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阳大批违规签发护照惊曝大陆偷渡“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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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01月21日 14:07【文章字体：大中小】

文、图/记者邓飞
12月9日中午12时许，湖南岳阳市救助管理站宿舍楼。住101房的李先生在厨房里炒菜，突然听见“砰” 一声坠地声，随后哭声大起。
李冲出，二十多米外，一年轻女子仰卧地上，抽搐，血从头上汩汩流出，女子系救助管理站二楼平台上坠下，“约20分钟，救护车到达现场”，该女子在医院死亡。
该女子是岳阳市公安局出入境管理科副科长张力之，31岁。一种说法是张畏罪自杀，还有人认为张是被他杀灭口。《凤凰周刊》从权威部门获悉：张在救助站被双规时，趁看管女工不注意跑上了二楼平台，试图抓着避雷针护墙线，从防盗窗上爬下，但线断，张以后仰姿势坠楼。而张的顶头上司、岳阳市出入境管理科科长刘湘建已出逃英国。
张的两名同事也被双规—岳阳市公安局出入境管理科几乎全军覆灭的背后，是多年来该科大规模违规办理因私出国护照，为形形色色的非岳阳籍人提供合法、安全的偷渡“官道”。
温州偷渡客拿着岳阳护照
10月23日，浙江温州警方发现一批赴欧洲的偷渡客，查获200多本违规签发的因私出国护照，其中近200 本是湖南省签发的，岳阳占了164本。
而拿着岳阳护照的偷渡客都是温州人，护照是一次性统一办理。
按规定：当地因私出国者凭借自己所在地常住户口即可申办护照，然后得到目的国的签证后便可出国。温州一带偷渡猖獗，一些国家加紧了对温州人的签证控制。较大陆其他地区，温州人难以得到外国的签证放行。
温州警方判断温州偷渡客在湖南岳阳已经找到了某种稳定渠道可以取得护照，出入境部门涉嫌卷入。之前，福建厦门警方也发现岳阳为外地人违规办理护照，曾与岳阳警方交涉，但不了了之。岳阳市公安局内部人士透露说，今年6月，公安部一位副部长来湘考察，对岳阳违规办理护照一事提出了警告。
温州警方吸取了厦门警方教训，直接向公安部报告案情。公安部指令湖南省公安厅查处，省厅一位领导在大会上还特意指示：“不管查到谁，谁都要负责任。”
 10月30日，岳阳市公安局得到省厅追查指令后召开党组扩大会议，出入境管理科科长刘湘建被通知列席会议。会议要求刘就“温州护照”一事作出解释，并责成出入境管理科彻查。不料，刘当天下午就逃离岳阳，到上海转道北京，再飞到英国。
湖南省公安厅一组人马到岳阳扑了一个空。该厅一些干部称，11月1日，刘在国外致电岳阳市公安局一干部，说他在英国的儿子病重，需要他的照顾。并称“有什么事情都推在我身上就是”。
八年前，刘湘建将小学毕业的儿子送到英国就读，刘的妻子、该市工商局干部邓胜天同去英国陪读，刘曾向其好友透露说他在英国买了房子。
10月之前，有关部门想收缴刘湘建的出国护照，但未执行。岳阳市公安局解释说“没想到他逃得这么快 ”。一个被指为“马后炮”的变化是该市公安干部的护照全部被收缴、集中保管。
11月中旬，岳阳市纪委、检察院牵头成立约18人的专案组，采取“倒查”调查方式，对刘湘建和出入境管理科近年来所办理的全部护照展开细致调查。
岳阳楼区公安分局户政室发布布告说，从2004年12月4日到2005年2月5日，岳阳暂停户口办理工作。
岳阳市纪检、检察等方面对刘湘建一案异常敏感，拒绝各类媒体探访。《凤凰周刊》从内部人士得到信息说：2003年9月以来，刘湘建等人利用职务之便，采取使用假身份证、假户口本等手段，帮助温州人在岳阳违规办理护照164本。刘湘建在蛇头处每本护照抽取1.6万元以上的好处费。仅以这次被暴露的“温州护照”事件计算，刘至少敛财200余万。
湖南省公安厅相关人士说，这只是现阶段被发现的一起事件。
出入境内鬼
2002年9月，公安部确定岳阳市为湖南省三个护照改革试点城市之一。以前申请出境护照都是按条件或按事由申请，条件苛刻，手续繁琐。而“按需申领护照”降低门槛——符合条件的岳阳市民凭本人户口簿和身份证，按本人的需要申领出国护照，无需提供其它证明材料。
刘湘建曾在当地媒体上为“护照改革”叫好，声称岳阳公安在公安内部网内实行网上审批。刘信誓旦旦地说岳阳公安已经建立人口信息数据库、法定不准出境人员数据库和特定人员身份数据库，“极有效率保证护照工作的严谨”。
但真相是，公安部的便民举措被刘和刘掌控的岳阳市公安局出入境管理科扭曲成为大肆敛财的绝好机会。
和其它地区一样，岳阳市公安局一楼出入境管理科大厅的墙壁上张贴着申请护照出国的严密程序——岳阳市民凭借本地户口申请护照，再申请外国签证。目前被发现的164名温州人如何在岳阳取得护照，成为《凤凰周刊》一个调查重点。
从程序安排上来看，岳阳户口是在岳阳取得护照的一个基本条件。11月10日，《凤凰周刊》在岳阳楼区公安分局户政室看到，在岳阳符合落户条件的人群包括有新生儿、调动的干部和工人、刑满释放和解除劳教人员、被引进的人才、投靠人员、买房入户人员以及转业、复员、退伍军人、大中专生分配和回国人员。
其基本落户程序是：落户申请人在派出所完成落户审批后，到岳阳市公安局户籍科录入微机信息，并到市计委领取入户指标卡，再到分局户政室警务厅办理入户通知单，最后到派出所办理落户手续。
据悉，在这次违规办理的164本护照，有数十本是在岳阳市公安局梅溪派出所上户。温州人以何种方式在岳阳取得户口云遮雾绕，暂不得而知。
“但不论是何种方式，这些偷渡者的户口信息只有被户籍部门非法更改，实现合法化才可以进入护照审批手续。”岳阳市公安局内部人士分析说。相关佐证是该市岳阳楼区公安分局户政室三名副主任科员被双规——《凤凰周刊》注意到：一位副主任科员负责行政内勤和信息更正工作；另一位副主任科员负责面上基层工作;还有一位则负责微机技术管理工作。
持有岳阳户口后，护照申请人先在上户的派出所填写护照申请表，持本人身份证、户口本原件亲自到岳阳市公安局出入境管理科接受面见。
出入境管理科负责审查申请人是否属于法律规定的6种不准出境情形人员和有关资料是否真实和齐全，然后做出同意或不同意发证的具体意见。岳阳市出入境管理科是整个申办护照流程的审查者，“审查者可以要求所有程序到位，也可以省略所有程序，直接得到巨大操作空间”。
《凤凰周刊》得到确凿消息说，在这次被发现的违规办理164本护照中，已坠楼的张力之在网上点击审批了100本。这些护照没有任何原始资料支撑。一种说法是，一部分温州人直接绕开了岳阳户口关卡，凭借根本不存在的户口资料，直接在出入境管理科完成了审核批准。
岳阳市公安局出入境管理科完成了违规护照的制作流程，而该科发放的宣传资料上对申报者的警示写着 “以虚假资料骗取出入境证件，将追究法律责任”。
外逃者刘湘建 

岳阳女警官意外坠楼身亡一事在岳阳激起震荡。出逃的刘湘建也再次成为当地人议论的焦点人物。
40多岁的刘湘建是岳阳华容人，曾历任岳阳市郊区公安局副局长、政委，后南区公安局与郊区公安局合并，成为岳阳楼区公安局局长。
刘湘建治下的岳阳楼区公安分局和岳阳民间关系异常尖锐。1998年12月，分局一位派出所副所长在大街上，拔枪杀死一名女子的丈夫，激起巨大民愤。后来，《岳阳晚报》自建社多年来罕见发表一篇文章，直指刘掌管的岳阳楼区公安分局交警大队伤民侵利，该报当天在报摊被市民抢购一空。
刘湘建却成功全身而退，调任市局出入境管理科。
外界后来了解到刘湘建是有来头的人。一个接近刘湘建的人告诉《凤凰周刊》，刘在一次酒席上大醉，说出了市局哪个领导酷爱古董，哪个领导喜欢被奉承等内幕，“刘湘建了解并满足了不同领导不同欲望，他很聪明”。
岳阳市很多官员说刘是“一个好人”。朋友或朋友的朋友找刘帮忙，基本上是有求必应。公安系统经常要处理一些二手小车，有官员托刘购买，刘都会出面，并尽量把价格压到最低。
湖南电视台一个政法口记者说刘很豪爽，对记者特别热情。即便是电视台的随行司机，刘也经常私下里塞几包“芙蓉王”香烟。
2001年，岳阳市公安局巡警支队副支队长王五四为逃避赌债，在该市金海宾馆开枪杀死债主刘某，后被捕获。刘湘建公开嘲弄王“只会蛮干，蠢脑壳”。公安局干部分析说，刘深谙官场规则，密切注意和熟练平衡各方面的利益，从而精心编制了一张严密厚实的社会关系网，能够轻松、安全获取利益，对同僚为10多万元杀人不屑一顾。
几年前，岳阳市公安局岳阳楼区分局要选任局长，当时岳阳市有关领导通过会议，已内定好了人选。就在名单即将公布之际，刘湘建动用他的社会关系，一举“翻盘”，担任局长，充分展现了刘在岳阳政界的强大能量。岳阳市公安局内部人士质疑说，刘湘建事后从容潜逃“极不正常”，与刘关系亲密的一些领导难辞其咎。
如果不是“温州事件”后院起火，刘湘建在岳阳市公安局的地位依然稳固，并极有可能得到进一步的升迁。
刘的下属、岳阳市出入境管理科副科长张力之则是岳阳市政协一领导之女。张的弟弟早年溺水身亡。199 3年，张放弃进入省公安厅工作机会，回到岳阳照顾父母。2004年度荣获湖南省“巾帼建功标兵”，张和她的一个男警同事的巨幅照片被竖立在临长高速公路岳阳出口处，英姿飒爽地注视着这个城市，直到她被火化时才被撤下。
张双规期间，被控制在岳阳市军分区一招待所，但当时的某位领导前去探望，办案人员深觉不妥，迅速将张转移到岳阳市民政救助管理站，以保证办案独立性。
张力之的家人对张之死深感冤屈，父母悲痛欲绝。张的亲人也就在张的遗照上挂一张写有“洗清冤屈” 的白纸。
《中国共产党纪律处分条例》第六十四条规定:用人失察失误造成严重后果的，追究主要责任者和其他直接责任人员的责任。情节较轻的，给予警告或者严重警告处分；情节较重的，给予撤销党内职务或者留党察看处分；情节严重的，给予开除党籍处分。
刘湘建一案似并未触动与刘相关的直接责任者。

偷渡“官道”重创国家利益
长期以来，大陆民众普遍理解的偷渡，就是蛇头把人藏在货车厢里或隐秘船舱，这些偷渡客被敲诈、殴打或强奸，甚至一车人因为空气不足而窒息致死。
此次岳阳市惊现大规模违规护照事件，暴露了被贿赂的国家公权为偷渡客提供一条合法、安全的偷渡“ 官道”。
类似的偷渡“官道”不只在湖南岳阳。今年10月，惠州公安局出入境管理科科长邱金惠被立案调查，邱涉嫌违规办理商务签证，帮助数千妓女和黑工长期逗留香港、澳门牟利;同月，广州市越秀区公安分局出入境管理科民警黄某被判处有期徒刑5年。黄伙同蛇头帮助六名偷渡人员违法取得个人出国护照，逃往日本。
据称，刘湘建曾帮助河南的通缉犯在岳阳取得护照，与黑道关系亲密。由于岳阳大规模违规护照事件处于严格保密阶段，这次被发现在岳阳得到护照的100多温州人究竟为谁，还不得而知。
但可以确定的是，贪官、通缉犯都可能通过这条“偷渡官道”顺利外逃——公安部门透露说，蓄谋外逃的贪官一般早就具备因公和因私两本护照——因私护照一般是自己私人用化名办理，较因公护照逃避追查更加安全，贪官更多凭借因私护照出国外逃。贵州省一交通厅厅长就是疏通相关管道，凭借化名在湖南湘潭取得护照，成功外逃。
今年2月4日，香港《文汇报》说，2003年上半年短短6个月内，内地外逃党员干部高达8000多人。今年5 月，公安部召开新闻发布会说，目前中国尚有外逃的经济犯罪嫌疑人500多人，涉案金额700多亿元人民币。8月16日，《法制晚报》援引商务部研究院首次披露的数据说：中国目前尚有4000多名贪官外逃，共卷走资金高达500亿美元。
商务部研究院称:大陆1985年以来的资本外逃占外债增长比例超过50%，已成为世界上仅次于委内瑞拉、墨西哥与阿根廷的第四大资本外逃国。
外逃者多为金融系统官员、国有企业的官员和财务人员。近年来，包括较高级别领导干部的国家机关官员明显增多。非法集敛了大量财富，迅速将赃款连同家室转移国外逃避打击是普遍的外逃动因。
“贪官或通缉犯一旦逃到未与大陆签定引渡协议的国家，他们将很难得到惩罚，给国家带来无法估量的损失。” 12月14日，国际关系学院国际法教授吴惠接受《凤凰周刊》电话采访时说。
大陆目前已与20个国家签署引渡和遣返协议，但多为诸如蒙古、老挝等发展中国家。外逃者热衷前往的欧美国家大都未与大陆有引渡协议。大陆的相关法律未与国际接轨，与欧美发达国家在司法理念和人权观念方面存有冲突。此外，国际通行“死刑不引渡”原则、“政治犯不引渡”原则和“双重归罪”原则等，给引渡工作带来难度。
如果未有双边引渡条约，大陆只能请求对方国家以“友好合作”的方式遣返外逃者，效果很不确定。尽管大陆与一些国家签署了司法协作、移管被判人等条约，但这些文件都不如双边引渡条约的效力高，对方不一定必须引渡。
最高人民检察院透过大陆媒体说，“抓回来的外逃者太少了，和逃出去的几乎不成比例”。新近的一个个案是：大陆方面认定大陆第一女巨贪、浙江省建设厅原副厅长杨秀珠涉案2亿余元，检察机关通过国际刑警组织发出红色通缉令全球缉拿，但截至目前，红色通缉令未有作用。
有一种说法说，如果大陆愿意支付1000万美金，刘湘建有可能被遣返回国。“但你说湖南会花费8000万人民币捉刘湘建回来吗？”岳阳市公安局一干部说刘案最后可能是不了了之。
2003年8月初，中共发出《关于党政机关、司法公安部门人员出境、出国通行证、护照管理措施》紧急通知文件。中纪委派出九个组分赴九省、市召开紧急会议，突击收缴高官出境通行证、出国护照，交由上级组织部门统一管理。
中央政府对贪官外逃心生警惕，收紧官员因公护照，势必导致蓄意外逃者更多寻找出入境管理部门谋取因私护照，然后凭借“真的假护照”安全出国——值得大陆公安部门严重关注和全力应对。凤凰网 > 凤凰周刊 > 2004年36期(总169期) > 封面故事 > 正文 

2005年01月21日 14:07【文章字体：大中小】

岳阳大批违规签发护照惊曝大陆偷渡“官道” 新疆简化护照签发流程所有居民一视同仁岳阳外国人持假护照借道北京偷渡前往欧洲那两个假护照冒牌货，偷渡还是恐袭？？家丑不外扬韩国将对\"丑陋韩国人\"限制签发护照大批“洋人蛇”近日偷渡到中国　香港成跳板台湾侦破大规模大陆孩童偷渡团伙大陆夫妻偷渡金门称投奔自由大陆男子称为民主偷渡金门日网民热议中国人伪造日护照偷渡美国被查：大感耻辱马方确认假护照乘客是伊朗偷渡客非恐怖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