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日之间风云再起,新书《壬辰1592——决战朝鲜》隆重上 ...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超级军网 时间:2024/04/26 18:10:46


值九一八本人新书《壬辰1592——决战朝鲜》上架 [ 恶魔之读书者 ]

本人的新书经过三年艰难写作历程,终于在这中日关系风雨交加的时候上架了!本人的第一本书是《那时英雄——隋唐战史》,这本书里面描写了中日第一战,唐朝与日本在朝鲜的第一次交锋,从此后中日之间的关系就仿佛变成了一个魔咒,于是到了明代,中日之间再次大规模开战,于是也就有了本人的新书《壬辰1592——决战朝鲜》。

     简介

  公元1592年,一统日本的太阁丰臣秀吉对朝鲜悍然发动了一场规模巨大的侵略战争。在日军“闪电战”的打击下,朝鲜全面崩溃。应朝鲜的求救,明朝不顾自身困难,毅然派出大军东征,打击日本侵略者,由此拉开了这场长达七年之久,最终彻底改变了东亚国际政治格局的反侵略之战。

  本文用最翔实的中日朝史料,用最客观的态度,用最细腻的笔触将这场四百二十年前的血色回忆娓娓道来。在作者的笔下,日本经过百年战国时代所淬炼出的十余万穷凶极恶的虎狼之军与大明帝国辽东铁骑、宣大劲旅、江浙铁军这三支强军之间的血肉交锋使得国人第一次明白,彼时明军在朝鲜半岛到底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敌人?他们在这场战争中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他们在这场战争中付出了什么样的牺牲?

  历史不应该被忘记,牺牲在异国他乡的明朝军人更不应该被忘记,他们为了这片土地到底付出了怎样的牺牲,细读此书,你们会知道!

  前言

  壬辰之战起于1592年(朝鲜宣祖二十五年,大明万历二十年,日本文禄元年)至1598年结束。1592年是朝鲜壬辰年,朝鲜史家因此称此役为壬辰卫国战争,中国称万历朝鲜之役,日本则叫文禄、庆长之役(因日本在庆长2年发动了第二次战争)。

  一提起这场战争,给人的感觉便会异常沉重,它的沉重并不在于这是一场涉及到中日朝三国的大规模战争,而在于到如今七个甲子过去了,在这段长达四百二十年的历史岁月中,国人却少有人真正了解当年的明军在朝鲜半岛到底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敌人?他们在这场战争中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他们在这场战争中付出了什么样的牺牲?

  如今对壬辰之战,我们的友邻韩国似乎有很多话要说,他们所摄制的反应这场战争的影视剧中,明军在这场战争中的角色除了是强盗土匪之外就是小丑,除此之外乏善所陈。所谓“友邦人士,莫名惊诧,长此以往,国将不国”,鲁迅先生的名言用到这里,忽然从讽刺变成了一种强烈的现实意义蕴含其中。再看我国近期流行的种种相关写史书籍中,却又是另外一个极端,几乎清一色的明军在朝鲜半岛如摧枯拉朽,歼敌无数,日寇不过土鸡瓦犬耳得描述。

  韩国这种自我膨胀的心态自然是不值一哂的,但我们如今这种将日本方面彻底矮化的写史套路则更为可怕,这会让国人完全忘记当年的明军是如何在一种让人无法想象的恶劣环境中,在盟友不但基本给予不了任何帮助,还大肆拖后腿的情况下,与不但凶恶至极,而且训练有素,武器精良的敌人作战的。当时的明军付出了极大的代价,用鲜血和生命最终将日寇驱逐出了朝鲜半岛,这个艰巨而漫长的过程个人认为才是所有国人应该了解的。将当年的敌人矮化的行为,不但对塑造明军的形象毫无帮助,最终当人们发现事实并非如此的时候,便极容易走上另外一个极端,用这种春秋笔法鼓舞起来的所谓民族自豪感,从来都是虚无的泡沫,往往会在事实面前碰得头破血流。并且这一样是对将自己的生命献给了这片土地的明军将士最大的不尊重。

  实际上,客观的事实就是最有说服力的东西,完全不需要额外的画蛇添足,便能让国人了解这段沉重的历史。所谓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本文便以史实为基础,以客观为准绳,以纪实的手法,向读者描述从公元1592年日本侵朝开始,直至公元1598年日本彻底被朝明联军赶回国的真实历程。希望读者会在本文中发现一个与印象中完全不一样的壬辰之战!

  2010年02月10日于上海

  壬辰1592——决战朝鲜

  目录

  序

  前言

  引子

  第一章 大祸临头

  第一节 懵然无知的朝鲜

  第二节 党争与战备

  第二章 日本袭来

  第一节 秀吉的野心

  第二节 定策

  第三节 开战

  第三章 朝鲜崩溃

  第一节 日军登陆

  第二节 尚州之战

  第三节 国王逃跑

  第四节 八道国割

  第五节 攻入明境

  第四章 艰难抵抗

  第一节 名将出世

  第二节 义兵与官军

  第五章 初次交锋

  第一节 世间已无张居正

  第二节 饮马鸭绿江

  第三节 目标平壤

  第四节 折戟平壤

  第六章 正式出兵

  第一节 首鼠两端

  第二节 嘴皮官司

  第三节 缓兵之计

  第四节 正式出兵

  第七章 决战平壤

  第一节 战略欺骗

  第二节 初战牡丹峰

  第三节 互相试探

  第四节 城墙上的死斗

  第五节 血与火

  第六节 痛打落水狗

  第八章 血战碧蹄

  第一节 序幕

  第二节 危局

  第三节 “生摩利支天”之死

  第四节 碧蹄死斗

  第五节 胜负输赢

  第六节 碧蹄余声

  第九章 三年大谈判

  第一节 日军窘境

  第二节 谈判再开

  第三节 停战

  第四节 光复汉城

  第五节 荒唐谈判

  第六节 各有算盘

  第七节 晋州攻防

  第八节 兽行

  第九节 疯狂条件

  第十节 和战之争

  第十一节 封贡

  第十二节 天使逃亡

  第十三节 册封日本

  第十四节 大戏落幕

  第十章 战火重燃

  第一节 石星倒台

  第二节 沈惟敬之死

  第三节 朝鲜党争

  第四节 自毁长城

  第五节 丁酉再乱

  第六节 元均之死

  第十一章 再战朝鲜

  第一节 再次入朝

  第二节 南原失守

  第三节 血战稷山

  第四节 鸣梁海战

  第十二章 蔚山大战

  第一节 明军反攻

  第二节 日军的防御

  第三节 击破蔚山城

  第四节 功亏一篑

  第五节 十日围城

  第六节 军溃

  第七节 战后论责

  第十三章 野心终结

  第一节 太阁之死

  第二节 三路出击

  第三节 泗川之战

  第四节 顺天之战

  第五节 露梁大海战

  终章

  后记



值九一八本人新书《壬辰1592——决战朝鲜》上架 [ 恶魔之读书者 ]

本人的新书经过三年艰难写作历程,终于在这中日关系风雨交加的时候上架了!本人的第一本书是《那时英雄——隋唐战史》,这本书里面描写了中日第一战,唐朝与日本在朝鲜的第一次交锋,从此后中日之间的关系就仿佛变成了一个魔咒,于是到了明代,中日之间再次大规模开战,于是也就有了本人的新书《壬辰1592——决战朝鲜》。

     简介

  公元1592年,一统日本的太阁丰臣秀吉对朝鲜悍然发动了一场规模巨大的侵略战争。在日军“闪电战”的打击下,朝鲜全面崩溃。应朝鲜的求救,明朝不顾自身困难,毅然派出大军东征,打击日本侵略者,由此拉开了这场长达七年之久,最终彻底改变了东亚国际政治格局的反侵略之战。

  本文用最翔实的中日朝史料,用最客观的态度,用最细腻的笔触将这场四百二十年前的血色回忆娓娓道来。在作者的笔下,日本经过百年战国时代所淬炼出的十余万穷凶极恶的虎狼之军与大明帝国辽东铁骑、宣大劲旅、江浙铁军这三支强军之间的血肉交锋使得国人第一次明白,彼时明军在朝鲜半岛到底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敌人?他们在这场战争中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他们在这场战争中付出了什么样的牺牲?

  历史不应该被忘记,牺牲在异国他乡的明朝军人更不应该被忘记,他们为了这片土地到底付出了怎样的牺牲,细读此书,你们会知道!

  前言

  壬辰之战起于1592年(朝鲜宣祖二十五年,大明万历二十年,日本文禄元年)至1598年结束。1592年是朝鲜壬辰年,朝鲜史家因此称此役为壬辰卫国战争,中国称万历朝鲜之役,日本则叫文禄、庆长之役(因日本在庆长2年发动了第二次战争)。

  一提起这场战争,给人的感觉便会异常沉重,它的沉重并不在于这是一场涉及到中日朝三国的大规模战争,而在于到如今七个甲子过去了,在这段长达四百二十年的历史岁月中,国人却少有人真正了解当年的明军在朝鲜半岛到底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敌人?他们在这场战争中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他们在这场战争中付出了什么样的牺牲?

  如今对壬辰之战,我们的友邻韩国似乎有很多话要说,他们所摄制的反应这场战争的影视剧中,明军在这场战争中的角色除了是强盗土匪之外就是小丑,除此之外乏善所陈。所谓“友邦人士,莫名惊诧,长此以往,国将不国”,鲁迅先生的名言用到这里,忽然从讽刺变成了一种强烈的现实意义蕴含其中。再看我国近期流行的种种相关写史书籍中,却又是另外一个极端,几乎清一色的明军在朝鲜半岛如摧枯拉朽,歼敌无数,日寇不过土鸡瓦犬耳得描述。

  韩国这种自我膨胀的心态自然是不值一哂的,但我们如今这种将日本方面彻底矮化的写史套路则更为可怕,这会让国人完全忘记当年的明军是如何在一种让人无法想象的恶劣环境中,在盟友不但基本给予不了任何帮助,还大肆拖后腿的情况下,与不但凶恶至极,而且训练有素,武器精良的敌人作战的。当时的明军付出了极大的代价,用鲜血和生命最终将日寇驱逐出了朝鲜半岛,这个艰巨而漫长的过程个人认为才是所有国人应该了解的。将当年的敌人矮化的行为,不但对塑造明军的形象毫无帮助,最终当人们发现事实并非如此的时候,便极容易走上另外一个极端,用这种春秋笔法鼓舞起来的所谓民族自豪感,从来都是虚无的泡沫,往往会在事实面前碰得头破血流。并且这一样是对将自己的生命献给了这片土地的明军将士最大的不尊重。

  实际上,客观的事实就是最有说服力的东西,完全不需要额外的画蛇添足,便能让国人了解这段沉重的历史。所谓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本文便以史实为基础,以客观为准绳,以纪实的手法,向读者描述从公元1592年日本侵朝开始,直至公元1598年日本彻底被朝明联军赶回国的真实历程。希望读者会在本文中发现一个与印象中完全不一样的壬辰之战!

  2010年02月10日于上海

  壬辰1592——决战朝鲜

  目录

  序

  前言

  引子

  第一章 大祸临头

  第一节 懵然无知的朝鲜

  第二节 党争与战备

  第二章 日本袭来

  第一节 秀吉的野心

  第二节 定策

  第三节 开战

  第三章 朝鲜崩溃

  第一节 日军登陆

  第二节 尚州之战

  第三节 国王逃跑

  第四节 八道国割

  第五节 攻入明境

  第四章 艰难抵抗

  第一节 名将出世

  第二节 义兵与官军

  第五章 初次交锋

  第一节 世间已无张居正

  第二节 饮马鸭绿江

  第三节 目标平壤

  第四节 折戟平壤

  第六章 正式出兵

  第一节 首鼠两端

  第二节 嘴皮官司

  第三节 缓兵之计

  第四节 正式出兵

  第七章 决战平壤

  第一节 战略欺骗

  第二节 初战牡丹峰

  第三节 互相试探

  第四节 城墙上的死斗

  第五节 血与火

  第六节 痛打落水狗

  第八章 血战碧蹄

  第一节 序幕

  第二节 危局

  第三节 “生摩利支天”之死

  第四节 碧蹄死斗

  第五节 胜负输赢

  第六节 碧蹄余声

  第九章 三年大谈判

  第一节 日军窘境

  第二节 谈判再开

  第三节 停战

  第四节 光复汉城

  第五节 荒唐谈判

  第六节 各有算盘

  第七节 晋州攻防

  第八节 兽行

  第九节 疯狂条件

  第十节 和战之争

  第十一节 封贡

  第十二节 天使逃亡

  第十三节 册封日本

  第十四节 大戏落幕

  第十章 战火重燃

  第一节 石星倒台

  第二节 沈惟敬之死

  第三节 朝鲜党争

  第四节 自毁长城

  第五节 丁酉再乱

  第六节 元均之死

  第十一章 再战朝鲜

  第一节 再次入朝

  第二节 南原失守

  第三节 血战稷山

  第四节 鸣梁海战

  第十二章 蔚山大战

  第一节 明军反攻

  第二节 日军的防御

  第三节 击破蔚山城

  第四节 功亏一篑

  第五节 十日围城

  第六节 军溃

  第七节 战后论责

  第十三章 野心终结

  第一节 太阁之死

  第二节 三路出击

  第三节 泗川之战

  第四节 顺天之战

  第五节 露梁大海战

  终章

  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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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4 14:48 上传

引子

  

  万历十九年(公元1591年)3月某天,此时恰是暮春,杂花生树,草长莺飞,气候宜人,正是文人骚客外出踏青的好时机。在大阪天守阁那金碧辉煌的殿堂内,由朝鲜国出使日本的三位使者对如此宜人的气候却没有丝毫地感觉。三人跪坐于席后,盯着席前桌子上一筐熟饼,一坛浊酒,面面相觑。

  朝鲜通信副使金诚一见日方如此简慢,一拍席案,道:“这岂是对待吾等上国使节的礼数?”长身而起便要拂袖离开。

  人还未立起,便被通信使黄允吉拉住说道:“吾等身怀王命而来,而今在日本逗留已近一年,头绪皆无。现终见得关白大人,士纯当以国事为重,不可意气用事!”【士纯为金诚一的字。】

  见黄允吉如是说,金诚一只得忿忿坐回。四周作陪的丰臣诸家臣见状则纷纷交头接耳起来,目光均看向端坐于主位的丰臣秀吉。

  面容消瘦的丰臣秀吉却似乎对朝鲜使者们的举动毫不在意,他手中端着盛酒的瓦瓯,嘴里悠然地哼着和歌。数十年的征战岁月如同刀斧一般,在他黝黑的脸上刻下了深深的印记。现在的他就像是一个最普通的日本老人,不断地劝列席诸人饮酒。

  饮酒数巡之后,秀吉像听到了什么似的突然站起走进了内堂,少时又抱了一个婴儿走入堂内。此时堂下朝鲜乐工在指挥之下开始齐奏乐曲。秀吉手中的婴儿却受这阵乐曲所惊,竟然尿到了秀吉的身上。

  秀吉见此景哑然失笑,招呼进侍女们,竟然就在堂上更衣,旁若无人。

  金诚一见此情景再也无法忍受,猛地站起身子,对着丰臣秀吉说道:“今吾等奉国书而来,为两国修通好之意,未知贵国意下如何?”

  秀吉一边更衣,一边笑道:“何必着急,但饮无妨。”

  金诚一见丰臣秀吉顾左右而言他,急道:“如今吾等使臣已于贵国滞留一年之久,实在是等不得了!如贵国真有意通好,还请关白大人将吾国国书上奏至贵国天皇,尽快获得回书,吾等也好回国复命!”

  “天皇?!”秀吉好像听到了一个非常有趣的名词,大声地笑了起来,堂下诸家臣也同样大笑不止。

  日本人突如其来的爆笑让金诚一手足无措,又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只得用疑问的眼光再次望向丰臣秀吉。

  秀吉很快止住了大笑,沉声对金诚一道:“你们要国书,老夫就给你们一张。至于上奏天皇?老夫看没这个必要!”

  此刻秀吉那已经因为年龄而显得浑浊的眼中似乎突然燃烧起了狂热的野心之火。再看秀吉早已无复那衰老的状态,整个人散发出一股强烈的气势,让其面前的金诚一都不禁退后了几步。

  于是本来是一场正式的外交活动就这样无疾而终,朝鲜使团不得不仓惶离开大阪城,去往附近的堺港等待日本国的回书。

  正如丰臣秀吉所说的,在堺港的朝鲜使团终于拿到了日本方面回复的国书。其上赫然写着这样的内容:

  日本国关白奉书朝鲜国王阁下,雁书熏读,卷舒再三。吾国六十余州,比年诸国分离,乱国纲,废世礼而不听朝政,故予不胜感激。三四年之间,伐叛臣,讨贼徒,及异域远岛,悉归掌握。窃谅余事迹,鄙陋小臣也。虽然余当脱胎之时,慈母梦日轮入怀中。相士曰:“日光所及,无不照临,壮年必八表闻仁声,四海蒙威名者,何其疑乎?”依此奇异作,敌心自然摧灭,战必胜,攻必取,既天下大治,抚育百姓,矜闵孤寡,故民富财足,土贡万倍千古矣。本朝开辟以来,朝政盛事,洛阳壮丽,莫如此日也。人生一世,不满百龄焉,郁郁久居此乎?不屑国家之远,山河之隔,欲一超直入大明国,欲易吾朝风俗于四百余州,施帝都政化于亿万斯年者,在方寸中。贵国先驱入朝,依有远虑无近忧者乎?远方小岛在海中者,后进辈不可做容许也?予入大明之日,将士卒望军营,则弥可修邻盟。余愿只愿显佳名于三国而已。方物如目录领纳。且至于管国政之辈,向日之辈皆改其人,当召分给。余再别书。珍重保啬,不宣。【《朝鲜李朝实录中的中国史料》】

  这哪里是两国通好的国书,简直就是一封赤裸裸地战争宣言。它明白地告诉了朝鲜人,日本欲以朝鲜为前驱远征明朝的野心。

  朝鲜奉明朝为宗主近两百年,此种国书对朝鲜来说可用大逆不道来形容。当时金诚一便怒答说:“就算死,这种国书也不能带回去!”

  双方交涉再三,日方除了将对朝鲜国王的称呼由阁下改为殿下,以及一些无关痛痒的细节之外,其中扬言远征明朝的词句却死活不改,还将其曲解为要向明朝进贡之意。

  金诚一是个强项的,这种人的优点就是不怕死,有骨气。但缺点就是偏执不知变通。他还以为这仅仅是日本方面的狂言,只要他能硬顶住,必然能让日本方面屈服。因此还要与日本方面交涉。但正使黄允吉却已近看穿秀吉的野心,阻止了金诚一的行动,拿着这封国书回到朝鲜。

  【以上描写根据《再造藩邦志》、《李朝实录》、《朝鲜李朝实录中的中国史料》等资料综合而成。】

  要说朝鲜与日本虽然仅隔着一个对马海峡,但是却仿佛是天然的死敌一般。日本从几百年前便一直侵攻朝鲜半岛,但一直未能长久立足,到了元代朝鲜人随同蒙古军反过来开始进攻日本岛,两次“蒙古袭来”失败后日本反过来袭扰朝鲜与中国沿海,这也成了元明时期日本倭寇猖獗的肇因。之后为了反倭,在朝鲜李朝世宗时代又派出海军杀入日本对马岛,朝鲜方面称这场战争为“已亥东征”,而日本方面则以天皇的年号,称“应永外寇”。之后两国虽然签订了癸亥条约,规定了对马岛岛主宗氏为唯一代表日本的商人,与朝鲜通商。规定宗氏每年可向朝鲜派出五十艘船进行交易,并到指定的港口贩卖。朝鲜陆续给日本人开放了三个港口,分别是:釜山浦(今釜山市),乃尔浦(亦称荠浦,今镇海市)和塩浦(今蔚山市),合称“三浦”,并每年赏赐给宗氏米豆各两万石。此外为了安全,所有从日本来朝鲜的人必须首先得获得宗氏下发的“文引”方可进入朝鲜,作为回报,宗氏除了按规定的向朝鲜王室例行进贡外,还要协助镇压倭寇的残党。也因此宗氏独享了时间极长的对朝贸易,因而与朝鲜的关系也是最为密切。

  靠着垄断日本与朝鲜的贸易,对马岛的宗氏一族赚取了巨额的利润。可是好景不长,当丰臣秀吉统一日本之后,却萌生了对朝鲜甚至明朝侵攻的念头。于是下令宗氏向朝鲜进行通牒,令朝鲜向他朝贺一统天下,如果不肯,那就要举兵征讨。这对宗氏来说可不是一个好消息,宗氏能过得那么滋润,就是因为能垄断日本与朝鲜的贸易,他们深知,朝鲜一直自认是上国,不让日本来朝贺进贡就算不错了,怎么可能反过来向日本卑躬屈膝呢?一旦丰臣秀吉与朝鲜方面打起来,那宗氏的好日子可就一去不复返了。可是对丰臣秀吉的命令又不敢违抗,只能硬着头皮派了个家臣柚谷康广来到朝鲜。这个柚谷康广到了朝鲜与以前宗氏的使者大不相同。举止倨傲,时不时地还讽刺前来接待的朝鲜官员。甚至还对朝鲜的翻译官说朝鲜纲纪败坏,就要亡国这样的话。这让朝鲜方面自然至为愤怒,虽然基于礼节回复了一封国书,但是拒绝了日本遣使向丰臣秀吉朝贺的无理要求。柚谷康广回到日本之后,有可能是其家主宗氏在背后叮嘱,亦有可能因为朝鲜官员又是请他喝酒又是请他押妓,在朝鲜被伺候得很舒服,于是为朝鲜说了几句好话。不想却被丰臣秀吉认为是里通朝鲜,于是大怒,竟然将柚谷康广族诛。

  这次的通使失败其实在宗氏的意料之中,可是拖得过初一,拖不过十五,眼见丰臣秀吉真要动真格的了,无法可想之下,宗氏家主宗义智只得自告奋勇地请求亲自去朝鲜进行通使,希望丰臣秀吉暂缓对朝鲜的军事行动。朝鲜自认为是上国,要朝鲜派遣使臣去日本,这是在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不过深知朝鲜的宗义智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那就是将之前骚扰朝鲜沿海的倭寇沙乙同以及其同党百余人抓捕之后扭送朝鲜,并交还了一些被掳掠的朝鲜人口。而且在出使朝鲜之时主动献上孔雀、鸟铳、日本刀枪等贡品,这种主动示好的做法终于让朝鲜人感到宗义智的诚意。因此于朝鲜宣祖二十三年(万历十八年,公元1590年)三月,以黄允吉为通信使,金诚一为副使向日本派出了使团。

  当朝鲜使团到了日本以后,可能是为了报复之前朝鲜的态度,居然把整个使团在日本晾了近一年。直到次年的三月份,才终于肯在大阪城接见朝鲜使者团,这才出现了本文开始的一幕。
《壬辰1592——决战朝鲜》大明抗日援朝 第一章 大祸临头 第一节 懵然无知的朝鲜

懵然无知的朝鲜

在日本滞留了一年的使团终于再次踏上了祖国的土地,可是通信使黄允吉却无暇感慨,他一刻不停地派出了信使,向朝廷汇报日本必然要入侵的消息。闻此消息,国王李昖立刻宣布召见朝鲜使团一行,商量对策。

朝鲜国都汉城景福宫的勤政殿(思政殿)内,年近四十的国王李昖虽当壮年,但依旧难掩眼角的疲色。从他登上朝鲜国王的宝座到今天,已经过了二十多年的太平岁月。前些年“宗系辩诬”的大获成功让他完成了朝鲜开国两百年以来历代国王都未完成的夙愿,本以为如此就能以一个明君的形象在青史留名,以后也能太太平平地过完下半辈子。谁知道对岸那些鄙陋的倭人又不消停,之前还奴颜媚骨地前来请求通好,谁知道派过去的使臣被滞留了一年不说,居然还带回来日本的那个什么平秀吉【即丰臣秀吉】要借道朝鲜进攻大明国的荒唐国书,真真让人寝食难安。

“倭人难道真的如此胆大包天?”一想到这里,李昖便再也沉不住气,不待殿下两班朝臣站好便急急地让此次出使的通信使黄允吉出班禀奏:“黄卿,此次出使,倭人果真意欲渡海西侵否?”

“启禀陛下,日本号称欲一超直入大明国,实乃假途灭虢之计,其醉翁之意实在我国。倭人战国百年,兵强马壮,武士当国,其国关白丰臣秀吉大权在手,已呈江山一统之象,其人其言不可轻忽!臣以为,必有兵祸!”黄允吉回奏道。

话音刚落,随着黄允吉带来的这个爆炸性的消息,原本平静如水的朝堂一下子变得像个菜市场,殿下群臣纷纷交头接耳起来。与此同时,黄允吉身边传来重重的一声冷哼,随即出来一人,高声说道:“臣有话说!”黄允吉转头看去,正是与其一同出使的金诚一。

李昖看了看抢出班来的金诚一,点了点头说:“金卿身为副使,看来所见有所不同,那你说说。”

金诚一轻蔑地扫了一眼黄允吉大声道:“陛下,臣在日本却未见如此情形。倭人故意滞留我使团一行年逾,不过是为乱我心神,虚张声势耳。臣举一例为陛下解之,当时臣等初履日本,其对马岛岛主平义智【即宗义智】于山寺中宴请臣等,其身为主人,居然迟迟不至。来到后居然更让坐轿直入大门至阶下,无礼怠慢如此!臣即刻以大义责之,并不受其宴。平义智随归咎于轿夫,立斩之,奉其首级向臣等赔罪。仅此一事,即可见倭人色厉内荏,不足为患。黄大人身为通信使于彼国张惶失措进退失据,毫无我朝鲜上国国体,如今更发此无稽之论,动摇人心,莫非另有所图乎?”

随着金诚一的指责,朝堂上的吵杂之声不但没有平息,反而愈来愈大,甚至有些大臣已经私下里开始争执了起来。

“你!”黄允吉本早知金诚一因其在日本与倭人虚与委蛇,而不是处处摆出上国的架子而不满已久,更因双方分处东西两党而彼此对立,但是万万没有想到金诚一居然在朝会上公然这样指责,气得满面通红,手指着金诚一好一阵说不出话来。

“好了!”李昖从登基起,便见惯了这等党争时大臣互相攻击的场面,他知道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立时便喝止金诚一向黄允吉继续攻击。继续问道:“那黄卿说说看,日本那个平秀吉是何等人物啊?”

“回禀陛下,”黄允吉稳了稳波动的心情,回答道:“平秀吉此人两眼迥然有神精光外露,望之即为有胆有智之雄主!”

“金卿,你以为呢?”李昖又问道。

也许是想到了在丰臣秀吉面前那丢脸的一幕,金诚一以更加大声的语调回答道:“回禀陛下,臣以为其目光如鼠,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不足所畏!”

此时站在群臣中时任吏曹判书的柳成龙望着金诚一,脸上神情复杂,内心显然十分纠结。身为“东人党”的重要人物,他必须支持金诚一,可是日本发兵来袭不是个小事,万一判断失误,不单单影响自己的政途,更是关系到了国家兴亡,实在不可轻忽。思来想去,最终柳成龙还是牙关一咬,出列道:“启奏陛下,臣以为金大人所言有理,倭人举国入寇,自“白江之战”【白江之战是七世纪中后期发生在朝鲜半岛的一次重要战役,对战的一方为大唐与新罗联军,另一方为百济与日本联军,最终唐军以少胜多,几乎全歼日本水军,并大破百济日本的陆军,获得全胜。】后千年所未有。何况日本国内诸侯分裂,其国战乱百年,民不聊生,何来的兵马钱粮入侵我国呢?”

柳成龙这位“东人党”的大佬一带头,立刻应者如云,只见两班朝臣纷纷出列附和,力证日本不可能入侵朝鲜。而黄允吉所处的“西人党”,恰在他出使日本之时因为“建储风波”【建储风波:宣祖王妃懿仁王后因体弱不能生子,所以宣祖没有嫡子,只能在后宫所生王子中册封世子。当时左议政郑澈,右议政柳成龙,领议政李山海等对册封世子问题一再讨论后,决定立光海君为世子。实际上,这是东人领袖李山海将陷西人于不利之地的阴谋。李山海察觉宣祖宠爱仁嫔金氏生的信城君,于是偷偷传话给金氏:郑澈等拥立光海君,并将谋害金氏与信城君。仁嫔随即将此事告诉宣祖,宣祖大怒。而郑澈对此内情毫无所知,在经筵上奏请宣祖立光海君为世子。宣祖震怒,而东人党李山海、柳成龙等则保持沉默。最后郑澈被流放,西人势力随之一蹶不振,东人完全掌握了政权。】彻底失势,郑澈等“西人党”大佬纷纷被罢职贬谪,他在朝廷上孤立无援,最终淹没在一片倭人不足惧的言论当中。

看见大臣们纷纷表示日本不足为惧,必然是虚言恫吓之后,端坐在御座上的国王李昖仿佛长松了一口气,脸上原本略显焦躁的神情也不禁舒缓下来,露出了一丝笑意。既然朝堂上群臣的调子几乎一面倒地支持金诚一,那么看起来这件事彷佛已经有了定论。“这个天下,还是太太平平地好啊!”国王李昖望着殿外的晴空,不禁这样想到。

注释:【所谓宗系辩诬,其实就是关于李氏朝鲜太祖李成桂身世血缘的问题。

李氏朝鲜开国国王李成桂原是王氏高丽大将,战功显赫。后朱元璋定鼎中原建立明朝,元顺帝北逃关外是为“北元”。当时王氏高丽首鼠两端,对中国东北怀有极大野心,后因亲元派大臣李仁任的扶植下,拥立恭愍王十岁的养子江宁君辛隅成为了高丽王,由此开始亲北元而疏远明朝。大明洪武二十一年(公元1388年),明朝在咸镜南道的南端元朝双城总管府(1355年被高丽吞并)设置铁岭卫,昭示了坚决将东北掌握在手中的决心。当此决定移文王氏高丽后遭到了强烈反对。亲元派大臣崔莹因此怂恿高丽王辛禑铤而走险,派兵进攻辽东。李成桂则极力反对无效。当年四月,辛禑派李成桂入侵明朝。李成桂渡过鸭绿江后发觉行军困难、粮饷不济、士气低落,于是从威化岛(威化岛是位于中国与朝鲜边境的一个江中岛屿)回军,回师松京(今朝鲜开城市),发动兵谏,废黜辛禑,除掉了李仁任并流放崔莹,把持朝政。并于明洪武二十五年(1392年)废掉了高丽恭让王,取而代之,并乞封大明。太祖朱元璋接受了他的请求,许他改名李旦,改国号为朝鲜。本来事情至此已经挺好,可以皆大欢喜了。

但问题出现在明朝官方文件--《大明会典》上。《会典》第105卷上记载:“朝鲜国即高丽。其李仁人,及子李成桂今名旦者,自洪武六年至洪武二十八年,首尾凡弑王氏四王。”(李仁人实际叫李仁任(文中误笔),是高丽末年亲元的权臣。)明《会典》是弘治十五年,根据历代官修《诸司职掌》、《皇明祖训》、《大诰》、《大明令》、《大明集礼》、《洪武礼制》、《礼仪定式》、《稽古定制》,《孝慈录》、《教民榜文》、《大明律》、《军法定律》、《宪纲》等书和百司之籍册编成,共180卷。正德年间重校刊行。嘉靖八年(1529年)续纂,未颁行。万历四年(1576)重修,至十五年成,共228卷。《会典》中那段文字其实是因袭《皇明祖训》的记载。

从一开始朝鲜发现《祖训》里的记录时,就向明朝报告,这段记录有误。朝鲜说,自己的先祖李成桂根本不是李仁任的儿子。李成桂的高曾祖父李安社被蒙古帝国蒙哥汗封为千户长和达鲁花赤。其父李子春在元朝辽阳行省的双城总管府(今朝鲜咸镜南道的金野郡)当官,并被高丽封为朔方万户,这位老爹还有个蒙古名字叫“吾鲁思不花”。可见与李仁任毫无关系。现在这样记录,不仅把人家宗系搞错了,还让人家祖宗背上了“弑逆”的罪名。

为什么这样记载呢?那是因为李成桂推翻王氏高丽后,国内反对派尹彛和李初随即亡命明朝,并宣扬李成桂就是李仁任的儿子,而这种说法又被明朝官员接受而写进了《皇明祖训》中。儒家最讲纲常,弑君谋逆是不赦的极罪,是“大不忠”;儒家最讲宗法,把祖宗搞错是人子无以安身的耻辱,是“大不孝”,这样不忠不孝的历史玷污了祖宗的名节,事关国体根本。所以,每次修《会典》历代国王都会上表,请求朝廷修改记录,消除历史污点,予以平反。国王上表都是一个要求:“本国世系已非李仁人后,乞请改正,以洗祖宗篡夺之耻。”

除了不停“上访”之外,朝鲜还积极做好明朝使节的思想工作,恳求将如此大的冤情带回去上达“天听”。史载:嘉靖十五年,皇子诞生(是为哀冲大子),命修撰龚用卿、给事中吴希孟颁诏。朝鲜国王率文武百官生儒郊迎至勤政殿,行开读礼讫,宴于太平馆。国王执礼甚恭,因言及其祖非系李仁人之后,《会典》所书弑王氏四君之事,已经累次奏准改正,迄今尚未改,朝夕营心,未尝忘也。用卿等曰:“此子孙不敢诬其祖父之心,不失为孝。若果非其后,理当奏闻。”

这明朝廷也不知怎么了,对人家这么关注的大事,似乎很不上心,你朝鲜上访归上访,我这边就是不改。以至于朝鲜历代国王对此事已经到了一个痴迷的境地,使者一派再派,最终在万历十六年(公元1588年)《大明会典》终稿成书时,明朝对这段历史进行了修正,这对朝鲜来说不啻为一个巨大的外交成功,“宗系辩诬”这一事件也因此告一段落。

虽说此事在国家的层面算是大体了结,但是却并没完全结束,朝鲜人对此事的敏感已经到了一个难以想象的程度。万历四十三年(公元1615年),朝鲜使臣向礼部反映,虽说《会典》已作更正,但前些年朝鲜通过朝贡时在中国买了些书,发现有些野史类的书上,还是没有改正。因此,恳请礼部将更正部分的内容通晓史馆和各级学校,以便文人周知后,不再误写这段历史。其认真急切得就差满世界去贴大字报,为自己平反昭雪了。

终于在历尽艰难的“两世纪上访”之后,最后在明《会典》中添加了这些文字:“先是永乐元年,其国王具奏世系不系李仁人之后,以辩明《祖训》所载弑逆事,诏许改正。正德、嘉靖中,屡以为请,皆赐敕奖谕焉。万历三年,使臣复申前请,诏付史馆编辑,今录于后。

李成桂,系出本国全州。远祖翰,仕新罗为司空。六代孙兢休,入高丽。十三代孙安社,生行里。行里生椿,椿生子春,是为成桂之父。李仁人者,京山府吏长庚裔也。始王氏恭愍王颛无子,养宠臣辛旽子禑为子。恭愍王为嬖臣洪伦等所弑。李仁人当国,诛伦等,立禑。禑嗣位十六年,遣将入犯辽东,成桂为副将在遣中。至鸭绿江,与诸将合谋回兵。禑惧,传位于其子昌。时恭愍妃安氏以国人黜昌,立王氏孙定昌君瑶,诛禑昌,逐仁人。已而瑶妄杀戮,国人不附,共推成桂署国事。表闻。”

尘埃貌似落定了,但是别急,居然还有下集!

当清朝修《明史》时,“辩诬”之事又起,一直从康熙朝“上访”到雍正朝。为修改史稿中的字句,朝鲜不惜以金银、宝马和珍珠贿赂修撰官员,最后乾隆朝《明史》修成,清廷把《明史·朝鲜传》送到朝鲜,国王还是对其中个别字词心存芥蒂。但事已至此,无可奈何,再加上群臣们拿《三国志》中关于刘备称帝的记述开导他,国王这才作罢,其时已历三朝。可是没过多久,万历四十三年的戏文居然又开幕了:朝鲜从中国购买的书籍中,发现几本野史仍有所谓的“诬文”,国王再次深感痛心疾首,上表清廷,要求禁绝。】
《壬辰1592——决战朝鲜》大明抗日援朝 第一章 大祸临头 第二节 党争与战备

党争与战备

  

  如今的朝鲜,臣于明朝达两百余年,典籍制度衣冠服饰一如中原,自号“小中华”,颇有一番明朝老大自己老二的架势。可是朝鲜对明朝的学习是纯粹的“一锅端”,不管好孬全都给捡到自己的碗里,结果当明朝这边的党争正方兴未艾的时候,朝鲜这边有样学样,国内的党争也闹得热火朝天。什么事情一旦牵涉到了党争,那不管本质如何,对其的态度就只有不问公理只有立场,不问是非只有党派。

  

  

  朝鲜的“党争”,从社会经济上看,其根源在于朝鲜自身的“两班制度”。在朝鲜,王族之外的臣民共分成四个阶级:两班贵族【亦称士大夫,分为文班(文官)﹑武班(武人),统称“两班”。】,中人【官员的良妾所生的儿子,良妾是平民百姓嫁给官员作为妾侍的称呼】,平民,贱民,阶级制度规范非常严格,不同阶级之人不准许通婚,并实施从母法,母亲是什么阶级孩子也是一样。在高丽时代,各级官员分为朝鲜王朝开国之后,承袭了高丽时代的旧制,形成了新兴的文班与武班,其贵族身份世代相传。朝鲜时代的两班从建国初期就一直掌握着国家的经济特权。在李成桂的科田制改革中,功臣们从高丽旧贵族手中夺得了土地,而建国之后,由朝廷以各种名目授予的田地【科田】、俸禄【功臣田】,加上两班私自圈占﹑兼并的平民田地,两班财富日积月累,而相对地政府的税源却捉襟见肘。两班的经济特权直接造成了国家的贫弱。

  

  王室、两班作为社会的寄生阶级,不从事任何实际生产活动,而人口却以高于劳动阶级的速率上升。在农业社会,土地是有限的珍贵财富,并且在技术条件限制下,土地滋生的产品几乎不会年年递增。如此一来,不断增加的贵族人口与有限的财富存在着深刻的矛盾,类似问题,在国土狭窄的朝鲜半岛尤为明显。为了限制贵族人口的增长速度,自太宗时代起﹐国法出现了“庶孽禁锢”的规定,这是一种极富朝鲜特色的嫡庶差别待遇。根据国法,两班家庭中只有正室夫人的后代可以继承贵族身份,妾侍的子女一般只能沦为两班与良民之间的中人,甚至可能会成为地位更为低下的贱民。而中人只能充任翻译﹑医官﹑捕校等低级基层官吏,不能享受两班的特权。

单凭两班内部的自我淘汰,还是无法维持稳定的经济利益的分配。尤其在倭乱、胡乱之后,本来就微不足道的八道土地,绝对值进一步缩减。与此同时,朝鲜王朝中期以来,政治运动不断发生,结果产生了为数众多的新兴功臣,两班内部僧多粥少的情形日趋严重。朝鲜是文官社会,仕途与财富有着相辅相成的关系。在利益的刺激下,统治体制内部的官位争夺战十分自然地发展为集团之间对抗的党争,集团内部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当然,党争的表面是理念、政见的争议,然而究其实质不外是俗不可耐的权、利之争。

  

  而从政治上看,朝鲜的“党争”始于朝鲜李朝的第十一代国王中宗李怿时期。当时拥立中宗的功臣形成了一个勋旧功臣的团体,即所谓的“勋旧派”。可是因为这个团体的势力过大,严重影响了君权,因此在中宗的扶植下,新进的进士林儒生很快围绕着君权形成了所谓的“士林派”,两派互斗,水火不容,之后便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因为君王自身失权,因此便需要培植势力来夺权,而后来者要上位,一样得培植自己的势力。于是“朋党”随着政治斗争愈演愈烈,最终在朝鲜李朝第十四代国王宣祖李昖时期发展到了巅峰。

  

  在这个时代的党争主要发生于“西人党”与“东人党”之间,西人党的首领叫沈义谦,本贯青松【所谓“本贯”,就是本家族认定和公认的祖先曾居住过的地方。就是说,通过本贯能反映出一个家族其子子孙孙、世世代代繁衍下来的血统关系。一个家庭在生活过程中,由于种种原因,虽然不在同一个地方居住,但经过查家谱或本贯,就能清楚地了解是否同属一个祖宗的血缘亲属关系。在本贯形成、演变过程中,有的姓氏只有一个本贯,而有的姓氏则多达上百个本贯,而且依据这个本贯所形成的民间风俗习惯,有的一直沿用至今。】,字方叔,号巽庵、良庵、黄庵,明宗妃仁顺王后沈氏之弟,公元1555年考中进士,在仁顺王后摄政期间逐渐掌握了朝廷要职,被授予“青阳君”的爵位。东人党的首领叫金孝元,本贯善山,字仁伯,号省庵,曾为尹元衡的门客,公元1564年考中进士,在一年之内历任了兵曹佐郎、正言、持平等官位,明宗薨逝后逐渐掌握了朝廷要职。由于金孝元住在汉城东部洛山下干川洞一带、沈义谦住在汉城西部贞洞一带,因此各自以他们两人为中心,形成了东人党【岭南学派】和西人党【畿湖学派】。

  

  此两党的结怨起因传说非常偶然,当年权相尹元衡当道之世,世人竞相趋附。日后的“东人党”领袖,飞黄腾达的名士金孝元,当时还是一介贫寒书生,寄食于尹元衡门下。而同样在之后声名鹊起的外戚沈义谦,一次造访相府,尹氏家人将他延入屋内。路过食客房间,心血来潮的沈义谦指着寝席逐一询问食客姓名。当问及金孝元时,家人介绍说:“此人虽未及第,但颇有文名。”沈义谦听后,露出不屑的神色:“果真是豪杰之士,又怎会与权门的无识食客为伍?”

  

  一句有意无意的评头品足,成为金、沈二人私怨的肇端,也成为日后延续数百年党争的导火索。

  

  然而,沈义谦并无知人之明,在他印象中只懂拍马溜须的金孝元,最后竟然一举登科、与自己同朝为官。沈义谦对金孝元已有成见,自此之后抵触抗拒的情绪更是根深蒂固。一方面,沈义谦在尹元衡倒台之后扶持士林,颇以功臣自命。另一方面,金孝元则以两袖清风的人格魅力,在身边形成自己的小宗派。两位政坛巨星均有各自的拥趸,两人一旦交恶,对抗的情绪便迅速扩散到各自的集团。所谓门户之见,于斯形成。

  

  金孝元与沈义谦的拥护者们,正是以私人感情好恶为施政的基点,在朝廷上利用舆论公器行私斗之实。而此时朝鲜的两位大儒学家李滉与李珥,因为对从中国传来的程朱理学的不同解释,发生了思想界的对立。李滉认为程朱理学的核心在于“主理说”,李珥则认为程朱理学的核心在于“主气说”。这个思想界的对立很快就被朝廷的朋党斗争利用。东人党支持“主理说”,而西人党则支持“主气说”。把政见之争同思想之争联系起来,上升到从理论打击对手的高度。

  

  而在朝堂上对于日本入侵的争论则是“党争”的典型体现。不论是对丰臣秀吉的评价还是对即将而来的日本入侵,黄允吉都给出了非常有远见的回答。但是当时因为“建储风波”,“西人党”已经失势。因此黄允吉的金玉良言都被“东人党”认为是想要动摇人心,希望以此翻身的伎俩,因此大加斥责,同样出使的金诚一便充当了这个急先锋。

  

  当然朝鲜国内也不是没有明白人,当时同是“东人党”骨干之一,后来的抗倭名臣柳成龙虽迫于党派因素支持了金诚一,但是事后想想还是不放心,私下里问他说:“您说的与黄允吉正好相反,万一日本真的打过来了,那如何是好?”金诚一却无所谓地说:“我哪知道日本人会不会真的打过来哦,主要是看大家那么紧张,所以才故意这么说让大家别害怕而已。”对国家生死存亡的大事被其弄得如儿戏一般,金诚一这种表现简直就和明末清流的表现如出一辙,将党派利益置于国家利益之上,貌似大义凛然实际上干出来的事情却使得亲者痛仇者快,用“国贼”来形容也毫不为过。更有甚者当丰臣秀吉下定决心进攻朝鲜之后,宗义智还曾经乘船来朝鲜报信,说:“丰臣秀吉就要发大兵进攻明朝了,你们也免不了兵祸,贵国还是赶快向明朝报告,然后与我国修好通信,以便免除这次兵祸。”这段话看着像是最后通牒,其实更像是宗义智对朝鲜的警示,但朝鲜人依然无动于衷,让宗义智在海边白白等了十余日,失望而回。经此一事宗义智知道战争已经无法避免,回国就向丰臣秀吉献上朝鲜详细的地理图,全力助丰臣秀吉备战。对于宗义智而言,既然得不到和平,那么就只能在战争中争取获得最大的利益这华山一条路走了。而宗义智的最后通牒也使得在朝鲜三浦等地借居的日本人明白了大战将临,纷纷逃散一空。可是这么明显的信号也被朝鲜方面所无视。

  

  因为“东人党”的阻挠,最终朝鲜对日本显露出的战争信号麻痹大意。仅仅是象征性地任命金睟为庆尙道巡察使,李洸为全罗道巡察使,尹先觉为忠清道巡察使,检查准备军器,修筑城池。后又派遣申砬巡视京畿、黄海两道防务;让李镒巡视全罗、忠清两道防务。此外因为柳成龙的推荐,任命了李舜臣为为全罗右道水军节度使,整顿水军。

  

  

  就算是这样粗疏的战备,朝鲜也完成得一塌糊涂。由于国内承平日久,百姓耽于劳役,对于这样马虎敷衍的战备都怨声载道叫苦连天。而后来的战备大员申砬、李镒这些人所谓的巡视也不过是点点武器库中的弓矢枪刀的数量而已,基本上就是做做样子罢了。甚至这些重臣大将本身的军事素质就很成问题,例如申砬与柳成龙谈到日军时,柳成龙提醒他说日军原来仅仅是短兵犀利,但是如今拥有大量制作精良的鸟铳火器,不能轻视。可是申砬却说:“有鸟铳又怎么样?反正也未必能打得中!”对火器的认识简直愚昧到了可笑的地步,就这么一个人在当时的朝鲜已经能算得上是名将,可见当时朝鲜文恬武嬉的程度。

  

  就朝鲜整体的备战而言,因为朝政腐败和党争,除了李舜臣对水军的整训起到了作用之外,其余均敷衍了事,毫无成效可言,在后来的战争中,朝鲜也因此自食恶果,得到了惨痛的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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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sdjy 贼叔和赌王说了,交给你处理。要他出点血。
杀之 发表于 2012-10-4 23:49
@hsdjy 贼叔和赌王说了,交给你处理。要他出点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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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壬辰1592——决战朝鲜》大明抗日援朝 第二章 日本袭来 第一节 秀吉的野心

秀吉的野心

万历十九年六月日,朝鲜国王李讳,奉复日本国王殿下。使至获审,体中佳裕,深慰深慰。两国相与信义交孚,鲸波万里,聘问以时。今又废礼重修,旧好益坚,实万世之福也。所有鞍马器玩、甲胄兵具,名般甚伙,制造亦精,赠馈之诚,藑超寻常,尤用感荷。但奉前后二书,辞旨张皇,欲超入上国,而望吾国之为党。不知此言,奚为而至也。自弊邦言之,语犯上国,非可相较于文字之间,而言之不酬,亦非交邻之义,敢此布露,幸有以亮之。惟我东国,即殷太师箕子受封之旧也。礼美之义,见称中华,凡历几代乎?逮我皇明,混一区宇,威德远被,薄海内外,悉主悉侍,无敢距违,贵国亦尝航海纳贡,而达于京师。况敝邦,世守藩封,执壤是恭,侯度罔愆,故中朝之待我也,亦视同内服,赴告必先,患难相救,有若家人父子之亲者。此贵国之所尝闻,亦天下之所共知也。夫党者,偏陂反侧之谓。人臣有党者,天必殛之。况舍君父,而党邻国乎?且丁未接遇之违例,虽未详其故,而事在已往,时亦异代,非百世必报之怨,而大王新立未久,谓宜安静镇抚之是图。岂可以小谋大,妄动干弋于天限海堑外哉?呜呼!伐国之问,仁者所耻。况于君父之国乎?敝邦之人,素秉仁义,知尊君父,大伦大经,赖以不坠。今固不以私交之厚,而易天赋之常也,岂不较然矣乎!窃料贵国今日之愤,不过耻夫见絶之久,礼义无所效,开市不得通,不得并立于万国玉帛之列也。贵国何不反求其求,自尽其道,而唯不臧之谋是依?可谓不思之甚矣。二浦开路之事,在先朝,约誓已定,坚如金石。若以使价一时之少倦,而轻改久立之成宪,则彼此俱失之矣。其可乎哉!不腆土宜,具在别幅。天时极热,只祈若序万重。不宣。

手捧着这份朝鲜回复的国书很久,丰臣秀吉的眼光却并未落到这封国书之上,思绪仿佛回到了十五年前,他在信长主公【即织田信长】面前的那段慷慨陈词:“……率兵扫平朝鲜,更收朝鲜兵马,席卷明国四百余州,为主公大人混一日本、朝鲜、明国,此为臣之宏愿!”“彼时自己是多么的意气风发呀”,丰臣秀吉感叹着,“难道现在真的老了么?”

“不!老骥伏枥志在千里,既然已经成了天下人,就必须有身为天下人的觉悟!信长主公,臣必定能完成对您的承诺!”随着秀吉的喃喃自语,手中的朝鲜国书已经被紧紧揉成一团,下午明媚的阳光打在丰臣秀吉的脸上,却显得那么地狰狞。

对丰臣秀吉如此狂热的侵略野心,不论是朝鲜还是明朝都是难以理解的,他们想象不到一个区区的岛夷国家,居然有胆子打大明朝的主意,这简直是狂妄到荒唐的地步了。可是真正了解这个国家历史的人才会知道,丰臣秀吉的野心并非是空穴来风,某日突发奇想出来的,而是身为一个国土狭小的岛国民族一份子为了拓展自己的生存空间对大陆那深入骨髓的向往。日本对朝鲜的侵攻,丰臣秀吉也不是第一个。最早在日本的古坟时代,传说日本第十四代仲哀天皇的皇后--神功皇后【神功皇后(170年?-269年?),日本第十四代仲哀天皇的皇后。其在《日本书纪》中被称作气长足姬尊,《古事记》里则名为息长带姬命。传说在仲哀天皇去世后曾长期摄理朝政,为日本史书上首位女性统治者,其三度出征朝鲜也开日本海外拓土之先例。】便曾率军对朝鲜半岛展开了攻击,并成功击败当时在朝鲜半岛南端立国的新罗国,建立了从属于日本的任那府殖民地。后来新罗国求救于高句丽,遏止了日本在朝鲜半岛的扩张计划,并最终消灭了任那府,但是日本依然没有死心。公元七世纪又与朝鲜半岛上的百济国勾结起来,侵攻新罗国,企图再度殖民朝鲜半岛,将其生存空间扩张至东亚大陆上来。可是这一企图再次被当时如日方中的唐帝国所打破,白江一战,唐军以少克多,痛歼日本百济联军,以至于到了明朝,日本人称呼中国的相关名词大部分依然用唐这个词来指代,例如唐人、唐国、唐船等,可见此战对日本的教训是多么地深刻。如今丰臣秀吉站上了日本权力的最巅峰,自然会对东亚大陆野心重燃。当然即便日本自古以来对大陆就有极大的野心,但是丰臣秀吉的这份野心也大得过于夸张了些。他不仅仅对朝鲜和明朝抱有野心,甚至后来还命令当时处于西班牙殖民之下的菲律宾【当时称高山国】投降,不然就要进行征讨。此后更在给他的继承人关白丰臣秀次的《二十五条觉书》中宣称还要占领印度【当时称天竺】。实在可以用不知所谓来形容。

为何丰臣秀吉对击败朝鲜甚至明朝如此自信满满?这跟他手中的两样战争利器有关。日本战国百年战乱,对日本人民来说自然是一部苦难史,但是对日本的战争形态而言改变极大。正是通过这百年的战乱,使得日本人从冷兵器战争慢慢过渡到热兵器战争,而其中最关键的便是日本铁炮的大规模应用。

铁炮即日本人制作使用的火绳枪,在中国则被叫做鸟铳。日本自公元1543年首次从葡萄牙商人处得到火绳枪之后,种子岛工匠八板金兵卫模仿其构造制作出第一把日本制的火绳枪,遂以此地命名,不久后迅速传遍日本。随着日本人不断地研究改进,在日本战国中后期,铁炮早已成为了日本各路大名们互相征伐的主力战斗兵器之一。在明朝嘉靖年间,日本的铁炮便随着倭寇的大举入侵而传入中国,当时日本制造的铁炮已经比明朝自产的火器要精良得多,因此深受抗倭名将戚继光的推崇,甚至大举仿造,将其命名为鸟铳。此后戚继光一手训练出来的南方兵均有一手鸟铳绝活。而对朝鲜来说,铁炮这玩意可是个新鲜玩意,没多少人对其有清晰的认识,自然也谈不上有何策略对付。以先进的火器对抗落伍的冷兵器,怎么会不成功呢?

除了铁炮,还有另外一样利器便是传统的日本刀。日本刀锋利无比,制作精良,其源头为中国制刀术,尤其唐代的唐刀传入日本给日本的制刀技术带来了极大飞跃。到了宋代后,日本刀在技术上已经极为出名,以至于欧阳修、司马光、王安石、梅尧臣等宋代名臣均写过各种版本的《日本刀歌》以夸赞日本刀的极尽精良。而到了明朝,日本刀在技术上已经远超中国,不论是长度、锋利还是形制上,均远超明军所用的腰刀,因此日本刀在嘉靖大倭寇时代便给了明朝人极深的印象,因此戚继光亦模仿了日本刀的形制创制戚家刀。此种利器在短兵相接当中,威力无比,不论对朝鲜还是明朝,都是一个极大的威胁。有了这两样战争利器,丰臣秀吉才会对自己的军事实力自信满满,乃至于狂言要征服世界。

当然对于丰臣秀吉这样人生风云起伏几十年的枭雄人物,举国入侵朝鲜这样的大事,也不是单纯地野心使然。十九世纪英国首相帕麦斯顿的一句“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道尽了国与国之间关系的本质。对于丰臣秀吉来说,之所以要侵略朝鲜甚至于想更进一步占领中国,后面自然有着大量利益的纠葛。日本战国时代战乱数百年,到了丰臣秀吉这里才算初步平定全国。但是和中国传统的统一不同,日本的这个“统一”并非单纯地靠武力来镇压全国,其中更有很大程度上的政治妥协,其中如德川家康这样的大领主对其的降服仅仅是一个姿态罢了,他们联合起来的力量对秀吉并不处于劣势,因此秀吉需要占领更广阔的土地来强大自己的力量。而秀吉本身对自己直属家臣的领地分封又十分慷慨,因此日本这么个国土狭小的岛国上的土地就很不够分,面对武士们那强烈的领土欲望,秀吉也不得不寻找新的土地供他来分配。

除了对土地的渴求之外,在丰臣秀吉兵发朝鲜的背后更有着强大的经济推动力。当时的日本商业非常发达,商人拥有强大的经济力,通常势力强大的日本大名背后,都有着商人势力的支持,丰臣秀吉也不例外。而日本这样的岛国,在商业上利润最为丰厚的莫过于同明朝的“勘合”贸易。说起这个“勘合”贸易,是一种极富明朝特色的贸易形式。在明朝以前,中国历朝历代,对外海洋贸易都是经济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而到了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就搞了一个“海禁”,严禁人民跟老外做生意。朱元璋是个开国的皇帝,他这一禁止,那就变成了所谓的祖制。中国人天大地大祖宗最大,一旦某种东西变成了祖制,那想破除就万分地困难。但是外国想与中国做生意的愿望又极为强烈,那怎么办呢?于是明朝人发明了一种变通的办法,由明朝朝廷对海外诸国颁发“勘合”,上面写明了时间地点,允许各国或三年,或五年向明朝进贡本国的特产,而明朝朝廷收下贡品以后,为了显示我天朝地大物博物产多有,自然不会白拿海外藩国的贡品。因此便会以“国赐”的形式回酬外商所需中国物品。因此这样的贸易也被称之为“贡舶贸易”。

这样的“勘合”贸易,显然根本不能满足商人们贸易的愿望,对于日本则更加如此。别国都可以三五年来一次“勘合”,而日本则是十年才被允许一次“勘合”,甚至到了嘉靖时期对日本的勘合贸易直接就被禁止了。为何对日本就如此特殊对待呢?主要因为日本有一样特产,那就是“倭寇”。明朝的“海禁”,很大程度上就是为了对付肆虐中国沿海的倭寇,因此日本方面的贸易需求才如此被明朝区别对待。这样的结果对于支持丰臣秀吉的商人来说自然是不能接受的,但靠外交交涉又不可能让明朝改变主意,那么最终只有靠武力这一条路可走。

所谓利令智昏,在国内利益的需求下,在野心的推动下,丰臣秀吉开始了征讨朝鲜乃至明朝的军备计划。但是由于倭寇的问题,日本与明朝关系非常恶劣,因此日本方面对明朝国内的情况也属于是盲人摸象。就像老鼠永远无法挑战大象一样,做出进攻中国这个决定的丰臣秀吉心里也在打鼓,到底能不能赢呢?要摸清明朝的情况那就得问内行人,于是丰臣秀吉就找上了他能找到的最为内行的人,那就是曾经纵横明朝沿海的大倭寇王直的余部。王直这个人又叫汪直,号五峰,是明朝徽州人,也就是现在安徽的黄山市,此人原本是以走私为生,生意做大之后被称之为“五峰船主”,后来甚至垄断了中日之间的海上贸易。王直这样的大规模走私的行为自然会被朝廷盯上,于是遭到了围剿,王直于是将基地迁移到日本。在日本王直如鱼得水,他以日本平户(今属日本长崎县)为基地,挂起“徽王”的旗号,借着日本国内诸侯战乱不休的机会,招纳日本的流浪武士与亡命之徒,并勾结各路倭寇头目,向明朝沿海进行劫掠,彻底走向了勾结倭寇劫掠中国东南沿海地区财富和杀戮中国百姓的道路,因此成为了嘉靖时期最大的倭寇巨头。此人虽然后来被胡宗宪诱降后并被处死,但是余党并未消亡,甚至到了丰臣秀吉这个时代还能找到王直的余党来问话。

这帮人对秀吉说:“当年胡宗宪追捕王直之时,我等三百余人从南京一路烧杀抢掠到福建,纵横一年之久,全身而还。唐人【日本对唐代的强盛和辉煌记忆过于深刻,以至于到了明朝依然称呼中国为大唐,称呼中国人为唐人。】畏日本如虎,占领唐地简直易如反掌。”

丰臣秀吉听到这帮内行这样说,也开始自吹自擂起来,说:“以我的智慧来指挥我的兵马,就像大水崩开沙子,用利刃破开竹子,什么城池拿不下?什么国家灭亡不了呢?君临大唐那是十拿九稳了。唯一可虑的就是唐人的水军厉害,恐怕我的兵马不能顺利地登陆唐地。”

与王直残党的这一番对话,更加深了丰臣秀吉必胜的信念。可是王直残党的话到底是不是事实呢?其实这番对话既对,又不对。在王直那个时代,的确明朝沿海卫所败坏,士兵纷纷逃亡,战斗力极为低下,因此王直等一干大小倭寇才能在明朝沿海肆虐如此之久。以至于曾经有一伙倭寇可是王直残党却不知道,他们所知道的那些已经是老黄历了。在一代名相张居正的改革下,明朝的经济大有改观,此外张居正又重用戚继光这位名将,放手让其招募义乌矿工,打造成了“戚家军”这么一支铁军。此后几十年,以浙兵为主力的南方明军均以训练有素并善用火器而闻名。另外王直残党所交手的明军都是江浙福建一代的南方卫所明军,对北方明军的战法及战力则完全不了解。北方镇守宣府大同和辽东的明朝北方边军由于常年与蒙古、女真等少数民族交手,以马军为主力,野战能力更为强劲。后来戚继光在蓟州(今天津蓟县)练兵十六年,将明朝北方边军训练得更为精锐。虽说明朝万历皇帝昏庸,将张居正的改革毁于一旦,又将戚继光贬谪,以至于一代名将潦倒而死。但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从绝对的实力看,明军战斗力依然非常可观。而这些情况则是这些王直残党所不知道的,因此虽然他们说的都是当年的实情,但是这些情报却严重误导了丰臣秀吉对于明朝实力的估计,同样对战争的结果产生了直接的影响。
【原创】第二章 日本袭来 第二节 定策 [ 恶魔之读书者 ]  

定策

万历十九年(公元1591年)八月二十四日,因为劝降被拒绝,丰臣秀吉大会诸侯于京都,正式宣布讨伐明朝。第一步的战略计划所有人都能想象得到,那就是首先进攻朝鲜,占领朝鲜之后再以朝鲜为跳板进击中原。

之所以会制定出这样一个人人都知道的战争计划,正是由朝鲜与日本之间的地理位置决定的。当时日本与中国的交通线一共只有三条路线:

第一条是从日本九州岛出发,经由琉球、台湾到达终点福建或者宁波。这条路线基本以海路为主,往来多依靠季风,这条路线的好处是能避开明朝防御最为严密的九边【九边,又称九镇,是中国明朝在北部边境沿长城防线到弘治年间所陆续设立的九个军事重镇,分别是辽东镇、宣府镇、大同镇、延绥镇(也称榆林镇)、宁夏镇、甘肃镇、蓟州镇、太原镇(也称山西镇或三关镇)、固原镇(也称陕西镇)。嘉靖年间明廷于北京西北增设了昌平镇和真保镇,万历年间又从蓟州镇分出山海镇,从固原镇分出临洮镇。】之地,直插明朝最为薄弱的江南腹地。而且这些地方又是明朝的财赋重地,一旦立稳脚跟,那么势必对明朝造成极为严重的打击,嘉靖时代的倭寇便大多走这一路线。而这一路线的坏处便是对季风极为依赖,又是远洋航海,安全性比较低,运输大军不便。日本号称是海洋民族,可是当时日本的船只却性能低下,技术水平极低,水军实力很弱,而明朝的造船技术虽然由于郑和之后一直因为海禁而低迷了很久,但是造船技术依然在世界上数一数二。水军依然实力很强,就是在抗倭形势最严峻的时候,抗倭名将俞大猷都说虽然陆战经常失败,但是水战明军依然稳占上风,这点是丰臣秀吉如此狂妄的人都不得不承认的。一旦日军的大部队与明军水师遭遇,那对日军来说后果不堪设想。此外当戚继光在浙江义乌招募矿工而终于练成了着名的戚家军之后,浙兵就成了倭寇的克星,那些在戚家军的打击下劫后余生的倭寇们回到日本之后对此亦大加宣扬,亦让丰臣秀吉忌惮不已。因此这一路线虽然好处巨大,但是风险却更加巨大,不得不忍痛割舍。

第二条是从日本的对马岛出发,沿着朝鲜西海岸至鸭绿江口,再沿辽东半岛穿过渤海海峡,最终在天津或塘沽登陆。这一路线大多沿着大陆边缘航行,消除了对季风的依赖。好处是危险性比第一条路线小了很多,从天津登陆以后日军大部队就能直接威胁明朝的首都北京。当然这条路线的好处也仅止于此,北京与天津从来都是重兵云集的地方,防卫力量极为强大。这条路线虽然比第一条路线安全一些,但是依然是以海运为主,对日本军队的运输极为不利。

第三条也是从日本的对马岛出发,越过海峡登陆釜山港,然后由陆路经汉城、平壤、辽东,入山海关再到北京。对于日本而言,这条路线等于是华山一条路。这条路海路很短,绝大部分都是陆地作战,对于只拥有孱弱水军的日本而言,这条路线不啻为最适合的路线。此外这条路线与亡命日本的朝奸引诱也不无关系。有个出生奴籍的朝鲜人韩翼,在朝鲜得不到重用,于是就亡命日本,游说朝鲜柔弱可取,并自为谋主,为日本的侵略朝鲜献谋献计。在这样多重因素之下日本最终确定了这条进攻路线。当然这条路线缺点也不是没有,首先如果要选择此路线,那么朝鲜就必须要拿下。而朝鲜多山,军队推进速度很受制约。此外就算能拿下朝鲜,也必然要面对明朝的九边重兵,只能一步步按部就班地发展,纯属硬碰硬,战事极其容易打成比拼国力的消耗战。一旦形成这样的局面,那么维持日军后勤的那道对马海峡就将成为生命线,日本的水军后勤能力将受到严峻的考验。

综合比较下来,也只有第三条路线风险最小,丰臣秀吉没有其他的选择,只能第一步先把朝鲜吃下来。
第二章 日本袭来 第三节 开战 [ 恶魔之读书者 ]  

为了实现通过朝鲜这个跳板攻取明朝这个战略构想,丰臣秀吉命令各路诸侯开始准备。第二年正月六日开始总动员,以日本九州岛、四国、本州岛西部为主要动员地点,动员大小大名【大名:日本各地方割据势力领主的别称。】八十八员,各大名出动兵额按照领地以及田亩大小为比例,大的要两三万人,小的为一二百人,动员的总兵力达到了二十九万九千八百六十人(299,860),由部队的性质又分为一线渡海侵朝部队九个军十五万八千八百人(158,800),二线守护本土部队八个军十万二千九百六十人(102,960),水军九千二百人。(9,200)加上拱卫京都的三万人,日本纸面上的总动员兵力达到了三十三万人左右。在丰臣秀吉的战略计划当中,实际是让求战欲望最为强烈的九州岛兵作为主力部队,奔赴朝鲜作战。中国地区和四国岛的部队继之。至于中部地区的诸路大名,如德川家康、上杉景胜等,都被要求引军至名护屋城驻扎,以备朝鲜和明朝军队的反扑。更东北的伊达政宗、蒲生氏乡等则西进至京都一带,警戒防卫空虚的国家心脏。

(下表为第一次入侵日军的战斗序列和各部兵力)

军团        将领        领国        兵力        总兵力

第一军        小西行长(军团长)        肥后        7000        18700

宗义智        对马岛        5000

松浦镇信        肥前        3000

有马晴信        肥前        2000

大村喜前        肥前        1000

五岛纯玄        五岛        700

第二军        加藤清正(军团长)        肥后        10000        22800

锅岛直茂        肥前        12000

相良赖房        肥后        800

第三军        黑田长政(军团长)        丰前        5000        11000

大友义统        丰后        6000

第四军        毛利吉成(军团长)        丰前        2000        14000

岛津义弘        大隅        10000

高桥元种        日向        2000

秋月种长        日向

伊东佑兵        日向

岛津忠丰        日向

第五军        福岛正则(军团长)        伊予        4800        25100

户田胜隆        伊予        3900

长宗我部元亲        土佐        3000

生驹亲正        讃岐        5500

蜂须贺家政        阿波        7200

来岛通之        伊予        700

来岛通总        伊予

第六军        小早川隆景(军团长)        筑前        10000        15700

小早川秀包        筑后        1500

立花宗茂        筑后        2500

高桥统增        筑后        800

筑紫广门        筑后        900

安国寺惠琼        筑后

第七军        毛利辉元(军团长)        安芸        30000        30000

吉川广家

第八军        宇喜多秀家(军团长)        备前        10000        10000

第九军        羽柴秀胜(军团长)        美浓        8000        11500

长冈忠兴        丹后        3500

水军        藤堂高虎(军团长)        伊予        2000        9200

九鬼嘉隆        伊势*志摩        1500

胁坂安治        阿波*淡路        1500

加藤嘉明        伊予        1000

桑山元晴        大和        2000

总计        168000

经过长时间的集结准备,万历二十年(公元1592年)四月十二日,日军小西行长率领第一军从对马岛出发,正式向朝鲜南部海港重镇釜山出击。但见波涛汹涌,浪花翻腾,战船遮天蔽海、一望无际而来。

这次由日本入侵引发的战争,朝鲜方面因为此年正值壬辰年,因此称之为“壬辰倭乱”,日本方面因为正值天皇年号文禄元年,因此称之为“文禄之役”,而明朝方面则称之为“朝鲜之役”,与“宁夏之役”、“播州之役”合称为万历三大征。战争终于打响了,朝鲜的命运将何去何从呢?
第三章 朝鲜崩溃 第一节 日军登陆 [ 恶魔之读书者 ]  

小西行长的战船杀入釜山之际,朝鲜釜山佥使郑拨这时居然还在绝影岛玩打猎。当听说有船入侵港口的消息之后,居然还认为是日本人来朝贡的船。直到日军大部队入侵才恍然大悟,仓皇入城。

这釜山乃朝鲜对日本的第一线,在此把守的最高指挥官对日本方面居然如此麻痹大意,又如何能够不败呢?郑拨入城不久,小西行长便派来使者要求郑拨投降却被拒绝,于是便大举攻城。此时釜山城内有守军八千人,兵力并不少,可多年的承平早就让这些部队丧失了战斗力,之前所谓的备战也都是装模作样,在日军先进的铁炮轰击之下,虽然郑拨拼死抵抗也挽回不了失败的命运,最终巷战中,郑拨中弹殉难,釜山遂陷敌手。

釜山受围,信息不通。有人登高下望,见红旗满城,这才知道城陷。消息传来,人心恐怖。本该御敌于国门之外的朝鲜水师,庆尚道左水使朴泓、右水使元均居然都不战而逃,让日军大部队轻轻松松地从日本渡海前来。

小西行长闪电般拿下釜山之后,迅速出击,于十四日攻击东莱府城。城内左兵使李珏借口欲出城外为犄角,居然拔腿就溜。府使宋象贤率军二万登城防守。这东莱城是一座山城,地势险要坚固异常,城内朝鲜军为数亦不少。但朝鲜军之腐朽已经到了一个骇人听闻的程度。如此重兵把守的一座城市,仅被小西行长一军打了几个小时便告破。无论史书中如何美化宋象贤如何威武不屈,都无法掩盖朝鲜军队的战斗力的极端低下。

跟随小西行长之后的加藤清正、黑田长政二人亦于十七日分别率第二及第三军团开始了登陆作战。

日军一开始策划好的作战计划是小西行长所部为中路军,沿着釜山——大邱——鸟岭——忠州——龙仁——汉城一线前进。加藤清正所部为北路军,沿着蔚山——庆州——竹岭——原州——骊州——龙津——汉城一线前进。黑田长政所部为南路军,沿着金海——星州——金山——秋风岭——清州——汉城一线前进。

这加藤清正来朝鲜之际,心里就憋着一股气要与小西行长好好别别苗头。他们两个都是丰臣秀吉的麾下重臣,却彼此极为不和。小西行长是基督徒,而加藤清正却是虔诚的日莲宗佛教徒,两人本就说不到一块。此时丰臣政权内部已隐隐有派系斗争的倾向,加藤清正属早期追随织田信长和丰臣秀吉起兵的尾张派,而小西行长则属于最近开始得宠的近江派。两派勾心斗角,都希望得到丰臣秀吉的垂青。更要命的是,加藤和小西各分一半肥后藩国,两人之间的领土纠葛不断,而且都野心勃勃地想吞掉对方的领国,成为名副其实的肥后之主。两人的矛盾虽然在国内没有表面化,但是来到了朝鲜,这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可就再也不一样了。这商人出身的小西行长又如何能跟自己相提并论?加藤清正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于是加藤清正顾不得旅途劳顿,立刻整军出发,以马不停蹄之势连下蔚山、庆州,杀奔汉城而去。
【原创】第三章 朝鲜崩溃 第二节 尚州之战 [ 恶魔之读书者 ]

尚州之战

四月十七日,遇袭警报传入王京汉城,朝野哗然。这时候朝鲜人才知道,原来丰臣秀吉说要打朝鲜这不是开玩笑的呀!于是赶忙布置抵抗措施。不过在此之前首先得处理一个人,那就是当初信誓旦旦保证日本人绝不会出兵的金诚一。正是因为这个家伙貌似大义凛然,其实却为了党争私利而不顾国家存亡的做法让朝鲜丧失了先机,造成了这样惨痛的损失,怎么能不问罪呢?当时就被逮了起来,准备追究其欺君罔上。不过还好这人与柳成龙同属一党,最终被其所救,让其去庆尚道当右兵使,戴罪立功。可庆尚道此时早已崩坏,金诚一没兵没粮,如何能戴罪立功?最后第二年便病死在任上。

面对日军气势汹汹的攻势,朝鲜方面连忙开始布置防御措施。针对日军三路攻击,朝鲜方面也组织了三路人马进行针对性的防御。首先以巡边使李镒为中路军总指挥,左防御使成应吉为东路军总指挥,左防御使赵儆为西路军总指挥。然后又于朝鲜中部山地建立防线,以助防将刘克良防御竹岭地区,以助防将边玑防御鸟岭地区。集结野战军主力于忠州附近,设三道巡边使作为前线总指挥,由原“北道兵马节度使”申砬出任,负责庆尚,全罗和忠清三道防务。其中,巡边使李镒负责的中路军是整个作战的重中之重。

要出战,自然需要有兵,李镒出征之际想从王京汉城调三百精兵随行,可是选兵之际才知道,王京内所谓的精兵居然大半为市井白徒、胥吏、儒生之辈。临点兵之际,有的身着儒服手持试卷,有的头戴平顶巾,自诉求免者充斥于庭,闹哄哄的乱成一片。看到这种情况,李镒不禁心凉了一半,只能矮子里面拔高个,仔细选了三天,也只选到弓箭手六十余人。如此军队,如何能阻挡那些穷凶极恶的日本兵呢?柳成龙当时见到此情景也不禁后悔莫及,说道:“李珥当年每每提出要练兵,我总觉得那时候太平无事,练兵太过于扰民,现在看李珥真是圣人啊!”这柳成龙毕竟是名臣,他犯了错会后悔,但朝鲜诸臣中到现在依然有大量的人对此无动于衷,完全感受不到亡国的危机。

李镒到了尚州,无兵可战。自募散民数百编入行伍,临时训练,组成一军。大概是压力太大,李镒在心里对日军有了一种莫名的恐惧感。此时突然有一个开宁县人来报:“倭贼已近。”这李镒只能用愤怒来掩盖自己的惊慌失措,当时便要将此人斩首。

那人大叫道:“请将军先将我关押。明日一早贼必来。倘使不来,届时再死也为时未晩。”李镒见说,便暂将他囚禁。当夜小西行长率军屯驻长川,距尚州仅二十里。而李镒此时还抱着自欺欺人的幻想,期望日军来得不要那么快。第二天早上,李镒见日军还没有来到,非常高兴,于是便将开宁人拉出来斩首示众。既然日军没来,他还有点时间将这几百个临时招募的农民训练一下的。于是便率所募兵马在州城北边操练。依山为阵,立大将旗鼓。

就在李镒操练之际,有几个人从树林间鬼鬼祟祟地钻出来,徘徊眺望一会,随即闪没。众人怀疑为日军斥候,但有着开宁人报信被杀的前车之鉴,谁也不敢向李镒汇报。既而又见城内两三处浓烟腾起,李镒这才发觉,忙派出一名军官前往侦察。

这朝鲜军官心不甘情不愿地骑着一匹马慢悠悠地前去探查,经过一座桥的时候,日军埋伏于桥下,用铁炮齐射。朝鲜军官顿时了账,被日军大摇大摆地割了首级。李镒这群部下都是刚拿起刀枪不久的农民,哪见过这等血腥场面,顿时极为慌乱。

不多时,日军大部队蜂拥而至。李镒见此情景,连忙命令士卒放箭,他手下训练不足,弓箭又不够精良,发射之后不过几十步便坠地,而日军铁炮齐射,瞬间打倒一大片。

这时日军已分出左右翼,持旗绕出军后,围抱而来,大呼陷阵。李镒知事不济,抢先拨回马向北便走。朝鲜军大乱,各自奔命,死伤罄尽。日军见李镒骑在马上,衣甲鲜明,知道必定是大官,于是紧追不舍。追得李镒如潼关遇到马超的曹操一般,弃马脱衣,裸体披发而逃。
《壬辰1592——决战朝鲜》大明抗日援朝 第三章 朝鲜崩溃 第三节 国王逃跑

尚州之败使得朝野上下人人自危,朝鲜国王李昖首先就想到了要逃跑。朝鲜兵曹强征壮丁,不管是不是能作战的一律强征守城。这些乌合之众又如何能够守城?纷纷向胥吏塞钱,然后逃亡。可以说此时的王京汉城不过就像一层纸一般,一捅就破,完全不可能做什么抵抗。此时所有人的希望都聚集在忠州的申砬身上,他麾下的八千骑兵已经是王京汉城之前的最后一道屏障了。

这申砬以前曾以十余骑突击叛胡数万骑,因此号称名将,对日军也并不如何看得上。此时拣回一条性命的李镒也前来投奔,请求赎功自效。这申砬倒也没怎么责怪李镒,任命他与边玑为先锋,立功自效。这忠州前就是鸟岭,地势险要很难穿越。前义州牧使金汝岉此时是申砬的参谋官,他便建议据岭固守。申砬却道:“敌为步兵,而我为骑兵。迎入旷野,以铁骑蹙之,则无不胜。”老实说申砬这话也没错,骑兵的确适合在平原地区作战。可是之后申砬的布置却与他的话风马牛不相及,让人嗔目结舌。

申砬放弃鸟岭防线之后,居然学韩信背水一战,把军队布置在弹琴台一带。这片区域可谓是一个绝地,北侧便是汉江,西侧便是汉江支流达川江,一旦交战不利,跑都没地方跑。此外这个地方村街狭隘,左右多稻田。水草交杂,并不利于骑兵作战。这申砬大概没读过几本史书,看到韩信背水一战打赢了就觉得这个可以效法。可是他不知道,自韩信之后中国千年历史中,学韩信这一招的基本都死得很惨。更何况此时申砬手下骑兵众多,完全可以广布斥候,然后用轻骑抄掠骚扰,以运动战对抗日军优势步兵,这样才能有胜机。这个申砬把军队放到一个死地上与日军打阵地战,实在是找死的行为。

小西行长本来以为朝鲜方面会在鸟岭严防死守,谁知道压根就没人,不禁喜出望外,率军悄悄翻越鸟岭之后还把忠州也给顺手给占了。这时候又有一个亲信军官向申砬汇报说日军已经来了,可是这申砬不知道是不是被李镒传染了,居然又把这个忠心的军官给杀了。跟着这样脑子犯病的统帅,要是不输,那就真有鬼了。

到了二十七日,在忠州吃饱喝足的小西行长所部分成三路:中路为小西行长本队七千人,右翼为松浦镇信三千人,左翼为宗义智五千人,其余有马晴信二千人,大村喜前一千人和五岛纯玄七百人驻守忠州为预备队。铁炮足轻作为先锋,向申砬的部队压去。

申砬所部见到日军突然从丹月台两侧杀来,一路循山而东,一路沿江而下,霎时间便杀到近前,不禁大惊失色,申砬完全没想到日军怎么就能无声无息地到了他的眼前(其实有人告诉他,可是被他给杀了,此时后悔也晚了)。只见日军炮声震地,铁丸如雨,尘埃涨天,喊声撼岳,军势强悍之极。而申砬这边骑兵无法驰骋,又无法撤退,活生生地被逼死在这个绝地里。申砬本人率军连冲三次,却均被日军铁炮铺天盖地的弹丸给打了回来。不知道此时申砬回想起之前自信满满地在柳成龙面前对日本人的火器大加贬低之时的情景,心里到底是何感受?当然不论他心里是何想法,如今都已经晚了,在日军如潮水般的打击下,朝鲜军很快便全数崩溃,申砬与金汝岉二人投江自杀。朝鲜军士卒们被纷纷逼入江中,全军覆没,流尸蔽江而下。李镒这个逃跑将军倒是见机得快,看架势不妙便拔腿便往东面逃,最终从东边山谷间逃出生天。

申砬战死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汉城。如今的形势,包括王京汉城在内,朝鲜方面已经完全没有任何抵抗的力量了。这时候朝鲜国王李昖只能召集众大臣商讨对策。谁知道会议一开始,绝大多数的朝鲜官员都极力反对国王李昖撤离王京,甚至有人以死相逼,要求国王死守王京,以待外援。一个个的口号叫得震天响。这情景在几十年后,明朝的崇祯皇帝也同样经历了一回。可是崇祯皇帝比朝鲜国王李昖要单纯得多,真的相信了他手下那帮大臣官员说的那些大道理,于是前头他刚自杀,后面这群大臣官员便迎完了闯王迎满清,马照跑舞照跳,一个个一样活得好不自在。李昖没崇祯这么傻,他知道死守王京必然会完蛋,就打定了主意要逃跑。于是宣布立次子光海君李珲为世子,摄国事。以左议政金命元为都元帅,坐镇汉城之内,作为朝鲜全国军队的总指挥。申恪为副元帅,屯汉江;以边彦琇为留都大将。

此时宗室海丰君李耆等闻国王欲走,率数十百人叩阁痛哭。李昖别看这国王当得极为昏庸,却极为善于忽悠。当时就跟他们说:“身为国王,肯定要跟卿等同生共死,绝不会走的!”将这群人忽悠走之后,李昖立马就传令准备走人。半夜里国王李昖骑马、世子李珲乘屋轿悄悄而出,尹斗寿、柳成龙等扈驾,甚至连宫内宫人都没遗漏,一律带走。此外命令余下诸位皇子也分头奔赴各道:临海君和漆溪君赴咸镜道,顺和君和长溪君赴江原道,招兵勤王。

这国王一走,本就不稳的王京霎时便乱了起来,早就对昏庸的国王不满的朝鲜百姓听闻国王逃跑,怒不可遏,直接放火焚烧了藏有公私奴婢文籍的掌隶院刑曹,又入内帑库抢掠金帛,再烧景福宫、昌德宫、昌庆宫,无一幸免于难。历代珍宝古玩,文武楼、弘文馆所藏书籍,春秋馆各朝实录以及其它库藏前朝史稿、承政院日记等等皆化为灰烬。李昖一行就这样一路狼狈逃窜,开始抵达松都开城,六天后又马不停蹄地抵达平壤。
《壬辰1592——决战朝鲜》大明抗日援朝 第三章 朝鲜崩溃 第四节 八道国割

八道国割

小西行长一战击灭申砬所部后,加藤清正也抵达了忠州地区,与小西行长汇合。但因小西行长一路斩获极多,因此心中很是不满。双方在忠州城商议如何进军事宜之际,加藤清正故意挑衅小西行长,让攻击汉城的医馆区,完全就是嘲讽小西行长以前就是个卖草药的。结果两人渐渐口角起来,以至于双方拔刀相向,差点来一场真人快打,最后还是锅岛直茂和松浦镇信跳出来拉住自己的主将,不至于闹出还未打到王京,两军主将却自相残杀的笑话。最终此二人还是分道扬镳,各走各的。于是两人晚上也不休息,命令士兵尽快开拔,希望早日杀入汉城,争得头功。

到了五月份,日军前锋便来到了汉城对面的汉江南岸,不断威胁要渡河。此时朝鲜军本已极为脆弱的心理在见到日本人之后完全崩溃,江防诸将见状立刻命左右速上马鞍,不战而溃。都元帅金命元吓得沉军器火炮于江中,与副元帅申恪等各自逃窜。留守王京的都检察使李阳元等也弃城而走,堂堂一座首都居然霎时间便成为了一座空城。就凭朝鲜官员军队这么稀烂的表现,这国王李昖又如何能将自己的性命交付在这样的臣子,这样的军队手上呢?

五月初二日,日军杀至王京汉城兴仁门外见城门大开,居然无士卒把守。这倒是把日本人给吓住了,还以为朝鲜人玩空城计,愣是不敢进去。磨蹭了很久,发现城内没啥动静,才派遣几十个人先去探路,这些日兵一路走到钟楼都没人阻挡,这才确认王京汉城真的被放弃了。日军四月十三日在釜山登陆,到五月初二便攻陷了汉城,前后不过二十天,居然就打下了朝鲜的半壁江山,用势如破竹来形容实在不为过,如果朝鲜方面再得不到有力的援助的话,那么灭亡的下场便近在眼前了。

居然如此轻易地攻下了朝鲜的首都,这让丰臣秀吉大喜过望,立时便觉得世界尽在掌握中,于是拟定一个《丰大阁三国处置大早计》二十五条致丰臣秀次,要恭请天皇于后年移都北京,呈献都城附近十国与皇室,诸公卿亦将予采邑;大唐(明)国之关白让与丰臣秀次,日本之关白则由大和中纳言、备前宰相二人中择一委任;日本天皇拟由后阳成天皇之子良仁亲王或皇弟八条出任;高丽(朝鲜)国由岐曾宰相或备前宰相统治,等等。又在同日拟山中橘内之尺牍称:天皇居北京,秀吉本人由海路移驻浙江宁波。

由于又让小西行长抢先占领了汉城,加藤清正很是不满,于是在王京也没呆多久就领兵北上,很快便开到临津江南岸,与朝鲜军隔江对峙。此时朝鲜军早已将两岸船只尽数收罗,置于江北。加藤清正无船可渡,只能面对宽阔的江面,长吁短叹,无可奈何。

双方相持了十余日后,加藤清正想了一个办法,那就是将江边临时搭建的军营全部烧毁,士兵们收拾东西,做出一副要撤军的样子。防守北岸的朝鲜防御使申硈竟然以为日军要逃,居然想渡河追杀。这申硈就是申砬的弟弟,这哥俩好像是比赛着葬送朝鲜的抵抗力量。他也不想想,日军完全没遇到任何打击,就算是真撤军,那也是人员完整,他追过去不过就是正面迎战罢了。如果朝鲜军有正面击败日军的实力,那还用得着缩在临津江北岸防御吗?

此时临津江的朝鲜军呈现一种非常奇怪的指挥架构。首先名义上的总指挥是金命元,但是居然又有一个叫韩应寅的诸道都巡察使,自领数千人,他得到命令可以不受金命元节制。如果说不满之前金命元在汉江防线上的表现,完全可以将金命元撤职,另找能臣代替,可是一军二主乃是军中大忌,从来这么干的都没有好结果,朝鲜方面居然在这个生死存亡之际搞出这么一个乱来的架构,又如何不失败?

这申硈恰恰就搭上了韩应寅的线,他的建议虽然遭到多名将领的反对,但是韩应寅居然将反对者统统给杀了。金命元因为知道韩应寅领有上命,因此也不敢说话。最终还是让申硈成功地领兵渡河。没了大河的阻隔,这些朝鲜军面对日军可谓是一触即溃,一顿铁炮就将朝鲜军逼到了江边,最终不是被水溺死就是被杀掉。北岸守军见南岸朝鲜军被屠杀的惨状,心惊胆战。此时有一个商山君朴忠侃的官员见此情景,吓得拨马便走,众军以为是金命元跑了,于是一哄而散,临津江防线就以这样搞笑的方式被日军突破。

五月二十七日,加藤清正、小西行长攻入开城。

六月一日,日军诸部以拈阄方式定所向,以小西行长向平壤推进,加藤清正向咸镜道进军,而黑田长政向黄海道开进。

此时国王李昖在平壤,听到临津江防线失守,知道又要逃了,可是往什么地方逃却有点茫然。此时大臣又分为两派,一派坚决要国王死守平壤,一派则是主张继续北逃。仗都打成这样了,居然总是有那么一撮人用貌似大义的调调来坏事。这其中就包括了柳成龙、尹斗寿这样的重臣。此时李镒这个逃跑将军又一次从临津江逃了回来,这家伙打仗虽然不行,但是好歹也算是李昖身边仅有的知兵将领了,于是便征求他的意见。李镒认为还是北上为好。国王李昖听了李镒的想法,十分赞同,于是朝鲜君臣一行再次北逃。而对那帮要求死守的大臣,国王李昖直接就让他们留守平壤。这尹斗寿不是要死守吗?那就正好让你守着,日本人来了也有种别逃!大概李昖颁布这个命令的时候,心中也是如此恶狠狠地想吧?

别看这些官员嘴里说得冠冕堂皇,实际上就连柳成龙都以要去迎接明军为理由北逃了,何况他人?于是平壤的沦陷简直已经注定了。

日军很快便追到了平壤城外的江岸旁。分作十余屯,结草为幕。因朝鲜军坚守江岸,累日不得渡江,警备逐渐松懈。

都元帅金命元在城上望见,以为可以乘夜掩袭。便命高彦伯等率精兵乘船偷偷渡江袭击,小有斩获。可是这也遭到了日军的坚决反击,在铁炮齐射之下,朝鲜军根本无法抵挡,只能往船上逃。可是船上水手见日军追赶很急,根本不敢将船靠岸。朝鲜军见追兵已到,纷纷跳江而死,其余的则慌慌张张地从王城滩乱流而渡。

日军这才知道何处水浅可涉。当天晚上,遂举众由浅滩涉水而过。守滩的朝鲜军见到日军居然找到渡河的路,哪里还敢抵抗?尽皆逃跑。而尹斗寿、金命元等人当然也不会真的与平壤共存亡,他们像先前在王京汉城时的一样,将军器火炮沉于水中,然后便一逃了之。

日军入平壤后,李昖已经离开博川前往嘉山,他命世子李珲奉庙社主由他路进驻江原、京畿等地,收召四方以图恢复,自己则经定州、宣州最后避往朝明边境的义州。

李昖到了义州,驻足不前,徘徊不已。前面便是他依依准备归憩终身或者有可能赖以复国的大明,后面则是生长于斯统治于斯的朝鲜故土。他东向痛哭,西向四拜。将欲渡江,以五言律诗一首书示从臣。诗曰:

国事苍黄日,谁能李郭忠。

去邠存大计,恢复仗诸公。

痛哭关山月,伤心鸭水风。

朝臣今日后,宁复更西东。

李昖此时心中可谓是极为茫然,他不知道自己的臣下有谁能够依靠,也不知道未来的命运如何,他只知道,他就算死,宁愿死在大明的辽东,也绝不会死在日军的手中。

而同时随着日军陆军陆续开进朝鲜,朝鲜全境迅速被瓜分一空,其中平安道分给小西行长,咸镜道分给加藤清正,黄海道分给黑田长政,江原道分给毛利吉成,忠清道分给福岛正则,全罗道分给小早川隆景,庆尚道分给毛利辉元,京畿道分给宇喜多秀家,明确了日本各大名在朝鲜的大致势力范围,这一划分史称“八道国割”。

《壬辰1592——决战朝鲜》大明抗日援朝 第三章 朝鲜崩溃 第五节 攻入明境 [ 恶魔之读书者 ]

攻入明境

要说侵朝以来,最为卖力的当属小西行长与加藤清正了,但是小西行长此人商人出身,无利不起早,因此占领了朝鲜最后一座重镇平壤后,他便停止了脚步,全军在平壤开始了休整,他深知再打下去便是明朝的地界,这太阁大人不知道明朝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庞然大物,可小西行长却挺清楚,他可不想平白无故地拿手下当炮灰与明朝死磕。但加藤清正却不一样,这家伙是个一根筋,丰臣秀吉说要拿下北京,他就真的毫不拖延地全力往明朝打。当打下开城之后,加藤清正便与小西行长、黑田长政分兵,杀往咸镜道。

到了咸镜道,加藤清正发现自己竟然如鱼得水一般,由于咸镜道与明朝辽东接壤,女真蛮族众多,他们可不管什么国境不国境的,时不时地越境打秋风那是常见。因此朝鲜政府在此区域的统治并不稳固,闻得日本兵到,咸镜南道兵使李浑抛弃部下士卒,扭头就往北跑,结果在半路上被反民抓住,乱刀砍死。咸镜道监司柳永立则被吓得屁滚尿流,也想学李浑逃跑。部下将士气不过,干脆把柳永立捆了作见面礼,向日军投降。加藤清正不费一枪一弹,就活捉了咸镜道的最高长官。恐怕能取得这样的战国,连加藤清正自己都没想到。

紧接着加藤清正势如破竹地横扫了元山,咸兴,北青,金策等重镇。他留下部将锅岛直茂留守咸兴,自己则继续挥师北上。在端川,日军抢到一个银矿,加藤清正兴奋地给丰臣秀吉写信报喜。直至离咸镜道北部边界不到二百公里的吉州,加藤清正才遇到了咸镜北兵使韩克诚的激烈抵抗。因为韩克诚所部均为多年与女真厮杀出来的精兵,因此战斗力不低。所以当七月十六日双方遭遇之际,朝鲜军在平原开阔地带完美地发挥了骑射的本领,很是把加藤清正打了个措手不及。

加藤清正一见不妙,立刻指挥士兵躲入附近的海汀仓中,将粮仓中的粮草全都堆出来作为掩体。此时下属劝韩克诚围而不攻,暂且休息。但韩克诚坚持进攻。日军占据了有利地形,铁炮的威力便充分显露了出来,日军一颗弹丸射来,竟能轻易贯穿三四人人,反而损失了不少人马。韩克诚只得下令暂时撤退休整,来日再战。

可惜,加藤清正没有给朝鲜人再次进攻的机会。当天夜里,日军悄悄从海汀仓溜出,趁着雾气掩护,将朝军驻地团团包围,只留下一个直通沼泽地的缺口。天色将明之际,睡梦中的朝军忽听营外枪声大作,四面日军喊杀震天,不知道有多杀人围了上来,吓得魂不附体,仓惶往没有日军攻击的缺口逃去,希望冲出包围圈,重组阵势。不料,这正中了加藤清正之计。冲出没多远的朝军很快发现自己身陷沼泽地中,动弹不得。日军长枪兵和铁炮兵齐上,杀得朝军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主将韩克诚只身而逃。

海汀仓一战失利,咸镜道再也找不到能与日军抗衡的军力。不久,加藤清正占领了已无人防守的咸镜北军大本营,镜城。接着,日军马不停蹄地从海岸线转道内陆,并于七月二十三日攻陷重镇会宁。在这里,日本人得到了开战以来最大的战利品:临海君和顺和君两位王子。

原来是无巧不成书。随着日军不断向北快速挺进,原本被派往江源道的顺和君,与被派往咸镜道的临海君也都被赶鸭子似的一路向北逃亡。可是朝鲜政府在咸镜道的统治实在不得人心,当两人抵达会宁时,县吏鞠景仁正好起兵造反,攻占县衙,并活捉了他们。很快,日军杀到会宁城下,鞠景仁便将城池和两位王子作为礼物,送给加藤清正。不久,老冤家韩克诚也被反民绑送日军大本营。朝鲜政府在咸镜道的军政组织彻底被瓦解。

原本与临海君同往咸镜道的漆溪君由于在半路病倒,并没有同往会宁,侥幸躲过一劫。

虽然加藤清正亲自给两个被捆得如粽子一样的王子松绑,并锦衣玉食款待,但其他的官员就没这么幸运了。他们被集中关在一间潮湿阴暗的小房子内。许多人因受不了折磨而病倒。柳永立和韩克诚先后从牢狱中逃出。虽然忠诚可嘉,但朝鲜政府还是无法原谅他们的过失。柳永立遭罢免。韩克诚更惨,被军法从事,斩首示众。

派了小队人马将两位王子和众俘虏押送回后方,加藤清正居然越过图们江,挥兵杀入了明朝的领地,这可真要实现太阁大人的意愿了呀。这地方恰好便是建州女真的地盘,盘踞此地的乃是女真胡里改部,也是建州女真的组成部分之一。加藤清正好杀之性丝毫未减,遇到一个女真部落便包围并统统屠杀。结果引得女真大部云集,将加藤清正包围了起来,四面围攻。不过加藤清正仗着火器凶猛,硬生生地击破了女真人的攻势,并将其大部屠杀。加藤清正干的这件事甚至惊动了努尔哈赤,他当时便上书明朝,要求带兵平倭,吓得朝鲜君臣哀求明朝千万不能答应女真蛮子的要求。这努尔哈赤几十年后成为明朝的心头大患,而加藤清正又是侵朝日军中最为凶猛好战的日将,此二人如果交手,不知谁胜谁负?可惜历史没有如果,否则这番龙争虎斗定然精彩至极!
《壬辰1592——决战朝鲜》大明抗日援朝 第五章 初次交锋 第一节 世间已无张居正

世间已无张居正

就在朝鲜遭到日军侵略之际,明朝此时正步入明神宗朱翊钧在位的第二十年。这位万历皇帝本是个有福气的,在他登基后的头十年,拥有张居正这么一位百年难得一见的宰相。在张居正的领导下,政治上澄清了当时的吏治,军事上任用戚继光、李成梁这样的名将镇守边关,经济上清查土地、改革赋税,实行“一条鞭法”等。这时明朝太仆寺存银多达四百万两,加上太仓存银,总数约达七八百万两。太仓的存粮也可支十年之用。可谓是欣欣向荣,呈现一股中兴的气象。

可是中国的政治总摆脱不了一个人亡政息的怪圈,张居正实行的政策在他病逝之后便遭到了彻底的清算,而明朝则在这种清算中再度步上一条陈腐没落的道路,国力日渐衰弱。

在这样的情况下,社会危机迭起,大明王朝开始走下坡路。万历十年(公元1582年)以来,先后在浙江杭州、宁夏灵州、广东东山、四川建武所、延绥神木、云南腾冲等多处发生兵变。与此同时,农民起义接连不断。万历十七年(公元1589年),梅县人刘汝国以“替天行道”为号,率数万饥民起兵于太湖、宿松;稍后,广东僧人李圆朗也率众起兵于始兴……这些农民起义虽然都被镇压,但此后民变不断。

尤其是万历二十年春发生的哱拜之乱,明朝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还是未能把它镇压下去。而西南又有杨应龙在播州蠢蠢欲动,朝廷百般安抚,也着实头痛。现在再来了个朝鲜倭乱,真可谓内忧外患,举步维艰。这个时候,世间却已无张居正了……\n悍然侵朝的丰臣秀吉手中有日本刀、铁炮等战争利器,又有百余年战国乱世打造的坚强军队。那如今老朽不堪的明朝手中又有什么来跟这群日本侵略者对抗呢?

如今的明朝虽然已经没有了张居正,但是他的遗泽还在,朝廷再难,毕竟还有存粮、存银,还能打得起这一仗。张居正一手提拔的抗倭名将戚继光虽然遭他牵连,被罢官贫病而死,但是他数十年来精心打造的浙兵精锐仍在。李成梁麾下的辽东边兵也尚未完全腐化变质,大明帝国的士兵依然能战,敢战。在明军中,除了同样擅长鸟铳的浙兵外,明军有着数量更多的大炮,这在日本国内的战争中却极少出现。等待着日本侵略者的将是一场全方位,立体式的战争,明朝虽然在这场战争中显得如此得疲惫不堪,但是却依然是亚洲的王者,不容轻侮!因此当收到朝鲜被入侵的警报之后,即便如今的朝廷早已今非昔比,但最终还是承担起了保护藩属国的责任,没有经过太久的讨论,万历皇帝便下令辽东派出两支精锐前去朝鲜,以此稳定朝鲜的局势。朝鲜战场上决定性的力量终于即将出现了!
《壬辰1592——决战朝鲜》大明抗日援朝 第五章 初次交锋 第二节 饮马鸭绿江

饮马鸭绿江

万历二十年(公元1592年)六月十五日清晨,鸭绿江上人喊马嘶。一眼望去,原来是江面上一支明军正在渡江。这支明军队伍齐整,军纪严明,当头一员大将全身披挂,乃是大明督战参将戴朝弁。他与先锋游击史儒等执旗千总、把总等十来员将官率明军1029人,马1093匹在朝鲜官员的接应下渡过鸭绿江,进入到朝鲜境内。【朝鲜李朝实录中的中国史料上编卷二十六,P1552,宣祖昭敬大王实录二,二十五年(明万历二十年)】

这支明军便是朝鲜君臣上下翘首盼望已久的明朝援兵,虽然数量不多,但这说明了明朝绝不会坐视朝鲜被日本攻占的态度,这对于几乎已濒临崩溃的朝鲜来说无疑就是一针强心剂。有了天朝的支持,朝鲜上下才有底气来收拾已经几乎丧尽的人心。

紧接着于六月十七日,广宁游击王守官、原任参将郭梦征率兵506名,马779匹渡江。随后,本次明朝援军的总指挥辽东副总兵祖承训率兵1319名,马1529匹渡江。

对这二批明军援兵朝鲜人有着不同的评价,对戴朝弁率领的第一批明军,朝鲜人称赞他们号令严明,一草一粒都并不滥取侵扰。而对随后的明军却评价为纪律不严,擅闯民宅,使得朝鲜人惊恐逃散,义州城为之一空。

因为这个,还让朝鲜朝廷闹了个大笑话。因为明军驻扎在义州,为了安全朝鲜国王李昖一行就马不停蹄往义州逃,结果赶到义州后才发现不对劲,城中的人要么是因为害怕日军打来,要么就是因为明军抢掠,竟然全部跑光,结果连给国王做饭的都没有。当地的牧守黄琎和判官权晫只得亲自率领自己的属下和奴婢来当御厨,给国王一行烧饭吃。余下的官员只能散往城内各处空的民宅暂时居住。还好此时正值六月中旬,并非寒冬腊月,否则城内连供给国王的草料和柴火都配不足,指不定就得冻死几个官员,实在是分外狼狈。

当然明军抢点东西对朝鲜朝廷来说实在算不上什么大事,明军到了朝鲜,只要遇到朝鲜人,不管是官员还是国王,统统一个调调,那就是恳求明军赶快发兵去打倭寇。可是一说到后勤粮草与接应的人,就统统没有。朝鲜此时的都元帅金命元就哭诉说他身边的官员跑光,仓谷散失,军卒逃匿,如果真要他负责,那只能让他死个二十万次。当然就算死这么多次粮食一样变不出来,所以他如今还是死不得。【朝鲜李朝实录中的中国史料上编卷二十六,P1552,宣祖昭敬大王实录二,二十五年(明万历二十年)】

在明军统帅祖承训的心中,现在可以用踌躇满志来形容他如今的心情。在他的眼里,已经侵占了几乎整个朝鲜的日军就跟曾经肆虐大明沿海的倭寇海匪一般,纯属跳梁小丑。他在辽东李成梁大帅麾下征战十余年,常与蒙古女真等悍勇蛮族交战,战无不胜,如今手中有这三千辽东精锐边军,足可以雷霆扫穴一举成功。大丈夫当建功立业,岂能仅仅按照圣旨所说的保护朝鲜国王呢?
《壬辰1592——决战朝鲜》大明抗日援朝 第五章 初次交锋 第三节 目标平壤
   
   目标平壤
   
   祖承训六月份渡江之后平壤便宣告陷落,祖承训等明军将领在朝鲜君臣的哭诉之下,当即决定将收复平壤作为第一个目标,以显示天兵的战斗力。
   
   可是当祖承训整军向平壤进发的时候,一路的状况让他可以说是瞠目结舌。一路之上朝鲜境内可以说是毫无秩序,负责军队、后勤、船只运输的朝鲜官员几乎没有哪个肩负起了自己的责任,一个个均畏缩不前。明朝之前素来认为朝鲜国也算是强兵之国,现在种种表现实在让人大跌眼镜。
   
   朝鲜军兵的低劣素质和低迷的士气让祖承训更为轻视日军。战胜这样垃圾的军队,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日本参谋本部所着的《日本战史》记载说柳成龙曾经提醒祖承训说“倭兵甚强,慎重将事。”而祖承训则回答:“吾尝以三千骑破鞑子十万,倭兵何足惧哉?”,而此对话却在柳成龙本人着的《征毖录》却并无记载,此外在《李朝实录》与《明史》等资料中亦无记载。按照柳成龙本人的记录,在迎接祖承训的时候他本人患病在床,根本就没见面,当然也不可能有任何对话。此外祖承训也从来没有用三千骑击破过鞑子十万人的记录,而朝鲜人对辽东兵势十分了解,祖承训也不太可能对知根知底的朝鲜人如此吹牛,因此本人判断此话应是伪证。】
   
   明军在朝鲜一路艰难跋涉,除了拖后腿的无能朝鲜官员之外,老天爷也开始与明军作对。半路上天降豪雨,旬日不止,让全都是骑兵的明军部队行军更为艰难。
   
   行进至七月十四日,明军前锋猝然遇敌,当即阵亡两人。刚与日军进行接触便使得明军出现了军官阵亡,这让明军未来的战争前景蒙上了一层阴影。受此影响,祖承训的心情也变得焦躁起来。
   
   对己方是否能够得胜,祖承训并不怀疑,可是他却害怕这场遭遇战会打草惊蛇,使得平壤日军闻风而逃。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一场属于他的大胜必将付之东流。
   
   在烦乱的心情下,祖承训率军行进到了与平壤一江之隔的嘉山,随即寻来当地人询问平壤军情。
   
   当得到日军居然还在平壤并未撤退的消息后,祖承训的心头大石这才放下,甚至兴奋地仰天祝祷道:“贼寇居然还没逃跑,这真是老天爷送给我的大功劳啊!”其欣喜之情现于颜色。
   
   获得日军确切消息之后,祖承训随即率兵出发,以史儒为先锋,于七月十七日黎明三更从顺安出发直取平壤。
   
   可是老天却并不放过明军,下了几天的雨不但不停,竟然越下越大,当明军到了平壤外围之时,雨水居然可以漫到马腹!
   
   祖承训也是个知兵的人,明军以骑兵为主,如此大雨,完全不适合骑兵突击,于是便欲撤军回顺安休整,待天气晴好再来攻打。
   
   如果这样,也许祖承训便可以避免一场失败,可是恰恰在此时,有朝鲜斥候将黄瑗却突然汇报说平壤城内的日军大多撤到了汉城,城内日军空虚,趁此机会,正好能将平壤城内日军一网打尽。
   
   其实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假消息,但可悲的是祖承训却相信了这个消息,改变主意,决定冒大雨继续率军向平壤突击。
   
   借着明军天兵的声威,原本胆小畏战的朝鲜都元帅金命元也派遣了将领率三千人紧随其后,不遇敌的时候也能狐假虎威一番。因此明军当即从中选了五百人,以一百人为一队,分为五队作为向导,指引明军进攻平壤。而其余兵马则跟随其后,作为辅助力量与日军交战。
   
   此时平壤的形势却并非祖承训所想象的那样乐观。日军以小西行长为首的第一军团下辖宗义智、松浦镇信、有马晴信、大村喜前、五岛纯玄等大将,其兵力达一万八千七百人左右。
   
   当六月十六日攻陷平壤之后,日军在这一个月内一直在稳固平壤与汉城之间的交通畅通,镇压平壤附近反抗的朝鲜人民。这部分工作主要是由日军第三军团与第六军团的部分进行完成。日军在离平壤十四里的凤山筑了两砦(同“寨”。守卫用的栅栏、营垒),以大友义统为主将防守。立花宗茂也在附近扎营。
   
   离凤山七里的龙泉山筑砦,以黑田长政的家臣小河传右卫门为主将防守。
   
   龙泉山南方六里的白川城则以黑田长政为主将把守。
   
   平壤军民于平壤城南高山上筑砦反抗日军,却被小西行长率兵荡平,并在附近也建立了砦子进行防守。
   
   虽说日军建立了如此多的城寨进行防守,看似兵力分散,但其实日军第一军团主力却一直盘踞于城中,甚至各个寨子的统兵大将也大多留于平壤。此时冒雨行军的明军并不知道,他们即将面对的并非是一个空城,反而正向日军第一军团主力迎头撞去……
一直很喜欢LZ的文章,但是前不久刚刚买了亲王的那本书,只有不好意思了……
ss_lee 发表于 2012-10-16 16:43
一直很喜欢LZ的文章,但是前不久刚刚买了亲王的那本书,只有不好意思了……
这不是问题,亲王的书跟我的书完全是两个套路,比如亲王的书里面大概是没有战争地图,出兵序列,装备插图等等的吧?我的书里面表格很多,走的是战史的路子,亲王是走写史的路子,两个风格。
《壬辰1592——决战朝鲜》大明抗日援朝 第五章 初次交锋 第四节 折戟平壤
  
  折戟平壤
  
  轰隆的雷声掩盖了明军大部队的行军声,瓢泼的大雨将距离视线十尺之外的世界变得一片模糊,密雨横飞,地面上犹如油锅炸沸。在平壤城外,一张张被冰冷的雨水浇得铁青的脸从风雨中显现出来,这三千明军人人牵着马匹,排着肃静无声的队列,在泥泞的土地上行进着。
  
  雨水不断地从祖承训的盔甲上滴落,他仰首望向似乎近在咫尺的平壤城头,青瓦白墙的城楼上依然残留着盛唐的一丝余韵,可惜雕栏画栋今犹在,只是已经换了主人。
  
  在唐式的飞檐斗拱之下,本应站岗放哨的日军守城士兵却踪影全无。
  
  见此情景,仿佛更加印证了朝鲜斥候的情报,祖承训不禁嘴角现出了一丝微笑。随即,他做了个手势,身边亲兵见此,立刻从马上拿出了一对小旗,向身后诸将挥舞起来。
  
  见到旗语后,明军在诸将的带领下按照事前计划迅速分为两队,由西杀入。由于平壤城西侧有两个城门一个叫“七星门”,一个叫“普通门”,因此一队由戴朝弁与史儒领军,急攻平壤“七星门”,另一队由祖承训亲自指挥,主攻一旁的“普通门”,朝鲜军兵则尾随其后。
  
  戴朝弁与史儒率军借着大雨的掩护,悄声无息地掩至七星门边。
  
  青砖砌成的城墙被大雨重刷得溜光水滑,史儒紧皱眉头,探手试了试城墙,随后手臂向后一挥。在他的身后立刻显现出十来个壮硕的亲兵,以敏捷的身手向上攀去。
  
  七星门城头上,寥寥数个日军守城兵全部缩在屋内打着瞌睡,完全没有想到这种鬼天气居然还有人胆敢攻城,在睡梦中被纷纷解决。
  
  在“吱吱吱”转盘的声音中,七星门轰然打开。随着一声“杀贼”的呐喊,平壤城立刻陷入了战争的漩涡。史儒一骑当先,戴朝弁紧随其后,跃马直入七星门,战刀挥舞间便收割掉数条人命。
  
  防守城门的日军兵卒瞬间四散崩溃,明军追着逃散的日军兵卒,杀入平壤城中。
  
  战端一开,五百作为向导的朝鲜兵瞬间逃散一空,只剩下祖承训跟前的一百人未敢逃跑。当先杀入的戴朝弁等明将无人领路,只能在城内盲目突进。
  
  城内日军惊闻明军前锋已攻破城门,前锋已杀至大同馆外,不由得大惊失色。日军大将松浦镇信正卧榻高眠,慌忙从床上跳起,大呼侍从为其披甲。就在手忙脚乱之际,只听见喊杀声越来越近,松浦镇信一把推开侍从人等,大叫道:“全都都跟我来!”只见其仅穿常服,手提日本刀便冲出门去,率其子松浦久信等数骑与明军骑兵展开骑兵战,双方狭路相逢,未及准备便嘶吼着撞击在一起,开始了武人之间的死斗。
  
  战斗中明军骑弓攒射,箭穿松浦镇信脚胫。日骑挥舞倭刀挡格箭支,迎箭杀伤数人。
  
  松浦镇信的苦战在明军如潮水般的骑兵突击下如同一个石子投入了大海一般,仅仅溅起了几个小浪花,依然并未阻止住戴朝弁等明将的突击,很快松浦镇信家臣日高喜(甲斐守)、松浦源次郎纷纷战死,明军主力继续前进。可是此时天时地利却均在日军一边,平壤城在隋唐时代号称小长安,城郭规模并不小。但自从朝鲜李朝建立,并于公元1394年迁都于汉城之后,平壤历经两百年时间的败落,早已今非昔比。城内道路狭窄,僻陋曲折的小巷亦多,明军骑兵无法展开集团冲击。且天又大雨多日,平壤街道泥泞不堪,明军马匹时不时地陷入泥中,如此恶劣的天气与地形,终于让日军有了反击的时间。
  
  是时日将小野木重胜正率七百铁炮手驻扎于城内,闻得厮杀声起,连忙集合属下,抢占大同馆和其周边的高大建筑。
  
  长街旁的高大宅院上,一扇扇窗户被粗暴地推开。日军手捧一支支铁炮,在小野木重胜的大喊下,迎头向明军开火,瞬时间弹如雨下。
  
  虽然日军铁炮犀利,但明骑军依然毫不畏惧,迎弹雨突击,但马陷泥沼,军马多被日军打死,倒毙的马尸堵塞街巷。
  
  戴朝弁、史儒等明将见此情形大怒,领头出阵,挺身肉搏,手刃日军十数级。
  
  小野木重胜见势不妙,挥舞倭刀指挥,向明将突击方向做集中射击,枪弹声穿过滂沱的大雨,响彻天空。
  
  当先突击的史儒刚刚将战刀从敌人体内拔出,正欲朝街道的出口突破之时,一阵炒豆般的枪声随之响起。他的跑动的身形便如撞到了一堵无形的墙一般突然停顿,手中的战刀随着雨水掉落地面,血染长街。眼见史儒中弹,明军诸将目眦欲裂,参将戴朝弁与千总张国忠、马世隆高喊“杀贼”,踏着史儒的足迹冲向日军铁炮阵,千总张国忠、马世隆当场壮烈牺牲,戴朝弁重伤被身后亲兵拼死救下。
  
  戴朝弁因为治兵严肃,对百姓秋毫无犯而深为朝鲜各方所敬重,此战后讹传其阵亡,为此朝鲜方面深为惋惜。【经略复国要编P357】
  
  日军大将小西行长、宗义智等领军大将率主力于此时展开了反击,将明军团团围住。
  
  杀入七星门的这支明军在猝然失去指挥官,又遭到日军优势兵力的打击之下,依然不甘示弱,反身与敌军拼死搏战。杀出一条血路,溃围而出,向祖承训军方向撤退。
  
  与此同时,祖承训军在西门亦是厮杀正酣。明军用弓箭与日军展开对射,但让祖承训料想不到的是,平壤城中突然出现了一群麾白旄的朝鲜兵马,他们用片箭长箭对明军发动了猛烈地打击,霎时间便有数人被射伤。身为前导的百人朝鲜军兵也并不卖力作战,甚至中间有人还与日军用朝鲜语相喊话!尾随在明军之后的朝鲜兵马更是出工不出力,冷眼看明军与日军搏战。
  
  待到戴朝弁军溃,本已心生怀疑的祖承训了解到城中日军怕是不下万人,更是认定这是朝鲜人设下的圈套,于是下令撤军。
  
  见到明军撤退,朝鲜军顿时一声发喊做鸟兽散。平壤城边多水田,朝鲜后军四处乱逃,多陷于水田泥沼中,被日军杀死杀伤。
  
  祖承训率军则由顺安、肃川连夜撤往安州,后又搭舟桥渡清川、大宁二江,见日军并未穷追,于是在嘉山附近的控江亭开始停军休整,并点检战损。经检查,此战明军总共战殁三百人,马匹损失千余匹。
  
  刚来到朝鲜便受到这么大一个打击,祖承训自然无法接受。他觉得手下还有两千余人,尚有一拼之力,于是还想着派人回国内请援兵,并不肯就此罢休。
  
  可是天公却偏偏与祖承训作对,又是连天大雨,明军各部均在野地宿营,大雨使得兵士们衣甲尽湿,困窘无比。
  
  眼见军中怨声四起,弄不好就会发生兵变,祖承训便是再心有不甘,也只得率军回返辽东,明军平壤初战就此以失利告终。
  
  
《壬辰1592——决战朝鲜》大明抗日援朝 第六章 正式出兵 第一节 首鼠两端

首鼠两端

明军初战平壤以失败告终了,如果从日本向朝鲜发出战争威胁作为时间起点来看,此战的失败更加深了朝鲜与明朝之间关系的混乱复杂程度,以至于两国仅仅在关系协调互信上就耗费了近一年半之久。这听起来似乎有些不可思议,对于明朝来说,朝鲜素来是模范藩属国,而对于朝鲜来说,对明朝也向来以忠顺自居,按常理说两国之间应该彼此信任。可是当真正研读历史之后,却发现真相远不是那么简单。

当丰臣秀吉那封充满野心的国书送到朝鲜之后,作为素来标榜“忠顺”的朝鲜,理应第一时间向宗主国明朝进行通报,但朝鲜却首鼠两端,担心朝鲜私通日本的事情泄露而极力隐瞒真相,严密封锁相关消息。可是朝鲜人哪里晓得,明朝早就通过许仪后、苏八这些在日本的华人知道了事情的真相,甚至对丰臣秀吉侵略计划的了解比朝鲜有过之而无不及。因此朝鲜这样遮遮掩掩的态度不但无助于隐瞒真相,反而招致明朝上下的怀疑。

尤其许仪后等人身处日本,只能收到日本方面的消息,对朝鲜的情况并不了解。于是上报到明朝这里就变成朝鲜要作为日本的先导,联合进攻明朝。明朝收到这个消息之后半信半疑,可是不久后琉球也发来了奏报,说是日本威胁琉球与朝鲜两国,要求他们同时进攻明朝。而朝鲜此时却依然沉默,于是自然谣言大起,都说朝鲜欲联合日本图谋不轨。可就是这样朝鲜人还想遮遮掩掩,万历十九年(公元1591年)五月底,朝鲜派出贺节使金应南出使明朝,出使之前朝鲜方面让他向明朝对这件事稍微提一下,企图用传闻的名义给明朝礼部一个咨文敷衍了事。并且还秘密告诫他,让他在去北京之前先在辽东刺探下消息,如果明朝没人注意这些,那就千万不要把咨文呈上去,妄想以此蒙混过关。可是让朝鲜人料想不到的是,金应南刚到辽东,就发现辽东盛传朝鲜要为日本先导,入侵明朝的流言,无法可想之下只能向明朝上奏说是专门为奏报而来,让宗主国千万不要误会。

金应南在明朝虽然极力替本国辩解,但是许仪后等人的秘奏依然杀伤力不小。许仪后甚至在秘奏中说,丰臣秀吉发兵百万来攻明朝,朝鲜亦与日本联合图谋不轨。要对付日本的大军,应该要发大军首先占据朝鲜,杀光朝鲜的贵族官吏,然后埋伏大军于朝鲜,一等日军上岸就左右围攻,然后山东、山西等地出兵渡海袭击日军身后,那么肯定可以生擒丰臣秀吉!

这个秘奏传到朝鲜国内后可把朝鲜君臣吓出一身冷汗,虽说金应南在明朝已经开始了“灭火”行动,但是他本身并非专门为了解释此事而去的官员,因此虽得到明朝上下的谅解,但是疑问依然并未完全消除。当许仪后连续数次的秘奏呈达之后,明朝辽东都司明令让朝鲜将倭情具体回报清楚。

由于日本入侵的传闻愈演愈烈,而朝鲜的首鼠两端将自身置于了一个更为尴尬的境地,因此惧怕明朝果真按照许仪后秘奏行事的朝鲜只能再次派遣使者韩应寅专门向明朝陈情。可能是准备比较充分,此次陈情可以说是大获成功,号称是让一直不上朝的万历皇帝居然在紫禁城的皇极殿亲自接见了韩应寅。并在四个月后,也就是万历二十年三月初七再次接见他,并赐宴以示嘉奖。此后还在圣旨中明确了朝鲜国的“忠顺”,并应该给予赏赐。可是将大量精力花费在对明朝“灭火”行动上的朝鲜国上下却万万没想到,距离日本入侵已经只剩下了区区一个月的时间。

【许仪后,又名许三官。江西吉安县桐坪乡山村人。他医术高超,名声远播,常在广州、南京和沿海一带行医。明穆宗隆庆五年(公元1571年),他乘海船经广东海面,遭到日本海盗的袭击,被挟持到日本的九州萨摩国,在那里行医维生。由于他精通医术,为人正直,当地的居民都很敬重他。有一次,萨摩国主岛津义久患了重病,久治不愈,听说许仪后是神医,就召他进宫,不仅治好了国主的病,还留他在宫中做御医。他虽在日本娶妻生子,但没有忘记生他养他的中华故土。万历十三年(公元1585年)向岛津义久递交了一份“协惧哀告”,陈述了倭寇头目陈和吾、钱少锋率众在我国东南沿海一带骚扰,弄得人心惶惶的罪恶。岛津义久采纳他的建议,派兵诛杀了这伙倭寇,为我国东南沿海人民除了大害。日本织丰时代后期,丰臣秀吉统一了日本,又企图称先吞并朝鲜,再进攻中国。许仪知后,心急如焚,他天天“寝不安席,食不甘味,冥思苦索,惶惶不可终日。”决定向明朝朝廷报告这一重要情报。但他为官廷中人员,无法离开日本。这年九月三日至七日,他接连写了两篇《提报》,可是却如石沉大海,杳无音信。在“夜忧哭,仰天长叹”之际,被掳商人朱均旺提出情愿亲携陈情状词,奋身往赴明朝陈报。朱均旺系江西抚州临川人,万历五年(1577)往交趾贸易时遭遇倭寇而被掳往日本,他先是被卖给寺院抄写佛经,后因遇到同乡许仪后而获得释放。这份题名为“仪后陈机密事情”、署名为“陈情人许仪后、郭国安,报国人朱均旺”的陈情书,最终于万历二十年(公元1592年)二月二十八日到达福建,通过福建总督将第三篇《提报》转呈到了朝廷。陈情书约五千余言,除了前面的自叙部分之外,分以下几个方面分别陈述日本情报:“一陈日本国之详”,“一陈日本入寇之由”,“一陈御寇之策”,“一陈日本关白之由”,“一陈日本六十六国之名”,“敢复陈未尽之事以竭赤子报国之情”,末附“许仪后赠朱均旺别诗”一首。该陈情书极为详尽地介绍了日本的时事情况,除了最为核心的军事情报“日本入寇之由”、“日本关白之由”之外,许仪后还特意留心日本国情,悉数介绍日本六十六国的情况,并献御寇之策若干于明朝。许仪后还在获得新情报之后,又特意追加“复陈未尽之事”,其报国之忠心,于此可见一斑。】

【苏八原系浙江台州临海县的渔民,他在万历八年(公元1580年)出海打鱼之际被倭寇掳至日本萨摩州。苏八最初被卖入寺院打杂,后被寺院转卖给漳州商人使唤。他于万历十六年(公元1588年)积攒下了足够的赎身钱,获得了自由,之后则继续在平户以卖布卖鱼为活。苏八在日本生活长达十年之久,见闻了日本的许多时事。赎身之后成为日本普通民众一员的苏八,曾被飞兰岛(平户岛)主征为士兵,参加丰臣秀吉对萨摩藩的战争,并亲眼见到了丰臣秀吉其人。万历十八年(公元1590年)九月,在听闻丰臣秀吉企图侵略明朝的消息之后,这位曾经被编入日军的明朝人念及远隔重洋的妻子儿女,最终搭乘漳州商人的货船辗转回到了家乡。回到家乡之后的苏八并没有默不作声地与家人享受团聚之欢,而是立刻往赴台州参将衙门汇报日本情况。苏八后来在省城杭州录下供述书,对浙江乃至整个明朝的对日战略对策产生了重大影响。】
《壬辰1592——决战朝鲜》大明抗日援朝 第六章 正式出兵 第一节 首鼠两端 首鼠两端
唉!天不佑我中华。使这些小丑猖狂。
《壬辰1592——决战朝鲜》大明抗日援朝 第六章 正式出兵 第二节 嘴皮官司

嘴皮官司

万历二十年(公元1592年)四月十三日,日军杀入朝鲜釜山港,短短一个月不到,朝鲜便被打得丢了首都,国王李昖仓惶向明朝边境逃窜,陷入了即将灭国的境地。这时的朝鲜已经无力对抗日本的大军,而向明朝求援则是朝鲜唯一的希望。当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在这种国破家亡的时候,偏偏就有那么一群人做着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事情,有的坚决反对国王李昖继续北逃,每到一个地方便要求国王坚守,与日军决一死战。有的则跳出来极力反对向明朝借兵,理由是辽东明军士卒野蛮,生怕明军来了以后骚扰地方。这一切简直可以用秀智商下限来形容。不过朝鲜国王李昖糊涂了那么多年,临了终于把他登基之初的聪明劲给捡了回来,没做像明朝末代皇帝崇祯那样最终被一帮毫无操守可言的清流大臣们逼得“死社稷”的傻事。他一边坚决向明朝求援,一边坚决北逃,以空间换取时间。

可是对于朝鲜旬月之间便几乎亡国,这个事实对于明朝人却太难接受了些。在明朝的眼中,朝鲜立国二百年,一直在与女真、蒙古这样强悍的少数民族打仗,甚至还能有所开疆拓土,战力并不弱。这样的强兵之国居然旬日之内就被打得丢了首都,这简直是不可思议。对于这件事,如果与许仪后等人秘奏相印证的话,那么更符合逻辑的解释则是朝鲜作为日本的向导联合图谋大明,所谓战败即将亡国不过是个陷阱而已。于是已经被朝鲜使臣解释清楚的流言再次沉渣泛起,

鉴于如此混乱的情形,兵部尚书石星只能派人去朝鲜探查虚实。于是万历二十年(公元1592年)五月二十九日派了崔世臣与林世禄两人到朝鲜来观察情况,此二人到达了义州便匆匆回国,而并未继续深入朝鲜内部查探。即使是这样,万历皇帝依然做出了援助朝鲜的决定,不但命令辽东方面立刻发动两支精兵援救朝鲜,还运送两万两白银犒和两套大红色的紵丝衣料来犒军以及慰劳朝鲜国王。

在敌我未明的情况下,以常理看,匆忙发兵显然不是什么好选择,可是为什么这个时候万历皇帝要坚持发兵呢?其实这个圣旨名为援救实际则另有玄机。因为明朝并不确定朝鲜到底是真的被攻打还是玩得障眼法,所以祖承训实际的任务仅仅是保护国王而并非去第一线帮朝鲜人收复失地,对日军作战实际上依然是朝鲜人的责任。因此万历皇帝在圣旨里面说得很明白,让朝鲜国王尽到身为明朝藩属国的责任,督率本国的官兵尽力堵截日军,如果真的顶不住,那么明朝再进行援助。其实祖承训所部最重要的作用实际上就是督促朝鲜国上下调动一切资源尽量消耗日军实力。当然这一切都建筑在朝鲜是真的被日本入侵的基础上,如果朝鲜与日本互相勾结,那么祖承训的这支援军就可以立即把朝鲜国王看管起来,更可以将真实情况向国内汇报。可是朝廷的算盘打得虽精,全盘计划却让祖承训的傲慢大意破坏殆尽,使得自己不但丧兵失将,狼狈败退回国,还让朝鲜的局势更加复杂化。

回到辽东的祖承训立马与朝鲜打起了官司。身为副总兵的祖承训自然不肯承认这场仗自己有何失误,于是把责任一股脑都推到了朝鲜这边,给朝鲜列了如下罪状:

第一:这场仗虽说是明军帮朝鲜收复失地,但是朝鲜人却仿佛此仗与他们无关一般,所有管事的官员将领都贪生怕死落后不敢与日军战斗,把明军当冤大头顶在前面。

第二:朝鲜人本来对明军说日军只有倭刀和鸟铳厉害,可是在攻打平壤的时候却出现了麾白旄军旗的朝鲜人,用特有的片箭、长箭对明军射击,甚至还看到了一小营朝鲜人在战斗的时候投敌。

第三:朝鲜人的情报说平壤只有一两千敌军,可是打起来才发现敌人居然有上万,情报严重错误,综合以上疑点,这必然是朝鲜人故意布下的陷阱。

这让入辽东请援并凭吊明军阵亡将士的朝鲜使者沈喜寿大惊失色,这样严重的指控实在是万万承认不得。本来朝鲜国就在覆灭的边缘,如果因此跟最后的靠山起了龃龉,最后的一线希望也会破灭。于是沈喜寿在辽东总兵杨绍勋面前极力辩解,为朝鲜开脱。

平壤之败,祖承训身为指挥大将自然是负有不容推卸的责任,但是祖承训所列的朝鲜方面的罪状却也不是空穴来风。朝鲜使者虽然在明朝这边力陈绝无这等事,但是在后来朝鲜君臣就此事的对话中,除了对平壤日军人数吃不太准之外,基本肯定了祖承训绝大部分指控。可以说平壤之战,明军不论从天时、地利、人和、情报、指挥、兵力上都至为不利,失败实在是理所当然。祖承训失败不打紧,倒霉的实际上是急需明朝援兵复国的朝鲜。此时明朝朝内对是否应该援助朝鲜其实有着很大的争议。就在祖承训率军进入朝鲜不久,兵部给事中许弘纲便说:“四夷都是中国的藩篱,只听说过四夷为中国守住门户,没听说过中国帮四夷去守边疆。朝鲜虽然一贯忠顺,但是朝廷的责任义务也不过是当它遭到外来侵略的时候加以抚慰,如果能击败敌人献上俘虏就进行赏赐而已。如果都像朝鲜那样遇到敌人就望风溃逃,把国土和人民丢给敌人的话,那这样的藩国要来何用?”而另外以兵部尚书石星为代表的其他兵部官员则持不同意见,他们说:“如果朝鲜失败了,那战火必然会燃烧到辽东来,中国身为宗主国,应该出兵帮助朝鲜共同抵御外敌才是。”虽然最后万历皇帝拍板,定下了救援朝鲜的方略,但是主战派的底气也并不足,因为此时朝鲜局势晦涩不明,疑问很多,首先就是身为强国的朝鲜崩溃的过于迅速惹人疑窦,而祖承训兵败平壤之后又对朝鲜方面大加指责,就差明说朝鲜与日本勾结,这让明朝朝廷更加感觉朝鲜局势的扑朔迷离。因此在七月份兵部尚书石星一次招募了三个义士去朝鲜再次调查,甚至带了专人查验朝鲜国王是否假冒。这次的侦查应该是明朝态度转变的转折点之一,此后八月十九日,身为兵部右侍郎的宋应昌即被任命为经略使,主持抗倭事宜,算是定下了援助朝鲜抗击日本的调子。

当然单单这次查探还不足以让明朝完全放心,因此九月份出使朝鲜颁布诏书的薛藩完成了最后的确认,当时当着薛藩的面,朝鲜君臣上下痛哭流涕,哭诉朝鲜如今的惨状,哀求明朝赶快出兵援救朝鲜,状极凄惨。这招可谓极为有效,回国之后薛藩便极力呼吁援救朝鲜,并将保朝鲜与保内地联系起来,提出保朝鲜就是保中国的意见。这份意见可以说是决定性的,最终澄清了关于朝鲜的种种流言,明朝开始着力准备对朝鲜进行援救。
《壬辰1592——决战朝鲜》大明抗日援朝 第六章 正式出兵 第三节 缓兵之计
  
  缓兵之计
  
  俗话说好事多磨,当明朝上下终于统一思想后,朝鲜期盼已久的援军依然是遥遥无期。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呢?其实很简单,两个字,没兵!万历二十年(公元1592年)四月开始的宁夏哱拜之乱,牵制了朝廷辽东、宣、大、山西兵及浙兵、苗兵等各路人马,到如今还未平定。朝廷不但是无兵可调,甚至在辽东方向兵力还甚为空虚,如果丰臣秀吉进军早那么几个月,恐怕这个时候可以直接兵临辽东城下。到了那个时候,恐怕朝廷只能用京师周围的兵力来应付如此危急的局面了。因此之前祖承训初战平壤失利的消息传入朝中之时,看到被文官们添油加醋改得面目全非的奏报上写得那“全军覆没,仅以身免”几个大字的时候。虽然正值七月酷暑之际,兵部尚书石星心中却凉了半截。如今辽东空虚,就连祖承训的人马都是好不容易才凑出来的,如今损失惨重,让他到哪里再去调兵?石星虽然是主战派,但是他不是神仙,也变不出兵来,就在无计可施,急得直跳脚之际,老天却仿佛给他送来了一个“救星”,此人就是浙江嘉兴平湖人沈惟敬。说起沈惟敬这个人,就历史上而言,对他的评价基本就是两个字——“无赖”,可是这个本来无足轻重的“无赖”小人物却生生地将自己变成了整个壬辰战争中举足轻重的主角之一,实在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此人出身来历很是复杂,说法非常多。例如明朝野史《万历野获篇》与朝鲜野史《小华外史续编》中说沈惟敬本出身名家,少年时期就入了行伍,嘉靖年间随直浙总督胡宗宪抗倭,曾经采用间谍的办法下毒除灭倭寇,因此对倭寇的情况十分了解。之后家境逐渐贫穷落魄,于是就开始跟方士捣鼓炼丹长生的歪门邪道,还常常与市井无赖为伍。他与兵部尚书石星小妾的父亲就是因为都喜好炼丹而臭味相投,因此得以与石星相结识。之后沈惟敬又结识了一个浙江温州人叫沈嘉旺的,他曾经被日本倭寇掳掠到日本,但是他的命很大,又偷逃回了国内。一说是他投降了日本,当上了入侵中国沿岸的倭寇,被擒,入狱,然后越狱。此人告诉沈惟敬说:“丰臣秀吉的出兵动机很简单:只是要和中国做生意【求贡】,但受到朝鲜阻挠,才引发这场战争。”沈惟敬把这种内情通过石星的妾父转告了石星,因此获得了石星的赏识,最终派他去朝鲜主持与日本和谈事宜。
  
  而在日本人川口长儒写得《征韩伟略》中,沈惟敬的出身则是另外一种说法。此书上说沈惟敬本就是个无赖,但是他与吴地的一个侠妓陈澹如是相好。陈澹如有个仆人叫郑四,一说沈嘉旺。此人被日本倭寇掳掠到日本,但是他的命很大,又偷渡逃回了国内,平时会说些日本的事情。而沈惟敬是个功名心极重的人,他知道日本目前在朝鲜动武,此时朝廷正是用人之际。于是就从郑四口中详细探听日本的情报,然后四处扬言自己是个日本通。恰巧石星的妾父偶然去陈澹如那边逛窑子,听到沈惟敬对日本的看法后感觉此人对日本方面很有一套,于是就将其推荐给了石星。
  
  沈惟敬的出现实在给了石星一个大大的惊喜。要说沈惟敬也实在是一个奇人,这个时候的他已经年逾七十,但却身材挺拔,长须美髯,完全看不出任何衰老。当然要忽悠住石星这样久经考验的老官僚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个沈惟敬的口才也好生了得,后来朝鲜人对他的描述是“口若悬河”,实在是一个厉害的辩士。于是不单单能忽悠石星先给他一大笔钱购置官服等物装点门面,还娶了陈澹如为妻,转手又将其押在石星那边作为人质,其心计手段不能不说非常之老辣。
  
  石星招募沈惟敬起初不过是希望他能与日本方面虚与委蛇,拖延日军的进攻速度,是不折不扣的缓兵之计。但沈惟敬却把这个行动当成了他的一个绝好的机会,如果两国动武,即便明朝取胜,他本人并不会有多大的功劳,可是一旦和谈成功,那么他身为负责和谈的主要人物,就是首功第一,如能博成功,那么不单单是他,甚至能挣到荫及子孙的荣华富贵。为此他开始四处兜售所谓的“此次入侵不过是日本想与大明做生意,只要答应与日本做生意,那么日军即可不战而退”的和谈计划。
  
  带着石星给的游击头衔,沈惟敬来到了朝鲜。要说功名利禄给人带来的力量是无穷的,沈惟敬充分发挥了“无赖”的亡命精神,亲自进入日军占领的平壤,与当时占据平壤的日军第一军主将小西行长进行谈判。这小西行长不知道是不是平时中国的评话听多了还是身边的通译出的主意,上来就摆出了一副鸿门宴的架势,日军驻地内刀枪剑戟林立,大有一言不合推出斩首的感觉。可沈惟敬不是旁人,他虽说被称为混混,但也是刀枪中打滚过来的,至于泼皮无赖穷横的精神更是不缺,本来他到辽东就是富贵险中求,这种阵仗对他实在是小意思。因此不但没被吓住,反而从容地坐上贵宾位,对小西行长进行反恐吓,说:“你国居然胆敢动我们的属国!如今我天朝在边境上陈兵百万,你们这些跳梁小丑已经命在旦夕,居然还敢跟我来这套?”小西行长一看明朝使者还挺横,知道威胁那套用处不大,于是只能与沈惟敬开始了正式的谈判。在谈判中沈惟敬充分发挥了其三寸不烂之舌的威力,忽悠得小西行长答应停战五十天,并划了十里地让日军割草砍柴之用。可以说这五十天的停战不论对朝鲜还是对明朝都是一个难得的缓冲期。在这五十天内,朝鲜整顿了自己濒于崩溃的国家机构和军队,而明朝则将规模浩大的宁夏哱拜之乱彻底荡平,开始调集重兵开赴辽东。可以说朝鲜的局势从势如危卵到转危为安,这五十天停战极为关键。当然沈惟敬真不愧是浙江人,借着谈判还不忘干点自己的私事,居然还跟日军做起了买卖,居然向日本人卖起了花布【经略复国要编P360】,这等生意头脑实在不是盖的!
  
  可是沈惟敬千辛万苦拿到的谈判成果朝鲜人不但不领情,反而无视和谈的成果,照样袭杀日本落单的士兵。以至于沈惟敬气得对朝鲜使者大骂:“老子看你们打不过日本人,这才用诈术好不容易才让他们上当,你们居然敢私下去砍日本人的头,是不是想找死啊?”可是沈惟敬骂归骂,他一个空头使者,又不是明朝正经官员,朝鲜上下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依然我行我素。至于日军会不会真的打过来,朝鲜人其实根本不在乎。如今朝鲜国上下的心理已经很有点破罐子破摔的味道,朝鲜国王李昖早有扬言,日本人打过来咱就逃到明朝境内,死在父母之邦算数。反正咱们挨打主要是替宗主国大明朝受过,到时候日军进攻辽东,看你出不出兵。
  
  当然沈惟敬也不是好惹的,你朝鲜人跟我玩死猪不怕开水烫,老子就干脆跟小西行长把朝鲜直接瓜分咯。于是他一改先前石星制定的与日军虚与委蛇的策略,高举与日军议和的大旗,明目张胆地与小西行长达成了日军撤出平壤,双方以大同江为界,同时明朝允许日本朝贡的议和方案。
  
  此次议和可能是世界上最为有趣的议和行为。首先议和的双方均没有代表本国进行议和的权利。代表明朝的沈惟敬不过是石星派到朝鲜来拖慢日军进攻步伐的棋子而已,事实上没有任何话语权。而代表日本的小西行长也仅是丰臣秀吉派到日本的九个军团中的第一军团军团长而已,连日军侵朝总指挥都不是,更加没有代表丰臣秀吉的权力。
  
  其次议和的双方之所以达成协议,其着眼点都不是为了本国利益。沈惟敬是为了议和成功后的荣华富贵,而小西行长也是完全为了自己的利益。小西行长发迹之前就是个做买卖的商人,而他的女婿正是对马岛岛主宗义智。如果能与明朝达成封贡和瓜分朝鲜的协议,小西行长既有港口渠道,又有人脉关系,甚至做生意又是他的老本行,这其中所能得到的利益岂不比在朝鲜弄那么一块封地要大得多?因此小西行长对获得明朝贸易权的渴望比任何大名都要强烈。
  
  此外小西行长的第一军驻守平壤,正处在对明朝的第一线,随时可能遭到明朝大军的进攻。对此,小西行长心里是一点底都没有,真的打起来,损失惨重是一定的。日本大名们手中的军队都是私兵,他们负担不起巨大的损失。因此小西行长对和谈的态度尤为积极。
  
  对沈惟敬提出的和谈,与小西行长同样积极的日军将领亦不在少数,丰臣秀吉派遣至朝鲜督战的石田三成、増田长盛、大谷吉继这三奉行亦与小西行长达成了一致。【征韩伟略P567】决定强力推进和谈。
  
  可就因为这和谈并不以国家利益为先,也就当然不可能被双方国家接受。从明朝来看,当时朝中主战派居多,甚至连皇帝本人都是主战派,明朝上下对日本更多的是瞧不起,同时又有朝鲜君臣在其中的阻挠,不论从什么方面看明朝都不会允许日本瓜分朝鲜的企图。而从日本方面看,如今侵朝日军进展顺利,已经占领了朝鲜大部,丰臣秀吉此时正做着攻陷明朝定都北京的春秋大梦,又怎么会允许突然撤兵称臣纳贡呢?因此无论从什么地方看,此次和谈的结局是必然失败的。
  
  
《壬辰1592——决战朝鲜》大明抗日援朝 第六章 正式出兵 第四节 正式出兵
  
  正式出兵
  
  就在沈惟敬在平壤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拼死拼活之际,万历二十年(公元1592年)九月十八日,宁夏哱拜之乱终于被李如松所平定。随即在十月十七日,李如松便被封为提督蓟、辽、保定、山东军务,充防海御倭总兵官。李如松此人是当时与戚继光并称的辽东名将李成梁的大儿子,此时李成梁年逾八十,被调往北京,他则继承了他父亲的基业,又挟宁夏大胜之威,俨然为其父之后的又一将星,正是志得意满之际。\n李如松一到辽阳便开始大阅校场,他新官上任,整合成分如此复杂的军队,自然要先烧几把火来立威。沈惟敬此时还沉浸在与小西行长达成合约的欣喜之中,在大庭广众之下就大剌剌地向李如松说咱已经跟日本人谈好了,只需要如此这般,这仗也就没他李如松什么事了。
  
  李如松闻听此言当真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身为武人,哪个不想万里觅封侯的?此次东征正是要学他老爹李成梁,用武功赢个爵位回来光宗耀祖。沈惟敬这样干,简直就是对他兜头一盆冷水浇下来,那还有个好?于是李如松这火立时就烧到了沈惟敬的头上,当即就大手一挥。左右亲兵可不管沈惟敬如何巧舌如簧,当即把他双手反剪,嘴巴一堵,给拖了出去,推到辕门外就要被枭首示众。
  
  还好沈惟敬也算是个命大的,在生死之际李如松的幕僚参军李应试喊了声“刀下留人!”李应试当时对李如松说:“这不是正好吗?沈惟敬把日本人都给麻痹了,咱们可以将计就计,借着这个由头打他们个措手不及!”李如松觉得此计甚妙,于是也就饶了沈惟敬一条小命。于是在李如松的威逼之下,沈惟敬从主导议和的主角转型成为明军玩战场欺骗的一枚棋子。明朝上下对日决策也由先前的和战不定转变成为用战争的手段武力剿灭。
  
  此时明军已基本集结完毕,全军共43500人,分为三协,具体编排如下:
  
  主帅:李如松(李如松:字子茂,号仰城,辽东铁岭卫人,李成梁长子。)
  
  中协军主将副总兵官署都督佥事杨元(杨元:号菊厓,定辽左卫人。原为宋应昌手下中军大将。)
  
  下统:
  
  参将杨绍先率领宁前等营马兵339名;(杨绍先:前屯卫人)
  
  标下都司王承恩领蓟镇马兵500名;
  
  辽镇游击葛逢夏领先锋右营马兵1300名;
  
  保定游击梁心领马兵2500名;
  
  大同副总兵任自强并游击高异、高策共领马兵5000名;(任自强:字体干,号冠山,大同阳和卫人。高策:号对庭,山西天城卫人。)
  
  标下游击戚金领车兵1000名;(戚金:号萧塘,山东登州卫人。自称是戚继光的同宗后人,也有的说是戚继光的孙子。)
  
  总计:10639名。
  
  左协军主将副总兵都督佥事李如柏(李如柏:号背城,李如松之弟,李成梁次子。)
  
  下统:
  
  副将李宁、游击张应种领辽东正兵、亲兵共1189名;(李宁曾为李成梁家丁。)
  
  宣府游击章接领马兵2500名;
  
  参将李如梅领义州等营军丁843名;(李如梅:号方城。李如松之弟,李成梁第五子。)
  
  参将李芳春领马兵1000名;(李芳春:字应时,号晴冈,北直隶大名府平虏卫人,擅长骑射,入朝鲜行军之际,见到野生猎物则往往用弓箭射杀,他对手下兵士非常严格,赏罚分明,因此深获军心。)
  
  参将骆尚志领南兵600名;(骆尚志:号云谷,浙江绍兴余姚人。)
  
  蓟镇都司方时辉领马兵1000名;(方时辉:山西蔚州卫人。)
  
  蓟镇都司王问领车兵1000名;(王问:号义儒,号称义勇絶人,他自律甚严,因此他手下军队所过之处都广受好评。)
  
  宣府游击周弘谟领马兵2500名;
  
  总计:10626名。
  
  右协军主将副总兵都指挥使张世爵(张世爵:号镇山,广东右卫人)
  
  下统:
  
  本官并游击刘崇正领辽阳营并开原参将营马军1534名;
  
  原副总兵祖承训领海州等处马军700名;(祖承训:因为败于平壤,被革职充军,以白衣从军戴罪立功。)
  
  原副总兵孙守廉领沈阳等处马军702名;(孙守廉:号古村,铁岭卫人。)
  
  原加衔副总兵查大受领宽奠等处马军590名;
  
  蓟镇参将吴惟忠领南兵3000名;(吴惟忠:号云峰,浙江金华府义乌县人。)
  
  标下都司钱世祯领蓟镇马兵1000名;(钱世祯:号三池,南直隶苏州府乌江县人,所部号令严正。)
  
  真定游击赵文明领马兵2100名;
  
  大同游击谷燧领马兵1000名(谷燧:大同卫人。)
  
  总计10626名。
  
  另外加上续到的蓟镇步兵2800余名,与李如松自带的亲兵3000名,以及平壤之战后刘铤所率的5000名后续增援部队,明军东征的总兵力差不多在43000人左右。
  
  【关于明军兵力配置,朝鲜方面的史书记载有所不同,罗列如下:
  
  征倭副总兵官署都督佥事李如栢为中协大将:亲兵1500
  
  下统:
  
  钦差协守宣府东路统领前营兵都指挥使任自强:宣府兵1000。
  
  钦差统领蓟辽遵化参将李芳春:马兵1000
  
  钦差游击将军高策:马兵2000
  
  钦差统领山东秋班经略标下御倭防海游击将军钱世祯:马兵1000
  
  钦差统领嘉湖苏松调兵游击将军戚金:步兵1000
  
  钦差统领宣府中营兵游击将军周弘谟:兵1000
  
  钦差统领蓟镇游击将军方时辉:马兵1000
  
  钦差河阳游击将军高升:马兵1000
  
  钦差建昌游击将军王问:马兵1000
  
  副总兵官署都督佥事杨元为左协大将:亲兵2000
  
  下统:
  
  钦差统领辽阳原任副总兵王有翼:马兵1200
  
  钦差统领蓟镇调兵原任副总兵王维贞:马兵1000
  
  钦差义州卫镇守参将李如梅:马兵1000
  
  钦差辽镇调兵参将李如梧:马兵5000
  
  钦差辽东总兵标下营领夷兵原任参将杨绍先:马兵5000
  
  钦差镇守辽东东路副总兵孙守廉:马兵1000
  
  钦差统领保真建遵调兵游击将军葛逢夏:马兵2000
  
  副总兵官都指挥使张世爵为右协大将:亲兵:1500
  
  下统:
  
  原任副总兵祖承训
  
  钦差统领浙江游击将军吴惟忠:步兵1500
  
  副总兵王必迪:南兵1000
  
  钦差统领昌平右营兵参将赵之牧:马兵1000
  
  钦差统领南北调兵涿州参将张应种:马兵1500
  
  钦差统领山西营原任参将陈邦哲:步兵1000
  
  钦差提督标下统领大同营兵游击将军谷燧:马兵1000
  
  钦差保定游击将军梁心:马兵1000
  
  其余将官:
  
  游击将军王守官(号德轩,辽东三万卫人,与祖承训攻平壤,不克败还,至是再来。)
  
  钦差统领辽东调兵骑步两营宽甸堡副总兵佟养正(字子忠,号蒙泉,辽东卫人,万历庚辰武进士,来住义州。)
  
  统领大宁营兵原任参将张奇功:马兵1000。(辽东人,与沈惟敬相善,闻惟敬与行长相见,而放行长还归,惊叹顿足曰,若以一伏兵拿致,可不劳一兵,而失此机会,可惜也,盖不知惟敬本心。)
  
  钦差真定游击将军赵文明:马兵1000
  
  钦差陕西游击将军高彻:马兵1000。
  
  钦差统领辽东左营调兵原任副总兵署都督同知李平胡:马兵800(獭人也,李宁远成梁异其貌,收以为己子,积功至是职。)
  
  钦差山西游击将军施朝乡:马兵1000
  
  辽东都指挥使司佥使张三畏(辽东三万卫人,来住义州专管粮饷,律己以简,人甚便之。)
  
  策士谢用梓(号龙岩,浙江绍兴府余姚人,自称太学士谢迁之孙,随骆参将尙志而来。)
  
  守备熊正东李大谏(号北泉,浙江嘉兴府秀水县人,来在江上。)
  
  原任河间府同知郑文彬、山西潞安府壶关县知县赵如梅等,专管粮饷。(如梅号肖庵,辽东铁岭卫人,与提督最亲,军事皆与之商议。)
  
  提督分部既毕,令三营将前进,又以査大受为先锋,以葛逢夏代领行宫护卫之兵。提督自率标下将官原任参将都指挥使方时春、宁远伯家丁原任参将李宁、原任备御韩宗功、李逢阳等。】
  
  明军的后勤战备大体如下:
  
  大将军炮120门,灭虏炮210门,小信炮1190个,快枪500杆,三眼铳100杆,铅子一千斛,虎蹲炮20门,小炮200个,硝石16000斛,硫磺13200斛,明火、毒火箭5.3万枝以及各种火器车辆、狼筅、镗钯、竹木长枪、盾牌等物,此外辽东、大同、宣府、保定、蓟镇等应援军兵随身均需携带必备的弓箭、弓弦、铅子等物。
  
  明朝户部此外还向辽东发送了年例银20万两,并向山东、天津发银,用来储运军粮。临、德二仓各发粮5万石,朝鲜也号称准备了5万兵马两个月的用度,在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后,终于一切基本就绪。
  
  就在明军厉兵秣马之际,日本方面却因为和议达成而放松了警惕。由于朝鲜入冬之后天气极为寒冷,而小西行长所统帅的第一军团多为九州兵,不耐苦寒,士兵与马匹均多有病饿而死的,于是人皆思乡,听说达成了和平协议后,全军欢欣鼓舞,甚至有人登上平壤城头向北眺望,希望能早日看到沈惟敬带来明朝皇帝的诏书。【征韩伟略P572】不过这种虚幻的期望也差一点被捅破,朝鲜由于政体原因,两班贵族平日对奴隶残酷压榨,而国王又荒淫无道,更加剧了国内的矛盾,因此当日军侵略朝鲜之际便有大量朝鲜人叛变,向日军投诚。当小西行长与沈惟敬达成协议之后,就有朝鲜人金顺良等人向玄苏进言说明朝其实不是真心议和,不过是派沈惟敬这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来施诈术。如今明朝能总领大军的也就李如松一个,此人如今征宁夏还没回来,所以明朝不过是在玩缓兵之计罢了,千万不要上当!而宗义智与松浦镇信闻之此言后立刻转告小西行长。可是人总是喜欢相信他愿意相信的事情,此时的小西行长满脑子都是议和成功后的巨大利益,哪里听得进这些话?因此还是决定遵守五十日的停战期。松浦镇信看小西行长不听忠言,自此与小西行长之间产生了罅隙。【征韩伟略P569】
  
  万历二十年(公元1592年)十二月十六日李如松由辽阳誓师出发,明军渡过鸭绿江进入朝鲜境内。由于是应援出国作战,明军对军纪要求极为严格,上下一片肃然。而身为经略的宋应昌并未随军出征,而是坐镇辽东进行遥控。当时明军三万人马东由石门度凤凰山,马皆汗血。临鸭绿江,天水一色,望朝鲜万峰,出没云海。明军上下豪情万丈,宋应昌帐下幕僚、监军刘黄裳更慷慨豪言:“此汝曹封侯地也!”
  
  将军壮志饮黄龙。壁垒旌旗尽变容。昔日封侯临誓地。连天鸭水出群峰。——(朝鲜)金允植
《壬辰1592——决战朝鲜》大明抗日援朝 第六章 决战平壤 第一节 战略欺骗

战略欺骗

十二月二十四日李如松到达义州,三十日到达定州,万历二十一年(公元1593年)正月二日李如松到达安州。此时朝鲜军队亦陆续加入明军,其中有顺安守将李镒,金应瑞等人马一万,僧兵领袖休静和尚的部下4200等,明军总兵力达到了52200人左右。当然这些朝鲜军兵看着数量似乎众多,但实际真能战斗的没几人,经过点阅,真正看起来能打的不过三千人,其余的都是滥竽充数之辈。【李朝实录宣祖34卷,26年】

李如松驻扎安州之后,朝鲜大臣柳成龙入见,向他汇报朝鲜地理形势,以及道路交通状况。这也是柳成龙第一次与李如松会面。相对于祖承训,柳成龙对李如松的第一印象就非常好,称赞李如松长得威武雄壮,看上去就很不凡。而李如松则在此会议上大发豪言,说:“日本人也就凭着鸟铳吓唬人,我天朝大炮随随便便都能打到五六里开外,日本人拿什么来抵挡?”在此会议上李如松还为柳成龙题词与扇面上,全诗为:“提兵星夜到江干,为说三韩国未安。明主日悬旌节报,微臣夜释酒杯欢。春来杀气心犹壮,此去妖氛骨已寒。谈笑敢言非胜算,梦中常忆跨征鞍。”朝鲜君臣看到李如松如此做派,不禁欢欣鼓舞,之前因为沈惟敬一力主和的阴霾顿时一扫而空。而柳成龙就此与李如松搭上了线,这为他此后依靠明军势力获得党争胜利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在安抚朝鲜君臣之后,对日军的议和烟幕弹也随之开始打响。李如松派遣査大受通知小西行长说,天朝已经同意议和,沈游击后面就到,到时候正式签订合约。这下让日军上下乐得不行,虽说这个合约与丰臣秀吉的目标相差甚远,但是从中日几千年的历史来说,这简直是亘古未有的外交胜利!和尚玄苏此时也来捧臭脚,当即献诗一首:“扶桑息战服中华,四海九州同一家,喜气还消塞外雪,干坤春早太平花。”日军第一集团上下均沉醉在虚假的胜利气氛当中,开始做起了分割朝鲜,以及日后与明朝贸易能获得的巨大利益的美梦起来。

李如松派出査大受之后便率领大军驻扎在肃宁馆,此地在平壤西北,西边是定州,东边是安州,离平壤仅两天的路程,可谓是极为接近。而小西行长还懵然不知,以为李如松是过来跟他“中日亲善”的。于是派了部将竹内吉兵卫、通译张大膳及二十三人至顺安城迎接沈惟敬。【惩毖录P373】明军先让沈惟敬的家丁金子贵将这批倭人引诱至营地,然后以査大受陪酒。本来李如松的如意算盘打得啪啪响,让査大受把为首的三个领进帐内,然后其余的二十余人在帐外喝酒,准备酒饱饭足之后全部生擒。谁知这天有不测风云,这李宁混头混脑地也没搞清楚状况,带了雷应坤等一帮手下家丁对着这二十来人刀枪并举,上来就下死手。而日本人虽喝醉但仍极为悍勇,见到伏兵杀入之后并不束手就缚,而是纷纷跳起来拔刀与明军进行厮杀。一场短促的格斗战打完,明军虽然当场杀死十五人,生擒三人,但却因天黑跑了五个。这下明军非常地尴尬,保密到临头却功亏一篑,为此负责行动的李宁差点被李如松斩首以肃军令,最后还是因为弟弟李如柏与诸将在辕门前哭求才逃得一命,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李宁当场被打了十五军棍,雷应坤更是加倍。李如松甚至对包括李如柏在内诸将大发雷霆道:“要是再有人违抗将令,定斩不饶!”【经略复国要编P558】可见此事的严重性。

小西行长得知此事之后一样大为震惊,他不明白明军为什么会突然变卦,而他事前一点迹象都没收到。当然这也怪不得小西行长,日军在平壤城外接连派出了四十余人的探子,均被明朝和朝鲜的联军或捉获,或杀死,无一漏网,因此小西行长根本就不知道明军的大部队已经行进到平壤附近。当他收到顺安城变故的情报之后只能派遣心腹小西飞【本名内藤如安:?—1626(宽永3年),号德庵,洗礼名はジョアン,从5位下飞弹守。相传其父为内藤宗胜(松永长赖)。后出仕故友小西行长,任客卿。朝鲜之役,担任讲和使节赴北京缔结和约。直到如今,他的名字亦能从明朝史籍中察到。关原合战小西家灭亡后,再仕加藤清正。】前往明军驻地询问。李如松不愧是可以即席作诗的人,口才一流,把小西飞忽悠得晕头转向,以为真的是误会,等回头向小西行长一汇报,把他也给稳住了,让此次计划不周的行动不至于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壬辰1592——决战朝鲜》大明抗日援朝 第六章 决战平壤 第二节 初战牡丹峰

初战牡丹峰

万历二十一年(公元1593年)正月初六清晨,平壤城外一片肃白,往日城外的那些农田烂泥地已经被冻得坚实无比。在如此寒冷的时节,以往在平壤城楼上放哨的日军士兵在长官不在之时都会偷偷地躲在避风处,可是今天这些站岗放哨的士兵们却与往常大不相同。他们站得笔直,热切的眼光不断地望向天边的地平线,似乎这样就能盼到他们正在等待的人来。今天就是传说中明朝使者前来签订最终和议的时候,一旦合约签订,他们就可以回到他们九州温暖的家了,就连他们的第一军团长小西行长都在城中的要塞“风月楼”中大摆筵席,军团的高层将官均身穿华服站在两侧,预备欢迎明朝使者。

“看,那是什么!”突然一个放哨的日兵大叫起来。

只见被略显冷清的阳光照耀的地平线上突然出现一个鲜衣怒马的明军健卒,高举一面白色大旗,上书几个大字“朝鲜军民自投旗下者免死”。当此名健卒举着这面旗子,自西向东对着平壤城快马飞驰了一圈之后,直接将此面旗帜插到了城西的一座小土丘之上。而在他的身后黑压压的军队排成了整齐的方阵,向着平壤城缓步压来,苍茫大地上雪尘飞扬,如白雾涨空,气势逼人。

看着在寒风中猎猎作响的白旗,当城楼上的通译大声叫出旗上到底写得为何之后,日军上下的心情由之前的兴奋一下子变得如坠冰窟。半晌才有人大叫:“快报告行长大人,明人不是来议和的,他们是来打仗的!”

平壤城中风月楼内,小西行长听闻接报,大惊失色,迅即脸上被怒色填满,他将自己的武士刀连鞘重重地顿在地上,大吼道:“明人不讲信义,胆敢前来攻打,吾等要让他们有来无回!请诸君努力奋战!”

“嗨!”身在风月楼内的第一军团诸大将齐声应和,纷纷夺门而出,奔回到自己的防守阵地上寻找自己的部属。

小西行长本人将各大将的任务分配好,立刻带着部属快马冲入城北二里的牡丹台。平壤城建于平原之上,城西多为山地丘陵,普通江和大同江分夹于城池东西两侧,北侧牡丹峰高耸,俯瞰全城,为平壤唯一制高点。因此日军依此高地修建了一座牙城即为牡丹台,置兵两千进行防守,与平壤城形成掎角之势,互为声援。小西行长在此地居高临下观察,看到明军各部方阵整齐,纪律严明,正将平壤缓缓围住。

与此同时,明军主帅军帐内,李如松在虎皮座上稳稳端坐,鎏金盔下一双眼睛似眯非眯,他抹抹自己的胡须,划过身上的大红对襟铁鳞棉甲,云纹护心镜,最后将手轻轻搭在腰间的蛮狮吞口腰带上。那里,有他从不离身的佩剑。座下众将个个挺身站立,胸膛起伏。他们知道,决战在即。李如松似乎轻咳了一声,顺势将佩剑沿着大腿顺了顺,剑鞘和脚上的铜边镶金战靴发出金属的擦响,挑出战裙里火红的丝绦内袍衬里。冷峻的目光在将林穿梭一阵,引发众将一阵激昂的抖擞。这正是李如松想看到的,他收回目光,将案台上一封公函打开,朗声读道:“奉宋经略檄,众将听令!中协杨元、右协张世爵攻西北七星门;左协李如柏、李方春攻正西普通门;祖承训、骆尚志领朝鲜兵使李镒、防御使金应瑞等朝鲜人马攻南面芦门与含球门;吴惟忠、査大受并领朝鲜僧兵攻城北牡丹峰;诸军需紧围三面,并多设铁蒺藜,只留城东两门,所谓围城必阙。大军所带毒火、神火与大将军炮等火器分于东南、东北及正南、正西、正北等面,攻城之际一齐发射,必将倭贼一举剿灭!”

“尊提督令!”李如松分派完毕之后,众将鱼贯而出,整齐兵马,向平壤各门进军。

平壤西门高地,李如松端坐于战马之上遥望平壤全城,新年雪后的平壤显得那么静谧,城头也仅仅看到些隐隐约约晃动的身影,如果不是禁闭的城门,会让人恍惚以为这是一座不设防的城市。就在明军排成整齐的队列向平壤各个城门缓缓逼近之际,突然城北牡丹台上打起了数面巨大地青白旗。盯着倭城上那迎风招展的青白旗,李如松深黑色的眼眸中不禁爆出了一丝杀气,随即沉声向亲兵道:“传令下去,牡丹峰有倭贼大将把守,令吴参将加快速度,务必夺占之!”

李如松身后亲兵听到命令之后,快马飞驰至一处高地,便开始拼命挥舞手中的命令旗,打起了旗语。没过多久,吴惟忠所部就明显地加快了步伐,在小西行长反应过来之前便将牡丹峰通往平壤的路给堵死,并开始向牡丹台进行试探性的攻击。

小西行长率人冲入牡丹台后便马不停蹄地冲上山,居高临下观察来犯明军。只见明军军伍肃然,盔明甲亮,一个个军阵排着整齐的队列鱼贯而向平壤而来,鲜艳的红色军袍如火焰一般烧灼着所有人的眼睛。小西行长看到此种军容,撑在围栏上的手已经被握得骨节泛白却浑然不觉。

“这就是明军真正的实力吗?”小西行长不禁想到。

“行长大人!明军过来了!”急促地声音在耳边响起,将小西行长从沉思当中拉回了现实世界。只见他在牡丹台安排的守将小西末乡等人神情紧张地指着山下。小西行长定睛一看,只见有部分明军脱离了大部队,飞速地朝牡丹峰奔来。还未等小西行长等人回神,已经快将牡丹峰与平壤城之间的路给堵死。

“行长大人,快看山下!”一声惊呼又将小西行长的注意力引到了山下,只见平壤城北飞出一骑,在明军的军阵之前绕了个弧线,抢在明军合围之前冲入了牡丹台。

望着这个不断喘着粗气的骑士,小西行长急问:“你是何人?为何单骑而来?”

“吾乃宗家家臣肥前国住人国分隼人,特奉义智大人命前来报告,义智大人希望大人趁山下明军立足未稳即刻突围,义智大人亦会率兵出城接应大人!”【征韩伟略卷二P557】

“原来义智他已经有所准备了呀。”小西行长喃喃地说了一句,随即将手重重地拍在了小西末乡的身上,环顾四周大声道:“诸君,牡丹台现在就靠你们来守护了!”随即骑上随从牵来的马匹,与亲卫们一起向平壤直冲而去。

就在明军即将完全包围牡丹峰之际,只见牡丹台城门缓缓打开,一队日本骑兵疾驰而出,小西行长身穿黑衣黑甲,铠甲当中涂了一个金灿灿的十字架,手持一柄雪亮的倭刀,当先向明军尚未整好的方阵急冲而至。

吴惟忠见此情景,向后挥了挥手,只见明军尚未合拢的阵列中奔出二百四十个士兵,他们分成两队,分持令旗、藤牌、狼筅、鸟铳等武器,向此队日军迎去。队后四十个鸟铳手打开了鸟铳上的火门盖,随着持旗队长的一声令下,便对准敌人扣动了扳机。只见几十声巨响,鸟铳口上闪出了一道道的火光,随着火光,日军骑兵刹那间从马上翻倒了数人,有的斜滚至路旁,一动不动。有人右脚则被马镫挂住,受惊的马儿继续狂奔,将其拖得血肉模糊。火铳射完之后,站在前排的两十个圆形藤牌手随即掷出了手中的标枪。呼啸而至的标枪使得日军骑兵队的队形有了一丝散乱。圆形藤牌手身边又有两十个长牌手,手中盾牌又长又大,他们将盾牌重重地插入土中,身子半蹲下预备着即将到来的骑兵冲击。在他们身后四十个挥舞着长达一丈狼筅的明军士兵在日本骑兵面前形成了一道竹墙,竹叶间隐藏的利刃仿佛随时可以割破敌人的喉咙。紧挨着狼筅左右又各有四名长枪手,组成了一个密集的枪阵,明晃晃的枪尖斜向上挑,仿佛在做着无声的威胁。

见到明军排出的这种古怪的阵型,小西行长的脑海中不禁跳出了一个在日本倭寇中鼎鼎有名的词来——“鸳鸯阵”,原来这就是明国的传说中的大将戚继光发明的鸳鸯阵啊,果然古怪!但是此时日军已经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随着他一声“上帝保佑”的呐喊,日军骑兵们向明军的鸳鸯阵发起了决死的冲锋。随着几声巨大的撞击声,日军第一批冲锋的骑兵们有的撞在了长盾之上,有的则在长枪上被刺成了肉串,而剩余的骑兵则陷入了狼筅的攻击中,只见密密麻麻的竹枝加上暗藏其中的利刃疾扫而来,骑兵们手中锋利的倭刀斩不胜斩,纷纷被扫倒在地。

见到形势不妙,日军骑兵紧接发起了第二波冲锋,而明军亦毫不畏惧,两队人马又在互相的呐喊与咒骂中猛烈地撞击在了一起,在战马的长嘶与兵刃的交击声中血色迅速染满了地面。正当明军堪堪将要拦住小西行长的突围之际,突然平壤城北大门缓缓打开,同时出现数队日军,在宗义智战旗的指挥下冲向明军身后,与小西行长一起前后冲击明军的缺口处。这让明军尚未合拢的缺口像被打入了一根楔子,日本援军拼命隔开了对小西行长的攻杀,借此机会小西行长冲出重围,且战且退,逃回了平壤城。

当当的鸣金声阻止了明军跟在小西行长身后衔尾追杀,看着明军重归整齐的队列,吴惟忠道:“平壤自有李提督攻取,我等任务是将此牡丹台一举荡平。传令下去,全军扎下硬寨,将牡丹峰团团围死,再派一小队人马上去探探虚实。”

此时一队朝鲜僧兵涌到了吴惟忠的面前,为首的休静和尚向吴惟忠大声道:“天兵打头阵,吾等僧众愿为之摇旗呐喊,以壮声势!”于是在试探的明军身后,跟随了大批僧兵,远远看去气势倒是不小。

黑压压的人群让日军以为明军开始了大举的进攻,因此在守将小西末乡、浦原次郎等人的指挥下,火绳枪一排排地从高向下发射,硝烟瞬间弥漫了整个牡丹台。见牡丹台地势险要,日军防御完善火器凶猛,明军于是直接扔了几十面盾牌开始向下撤退,而朝鲜僧兵更是一些乌合之众,撤退之时更是不堪。于是驻守牡丹台的日军以为明军真是被击败了,居然打开了城门企图尾追明军捡便宜。他们哪里知道明军大部队就在后面枕戈待旦,刚追了没多久就发现数百杆火铳的枪口正对着他们,随着一声“开火”,立时响起了一阵急速的劲射,日军的阵型如被重重地打了一拳般凹陷了进去,硝烟过后,只见地上日军伤卒的呻吟。此次的逆袭明军斩首三十余级,日军被打得只能再次闭门死守。
《壬辰1592——决战朝鲜》大明抗日援朝 第六章 决战平壤 第三节 互相试探

互相试探

当吴惟忠在牡丹峰下鏖战之际,朝鲜兵使李镒、防御使金应瑞等人亦率领朝鲜兵马随着祖承训来到了平壤城南。看着飘扬着日军军旗的平壤城墙,李镒等朝鲜军将脸上均显出一抹愧色。

逃跑将军李镒难得地英勇了一把,只见其拔出了长剑,大叫道:“这是我朝鲜人的都城,也该由朝鲜人夺回!”说罢就要挥军进攻。

此时身边诸将劝阻道:“天朝李提督曾有明言,各军需统一号令,一齐攻城,如今提督尚未下令,我军私自攻城甚为不妥。”

李镒怒道:“我朝鲜之地,何须他人做主!”于是朝鲜军还未等明军发动便开始了攻城的行动。

祖承训等明将此时亦在阵中,李宁看到朝鲜军不听号令便开始攻城,便向祖承训问道:“朝鲜兵胆敢违抗提督号令私自行事,我等岂能坐视?”

祖承训向李宁微一拱手,嘿嘿冷笑道:“李副将,此乃朝鲜地方,你我均为客军,自然是客随主便,太过迫切反而不美,君不见我这被一撸到底的前车之鉴么?这平壤城倭贼兵盛、鸟铳犀利,我等还是约束好部众,待会必有一场好戏要看!。”

此时宗义智已经接回小西行长,听说朝鲜军于城南攻城,立刻率兵马增援。他看到朝鲜兵的攻击杂乱无章,不由得嘲笑道:“朝鲜兵马如此孱弱,居然还敢来送死!”于是趁着天色已晚,悄悄地开了城门反杀了出去。朝鲜军完全没料到日军居然如此大胆,立刻被打得溃不成军,之前在日军面前惨败的恐惧霎时间又回到了身上,不由得纷纷狼狈奔逃。

“看,不成想他们败得这样快!”李宁指着朝鲜溃军说道。

“如非这样,又如何旬月之内三都尽失呢?还累我先前折损了几员大将!”祖承训恨恨地道:“我等得让儿郎们准备好,别让倭贼反而钻了空子!”

在诸明将的指挥下,朝鲜军溃之后明军如中流砥柱一般巍然不动,这些明军全都穿着着朝鲜军服,黑暗中日军以为朝鲜军的大队人马依然整然有序,不敢穷追,见好就收,撤回了城中。

将城南朝鲜军攻城部队击溃之后,宗义智马不停蹄地回到城西进行了又一次地调动。几个时辰过去,大地重归宁静,平壤城头上却无声无息地垂下了一条条黑影,向明军营寨掩去。这次行动其实是宗义智重施故技,派遣三千重兵向明军再次进行夜袭。这次的夜袭换了个地方,从平壤西面出击,急袭杨元、李如柏和张世爵三将的营寨。入夜的平壤城外一片寂静,只剩北风吹过的呼啸声在旷野回响。黑暗中日军顺利地掩近了明军营寨,只见几个投入日军的朝鲜士兵手持长弓,向营寨内放哨的明军开始了致命的射击。

“啊!”一声惨呼回荡在明军的营寨,一个明军哨兵凑巧躲过了要害,他忍着肩上中箭处传来的剧痛,拼命敲响了警钟,“有敌袭!”

这夜明军上下早有明令,人不卸甲马不卸鞍,听到报警明军纷纷抓起了兵器冲出了帐篷,在各级兵长的指挥下列阵。而日军眼见夜袭败露,只见几个人飞身而出,拼命搬开明军大营外的鹿角,后面大部队发一声喊,挥舞着倭刀直杀而入。日军刚刚冲入营寨,迎接他们的是明军密密麻麻的枪阵,领头将官怒吼道:“杀倭贼啊!弟兄们冲!”日军见此情景依然悍不畏死,倭刀在灯火下寒光闪闪,跳舞一般冲入明军的枪阵,长刀劈砍之下倒也削断了不少明军的长枪。可是即使这样,日军依然无法抵挡明军的长枪攒刺,在密集的枪阵下,悍勇的日本武士节节后退。就在双方相持不下之际,明军身后又传来了三眼火铳的怒吼,硝烟散过,日军前排士兵头脸处血肉模糊,纷纷在地上呻吟哀号。趁此机会,明军枪阵亦奋力突刺,而刀盾兵亦从两边配合绞杀,将日军尽数杀退。

而小西行长自牡丹台搏命杀回平壤城后,惊魂未定之下居然并未丧失判断力,当即就派遣数波使者马不停蹄地向向凤山的大友义统和在京城的日军诸将求援。并打消了议和的幻想,横下一条心,强打起精神指挥防御。此时平壤城中除了一万六千日军之外,还有五千余人的朝鲜伪军,加上牡丹峰的两千日军,加起来亦有两万三千余人,虽然远少于联军进攻兵力,但是也尚有一搏之力。小西行长在城内再次竖起大将旗,并以五千人作为总预备队,巡视城中各处,其余各部分用来防守平壤城各面。

在最初的试探之后,当晚明军派遣了之前俘虏的日军通译张大膳进入平壤劝降。第二天中午张大膳带来了日军的回答,小西行长不愧是生意人,一手漫天要价就地还钱的招数玩得纯熟,他居然直接就答应了明军的要求,但是却附带了一个条件,让明军退军三十里就写降书投降。李如松听完以后心头火起,这么明显的骗人,小西行长是把我当傻子耍呢!当即反唇相讥:“真想投降,就把人带出来弃械投降,别跟我耍这些花招!”

话说到这个份上,那只有手底下见真章这一条路走。不过这一天平壤城忽然大雾弥漫,使得明军完全不能攻城,于是只能先安营扎寨,稳固防守。而日军亦在城内调兵遣将,小西行长见明军军力强大,除了在城内调派之外,还派人火速去平壤城外的凤山城主将大友义统求助,并亦向驻守京城的日军主力求援。此时在凤山的大友义统军见平壤城厮杀震天,觉得大事不妙,虽然有小西行长的求援使者催促,依然脚底抹油,直接溜之大吉。而在后方的黑田长政、小早川秀包等人借口兵力不足,亦拒绝救援。可怜的小西行长此时尚不知道他的第一军团将面临独自面对明军主力攻杀的命运。

夜里宗义智贼心不死,重施故技,派出八百人再次偷袭李如柏营,可是又被发现。明军也吸取了前夜夜战的教训,当先把营中照明的旗灯扑灭,然后向营外齐射火箭。日军夜战之兵全都暴露在火箭燃烧的火光之中,成为最明显的标靶,在惨叫声中被明军一一点杀,损失惨重。两次夜袭日军损失近半,明军成功地打消了日军的侥幸心理。
《壬辰1592——决战朝鲜》大明抗日援朝 第六章 决战平壤 第四节 城墙上的死斗

城墙上的死斗

经过两天的互相试探,明军完成了全部攻城准备,初八黎明,李如松在举行了盛大的焚香祝祷占卜吉日的活动之后,开始发布正式的总攻令。命令中除了再次重申围三缺一的战斗原则之外,还着重提出此次战斗记功并不以割首级为战斗原则。明代士兵武将打仗要想记功升官,主要是看斩首的数量进行记功,而收复失地则是文官的功劳。此种记功方法的弊病很多,主要表现在这样就没人愿意去啃易守难攻的硬骨头,甚至打仗时候因为争抢首级反胜为败。身为将门世家,李如松亦深知斩首记功的弊端,因此特别强调此战不以首级记功。

明军各部按照战前的部署,对平壤三面围攻,此外吴惟忠所部全力猛攻牡丹峰,力争一举歼灭日军。李如松本人亦率两百亲兵亲临城下往来指挥。诸将见主帅亲临,也都踊跃奋战。当明军整队完毕之后,辰时(早上七点到九点)开始了正式的攻城战。

最先发威的是明军的火器,在明军的预设阵地上,各种大炮在指挥下齐齐发射,震耳欲聋的声音响彻天地。巨量的炮弹同时间倾泻到平壤城头,将平壤城打得乱石飞溅,时不时地有日军士兵的断肢残臂随着惨呼被实心炮弹所带起又砸入地面。随着大炮的轰鸣,明军紧接着开始施放大量火箭,在平壤这样狭窄街道的老城中很快燃起了滔天大火,烈焰涨空,火烈风猛直冲城内,强烈的火势甚至将日军在城内修筑的密德土窟要塞焚烧殆尽。而火箭内又夹杂着毒物,燃烧后发出浓浓的呛鼻毒烟,日军闻到后无不头晕目眩,在这样双重攻势之下,日军死伤惨重。

见火器的攻击取得了极大的成效,明军在激荡的战鼓声中呐喊着登城。在明军疾风骤雨的攻击之下日军亦顽强防守,苦战不退。日军忍受着巨大的伤亡,在城垣之间埋伏,用铁炮齐射。继承了织田信长的三段击战法的铁炮足轻们,将弹丸连绵不断洒向明军。俗话说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明军则使用了后世抗战中依然被用来防御子弹炸碉堡的奇招。他们纷纷披着高七尺【约2.2米】,宽一丈二尺【约3.8米】的厚棉被,硬顶着日军猛烈的火力推进至城下。此时日军集体将准备的沸水和石块向明军拼命砸去。当明军的勇士们拼死杀上城头之后,日军组织了密集的长枪阵与明军登城部队血战。在日军的防御之下明军始终未能突破平壤城,久攻之下不禁力疲,阵脚开始松动,在日军密集的枪弹射击之下甚至部分士兵开始后退躲避。

李如松此时目眦欲裂,抽出战刀,手起刀落斩杀一名逃卒,左手一把抓起首级,也不管身边的亲兵,驰马冲入第一线,一手持首级,一手挥舞滴血的战刀,大吼:“擅自后撤者斩!先登者赏银五千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李如松的宣言让明军的士气霎时爆棚,明军纷纷嘶吼着搏命扑上城墙,刀牌手甚至从冲车上直接滚入日军阵中。其余的明军在云梯上手持长矛向上与守城日军互刺,站在城墙下的明军则手持三眼铳等火器向上射击。不断有双方士兵厮抱在一起滚落城墙。此时明军脑中再无任何杂念,唯一的念头只是杀光敌人。如此惨烈的攻城战亦动摇不了后排明军的战斗意志,他们排着整齐的队列,偶尔会从怀中掏出一把炒米粉咀嚼两下,当前排战士拼光之后,后排战士踏着坚定的步伐随着令旗毫不犹豫地杀上城墙。

在明军舍生忘死的狂攻之下,防守日军虽然悍勇,亦不禁渐渐坚持不住。此时平壤南线情形又有变化,日军侵朝以来陆战对朝鲜军作战几乎是摧枯拉朽,而前天朝鲜军攻城又被打得抱头鼠窜,因此对南门的朝鲜军战斗力极为轻视,防守兵力也安排得很少。可是待攻城之际日军才发现不对劲,在一声令下之后,平壤城南的明军齐刷刷地将朝鲜军服脱下置于地上,显露出内中的明军战甲。

“这不是朝鲜人!是明国军队!”城墙上防守的日军惊慌失措:“快报告行长大人!”

平壤南线战局的变化一下子打乱了小西行长的部署,使得日军军队调配开始出现混乱。

“儿郎们,大显身手的时候到了!杀光倭贼!”祖承训大吼道。

明军如潮水一般向平壤城南开始了冲击。骆尚志亦率领南兵向平壤城南含球门发起了总攻。只听得火器的爆响,浙兵手中的鸟铳与日军展开了对射,双方士兵的胸前血花四溅,却没人后退一步。攻上城楼的明军则与日军绞杀在一处,在城墙这样狭窄之处,双方均以性命相搏。日军为了防御住这段城墙,在城墙上不顾敌我,铁炮乱射,重伤在身的日军甚至纷纷抱着明军摔下城墙,一时间明军的攻势被大为遏制。参将骆尚志大喊:“大丈夫建功立业当在此时!”只见骆尚志手持长戟,从云梯直冲上城楼。日军眼见此人身穿五色战袍,知道必然是大将,于是在指挥下将准备好的檑石纷纷向骆尚志砸去。刹那间无数飞石向骆尚志的云梯飞射。骆尚志却毫不理会,只顾向上攀爬,即使一块巨石将他的脚砸得血肉模糊,左手依然恍若无事一般攀住云梯用力纵身一跃,滚入了日军军阵之中,手中长戟抡圆之下,带起一圈白光,在日军的惨呼中打开了一片空白地域。此后他立于城头,每一挥戟,则有一颗日军头颅飞起。【李朝宣祖实录卷35,P37,朝鲜李朝实录中的中国史料P1693】如此悍勇让城下观战的朝鲜军纷纷侧目,纷纷惊呼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骆千斤吗?果然神勇无敌!”在骆尚志的奋勇搏杀之下,身后南兵源源不断地鱼贯跃上城墙,这些曾经的义乌矿工们依然保持了当年的悍勇,与日军前来堵漏的援军展开了疯狂的厮杀。喷涌而出的鲜血模糊了双方的视线,彼此都没了什么阵型和招式,唯一的动作只有用兵刃疯狂地向前捅刺。

平壤城南的城墙上,日军一面面战旗陆续倒下,取而代之的则是明军的的大旗迎风招展,硕大的吴字将旗飞扬在空中。见此情景,城下明军欢声雷动,齐齐大吼:“万岁!”愈加奋不顾身地向城墙攀爬。随着城墙上的明军越来越多,日军即使拼命抵抗也不得不一步步地后退,最终被赶下了城墙,骆尚志终于成功占领了含球门,第一个将大明的军旗插在了平壤的城头!而朝鲜军因为前晚受到的打击,真正总攻发动之后也依然畏畏缩缩,无人敢于冲锋。直到明军取得了关键的突破之后,才跟在明军之后打打秋风,杀了几个日军残兵。

就在骆尚志完成对含球门的突破之后,平壤城南另一侧的芦门亦宣告被攻破,祖承训与李宁打开城门之后用三眼火铳密集发射,飞射的散弹将企图打巷战的日军士兵大部击毙,仅有三四百残敌向城外树丛内逃窜。

飞驰在平壤城城周的明军主帅李如松则遭到了守城日军的重点照顾,在一阵密集的铁炮射击下,李如松的坐骑如同挨了重重一拳般在飞驰中猝然中弹倒下,李如松一下子连人带马栽到了壕沟之中,等爬起来已经是血流满面,就算这样李如松依然没有后退半步,依然抵前督军奋战。

当平壤南城被突破之后,明军开始向平壤腹地冲杀,日军分兵堵截,这让平壤西城的正面战线明军的压力大减。在平壤西线城楼上,日明两军的士兵绞杀在一处,为了避免误伤,使得明军大炮不再向城墙上发射,右协张世爵命令将大将军炮集中向七星门集中发射,一颗颗沉重的铁弹呼啸着向城门砸去。虽然经过了日军的加固,依然被打得城门木屑四溅,门后的铁栅亦开始弯曲变形。当一枚炮弹再次呼啸砸来的时候,七星城门再也经受不住如此的打击,连着门楼轰然倾倒在地。早有准备的张世爵军一拥而入,自此全线突破日军防线。
《壬辰1592——决战朝鲜》大明抗日援朝 第六章 决战平壤 第五节 血与火
  
  血与火
  
  当明军主力于平壤城死战之际,城北牡丹峰的战斗也到了白热化阶段。日军修筑的牡丹台防御极为坚强,内中亦建有土窟,实际上是在地上挖出的大规模坑道,挖出的泥土作为墙壁夯实,留有射击孔,依山而建,毫无攀爬之处,非常难以攻陷,更难以摧毁。吴惟忠所部多次攻至牡丹台墙外,均被日军猛烈的火力击退。吴惟忠不顾伤亡,带头领军冲锋,却被日军铁炮击中胸部,鲜血顺着大腿流淌,将整个战袍染成了血红色,即便如此他依然高呼奋战,终于成功杀入牡丹台,火焚土窟,将其中日军大部烧死,日军残部逃回平壤,守将之一松浦镇信的家臣浦源次郎切腹自尽。
  
  当成功突破之后,明军主力逼近风月楼等诸土窟要塞,日军集合残部,与要塞内据险抵抗。日军城内要塞修筑得极为坚固,四面开孔,日军躲于其中,用铁炮四面开火,弹如雨下。明军久攻不下,死伤惨重。后明军拼死运来大批柴草,四边堆积,然后用火箭引燃,将风月楼付之一炬,将日军顽抗者全部烧死。
  
  此时小西行长率本部退守至练光亭土窟(城东,靠近大同江),李如松、李如梅指挥明军将其包围之后却遭大同门附近的朝鲜伪军用片箭攒射,李如松气得对军中的朝鲜官员破口大骂:“你国之人实在至为混账!”这个事实让亦证明当日祖承训对朝鲜方面的控告并非虚言。
  
  面对小西行长的顽抗,李如松又要按照前法堆积柴草准备一举歼灭小西行长,却因城中七星、普通门附近依然有日军的土窟要塞尚未拔除,众将因为士卒死伤甚多而要求暂时休兵而暂缓进攻。虽然明军暂缓进攻,日军却已经到了弹尽粮绝的地步,小西行长清点兵力,全军只剩下不满五千人。【征韩伟略P581】当夜日军诸将商议,却听到斥候来报说:“敌人将练光亭团团围绕,密密麻麻。而大同江沿岸冰封,日军船只全部被冻结,完全没法用,要过江只能骑马涉水而行。”
  
  有马晴信说:“明早敌人必然攻城,如今内城狭隘不便防御,请尽快派人维修损坏的外墙固守,也许能等到援兵。”可怜的有马晴信还不知道援兵永远都不会到了。当然这种找死的提议被松浦镇信所否决,他说:“这样不行,大同江还是可以渡过去,但是援兵迟迟不来肯定有问题。我怕明天明军就会将所有退路全部封死,把所有期望放到援兵身上显然不现实。我军如果选择死守,则会徒然被毒火所熏死,毫无任何作用。我知道凉山中有中川寨,龙山中有南条寨,不如我们分兵两路撤退,如果明军追杀我们可以首尾夹击,到了中川南条之后便可以与主力汇合,整齐兵马之后再杀回平壤,怎么样?”小西行长与宗义智则做豪迈状,对松浦镇信说道:“你的计策非常好,你们分兵两路先行撤退,以图再举,我等死战以成全我们的志向!”而大村嘉前与五岛纯玄被小西行长的豪迈所感动,亦愿意一同赴死。当然小西行长不过是做做样子,最终小野木重胜劝解道:“松浦镇信的主意甚好,我们现在疲敝不堪又无援军,坚守不过是送死,没任何意义,还是渡江走人吧!”小西行长本就不想死,正在犹豫不决之时,李如松恰巧将俘虏的日军翻译张大膳放回,对小西行长说道:“以我军的兵力完全可以一举消灭你们,如今只是不忍多杀伤人命,因此姑且放你们一条生路。”小西行长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大喜道:“我们情愿撤退,请不要追杀。”李如松佯装答应了这个要求,将明面上堵截后路的一队朝鲜伏兵调回,让小西行长放心。却又安排了李宁、査大受率精兵追击。深夜中,日军携带了十天的粮食,举火把强渡大同江而逃。
  
  明军战后检查,斩首一千二百八十五级,缴获马匹二千九百八十五匹,日军装备四百五十二件。
恶魔之读书者 发表于 2012-10-11 16:41
《壬辰1592——决战朝鲜》大明抗日援朝 第三章 朝鲜崩溃 第五节 攻入明境 [ 恶魔之读书者 ]

攻入明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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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小说一样
ss1307788 发表于 2012-11-7 21:29
好像小说一样
就是用纪实文学的笔法写得,的确类似小说。
  《壬辰1592——决战朝鲜》大明抗日援朝 第六章 决战平壤 第六节 痛打落水狗

  痛打落水狗

  当小西行长抱头鼠窜之时,身边即埋伏了朝鲜军李镒与金应瑞的部队,可是此二人在初六已经被日军杀得胆战心惊,再无当日之勇气。虽然察觉日军逃跑,却不敢追杀,让李如松极为震怒。因此战后被李如松所弹劾,李镒因此被下狱,换上李薲继续指挥部队。除了他们之外黄海道防御使李时彦、助防将金敬老等人亦观望不战。李时彦只是象征性地派军斩杀饥病落后者六十余人,惹得柳成龙大怒,上奏请诛金敬老以肃军法。被李如松所劝阻,说虽然此人该杀,但是目前贼寇还未肃清,一个武士白白死了可惜,还是让他白衣从军立功赎罪把!就在朝鲜上下均观望之际,只有黄州判官郑晔,能够主动出击斩杀日军九十余级,此后衔尾追杀又斩三十余级。

  小西行长一路逃窜非常狼狈,日军将能丢弃的武器装备军需物资全都丢了,包括伤重不能行走的伤兵,许多士卒虽然没有受伤,但已在一天的战斗中耗尽体力,走不动,只有爬行着希望不致掉队。日军一路狂奔,终于来到平壤以南十里外的凤山寨,防守此城的乃大友宗麟嫡子、大友氏当主大友吉统所领六千倭兵。行长这才松了口气,岂料入城一看,差点把鼻子气歪了。城中居然并无半点人影。【大友吉统本名大友义统,归附丰臣秀吉后,受其偏讳,改名吉统。此次,他参战朝鲜,引六千大友军,黑田长政麾下效力,四月渡海后攻占凤山,十一月得丰臣秀吉朱印状以表战功。平壤会战打响后,行长向黑田长政、大友吉统、小早川秀包求救,长政派“黑田二十四将”之一的久野重胜前往侦查,不料被明军毒刀砍伤。重胜仓皇逃回禀报,长政、秀包皆以为不能救,重胜则于翌日毒发身亡。吉统所部亦于凤山城议论不定,家臣志贺亲善以为当退,吉弘统幸力主增援。吉统本为纨绔子弟,胆怯有余,谋略不足,曾于户次川合战中擅自逃跑,致使秀吉的九州远征军惨败而回。这次,吉统又犯了老毛病,在亲善怂恿下,心惊胆颤的他义无反顾地放弃凤山城,撒丫子向南溜之大吉(记于《大友家文书录》)。事后,秀吉闻听吉统行径,甚为恼怒,同年五月初一,下《大友勘当状》,申斥吉统,予以撤藩处分,领地收公,发毛利辉元看管(记于《丰公遗文》),大友氏灭亡。吉统后被送至周防国山口城本国寺囚禁,剃发为僧。翌年九月,转押至水户,交佐竹义宣监管。】日军人人奔逃了一夜,疲惫至极,只能就地露宿。小西行长担忧明军大军追击,仅仅休息了一阵子,晚上连夜赶路。

  初九,小西行长终于逃到了龙泉城附近,日军遥望龙泉城黑田长政的中白旗迎风飘扬,小西行长霎时间眼泪都要夺眶而出,有救了!他心中狂呼着!可是刚兴奋完,査大受等人的的三千伏兵便一齐发动。当时日军大部队正行军在两座山之间,明军便埋伏在两旁山上,顿时箭如雨下,日军纷纷中箭惨呼。遭到偷袭之后日军迅速用火绳枪向山上还击,但是日军身为败军,不论从精神、体力还是器械上早已如强弩之末,被明军占据有利地形打得抬不起头来。此时黑田长政家臣小河传卫门在城楼上见到小西行长残军遭到袭击,连忙派出了两队火绳枪手接应,小西行长见援兵来到,精神大振,对援兵道:“你们在后面顶住,我们先撤。”在久疲之下依然发挥出了极高的运动能力,迅速地撤进了龙泉城,而日军伤兵则均弃之不顾,只能原地等死,此战日军又被明军斩去三百六十二颗头颅,此外还生擒一人。

  是役明军获得全胜,其中明军阵亡七百九十六人,受伤一千四百九十二人,损失骡马五百七十六匹,【经略复国要编卷七P564】,总计斩首一千六十四十七级【经略复国要编P563】,其余葬身火海、跳城溺水的不可计数。按照计算,日军实际损失当在一万三千左右,而五千朝鲜伪军或逃或降基本全灭。救出朝鲜被掳男女一千二百二十五人。
恶魔之读书者 发表于 2012-11-20 14:38
就是用纪实文学的笔法写得,的确类似小说。
个人觉得要么写历史书,要么写历史小说,你这个有点四不像。作为历史书,感觉给人可信度不足严肃度不够,作为小说似乎过于平淡,看不出什么高潮。个人看法,如意见不同,掠过即可。
ss1307788 发表于 2012-11-20 14:56
个人觉得要么写历史书,要么写历史小说,你这个有点四不像。作为历史书,感觉给人可信度不足严肃度不够, ...
这其中还有一个分支叫纪实文学,如果说可信度不足的话,我的那些附注相信能解决不少问题。
由于出版社要求,连载只能到这里,谢谢大家观看。
{:soso_e120:}看书目想起了龙战(三)千里
preatorian 发表于 2012-11-25 14:33
看书目想起了龙战(三)千里
题材差不多,不过内容就很不一样了。
好书,我喜欢看这种历史小说,不过貌似和以前看的一个情节很相似啊。
我严重怀疑可能是看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