朴素的心理动机,一旦放开根本无法遏制,即使李自成也无能为力。在将士们看来,你作你的皇帝,我抢我的东西,大家各取所需,天经地义。所以李自成召见刘宗敏要求:“何不助孤作好皇帝?”对方老实不客气地回答说:“皇帝之权归汝,拷掠之威归我,无烦言也。”<p></p></P>
  制将军李岩针对时局曾上书陈四事:“一、择吉期迎进大内,次议登极大礼;二,对明官除死难闻降者外,宜分三等区别对待;三,各营兵马皆退出京城外,听候调遣出征;四,招抚吴三桂”。但早已心烦意乱的李白成仅仅批曰:“知道了”,并未实施。<p></p></P>
  这时候,李自成的军队已经“腰缠既富,人多乡井之思,绝无赴敌之气”,难怪宋献策亦叹息道:“我主马上天子!”<p></p></P>
  此时吴三桂并未完全放弃与李自成对话的机会,因为直到这时,他还扣着李自成派往山海关的使者未予处死。“讨闯贼李自成檄”既是挑战,也可以理解为最后通牒:“别打我的主意,我跟你一样是王,想吞并我是没门的。”<p></p></P>
  吴三桂有恃无恐的王牌乃是身后的满清。满清的官员中有他的亲属,比如祖大寿就是他舅父。满清对他的招降也非一日了。但利弊权衡之下显然明室对他的倚重和依赖更甚,对他的个人成就更有利。不过此时,他却必须要借助满清的力量了。一旦李自成不能让步,出兵征伐,他现有的实力是不够的。<p></p></P>
  不过就此定论说吴三桂此乃“卖国”之举,还为时过早,因为这时候他还没有“卖”的意思。这篇求援信大致应在四月初十吴三桂击退白广恩之后发出的,意图是这样的:<p></p></P>
  “……不意说寇逆天犯阙、以彼狗偷乌合之众,何能成事?但京师人心不固,奸党开门纳降,致先帝不幸,宗庙灰烬。今贼首称尊号,掳掠妇女财帛,罪恶已极,天人共愤,众志已离,其败不待数日,我国积德累仁,民心未失,远近已起义兵,羽檄交驰,山左江北,密如星布。<p></p></P>
  三桂蒙受厚恩,怜民罹大难,拒守边门。欲兴师问罪,以慰人心,奈京东地小,兵力未集,特泣血求助于大清。 我国与大清通好二百余年,今我无故而遭国难,大清理应助之。除暴剪恶乃大顺,拯危扶赖乃大义,出民水火乃大仁,兴灭继绝乃大名,取威定霸乃大功,况流寇敛聚金帛子女不可胜数,义兵一至,皆为王军所有,此又是大利。 王以盖世英雄,值此摧枯拉朽之机,诚难再得之时,乞念亡国孤臣忠义之言,速选精兵,直入中协西协,三桂自率所部,合兵以抵都门,灭流寇于宫廷,示大义于中国。则吾朝酬报大清相助,岂惟财帛,将裂地以酬,不敢食言……”<p></p></P>
  归纳一下主旨:一、李自成并不足虑,外强中干而已,是可以击败的;二、只是求助,不是投降,报酬是北京城任你劫掠抢夺;三、你们取道而行直驱北京即可,山海关是我的地盘,不放行;四、事后我们不妨重新瓜分势力范围,可优惠考虑你方的利益。<p></p></P>
  多尔衮收到的时间是四月十五,所以这封信是在四月初十吴三桂击退白广恩,正式发檄讨伐李自成之后发出的。即便此后他和李自成可以达成协议,清军入关与李自成争夺北京,他也可以坐观其变,最好两败俱伤,他还可以坐收渔利。<p></p></P>
  正像李自成低估了吴三桂,吴三桂更是低估了多尔衮。<p></p></P>
  李自成虽然也长于阴谋诡计,却不是玩政治的人,除了敌我,没考虑过第三种解决方案,竟然也同当时的民间一样,把吴三桂理解为明室忠臣。所以决策只在征与不征。<p></p></P>
  讨伐一事,不仅李自成,连刘宗敏、李过都迟疑不决,毕竟这是一场硬战,吴三桂部是明军最有战斗力的一支,胜负难测。更何况此战意义重大,胜则脚跟立稳,败则可能北京不保。然此刻登基大典已经在筹备之中,将择日举行;军队日渐涣散,也需要一战以重新振作,不然必成骄兵。何况北京城此刻谣言纷纷,人心浮动。这时候的一场胜利会带来很多军事以外的收获。所以尽管多数文官反对,李自成仍决定亲征。<p></p></P>
  四月十三日,李自成命制将军李牟及牛金星统兵二万留守北京,并继续筹备登基事宜。自与刘宗敏、李过等携太子及吴襄等倾全军进发,直取山海关。吴三桂闻讯之后,杀使祭旗,歃血为盟,摆开了决一死战的架式。<p></p></P>
  当时的兵力,李自成部号称二十万,但刘方亮、郝摇旗分兵于涿州、滦州处,实际兵力十万不足,吴三桂部生力军接近五万,又通过募集和招降白、唐旧部近两万,共六万有余。若论战斗力,双方相差不大,李自成擅攻,吴三桂则守疆多年,长于防守,即便没有满清的介入,这照旧会是一场难以预测的决战。<p></p></P>
  胜负的天平将倾向何方?<p></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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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确切的资料显示,李自成的大军于四月十七日便抵达永平府,轻易击破了吴三桂虚设的一道防线,稍事修整后于次日向山海关开进,并未如一些记载所言,在路途上就耽搁了八天。攻击部署之前,李自成最后一次使出了招降的手段,让吴襄作书相劝。但吴三桂的回答极为干脆:“父降贼军。即不能为忠臣,儿又安能为孝子?儿与父诀,请自今日。父不早图贼,虽置父鼎俎之旁以诱,三桂不顾也。”<p></p></P>
  这时候,吴三桂的态度已经非常坚决了,那就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打败李自成,消灭敢于与他为敌者。所以固守之际再度遣使向满清求援,请清军入山海关援助。这回是管不得那么多顾忌了,围魏救赵乃至坐山观虎斗都成远水,他目前要的是最直接的帮助。<p></p></P>
  山海关的地理位置十分险要,且明视之为战略咽喉,在此地经营防务多年,已具相当规模。在关城外围,还设有四座护城,分别名为东罗、西罗、南翼、北翼。其中南翼护城面海,西罗护城则因为面向关内,前有石河,是争夺的要地,吴三桂亦陈重兵于此防备。<p></p></P>
  十九日,大顺军正式发动攻势,从三面展开了包围之势。又以奇兵二万骑,从山海西一片石出口,东突外城,进抵关门,截断吴三桂军与关外的通道。<p></p></P>
  大战打响了。<p></p></P>
  四月十三日,多尔衮的部队即已渡过辽河,接到吴三桂第一份求援信的时候,多尔衮正行至翁后(阜新)。按最初的计划,多尔衮原是准备取道内蒙,从蓟州密云直驱京都的,吴三桂的求援无疑给他提供了一条更便捷的方法,那就是南下山海,迫降吴三桂,控制关镇战略要地,成就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万全战局。<p></p></P>
  在回书中,多尔衮答的很巧妙,“伯虽守辽东,与我为敌,今亦勿因前故,尚复怀疑……今伯若率众来归,必封以故土,晋为藩王,一则国仇得报,一则身家可保,世世子孙,长享富贵,如山河之永也。”这意思很明显,别忘了你是我的敌人,要我帮忙你得先归顺了再说,而且还会厚待你的。<p></p></P>
  这时候着急的是吴三桂,军情刻不容缓,“接王来书,知大军已至宁远,救民伐暴,扶弱除强,义声震天地……三桂承王谕,即发精锐于山海关以西要处,诱贼速来。今贼率党羽蚁聚永平一带,此乃自投陷井,而天意从可知矣。今三桂已悉简精税,以图相机剿灭,幸王速整虎旅,直入山海,首尾夹攻,逆贼可擒,”<p></p></P>
  此时吴三桂仍在回避归顺,但显然底气已经不足了。这样多尔衮遂加快了行军步伐,大军星夜兼程,一昼夜之间赶路二百里。到二十一日晚,清军主力已陆续抵达了山海关外十五里开外。<p></p></P>
  眼见吴三桂军还在苦战,多尔衮不觉松了口气,他日夜兼程而来不是为救吴三桂,而是为取山海关,假如此时山海关被李自成攻取,那就不好办了,会使他进退两难,无从抉择。现在无论吴三桂还是李自成得胜,大局都已落入他的掌控,因为任何一方的疲惫之师都难敌他的蕴势一击。<p></p></P>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迫使吴三桂就范了。因为局势岌岌可危,吴三桂太需要援兵了,其使者已是“相望于道,凡八往返”。而现在,他已经没有了丝毫可以与多尔衮讨价还价的资本了,不得不允诺,““已迫旦夕,且急愿如约,促兵以救。”<p></p></P>
  二十一日晨,李自成发动了最为猛烈的攻势。<p></p></P>
  硝烟密布,尘土飞扬,一时间遮天蔽日。山海关外刀光剑影,喊杀连天。四下里烈焰腾空,方圆数十里内均覆盖着浓厚的乌烟。在黑烟遮蔽下,大地昏暗无光。<p></p></P>
  大顺军同时向东岁、西罗、北翼三座护城发动了猛攻。西罗城外的石河对岸,吴三桂将其精锐关宁铁骑屯集于此,一方面构成了外围防线,且与其他二城相呼应,这里是主战场。<p></p></P>
  刘宗敏亲自指挥铁甲骑兵如毒龙般对吴三桂的石河防线发动了一波接一波的冲击。刘宗敏的骑兵冲锋屡屡突入对方大炮的射程外,令其防线背后的强大炮火威力骤减,只能靠骑兵对骑兵的短兵相接厮杀,这里面毫无机巧花招可言,唯强者勇者方能取胜。关宁铁骑亦是久经战阵,面对强大的攻击压力丝毫不乱,以血肉长城顶住大顺军的轮番冲击。<p></p></P>
  刘宗敏尘土满面,驰马来回驰骋,大声呵斥着,组织一对对骑兵方阵,以雷霆之势进发,誓要冲垮对方防线。<p></p></P>
  李自成策马高岗,遥遥注视着战局。按以往,他早就身临一线,亲自指挥冲锋了。但如今他身份不同了,是帝王之身,万金之躯,大家自然不会让他再去干这档子冒险事。他也难的这样远距离观看战场进展。“辽东兵当真名不虚传,”李自成不由感叹。“不过照此下来,他们撑不过午时的。”<p></p></P>
  正午过后,石河防线终于松动了,刘宗敏一见对方阵脚动摇,亲率两千骑发起了冲刺。铁骑冲透了对方的阵营,来往驰骋厮杀,后面号角四起,喊声整天,万余步兵手持长枪,列阵而上,吴三桂的关宁精锐骑兵终于大败,节节向关城撤去。刘宗敏一路攻击,直到山海关主城下,方欲攻城,被密集炮火逐退,只好转攻西罗。<p></p></P>
  刘宗敏乘胜向已孤立无援的西罗城堡发动了猛烈攻击。吴军遗弃下的大炮,也掉转炮口,向城上轰击。李自成征战十几年,攻城颇有心得,史载:“自成每攻城,不用古梯冲法,专取瓴甋,得一砖即归营卧,后者必斩。取砖已,即穿穴穴城。初仅容一人,渐至百十,次第傅土以出。过三五步,留一土柱,系以巨索。穿毕,万人曳索一呼,而柱折城崩矣。”还有一招,“火燃药发,当者辄糜碎,名曰放迸”。<p></p></P>
  西罗城难敌刘宗敏的强攻,不久,城墙被炸破多处,吴家兵拚死抵抗,阻挡从缺口潮水般涌入的大顺士兵,双方互不相让,尸集满墙。吴三桂见东罗危急,急再遣骑兵出击,从侧翼向大顺军攻击,西罗守军乘机反击,方重新立稳阵脚。<p></p></P>
  这时候北翼城也岌岌可危,此城依山而建,被大顺军占据了山头,窥视城内动向,并以大炮、投石机、强弓居高临下,控制了攻城的主动。一度竟攻入了城内,双方反复争夺,相持不下,战况尤为激烈。亏得吴三桂援兵及时赶到,扭转了战局,才得暂时转危为安。<p></p></P>
  东罗的压力稍微小一点,唐通部主要任务是牵制,阻击吴三桂的东窜,所以不是主战场。不过这边是清军增援的路线,也是一旦不支时的撤退方向,不容有失。故而吴三桂亲率人马迎战,双方你进我退,展开拉锯战。主关和东罗城堡炮火猛烈,唐通攻击不利,损失惨重,只得后撤。<p></p></P>
  天暗下来了。<p></p></P>
  这一夜对双方,或者说三方(因为当晚多尔衮已经赶到),都是一个难眠之夜。<p></p></P>
  吴三桂焦躁地在大厅内走来走去,手下不安地注视着,均沉默不语。入夜了,但大顺军对西罗、北翼的攻击虽大大减缓,却并未停止,一夜下来,到明日大规模的攻击发动,这两城不保是肯定的了。这样,山海关失去羽翼,将直接面对攻击。为等候清军的增援,以便伺机反攻,他把主力都留在了山海关,一旦主城被围,除了出城决战,困在城中反作用不大。但是,清军会及时增援吗?<p></p></P>
  使者一拨拨的派出去,可似乎已很近了的对方并不心急,只是不停地讨价还价,一直到他彻底让步,大亏特亏,也未见明确的表态。“这多尔衮究竟想怎么样?” 吴三桂不由脱口而出。<p></p></P>
  李自成的心情则好的多,“明天胜负就可以分明了,成败在此一举。诸位万不可大意啊。”说这话的时候,李自成的表情是轻松的,白天在石河与吴三桂的精锐万人对撼,虽损失惨重,毕竟以胜告终。对吴三桂的实力他摸底了,一旦明日护城攻破,吴三桂绝无将几万精兵困于城中坐以待毙之理,他定会出城反击的,那时候就是结束战役的时候了,他已经拟好了对策,胸有成竹。<p></p></P>
  “为什么许久不见唐通派人回来通报军情了?”宋献策焦虑地问。<p></p></P>
  此言一出,众人方意识到,入夜之后不久与唐通的联系中断了。“莫非被打败了?不好意思说?”“不是,没准降了。这人本就反复无常,靠不住的。”大伙不禁七嘴八舌议论起来。不过李自成并不担心,唐通只不过是他放到吴三桂背后的一枚牵制棋子,他没太放在心上,假如吴三桂想逃往关外,唐通那两万兵力也是挡不住。不过那更好,不就可以提早得胜收兵了?<p></p></P>
  “多派些探子去联系打探一下吧?”李过建议。“明日再说。孤已乏了,各位请安去睡吧。”李自成轻松地伸了个懒腰。<p></p></P>
  多尔衮安坐椅上,听着吴三桂使者的陈述,“那么说来,定西候是愿意如约了?”“是的,大帅口信确实如此。”“如此,他为何不来见本王?你关内炮向东击,焉知不是知我南来而故设此诱?” 使者连忙解释被围情形。多尔衮微笑道:“既然你家大帅确有诚意,何不亲来面商破敌之策?请告知,本王对定西候仰慕已久,就请亲来一晤,共商大计。”<p></p></P>
  使者告退。多尔衮起身走出帐外,心情好不舒畅。大清国一统江山的天赐良机就在眼前了。<p></p></P>
  多铎急急忙忙奔来报告,不远处有一支大顺军队,现正向一片石方向移动。“截住他们!”多尔衮果断下令,“把他们阻在关外,全部消灭,一个也不能漏回西边去。我们的行踪现在决不能让李自成得知!”<p></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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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通一路奔逃,惊魂未定,身后仅余百骑。当他察觉异象,正准备经一片石火速撤回之际,清军骑兵已几路包抄上来,将其分割阻截。虽然乘夜苦战得脱,但回程之路已断,无法退返关西了。<p></p></P>
  “没想到吴三桂已联络了鞑子兵,而且还是倾国之兵!” 唐通当年乃是跟随洪承畴参加松锦之战的八总兵之一,和清军交过手,深知对方的强悍善战,更明白明清经半个世纪的争战后,鞑子兵在汉民族心理上投下的沉重恐怖阴影。一声“鞑子兵来也!”简直可以止小儿夜啼。即使面对面的正面对阵,李自成恐也难敌,更何况对方是窥视在侧,伺机而动的奇兵?<p></p></P>
  “李自成完了!” 唐通不由发出叹息。<p></p></P>
  吴三桂已不再踌躇了,虽然他明白所谓面商其实不过是落实归降事宜,但即便如此,击败李自成却成板上钉钉的事,这一仗他赢定了,以后的事都不妨暂且放下。他当机立断,下令全军集结,枕戈待旦,做好出击的准备。布置妥当后,五更时分,山海关炮声又起,几路掩护人马杀出城外,直冲李自成的包围圈,吴三桂趁势率精骑数百东出城门,飞速赶往清军主营亲晤多尔衮。这时候,多尔衮已率前军抵达离关城二里外的威远台处。<p></p></P>
  如何彻底降服吴三桂,多尔衮早已准备妥当。面晤的情形,《甲申传信录》描述如下:<p></p></P>
  “王曰:‘汝约我来,何用炮击?’三桂曰:‘非也,闯兵围关三面甚固,又以万骑逾边墙东遏归路,故用炮击之使开,可得间道东出也’。九王曰:‘是也,然无誓盟,不可信。且闯兵众,关内兵几与闯同,必若兵亦薙发殊异之,则我兵与若俱无惮矣’。三桂曰:‘然我固非怯也,徒以兵少止数千。使我有万骑,则内不患寇,外犹可以东制辽沈,我何用借兵于若为?今兵少固然,薙发亦决胜之道也’。于是与九王共歃血,三桂即髠其首,以从。”<p></p></P>
  随后,吴三桂先行回城,多尔衮吩咐说:“尔回可令尔兵以白布系肩为号,不然同系汉人,以何为辨,恐致误杀。”黎明时分,城东竖起了白棋,多尔衮亲率大军,三路开进了山海关。<p></p></P>
  轰隆,轰隆。一连串震天动地的巨响声中,北翼城墙倒塌,大顺军蜂拥而入。被昼夜不停攻打的吴军此时已筋疲力尽,或降或逃,无力再战。二十二日一早,李自成就取得了一个开门大吉。<p></p></P>
  远远望去,但见山海关主城旌旗招展,人喊马嘶。“吴三桂要出击了,呵呵。”李自成笑道,“这正合孤意。这番要教他来的回不的!”左右文官齐声称颂,武将则高声怪叫,在一片“圣上英明!”“皇帝爷爷高见!”的呼声中,李自成哈哈大笑:“各位速速准备,摆阵迎战去吧!”<p></p></P>
  刘宗敏、李过、田见秀等领命而去。不待多时便列起了自北山横亘至海,沿石河西岸分几层一字摆开的长蛇阵。这是李自成在野战中的常用战法,并以此法在几次重大的决战中大获全胜,在朱仙镇大破左良玉,在南阳重创孙传庭。史载:“(自成)临阵,列马三万,名三堵墙。前者返顾,后者杀之。战久不胜,马兵佯则诱官兵,步卒长枪三万,击刺如飞,马兵回击,无不大胜。”山海关西一面临海,一面依山,地势平坦,正是李自成故技重施的理想战场。<p></p></P>
  山海关城外广阔的平原上,大顺军旌旗似海,一层一层的兵马,杀气连天,静待着最后一战的来临。<p></p></P>
  山海关城门开了。一对对关宁铁骑驰骋而出,跟在后面的,是整齐的步兵方阵。,军容严整有序,丝毫不乱,一出城门随即左右分布成阵,缓缓迎着大顺军向前推进。随后,一面擎天帅旗出城,上书一个大大的“吴”。<p></p></P>
  宋献策道:“左边的是方献廷,右边的是杨坤,中军乃吴三桂亲领,总兵力超过两万,大约步骑各万余。看来吴三桂真的倾巢而动了。该不会是还有什么后着,有恃无恐吧?”李自成冷笑道:“他战亦是死,不战亦是死,哪有什么后着?刚好就此一战全歼,也省得费事攻城。即刻传令渡河决战!”<p></p></P>
  咚!咚!咚!战鼓擂响。但见马蹄狂奔,尘土漫天,关宁前锋铁骑启动,竟然先一步发起了攻击。<p></p></P>
  吴三桂的攻击方向是长蛇阵的南端蛇尾,这里距离李自成大营最远,当为薄弱的一环。殊不知,这阵大顺军运用多年,得心应手,变化万千。关宁铁骑才及三十丈距离,大顺阵前的骑兵忽然掉转马头,向北避开。背后的步兵挺起长枪,直刺突入阵中的马匹,一时间只见人仰马翻,乱作一团,如踏入荆棘阵中,后面的骑兵受阻,前进不得。刚才撤离一侧的大顺骑兵从一边发动攻势,追逐吴方骑兵咬着尾儿杀,将其冲击的七零八落,四散而归。<p></p></P>
  刘宗敏见状,策动前军进发,一时间千骑并驰,一齐向前冲刺,杀气弥漫整个战场。<p></p></P>
  训练有素的吴军面对如此咄咄逼人的压力,竟丝毫不乱。左右两部迅速向中央靠拢,置于中军之前,形成一个方阵,迎击正面之敌。<p></p></P>
  吴三桂大喝:“强弓伺候!”<p></p></P>
  铁甲骑兵后面是千支弓弩,向迎阵冲来的大顺骑兵疾射而去。强劲的弩,透穿过披甲的马身,透穿过披甲骑士,大顺的先头突击骑兵人仰马翻,整队千骑大半乱成一团,战士从马上倒撞下地,鲜血飞溅。 背后的马队继续冲来。刚好赶上第二排千枝弩箭及时射出,又一次人仰马翻,血染黄沙。<p></p></P>
  但是,长蛇阵的首尾,却已从南北包抄过来,形成了一个三面合围的夹击之势。<p></p></P>
  多尔衮在城上远远地冷眼旁观,他在寻找对方的破绽所在和出击的良机。见对方的长蛇阵收拢,回头向多铎、阿济格吩咐:“速分兵从城南城北潜伏而出,不要让对方察觉。听我号令行事。” 这时候,战事已进行一个时辰,优劣强弱的天平开始倾斜了。<p></p></P>
  吴三桂被围数重,渐渐落入了下风。刘宗敏以步骑轮番冲击,大顺军在后面更是架起了红衣大炮,对吴军方阵进行轰击。吴三桂已经难以靠阵势抵御对方的进攻了,只得全军出击,来回冲突,“关宁兵东西驰突,贼以其旗左萦而右拂之,阵数十交,围开复合”。整个战场全部战员都投入了一片惨烈的混战。<p></p></P>
  日近午时,天色阴暗,大风一阵阵地刮起来了,眼见战场已接近了最紧要的关头了。多尔衮忽地握紧双拳,“是时候了!”<p></p></P>
  李自成在远处的山头上,热切注视着战场,已经快两个时辰,该是解决战斗时候了。他手头还有一支由太子李双喜统领的万骑精锐禁卫军。他回过头,目视跃跃欲试的李双喜,微微颔首,道:“去吧!提吴三桂人头来见我。”<p></p></P>
  最后一支预备队派出了,近卫军将给吴三桂致命的一击,终结这场战役。随后,他将返回京城正式登基。接下来进军江南一统南北,他的时代就要开始了。<p></p></P>
  忽然左右骚动起来。“唐通!真是唐通!这小子从那儿冒出来的?”李自成扭头,见狼狈不堪的唐通领十几骑朝这边飞驰而来。<p></p></P>
  山海关之战存有不少疑惑之处。其中一条就是为何身经百战的李自成仅见到一路满清援军便方寸大乱,“策马而走”,以至在最紧要的关头导致全军号令尽失,全盘崩溃?在下主观推想,可能实际上李自成已先一步得知了实情,了解到多尔衮大军在侧,山海关已入满清控制,知道事已难为,回天无力了。<p></p></P>
  李自成听罢唐通的陈述,面色铁青,左右更是惊讶的说不出话来。随即,李自成省悟道:“快召太子回撤!速速通知权将军,还有,令后军先退,重新组阵!”<p></p></P>
  李双喜正疾驰战场,闻令一头雾水,进退不得,不知该如何是好。而刘宗敏正在一线厮杀,一时哪里能接到指令?<p></p></P>
  大风猛烈地刮起来了。一时间天昏地暗,飞砂走石,咫尺难以辨物。<p></p></P>
  一阵阵奇异地号角吹响了,战场上只听得蹄声轰隆震耳,似有千军万马冲杀而来。风止之后,但见漫天尘土,两路骑兵队有如两条威力无匹的龙卷风,分左右两侧向大顺军外围直迫而来。<p></p></P>
  飕飕飕!弓弦响处,箭雨从半空直泻而下,落入大顺军中,还没待回过神。转眼之间骑兵队已杀入了军中,后面则是万马奔腾,不知究竟有多少。招架不住的大顺军节节后退,队形大乱。包围圈被冲的七零八落。<p></p></P>
  吴三桂知清军来援,顿时精神大作,令擂起战鼓,统军向前,猛冲刘宗敏的中军。<p></p></P>
  这时候,包围圈外围的后军已经接令,开始集结后移。不知谁喊了声:“鞑子兵来也!”一时军心大乱,号令尽失。“鞑子兵来也!快逃啊!”不一会便传遍了全军,后移演变成了撤退,接着就成了一片混乱的奔逃。前面正与吴三桂作战的队伍茫然不知所措,也跟着往后跑,骚动和混乱迅速扩散。战场的主动权被顷刻扭转了。<p></p></P>
  李自成远远看到这种情景,怒骂了一声,也没多说,只对周围喝了句:“别看了,走吧!我们败了!”<p></p></P>
  吴三桂、多铎、阿济格三路齐发,如风卷残云,大顺军的阵容分崩离析,到处是““鞑子兵来也!快逃啊!”的呼喊,全军如雪崩似的溃败。李过、田建秀等各领身边人马且战且走,撤离了战场,唯刘宗敏悍然不退,被团团围住厮杀。战斗中一箭射来,刘宗敏猝不及防,翻身落马,被亲兵奋力救起,拼死抢出。清吴联军一路追杀二十里,大获全胜。<p></p></P>
  此一战之后,逐鹿中原的局势为之一改,李自成从此一蹶不振,满清尽管刚刚起步,却已奠定了问鼎江山,一统天下的根基。<p></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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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自成马不停蹄,当晚就赶到了永平府。他准备在这里组织防线,重整旗鼓。然大顺军新败,兵溃如山,队伍已经失控,只想早一步逃回北京,根本毫无战意。李自成会合了刘宗敏、李过等商议,也均认为此时不宜再战,李自成派出明旧臣王则尧前往与吴三桂议和,以交出太子作为罢兵条件,但没有回应,只好回头继续撤往北京。临行,李自成令杀吴襄全家38口。<p></p></P>
  吴三桂甚至没和王则尧谈,就直接将其送交了多尔衮。他原本想乘胜进军,不给李自成喘息的机会,但多尔衮另有想法。山海关到手了,意味着进取中原有了可进可退的立足点,所以他需要先预作安排。<p></p></P>
  当日,多尔衮下令山海城内军民全部剃发,为大清臣民。封吴三桂为平西王,拨马步兵一万隶吴三挂。再与随行的王公、贝勒、贝子、诸将落实了进军中原的方略,誓约:“此次出师,所以除暴救民.灭流寇以安天下也,今入关西征,勿杀无辜,勿掠财物.勿焚庐舍,不如约者罪之。”<p></p></P>
  二十四日,以吴三桂部为前锋,多尔衮兵出山海,向北京进发了。<p></p></P>
  北京城内一片混乱,李自成失败的消息已经在民间传开,“马上天子”已不长久,明太子即将复位了。败退回来的大顺军大肆烧杀劫掠,人人都明白京城难保,何不乘这最后的机会捞一把?衙门和官员宅第是抢劫重点,次第又及民间,几乎城内的所有商肆、酒楼、布坊均不幸免。尽管已决意西去,李自成仍决定按原计划北京完成其登基大殿。<p></p></P>
  就在李自成在一片“万岁,万万岁”的呼声中在武英殿正式登基的时刻,京郊十几里外还是炮声隆隆,进逼京师的吴三桂正与李自成的最后一道防线鏖战。<p></p></P>
  三十日凌晨,明宫在一片熊熊火海之中化为瓦砾。大顺军满载抢劫而来的财物,向山西方向撤去。李自成最后一次回望,这个记载着他一生中最为辉煌时刻的雄伟北京城尚处于黎明前的阴暗沉寂中。唯有烈焰的红色背景不时摇曳闪烁。在这个晕眩的权力顶峰他仅仅停留了41天。<p></p></P>
  这时候,京城正在翘首期盼一位力挽狂澜,将携明太子归来的大英雄吴三桂,虽然有传闻说,沿途的文告都是以大清国名义发布的。人们大多仍依旧相信,是吴三桂借来东兵,打败了闯贼,一切都不会有大的变故的,这一个多月来发生的,就如一场噩梦,已经过去了。<p></p></P>
  五月初二,大军已至。在京的明旧官吏立祟帧牌位于午门哭临。旧臣们准备好了銮仪法驾,组织士绅民众欲迎太子于朝阳门。远远望见一行人马愈走愈近,全体迎候者伏于道旁恭候,有一人下的马来,二话不说就登上了为太子准备的宝舆,众人愕然,抬头看时,却非太子,乃一头缠长辫,身着异族装扮的汉子,只见他身材高大,不露自威,一双鹰目炯炯有神,开口道:“我摄政王也,太子随后至,尔辈许我为主否?”众皆茫然,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唯唯诺诺。在明旧臣的簇拥之下,多尔衮步入了武迎殿,这是明宫唯一幸免于火灾之处。外面的民众还在议论纷纷,有说是东边鞑子皇帝的,有说是吴三桂派来的试探大臣是否忠心的,有说是崇祯的私生子,甚至有人猜想这是英宗东狩时的后人。<p></p></P>
  然而,吴三桂和传说中的太子始终没有出现,嗅觉灵敏的一些旧官员似乎已察觉了什么。又有人开始具表劝进了。不过得到的回复是:“皇帝去岁登极矣,何劝进之有?”<p></p></P>
  从次日的一份文告中,人们终于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p></p></P>
  “大清国摄政王令旨:谕南朝官绅军民人等知道。曩者,我国欲与尔明和好,永享太平,屡致书不答,以至四次深入,期尔朝悔悟,岂意坚执不从,不必论也。且天下者,非一人之天下,有德者居之。军民者,非一人之军民,有德者主之……所过州县地方,有能削发投顺,开诚纳款,即与爵禄,世守富贵。如有抗拒不遵,大兵一到,玉石俱焚,尽行屠戮,有志之士,正于功名立业之秋,如有失信,将何以服天下乎?”<p></p></P>
  尽管民间仍在流传关于吴三桂和明太子的事,对满人是否会建立新政权疑虑多多,但北京正慢慢恢复昔日的秩序。很快,人们又回复到了日常的奔波忙碌中。对多数普通民众而言,这些关于朝代更替、权力归属的事不过一点闲暇时的谈资而已,谁当政并没有那么重要,也不是他们过问得了的。谁无妻儿老小,谁不养家糊口,生活总还得继续。<p></p></P>
  在不同人等的平淡,欣喜中,忧虑,争斗,希望或绝望中,一个新时代的帷幕正悄悄拉开了。<p></p></P>
  (全文完)<p></p></P>
  ——附记:<p></p></P>
  明年为甲申三百六十周年,这就算是本人提前草就的祭文吧,连续几日充忙草草而成,很多部分是凭记忆或临时查阅而就,存疑处更不曾参考史家考据论断,有不少全凭主观意想和猜测,就当是历史传奇吧。<p></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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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文啊!!沙发!!
这段历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