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帖]雪亮军刀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超级军网 时间:2024/04/27 20:25:19
首发天涯论坛舞文弄墨版,原作者(其实也就是俺)雪亮军刀</P>
全文将讲述一个名叫丁三的普通军人在抗战,收编解放军参加解放战争及参加朝鲜战争直至为国捐躯的故事。</P>
正文:</P>
丁三刚迷迷瞪瞪睡了一会,就被一声枪响给折腾醒了。</P>
多少年刀头舔血,本能让他眼睛还没睁开,手就抄起了中正步枪,拨开了保险铁片,顶上火。</P>
从工事里面一探头,对面很安静,丁三猫腰跑到机枪边上。</P>
“咋整的。”</P>
“日弄个小日本,好象是冷枪。”</P>
“妈勒个比,你趴着,我去看看。”丁三摘了刺刀,支到枪管上,顺着工事慢慢地爬上来。黑夜里,对面的日军阵地很安静,两军已经在这里来回拉锯一个星期了,所以都对这里地形很熟悉。</P>
丁三弯着腰往前面走,努力睁大着眼睛,想着用地平线的轮廓分辨前面有没有人。</P>
这时脚步一歪,一脚踩一个尸体腔子里面。妈勒个比,丁三心里骂着,用步枪抵着,把脚拔出来。又走了几步,前面看见有个影子在晃,丁三把枪顶上肩,手指头搭在扳机上。</P>
“半斤八两”,这个是查哨的口令,回令应该是“八两半斤”。</P>
声音刚出来,对面“当”的一声枪响,一发子弹就贴着丁三脑门子擦过去了,划出道火来,瞬间消失。</P>
丁三一哆嗦,手就跟上来了,照着黑影比画了一枪,黑影哇的一声,栽地上了。丁三跑过去,一枪托砸过去,脚跟着就把那人的枪踢飞了,拽着脖领子,往自己这边工事拖。</P>
这时,对面的枪也打响了,稀里糊涂的盲射。刚才挺消停的阵地上,噼里啪啦的枪声大作。丁三呼哧呼哧地喘气,把日本兵往回拖。心里念叨着,别放炮哦。对面的小日本,喜欢把迫击炮装定好射击诸元,随时放炮,这个主要是防偷袭的。</P>
这边也没闲着,照着日军阵地的枪口火光打,子弹飕飕地两边飞,黑空中一道道火花。丁三拽着那个日本兵,踉跄着拖到工事边上,一脚踢到战壕里,嚷了一嗓子,“谁他妈有水。”</P>
一个四川兵从壶里倒了,用搪瓷碗递过去。丁三接过一仰脖子,光了之后,把碗还回去。自己班里的兵,也都围过来了,几个人七手八脚把日本兵绑了。陈连长听说在阵地前面抓了个人,也过来看,有勤快的把防炮洞的马灯拧着了,挑在陈连长头上。</P>
灯光下面,这个日本兵小肚子挨了一枪,眼见着就不行了,血呼呼的,黄粗呢子的军装红了一大片。</P>
“妈比的,你真能整,怎么干着的?”</P>
“听着有放枪的,就摸过去看,见着动弹,口令也没回,照头就搂我一枪,我就比画一枪,结果就干着了。”</P>
“你们几个,把他包一下,赶紧送营部,看能不能整活了。”陈连长招呼几个老兵。</P>
“妈个比,是个查线的兵。”老兵从他身上搜出个线套子和钳子,举着给连长看。</P>
“这个给老孙,他有用,你们几个赶紧抬人,晚了就他妈死球了。”</P>
几个人抬着人往营部走,丁三回自己班的工事那走,突然,防炮洞边上腾起一团火,一声巨响砸在丁三的耳膜。</P>
紧跟着又一发迫击炮弹砸过来了,丁三抱着脑袋趴在壕沟里,心里骂着,又他妈的打冷炮。起身几步跑到自己的班上,几个兵都在那猫着呢,妈比的,炮打的真蝎虎,大家都在骂。</P>
这段时间的拉锯,双方都经常这样打冷枪冷炮,可丁三他们营的迫击炮弹几天前就打光了个舅子,所以挨炮击的时候只能干挺。</P>
炮击持续了大概十分钟,终于又消停下来,这会就要抓紧时间睡觉,小双刚冒了句话。丁三一嗓子就给吼回去了,小比样,不睡觉,扯什么淡。班上的兄弟死的死伤的伤,而且也没新兵补充,整训那会十一个爷们,现在只剩了七个了,照这下去,自个啥时候能回家种田真是没谱。</P>
活着干,死了算,管他那些完蛋操的,丁三心里想着,没一会睡着了。</P>
眼睛再一睁,天麻麻亮,拿袖子抹把脸。其他几个班的兵还都睡着呢,丁三也就没打算叫醒自己班里的兵。他空着手,摸到另一个班的工事那,班长陈四海睡的横七竖八,丁三一脚踢醒。</P>
“妈勒比,有烟吗?”丁三一屁股坐在陈四海的边上。</P>
陈四海哈欠着,挨个兜摸,“操性,你不发饷啊,妈比的整个胆壮的啊,昨天听,你摸了个小日本查线的。找长官要去。”</P>
嘴上骂着,烟递过去了,丁三晃完火柴,深吸一口,陈四海也叼上一根,两人没咸没淡的唠嗑。</P>
这会儿,班里的兵也都起来了,揉眼的揉眼,吐痰的吐痰。丁三一脚踢起来陈四海班里的兵去炊事班打听着饭整好了没。那个兵刚起身伸手拉个懒腰,飕的一声,一发子弹挑着响打到他肩膀上。</P>
“妈勒比,干黑枪。” 丁三扔掉烟卷,顺手抄起一把枪。</P>
“都他妈老实趴着,谁都别动。”那个中枪的兵疼的直哼哼,丁三心里挺不是滋味,所以他想把放黑枪的给干了。</P>
他用枪顶着帽子,慢慢的晃,果然那边按捺不住的又放了一枪。从枪声估摸,丁三基本上有点谱了。他猫腰跑到工事的一处钳型的突出部,慢慢的把两个弹药木箱子支个对角,然后步枪从木头箱子后面的旮旯伸出枪口。</P>
对面三百多米的地方一个灰黄色的小点,丁三心说,“小比样,敢弄我的弟兄,今天爷就拿你开席了。”他把表尺套上准星,估着距离。手指搭在扳机上,准星彪着灰黄的小点,心说,伸个脑袋。就这么等了一会,那个小点变大了一下,丁三手指一紧,当的一枪,子弹嗖一声,滚着热,钻进那个日本兵的脑门,头盖骨被冲劲带着给掀飞了,红红白白的脑浆子溅一地。</P>
那边也不含糊,机枪立刻就招呼过来,打的工事上土直飞,“妈比的,子弹挺阔绰。” 丁三含着腰几步跑到自己班上,这时四海打发个兵过来说,刚才被冷枪打倒的那个兵,没救的了。</P>
丁三把刚从他们班拿走的枪还给他,然后摘了刺刀削根木头,这会饭也得了,炊事班的兵抬着往前面送,连里的几个长官也摘了帽子围着吃。正吃着,营里的传令兵带过来一个消息,大家立马放了碗。</P>
营里面也是刚知道,二营的防线昨天下午被日军打开了个口子,丁三呆着的那个营是三营,这样一来,整个三营的侧面就不稳了。大家这才醒过来,为啥日军要派个查线兵在火线上捣鼓了,敢情好,三营是整个防区最突出的一个营了。团里也急了眼,把团指和教导队都拉出来填上去了,但口子还是没砸上,最后没法子,只能到三营来借人。要求三营无论咋地,都得抽个连出来。官大一级砸死人,营里也没辄,全营上下也实在没个囫囵连了,只好挨个折腾,找陈连长和一连的孙连长想辄。</P>
三营勉强抽出七十多个爷们到教导队,点名的时候大家都打鼓,这个可是敢死队的活,上下都知道,有死没活的路子。</P>
丁三的名字最后一个被念到,心里骂,“妈比个球子,这下完蛋操了。”抽到的人立马就带走。丁三排里抽出来四个人,除了他之外,还有四海一脑门子汗也站在队伍里,两人相视楞了会。</P>
团里打算把教导队半上午的就拉上去,全队小两百人的样子,几乎是半拉营了。每人都去领了五枚手榴弹,原来教导队的还有大刀,此外身上能塞的地都塞足了子弹,在个小场院里列着队。</P>
教导队由副团长陈锋带着,冲东北边齐齐的半跪了,帽子都摘了,个个刚剃完头的青皮脑袋。</P>
陈锋端碗水一仰脖子干了,碗递给副官,“兄弟们,小日本把二营的防区撕了个口子,我们要去把口子给填了。没别的废话,兄弟们看着我是咋整的,我陈锋怎么玩命,你们要还有卵子,就妈比的给我一个样玩命。”</P>
然后陈锋停了一下,铁青个脸,目光象刀子一样扫过场院里的两百多爷们。</P>
“这会想走的,拔脚就能走,是个人就怕死,没啥丢脸的,但不想走的,就跟我上去,也让小日本看看,咱中国爷们是怎么日他们的。等到阵地上,别磨磨叽叽,有他妈装比的想猫个地躲子弹,妈勒个比,我陈锋要是让他活着下来,我跟他姓。”</P>
全队上下肃杀着气氛,大伙身上的血性也都上来了,杀气腾腾的。</P>
“兄弟们,我们是什么部队。”</P>
“我们是东北军。”大家齐刷刷的喊</P>
“我们在东北军里算老几。”陈锋又问。大家互相瞄,不知道怎么说。</P>
“记得,这仗完事后,要让东北军的弟兄看看,东北军谁最牛比。”</P>
全团几乎把能调动的炮火都折腾到这来了,这边电话一摇,没一会,团里火炮就响起来了,对面蛇形的日军阵地火光、烟尘连成一片。</P>
陈锋平端着步枪,头也不回的喊了句:“爷们,该我们给东北军长脸的时候了。”</P>
炮火准备只持续了十分钟,不是不想接着拿炮弹砸,是炮弹实在不够了,曹过是陈锋的勤务兵,本来打枪什么的底子就差,胆子也小,不想上。被陈锋眼睛一瞪,话到嘴边给吓回去了。全队上下趴在一个干了的河沟里,陈锋举着望远镜对日军阵地看。炮击停止前几分钟,陈锋把望远镜递给曹过,手一挥,两百多条汉子无声地掩杀过去。</P>
曹过跟着陈锋后面呼哧呼哧的跑,斜挎着的牛皮公事包被带的打着屁股,脑门子全是汗。陈锋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勤务兵,心里骂着,“这个松蛋。”几步走过去,拽着曹过往前冲。</P>
这时距离日军阵地已经很近了,炮击也停了,陈锋示意机枪支起来,其他的人都跟着拽出手榴弹候着。对面的日军也终于从炮击中醒过神来,叽叽哇哇的怪叫。等发现陈锋的人冲的近了,一阵排枪噼里啪啦地打过来。</P>
陈锋这会也顾不上这么多了,端起枪,准星罩上一个举着指挥刀的日军搂了一枪。可没打准,“操,挂着刺刀准头就是差。” 陈锋心里骂,重新拉了下大栓,把准星压了点再补一枪。对面的指挥刀脖子一仰栽不见了,几乎同时一发子弹划着哨音,从陈锋边上擦过去。陈锋一激灵,往边上一歪,顺着劲趴到一个土坷拉后面。看来有人盯上了,陈锋并不慌,扭头一看,曹过正吓的抱脑袋蹲地上呢。陈锋看着就气不打一处来,抄起枪跑过去,一脚踢脑袋上。</P>
“妈勒个比的,你倒是放枪啊。” 陈锋最见不得这号松蛋的。曹过被一脚踢了,就跟着那也放了几枪。</P>
陈锋看到自己的部下被散布着压制在一个小坡边上,心里那个急啊,正好看见丁三,这个老兵油子陈锋认识,手一指,“你带几个人从那边冲过去,看见那树没有,从哪儿朝小鬼子放枪。”</P>
丁三知道这不是什么好活,但连个啵也没打,抓起曹过又带了几个人就玩命朝陈锋说的地方跑。子弹不长眼睛地在身前身后的飞,丁三脑子一片空白地拽着曹过。轰的一声响,好象炸雷在耳朵边上砸过来一样,这声没跑了,是小鬼子的迫击炮。也顾不上了,脚步乱的恨不得左脚踩右脚,但手上感觉一沉,一扭头,一发弹片钉在曹过脑门上,灼热的弹片在皮肉上滋滋地烤出烟。丁三把曹过眼睛一翻,人是没救了,尸体等打完了仗再搬吧,自己有没有脑袋活到明天还是个话了。就索性把曹过身上的弹药摘了挂自己腰上。</P>
这么一耽搁,其他的几个兵已经跑到了,丁三反而慢了一步,喘着气说:“哥几个,认得当官的吗,拿指挥刀的,枪上挂小旗子的先打。”其他的人不是原来教导队的就是新补充的老兵油子,大家心里也都有数,举着枪就搂火。</P>
丁三觉得肺好象都跑裂了,象个破风箱一样,眼睛冒着星,手也抖,五发子弹一根毛也没捞着,心里骂着又顶上一梭子。这次准头凑合,准星套上一个枪上挂小旗子的日本兵,这边指头一拨,那边一个狗舔屎,倒在地上,身体挣扎着要爬起来。“妈比的,还敢动。”丁三手一带又顶上一发,照着地上的那陀灰黄色又搂了一枪。子弹从那个日本兵肋间钻进去,扯开皮肉从身体另一端冒出来,一头扎进土里面。大量的失血,日本兵很快休克,耳膜嗡嗡响着,灵魂坐着大船回到扶桑。</P>
这边打着枪,火力马上被吸引过去一部分。陈锋眼里着急,脑子并不乱,象个疯子似的毫不惧死的在弹雨中来回奔跑,把人从地上拽起来,喊着大伙往前冲。教导队三队队长李寒东也被火力压那儿了,心里那个急啊,乘着空挡儿往日军的阵地上放枪。三队前出的最靠前,伤亡也最大,队里的老兵陈核平跟着另一个老兵后面距离日军阵地最近。</P>
三队的兄弟死伤这么多,陈核平也急眼了,他腰上也被子弹咬了一口,撕开个口子,血汩汩的涌。再冲不上去三队的兄弟死伤就更大了,陈核平合计着,反正自个这伤有的活没的活也是个没谱的事情。他把步枪一扔,“把你的手榴弹给我。”说完了就把那个老兵身上的手榴弹拽过来两颗,又把自己腰后面手榴弹捆在胸前,弦绕在一起。</P>
陈核平连扔两颗在日军阵地前面,腾起来的烟尘的挡儿,紧着朝日军阵地上跑,快跑到的时候,日军发现了,子弹泼水一样打,陈核平身上又中了几枪,但还是拉响了弦,扑到日军阵地上,一声巨响,抱着一个鬼子兵同归于尽。</P>
这边陈锋也带着人冲的近了,不停有人被打倒,见着自己的弟兄倒在地上,个个也都红了眼,觉得命不命的都不算什么了。陈锋步枪膛里的子弹打光了,也来不及掏弹梭子往里面顶,直接端着刺刀就扑上去了。有个长条子脸的小鬼子手一抬,刺刀斜斜的就劈过来了,陈锋步枪一横,再往处一挂把他步枪给扣住了,顺着劲刺刀捅进他的肋部。长条脸吃疼,撒手松了步枪,因为疼痛,面孔皱成一团,手抓着陈锋的步枪跪着倒在地上。刺刀被肋骨夹的很紧,再加上枪被日本兵拽着,陈锋只好也撒手,从身后拽出短枪,掰了机头冲着刀条脸补了一枪。</P>
膛里七发子弹好象是一眨眼就出去了,可好象一个也没干着,陈锋想着,这鸡巴破撸子,除了自尽之外真他妈没别的用。陈锋一边朝阵地上的日军打枪,偷眼看着自己的人也冲上来几十号了。地上一片凌乱,陈锋踩在日军的尸体带着人朝阵地另一侧抄过去,顺手从地上拽了把工兵锹。整个日军的工事是个之字形,陈锋现在只是端了它一侧,现在必须乘着日军没有组织起反冲锋,把那边的工事也一锅烩了。</P>
陈锋这才发现自己身上根本没手榴弹了,只好在日军尸体上找,摸出三颗,一看,上面戳着签,奉天兵工厂,妈勒个比的,汉奸造的,正好送你们家主子。陈锋心里骂,手上可不忙,两三下跟手底下的人交代清楚,手榴弹就扔出去了,趁着劲,陈锋领着人扑到工事之字形的拐角另一侧。</P>
一个矮胖体形的鬼子,从地上爬起来,刺刀斜挑着往陈锋身上扎。陈锋闪身避开,手抓着枪管,另一只手举着工兵锹就劈在矮胖鬼子的脸上。那个日本兵的脑袋就象切开的西瓜一样,喀嚓一声,脑浆跟西瓜汁水似的流出来。</P>
陈锋手底下的兵个个都不顾子弹横飞的往前冲,李寒东冲在最前面,手上拽着从日军阵地刚缴来的歪把子横着就扫,枪管被打的快红了,把日军的火力压制了不少。陈锋在想,李寒冬以前是二队队副的时候就是个玩命的主,这次也不含糊啊。</P>
这时,一声剧烈的闷响,气浪把陈锋帽子都给吹飞了,震动带着人一下抖一下,陈锋感觉胃里一阵痉挛,沟沿的土直往下掉,却听不到任何声音。陈锋知道耳朵被震的听不见了,这时补充进教导队的二营三连连长黄阳东指着一个地方,嘴巴大张着让陈锋看。</P>
陈锋一扭脸,刚才李寒东趴着的地方只剩了个坑,周围散布着血肉模糊的身体躯干。陈锋喉咙一紧,心里说,李寒东,你真是条血性汉子。</P>
日军被攻破一角之后,火力弱了很多,刚才被压制住的教导队的弟兄在陈锋带着人死磕的时候,也冲上来好多。整个阵地两军青灰色和灰黄色军服扭打一起,子弹拼光了,谁也来不及换梭子,大刀和刺刀,铁锹和手榴弹倒成了有效的武器。两种不同语言的喊杀声、咒骂声混在一起。</P>
丁三和那几个兵也冲上来了,黄阳东看见丁三,冷不丁来了句,“小样,你还活着呢?”<p></p></P>
陈锋不知不觉的,听力恢复了很多,阵地上慢慢地也静下来了。最后几个日本兵被丁三带着兄弟几个拿枪指着,蹲在那儿。</P>
陈锋走过去,照着个胖脸就踢了一脚,“妈勒个比,还跟老子这装比吗?”</P>
边上都在嚷嚷,杀了这几个小鬼子,给死了的兄弟祭拜,黄阳东从那边跑过来,连立正都来不及,很着急的样子对陈锋说:“团长,要坏事。”</P>
</P>
(待续)</P>首发天涯论坛舞文弄墨版,原作者(其实也就是俺)雪亮军刀</P>
全文将讲述一个名叫丁三的普通军人在抗战,收编解放军参加解放战争及参加朝鲜战争直至为国捐躯的故事。</P>
正文:</P>
丁三刚迷迷瞪瞪睡了一会,就被一声枪响给折腾醒了。</P>
多少年刀头舔血,本能让他眼睛还没睁开,手就抄起了中正步枪,拨开了保险铁片,顶上火。</P>
从工事里面一探头,对面很安静,丁三猫腰跑到机枪边上。</P>
“咋整的。”</P>
“日弄个小日本,好象是冷枪。”</P>
“妈勒个比,你趴着,我去看看。”丁三摘了刺刀,支到枪管上,顺着工事慢慢地爬上来。黑夜里,对面的日军阵地很安静,两军已经在这里来回拉锯一个星期了,所以都对这里地形很熟悉。</P>
丁三弯着腰往前面走,努力睁大着眼睛,想着用地平线的轮廓分辨前面有没有人。</P>
这时脚步一歪,一脚踩一个尸体腔子里面。妈勒个比,丁三心里骂着,用步枪抵着,把脚拔出来。又走了几步,前面看见有个影子在晃,丁三把枪顶上肩,手指头搭在扳机上。</P>
“半斤八两”,这个是查哨的口令,回令应该是“八两半斤”。</P>
声音刚出来,对面“当”的一声枪响,一发子弹就贴着丁三脑门子擦过去了,划出道火来,瞬间消失。</P>
丁三一哆嗦,手就跟上来了,照着黑影比画了一枪,黑影哇的一声,栽地上了。丁三跑过去,一枪托砸过去,脚跟着就把那人的枪踢飞了,拽着脖领子,往自己这边工事拖。</P>
这时,对面的枪也打响了,稀里糊涂的盲射。刚才挺消停的阵地上,噼里啪啦的枪声大作。丁三呼哧呼哧地喘气,把日本兵往回拖。心里念叨着,别放炮哦。对面的小日本,喜欢把迫击炮装定好射击诸元,随时放炮,这个主要是防偷袭的。</P>
这边也没闲着,照着日军阵地的枪口火光打,子弹飕飕地两边飞,黑空中一道道火花。丁三拽着那个日本兵,踉跄着拖到工事边上,一脚踢到战壕里,嚷了一嗓子,“谁他妈有水。”</P>
一个四川兵从壶里倒了,用搪瓷碗递过去。丁三接过一仰脖子,光了之后,把碗还回去。自己班里的兵,也都围过来了,几个人七手八脚把日本兵绑了。陈连长听说在阵地前面抓了个人,也过来看,有勤快的把防炮洞的马灯拧着了,挑在陈连长头上。</P>
灯光下面,这个日本兵小肚子挨了一枪,眼见着就不行了,血呼呼的,黄粗呢子的军装红了一大片。</P>
“妈比的,你真能整,怎么干着的?”</P>
“听着有放枪的,就摸过去看,见着动弹,口令也没回,照头就搂我一枪,我就比画一枪,结果就干着了。”</P>
“你们几个,把他包一下,赶紧送营部,看能不能整活了。”陈连长招呼几个老兵。</P>
“妈个比,是个查线的兵。”老兵从他身上搜出个线套子和钳子,举着给连长看。</P>
“这个给老孙,他有用,你们几个赶紧抬人,晚了就他妈死球了。”</P>
几个人抬着人往营部走,丁三回自己班的工事那走,突然,防炮洞边上腾起一团火,一声巨响砸在丁三的耳膜。</P>
紧跟着又一发迫击炮弹砸过来了,丁三抱着脑袋趴在壕沟里,心里骂着,又他妈的打冷炮。起身几步跑到自己的班上,几个兵都在那猫着呢,妈比的,炮打的真蝎虎,大家都在骂。</P>
这段时间的拉锯,双方都经常这样打冷枪冷炮,可丁三他们营的迫击炮弹几天前就打光了个舅子,所以挨炮击的时候只能干挺。</P>
炮击持续了大概十分钟,终于又消停下来,这会就要抓紧时间睡觉,小双刚冒了句话。丁三一嗓子就给吼回去了,小比样,不睡觉,扯什么淡。班上的兄弟死的死伤的伤,而且也没新兵补充,整训那会十一个爷们,现在只剩了七个了,照这下去,自个啥时候能回家种田真是没谱。</P>
活着干,死了算,管他那些完蛋操的,丁三心里想着,没一会睡着了。</P>
眼睛再一睁,天麻麻亮,拿袖子抹把脸。其他几个班的兵还都睡着呢,丁三也就没打算叫醒自己班里的兵。他空着手,摸到另一个班的工事那,班长陈四海睡的横七竖八,丁三一脚踢醒。</P>
“妈勒比,有烟吗?”丁三一屁股坐在陈四海的边上。</P>
陈四海哈欠着,挨个兜摸,“操性,你不发饷啊,妈比的整个胆壮的啊,昨天听,你摸了个小日本查线的。找长官要去。”</P>
嘴上骂着,烟递过去了,丁三晃完火柴,深吸一口,陈四海也叼上一根,两人没咸没淡的唠嗑。</P>
这会儿,班里的兵也都起来了,揉眼的揉眼,吐痰的吐痰。丁三一脚踢起来陈四海班里的兵去炊事班打听着饭整好了没。那个兵刚起身伸手拉个懒腰,飕的一声,一发子弹挑着响打到他肩膀上。</P>
“妈勒比,干黑枪。” 丁三扔掉烟卷,顺手抄起一把枪。</P>
“都他妈老实趴着,谁都别动。”那个中枪的兵疼的直哼哼,丁三心里挺不是滋味,所以他想把放黑枪的给干了。</P>
他用枪顶着帽子,慢慢的晃,果然那边按捺不住的又放了一枪。从枪声估摸,丁三基本上有点谱了。他猫腰跑到工事的一处钳型的突出部,慢慢的把两个弹药木箱子支个对角,然后步枪从木头箱子后面的旮旯伸出枪口。</P>
对面三百多米的地方一个灰黄色的小点,丁三心说,“小比样,敢弄我的弟兄,今天爷就拿你开席了。”他把表尺套上准星,估着距离。手指搭在扳机上,准星彪着灰黄的小点,心说,伸个脑袋。就这么等了一会,那个小点变大了一下,丁三手指一紧,当的一枪,子弹嗖一声,滚着热,钻进那个日本兵的脑门,头盖骨被冲劲带着给掀飞了,红红白白的脑浆子溅一地。</P>
那边也不含糊,机枪立刻就招呼过来,打的工事上土直飞,“妈比的,子弹挺阔绰。” 丁三含着腰几步跑到自己班上,这时四海打发个兵过来说,刚才被冷枪打倒的那个兵,没救的了。</P>
丁三把刚从他们班拿走的枪还给他,然后摘了刺刀削根木头,这会饭也得了,炊事班的兵抬着往前面送,连里的几个长官也摘了帽子围着吃。正吃着,营里的传令兵带过来一个消息,大家立马放了碗。</P>
营里面也是刚知道,二营的防线昨天下午被日军打开了个口子,丁三呆着的那个营是三营,这样一来,整个三营的侧面就不稳了。大家这才醒过来,为啥日军要派个查线兵在火线上捣鼓了,敢情好,三营是整个防区最突出的一个营了。团里也急了眼,把团指和教导队都拉出来填上去了,但口子还是没砸上,最后没法子,只能到三营来借人。要求三营无论咋地,都得抽个连出来。官大一级砸死人,营里也没辄,全营上下也实在没个囫囵连了,只好挨个折腾,找陈连长和一连的孙连长想辄。</P>
三营勉强抽出七十多个爷们到教导队,点名的时候大家都打鼓,这个可是敢死队的活,上下都知道,有死没活的路子。</P>
丁三的名字最后一个被念到,心里骂,“妈比个球子,这下完蛋操了。”抽到的人立马就带走。丁三排里抽出来四个人,除了他之外,还有四海一脑门子汗也站在队伍里,两人相视楞了会。</P>
团里打算把教导队半上午的就拉上去,全队小两百人的样子,几乎是半拉营了。每人都去领了五枚手榴弹,原来教导队的还有大刀,此外身上能塞的地都塞足了子弹,在个小场院里列着队。</P>
教导队由副团长陈锋带着,冲东北边齐齐的半跪了,帽子都摘了,个个刚剃完头的青皮脑袋。</P>
陈锋端碗水一仰脖子干了,碗递给副官,“兄弟们,小日本把二营的防区撕了个口子,我们要去把口子给填了。没别的废话,兄弟们看着我是咋整的,我陈锋怎么玩命,你们要还有卵子,就妈比的给我一个样玩命。”</P>
然后陈锋停了一下,铁青个脸,目光象刀子一样扫过场院里的两百多爷们。</P>
“这会想走的,拔脚就能走,是个人就怕死,没啥丢脸的,但不想走的,就跟我上去,也让小日本看看,咱中国爷们是怎么日他们的。等到阵地上,别磨磨叽叽,有他妈装比的想猫个地躲子弹,妈勒个比,我陈锋要是让他活着下来,我跟他姓。”</P>
全队上下肃杀着气氛,大伙身上的血性也都上来了,杀气腾腾的。</P>
“兄弟们,我们是什么部队。”</P>
“我们是东北军。”大家齐刷刷的喊</P>
“我们在东北军里算老几。”陈锋又问。大家互相瞄,不知道怎么说。</P>
“记得,这仗完事后,要让东北军的弟兄看看,东北军谁最牛比。”</P>
全团几乎把能调动的炮火都折腾到这来了,这边电话一摇,没一会,团里火炮就响起来了,对面蛇形的日军阵地火光、烟尘连成一片。</P>
陈锋平端着步枪,头也不回的喊了句:“爷们,该我们给东北军长脸的时候了。”</P>
炮火准备只持续了十分钟,不是不想接着拿炮弹砸,是炮弹实在不够了,曹过是陈锋的勤务兵,本来打枪什么的底子就差,胆子也小,不想上。被陈锋眼睛一瞪,话到嘴边给吓回去了。全队上下趴在一个干了的河沟里,陈锋举着望远镜对日军阵地看。炮击停止前几分钟,陈锋把望远镜递给曹过,手一挥,两百多条汉子无声地掩杀过去。</P>
曹过跟着陈锋后面呼哧呼哧的跑,斜挎着的牛皮公事包被带的打着屁股,脑门子全是汗。陈锋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勤务兵,心里骂着,“这个松蛋。”几步走过去,拽着曹过往前冲。</P>
这时距离日军阵地已经很近了,炮击也停了,陈锋示意机枪支起来,其他的人都跟着拽出手榴弹候着。对面的日军也终于从炮击中醒过神来,叽叽哇哇的怪叫。等发现陈锋的人冲的近了,一阵排枪噼里啪啦地打过来。</P>
陈锋这会也顾不上这么多了,端起枪,准星罩上一个举着指挥刀的日军搂了一枪。可没打准,“操,挂着刺刀准头就是差。” 陈锋心里骂,重新拉了下大栓,把准星压了点再补一枪。对面的指挥刀脖子一仰栽不见了,几乎同时一发子弹划着哨音,从陈锋边上擦过去。陈锋一激灵,往边上一歪,顺着劲趴到一个土坷拉后面。看来有人盯上了,陈锋并不慌,扭头一看,曹过正吓的抱脑袋蹲地上呢。陈锋看着就气不打一处来,抄起枪跑过去,一脚踢脑袋上。</P>
“妈勒个比的,你倒是放枪啊。” 陈锋最见不得这号松蛋的。曹过被一脚踢了,就跟着那也放了几枪。</P>
陈锋看到自己的部下被散布着压制在一个小坡边上,心里那个急啊,正好看见丁三,这个老兵油子陈锋认识,手一指,“你带几个人从那边冲过去,看见那树没有,从哪儿朝小鬼子放枪。”</P>
丁三知道这不是什么好活,但连个啵也没打,抓起曹过又带了几个人就玩命朝陈锋说的地方跑。子弹不长眼睛地在身前身后的飞,丁三脑子一片空白地拽着曹过。轰的一声响,好象炸雷在耳朵边上砸过来一样,这声没跑了,是小鬼子的迫击炮。也顾不上了,脚步乱的恨不得左脚踩右脚,但手上感觉一沉,一扭头,一发弹片钉在曹过脑门上,灼热的弹片在皮肉上滋滋地烤出烟。丁三把曹过眼睛一翻,人是没救了,尸体等打完了仗再搬吧,自己有没有脑袋活到明天还是个话了。就索性把曹过身上的弹药摘了挂自己腰上。</P>
这么一耽搁,其他的几个兵已经跑到了,丁三反而慢了一步,喘着气说:“哥几个,认得当官的吗,拿指挥刀的,枪上挂小旗子的先打。”其他的人不是原来教导队的就是新补充的老兵油子,大家心里也都有数,举着枪就搂火。</P>
丁三觉得肺好象都跑裂了,象个破风箱一样,眼睛冒着星,手也抖,五发子弹一根毛也没捞着,心里骂着又顶上一梭子。这次准头凑合,准星套上一个枪上挂小旗子的日本兵,这边指头一拨,那边一个狗舔屎,倒在地上,身体挣扎着要爬起来。“妈比的,还敢动。”丁三手一带又顶上一发,照着地上的那陀灰黄色又搂了一枪。子弹从那个日本兵肋间钻进去,扯开皮肉从身体另一端冒出来,一头扎进土里面。大量的失血,日本兵很快休克,耳膜嗡嗡响着,灵魂坐着大船回到扶桑。</P>
这边打着枪,火力马上被吸引过去一部分。陈锋眼里着急,脑子并不乱,象个疯子似的毫不惧死的在弹雨中来回奔跑,把人从地上拽起来,喊着大伙往前冲。教导队三队队长李寒东也被火力压那儿了,心里那个急啊,乘着空挡儿往日军的阵地上放枪。三队前出的最靠前,伤亡也最大,队里的老兵陈核平跟着另一个老兵后面距离日军阵地最近。</P>
三队的兄弟死伤这么多,陈核平也急眼了,他腰上也被子弹咬了一口,撕开个口子,血汩汩的涌。再冲不上去三队的兄弟死伤就更大了,陈核平合计着,反正自个这伤有的活没的活也是个没谱的事情。他把步枪一扔,“把你的手榴弹给我。”说完了就把那个老兵身上的手榴弹拽过来两颗,又把自己腰后面手榴弹捆在胸前,弦绕在一起。</P>
陈核平连扔两颗在日军阵地前面,腾起来的烟尘的挡儿,紧着朝日军阵地上跑,快跑到的时候,日军发现了,子弹泼水一样打,陈核平身上又中了几枪,但还是拉响了弦,扑到日军阵地上,一声巨响,抱着一个鬼子兵同归于尽。</P>
这边陈锋也带着人冲的近了,不停有人被打倒,见着自己的弟兄倒在地上,个个也都红了眼,觉得命不命的都不算什么了。陈锋步枪膛里的子弹打光了,也来不及掏弹梭子往里面顶,直接端着刺刀就扑上去了。有个长条子脸的小鬼子手一抬,刺刀斜斜的就劈过来了,陈锋步枪一横,再往处一挂把他步枪给扣住了,顺着劲刺刀捅进他的肋部。长条脸吃疼,撒手松了步枪,因为疼痛,面孔皱成一团,手抓着陈锋的步枪跪着倒在地上。刺刀被肋骨夹的很紧,再加上枪被日本兵拽着,陈锋只好也撒手,从身后拽出短枪,掰了机头冲着刀条脸补了一枪。</P>
膛里七发子弹好象是一眨眼就出去了,可好象一个也没干着,陈锋想着,这鸡巴破撸子,除了自尽之外真他妈没别的用。陈锋一边朝阵地上的日军打枪,偷眼看着自己的人也冲上来几十号了。地上一片凌乱,陈锋踩在日军的尸体带着人朝阵地另一侧抄过去,顺手从地上拽了把工兵锹。整个日军的工事是个之字形,陈锋现在只是端了它一侧,现在必须乘着日军没有组织起反冲锋,把那边的工事也一锅烩了。</P>
陈锋这才发现自己身上根本没手榴弹了,只好在日军尸体上找,摸出三颗,一看,上面戳着签,奉天兵工厂,妈勒个比的,汉奸造的,正好送你们家主子。陈锋心里骂,手上可不忙,两三下跟手底下的人交代清楚,手榴弹就扔出去了,趁着劲,陈锋领着人扑到工事之字形的拐角另一侧。</P>
一个矮胖体形的鬼子,从地上爬起来,刺刀斜挑着往陈锋身上扎。陈锋闪身避开,手抓着枪管,另一只手举着工兵锹就劈在矮胖鬼子的脸上。那个日本兵的脑袋就象切开的西瓜一样,喀嚓一声,脑浆跟西瓜汁水似的流出来。</P>
陈锋手底下的兵个个都不顾子弹横飞的往前冲,李寒东冲在最前面,手上拽着从日军阵地刚缴来的歪把子横着就扫,枪管被打的快红了,把日军的火力压制了不少。陈锋在想,李寒冬以前是二队队副的时候就是个玩命的主,这次也不含糊啊。</P>
这时,一声剧烈的闷响,气浪把陈锋帽子都给吹飞了,震动带着人一下抖一下,陈锋感觉胃里一阵痉挛,沟沿的土直往下掉,却听不到任何声音。陈锋知道耳朵被震的听不见了,这时补充进教导队的二营三连连长黄阳东指着一个地方,嘴巴大张着让陈锋看。</P>
陈锋一扭脸,刚才李寒东趴着的地方只剩了个坑,周围散布着血肉模糊的身体躯干。陈锋喉咙一紧,心里说,李寒东,你真是条血性汉子。</P>
日军被攻破一角之后,火力弱了很多,刚才被压制住的教导队的弟兄在陈锋带着人死磕的时候,也冲上来好多。整个阵地两军青灰色和灰黄色军服扭打一起,子弹拼光了,谁也来不及换梭子,大刀和刺刀,铁锹和手榴弹倒成了有效的武器。两种不同语言的喊杀声、咒骂声混在一起。</P>
丁三和那几个兵也冲上来了,黄阳东看见丁三,冷不丁来了句,“小样,你还活着呢?”<p></p></P>
陈锋不知不觉的,听力恢复了很多,阵地上慢慢地也静下来了。最后几个日本兵被丁三带着兄弟几个拿枪指着,蹲在那儿。</P>
陈锋走过去,照着个胖脸就踢了一脚,“妈勒个比,还跟老子这装比吗?”</P>
边上都在嚷嚷,杀了这几个小鬼子,给死了的兄弟祭拜,黄阳东从那边跑过来,连立正都来不及,很着急的样子对陈锋说:“团长,要坏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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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续)</P>
沙发自己坐
边上都在嚷嚷,杀了这几个小鬼子,给死了的兄弟祭拜,黄阳东从那边跑过来,连立正都来不及,很着急的样子对陈锋说:“团长,要坏事。”</P>陈锋听着心里一紧,忙着问,“怎么回事?”</P>黄阳东在日本的军校喝过墨水,认识洋字码,就拿着在阵地上找到的日军作战地图和作战命令跟陈锋说:“团长,小鬼子这个作战计划上写了,他们要抄到咱们团后面去,这个阵地昨天被打下来整了半天,其实是佯攻。”</P>陈锋也在琢磨,原来想着阵地上日军应该不少,可今天一打,怎么打下来也没太费劲。就叫过来一个山东兵王哥舒,打发他把缴获的作战命令和地图送到团部去。</P>一扭脸到了正午,团里的参谋闻天海带着人上来送饭。大老远的就跟陈锋点头哈腰。陈锋其实挺烦这个人,闻天海在团里专爱挑拨离间。亲君子,远小人的道理陈锋还是知道的。但应酬归应酬,还是客气的和闻天海打招呼。</P>“我操,陈副团长,这次你可露脸了啊。”</P>“哈哈,就是兄弟们卖命打下来的,我陈锋可不贪功啊”</P>闻天海从兜里掏哈德门,敬了陈锋一根,两个人点上烟在阵地上说话。“我上午让人送过去的作战地图和作战计划你看了吗?”</P>“我就搂了一眼,潘团长跟上头说了,正琢磨着把防区往后拉呢。”</P>陈锋在心里骂,一寸江山一寸血,什么时候能把小日本撵出去啊。此时的陈锋可能怎么也想不到,他会从抗日战场上活着下来,并且颐养天年到下个世纪。</P>两个人扯着闲篇,陈锋其实不怎么爱搭理他,但人家跟他说话,他又不好意思不理,所以两个人就有一句没一句的扯淡。陈锋安排着人把阵亡的弟兄都抬了,清点战场和缴获,把俘虏押着送后面,一清理发现,两百多爷们伤亡了七十多,日军也被打死五六十号,其他的让逃了个舅子。</P>陈锋看兄弟们基本都吃上了,就走过去也盛了碗高粱米,闻天海嫌高粱米难吃,想着还是回团部吃吧,就没动弹,让勤务兵拿过来瓶酒,两个人干喝。</P>三口两口吃完了,上午打仗肚子饿,感觉没吃饱,再走过去,盆里已经没多少饭了,想着兄弟们都肚里饿,陈锋就没再续一碗。一摸兜,掏根烟自顾自的点上了,闻天海心里骂着,尴尬的自己摸根烟在边上蹲着。</P>陈锋见丁三过来抓饭,盆里已经光了,嘴上骂着娘,就招呼过来。</P>“小样,刚才枪打的挺准啊。”</P>“长官,是你指挥的好,小三就是瞎整。”</P>“哈哈,狗屁扯,兄弟们玩命,我就不信小日本能蹦多长时间,你挺面熟,是老兵油子吧。”</P>“报告长官,我是三营二连的,我叫丁三。五年前当的国军。”</P>“你别立正,稍息吧,大家就是唠嗑玩儿。你老家哪儿的。听口音东北的吧。”</P>“长官猜真准,我老家是奉天的。”</P>“哦,我是保定的,弟兄们好好打,早晚打回你们老家去。”</P>丁三听了陈锋的话,血一下就热了,两个人此刻都没想到彼此会在以后的日子里结了生死的交情。丁三更不知道,他此生最后一次回奉天是在入朝参战前的一个夜晚,坐在闷罐子火车上,透过木头板子缝留恋地看了故乡一眼,就和故乡擦肩而过。</P>闻天海见陈锋也不搭理他,自己也觉得没趣,就默默的抽烟,心里盘算着这仗完了,什么时候去表叔师长狄爱国那儿说说去,什么时候调动到别的团升一级。最好是到师部去,这样离火线就远了,这年头,子弹可不长眼睛。闻天海心里觉着,日本确实很强大,国军能不能打的赢真是没准,自己的小命卖在这,就有点不值得了。什么国家不国家的,完蛋操,只要吃香的喝辣的,谁当主子不是个当。也正是这念头埋了祸根,多年以后,闻天海在战场上,死在了陈锋手上。</P>三个人正说着话,陈锋神色一紧,两支手突然把闻天海,丁三拉着往边上拖,嘴上骂着,“操他妈的小日本。”</P> <p></p></P> <p></p></P>
陈锋手快,拽着两人翻身进了工事,一发炮弹擦出尖利的哨声砸在离他们几丈远的地方。“弟兄们,注意放炮了。”有人在喊。</P>炮击逐渐密集,一发跟着一发,剧烈的轰鸣声响成一片。</P>“娘个卖比,就知道打炮。”闻天海咒骂着,悔的肠子都绿了,不该来这是非地,腿肚子抖着,有点象转筋。</P>陈锋冒着炮火弯着身子在战壕里来回跑,他很清楚,这会儿士气不能散了,士气一散,队伍不好带啊。他跑到几个军官那里大着嗓门嘱咐着一些事。</P>炮弹简直象锄头一样,差不多一尺一尺的把阵地犁了二十分钟,弟兄们只能尽量身子趴低了,趴在工事里。丁三想,“奶奶的舅子,炮打的真蝎虎。当兵这几年,就觉得这次的炮打的最密集。”</P>大地跟着巨响一下下的抖动,浓烟呛的人睁不开眼,丁三觉得有点喘不过来气,剧烈的震动搅和的胃都有点痉挛了,他探头想喘口气,这时看见烟雾后面远处有些个黄点。</P>“鬼子要冲过来了,兄弟们抄家伙啊,赶快啊,鬼子要上来啦。” 丁三也顾不上炮击了,在阵地上来回的喊。</P>陈锋在这边听了,伸了望远镜看,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小鬼子日子是真不过了,阵地正面至少有两三百的鬼子。</P>这时炮击已经没那么密了,估计在打火力延伸。陈锋一把扯过丁三,“你从现在开始,当我的勤务兵,明白了吗?”</P>“是,长官。”</P>“那好,我这就去一队和二队,你去找三队的代理队长赵长虹,跟他说,就说我说的,给我死守住,把鬼子放近了再打。”</P>刚才的炮击把匆忙修好的工事折腾毁了一多半,丁三深一脚浅一脚,往三队的地方跑,见着赵长虹打了敬礼,赵长虹一脑袋土,脸被熏的黑黑的,衣服快成了布条了,大大咧咧也不还礼,“啥事。”</P>“陈团长交代的,让我告诉你,死守住阵地,把鬼子放近了再打。”</P>“那你是谁啊?”</P>丁三挠脑袋,“陈团长让我当他勤务兵。”</P>“整的挺好,你回去吧,让陈团长放心,我赵长虹脑袋在,阵地就丢不掉。”</P>丁三往回跑的时候,阵地上已经开始枪声大作了。日军的进攻非常狡猾,散兵线撒的很开,利用着地形,几乎是逼到阵地前一百米开外才冲锋。丁三喘着气,跟陈锋说:“赵长官说了,他脑袋在,阵地就丢不掉。”</P>陈锋在想,赵长虹也真敢说,这次炮击就能看出,这个阵地,日军是志在必得了。</P>“好,你就跟着我,我怎么打,你就怎么打,尽量打当官的,你能分的清吧。”</P>“是,长官。”</P>丁三抓着枪,探头,不远处,日军机枪边上,有个拿指挥刀的,表尺套上,搂了一枪。但那指挥刀没什么动静,还在那比画,丁三拉栓,又是一枪,还是跑了偏。终于第四枪,那个小脑袋歪了一下,刀倒地上了。</P>有点远,再加上烟,不怎么看的见,丁三就对着机枪的火舌打,又打了几枪,火舌没了。边上那个扶弹链的日军可能接过来接着打。几分钟后,那挺机枪又响了。</P>丁三一看,吆好,想跟爷们叫板了。手上紧着劲,一个梭子打空了,那挺机枪终于消停了。</P>对面的日军死了指挥官就有点乱了,有人想在阵地前组织冲锋,可惜都被陈锋和丁三点了名。又持续了一会儿,日军退下去了。</P>陈锋抓紧时间清点伤亡数字,这次因为炮击,所以伤亡太大了,整个阵地,还能保持战斗力的已经不足一个连。这时传令兵也带来些兵送上弹药,然后把伤兵抬下去。</P>“我去团部帮你组织增援去。”闻天海扔了句话,就跟着传令兵走了,心里一个劲念叨今天真倒霉,刚洗熨的军装现在全是土。</P>陈锋心里很清楚,日军不会这么轻易完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重新组织一次进攻了。想到这,就安排着赶时间修工事。大伙都知道,这个是性命悠关的事,都挺自觉的动手起来。工事修到一半,命令改了,工事不修了,准备撤。</P>原来,大伙修工事的当,传令兵过来说团部的命令,整个防区后撤,让教导队也撤下来吧,陈峰听了命令正在那运气呢。估计二营、三营的阵地实在是挺不住了,小鬼子又专爱抄后路,不撤的话也不行。</P>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枪声大作。原来日军发现强攻困难,又派了一队人匍匐着摸到阵地前面,而且隐蔽的很好,几乎前出到阵地前面两百多米的时候才被发现。</P>陈峰心里一盘算,不得不做出个决定,让丁三把赵长虹找过来。赵长虹听着陈锋找他,心里在估摸了,估计有大事。</P>“你带着三队守在这,掩护全队后撤,不得临阵脱逃,教导队后撤十分钟后,你要活着把三队拉回来,听明白了吗?”</P>陈锋也知道,这个任务很难,但三队也是全教导队最野也最能打的一个队,换上其他的,陈锋心里就更没落了。</P>“是,长官。团长,赵长虹有句话,我这一百多斤今天要是撂在这了,你帮我带个话给我媳妇,让她带着娃好好过,不管多苦多难,娃们也不能当汉奸,给他爹丢脸。”</P>“好兄弟。” 陈峰嗓子一紧,一把抱着赵长虹。</P>两个人分开后,陈峰带着教导队仅剩的六十多条汉子往团部撤,身后阵地上枪声一下一下在揪着心。但没法子,打仗就这样,总不能全队上下都填进去。他带着丁三跟着二队后头,给队伍断后。</P>这边赵长虹手上还能放枪的只剩了不到二十人了,大伙也都明白,今天横竖就是个玩命。赵长虹把人集中起来打,日军一时竟然没发现对面阵地少了人,还是不怎么敢玩命冲。最后发现火力弱了,于是胆又肥了,赶着投胎似的开始冲锋。</P>这两边悬殊太大了,赵长虹估摸着时间,十分钟早过了,就命令边打边撤,兄弟们互相扶着,轮流放枪掩护。</P>魏中华是个新进教导队的学生兵,长的五大三粗,是队里的机枪手。架着二六机枪,望日军招呼,因为要掩护兄弟们所以就落在了后面,结果被几个日军盯上了。<p></p></P>一个楞神,魏中华身上连中了两枪,腿上一枪,腹部一枪,浑身是血,斜靠在树上仍在朝小鬼子这边打枪。日军惊了,这血肉之躯难道打不死,几个日军都在朝他开火,半晌才敢凑过去看。</P>魏中华站立不倒,血人一样靠在树边上,怒目睁着,凶神般从容就义。</P>赵长虹背着的兄弟眼看着有进气没出气,胸前被弹片划了个窟窿,血流的赵长虹一身,顺着裤脚滴撒在国土上。</P>赵长虹背着人跑不快,腿上就挨了一枪,一个踉跄栽地上。再站起身,发现被三个鬼子端着刺刀断了去路。赵长虹心说,今天这真得拿命拼了,那怕拼一个,也够本了,就端着刺刀对着来了。</P>三个鬼子配合的很默契,赵长虹被三把刺刀整的手忙脚乱,一慌神,一把刺刀捅在肩膀上,赵长虹忍着痛,把刺刀斜斜插进那个日军的脖子里。另两把刺刀也都扎在赵长虹身上,赵长虹无力地向前倒,体重压着刺刀在小鬼子身上豁个大口子,切开锁骨,血喷了赵长虹一身,赵长虹无力的松开步枪,扑在撒着鲜血的土地。<p></p></P>这边陈锋也是心急火燎,伤员太多走不快,眼见着身后的日军就跟着追过来了,他一面安排丁三找来老兵朝鬼子放枪。一面让黄阳东带着伤员先撤。<p></p></P>黄阳东和另一个老兵抬着伤员,带着人着急的往团部赶,路过场院,看到一个小杂货店的掌柜家老娘们蓝钟兰伸着龌龊的脑袋在往外瞅,看着过来的是国军,着急的把欢迎大日本皇军的牌子和小日本旗子往屋里收。<p></p></P>黄阳东认得她,队伍过来的时候,点头哈腰的,这仗正打着呢,就敢……藐视的扫一眼,懒得理,眼下正事要紧。<p></p></P>这边的丁三越是急,枪打的越不准,小鬼子利用地形,相互掩护着往这边冲。丁三心里那个急啊,打掉好几梭子子弹,小鬼子毛也没掉一个。他想换个地方,起身往边上一块石头后面跑,突然飕的一个响,感觉肩膀被砸了一下,胳膊就抬不起来了,扭脸一看,全是血。</P> <p></p></P> <p></p></P>
“操他妈比的小日本。”丁三意识到自己负伤了,当兵这几年,本来打算仗打完了,找个地方谋个差事,再娶门亲过日子。自己从没负伤过,还指望着能活着熬到抗战结束,所以每次枪声一响,丁三都琢磨着怎么躲,没想到今天到底是挨了一枪,自己的小命不知道还有多长。</P>丁三心里怕死了,脑子里乱成一锅糨糊,把枪扔了往回跑。陈锋眼睛毒,一眼就看到丁三士气散了,赶紧跑过去拉住他。</P>“妈比的,去把枪拣回来,别装蛋,你死不了的。你跟着他们先走吧,去找黄阳东他们,他正领着伤员回团部呢。”</P>陈锋混这么多年,知道怎么鼓舞士兵,他的话丁三听了心里定了很多,就把枪捡起来,右手抬不起来就用左手抓着枪往回跑。日军渐渐的追的近了,子弹飕飕的追着打过来,丁三心里怕的要命,想着看来是守不住了,把条小命先保住了是正经。</P>这会的丁三跑起来真叫一个快,三步两步地往回跑,突然看着边上有两个人在扭打,是新兵王石头被个追过来的小鬼子摁在地上,手拿着刺刀眼看着要捅到王石头胸脯了。丁三想着这会了,还谁能顾谁啊。但想想,王石头能帮着拿枪,还是救了他吧,就扔下枪,在地上拾起块砖头使出了吃奶的劲,重重地拍在小鬼子帽子上。</P>这砖拍的那叫个实成,小鬼子脑糨子都被砸出来了。王石头被救了之后感激地冲着丁三来了句:“兄弟,你这砖拍的真他妈恨。”</P>王石头从地上起来,“吆好,你丫挨枪了,那把枪给我拿着吧。”丁三蹲地上,王石头帮着他包扎了一下,扛着丁三的枪两个人一起去追黄阳东。</P>这会团里接应的部队赶过来了,教导队就地组织防守,丁三跟着其他负伤的弟兄一起被送到后方的医院。躺在烧炭的六轮卡车上摇摇晃晃的丁三和别的兵挤在一起,因为失血,丁三浑身也没劲了,车厢里一股子恶臭,心里想,这仗打的什么时候有个头啊。</P>此刻的他,可能不知道,他还要打上若干年的仗,最后一滴鲜血流在了朝鲜战场上。</P>他也更不知道,他会在医院邂逅一个让他刻骨铭心记得,以至于此后让他生命最后一刻萦绕在脑海的女人。</P>团里把伤员集中在一起,送到了后方的几个地方医院。被卡在肩胛骨的子弹给取了出来,麻药劲过了之后,那叫一个疼啊,把丁三疼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过了好几天,伤口都没长上,丁三悔的肠子都绿了,后悔当年不该脑门子一热去当兵。</P>这天,丁三又被折腾起来,日军打的近了,医院要转移,所有的伤员被安排到后面安全的地方。</P>地方的富商楚见勒慷慨解囊,把自己的宅子腾出来了做医院,还倾其所有帮着买药品、器械。随队的军医孙鲜衣激动的一把抱着楚见勒,一句话也说不出。</P>很多地方上的护士也都被组织起来,帮着照顾伤员,丁三也就是被安排到了楚见勒家里的这个临时医院。</P>丁三到了的那天,地方上的护士长翟潞琴领手底下的护士过来接,丁三伤倒是不重,别人要扶他,手被丁三推回去了,一个老爷们让个小姑娘扶着那叫个什么事,眼神一抬,见到面前的这个护士,不禁多看了几眼。</P>这个姑娘个子娇小,头发利落的盘在后面,五官里透着点俊俏,鼻子小巧地挑着鼻尖,嘴唇翘翘着,似乎随时含着笑,水汪汪的眼睛不大不小。丁三见了,心里咯噔了一下,差点点停了跳。</P>那姑娘见着丁三傻子似的盯着他看,就有点害臊,扭脸过去,目光移了。丁三省觉过来自己有点失礼。尴尬地挠头。姑娘看丁三青楞样,心里扑哧一乐,两人就这么见了第一面。</P>伤员多,而护士少,整个大客厅挤的满满的,那姑娘忙前忙后的照顾大伙。丁三的目光始终跟着她后面,恋恋不舍,生怕少了一秒。</P>有时,她抬手擦汗或撩下头发,有时,目光会一眼丁三,两人眼神一交换,姑娘就害臊的把目光收了。</P>又过了几天,丁三和别人也都熟了,大家知道丁三参加了团里敢死队,不禁都佩服他是条汉子,搞的丁三都有点不好意思,自己负伤后想临阵脱逃的事情现在想想,真有点害臊。</P>这天晚上,丁三烟瘾子来了,就挂着胳膊去外面买,医院里面不敢抽,就蹲在花园里那儿过瘾。有个影子过来了,丁三扭脸一看,正是那姑娘。</P>“我听人家说,你是团里敢死队上负的伤吧,”那姑娘走近了说,“大家都在传你们敢死队的事,说这么些年,团里就这次打的好,掩护全团,说你们个个都是血性汉子。”</P>这么一说,丁三就更不好意思了,“他们瞎传,其实是长官指挥的好,当兵拿饷,替老百姓打仗,那是天经地义的。”</P>“你叫丁三,怎么叫了这么个名字。”</P>“我排行老三,上头两哥哥。”</P>“哦,当兵以前呢?干啥的。”</P>“以前在个布庄当伙计,后来小日本打过来就跑到关里参了军。你是湖北人吧,听你说话象啊。”</P>“对,湖北人,本来在这边教会医院里当护士,这几天过来帮忙。”</P>“哦,真被我蒙上了,你叫啥名?”</P>“我叫高歌华,你叫我小高就成。”</P>两人跟那聊着,丁三就说着团里的事情,小高也听的有滋有味。丁三热辣辣的目光,让她不怎么敢直接对视。</P>后来的几天,小高忙碌中总是会意地看丁三一眼,把个丁三美的不行不行的。到了晚上,闲下了,两个人就一厢说话,或到街头吃碗馄饨什么的。</P>小高喜欢丁三这样的汉子,就这么着,两人发展出了感情。又过了半个月,丁三的伤好了,要归队了,那天晚上,两人在楼上的小仓库,小高对丁三说:“哥,你这一走,仗也不知道打到猴年马月的,你安心的替我打仗,我等你回来。”</P>丁三心里热,这么好的姑娘,自己一定要扛枪保护她们。点着头,眼泪就下来了。</P>小高见着男儿之泪,心里一紧,说道:“哥,我今天就把身子给了你吧。”两人抱在一起,把马灯熄了。</P>第二天,丁三走的时候,留恋地看着小高,但他不知道,这一眼却是最后一眼,此后他转战多年,而这个让他魂牵的女人他再也没见着。小高坚持把丁三的骨肉生了下来,一个人拉扯着孩子,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说有多难,那就有多难。</P>多年以后,一直等到陈锋从朝鲜战场上下来,告诉他丁三在长津湖英勇捐躯的时候,领着丁三女儿小三儿的小高,一头倒在地上,肝胆俱裂。</P>陈锋成了家之后,也一直帮着接济照顾丁三他们家,两家遂成世交,丁三的女儿,被陈锋起了名字,丁逸文,以祭奠他父亲那些年的转战。</P>丁三回到团里,仍然回了他以前的连,陈连长也阵亡了,二营三连副连长黄阳东被调动过来当了连长。此外还有个事,丁三听了一惊,陈锋被撤了,成了团里的参谋,原来的参谋闻天海因为组织撤退有功,现在成了副团长。两人给掉了个。<p></p></P>全团的弟兄私下都在骂,带着敢死队玩命的陈锋被撤了,闻天海那个王八蛋寸功没有,却成了副团长,不就是家里有点关系吗?<p></p></P>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这样的头,也不怨被个小日本打的老是节节败退。全团前段时间伤亡很大,所以被拉到后方休整,连里也被补充来了很多新兵。原来的老兵好多都死了,一些象王石头这样的新兵在团里已经算是老兵了。<p></p></P>丁三往连里走,差点撞着一个人,一抬眼,是陈四海,看见丁三回来,张嘴一句,“操,你还活着了?”两人站着说了会话,陈四海要去营部办事,两人就分手了。<p></p></P>等到了营部,管作训的长官给了陈四海几张纸,让他拿回自己连里。等纸到了连长黄阳东的手上,匆忙看了,倒吸口凉气。<p></p></P>团里上次损失惨重,新兵补充来了之后,黄阳东一直很头疼这个事,本打算让团里的老兵多带带他们一段时间,可现在命令上却写着,过几天全团要重新部署到一个防区,又要和日军开打了。<p></p></P>就说现在的战斗力,根本就不行,好多新兵蛋子是抓来当兵,而且都厌战,怕小日本。再加上这段时间国军被打的节节后撤,小日本已经被有些人吹嘘的神乎其神的了。这些新兵,当兵前别说放枪了,估计连枪长啥样都不清楚。<p></p></P>而且最基础的队列、射击训练还没整明白了,等到了真打的时候,枪声一响,还不跑光了个舅子。<p></p></P>大家和平年代都是老百姓,谁也不是天生打仗的料,当小鬼子打过来了,就得套身军装跟它玩命彪上,是个爷们也都知道这个道理。<p></p></P>生死关头上,谁都有个腿软的时候。但关键是怎么着能重振士气,黄阳东也清楚这个,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让手底下的弟兄怎么着能想明白,小日本没那么可怕,你要真跟他玩命,他也就是个松蛋。<p></p></P>军令如山倒,几天之后全团又开拔了,临走前,大街小巷的过来送。</P>临开拔前,黄阳东带着全连的弟兄去祭拜阵亡的兄弟们。望着密密麻麻的坟丘,大家都没话。<p></p></P>“兄弟们,你们可能都在琢磨,这个贪官当道的国家值得你去为他打仗吗?”,黄阳东站在队伍前面说。<p></p></P>“俺是耕田的,是家里穷的不当兵就饿死人,才当的国军。十几年了,就是因为中国人自己打自己人,才引的小日本欺负咱。大道理啥的,咱也讲不明白。这世道就这鸟德行,贪官污吏骑在咱们老百姓头上拉屎。但国家是咱大家的,谁当官咱管不了,但小日本打过来,就是咱爷们该玩命的事了。咱不是为那些个贪官污吏打仗,他们不值。咱是为老百姓打仗,为老百姓长脸,为了老百姓不受欺负,为了死了的弟兄打仗,为咱东北军的名声打仗。” 黄阳东觉得一番话,自己的血往脸上涌。<p></p></P>“这里埋的,都是咱的弟兄,谁要是想脱了军装扔下枪,那就是不想和这些土里埋的国军将士当兄弟。一寸江山一寸血,咱中国的土地是咱的饭碗,我们祖祖辈辈的伺候这片沃土,这么好的地方不能让小日本给污了。所以咱要放下锄头拿起枪,为咱身子底下的这片国土跟小日本玩命。”大家都被他的话说动了,个个眼眶里面憋着泪。<p></p></P>“当你想扔下枪的时候,你就想想脚下的土地,祖祖辈辈的土地,到我们手上丢了,那我们还算什么爷们。”<p></p></P>全连上下朝阵亡的兄弟跪下了,集体磕了三个头,新兵们在想兄弟们不能白死,哪怕我死在前面炮声中的土地上,也要血债血偿,让个小鬼子,知道真正的中国爷们是个啥样。<p></p></P>全团一个月前刚刚伤亡惨重,刚补充来的新兵还不怎么弟兄,但全团就是因为陈锋、黄阳东、丁三这样的爷们还没死绝了,所以朝着迎着炮声又一次重返战场。<p></p></P>战争就是这样,会让一个很普通的老百姓变成一个毫不惧死的热血汉子。中国也正是象陈锋这样的汉子在一个个危难的当口站出来,扛了自个的责任,才一代又一代,不会屈服。<p></p></P>黄阳东紧着时间,让老兵尽量多带带新兵,全连上下磨刀霍霍。就在临上战场那天,黄阳东听说团里发生了一件大事,团部管作战计划的长官,蒋仁泉叛逃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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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个比的,团部一群饭桶,陈团长被拿掉后,就得想想怎么收服军心,好嘛,这仗没法子打了。再打下去跑光了个球。”三营营长孙寒铁青个脸站在外面骂。黄阳东走过去打了个立正,“长官,你找我。”<p></p></P>孙寒拿过地图包,摊开地图,跟黄阳东交代着布防的事。三营要在城区东边,配合一营守住一个缓坡。孙寒交代的很细,黄阳东在本子上记,记完了,孙寒又问要点,确定搞明白了,才打发黄阳东回去。<p></p></P>然后孙寒找来传令兵,让他到各连去各连问问,有没有会使大刀的。半上午的问出来了,一连有个沧州的兵,祖传的功夫,大刀使的好。孙寒心说着,真有高人啊,赶紧去一连的阵地看。<p></p></P>“你会使大刀?”孙寒问正在挖工事的一个个子不高的兵。<p></p></P>那人停了,打个立正。“是长官,祖上传下来的。”<p></p></P>“你叫啥。”<p></p></P>“楚建明。”<p></p></P>“好名字,从现在开始,你就是三营大刀队队长。”<p></p></P>日军最近总是朝这边炮击,孙寒早想着组织个大刀队,抄个机会夜袭他们的炮兵阵地。可一直很发愁找不到合适的教官。就让楚建明舞了一套。只见楚建明接过大刀,紧紧腰间的武装带,舞开了。刀风呼呼的响,孙寒看着心里直乐,心里赞句,真是好身手。<p></p></P>说干就干,孙寒让手底下一个当地的兵,班长李连白火速进城办点事。直到晚上,李连白带着当地青帮的老大廖五磨和几个青帮的兄弟抬着几个大木头箱子回来了。</P>原来,李连白进城是去买大刀的,他到铁匠铺一说,正巧有个青帮地弟兄听见了,就让李连白留在铁匠铺子里等,自己把国军要订造一批大刀的事情跟老大说了。廖五磨虽是青帮的老大,但也是个热血汉子,国难当头,守土之责,就把青帮名下的所有大刀都拿木头箱子装着让李连白带路给送过来了。</P>孙寒一听,这不是打个盹,拣着枕头吗。拉着廖老大的手,激动的一句话说不出。</P>廖老大走南闯北,见过世面,也敬孙寒是条汉子,倒是不客套。</P>“国难当头,全民抗战,我老廖捐国军几把大刀算个什么。老弟但有吩咐,我老廖纵是和青帮的弟兄赴汤蹈火,也要支持兄弟们打小日本。”</P>就这么着,营里的大刀队成立了。楚建明领着兄弟们利用作战空闲,抓紧的练,大刀队里也都是从各连挑出来的龙精虎猛的汉子,楚建明也不藏私,将祖上的刀法悉心传授。尤其是王石头,别看枪打的一般,刀法却习的上手,楚建明见着眼里一个劲高兴,就多教他。</P>转眼三营的防区在城下已经扎了一个月,双方在反复争夺,互相拉锯,都有死伤。</P>铁打营盘,流水的兵,后方的新兵也见天的往几个营补充,天气一天天冷了,日军的进攻稍稍减弱。</P>孙寒盘算着大刀队可以拉出去,牛刀小试一把了。就和团里商量着,想这几天找个时间,摸他小鬼子一把。又过了几天,日军那边的卧底提供了日军防区的情况,并指出了个防区空挡。</P>团里特地把教导队拉过来,又从别的营带人过来,打算今天晚上就利用这个防区的空挡摸进去。当天晚上,师情报科的胡椰过来带路,那边卧底提供的情报他最清楚。</P>半夜十一点的样子,大刀队出发了,一百多人,齐刷刷的背着大刀。陈锋带着教导队在三营的防区等待接应。出发的时候,陈锋才第一次见着当时身为大刀队队长的楚建明,两个人都没想到,此后多年,楚建明的一席话改变了陈锋和全团一千多号兄弟的命运,并且他和楚建明结了过命的交情。</P>站在队列头了的楚建明,脸上涂黑了,刀光反着月光,阵阵寒意,整个人象个标枪一样戳在那儿,如同个杀神般。</P>楚建明领着头喝了酒,冲着教导队的兄弟抬手敬礼,然后就和胡椰领着全队弟兄消失在黑夜里。</P>约摸两个小时后,远方枪声、爆炸声大作。大伙知道,是那边干上了。陈锋和孙寒在营部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焦急的等待。</P>枪声停了老长时间了,也不见大刀队的兄弟们回来,大家的心就都被揪了起来。听见外面大喊一声,“报告。”陈锋掀了帘子看。</P>只见的月光下面,王石头浑身是血,斜背着步枪,左手提溜着大刀片儿,右手提着个人头,威风凛凛地站在那儿。</P>“人都回来了,怎么样,搞掉多少小鬼子。”</P>“报告长官,有些弟兄没能回来,遗体我们带回来了。砍了七十多小鬼子,搞掉了他们四门重炮。还有的,让他们跑了。不敢多呆,楚队长带着弟兄们边打边撤,还带回来几个小鬼子,楚队长正在后面押着呢。这个是他们小鬼子军官的人头。”王石头喘着气,把颗狗头扔在地上。</P>“走,看看去。”陈锋和孙寒往外走。</P>外面几个弟兄正围着日本兵拿脚踹呢,打的几个小鬼子杀猪叫。</P>陈锋过去拦了,让教导队的人押了,送团部审。然后吩咐另一个兵,把王石头带回来的人头拿箱子盛了,明天阵地上喊话,还了小日本。</P>“死都死了,让他有个全尸吧。”陈锋说了句,孙寒觉得陈锋这个人就是太仗义,但在中国太仗义的人一般官都当不大。</P>此外这次偷袭,大刀队也有损失,三十多兄弟长眠国土,师部的胡椰断后的时候为了救别的兄弟,负了重伤,送到团医院抢救,也没救回来,几个护士见他年纪轻轻,仪表堂堂的就捐躯了,一壁的哭。</P>但好歹鬼子的重炮被搞掉几个,阵地上消停了很多。尽管大家都挺乐观的,觉得年前,应该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战事,但陈锋凭着他职业军人的本能隐约感到有些不对劲。</P>最近日军几乎没什么象样的进攻,每天只是炮击袭扰和空袭,这不符合他们的作战习惯。</P>陈锋也许没有想到,就在大刀队成功夜袭之后的第三天,一场两军之间的大厮杀拉开帷幕。在城外,两军数万人马反复争夺,城内,各路部队艰苦地守卫城垣。最后,城内的很多百姓也纷纷支援作战。</P>当天清晨,孙寒例行去茅房,走到半路,日军的飞机就过来在防区上面拉屎。孙寒三步两步回到营部,扎上武装带,就去最前沿看,果不其然,日军的指挥官又想让他手底下的兵提前投胎了。</P>飞机绕着圈炸,等飞机刚过,日军的炮击开始了,几百发炮弹瞬间倾泄在阵地上,二十分钟内,对面说话根本听不见。地面不住的抖动,整个阵地弹片横飞。</P>团里也乱成一锅粥,闻天海昨天晚上搂着个当地富商的姨太太喝花酒喝高了,正屋子里睡觉,被炮声惊醒之后,光着屁股就猫床底下了。</P>“妈个比的,就不能晚几天打,再过几天,就能调到师部了。”把陈锋扳倒之后,闻天海虽然坐到副团长的位子上,可下面的弟兄没几个服他的,他正想着往师部里调呢。</P>炮声小了后,闻天海哆嗦着穿好衣服,临走之前给了光着屁股在床上发抖的姨太太一巴掌,今天的事不许往出说。</P>等到了团部,师里的命令下来了,命令全团死守防区,闻天海心里想着,没有飞机大炮死守个鸡巴,找了个茬要了辆车就去师部。刚出门,看一个人脸熟,那人低着脑袋戴着墨镜站在几十米开外,一副没事干闲的慌的样子。那人见着闻天海出来,转了身子,闻天海也没多想,坐上车就走。走到半道,一拍大腿,今天真是见着鬼了。</P>他想起来刚才那人是谁了,他是军统那边的,闻天海以前见过他。如果找着他,告陈锋一状,那陈锋就彻底死球了。想到这,闻天海对日军进攻这个事就不感兴趣了,爱进攻不进攻,反正打到团部我就投降,谁跟小鬼子的飞机大炮过不去,谁就是最大的傻子。</P>司机忙掉头回团部,闻天海从车上跳下来,伸着脑袋看,那人已经不见了。闻天海心里想着,真他妈倒霉,还是去师部看看动静再说。</P>真是说见鬼,那是真见鬼,那人居然在师部让闻天海见着了,闻天海去的时候,他低着头匆忙的往处走,闻天海下车跟着就过来了,又走了几步,闻天海紧着几步,撵上他。</P>“兄弟,你是军统的吧。我叫闻天海,我们以前见过,在军里的招待会上,你和另一个人进来找人,别人介绍你是军统的。有个事,特地想跟你说呢。”</P>那人一抬眼睛,“老总,我是做米生意的,你说的军桶铁桶的,我听不明白。”然后神色冷漠地看着闻天海。</P>见他矢口否认,闻天海也没办法,尴尬的站一边去了,可能他不清楚,本来他想扳到陈锋,可他这么一拦,不要紧,给一个在另一条战线的弟兄惹了杀身的大祸。</P>等到了师部,师里通信干事,也是师里的交际花施琼,特客气的和闻天海打招呼。这个人底子极烂,是个男人,她都腿一掰。师里跟她上过床的,估计不下一个连,闻天海也在其中之列。</P>“天海哥,刚才那人是谁啊。”</P>“是个我在军统的老朋友,打个招呼。”</P>“哦,啥时候介绍我也跟他唠唠。”</P>“没问题没问题,今天事紧,改天吧。”闻天海嘴上应付着,心里在想,“你个骚货,不就是想跟他上床了,还唠啥嗑,直接摇着大奶子在人家鸡巴上唠吧。”</P>几句闲话,没想到几个月后,施琼在床上浪的时候,说漏嘴的一句话,一条汉子的性命就被坏了。</P>闻天海从师部回来的时候心都寒透了,上头的意思是要在这里死守,他一脑门子官司回团里的时候,一头就撞见浑身是血的孙寒在门口抽烟。</P>“怎么了?”</P>“三营伤亡太大,团里叫开会,我这正好过来要人呢。”</P>“开什么鸡巴破会,直接投降完蛋操了,反正国军被小日本打的节节撤退,还不如直接投降了。老头子就是他妈的想不开。”闻天海脑子这么转,嘴上应付着。</P>“我刚才也从师里回来,看来这次要和兄弟们精诚合作,为党国效力,不成功则成仁。”</P>“我们三营一定听从长官吩咐。”孙寒也跟着应付。</P>“那我先进去了,你先等会。”闻天海接着就进去了,孙寒心里想着,“闻天海这个王八蛋,你是个什么东西自个还在这装比,还成仁呢,我看你装比装的快他妈的成精了。”</P>闻天海一边琢磨着施琼这个小妮子,改天再操她一把好好爽爽,上次摁在身子底下,叫的那叫一个浪啊。一边听着团里的作战部署,还是老生常谈的那一套。</P>孙寒急的火急火燎的带着团里补充的人,饭都顾不上,往自己营里赶,三步紧两步的回来了。一个上午,日军组织了两次进攻,第一次出动了飞机,第二次没有,但炮击比第一次猛。</P>孙寒二话不说,灌了口二锅头,紧着去各连里看,安排修工事。三营还好点,一营上午是日军攻击的重点,伤亡更重。</P>团里的人被陈锋带着去一营督战。论钻营,陈锋不如闻天海,但真刀真枪战阵上,关键时候还得靠陈锋这样的捍将了。</P>
陈锋也没顾上吃饭,赶到一营,脚还没站稳,一发炮弹就砸过来了,陈锋胳膊上被弹片撕了个口子。</P>日军又对一营的阵地轮番攻击,陈锋在营部外面着急的不行,几次想上阵地上亲自督战,都被拦了,火烧火燎的想骂人。</P>一营营长李雄明,带着人各连里看,等到了二连的时候,日军正在打冲锋,听的枪声兴起,李雄明脱了棉袄把了机枪就打。</P>李雄明小时候是当胡子的,啥都白扯,枪法传神。他抱着挺机枪,那小鬼子就没个好,几次日军的机枪火力刚支上,就被他给办了,好几个小鬼子的指挥官也撂在他枪口下面。</P>那边小鬼子也急眼了,反复冲击伤亡几十人了,也没把阵地啃下来,又组织了一次冲锋。这次上百个鬼子光着膀子端着步枪,踩着自己人的尸体往上冲。最后两军在二连的阵地上拼上了刺刀。</P>陈锋这边听说阵地上已经白热到这个份上,也坐不住了,带着人赶过来,结果没赶上,阵地上刚打完,到处是死了的弟兄,砸碎了的步枪、鲜血,二连伤亡巨大,能勉强作战的不到四十人了。李雄明把陈锋拽着回了营部,把营部里的文书、炊事、警卫、勤务兵、传令兵,能站着的,能开枪的都支应到了二连。</P>到了营部,陈锋想着楚建明的大刀队的事情,就着人去城里高价买大刀,自己的唯一的家当,一两半黄金也都拿出来,能买多少买多少。</P>这边日军喘了口气,继续对二连攻击,其他连队也都抽了人过来支援,但伤亡巨大,二连的阵地眼见着要挺不住了。如果二连失守,战场的主动权就丧失了,等于说全营乃至全团将被切成两半,陈锋想着要不就主动后撤,将战线缩小。</P>就在这时,一大帮汉子跟着来到一营,原来陈锋派的那人打听到大刀队的大刀是青帮送的,就找青帮买。</P>青帮的热血汉子,听说这边防区挺不住了,就跟廖五磨来帮手。</P>陈锋一听,地方的百姓要参战就不太赞同,走出去一看,夕阳下面,廖五磨领着青帮的弟兄齐刷刷的站成一列,虽然衣服各不相同,人手一把鬼头大刀,从神情上看,各个肃杀。</P>陈锋心里明白,这都是血性汉子,心里念叨着,最好不要让青帮的兄弟有什么伤亡。</P>廖五磨开口说道,“我们青帮的兄弟全在这了,有七十多人,十几条枪。虽然我老廖不是军人,但也是行伍出身。守土之责,人人都有,小日本想那么轻松的把咱给灭了,咱就让他看看,咱爷们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P>话既然都这么说了,不好驳了兄弟们的热情,陈锋就把青帮的兄弟们编进了预备队。</P>二连的阵地上,小鬼子又冲的近了,陈锋被逼的没辙,只好把预备队拉上去了。夕阳下面,陈锋和廖五磨肩并肩的大步流星,身后是国军的将士和青帮的兄弟们。</P>冲到二连阵地一看,已经白热化的拼上了,廖老大震臂一挥,青帮的兄弟们如狼似虎的扑了上去。陈锋兴起,也提把鬼头大刀,领着国军的将士加入战团。</P>刀丛中,只见廖五磨虎躯威猛,刀光中,小鬼子人头落地。</P>陈锋见的廖老大风采,心里赞,“好个青帮老大,热血汉子,我陈锋这辈子都记得你的英名。”</P>这边各个奋勇争先,青帮弟兄就是英勇,直杀的小鬼子胆丧。杀到夜深了,月亮探头,阵地上的小鬼子被清扫干净,廖老大扯开衣襟让寒风吹着,青帮的兄弟们站在他边上,俨然是一个波澜壮阔战神群像。</P>陈锋这边看的眼热了,领着国军的将士冲廖老大抱拳,“国军将士向青帮的弟兄们致敬了。”</P>这边廖五磨也一抱拳,“都是兄弟,老弟不必客气,帮着杀几条狗算个啥,小日本再敢来,我们青帮的弟兄照杀不误。”</P>阵地终于没丢,陈锋送青帮的兄弟们回城,又从团里搬兵,在团部见着三营的人,一问,孙寒今天也打的够呛,整个三营也伤亡巨大。</P>陈锋特地从箱子里拿瓶子酒让三营的人带着送孙寒,知道孙寒好酒。</P>孙寒正在营部椅子上打盹,见着有好酒,拍了盖子,灌了一大口,大声一喊,把楚建明给我找来。</P>楚建明也刚刚在阵地上眯盹会,听说孙寒找他,知道盘子里又来了菜,起身小跑着来见孙寒。</P>“知道我找你是整个啥吗?”</P>“报告长官,有啥要办的,你就说话,俺领着兄弟们就上。”</P>“好个建明,今天的事我带队,你叫上大刀队的兄弟,咱们半夜就过去整他小鬼子一搂子。”</P>楚建明打个立正,大步流星的往外走,孙寒见他精干的样子,心里就高兴,手底下又多了一员虎将。日后,有机会一定要让楚建明有个提拔。</P>两人分头办着,这边孙寒找了各连的人,把晚上偷袭的接应安排妥当。那边,楚建明找了大刀队的弟兄,整装待发。由于弹药不够,这次每人只能带两枚手榴弹了。孙寒一听,两枚就两枚吧,事已至此了。</P>短短数日,往日大刀队的一百多兄弟,今天也只剩下五十多号了。</P>孙寒看着这些龙精虎猛的青壮汉子,心里暗自感叹,觉得此刻说点啥都有点多余。</P>“兄弟们,孙寒是个粗人,就整两句实在的,啥鸡巴废话没有,就一个,要替咱们死的弟兄们报仇!”</P>这边的弟兄跟着孙寒,五十多号爷们朝着日军掩杀过来。</P>大伙猫着腰,冲的近了,发声喊,齐齐地朝日军阵地扔手榴弹。这边日军被惊醒了,探头出来放枪,黑灯瞎火的,也没个准头。孙寒大喊一声,大伙端枪的端枪,拿刀的拿刀,冲上日军阵地,这一通厮杀,喊杀声撕心裂肺,打急了眼,有扑上去,抱着小鬼子拉手榴弹的。有提着刀,一人对两三个小鬼子的。从国军将士身上,喷射出的鲜血,染了身子底下的这片土地。</P>孙寒打的兴起,朝着身边的黑影就砍,扭脸看到是楚建明,生生的把刀斜了,心说一句,真他妈悬啊。两人相视一笑,环顾四周,整个阵地上十几个中国爷们也都慢慢停了手。</P>“兄弟们赶紧撤,建明,你去把小鬼子机枪给抱了。”建明手一翻,身子后面斜挂上刀,把步枪交了别的兄弟,一手把挺九二式重机枪提着,一手抱着子弹箱子,跟着孙寒后面朝自己阵地撤。
<p>回到营里,打发人把机枪拿着,带着最新的伤亡数字和战况报告带到陈锋那儿。<p><p>陈锋从阵地上下来,趴在团部的桌子上就睡,这个好觉,连个梦都没空做,再一睁眼,约莫天要亮了。掏了怀表看,已是快六点的样子。<p><p>本想再睡会,但事情赶着事情,找毛巾抹把脸,大冬天的,井水却是暖的,陈锋仰着脑袋把毛巾在脸上盖了会。<p><p>然后领着勤务兵去各营看,现在的这个勤务兵手脚倒是利落,就是胆子小,枪打的也不行,陈锋想着,上次在教导队里认识的奉天的那小子还真有点料,回头碰见了要过来当勤务兵吧。<p><p>在路上,见着教导队的几个人,都站住了朝陈锋敬礼,陈锋就问。原来是去一营补充弹药的。陈锋想起来孙寒送过来的重机枪,就赶紧着人去团部去取,一见没了,就找来人问。<p><p>原来是闻天海一大早的见着机枪,就拿走了,说是送师里当战利品给新闻记者拍照用。<p><p>“妈个比的。”陈锋心里骂着。闻天海这个杂碎,孙寒带着兄弟们玩命杀敌,缴获的战利品,几十号爷们的鲜血就给闻天海染了红顶子。</P>这边丁三带着人送伤员送团部,陈锋眼睛尖,一眼瞧见了,把丁三拉过来,着勤务兵把短枪摘了,让丁三用。又写了个便条给孙寒,把自己的勤务兵换到他的营里。</P>丁三打个立正,朝阳下面,步枪上肩,斜挎着的短枪上,红绸子迎风的飘。</P>陈锋觉着此时的丁三比上次见着的成熟稳健了很多,两人至此,正式的成了上下级的关系,直到丁三率着全排弟兄在长津湖和美军玉碎的那一刻。</P>历史就是这样,危如累卵的关头,你象廖五磨、陈锋、孙寒、黄阳东那样扛下了自个的那份守土之责,那就是个汉子。</P>那个瞬间如白马过隙,历史的车轮转动到这里,丁三也就义无返顾的扛起枪,扛起了自个的那份责任。</P>全团上下和日军鏖战半个月,伤亡惨重,全团被迫再次被撤下来休整。各地的新兵,源源不断的补充过来。</P>一场大战后,忙着清点伤亡,补充给养。</P>那份长长的阵亡名单后面,是一个个厮杀着呼喊着倒下的热血汉子。那份名单陈锋带着人整理出来,往师部送的时候,放在办公桌上的报纸,一条标题俨然是:闻天海长官率部浴血杀敌缴获颇丰。</P>丁三识字不多,扫了一眼,在心里对闻天海吐了口吐沫。</P>撂了报纸匆忙回团部,路上想着,这仗打个没完没了的,啥时候整个囫囵时间回去看看自己的小高去啊。</P>正午的太阳照在脸上,让人懒洋洋的想瞌睡。丁三三步两步匆匆地走,几辆炮车扬着土从身边经过,丁三捂着鼻子往边上躲。</P>最近炮车来回的频繁,不知道啥时候要打大仗了。丁三也许不知道,几个月后,当他随着全团将士重新杀回那座城市的时候,小高所在的,鼓楼边上的那个医院已经被炸成了残垣断壁。</P>多年以后,一身战伤的陈锋从朝鲜回来,当组织问他想转业到哪里的时候,他也选择了那个城市。辗转多年,陈锋才找到了小高。</P>陈锋找到小高那天的阳光就象此刻照在丁三身上的一样,所不同的是,多年以后的那天,阳光是和平。而正是为了让自己的心上人,自己的亲人,能沐浴在和平的阳光里,丁三或者说是无数个丁三,拿自己的血肉之躯换了。</P>那天正午,转业回来的陈锋在医院门口,焦急地等待着。良久,一个中年女人领着十来岁的女孩子走出医院大门。陈锋一见那女孩眉眼,眼圈就红了。</P>眼睛,无数双眼睛。</P>丁三在长津湖,浑身是血,浑身是雪,浑身是胆,眼睛冒着火,拖着冻僵了的身体,举着一捆手榴弹的时候,丁三的眼中,看到了一双眼睛。</P>一双绿色的眼睛,一双美军士兵惊恐的眼睛。</P>卡宾枪的子弹倾泻到了丁三的身上,蹒跚着,冲锋着,丁三扑向了那个弹药堆积点。</P>而那天,陈锋看到的,一个普通女孩的眼睛,透着父亲的英勇和母亲的秀美。</P>“你认识一个叫丁三的吗?他是我手下的排长,他两年前,在朝鲜战场上,牺牲了。”</P>小高搂着丁三的孩子,看着陈锋。</P>……肝胆俱裂……</P>那个正午,丁三回到了团部,简单的报告了,陈峰听了已经把伤亡清单交了,就问了点其他的事情。丁三就把报纸上,闻天海的新闻也说了。陈峰听了不以为然,置之一笑。两个人起身,丁三跟在后面。</P>陈锋想起来丁三还没吃饭,就让他留下来,吃了饭再去三营找他。</P>上次几场恶战,三营的大刀队打出了赫赫威名,但损失巨大,全队损失八成多。陈峰觉得应该在团里也建一个这么个队,就跟孙寒打商量,看能不能把楚建明提拔成排长,调到教导队里。</P>人家是飞机大炮,咱们还是肉搏战,也难怪这仗这么难打。</P>不过听着上头的意思,又从西南过来好几个师,最近准备反攻一下。陈锋所在的团,可能会配合做佯攻。</P>找来孙寒一说,直挠头,“这咋整,我就这一员虎将,让你抢了,我还打不打仗啊。”</P>“你这跟我占山头啊,磨磨唧唧的,琢磨琢磨,开个价。要不我拿教导队的马克沁机枪跟你换,外带五千发子弹。”</P>“吆好,舍得下本啊,你陈峰面子大,妈勒比的,我也仗义一把,你把建明要到你们那里吧。不过大刀队其他的人不放,你自个想辙去。你不能把我连锅起了吧。”</P>两人终于说妥了,孙寒死活不让走,生拉着喝酒,陈峰一想团里面乌烟瘴气的,不如喝喝酒。孙寒叫来炊事班,整了点豆腐,大白菜,腊肉,两个人凑合着下酒。</P>菜没怎么动,酒倒是下的快,陈峰酒量一般,而且喝酒上脸。两下里喝热了,两个人都脱了棉袄,穿着衬衫喝。</P> </P>
丁三找过来,陈锋见一时半会喝不完,就打发丁三从三营借把大刀带回去。</P>喝的兴起,孙寒就开骂,从老头子骂起,各个官衔一个不拉,骂了个遍。贪官加一群饭桶,从祖宗八代到那些个女性亲属,一个不少。</P>陈峰好面子,不爱背底下说人,就安静的听。骂到最后,国民党中央委员都被骂完了,孙寒才稍稍停了停。觉得不过瘾,就开始骂陈峰。</P>“你也是,闻天海那个松蛋都能告你一状。”</P>“不提他不提他。打着仗呢,咱们自个不能乱了。”</P>“你可能还不知道,他把各营兄弟的缴获算自己头上了,还站边上照个像。我呸,什么东西。妈勒了比的,找着机会非在他后面放把黑枪。”</P>“哈哈,提他干吗?扫兴。” 陈峰见孙寒连放黑枪这样话都出来了,赶紧的打岔。</P>两个人喝到半下午的,陈峰觉得喝的有点大了。就起身告辞,两人说好,明天正式办调动,孙寒晚上找来楚建明,两人又继续喝,相见恨晚。</P>陈峰在路上被风一吹,酒醒了点,但还是迷迷盹盹的。见路上,有辆炮车陷那儿,就走过去帮着推。几个兵见着是长官帮着推,忙不迭道谢,陈峰客套一下,大伙发着喊,把炮车推了出来。</P>陈峰回到团部,见没什么大事情,就着人第二天一早去订造大刀片。把从孙寒那儿整来的大刀交给丁三,着他明天一早办。</P>然后坐下来处理一些公文的事情,其他的几个参谋也忙,陈峰虽然挂着团里参谋的差使,其实大伙还是拿他当以前的副团长看。象陈峰这样能打仗的,到哪儿大家也都尊重。</P>这边孙寒和楚建明一厢喝酒,喝到一半,酒也没了,菜也没了,就让炊事班再整点。然后把大刀队里的王石头也叫上了,因为刚才楚建明说队里王石头打仗最好。建明走后,王石头成了队长。孙寒打算把这个大刀队重新捣鼓起来,就让王石头明天在各连找人。王石头上次负了点小伤,也刚刚归队,三个人也不拘谨,一起唠嗑。</P>这时,有人进屋说是孙营长的老乡,特地来看他。孙寒去看,营部门口一个中年青杉汉子背着个包裹站在哪儿,随便的一个姿势,但浑身透着点杀气腾腾的味道。孙寒走近了,那汉子把帽檐子一抬,孙寒眼睛一亮,哈哈大笑,两人抱在一起。</P>孙寒把青杉汉子让进屋,两人低声的说话,孙寒不住点头,最后抄起纸笔,写了字,把墨迹吹干了,递了青杉汉子。</P>两人抱拳分手,孙寒回屋接着喝。</P>王石头多嘴问那人是谁,孙寒目光深邃,一仰脖子,把酒干了。“以前的兄弟,是个爷们,身上也背着国仇家恨。八百年前的事了,不提也罢。”</P>两人见孙寒懒得说,也就不再追问。</P>这边青杉汉子在黑夜中冲营部一抱拳,消失在原野中。</P>转眼冬至来了,青杉汉子在寻思着按照家乡的老例子,冬至是要吃饺子的。可现在国破家亡谁还有心思吃呢。</P>国难当头,也真有朱门酒肉的。闻天海为了聚人气,在城里的大馆子摆了四桌,鸡鸭鱼肉的,八大碟码个满。</P>酒桌上,施琼见着个陌生人,闻天海介绍说师里老人了,以前在别的团,刚进了师部,一进去就上下的打点,而且好象和谁谁的有点关系。施琼听到这,腿就分开了。</P>两人酒桌上眼神一碰,酒过三旬推说不胜酒力就下了桌。闻天海明白就里,也不点破。</P>一对龌龊男女就去那男人的宿舍,拧着了灯,三句两句的搭闲话,施琼就把那天见着军统的人当成个资本说了出来。说的无心,听的有意,那男人细问了长相,马上对上了号。心里美的不行。</P>下面热了,那男人就把手搭在施琼肩膀上。施琼心里想,不就是想日比吗,你们男人都一路货色。她那成想,支字片语的,害了条汉子。两人都脱了衣服,那男人看着施琼小腹的赘肉和搭拉下来的奶子,心里后悔,怎么是个这样的货,但脱都脱了,反正横竖是个操,就捏着鼻子和她滚倒在床上。</P>这边的闻天海和着拍子唱,弹琵琶的老汉边上站着个黄花闺女,闻天海一边唱,一边寻思,待会把这闺女强留下来,看眉眼,还算顺眼。</P>这边有个当地的商人王喜率,三十望岁,戴个金斯眼镜,想巴结闻天海,看能否走点私货。闻天海一口答应,心想着,到时候看我怎么敲你的竹杠。</P>王喜率几句话过后,就把话题扯到了军队布防上。闻天海顺嘴就说了几句,王喜率如获至宝,心想着,你们中国人真他妈的好糊弄。偷偷拿心记了,酒桌上众军官的言谈,三天之后,化名王喜率的日本军官,将一份整理好的文件递了上去。日军的军官接了文件,顺手摆在桌子上,并列摆着的卷宗封面上,赫然写着:支那军/寒冰计划/绝密。</P>闻天海都不怎么记得那天酒喝到啥份上了,王喜率特热情地邀请大伙去喝花酒,大家都玩的很尽兴,但闻天海第二天发现自己的公事包好象被人翻过,算了,估计是别的军官偷偷把钱拿跑了。</P>就在冬至那天晚上,陈锋酒劲过了,觉得肚子饿,就让炊事班的给整点吃的。炊事班的说今天冬至,老例子应该吃饺子,要不上馆子里买点。</P>陈锋一摆手,有啥吃点啥,就乎着吃了口热汤面,吸流着把面汤喝了,满头大汗的,觉得过瘾。想想不放心,就去教导队看看吧。</P>这边青杉汉子来团部找陈锋,说是孙营长的老乡,打发过来谋差事的,有孙营长的亲笔信。哨兵进去一问,陈锋去教导队了。青杉汉子就问教导队在那儿,哨兵多嘴,告诉他去了也没用,兴许人早走了。青杉汉子就和气的跟他这磨,再说,这年头,投老乡的很多,没准这青杉汉子以后在团里谋个一官半职的,哨兵心里这么想,就把陈锋在团部边上的宿舍指给他看。</P>教导队这边也喝上了,陈锋买点老白干,在营房和十几个教导队的骨干一起围着张大木头桌子,没菜干喝。陈锋曾经当过两年的教导队队长,作为全团关键时刻的预备队,这么多年,教导队在团里伤亡也最厉害。但也就是这些骨干,成为了教导队最核心的脊梁,带着新兵也主要依靠这些老兵了。</P>他们很多和丁三一样,没怎么读过书,讲道理也许讲不出个横七竖八来,但国破家岂能不亡的道理心里都装着呢。因为上次城防之战,伤亡惨重,所以最近士气低落,带着新补充进来的新兵也低落。</P>陈锋心里揣着明白,所以他总喜欢和底下的兄弟们打成一片,这也是每次上阵,陈锋非常有号召力的原因。他就能服人,能在关键的时候让大伙心甘情愿的往上冲。</P>也正是这个,多年以后,陈锋成了这个团的团长,并且不愿坏了全团一千多号弟兄的性命,毅然起义,投了八路。</P>而此时的陈锋在心底里是看不上八路的,几个鸟人,几条破枪,能成什么气候。真打仗,还得说是象咱们这样的正牌军。土八路、土八路,让老头子收编了是个早晚的事。</P>大家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陈锋和气的和大伙唠着家常。这点,大家都喜欢,就是陈锋这个人没什么架子。又说了会话,陈锋见时辰晚了,自己也有几分醉意,就起身告辞,回团里的宿舍。</P>陈锋见屋里黑着灯,估计丁三早睡了,就蹑手蹑脚的推门。冷不丁的觉得身后有人,酒一下子就醒了,头也不回,撩开了牛皮套子,拽出手枪,手斜斜地一带,一转身,枪口套上身后的黑影,然后断喝一声:“谁!”</P>
只见青杉汉子缓步走出阴影,“陈团长,是我,是孙营长让我来找你的,我有孙营长的信。”</P>陈锋右手的枪没动,左手接了信,黑灯瞎火也看不见,就用枪指着,领到团部,让几个兵看着,展开信,确实是孙寒的字。信上写着:持信之人,乃弟患难之交,甚可靠,勿疑。他也是条汉子,为打小日本,倾家荡产当了胡子。你有事,可托他办,万事都可,但千万勿给他钱,那就是侮了他了,切切。阅后付火。孙寒敬上。</P>孙寒这个大老粗,都不忘了,备注上阅后付火,看来这么人确实够神秘的。但陈锋就是这样,对自己兄弟向来信的过,这也是后来全团兄弟愿意跟着他的原因。</P>他将青杉汉子带到僻静屋,关上门。“既然是老孙的兄弟,我就不客套了,你看这张地图。前段时间我们在这里和小鬼子拉锯,也刚换防下来。过阵子,我们要配合西南过来的几个军,争取把个小鬼子在这里一锅烩了。”</P>青杉汉子道,“那我能帮着整点啥。”</P>“哦,你看,你要不就帮着去这几个县城看看,注意他们有多少人,多少车,有多少大炮,有没有坦克什么的,帮咱们也摸摸他们的底。”</P>“没问题,我怎么找你呢。”</P>“你等着。我给你弄个东西。”</P>陈锋走到外屋,坐在桌子边上拿纸写了个东西,又敲开参谋部的门,找人盖了个戳。</P>“你带着这个,上面写着我们的番号,你尽量打听。如果打听不到,就找国军的人,记着,要找当官的,不要找底下的兵。你把这个给他看,上面写着你是我们团派出去的。千万藏好了,别让小日本搜了去。”</P>青杉汉子收在怀里,就和陈锋告别。陈锋想了想,还是问了,“兄弟,怎么称呼啊?”青杉汉子落寞的低了头,“真名不敢留,怕连累了你,我行走江湖爱穿青杉,就叫我青杉吧。</P>那汉子推门出去,陈锋跟着送出团部,眼见着他消失在黑夜里,才回自己屋。第二天一早,天没亮透了,就听见有人敲门,丁三起身开了,那人跟丁三说了两句话就走了。丁三回屋,敲里屋陈锋的门。陈锋睡觉精,其实早醒了。</P>“咋回事。”</P>“团里临时接师里命令,今天就开拔,那边好象要开打了。”</P>全团警急动员起来,整理行装,好在是几天前给养和弹药就补齐了,先头的几个连中午前就头里走,全团跟着就走。就见着土路上,一千多号人,蜿蜒几百米,哈出的热气跟个雾似的。</P>走到傍晚,远处模糊的能听见炮声了,车辆也多起来,一辆一辆的,有拉人的,也有拉炮的,还有拉伤员的。大家就走路边让道,一壁的看。团里临时扎了营,征了个小学,对付着倒着课桌上睡。也许很多兵一辈子都没摸过课桌,甚至见也没见过,但正是这些甚至连字都不认得的人们英勇无畏的牺牲,他们的儿孙才有机会坐在课桌边上自由的学中国字。</P>走了一天,大伙都饿,陈锋跟别的兵一样,也只领了一碗大渣子粥和两个窝头,这点陈锋比大多数军官做的都好,那就是尽量和手底下的兵同吃同睡,这个习惯贯穿了他整个军旅生涯,带着兄弟们投了八路也是这样。</P>陈锋可能想不到,当年的八路军,在几十年后,八路下海了,八路做起生意了,八路上下开始跑官了,八路开始肩章明码标价了,八路里面开始出狗杂碎了。什么样的头什么样的兵。如果中国的军人都象陈锋,那个小破岛子早他妈的打下来了。但可惜,陈锋这样的人,官永远当不大,因为,他太善了,对自己人太善了。</P>张自忠将军这样的人在中国注定活不下去,就算他浑身战伤的从战场上下来,也会被自己人喊着万寿无疆、身体健康的给整死。陈锋也是如此,几十年后,因为当过国军打过日本,当年他浴血保护着的生灵把一块沉重的木头牌子挂在他的脖子上,因为他人好,才在那片万寿无疆中才侥幸逃过来了。</P>记住,中国的基石永远不是那些在庙堂之上道貌岸然的,而是象张自忠、陈锋这样的爷们,以及无数个象陈锋这样的爷们。陈锋不是为那些庙堂之上的人打仗,他是为兄弟们,为兄弟姐妹们,以及养育了兄弟姐妹们的那片沃土打仗。</P>你的兄弟死在你面前你会怎么办,象闻天海那个狗杂碎那样?这样的杂碎中国太多了。但只要陈锋这样的汉子没死绝了,那些杂碎永远也翻不了天,这片天永远是属于百姓的。</P>此时的陈锋也许想不了这么多,他只想着怎么把仗打完了,回家伺候老娘,成亲生个娃,但就是如此普通的愿望,直到十几年后才实现,而那时,陈锋家的那个杂货铺,被他为之卖命的国家给收了。</P>战幕悄然拉开,几十万同样皮肤却不同样语言的军人在这片土地上捉对厮杀,炮火打红了半边天,三天后全团几乎是踩着兄弟部队的尸体向日军阵地上冲。最能打的三营担任主攻任务,冲在全团最前头。最能打的大刀队,冲在全营最前头,全队上下,一人一支二十响,一把大刀,两扎子手榴弹,玩命顶上去了。</P>临行前,王石头在队伍面前什么废话没有说,把大刀队里阵亡兄弟的名字念了一遍,一个长长的名单,有人哭了,有人眼睛红了,有人喉咙紧,每个名字后面都是条曾经活生生的热血汉子。</P>全队整队,在全团的火力准备之后出击了。没有喊杀声,没有必要喊杀了,那一个个名字,那一张张逝去的鲜活面孔,那一个个不屈的灵魂在振聋发聩的喊杀。炮火中,那几十条汉子如同座丰碑,屹立国土之上。</P>钢铁被血肉之躯撕开了口子,全团将士从那个口子涌进了城。</P>此役,为大功三营立下大功的大刀队兄弟们全部身子冲着日军阵地这边流尽了鲜血。当整座县城枪声停止后,陈锋站在那些兄弟边上摘下了帽子。团里主攻任务完成后,担任主攻的三营长孙寒和后勤协调的闻天海分别得到了青天白日勋章。全团休整一周后,被拉到另一地,担任阻击任务。</P>这个阵地被兄弟部队艰苦地守了半个月了,牢牢把住了日军北逃的大门。而南边,是西南调过来的几个师在不停地轮番攻击。日军对这个阵地迟早是要强攻的,大家都很清楚。</P>闻天海因为获得勋章,如愿地调到了师参谋部,陈锋也因为关键时刻带着教导队打的好,重新当了副团长。</P>团里刚被拉上来,当天日军就开始了强攻,炮火猛烈,孙寒带着阵地正面的三营屹立不倒。下午,陈锋无意从地图中瞧出个端倪。立刻去了三营。</P>摊开地图,就跟孙寒说,孙寒一拍大腿,连说整的好。两人和团里一说,团长潘云飞一听,有点意思,就同意了。两下里准备开了。</P>这边,陈锋带着教导队和二营唐路那儿借来的两个连,和整个一营在公路边上埋伏好。只等着孙寒那边给信了。原来陈锋发现,之所以日军死活要主攻这边,舍近求远,是因为三营后面的这条河,而冲击别的团,再想过这条河可就难了。但国军不怕,重武器重装备少,日军的机械化部队,要想顺利北撤就必须拿下这条公路和这座桥。</P>陈锋站着这座桥上,这座不到四米宽,长不过十米的公路桥,将成为日军的丧生之地。以前日军总认为,国军只要一退就乱了,根本指挥不起来,溃兵如潮水,后面挡都挡不住,所以三营只要主动后撤,利用日军的这个算盘,把日军吸引到这个河网分岔的地方,那他就死球了。</P>因为他的机械化展不开,公路就这么窄,后面的援兵拥不上来。只要短时间内,把追过来的日军吃掉,后面的援兵自然就退了。因为后面的援兵也搞不清楚,前面到底有多少国军。</P>当天傍晚,三营主动后撤,日军追出几公里后,队伍就摆了一字长蛇阵。陈锋放下望远镜,点头示意,丁三将几发信号弹射向空中。三营立刻就地沿河防守,在桥底下早捆了炸药,必要时就炸桥。二营和一营、教导队在公路两侧掩杀过来,那个长虫立刻被斩成数段,如同条死蛇一样动弹不得。团长潘云飞亲自督战,几百将士将两百日军围成几段,绞索收紧,潘云飞看见丁三跑过来汇报战果,两百多鬼子无一逃窜,就在谈笑间灰飞湮灭。</P>有人跑过来报告,小鬼子的指挥官被围住了,正打算光了膀子,打算切腹,陈锋跟着就过去看。</P>一个中年人,跪在地上,好象在祷告什么,其他几个日本兵被缴械了,但也跪在那儿。有人要开枪,被陈锋摆手制止了。那个小鬼子军官,切腹死在自己部下面前。</P>陈锋吩咐人把他抬了,“他好歹是条汉子,宁死不降。” 陈锋比较佩服有骨气的人,让人抬着他的尸体,放在阵地前面,嘱咐说日军要是过来抬,不要开枪。</P>果然如陈锋推测的那样,日军见追过去的部队很快被分割包围,吃掉了,就主动后撤,阵地又回到三营手上。陈锋带着那日军的指挥刀回团部,一掀帘子,潘云飞站起身:“日,好你个陈锋,有两把刷子。看来这半年打的仗没白打,你现在打精了。”</P>陈锋把刀递给潘云飞,说是缴获小鬼子指挥官的,云飞抽刀一看,真是把好刀啊。看了看这把刀,脱了大衣走到外面。陈锋本以为潘云飞要舞上几路,没成想,潘云飞把刀插进墙缝里,手一拧,把刀从中间别断了。</P>“刀是把好刀,但这刀砍过我们中国人,我云飞就得把他折了。但刀是你送的,我始终会留着。以后打完了仗,挂在家里给我们的儿孙看,也让他们晓得,当年我们这群爷们为了他们是怎么玩的命。”</P>陈锋听的血热,说白了,今天打仗是为了儿孙打仗,为了儿孙们不打仗而打仗。</P>两人进了屋,说着话。</P>“从这仗看,你陈锋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只知道端着枪往前冲的陈锋了,你开始动脑子了。打仗要有勇有谋,你勇是够了,带兵也带的好兵,就是以前谋差点。就说今天这仗,虽说险了点,但看出来,你已经开始研究小鬼子了。好样的,研究他,琢磨他,总有一天,咱中国爷们要做掉他。” 陈锋听了不住的点头。</P>两人正说着,见着潘云飞的勤务兵小毛在门外大喊一声,“报告。”</P>“进来,啥事?”</P>“小鬼子在阵地前面放毒气。”</P>两人神色一紧,推门就出来了。大步流星的往阵地上走,两个人路上都没留意,结果坏了大事。</P>
<P>你是雪亮军刀吗?</P><P>俺还是很喜欢看你的经济分析的</P>
<P>哈哈,楼上的,我就是天涯里的雪亮军刀,谢谢捧场</P>团部到前沿之前有一段距离,两人都走的快,几个勤务兵跟不上,被甩在几丈开外。只听见一声枪响,潘云飞倒在了地上。</P>陈锋一激灵,拽出手枪,对着响枪的地方搂火。打枪的可能是日军派过来的探子,见着有军官,忍不住开了一枪。幸好是手枪,所以伤的不重,潘云飞捂着肚子,蹒跚到了一个草垛子后面。这边的勤务兵也朝那边开枪,那个探子边打边跑,陈锋使的是手枪,准头不行,见那几个勤务兵枪的摇摇晃晃,心里骂着,真是吃草的。几步走过去,夺过一个兵手上的枪,照着那探子开了一枪。</P>只见那人栽在地上,陈锋跑过去把他手枪踢飞了,眼看着有进气没出气。</P>再回来看潘云飞,捂着肚子躺在哪儿,脸煞白。陈锋打发几个兵把潘云飞往团里的医院抬,这边就赶紧到三营去看,走近了,阵地上面一片黄绿色的烟,一股子烂柿子的味道直呛鼻子。</P>孙寒见着陈锋过来,忙递上块毛巾让他捂着鼻子。又过了一会,浓烟散了,清点伤亡,毒气放翻了十几个,有几个已经没救了。</P>“妈勒个比的,明着来整不过咱们,就使阴招。”孙寒骂着。</P>陈锋想着潘云飞还在医院呢,心里就乱,打发人去问,半晌回来说人没大事,送师里了,反正命是保住了,就是血流的太多。听说人没大事,陈锋心里的石头就放下了。这边紧着安排着在三营的阵地前面多布了几个观察哨。</P>处理完了那边的事,已经是傍晚了,回到团部,陈锋这才发现闹腾了一天,水米未尽,端了粗瓷碗,打了桶井水,咕咚咕咚的一口气饮干了。</P>团部早开过饭了,炊事班凑合着弄了碗豆腐脑和两个馒头,又整了盘炒鸡蛋。陈锋见着希奇,十乡八里的早跑光了,就问是哪儿整的。炊事班说是路过的时候老乡死活塞的,陈锋就埋怨,这老来回的过兵,老百姓早就被折腾的够呛,以后不要再随便拿了。</P>正吃着饭,师里面来人说,潘团长送后面医院了,陈锋暂时代理团长。这也是陈锋第一次干到团长的位置,但没想到的是,直到他军旅生涯结束,他还只是个团长。</P>吃完了饭,他看了会今天新送过来的各营的情况,想起好几个事,就把睡下了的参谋挨个叫起来,交代一堆事。安排完了这些,已经小半夜了,丁三打了水,陈锋抹了把脸,衣服都懒得脱,倒头就睡。</P>睡到后半夜就听着放枪,团里警卫连的都出来了,陈锋就打发人过去问。不一会回来说,团里的医院被小鬼子偷偷的摸过来打了,幸好警卫睡的精,但还是炸死了好几个弟兄。离医院最近的二营长唐路正领着人追呢。</P>原来白天小鬼子输的不甘心,就晚上组织过来偷袭,路过二营觉得目标太小,等到了医院,看着亮着灯,也是个挺大的场院,进去才发现是医院。枪声一响,小鬼子发现打的不是团部,慌着就跑,冥冥中陈锋逃了一劫。</P>这边唐路领着二营和团警卫连的人撵在后面追,小鬼子迷了路,反而离自己的防区越来越远了,唐路跑在头里,汗如雨下,大棉裤筒子里面全是汗,棉袄的布都被树枝撕了,棉花露了出来。唐路一边跑一边放枪,前面的小鬼子也回身放枪,最后终于在个干了的河滩子上撵上了。两下里乒乓的打,五十多个鬼子被围住了,等到了天刚刚亮的时候,小鬼子弹药打光了,两三下就被全缴了械,最后一数,还剩了十几个。唐路脸一黑,手底下的人一通放枪,小鬼子一个也没活的了。</P>等天亮透了,二营的兵过去把小鬼子尸体埋了,一清点,居然少了几个,当时肯定有装死的,唐放一听,火大了,骂了句吃草的。陈锋听说把俘虏全杀了,心里老大个不乐意,把俘虏审了,没准能审出点什么,但唐营长毕竟追击有功,话到嘴边又给咽了。</P>折腾了小半宿,陈锋也饿了,回到团部,端了碗红薯粥吸溜地喝,正喝着,听见那边炮击,忙叫了个传令兵过去问去。回来说是,日军又在打炮,但这次没进攻。</P>给养、弹药、各营的情况,以前当副团长事手上也没这么多事过,一个上午忙的手忙脚乱。刚消停点,过来人说,小鬼子阵地上都在收拾呢。陈锋忙着看,他妈的要跑,早上的炮击是为了打掩护。赶紧通知各营把防区往前挪,让孙寒打发人过去看是怎么回事,自己着急上火的就在营部等。回来人说,小鬼子至少把防区后撤二十里的,看来那边打的够呛了,兵少了,窟窿不好填了。让人用电台通知师部,同时安排好了三营随时往前压。</P>这是孙寒派人过来问,说是侦察发现,日军匆忙中防区没收好,结果当间儿有个一个几里地的空挡,侦察的老兵没发现什么异常,孙寒脑袋热,就想过去整他一锤子。陈锋也就同意了,可以派一个排过去袭扰一下,打完就回来。传令兵刚走,电台就说了,全团原地待命,防区不得前压,也不得擅自行动。</P>陈锋心里骂娘,让人去三营,要把派出去的那个排追回来,去了一问,人早走了。</P>带队的是三营一连的一个排长王明辉,顺着老兵说的地方一走,果然前面没小鬼子。一排人再往前走,就看到几辆小鬼子的卡车,但兵倒是没几个,边上还拖着好多皮管子。王明辉一捶腿,干他个娘舅子的,这边就搂火。</P>卡车边上的鬼子也朝这边放枪,匆忙迎战,火力根本展不开。王明辉带着另外三个兵匍匐交替掩护冲上去,一发手榴弹扔过去,轰的一声巨响,好象火药桶给点着了,那辆卡车一下子被热浪撕成碎片。边上的几辆卡车无一幸免,全被引爆了,爆炸一声连着一声,巨大的黑烟腾在空中几十丈高。</P>热浪烤的人睁不开眼,王明辉担心鬼子追上来,连忙带着自己的弟兄往回撤。他也许不知道,他无意之间炸掉了日军的一个油料补给队。</P>孙寒看着那边先是放枪,然后是巨大的爆炸,也不知道整出个啥景了。等王明辉回来一说,他也一头雾水,兴许车上装的是弹药吧。殊不知,那几辆车的油料正是要补给给即将进攻三营的鬼子坦克用的。现在那几辆坦克全趴窝,王明辉无意中为三营立了个大功。</P>这几天小鬼子的阵地很消停,也不怎么往这边炮击了,陈锋也能空下点时间,就安排着各营利用战斗间隙训练新兵,自己有时间也四处走走。自从闻天海走后,团里向上面要给养越来越麻烦了,要报这个又要报那个,陈锋发现,其实国军要点东西,比缴获小鬼子的还他妈难呢。以前不在位子上没感觉,这代理团长一代理上了,才知道跟头顶上这些管物资的大爷办点破事,真他妈费劲。</P>陈锋一边看着教导队训练,一边走着神,突然眼睛一亮,一个面孔似曾相识,拉着边上的问,原来是上几个月前殉国了的魏中华的同胞弟弟魏自强,听说哥哥阵亡了,也投笔从戎参加了国军。陈锋心里赞一句,真是上阵还需亲兄弟啊。</P>又过了几天,还不见上头说要打,陈锋也问了几次,说不慌着打,也就顾不了那么多了,打听到了潘团长住的医院,带着弟兄们去看。车开了小半天,才开到。辗转问半天,终于见着老团长了。</P>潘云飞气色好了很多,拉着陈锋在病床边上做。两人一处扯着闲篇,陈锋就简单汇报着团里的事。潘云飞听完就说,“怎么着,以前带教导队和当副团长的时候,没这么多鸡巴破事吧,在中国当官就这球样。不把上头疏通好了,处处的都难办。闻天海大家都看他不顺,但我以前就一直容着他胡来,为什么,就是那小子能钻营。在中国当官,能钻营可是比能打仗的吃的开。你陈锋能打仗是不假,这钻营,也得能整。”</P>陈锋听着不住点头的乐,潘云飞四顾一下,拉低了陈锋,“这几天,我听师里过来看我的人说,师里打算把闻天海整回来当副团长,你妈的小心着点,他回来没好事,我觉得闻天海是想和你争团长。”</P>听到着,陈锋不禁一楞,心想着这瘟神好容易送走,怎么又回来了。</P> <p></p></P>
<B>以下是引用<I>逐日神剑</I>在2005-1-19 9:33:44的发言:</B>

<P>哈哈,楼上的,我就是天涯里的雪亮军刀,谢谢捧场</P>团部到前沿之前有一段距离,两人都走的快,几个勤务兵跟不上,被甩在几丈开外。只听见一声枪响,潘云飞倒在了地上。

陈锋一激灵,拽出手枪,对着响枪的地方搂火。打枪的可能是日军派过来的探子,见着有军官,忍不住开了一枪。幸好是手枪,所以伤的不重,潘云飞捂着肚子,蹒跚到了一个草垛子后面。这边的勤务兵也朝那边开枪,那个探子边打边跑,陈锋使的是手枪,准头不行,见那几个勤务兵枪的摇摇晃晃,心里骂着,真是吃草的。几步走过去,夺过一个兵手上的枪,照着那探子开了一枪。
<p>只见那人栽在地上,陈锋跑过去把他手枪踢飞了,眼看着有进气没出气。
<p>再回来看潘云飞,捂着肚子躺在哪儿,脸煞白。陈锋打发几个兵把潘云飞往团里的医院抬,这边就赶紧到三营去看,走近了,阵地上面一片黄绿色的烟,一股子烂柿子的味道直呛鼻子。
<p>孙寒见着陈锋过来,忙递上块毛巾让他捂着鼻子。又过了一会,浓烟散了,清点伤亡,毒气放翻了十几个,有几个已经没救了。
<p>“妈勒个比的,明着来整不过咱们,就使阴招。”孙寒骂着。
<p>陈锋想着潘云飞还在医院呢,心里就乱,打发人去问,半晌回来说人没大事,送师里了,反正命是保住了,就是血流的太多。听说人没大事,陈锋心里的石头就放下了。这边紧着安排着在三营的阵地前面多布了几个观察哨。
<p>处理完了那边的事,已经是傍晚了,回到团部,陈锋这才发现闹腾了一天,水米未尽,端了粗瓷碗,打了桶井水,咕咚咕咚的一口气饮干了。
<p>团部早开过饭了,炊事班凑合着弄了碗豆腐脑和两个馒头,又整了盘炒鸡蛋。陈锋见着希奇,十乡八里的早跑光了,就问是哪儿整的。炊事班说是路过的时候老乡死活塞的,陈锋就埋怨,这老来回的过兵,老百姓早就被折腾的够呛,以后不要再随便拿了。
<p>正吃着饭,师里面来人说,潘团长送后面医院了,陈锋暂时代理团长。这也是陈锋第一次干到团长的位置,但没想到的是,直到他军旅生涯结束,他还只是个团长。
<p>吃完了饭,他看了会今天新送过来的各营的情况,想起好几个事,就把睡下了的参谋挨个叫起来,交代一堆事。安排完了这些,已经小半夜了,丁三打了水,陈锋抹了把脸,衣服都懒得脱,倒头就睡。
<p>睡到后半夜就听着放枪,团里警卫连的都出来了,陈锋就打发人过去问。不一会回来说,团里的医院被小鬼子偷偷的摸过来打了,幸好警卫睡的精,但还是炸死了好几个弟兄。离医院最近的二营长唐路正领着人追呢。
<p>原来白天小鬼子输的不甘心,就晚上组织过来偷袭,路过二营觉得目标太小,等到了医院,看着亮着灯,也是个挺大的场院,进去才发现是医院。枪声一响,小鬼子发现打的不是团部,慌着就跑,冥冥中陈锋逃了一劫。
<p>这边唐路领着二营和团警卫连的人撵在后面追,小鬼子迷了路,反而离自己的防区越来越远了,唐路跑在头里,汗如雨下,大棉裤筒子里面全是汗,棉袄的布都被树枝撕了,棉花露了出来。唐路一边跑一边放枪,前面的小鬼子也回身放枪,最后终于在个干了的河滩子上撵上了。两下里乒乓的打,五十多个鬼子被围住了,等到了天刚刚亮的时候,小鬼子弹药打光了,两三下就被全缴了械,最后一数,还剩了十几个。唐路脸一黑,手底下的人一通放枪,小鬼子一个也没活的了。
<p>等天亮透了,二营的兵过去把小鬼子尸体埋了,一清点,居然少了几个,当时肯定有装死的,唐放一听,火大了,骂了句吃草的。陈锋听说把俘虏全杀了,心里老大个不乐意,把俘虏审了,没准能审出点什么,但唐营长毕竟追击有功,话到嘴边又给咽了。
<p>折腾了小半宿,陈锋也饿了,回到团部,端了碗红薯粥吸溜地喝,正喝着,听见那边炮击,忙叫了个传令兵过去问去。回来说是,日军又在打炮,但这次没进攻。
<p>给养、弹药、各营的情况,以前当副团长事手上也没这么多事过,一个上午忙的手忙脚乱。刚消停点,过来人说,小鬼子阵地上都在收拾呢。陈锋忙着看,他妈的要跑,早上的炮击是为了打掩护。赶紧通知各营把防区往前挪,让孙寒打发人过去看是怎么回事,自己着急上火的就在营部等。回来人说,小鬼子至少把防区后撤二十里的,看来那边打的够呛了,兵少了,窟窿不好填了。让人用电台通知师部,同时安排好了三营随时往前压。
<p>这是孙寒派人过来问,说是侦察发现,日军匆忙中防区没收好,结果当间儿有个一个几里地的空挡,侦察的老兵没发现什么异常,孙寒脑袋热,就想过去整他一锤子。陈锋也就同意了,可以派一个排过去袭扰一下,打完就回来。传令兵刚走,电台就说了,全团原地待命,防区不得前压,也不得擅自行动。
<p>陈锋心里骂娘,让人去三营,要把派出去的那个排追回来,去了一问,人早走了。
<p>带队的是三营一连的一个排长王明辉,顺着老兵说的地方一走,果然前面没小鬼子。一排人再往前走,就看到几辆小鬼子的卡车,但兵倒是没几个,边上还拖着好多皮管子。王明辉一捶腿,干他个娘舅子的,这边就搂火。
<p>卡车边上的鬼子也朝这边放枪,匆忙迎战,火力根本展不开。王明辉带着另外三个兵匍匐交替掩护冲上去,一发手榴弹扔过去,轰的一声巨响,好象火药桶给点着了,那辆卡车一下子被热浪撕成碎片。边上的几辆卡车无一幸免,全被引爆了,爆炸一声连着一声,巨大的黑烟腾在空中几十丈高。
<p>热浪烤的人睁不开眼,王明辉担心鬼子追上来,连忙带着自己的弟兄往回撤。他也许不知道,他无意之间炸掉了日军的一个油料补给队。
<p>孙寒看着那边先是放枪,然后是巨大的爆炸,也不知道整出个啥景了。等王明辉回来一说,他也一头雾水,兴许车上装的是弹药吧。殊不知,那几辆车的油料正是要补给给即将进攻三营的鬼子坦克用的。现在那几辆坦克全趴窝,王明辉无意中为三营立了个大功。
<p>这几天小鬼子的阵地很消停,也不怎么往这边炮击了,陈锋也能空下点时间,就安排着各营利用战斗间隙训练新兵,自己有时间也四处走走。自从闻天海走后,团里向上面要给养越来越麻烦了,要报这个又要报那个,陈锋发现,其实国军要点东西,比缴获小鬼子的还他妈难呢。以前不在位子上没感觉,这代理团长一代理上了,才知道跟头顶上这些管物资的大爷办点破事,真他妈费劲。
<p>陈锋一边看着教导队训练,一边走着神,突然眼睛一亮,一个面孔似曾相识,拉着边上的问,原来是上几个月前殉国了的魏中华的同胞弟弟魏自强,听说哥哥阵亡了,也投笔从戎参加了国军。陈锋心里赞一句,真是上阵还需亲兄弟啊。
<p>又过了几天,还不见上头说要打,陈锋也问了几次,说不慌着打,也就顾不了那么多了,打听到了潘团长住的医院,带着弟兄们去看。车开了小半天,才开到。辗转问半天,终于见着老团长了。
<p>潘云飞气色好了很多,拉着陈锋在病床边上做。两人一处扯着闲篇,陈锋就简单汇报着团里的事。潘云飞听完就说,“怎么着,以前带教导队和当副团长的时候,没这么多鸡巴破事吧,在中国当官就这球样。不把上头疏通好了,处处的都难办。闻天海大家都看他不顺,但我以前就一直容着他胡来,为什么,就是那小子能钻营。在中国当官,能钻营可是比能打仗的吃的开。你陈锋能打仗是不假,这钻营,也得能整。”
<p>陈锋听着不住点头的乐,潘云飞四顾一下,拉低了陈锋,“这几天,我听师里过来看我的人说,师里打算把闻天海整回来当副团长,你妈的小心着点,他回来没好事,我觉得闻天海是想和你争团长。”
<p>听到着,陈锋不禁一楞,心想着这瘟神好容易送走,怎么又回来了。
<p>
<p>
<p>

<P>没想到啊!缘分啊!哈哈
<P>还去国观吗?</P>
<P>哈哈,其实我主要还是发天涯</P><P>国观现在漫骂成风,懒得去了</P>
第十一章 趴冰卧雪</P>从医院出来的时候,陈锋抱了个木头箱子,里面装着潘云飞送他的电匣子,这可是个稀罕物,以后闲下了,可以听听新闻、京戏什么的。几个人去街上的小馆胡乱要了几个菜,打算吃完了就往团里赶。因为下午要赶路,陈锋生拉着,不让大家喝酒。三口两口的就要吃完了,陈锋发现有个人探头往这边看,他只要一看到陈锋在看他,就把脸扭了,好象对街上穿军服的人都挺感兴趣的。</P>陈锋也没多想,吸溜着把面汤喝了,招呼伙计算钱。但那人戴着金丝眼镜儿的长相,陈锋倒是记下了。</P>一帮子人回到团部,就把箱子拆了,一起围了听电匣子。陈锋懒得凑热闹,就去参谋部看了看,问问也没啥子大事。出了团部,看见场院里围了一帮人,就打发丁三过去问。是炮连在搞助锄和拆解比赛。</P>陈锋就过去看热闹,把团直属炮连的连长陈章叫过来问,原来是比赛拆解七五山炮,和助锄比赛。陈锋想这种练兵应该多搞搞,就来了兴致,也脱了棉袄和几个兵比画挖工事。热的满头大汗的,把几个兵比的累趴下了,大伙都在喝彩,陈锋乐呵呵的回团部。<p></p></P>一眨眼的工夫,天就黑了,陈锋就闲了听电匣子,丁三托着脑袋,哈拉子三尺长的在边上冲瞌睡。陈锋正打算睡觉了,门一下被人推开,正想着是谁呢,连个报告也不喊。抬头看了,是孙寒,摘了帽子,走的快了,脑门子上全是汗,“我们营,抓了个探子。”<p></p></P>陈锋一听,扎了武装带,戴上帽子,叫醒了丁三,朝三营那边走。<p></p></P>等到了三营,只见着一个天津兵王十一正大嘴巴抽丫呢。陈锋把王十一拦了,端详着地上跪着的这人。<p></p></P>“报告,我值流动哨,见着这人挺有意思,好象站在那边在点我们人数。大黑天的,我问他干嘛呢,他说在等人,我问他等谁,他扭头就走。我就一枪托砸了,给押回来了。他身上有个包,里面还有支枪。”<p></p></P>陈锋从桌上拿起那枪,是把日本造十四手枪,桌子上有个小本子,陈锋一翻里面全是符号和数字。比如画个圈,上面画个斜杠,后面写上数字。<p></p></P>“老总,我真的是好人啊。”<p></p></P>“你妈的比的还在装,好人,你揣着枪为嘛啊。”<p></p></P>看着人很面熟,陈锋就在脑子里仔细搜,看地上有个金丝眼镜,就拾起来给那人戴上。这下对上号了,是中午在饭馆张望他的那个人。<p></p></P>“你叫什么?”<p></p></P>“老总,我叫王喜率。”<p></p></P>“你是干什么的?”<p></p></P>“老总,我真是个好人,我是个买卖人。”<p></p></P>“我问你,中午饭馆里面伸脑袋看我的,是你不是?”<p></p></P>“你不说是不是,明告你吧,我陈锋最烦的就是你号当汉奸的王八蛋。孙寒。”<p></p></P>“有。”<p></p></P>“从你们营里找一个班的兵,要力气大的,轮流抽他大嘴巴,抽累了就换人,要是都抽累了,就再换一个班。他要是晕了,就用水灌醒。照死了打,别怕打死人。”<p></p></P>安排完了,陈锋就回去睡觉了,刚洗了脸,王十一就在外面喊报告,丁三出去问,说是那人招了,全招了。</P>陈锋就跟着到三营看,只见王喜率脸被打的象猪头一样,脑袋耷拉着,舌头伸着,晕死过去了。<p></p></P>“他招了,是南京方面派过来的。” 陈锋看着笔录,敢情这个人一直撵着咱们师呢,操行,五尺高的汉子,把卵子割了当汉奸。陈锋让孙寒安排着人,明天把枪和本子、包、笔录连人一起送到师里去。看看时辰,都快到半夜了,伸着懒腰在三营凑合着睡了。<p></p></P>几天之后,师里的命令下来了,让把阵地往前压,和日军拉锯和袭扰,三营因为一直在阵地正面,打的太疲劳了,所以这次,换上二营在正面了。<p></p></P>二营在日军眼皮子底下,不到五百米的地方放了前沿,后面也修起了工事。这边日军也乖,居然也没袭扰。到了晚上,陈锋安排着二营的人把工事纵向蛇形的往前挖,每天推进几十米。一天早晨,鬼子一睁眼,发现,唐路的人已经把工事前沿修到距离不到三百米的地方了。<p></p></P>鬼子就拿掷弹筒轰,这边声一响,观察哨就拉弦,主阵地的,听见铃响往防炮洞钻。小鬼子也被折腾没辙。想强攻呢,这边陈章的四门山炮射击诸元早装定好了,小鬼子一伸头,炮弹就过来了,基本上双方阵地中间的几百米成了无人地带。<p></p></P>这天早起,天就铅灰色的压着,陈锋想着可能要下雪,就打发人去买白布,越多越好。等白布买来,就开始下雪了,陈锋让二营的人,出去进来的,身上都披着白布。<p></p></P>雪团呼呼的砸了一夜,第二天,阵地上一片皑皑白色。小鬼子穿着黄呢子衣服,简直就是活靶。陈锋不禁有点手痒痒,安排丁三带几个人放几枪玩。<p></p></P>唐路就让各连找枪打的好的,跟丁三一起去到前沿放冷枪。几个人匍匐到了前沿那儿,跳进了坑里,把个白布披在身上,只露了个眼睛。<p></p></P>等人都布置妥当了,一连的兵严大勇开了第一枪,他瞄着的是日军的一个观察哨,那小鬼子小心翼翼的从工事后面探了头,啥玩意都还没观察到呢,就被严大勇一枪钉在脑门子上,钢盔掀了,一头栽地上。</P>结果一个上午,阵地上面冷枪毙杀日军七人,光是严大勇一个人就搞掉三个。丁三是开了五枪,毛都没捞着。其实也不怪丁三,早上他跟陈锋上阵地的时候,带的是短枪,长枪是临时借的。这支枪不熟悉,又不能打两枪看看弹着点。</P>中午,他们几个轮流下前沿吃饭,丁三赶紧跑回去,取了自己的那杆枪,使着自己的老伙计就是顺手,下午丁三也搞掉一个,好歹挽回点面子。</P>结果阵地上一天就冷枪毙杀小鬼子十几个,搞的小鬼子拉泡屎都得匍匐前进,蹲在那儿也不塌实,左右的张望。</P>陈锋在团里听说了,心里那个美啊,想着这几个人在前沿趴了一天了,找人搞了坛子酒送到二营去,让他们几个暖暖身子。</P>半夜里有人叫门,丁三就去应,说是隔十几里地的一个乡伪保长想见陈锋,有要紧话说。陈锋披了衣服,拧亮了灯,说,就这儿说吧。那个兵就去领保长过来。</P>那保长叫周二十,原是个乡绅,横行乡里,坏事也没少干过。小鬼子打过来,就投了小日本,当了伪保长。几个月前,一个鬼子想糟蹋一个佃户家的闺女,被那佃户拿铡刀砍了脑袋,佃户没跑的掉,让鬼子当众剥了皮示众。还让七村八里的都过来看,周二十站在鬼子边上,也没少被乡里乡亲的戳脊梁骨。就是泥捏的,也有点土性,何况四十来岁的汉子。就此,埋下了恨。</P>结果这阵子,庄里又过来百十号鬼子,坏事也没少干,周二十就盘算着咋就来收拾下小鬼子。听说这边过了队伍,就一直合计着过来报信。</P>今天特地摆了席,安排着人陪小鬼子吃喝,这会儿大部分鬼子都喝多了,嗷嗷的唱着鸟破歌。周二十就骑着骡子赶过来报信。</P>陈锋心说着别是有诈,周二十也是世故人,就说,你把绑了,腰上捆上手雷子,你一看不对劲,就拉弦。陈锋说,那倒不必。就让他坐着,把孙寒他们营都折腾起来。</P>人集合好了,陈锋简单说了几句,就说是晚上要去干一伙小鬼子,然后让周二十在前面带路。</P>一个营跟着周二十在风雪交加中蹒跚而行,那风刮的,带着哨音。天冷的,撒尿能顶一跟头。苦寒之夜,但兄弟们听说能干了小鬼子,浑身的血就热。</P>陈锋盯着怀表,都已经凌晨两点了,就问还有多远。</P>周二十说,沿河走,再有四里地,有个桥,过了桥,再走二里地就进庄子了。想想距离,陈锋着急,把脚步停了,想了想,就走到河边。二话不说,把棉裤脱了,和枪一起举着,就下了河。</P>河水刺骨的寒冷,冻的陈锋直哆嗦,深一脚浅一脚往对岸走。此时陈锋并不知道,许多年以后,在朝鲜的长津湖,在一条冰面被炸碎了的河里,他也是象今天这么淌过去的。</P>没有任何动员,三营的几百号爷们排成一溜,都把棉裤脱了,和枪一起举着,朝对岸淌。那刺骨的寒冷,和呼呼的北风,跟上阵杀敌一比就变的次要了。等上了岸,个个冷的浑身抖,这边周二十见着国军如此,也脱了裤子,牵着骡子过了河。</P>陈锋把命令往下传,让大伙千万别停,穿上裤子跟着队伍跑,直到跑出二里地来,身上才有点热乎气。周二十说前面就是庄子了,小鬼子就在庄子里的祠堂和另几个大屋里住着。陈锋让周二十别弄出动静来,赶紧回家守着。</P>再把几个连分开,分别把祠堂和大屋围住,布置妥当了,一声枪响,孙寒撂倒了祠堂门口的哨兵。</P>那边陈锋也抬手一枪打死了大屋门前的哨兵,一脚把门踹开,丁三两只手各拎了一捆拧开盖的手榴弹,边上人拉开了弦,往屋子里面扔。</P>两声连一块,爆炸声那个响啊,丁三耳朵被震的嗡嗡响,恶心的想吐,其他的人一拥而上,几个火把扔了进去,大刀片、刺刀、二十响,七里喀嚓,里面的日军稀里糊涂的做了刀下鬼。</P>孙寒那边,外屋的被清扫干净了,里屋的鬼子还在顽抗,不住的往处放枪。孙寒脸一寒,十几颗手榴弹扔到墙根底下,把墙炸倒了,最后小鬼子被压在墙底下,一个也没得活。这时庄子外面碉堡里灯也亮了,看见庄子里面火烧的映了半片天,枪声大做,就也朝这边放枪。孙寒要打发人把碉堡也给整了,陈锋不同意,长途奔袭,路上要被鬼子断了路,就被动了。营里把鬼子的长枪短枪都缴了,捆成十几捆,找膀大腰圆的后生抬着往回撤。</P>路上一清点人数,陈锋乐了,这么搞了一下子,居然只有十几个轻伤的,看来以后要谢谢这个周二十。战后,因为陈锋帮着证明曾经帮助过国军,周二十全家保住了性命,全家老小都念着陈锋的好,两家成了世交。解放后,周二十还去城里找过陈锋,发现他还是孑然一生,就将远房的侄女介绍给了陈锋,两家还攀了亲家。</P>几十年后,周二十眼看着不行了,就是舍不得闭眼,陈锋带着老婆孩子来看,坐在病床边上悄声跟他说,“你放心,你虽然当过汉奸,但也干过好事,我们团里所有死难的弟兄们都会念你的好。”</P>听到这,周二十安详地闭上双眼。</P>那天清晨,全营疲惫不堪地回到团里,最后团里教导队接应的时候,好多人是被扶着回来的,全营共计三十多人严重冻伤,甚至还有脚指头冻掉了的。但和一夜之间杀伤小一百多号鬼子来说都值了。</P>陈锋安排唐路的二营,今天继续放冷枪冷炮,又草草的处理团里一些公文琐事。最后又困又乏,随便将就着喝了碗红薯粥,把团部里的两个长条凳子拼一块,倒在上面就睡,呼噜打的山响。梦里就梦见了老家的胡同、街道,梦见了童年时的伙伴,梦见自己正抱着个酱肘子啃上了。</P>抱着酱肘子正啃着呢,只听的外面有人高声喊着,“陈团长,醒醒,天大的喜事啊。”</P> <p></p></P>第十二章 大刀进行曲</P>只见着进来个鞋拔子脸的汉子,几下把陈锋摇醒了,陈锋刚睡着,就有一丝不快,睁眼看了,是师里面管军需的陈善仪。</P>“妈的,我刚睡着,啥鸡巴喜事啊。”</P>“哈哈,我今儿过来,带过来五万发子弹,四百发炮弹,三百套被装,还有。你猜。”</P>“操,你还带了几坛子酒还差不多。” 陈锋知道他好酒,就故意这么说。</P>“啥鸡巴人啊,跟你说,我还带了几个黄花大闺女上来了。”</P>“操,你敢耍我,我把你剥了,当黄花大闺女给日了。”</P>两人起身,陈锋伸着懒腰,抹拉着眼屎出了团部。见着外面果然站着几个学生模样的小丫头,陈锋就有点傻了。</P>“介绍一下,这位是咱师里最能整的陈锋,这几位妹子是文艺队的,特地上来搞慰问演出。” 陈锋忙把陈善仪往边上拽,“你这是演那门子戏啊,别跟我这添堵了,这几个小丫头要是在阵地上有个好歹,我陈锋脸往哪儿搁啊。”</P>“哈哈,没办法,在路上她们把车拦了,说是过几天就过年了,死活要上来给大家表演,说是不能亲自上阵打仗,就让国军的兄弟们也能听听歌声。”</P>“那也不行,到我这,我说了算,不能让他们上前面去,要整就跟这整。”陈锋坚决的说。</P>那边几个小丫头听着两个人争辩,有一个扎羊角辫的就壮着胆子开口,“你们别争了,反正我们几个就是要上前线去,咱们国军的大哥哥们能上去,咱咋不能上。”</P>三个人急赤白脸的说了半天,陈锋发现秀才遇到兵有理讲不清是说反了,被几个小丫头片子说的脑袋一脑子糨糊。最后只好让步,回团部一脚把丁三踢醒了,让跑步过去把手枪连连长万耀叫过来。</P>万耀几步紧着几步就过来了,陈锋拿着个树枝在地上画着,告诉万耀怎么走安全。交代完了,让万耀复述,要点都清楚,才让他带着一个排护送文艺队上二营阵地去。人走了之后,想想不放心,让丁三赶紧吃口东西,拿着枪过去盯着。安排好了,又倒在长条板凳上睡。<p></p></P>二营听说来了文艺队的,都挺激动,但不能都拥到营部来看演出。最后只能让文艺队演三场,各连的几个排轮流过来看。<p></p></P>演出就在营部门口的空地上,地方不大,拿弹药箱子码了个小台子,又找来雨布披在上面,看上去挺简陋,但大伙都知足,打着仗呢,已经很不错了。<p></p></P>演出的主要是歌曲,《黄河大合唱》《奴隶》《放下你的鞭子》《茉莉花》《一起打回老家去》《松花江》《义勇军进行曲》,最后压轴的是《大刀进行曲》。伴奏也特简单,是个老师模样的中年人,拉着手风琴。<p></p></P>这边唱着,兄弟们都抱着枪,蹲在雪地里,仰着脑袋听,一曲唱完,大家都拼命鼓掌。那边阵地上面冷枪冷炮照打不误,时不时打两枪放几炮,给这边的歌声伴奏。<p></p></P>最后一曲《大刀进行曲》兄弟们都跟着吼,群情激昂。在二营演出完了,又赶去了三营和一营,和在二营一样,也是每个营演三场。等到了一营,声音就有点哑了,但兄弟们还是喜欢,巴掌照样山响。大家心里都琢磨着,哪怕是为了这些冒着性命危险来演出的小妹妹,也要把仗打漂亮了。<p></p></P>
文艺队演出完了,跟着陈善仪的车又回师里了,估计回头还要去别的团演出。陈锋听说各个连看了演出,士气大振,心想着,几个小丫头片子,真不简单啊。<p></p></P>多年以后,脱下军装的陈锋卖完菜回家,在路上被一个中年妇女盯住了看,直看的发毛,又不好发作。那妇女问,你当年是不是在那那的打过仗,陈锋说,是啊,你是。那妇女就回忆,当年在那那地方,我们还被组织去演出呢。陈锋说是啊,去了好几个营,你当时是?然后一拍脑门子想起来了,她就是当年的羊角辫子。两人哈哈大笑,就问其他几个小丫头的下落。有人在解放军围城的时候饿死了,有的嫁了人飞去台湾了,有的去教书了,平平静静的生活,有一个后来被日军飞机炸死了。<p></p></P>几十年光阴啊,两人都在感慨。经历过战场,觉得这交情就分外的铁,后来两家就结了世代的交情,经常的走动。后来小高文革时被批斗,陈锋连夜把她带过来,就这么在她家躲了大半年。庇护反革命,这在当时可是杀头的罪。但善人有善报,他们几个都活到了下个世纪,安享晚年。<p></p></P>就在羊角辫子文艺队演出的那天中午,二营长唐路打发人报战果,一上午,冷枪毙杀日军七个,但也折了个兄弟,是被掷弹筒炸的。小鬼子用掷弹筒砸,这边严大勇就整他们的观察哨,来一个就整掉他一个。炮弹砸过来,严大勇就端着枪往主阵地跑,因为就主阵地挖了防炮坑。子弹飕飕的从他身边飞过去,大勇还是啵都不打一个,冷枪照打不误。<p></p></P>唐路看在眼里,心里就佩服,严大勇这名字好,光一个勇字怎地了的,还得来个大勇。<p></p></P>到了下午,就听见不远处兄弟部队的阵地上一直传来炮声,估计那边打的紧了。营里面也往团里报,说小鬼子怕是要反攻。陈锋叮嘱的很细,工事的侧翼、纵深怎么挖,注意清点消耗和给养,防炮击,防小鬼子反扑。那边一直到傍晚时分才稍稍消停点,枪声稀稀拉拉的响了一夜。<p></p></P>第二天一大早,师里面就传了消息,其他团的阵地丢了一块,让各团加紧防守。师里面一边组织预备队,打算把阵地再夺回来。到了半上午,师里面下了命令,要陈锋从自己团里抽调出至少三百人,把挨着自己防区的那块阵地夺回来,并至少坚守两天,等着师里派人去换防。陈锋盘算着,手上实在抽不出任何一个营了,只能把作为预备队的教导队派上去。<p></p></P>上次教导队伤亡惨重,队长也换了,新来的教导队队长以前是三营的副营长王卫华,打仗两个刷子,呱呱叫,就是脾气不好。不过,教导队还有个大刀队,七十多号人,都配着短枪,大刀,楚建明被破格提拔当的队长,战斗力还不错。<p></p></P>但这样一来,团里唯一的机动预备队就只剩了手枪连了,但手枪连以前都是团指的警卫连,战斗力虽强,但团指总得有人吧。反正手心手背的都是肉,陈锋心想着师里也真能想辙,把难题给他了。<p></p></P>命令一下,教导队就动身了,勉强拼凑了不到三百人,就朝着阵地上开过来。走之前,陈锋去送,心里想着,这次不知道能有多少弟兄活着回来,就看着兄弟们。<p></p></P>“半晌午的,兄弟们也都接着命令了,昨天兄弟部队打的很苦,但还是把阵地丢掉了。今天你们就是要把阵地夺回来,而且还得给我守住。我陈锋真想和你们一起去,真想跟兄弟们一起玩命冲锋,但我得守在这,等着大伙回来。”说到这,陈锋觉得喉咙有点发梗,停了一下。<p></p></P>“兄弟们都是五尺高的汉子,那就不能让个小日本的小瞧了咱,兄弟们今天就是要把中国人丢掉的面子再给打回来,记住我陈锋的话,面子永远不是别人给的,永远是用拳头打出来的。兄弟们,是爷们的,就拿出个样儿,不怕舍了性命,也要给咱老百姓长把脸。”<p></p></P>兄弟们都红了眼,教导队从团里出来就上了公路,然后朝着阵地上开过来。走了一段,就见着往后抬的伤兵越来越多,路边上没来及后撤的尸体摞成个小山。<p></p></P>大家心里都在点着火,倒在那儿的,都是咱国军的将士啊,都是血性的汉子。<p></p></P>又走了一会儿,前面就到了路边上临时挖着的工事,王卫华一问,已经到了兄弟部队的防区。这边交接防区的兄弟就跟王卫华介绍,因为紧靠着公路,地形很好,几乎俯瞰整个公路,所以昨天和日军反复争夺,伤亡很严重。<p></p></P>后来组织了几次冲锋,都不成功。然后又在地图上画着日军的火力分布,两个人举着望远镜对着地图,做着交接。<p></p></P>王卫华心里骂着他们窝囊废,一边举着望远镜看地形,对地图。到了中午,和团里商量,想让团里的炮连给提供火力支持,然后把标定的地形和射击诸元给送到团里。然后又把计划往这边报。<p></p></P>陈锋对着地图看,又把自己的想法写上去,让传令兵带回去。王卫华见这边基本同意了作战计划,就打算乘小鬼子立足不稳,把他们撵下去。<p></p></P>到了半下午的,这边开始火力准备了,团里的七五山炮照着两百发炮弹的样子打,足足炸了半个小时,王卫华透过望远镜看着日军阵地上一片烟雾,树干和石块、泥土被炸上了天,妈勒比的,心里那个解气啊。<p></p></P>小鬼子一夜之间工事不可能修的那么好,两百发炮弹也足够他们尿一壶的了。这边报告,那边打信号弹了,王卫华知道,这是火力准备还剩最后五分钟的意思,一挥手,楚建明就带着人进入前出战位。<p></p></P>只见楚建明把棉袄脱了,扎在腰间,身上左右斜挎着两个手榴弹包,插了十颗手榴弹,左手提着把大刀片寒光闪闪,右手握着的二十响上面,红绸子迎着风飘。<p></p></P>这边王卫华手臂一扬,“弟兄们,跟我上。”<p></p></P>楚建明对天鸣枪,一马当先,大刀队冲在最前面,教导队紧跟在后面,两百多个热血男儿组成的虎狼之师朝着日军阵地掩杀过来。<p></p></P>楚建明跑在头里,后面的弟兄也都跟着往前冲,半路上,日军开始冒着炮火朝这边放枪,队伍里面不停的有人倒下。冲到阵地不到一百米的时候,小鬼子子弹打的向水泼的一样密,楚建明举着枪来回跑着朝阵地上放枪,迂回着越来越近了,摘了手榴弹往这边扔。<p></p></P>后面教导队也把火力压的很近,密集的打着排枪,三挺轻机枪也不停朝小鬼子阵地上招呼。因为暴露在火线上,小鬼子就朝教导队的机枪打,一个兄弟倒下了,另一个兄弟接过来继续努力压制小鬼子的火力。<p></p></P>两边的子弹纷飞,小鬼子的掷弹筒也朝着压到阵地前面的兄弟们一颗一颗扔。教导队伤亡严重,但死战不退,楚建明带着兄弟们互相掩护着往前冲,冲近了就扔手榴弹。弹雨中,弟兄们打红了眼,几乎是迎着弹片、子弹往日军的阵地上扑。<p></p></P>正面这边在强攻,侧翼,一队人也端着刺刀冲上来了,那就是教导队里最野的三队,打仗嗷嗷的,有的脱了棉袄光着脑袋端着枪就上。<p></p></P>阵地上面雪都化了,泥里水里的,个个身上没个干地方。衣服被扯烂了,布条子挂身上。<p></p></P>小鬼子见顶不住了,就有跳出战壕反冲锋的,有放枪的,有拼上刺刀的,滚在泥里扭打。阵地上面,大刀片砍,刺刀捅,手榴弹砸,兄弟们一身泥,脸都被熏黑了,大口地哈着热气,红了眼的往阵地上扑。<p></p></P>鲜血,又是兄弟们的鲜血,昨天一个锅里吃饭的兄弟的鲜血。<p></p></P>子弹、弹片夹着热浪,钢铁与钢铁,意志和意志,厮杀着,呼喊着,奔跑着,冲锋着,一群毫不畏死的汉子,就那么把鲜血挥洒在身子底下的这片国土上了。</P>千百年来,这片沃土让多少暴君多少外族垂涎,又有多少热血男儿为这片沃土献上了头颅。没有人可以在这片沃土上暴政,没有人可以在这片沃土上蹂躏,没有人可以,因为这群汉子世代的活着,活在这片沃土上。</P>铅灰色的天,云低低的压着,阵地上面到处是尸体,碎石,断木,血肉模糊的躯干,枪声停下了,风夹着雪花一片一片落了下来,落在活着的兄弟们身上,也落在那些倒在血泊里的国军将士身上。</P>鲜血还没有流干,那些鲜血一滴一滴,渗进泥里,拥抱着曾经誓死捍卫的国土。</P>楚建明拖过来几具日军的尸体,堆成个垛子,站在上面冲着阵地上高声的喊:“兄弟们,我们赢了,我们赢了。小日本,滚你妈的完蛋操。”</P>王卫华精疲力尽,一屁股坐在阵地上,点着一根烟,深深的吸了一口,环顾着这片阵地。一百多具日军的尸体扔在这了,但教导队在刚才的厮杀中也伤亡过半,剩下的兄弟也累的够呛。他赶紧让人抬伤员下去,这边匆忙把战报写了,打发人送到团部去。</P>陈锋在望远镜里看了心里揪着,见阵地上停了枪声,心里更是七上八下的。赶紧着人去问,说是阵地拿下了,正往下面抬伤员呢。陈锋把能动员的人都动员起来了,弹药、给养和饭菜往阵地上送。叮嘱了一些话,还把团里抽调出的几门八一迫击炮也给阵地上送了过去。</P>阵地上也没闲着,王卫华来回的看地形,把累瘫了的兄弟从地上拽起来,用日军留下的工具修工事。枪支损坏了的,就从地上拣小鬼子的三八枪,把阵地上能利用的木头都利用上,打漏了的沙包重新灌上土,石头从泥里扣出来,码实了加固工事,能用的招也都用上了。尽量把工事和防炮坑往深了挖,日军尸体也被废物利用,摞起来当掩体。</P>大家又饿又冷,路不好走,等了好久,被装和弹药还有饭菜才送上来,王卫华跟大伙一起抓了团红薯饭就填,顾不上啥埋汰不埋汰了,肚子先填饱了要紧。后来多少年过去了,王卫华再回想那段日子,当时那身体,真是特殊材料做的啊。</P>大伙紧着时间吃,吃完后又开始修工事,王卫华把正面摆在阵地最容易发起冲锋的缓坡上,然后把缴获的机枪布置到了侧翼。枪法好的也尽量去侧翼,这样日军再进攻的时候,就无疑是往这个火力口袋里钻。楚建明带着兄弟们守在正面,同时也作为纵深的预备队,如果日军冲过来了,随时准备反冲锋。</P>这时迫击炮雪中送炭的送上来了,丁三扛了八发炮弹,累的腰都伸不直了,王卫华看着眼热,一把搂住,啥话都说不出。</P>迫击炮被布置在纵深,试射了几发,都按阵地前沿装定好了射击诸元。丁三揣着沉甸甸的阵亡名单,抬着伤员往回撤。王卫华抓紧着快黑天的工夫,在阵地四处巡查,检查任何一个可能疏漏的地方。</P>走到魏自强边上,看他肩膀上被弹片豁了老大道口子,就让他撤下去,魏自强死活不下去。王卫华知道他要面子,也不勉强,就帮他看伤口,然后找了条绷带给包上。两个人正在忙活,听见那边有人喊着什么,王卫华就起身看,结果一伸脑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P> <p></p></P>第十三章 鏖战</P>只见,阵地正面有四辆坦克从远处缓缓开进,坦克的后面是一些灰黄色的小点,王卫华很清楚,那是跟随坦克的日军。而自己阵地上根本没有能够有效对付坦克的武器,唯一的办法就只能是让人往上冲,想法子炸断它的履带。</P>王卫华安排兄弟们进入战位,收集起来一部分手榴弹,每五枚捆成了捆,弦绕在一起。然后在阵地上高声问,“妈勒比的,小鬼子想用坦克吓唬咱,有谁上?把狗日的坦克给整掉。”</P>大家都不做声,如果是和小鬼子打仗,也许心里还有点谱,但对付坦克,大家好象都没招。王卫华见着就来气,抓起捆手榴弹就往阵地上走。二队的陈哉把他拦了,“杀鸡用牛刀,让我上。”夺了王卫华手中的手榴弹捆就几步跑到了前沿。</P>王卫华安排兄弟们组织火力掩护,这边日军也开始稀稀拉拉的放枪,陈哉利用着地形起伏,一起一跃地向日军逼近了。这边也枪声大做,使劲朝陈哉身上招呼,又见他冲的更近了,从地上跳起来,扑向日军坦克,身子晃了一下,栽在地上。</P>日军的坦克还在朝这边开进,陈哉好象伤的不轻,几次挣扎着,最后终于站了起来,蹒跚着几步冲到坦克前面,拉了弦,手榴弹捆子冒着烟,一声巨响,坦克趴窝了。</P>这边坦克就朝阵地上打炮,当他们知道中国人竟然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和钢铁挑战的时候,我们无法想象他们的震撼。坦克加快了速度,想一举冲垮国军的防线。又一个兄弟抱着手榴弹捆子冲下阵地,他迂回地飞奔着,子弹飕飕地划过去,等冲的近了,他被坦克里的机枪扫中了,倒在地上,拉响了弦,但距离太远了,坦克冲过了烟雾,还是朝阵地上开。</P>王卫华心急如焚,组织着火力掩护,两边的侧翼也朝坦克后面的日军开枪。从侧翼也跳出一个弟兄,抱着手榴弹捆子扑了过去。由于是坦克上机枪的射击死角,他飞快地跑上前,拉了弦,扑在坦克上。血肉之躯又一次战胜了钢铁,小鬼子第二辆坦克履带也断了。</P>但另两辆坦克还在往阵地上冲,而且越来越近了,王卫华这个着急上火啊,叫来了人把阵地上的情况交代清楚了,让他赶紧下阵地找陈锋。这边,来回的跑,组织火力压制。但即使是被炸断了履带的日军坦克,也没有丧失战斗力,还在朝着阵地上开枪开炮。王卫华突然一激灵,想出个辙。让几个兄弟在工事前方,冒着炮火挖了十几个小坑,刚好能把手榴弹捆子放进去就行。然后把弦引着,绕在一起,招呼大家把脚上的绑腿解了,接起来,把手榴弹上的弦套在绑腿的一端,顺着阵地,拉到纵深工事那儿。</P>坦克轰隆隆的开过来了,眼看着冲近了,这边一扯绑腿,一捆子手榴弹炸了,第三辆坦克的履带也断了。只见三队长骆钧把两个手榴弹抓在一起,从侧面匍匐到了那辆坦克边上,手举着塞进机枪口里面。一拉弦,一声闷响,那辆坦克停止了射击。</P>仅存的那辆坦克见其他坦克都被炸断了履带,就缓缓地朝回倒,后面的日军也都冲的近了,两军之间在不到二十米的距离里激烈的交火。</P>那辆坦克见掩护自己的日军冲过来了,也就放心大胆的往前开,这时,两个手榴弹捆子被拉响了,巨大的爆炸冲击把坦克左前方的一个轮子和履带掀开了,那辆坦克一头歪倒在工事里。</P>但借助坦克的冲击,后面的日军也都一拥而上,眼看的着前沿阵地就要被冲垮了。王卫华也红了眼,抡着个大刀片就杀进了战团,和左右两个鬼子整上了白刃战。他一冲前,把步子一别,借着鬼子的冲劲把刺刀别到边上,手够着一削,鬼子的人头被削飞了半个。</P>但步子迈的太开了,另一个鬼子瞅出破绽,刺刀一挑,扎在王卫华大腿上。顿时感到一阵巨痛,王卫华一个踉跄栽在地上。那鬼子扑上来,刺刀照着王卫华胸口就下家伙,王卫华将刀一格没能格住,心想着,自己的一百多斤看来要撂在这儿了。就在此时,那鬼子的脑袋被斜着的一刀,给削掉了半边脸,脑糨子和血喷了王卫华一身。那鬼子倒在地上,只见着楚建明浑身是血提把刀,站在那儿。</P>王卫华也顾不上说个谢字,从身后拽出二十响,朝阵地上的鬼子开枪,这边有兄弟见他负伤,就扶他到后面的纵深工事去,被他一把推了,仍旧留在前面和日军厮杀。</P>这时阵地上一片混战,两军都拼红了眼,日军急于打开缺口,让被围的几个师团从容撤出。国军几经易手,终于把阵地拿下来了,当然要把小鬼子牢牢地钉死在阵地前面。</P>一场鏖战,一场关系会战中两军命运的鏖战,在这片无名的阵地上残酷的上演了。</P>两个东方的民族,两个有着同样肤色,同样文化传承的民族,为了几个人的军国主义私欲在血腥的厮杀,这就是人类历史的悲哀。这也是日军的悲哀,他们忍受了非人的军事训练,目的只是为了在战场上非人的杀戮。</P>可惜他选错了对手,他认为这片土地上吏治腐败,民不聊生,他就可以任意宰割,可是他忘记了,这个有着几千年文明史的民族,同样有着几千年血泪写就的反抗历史。</P>他,太小看这个民族了,他太小看了这个任何时候都会有无数视死如归的汉子的民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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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历史的目光再看着那场会战的时候,我们能看到很多中国军队败退了下来,很多军队甚至被几轮炮击就打败了。很多军队在忙着打另一支中国军队。</P>很多很多,那些败类,那些悲哀的灵魂,终究淹没在历史的浩瀚中。</P>但,血终究是热的,很多百姓自发的支持中国军队,很多的白发送走了黑发。一条又一条象陈锋这样的汉子为了百姓在阵地上和日军殊死的搏杀。一个不屈的生命在阵地上倒下了,年迈的母亲含着泪,送上了自己另一个骨肉。送走自己的儿子的时候,她说。</P>“去,为你的兄弟报仇。”</P>多么简单而朴实的道理,没有任何多余的语言去形容那种震撼。当那些浑身滚着泥,带着火的热血男儿从容扑向死亡的时候,那一刻,他们的名字被这个民族永远的铭于丰碑之上。</P>白热化了,厮杀白热化了,教导队每个人已经没有任何喊杀声,因为嗓子早就哑了,无声的如凶神一样。在开枪,在奔跑,在投弹,在扭打。兄弟们的伤亡越来越大,日军已经冲到了阵地的纵深,这时,战神站在国军将士这边,生力军出现了。</P>教导队的兄弟们,听见身后一片喊杀声,后头一看是团里的警卫连连长万耀一马当先,警卫连的兄弟们端着手枪,举着手榴弹冲向了日军。后面还有,团里的文书,伙夫,马夫,帮着抬伤员的民工,都举着团里以前缴获的三八枪跟着警卫连掩杀过来。</P>顿时国军兄弟们士气大振,个个奋勇当先,阵地上一片厮杀,教导队布置在侧翼的兄弟们也都冲上来,兜了小鬼子的后路,最后,只剩了十几个鬼子惊恐地在中国人面前放下了枪,跪成了一排。</P>阵地上面群情激昂,要杀了这十几个鬼子,祭了兄弟们,三队长骆钧把大家给拦了。</P>“大伙听我讲,把俘虏杀了不好,小日本如果知道我们习惯把俘虏全杀了,那以后他们就会拼命玩命打的。再说这些俘虏身上能问出小日本布防、火力方面的很多东西,先把他们带回到团里再说。”最后,大家静了下来,从三队调人把十几个小鬼子往回押。这时天已经黑透了,空气出了奇的寒冷。</P>为了应付日军更大规模的攻击,陈锋一面往师里要人,一面尽量从各营调人补充到阵地上。团里能派上去的人也都派上去了,甚至团部里所有的勤务兵也都上了阵地。大家不顾寒冷,摸黑修工事。当天晚上,都在提防着小鬼子偷袭,可奇怪的是一个晚上阵地上一枪也没放。</P>王卫华因为腿上的伤,站都站不了,所以被硬抬下去了,三队长骆钧暂时代理教导队队长。他心里揪着,担心明天小鬼子打过来,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守得住了。</P>第二天,他派了三队的两个弟兄下阵地去看,发现日军的阵地又一次整体后缩了。看来昨天攻击阵地的鬼子,是他们能拼凑出的最后一支机动部队了。仗打到这个份上,就看谁更狠,谁更能扛的住了。然后,赶紧打发人把这个情况汇报给了陈锋。</P>等人到了团部,跟陈锋一说,陈锋心里也在犯嘀咕。让各营分别去探,果然和教导队报的一样,小鬼子昨天晚上把阵地整体后缩了。陈锋立刻要通了电台,把这个情况报了上去。</P>师里直到下午才答复说,团里原地坚守待命,不得擅自将阵地前移。这边陈锋心里早急的七上八下了,等到这个命令,是苦笑不得,但又不得不执行。</P>就这么干等了三天,师里下了命令,全师随整个军一起,将防区后撤二十公里,当日下午,各团要做好开拔准备。接到这个命令,团里面立刻就乱上了。兄弟们辛苦流血流汗打下来的阵地,就这么拱手白白送了。而且,师里面这一撤,日军的几个师团就能从容地撤到北边去。就算要撤,也要等南边的部队集中力量把这几个师团一锅烩了再撤啊。</P>但军令如山倒,你当兵拿饷,让你打就打,让你撤你敢不撤。</P>全团的兵骂着娘,缓缓地往后撤。临撤退前,陈锋下令,将所有的炮弹倾泻到日军的阵地上。顿时炮声隆隆,日军阵地一片火海。</P>陈锋这么做的目的,一方面是让日军认为可能马上要进攻,所以就摆好姿态打算固守,这样能掩护全团后撤。另一方面,既然撤了,临走也要搞你一下子。</P>团里跟着师里后撤了二十公里。第二天,被阻击的日军数个师团从容北撤。会战结束了。但为什么后撤,始终是悬在陈锋脑子里的一个迷。后来从军里传来的消息,辗转到了团里。陈锋一听到这个消息,不禁地勃然大怒。</P>原来,重庆方面打算和日军和谈,为表示和谈的诚意,所以将会战中被围的日军给放了。数万将士的鲜血,变成了政客手上的一个筹码。</P>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国民政府里面真正会打仗,懂得打仗的将领太少了。陈锋甚至无奈的想,实在不行,抱病回家算了,这仗越来越没个鸡巴打头了。</P> <p></p></P>第十四章 谁在浴血</P>团里到了新的防区,士气低落,上下个个懈怠。陈锋也毫无办法,是庙堂之上的这些杂碎,寒了下面将士的心啊。</P>但当兵的管不了那么多,只能以服从为天职。可这台上诸君,又有几个是在想着打仗呢?敛财的敛财,走私货的走私货,跑官的跑官。争先恐后地拿将士的鲜血刷自己的红顶子,也就是这时,陈锋对他为之效忠的政府产生了怀疑。</P>这个藏污纳垢,搞的民不聊生的政府值得陈锋为之效忠吗?</P>陈锋只是个普通军官,但也正是这些最普通的军官成了国军奋勇作战的基石,大厦将倾,这些人站了出来,中华儿女,咬着牙,忍着伤痛,还得忍着后方的出卖,一次又一次扑向火海。</P>陈锋严令各营在新的防区修筑工事,当时他并没有想那么多,甚至觉得这个防区也不会呆太久。他只是希望手下的兵有点事做。闲的没事的兵,什么篓子都能捅出来。但就是这条命令在数周之后,让全团兄弟大部分保全了性命。</P>明天就要春节了,兄弟们这个时候是最想家的,也是士气最低落的。陈锋这天冒着雪,到各营去看,找各级军官和老兵谈心,让他们和基层的士兵搞好关系,保证人心不散。</P>可堂堂的国民政府这么几道撤退的命令,谁敢再保证人心不散。</P>等陈锋走到三营的防区,正是中午吃饭的点了,孙寒不知道陈锋要来。见是年跟前了,就让炊事班整了点腊肉,白菜和南瓜饼子什么的,和几个连长和排长在营部喝酒。</P>孙寒和手底下的人一边喝酒一边骂娘,个个心里面揣着心事。这时,陈锋一推门,裹着寒气就进了屋,一看着孙寒领着一帮人正在喝酒,二话不说,上去就把桌子给掀了。</P>“妈比的,仗打输了,你们几个还有心思喝酒。”掀完了桌子,摔门走了,丢了孙寒几个人面面相觑。</P>陈锋平时很少打骂下面的人,所以大家都是一头雾水。但孙寒心里清楚,本来仗打的好好的,被上头一纸命令,兄弟们的血,都白流了。陈锋是心里窝火啊。</P>丁三也被陈锋掀桌子给吓了一跳,陈锋离开三营的营部,丁三就跟在后面,两人往团部走。到了门口,哨兵一敬礼,陈锋回了军礼,正往里走,哨兵说,团部里面有个陈团长的老乡。陈锋听着,心里就纳闷,走进小屋子一看,原来是冬至那天来找他的那个青杉汉子。</P>两人抱拳寒暄,陈锋把他让到一个大屋子,围着火盆烤火。青杉汉子扫了眼周围,就跟陈锋说了两人分手之后的事情。</P>冬至那天,青杉从陈锋那儿领了任务,当天就到了县城。透过当地做药材的一个老板的关系,他随着商队就往北走。没几天,到了交战区,这边伪军的人早被打点好了关系,就这么着,青杉混过了封锁线。</P>又过了几天,青杉在各个县城看,有日军驻扎的地方都特别留意,把几个县城里的街道地图画了,把住着兵的地方也都标出来,多少人,多少大车,写的清清楚楚。</P>陈锋拿着这一摞纸,一张一张的看,不禁心头热乎。只要老百姓都向着国军,总有一天,小鬼子会被揍趴下的。</P>人心向背,几年后,当人心转向另一支中国人的军队的时候,国军就开始江河日下了。民心不可辱,民心不可违。这也是几年后,陈锋率部起义,投了八路的原因。</P>拿着那摞各县城日军布防图,陈锋走到机要室,把图交给里面的参谋,交代了几句,又回来了。</P>“老哥,我也不瞒你,上头说要停战,估计要和谈,我也没办法。最近可能不会打过去。”</P>“干嘛要停战啊,上头整的那门子啊。”青杉听了颇意外。</P>“那就不知道了。不过打还是迟早要打。你拿过来的,我交给机要那边了,回头会往师里面报。你可帮了我们大忙了。”陈锋察觉到了青杉汉子脸上划过的那一丝不快。</P>“我看这么着,我给你配几个兄弟,你们可以乘着乱,到鬼子后方搞袭扰战,搅和他们不得安生。老哥,你看怎么样。”</P>“我看行,反正你说咋整就咋整。”陈锋起身,到外屋把丁三叫进来,让警卫连连长万耀跑步过来,再准备好三支二十响,一千发子弹,二十枚手榴弹。</P>万耀打了声报告,陈锋把他招呼进来。青杉低着头烤火,也不说话。陈锋让他也坐到火盆边上,把到敌后搞袭扰的想法跟万耀说了,安排他找两个枪法好的兵,跟着青杉,当天就走。</P>这边弹药都给青杉备好了,陈锋还从以前缴获的物资中调配了十斤印度烟土,青杉推说不要,陈锋说,到那边,这边的票子都没用了,你身上带不了那么多银圆,带着烟土,路上好打点。青杉汉子也就不再推辞,和警卫连里的兄弟抬着弹药,出了团部,消失在风雪中。</P>当天下午,青杉和两个兵带着弹药找到间客栈,把衣服都换了。青杉在街上买了几身粗布衣服,三个人都换了,将弹药分了,又买来两车子干枣,将短枪掖在身上。多余的弹药在车上藏好。当天晚上冒着雪,拿着三两烟土收买了岗楼里的伪军,穿过了战区。</P>等到了半夜,街面上都静了,三个人避过小鬼子的巡逻队,走到一户两进院落墙根下面。青杉翻墙进去,把门别开,敲开内院厢房的门。一个青帮兄弟把门开了,拿灯一晃,见是青杉,眼泪就下来了。青杉做个手势,那人把灯吹了,过去把院门打开,三个人推着车,进了院落。胡乱就着火盆吃点东西,青杉没说来意,只说要借地方住几天,过几天就走。</P>其实,青杉早就瞄好了,这县城里驻着日军的一个中队,隔着几条街,就是他们中队部,而这次过来,就是要结果了他们中队长的性命。</P>当天晚上,陈锋也是一宿没睡塌实,下午远远地听见了枪声和爆炸声,不知道什么地方又开打了。但上头说要原地待命,也只好派人出去探,是什么地方打起来了。</P>这边师里接到了军里转来的情报,军统那边的情报员“寒冰”传话过来,春节过后,日军要组织六个师团,对国军现在的防区发起进攻。上次,寒冰过来的情报就救了很多人,但因为临时紧急,他破例直接找到师里,结果被日军在这边的奸细看见了,日军就此知道了“寒冰”的代号,也在抓紧着搜捕。后来,王喜率被闻天海偷偷放了,在师团和伪军的会议上认出寒冰,在会上寒冰拒捕,开枪打死伪军和日军数名军官,最后为防被俘,从容开枪自尽。</P>但军里接到寒冰的情报,认为双方正在和谈,日军不可能进攻,就这么一麻痹,让小鬼子得了手。</P>陈锋派出的人直到年三十的晚上才回来,回到团部的时候,已经是掌灯时分。陈锋和团里的人,正围坐着吃年夜饭。见是情报回来了,忙招呼着先烤火,喝口热酒再说。</P>原来,日军在国军撤退之后,接了汉奸的密报,说是两军之间二十公里宽的缓冲地带中,有个庄子曾经帮着照顾国军伤员。昨天下午,一个中队的鬼子去那庄子扫荡,整个庄子百十口子全部被赶到场院里,站成一排,用机枪扫死了。那个中队现在还在庄子里驻着呢。庄子里里外外的,全是老百姓的尸体。</P>陈锋听完,把碗摔了,眼睛通红。团部里面鸦雀无声。</P>“骆钧!”</P>“有。”</P>“带着教导队连夜过去,把庄子围了,给我往死里打,一个活口不留。只要还有一个小鬼子活着,我要你提头来见。”</P>“是。”骆钧穿上大衣,扎上武装带。“教导队的,跟我走。”然后朝团部里的兄弟行了个军礼,推门迎着雪花就走。</P>“传令下去,全团戒备,准备接应。妈个比的,大过年的也不消停消停。”陈锋让各营营长立刻回到自己营,团里在阵地前面,架好火力,随时组织接应。</P>这边教导队听说小鬼子血洗了庄子,个个铁青了脸,立马收拾停当。全队官兵,同仇敌忾,去探路的兄弟领着头里带路,全队朝着日军防区开过去。</P>一路上风雪交加,直到后半夜雪停了,队伍才到了庄子外面。当下里把庄子围成个铁桶般,三队如同尖刀一样,跟着骆钧一马当先,杀进庄子。这边日军的哨兵听见了动静,就开了枪。日军从睡梦中醒了,匆忙迎战。</P>三队想着老百姓的血,个个如狼似虎,逐屋逐巷往里面打,不计伤亡地往上冲。日军见扛不住了,就往庄子外面突围,被埋伏在庄子外面的兄弟们摁在一个河沟子里。</P>教导队的爷们端着刺刀,在机枪掩护下,把日军分割了,日军指挥官中队长大岛京一郎见根本无法抵抗就放下指挥刀示意投降。</P>骆钧走上前,一脚把大岛京一郎踹倒到在地上,用大刀把他指挥刀挑了,然后手起刀落,把颗狗头砍了。</P>“妈勒比的,想装比,以为你当俘虏我就不会砍你了,你们先杀我们老百姓,别怪爷们不客气。”然后高声一喊,“兄弟们,小鬼子一个不留,全他娘的给我砍了。”</P>这边兄弟们得了命令也不客气,刺刀大刀的一起招呼,枪声、惨叫声、咒骂声响成了一片。跪在地上的鬼子一眨眼,倒成一片。骆钧让兄弟们站成了一排,就象个箅子一样,挨个往地上的鬼子身上补刺刀,刚才有装死的,这下身上又被捅上几刀,彻底断了气。</P>教导队连夜不顾疲劳,在庄子外面挖了坑,把庄子里老百姓尸体收殓了,集体葬在坑里。全队将士朝这座自己百姓的大坟跪了磕头,然后乘天还没亮,往自己团里撤。</P>就这么着,全团将士紧张中过了大年夜。</P>大年初一,县城里的日军中队长拜宴,大请县城里的各路人物。有想巴结小鬼子的,早早备了厚礼,打算晚上逢迎好了,能在伪军中弄个一官半衔的。县里维持会会长张山桑也大清早的梳洗停当,打算一大早的去给中队长丰田光子拜年了。</P>这时门口有人叫门,说是外地的商绅特地来拜会。张山桑心里不悦,就让人把他打发走。门客说,那来拜会的人样子气宇轩昂,衣着打扮很是有钱的样子,而且好象还备着厚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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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之谓芸芸皆为逐利,张山桑一听有厚礼,就着人请进来见。</P>只见一个穿着青色缎子长身裘毛袄子的中年人,带着两个随从进了厅堂,两下拱手拜会。那中年说,他是关内的老客,现在四下里做药材生意,路过此地,仰慕张山桑的大名,特地来拜会。然后手一挥,随从精干利落,抬出个箱子,一打开,里面是尊玉器,仔细看了,是个缅玉的观音。</P>张山桑动了心,两下里寒暄,说话中被挑逗的就把日军中队长晚上请客的事说了,青杉汉子装着有意思,就恳请张三桑引见。张会长满脑子是对这玉观音的喜爱,那顾上想那么多,就满口答应。</P>等到了晚上,张山桑领着青杉汉子去了县里面最大的馆子,东来顺大酒楼。进得里面熙熙攘攘的都是来参加中队长丰田光子宴席的,成箱子成箱子的礼品,堆到了街面上。</P>青杉汉子的那两个随从也抬着个箱子候在门厅那儿,把礼单子交了,等着帐房登记。</P>张山桑一干人在厅堂里等了半个时辰,丰田光子穿着身和服出现了,只见着他矮胖身材,戴着个眼睛,满面红光,身后站着几个怀揣短枪的护兵。</P>宾主落座,丰田光子站起来讲了一堆大东亚共荣的屁话,酒宴开始,不时有人跑过去点头哈腰地给丰田光子敬酒。张山桑也把青杉汉子给引见了过去。</P>酒过三旬,丰田光子心想着中国人真是奴性啊,这么多上赶着巴结自己的,人一得意酒就高了,起身去茅房,两个护兵跟着就出去了。</P>丰田光子进来茅房,两个护兵站在外面守着,突然感觉身后有人,两把尖刀顶住后心,这两个护兵被带到僻静处,一刀一个,割开了喉咙。</P>这边青杉汉子守在外面,丰田光子刚出来,他上前假意要扶,一个肘拳把他打晕了,拖到酒楼的柴房中。不一会,丰田光子醒过来,看见三个人狞笑着,乌黑的枪口指着他,顿时酒就醒了。</P>青杉汉子把枪口一抬,示意丰田光子站起来,然后一脚揣在裤裆上,丰田光子只感觉一阵撕心的剧痛,原来是睾丸被踢碎了。</P>这边酒席上正吃着呢,突然被房顶上扔下一具无头尸体,穿着和服,是丰田光子的。众人正在错愕中,青杉汉子掀了瓦,从屋顶跳了下来。</P>大家看着目瞪口呆,那几个护兵正要掏枪,人群中两个随从打扮的人手一横,两支二十响把那几个护兵打翻在地上。</P>“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江湖人称我青杉,专杀小鬼子。这次有劳张会长帮忙了。各位慢慢吃着,受惊了。”众人还没回过神了,那三个人就裹着风雪消失了。有好事的,想起来那青杉汉子还抬了礼箱,打开一看,里面是七八个鬼子的人头。</P>第二天县城发生了两件事,一是县城门口,丰田光子的人头给吊在城门口,边上挂着个白布条子,上面用血写着,“倭寇小儿,血债血偿。”</P>二是,县里维持会会长张山桑一家被日军满门奸杀,至此,县里面再也没人敢为小日本办事了。</P> <p></p></P>第十五章 兵临城下</P>眼看着日子过的飞快,再过几天就元宵节了,防区一直很安静,既没有日军摩擦,也没有袭扰。当然,这也不是太平无事,陈锋从这平静中觉察到了一丝大战前的肃杀。</P>团里防区后撤以后,补充了一部分新兵,都是从云贵那边招来的,对这边的冬日苦寒气候非常不适应。另外,师里补充的给养和弹药也不足,陈锋一天三遍的催,心急如焚。</P>上次,经过血战,师里对陈锋这个团还是很满意的,所以年后特地送了一百支美制的汤姆逊冲锋枪以示嘉奖。这可是个好东西,能一口气搂出去十几发子弹,而且弹梭子能带三十发,陈锋拿到手后,就爱不释手,自己留了一支。丁三眼热,也厚脸皮要了一支。其他的,集中补充到了团里的警卫连,各营也都分了一部分。丁三可能没想到,这支枪竟然会伴随他走过很多年,经历了大小无数战斗,最后,在朝鲜战场上,跟着自己从容扑向死亡。</P>这次师里还给团里增配了一门七五山炮,团直属炮连也忙着增加人手,这样一来,团里的直属火炮变成了五门。</P>陈锋见着缴获日军的三八步枪和子弹也多,就拿出一部分将团里的非战斗人员武装起来,临时拼凑一个连,如果打的紧,这个连随时也都能拉出来打,连长由警卫连连长万耀先兼着。</P>同时,针对日军重火力猛的特点,专门搞了营级规模的近战夜战的操练。陈锋并不知道,日军什么时候会发起攻击,只是本能地感到一丝不祥。</P>另外,他觉得不能让手底下的兄弟脑袋里的那根弦放松了,每天这么抓紧练兵,大家才能时刻保持着临战状态。</P>这几年和小鬼子作战的经验告诉陈锋,如果飞机大炮不行,那士气就更重要了。但手底下弟兄也都是爹妈生的,吃五谷杂粮,看见鬼子飞机大炮那心里要是不害怕,反而是句假的了。</P>而且,在火线上呆的时间越长,精神上也越紧张,士气也越容易崩溃。一般来说,在火线上连续作战三个月,队伍里面就开始有怨言了,而且士气会低落到顶点,如果不去想辙的话,炮声一响真可能顶不住。</P>自从会战开始,团里两次伤亡惨重调下来休整,两次又被投入到会战中,算起来前后四五个月都有了,团里的老兵现在都是人困马乏的,所以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要想法子激励士气。</P>陈锋特别见不得有些个军官把手底下的兵当牲口一样看,那样哪能指望兄弟们跟着你冲锋陷阵。早些年在西北剿共的时候,当时他还是个连长,每天宿营还帮手底下的兵挑过脚底板的水泡。所以当时别的部队被共军一击即溃,惟独他的连即使是撤退,也井然有序,翻山跃岭甩掉了共军,完整地把部队带回到了兄弟部队的防区。</P>也正是如此,陈锋才被上头看重,从连长、营长、副团长的位子一路升上来,直到今天当上了代理团长。他怎么也想不通,都是自己兄弟,干吗要互相剿呢?一起打小日本不好吗?</P>但他只能心里想,嘴上不能说,这在当时可是杀头的罪。没想到几年后,当年他参与剿的共匪得了民心,摧枯拉朽,席卷中原,立马吴山第一峰,把老头子差点撵下了海。而自己也摘掉了帽子上的青天白日徽章,带着兄弟们投了八路。</P>这片土地,浸透了无数的鲜血,抗战胜利后,兄弟两个仍然打红了眼的互相厮杀,这是场什么样的悲剧。</P>悲剧中,千百万如陈锋这样的抗战将士是那么的无奈和尴尬,昨天,兄弟联手打跑了小日本,今天互相喊着对方是匪,兄弟间反目成仇,兵戈相向。</P>陈锋他们不会想到,几十年后,隔着海的那个岛,浸满了中华儿女几百年血泪的岛,居然有人也摘了青天白日徽章,要叫嚣着离开母亲的怀抱。</P>有人在摇旗呐喊,有人在叫好,在朝鲜被陈锋、丁三端着刺刀收拾的服服帖贴的那个国家,在几十年后要帮着那个岛屿闹分家。</P>你别忘了,这个和平年代,无数个陈锋还都在呢,想骑在爷们头上为非作歹,门都没有。你去看看,那些当年在长津湖,浑身被冻成冰,端着步枪踩过美军肚皮的英雄儿女,那些英勇的人们仍然被二十一世纪的中国人所敬仰。</P>那些英勇铭刻在他们子孙的心里,你敢吗?你个狗日的,别以为这个和平年代我们就刀枪入库,马放南山了。</P>你再来,这些热血的汉子还会象他们的父辈一样,象陈锋一样,象孙寒一样,象丁三一样,手握着雪亮的军刀,将你骄傲的头颅砍下。</P>任何时候,都不缺少陈锋这样的汉子,但,任何时候,也总有闻天海这样的杂碎。年跟前,闻天海上下的打点,年后就能重新调回团部,同时一个计划周密的陷阱,摆在了陈锋面前。</P>过年前,闻天海跟着师里的人到军里开会,反正开会是假,请客喝酒是真。当天晚上,在酒桌上,他结识了军里主管情报的军官。酒桌上三言两语的听说军里最近从陈锋那个团,送上个叫王喜率的通敌汉奸,闻天海听着名字熟,脑子就一过,想起来了那不是去年酒桌上认识的商人吗。管他汉奸不汉奸呢,正好让这个人帮着自己发财。</P>几杯酒下肚,那管情报的就把王喜率的关押地点说了。</P>闻天海当天晚上就找管情报的说和,闻天海手眼通天,最后王喜率被放了,但不是白放,闻天海要他帮着搞药品,以后两个人就合伙往后方倒西药药材。</P>日军这边听了大喜,反正拿点西药换情报,王喜率有了闻天海的条子,一路畅通,既能挣钱,又能收集情报,两下不耽误。</P>闻天海也乐意,他抽份子,两人二一添做五,正好发了国难财。</P>年后,闻天海顺利调回了团里,这次回来,他揣着个精心设计的局,心里盘算着,这次陈锋看来是在劫难逃了。</P>
第十六章 兵败如山
  这天发生了两件大事,一个是闻天海从师里调回到团里,就任副团长,陈锋虽然还是代理团长,但明眼人都看的出,闻天海这次回来,是冲着当团长来的。
  二是,当天中午,也就是闻天海到任,刚下车的那天中午,日军对阵地开始零星炮击。
  大伙都在心里骂,这个丧门星。炮击越来越密,主要是落在师里右侧的阵地上。那边是中央军的防区。直到晚上,一个坏消息传来了。下午,日军对右侧中央军的防区发起了进攻,那边好象是顶不住了。
  陈锋守在电台边上,一连几次催团里,是否要出击,还是要固守。师里都没给答复。这边闻天海也是直冒汗,心里想着真他妈的倒霉,刚下到团里就摊上打仗。当天晚上,陈锋召集了团里连以上军官开了会,闻天海也在。
  由于战场上敌情不明确,陈锋也束手无策,只能把各阵地的情况问了一下,工事的情况稍稍让他满意,给养也勉强很支持一下,就算明天小鬼子打过来,也赚不了多少便宜。
  会开的很晚,一屋子烟,陈锋不抽烟的,也跟着后面一根接一根。丁三跟着给大家续水,四铁锅的水都被一屋子的人喝光了。最后散会,大家都回到自己的防区,忐忑不安地等着师里下一步的命令。
  清晨,天还没怎么亮,炮击又开始了,轰隆隆的,感觉比昨天的还要密集。等到了半上午,师里的命令下来了。防区正面,国军两个军被日军数个师团轮番攻击,可能是顶不住了,为了防止侧翼被包抄,师里只能后撤。
  陈锋心里暗自的骂娘,这么多天的工事白修了。等到了中午,在前沿的兄弟传了话过来,对面有日军活动,但具体规模还搞不清楚。时候不长,团里正面二营就遭到了炮击,团直属炮连也开始还击。紧跟着,日军几架飞机在脑袋上面转,往二营的阵地上投弹,二营长唐路忙着把阵地正面的情况往团里报。陈锋明白,这是日军在投石问路,估计下午进攻就要开始了。
  等吃了晌午饭,二营阵地上又遭到了炮击,而且从声音上判断,不止是山炮了,好象还有重炮。陈锋听了,头皮发麻,就让教导队调出三队准备,时刻候着,准备填上去。
  二营被整整炮击了四十多分钟,这在以前是根本没有过的,好在战前营里被陈锋盯的紧,工事修的都很扎实,伤亡不是特别大。日军好象并不急于进攻,炮击结束后,飞机又过来投弹扫射,陈锋突然明白了,小鬼子的飞机是来看看炮击效果的。
  果然,小鬼子飞机刚走,炮击又开始了。陈锋心里突然有了点数。这次炮击只持续了二十分钟。陈锋命令二营留下一个排,其他的全部后撤。日军这次来投弹扫射发现阵地上人少了,就晃悠着飞回去。唐路又重新把兄弟们不声不响地拉回到阵地上。
  通过长时间的炮击,阵地上土被炸松了,工事也被毁的不成样子,但战斗力没有丧失。而小鬼子以为刚才的炮击非常有效,就大摇大摆地往阵地上开始冲锋。唐路也真沉的住气,小鬼子一直冲到阵地前面不到五十米的地方,他才下令开火。几个连都从防炮坑里探出来,一起投弹,排枪打的,下雨般的密。
  这边小鬼子可能是个王牌部队也没准,攻击受挫的情况下,坚持不退,在阵地前面利用地形反复冲击,二营的兄弟们也咬牙拼了。小鬼子死战不退,但后面源源不断地加入进来,二营接连着吃紧,唐路也忍不住了,最后打发人过来叫增援。
  教导队把最野的三队摆在二营的后面,只等着一声令下,就开始反冲锋。最后,二营正面差不多集中了日军三个大队,轮番攻击,教导队的三队填上去了,也还是吃紧。陈锋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这时师里的命令来了,火速撤退,防区中心被日军撕开了之后,整个师的侧翼就空了,再不撤退,师里的后路就被断了。
  闻天海接了命令,赶紧让团部准备收拾,赶紧后撤,结果被陈锋眼睛一扫,不敢说话了。这次闻天海回来,特地带了几个膀阔腰圆的勤务兵,还从师里带来一个排,补充到了警卫连。陈锋看着那几个人抱着膀子站在团部门口幸灾乐祸的样子,心里就来气,都他妈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玩这个。
  来气归来气,陈锋很清楚,此时绝对不能退,一退士气就没了。而且,现在必须依托坚固的工事支撑下去,要撤也只能晚上撤。
  能否将全团安全的撤出去,就得指着二营能不能固守住阵地了。没法子,二营在团里防区的正面,豁出去了,也不能把阵地丢了。让防区两侧的一营和三营各抽调一个连,补充到二营。
  同时,团里能拿枪打仗的,都临时编成一个连,连只有二十多人工兵排都编进了团警卫连,陈锋指着他们和教导队在关键时候能当预备队使。
  这边唐路不住的叫苦,伤亡数字在增加,营里面新补充的兵战斗力都不行,而整个阵地正面至少有日军几个大队,火力有点顶不住。而且这次日军炮打的非常蝎虎,几乎是盯着这边火力点打,而团里的山炮根本达不到那么猛的火力覆盖。
  不管唐路怎么叫苦,陈锋始终一句话,给我挺到晚上,挺不到晚上,全团都得玩完。
  唐路也是打红了眼,营里面所有人,包括营部的人,能拿枪的都填到了阵地上,整个战场就这么胶着着,二营的兄弟们冒着炮火,忍受着巨大的伤亡,死战不退,几次阵地险些易手,但终于还是挺到了点灯时分。
  陈锋让二营先撤下去,一营打头,三营殿后。撤之前,三营长孙寒被陈锋叫过去,让三营安排一次进攻。这么做的目的是抽冷子打,日军没防备,而且摆出了进攻的态势,日军即使第二天发现团里后撤了,也不敢追的太紧。
  黄阳东听孙寒一说,就带着自己连里的兄弟出发了。没有火力准备,全连乘黑天,匍匐到了日军前沿,然后一起冲过去,一百多发手榴弹瞬间被扔到小鬼子的战壕里,顿时一片鬼哭狼嚎。黄阳东安排人把机枪就架在日军工事前面十几米的地方,小鬼子一探头,子弹就搂过去。这边两个排就跳进了战壕,手榴弹、刺刀一起上,一阵子闹腾。
  觉着时间差不多了,黄阳东吹响了哨子,全连立刻后撤。刚撤了几百米,就听见身后一片掷弹筒的声音,黄阳东想着,真他娘的险啊,连里的弟兄差点就喂炮弹了,身上惊出一声冷汗。
  就这么着,团里神不知鬼不觉地脱离了阵地,第二天清早,日军又组织着对二营昨天的阵地来了次半个小时的炮击。等小鬼子冲到阵地上,猜响了几颗拿手榴弹整的土地雷,才发现上当了。
  陈锋命令全团连夜强行军了五十里,到达了师里指定防区,把窟窿给填上,一要通了电台,才知道真悬啊,再晚一步防区就被侧翼的鬼子给占了。
  第二天上午,团里根本就来不及修筑工事,追过来的日军和伪军就上来了。三百多伪军在前面,听炮声,日军追过来的至少有一个联队,上千号人。
  团里还是昨天的打法,你炮击,我就将人撤回来,前沿只留下观察哨,你冲过来,我把你放近了打。白刃战,谁都占不到便宜。上午的日军进攻并不是很积极,组织了两次中队规模进攻就歇了比的停那儿了。
  陈锋本能地觉得,这个可能是佯攻,忙着要通了师里,把情况说了。师里现在也是乱成了一锅粥,不知道该怎么办。命令也是胡下,先是命令就地抵抗,半上午的又命令准备撤退,刚下来的命令马上又被追回,还是就地抵抗。陈锋心里暗自骂,有他妈的土八路唱歌,没个准谱。
  等到了半下午,新命令又来了,全团火速撤退,不惜扔到辎重,上午,又有一个师被击溃了,这样一来,国军的防区已经无险可守了,只能撤到河对岸去。而河上仅有的一座桥距离日军已经不到四十里地了。
  命令来了,团里上下都是心惊肉跳的,没想到全团已经孤悬在防区突出部了,怪不得小鬼子不急着打了,原来是算准了我们根本逃不掉了。
  陈锋接了命令,让陈章尽量把炮弹往小鬼子阵地上砸。这边全团轻装,除了武器弹药,能扔的全扔掉。闻天海插话说,把炮也扔了吧,被陈锋拿眼睛一瞪,“你怎么不说把你媳妇扔给小日本,当兵的,大炮就是吃饭的家伙事,炮都没了,打个球啊。”
  要说平时的训练真没白训,陈章把两百多发炮弹一口气倾泻到了小鬼子阵地上,剩了一百多发,随着大车就撤。伤亡最少的楚雄明的一营殿后,警卫连万耀被叫过来,要帮着炮连撤退,“你跟着陈连长,一门炮、一发炮弹丢了,唯你是问。”
  团里快到掌灯时分强行军到了桥边上,一看,吓了一跳,整个桥上挤满了番号不同的部队和难民,被塞的满满的。从桥面一直堵到桥头几百米的地方,各个部队都争着过河,结果谁也过不去。
  各种各样的炮车、卡车、马拉的大车,挤在难民的人流中缓慢地蠕动着,难民、国军士兵拥挤在一起,艰难地往南走。各个部队的人甚至互相斗殴,互相用枪指着对方,有老百姓中了弹的,被扔下了河。整个桥上,简直是一个人间的炼狱,充满了百姓的哭喊和国军士兵的咒骂。
  陈锋一看,想从桥上走几乎是不可能了,就让一营原地准备抵抗,炮连把炮拆了,人抬人背着,炮弹分配给各营,务必全部带过河,全体准备淌河。二营三营集中把马杀了,把大车全部砸掉烧毁,然后全团集体淌水过河。
  寒风刮着,河水刺骨的扎人,团里的兄弟们互相扶着,不顾寒冷,抬着大炮向河对岸蹒跚而行。闻天海嫌冷,就拿钱买通桥上的人,加上他是军官,没人真敢拦他,他就空着手带着随从走桥面挤着过了河。
  直到后半夜,全团在顺利把辎重全部肩挑手抬的弄到了对岸,陈锋知道大伙都非常疲惫,但还是命令沿河堤修筑工事。把几门山炮也沿河布置起来。
  各连的炊事班勉强给大伙做了南瓜稀饭,大伙一天都水米未进了,吃的那叫一个香啊。陈锋安排抓紧时间睡觉,这边赶紧想法子要通师里面,问清楚下一步的布防。
  也就在当天晚上,日军不计伤亡地突破了国军在桥北侧的最后一道防线,而这时十几万百姓还尚未过河,一场屠杀悄悄逼近了,十几万无辜生灵危在旦夕。
第十七章 百姓的血
  一个多月后,春回大地,万物复苏,陈锋在禁闭室里看着窗外柳条上的嫩芽,心里的烦躁稍稍解了点。没想到,屋漏偏逢梅雨天,那天在大堤上惹出的事,和闻天海栽的赃被搅和到了一起,自己估摸着,这次挨上的坎,不知道能不能过去呢。
  当天清晨,团里的兄弟们横七竖八的睡在大堤上,大伙是又累又乏,所以小鬼子打过来的时候谁也没想到。只听见对岸开始放枪,慢慢的枪声越来越密。这边大伙就都醒了,陈锋起身就拿着望远镜朝对面瞅,只见了河对岸几匹高头大马,上面的骑着的小鬼子正望这边张望。
  陈锋心说要坏菜,再看着桥面上,水泄不通的,国军好象过去了,但逃难的百姓都还在那儿挤着呢。这会也来不及联络师里了,陈锋眼睛一扫,看到站在不远处的严大勇还在那儿卖呆。上去一把拉着,走到堤岸边上,手一指,“看见那几个骑马的小鬼子吗?马上找弟兄给他办了。”
  然后带着丁三,拽着孙寒就往桥上跑,只见的桥头有个军官带着人正扯着线呢,敢情是要炸桥。陈锋几步跑过去问,说是上峰的命令,见着小鬼子来了,就把桥炸了。陈锋听了,脸一拉,拽着丁三耳语几句。丁三扭头朝自己团就跑。
  这边,严大勇端着步枪在地上趴着,准星彪着表尺,照着对岸的小鬼子搂了一枪,一拉枪栓,弹壳滚着热烟弹出来,对岸的鬼子身子一软,从马上栽下来,其他几个鬼子吓的勒着缰绳撒丫子跑了。
  丁三几步跑到警卫连万耀那儿,把陈锋的话一传,万耀带着警卫连就冲到桥头,把准备炸桥的那几个工兵和军官就给围上了。
  “吆好,跟爷这耍横啊,你们这些个杂牌军,闪一边去,咋地了就是。”
  “你长眼睛了吗?桥上那么多老百姓,你是脑糨子掺面了吧,还是咋整的。”孙寒脾气暴,一嗓子就嚷上了。
  “我也是执行上峰的命令,有脾气你跟上峰说去。桥上的都是你家爷爷奶奶啊,那敢情好,接回家供着吧。”
  “别跟这扯淡,咱这当兵打仗,还不是为老百姓打,把老百姓性命不当个事,那还打个鸟啊。你听我的,不就是怕小鬼子把桥占了吗?我拉一个营上去,保证桥丢不了,你这边别忙着炸,咱们打个商量,中央军的,东北军的,都是国军弟兄,你看成不?” 陈锋觉得也不好为难这些工兵,人家也是按命令办事。
  “那桥丢了,谁担责任。”
  “我担,我好歹也是堂堂个国军团长。当兵打仗的,怕担个事,那哪成。”
  “好,你有种,今儿你人多,有胆子你把番号和名字报出来。”
  陈锋心想着,你个小破排长,我怕你个吊,就把番号报了,“我叫陈锋,有他妈天大的事,我担着。”没想到,一个月后,这个事竟成了个把柄,险些让陈锋丢了性命。
  当下里,陈锋让警卫连留下一个排,把桥头的工兵都控制了,没他的命令,桥不许炸。三营的兄弟,由孙寒领着,在人流中开出条道来,到对岸去阻击日军。
  桥面上的百姓见着孙寒领着人,迎着小鬼子就上了,再想想沿途的国军,个个跑的跑,撤的撤,都在心里暗自赞着,这才是爷们啊。
  等到了对岸的桥头,三营的兵就地利用地形设伏击,几百枝步枪准备好了招呼小鬼子。陈锋让团里的炮连,用最快的速度助锄,把炮支好了,装定射击诸元。
  忙忙叨叨的,一眨眼的工夫,小鬼子就在公路上出现了,嗷嗷叫着往桥这边冲,陈章手一挥,五门山炮抖动着虎躯,将炮弹倾泻在公路上的日军中间。
  小鬼子被炸懵了,他也没想到,国军还能组织起有效的抵抗。因为冲的急,小鬼子全都是轻装,辎重也在后面,眼睁睁地挨炮,一点辙都没有。日军指挥官也急赤白眼,前面就到桥上了,都嘴的肥肉不能给抢了,就下死命令,一定要把桥给夺下来。
  日军不顾伤亡地朝孙寒阵地上冲,等冲近了,就冲过了陈章的火力延伸地带。小鬼子喊着叫着,端着刺刀象条被打疼了的恶犬般,往阵地上扑。而此时的三营,缺兵少将,战斗力已经大打折扣了,再加上桥头根本没有什么可以利用的工事,孙寒一急眼,领着人就和小鬼子拼上了刺刀。
  陈锋在望远镜里看的清楚,心急如焚,如果三营真的胶着上了,日军从对面源源不断地奔过来了,必要的时候就只能牺牲三营了。没法子,当兵的时刻都有这时候,就得想着横竖是个死。但老百姓不能死,这些热血男儿奋勇作战,不就是为了这些普通百姓吗。
  桥面上的百姓听着放枪,顿时大乱,都往这边挤,哭号声喊叫声,让人听着撕心裂肺。因为混乱,大家都慌了神,被践踏踩死了不少。陈锋看着着急,就让人到桥面上维持秩序。好不容易老百姓都过了河,那边孙寒枪声大做,战斗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程度。
  陈锋让警卫连的兄弟过去接应,这边其他的营也朝对面的日军开火,分散三营正面的压力。三营也杀红了眼,和警卫连一起,一个反冲锋,把鬼子生生给打回去了。这边几挺机枪架在桥头了,三营的兄弟互相扶着往桥面上撤,鬼子见有机可乘,就返过头来往这边打。
  这是个多么悲壮的画面,短短一百来米的石头桥面上,每隔几步就有兄弟倒下去,其他兄弟去扶,结果也有被打中,倒在自己弟兄的边上。
  负伤的、没负伤的,都朝着日军开枪,很多人明知道桥马上要炸,还是冒死回去背自己的兄弟。能救回来的,要背下去,不能救回来的,那怕是具尸体了,那也是自己的弟兄,舍了命,也要把兄弟们背回来。
  整个三营伤亡过半,但百姓都过来了,至少有几千百姓因为这群英勇的汉子,活了性命。他们当中肯定大部分都活过了抗战,活过了建国,他们的子孙活在自由的空气里,也许此刻在品着茶,和妻子和丈夫聊天,或者看着地毯上的孩子玩耍。
  请别忘记,那天清晨倒在桥上的国军兄弟,你也许会嘴一撇,心说,一群傻比,当了炮灰,自己还不知道。
  记住,你在侮辱谁,你在侮辱一群曾经誓死保护你的英魂。他们曾经保护着你的自由,甚至是侮辱他们的自由。
  在那个清晨,一个普通国军军官违抗命令,只是为了保护他拿心底热爱着的老百姓。几百将士浴血奋战,将生的希望留给了身后匆匆南撤的百姓。
  他们当中有人怯懦吗?我们今天不得而知,但有一点很清楚,血就是血。百姓的血是血,将士们的血也是血。他们不惜自己流血,而不愿看到百姓的血,甚至流干了最后一滴鲜血。
  陈锋咬牙看着桥面上中弹的兄弟,奄奄一息中,端着枪射击,日军喊叫着冲上了桥面,那些禽兽甚至认为它们已经征服了这座桥,征服了这个民族。
  它们把这个民族叫做东亚病夫,意思就是,中国人已经病入膏肓了,已经没法子治了,只能戴上那叫做大东亚的狗圈了。中国人上赶着买我们的汽车,买我们的洋布,中国人上赶着把白花花的银子拿出来好造枪造炮来侵略中国。
  妈的比的,你他妈的想错了,只要爷们有口气在,就会跟你们这一帮禽兽血战到底!
  送你一个词,这个中国几千年被敬仰的词:玉碎!
  挥手间,陈锋眼中有泪,一声震天的巨响,这座桥连同桥上十几个重伤的国军弟兄和冲上桥面得意的小鬼子,玉碎了。
  请放下你的咖啡,放下你的香烟,放下你的茶杯,为曾经英勇护卫你的英魂在心底赞一句。任何语言来表达都不过分,或许,你的前生,就曾经是那个浑身是胆的英雄儿女。
  几十年后,陈锋总会做一个相同的梦,在梦里,一群稚气的年轻人穿着制服喊着操,从他身边列队走过去。军容严整,军刀雪亮,唱着大刀进行曲,嘹亮着往前走。陈锋把他们叫住,问道,这是去哪儿啊。
  “陈团长,是你啊,走,咱们打小日本去。”
  每次梦到这个地方,陈锋就醒了,坐起来,看着身边的妻子,听着那熟睡的温柔的鼾声,心底有一滴泪。
  战争,就是这样,往往会彻底改变你,或许那个瞬间,你横刀立马,从容着生命最后那一刻的从容。那个瞬间,你用那份尊严,书写出了一个大大的字:人。
  来吧,看看那天清晨的厮杀,日军两个大队压到了河边,双方都依托着堤坝压制射击。成群成群的日军着了魔一样,淌水过河向陈锋的阵地上冲击。炮声连着炮声,枪声连着枪声,空气中是刺鼻的硝烟,和弹壳迸出弹仓的声音。
  两个本应该和睦相处的民族在一片承载了太多血泪的土地上厮杀,这泪还不够多吗?这血厚厚的堵塞了汗牛之书。这片土地注定了浸透着血泪,几年后,两支不同信仰的中国军队在继续折腾着,继续泼着血泪。
  够了,够了,让这个国家休养生息一下吧,不要太多的战争,不要太多的运动,不要太多的无谓的鲜血和母亲得到噩耗时的眼泪了。
  有人喊着不够,不够啊,我们要话语权,我们要主张,我们要走,谁也别拦着。花上几千亿百姓的血汗钱,想用买来的军舰,把那个千百年来和我们血肉相连的岛屿拉到太平洋的另一侧。
  那个适合钓鱼的岛屿,被开上了军舰,有个小鬼试探着喊,我就他妈的贱,有本事你来打我啊,你敢吗?我还就常任了,我还就理事了,有我家美国大爷罩着我,你能怎么着了我?
  够了够了,一个巨人说,我不打你,是珍惜生灵,我若打你,寸草不生,这又何必呢?
  总有人挑战,几十年后是这样,几十年前也是这样,有些道理,你只有把他头颅砍下,把尸体踩在脚底,然后才能讲清楚。
  那个清晨,那个崇尚樱花的民族,把他的子孙训练成了禽兽。而禽兽在那条河里一个一个倒在猎枪的下面。
  当天上午,日军的坦克跟上来了,全团阵地一片火海,即使是这样,团里的兄弟们仍然在殊死的抵抗。日军组织了两次大队规模的涉渡,冒着河水的寒冷,朝对面冲。这边三个营基本打残了,炮连的炮弹打光了,炮兵变步兵,拾起阵亡兄弟的枪,继续血战在那条河边。
  这山是咱的,这水是咱的,咱爷们的好山好水的好地方,绝不能让你这禽兽污了。
  整个上午。一直没有师里的命令,或许,师里的老爷们早就顾不上下面的部队了,这时候子弹不长眼睛,撒丫子八百里滚蛋是正经事。
  清晨,闻天海就带着勤务兵走了,说是找师里汇报,一去就没了影子。
  直到下午,闻天海才回来,还带回来师里的命令。陈锋把命令展开一看,肺都气炸了。
第十八章 男儿有泪<p></p></P>师里面的一群猪脑子,居然放着河流这种自然天险不守,命令陈锋把团里的弟兄后撤到几公里外的一个小庄子边上。陈锋想着这些趴在五万分之一地图边上的参谋们,真应该回军校回回炉了。打仗就是打仗,不是儿戏。这个命令陈锋最后想了想,没执行。<p></p></P>这是陈锋军旅生涯中第一次没有执行上头的命令,但并不是最后一次。他最后一次拒绝执行国民政府的命令,是在几年之后,带头摘了帽徽,投了八路。<p></p></P>但此时他还是脑袋上顶着青天白日的堂堂国军团长,历史往往就是这样,讽刺着每个人。<p></p></P>他让丁三带着人去师部汇报,把这边的情况说清楚。然后安排团里的人,想法把伤员送走。其实半上午的,好多老百姓都帮着抬伤兵,现在既然能找到师里了,就赶紧把伤员往后头送。马上就要天黑了,等到了晚上,路就更难走,千头万绪的事情,陈锋忙前忙后的安排着人去办。<p></p></P>这时路上有抬伤员的给带来个好消息,原来离着河堤不远的地方,有几台车陷到泥里面了。可能是兄弟部队忙着撤退,辎重就全扔了。结果这下便宜了陈锋,车后面拖着的山炮被拆解了,车上的炮弹都还在。陈锋听完了,心里面一乐,赶紧让人叫陈章过来,安排人把炮弹弄到阵地上。<p></p></P>陈章一听着有炮弹,忙的屁颠的带人就去了。他前脚走,陈锋后脚就把三营的连长黄阳东叫了过来,因为他留过洋,对日军最熟悉。将让他挑几个兵,晚上乘夜摸过去,重点搞清楚日军的布防情况,特别是炮兵阵地的具体情况。<p></p></P>黄阳东从自己连里挑了个山东兵张四,打算晚上一起过去。张四是个大块儿,膀阔腰圆,虽是个新兵,但也是个能玩命的主。<p></p></P>半下午的,日军终于停止进攻了,团里的兄弟都忙着修工事,冬天天短,等擦着黑了,饭上来,大伙就围过去吃。<p></p></P>陈锋凑过去看,还是红薯稀饭,这天天打仗的,吃这个可不行。就把团里管事的叫来问,结果也是一脸难色。这点破事都办不利落,陈锋在心里骂,但脸上不露出来。见着陈锋脸色,管事的军官忙带着几个兵去办了,走了几里地,好歹见着个庄院,里面一个人没有,估计是听着打仗早跑了。<p></p></P>几个人翻着找,地窖里找到些粮食和红薯,就打发人回团里弄辆大车过来驮。临走打了条子,盖了团里的戳,摁上手印,写清楚借了大概多少斤稻米和玉米。几个人赶着大车往团里走。路上就遇见陈章手下的兄弟,推着几台车回团里呢,一问,居然在路边上白拣了一百多发炮弹。<p></p></P>一帮人都回到团里,跟陈锋汇报,一看,自个的团长正坐着块石头边上睡着了。大伙心疼就都没叫,一直到天黑透了,电台终于要通,师里还是坚持原来的命令,但时间上打了商量,明天中午前布防完毕就成。<p></p></P>机要的人知道事情紧急,就把陈锋推醒,把事情跟他汇报。陈锋骂了句吃草的,起身去了三营。孙寒过来报告说,黄阳东带着张四刚走。<p></p></P>两个人等天黑了,就都换了衣服,掖着短枪静悄悄地沿着河往西走。到了一段河弯子,对岸也没了灯火,黄阳东想就这过河吧。<p></p></P>
黄阳东和张四脱了裤子,淌着水过河,冻的直哆嗦,好容易到了对岸,牙齿上下的打颤。套上棉裤,跺着脚,顺着河沿就走。差不多走了四五里地的样子,就看着前面有篝火,远远地望了,是一群小鬼子围着烤火。黄阳东叮嘱张四留在原地等他,自己小心翼翼地绕着日军的阵地摸过去。匍匐了一长段路,石头咯的膝盖发麻,终于眼睛一亮,一片遥远的火光,边上影影曳曳,是几门火炮。
<p>黄阳东就爬过去看,又从周围找了地标参照物,目侧了距离,心里把这些要点记下了,然后又看了一会,就匍匐着回去找张四。<p><p>黑夜里找人很麻烦,黄阳东又不敢出声,只好凭着印象瞎撞,耽误了好长一段工夫,两人才见着,就一起往刚才过河的河弯子那边走。黑灯瞎火的,路上和一帮小鬼子的巡逻碰上了,两下就交上了火,两个人都不敢恋战,拔脚就跑,棉裤也不脱了,淌着水就过河。吸了水的棉裤,死沉死沉,拽的迈不动步子。<p><p>等到了对岸,棉裤冻的硬邦邦的,那也得跑,就拖着往团里走。两下折腾,等到了团里都半夜了,警卫连的一见两人给冻的直吸溜也被吓一跳,忙着找棉衣棉被给裹上。<p><p>所以两人是裹着棉被去见陈锋的,其实陈锋也没睡,脑子里事多,就不容易睡。爬起来走到火边上,几个烤火的兄弟就起身让,陈锋摆手,大家就又坐了,围着火,听炊事班的老宋讲古。(辽东的方言,讲故事的意思)<p><p>陈锋见着有人来,就回头看,是黄阳东和张四裹着棉被,头发都被冰碴冻的支棱着,心里不是个滋味,招呼着给找点辣酒。两人围着火烤半天,又喝点酒才缓过来。战后,黄阳东的膝关节就落了病,每到了阴冷天,就抽抽的疼,每次一疼,他就总能回想当年那些日子,那些兄弟。<p><p>十年浩劫的时候,黄阳东也被喊着万寿无疆给戴上了高帽子,坐了土飞机,脖子上挂着死沉的木头牌子,膝盖钻心的疼,几次都差点栽倒。边上的红小卫就不乐意,铜扣子皮带就抡上了。黄阳东心里想,老子爬冰卧雪打仗的时候,你们是个球啊。<p><p>没法说,当年那党,那人,现在真没的比啊。<p><p>张四没开口,黄阳东把侦察的情况简单说了,陈锋让人过去把丁三叫醒,让他把地图夹子取过来,再把炮连连长陈章也叫过来。<p><p>丁三被人叫起来,揉了眼睛就拿着地图夹子过来了,见着自己的老连长黄阳东就打招呼。几个人蹲在地上,开了个名副其实的碰头会。黄阳东在地图上找出了自己观察到的地形参照点,把日军炮兵阵地的大致方位用红头铅笔勾了圈。陈章接了地图,撇着脑袋看,拿标尺拉,算着射击诸元。<p><p>陈锋问的很仔细,黄阳东也尽量回忆对岸的情况,两个人不时就把陈章前面的地图拽过来看。几个人一碰,大致的作战计划就出来了。<p><p>明天,天约莫快亮的时候,陈章就先开炮,对黄阳东侦察到的日军火炮阵地打火力散布,争取压制住小鬼子的火力。<p><p>教导队和三营剩下的人殿后,其他的人先撤。完事之后,陈锋摸了怀表看,还有四个小时,就让他们几个抓紧时间睡觉,自己带着丁三去各营里安排。<p><p>等陈锋找到相干人等,把事情都安排妥了,丁三已经困的发了飘,摇晃着脑袋跟着陈锋后面走。两个人回到团部靠着火就睡了一会。觉着眼睛刚闭上,就有人在推了,陈锋把丁三弄醒,然后又掏了怀表看,不到六点,马上就要开打了。<p><p>丁三忙着去各营招呼大伙,其实各营的兄弟也都大部分醒了,回到团部,炊事班已经开了饭,忙着喝了碗稀饭,抹拉着嘴就跟着陈锋后面去了三营。<p><p>团里上上下下地紧着收拾,三营和教导队在堤坝下面站了一排,陈锋又跟孙寒叮嘱着几个事,然后就去了炮连看。谁知道,这次,成了永别。<p><p>到了陈章那里,上下都准备妥当了,射击诸元装定完了,保险引信拧了的炮弹码了一排。陈锋一点头,这边一拉栓,炮口腾出一团火,就听见轰的一声,一发炮弹夹着哨音砸过去了。<p><p>团里听见炮声,知道给信号了,三营和教导队上了堤坝,其他的兄弟由警卫连开道,往南边撤。<p><p>陈锋赶着几步撵上队伍,身后炮声大做,走了一会,大伙个个浑身冒虚汗,就在这时听见身后一声巨响,扭脸看了,远处腾起个巨大的烟柱子,足有几百米高,爆炸声不断。<p><p>当时大家都不知道,陈章歪打正着,日军也正打算炮击,几十发炮弹都套上引信在外面堆着,没成想国军炮就打过来了,结果就引爆了炮弹堆子,几百发炮弹一起爆,就这么把几十个鬼子炸上了天。<p><p>又走了一段,听见后面枪声就响了,估计是三营和教导队那边和小鬼子接上了火。枪声越来越密,陈锋听着心里直揪,就打发丁三过去看看。<p><p>丁三把团里当桌子使的木头架子给了其他人,冲锋枪顶上火,呼哧呼哧地往堤坝跑,心里说,这稀饭真不顶事啊。等跑近了,只见着堤坝上正打的紧,他也没多想,就冲上去了。<p><p>对岸的鬼子在密集的机枪火力掩护下,淌着河发起攻击,估计是看到这边团里后撤,所以想撵上来吃个现成的。没想到,淌到河心被埋伏下来的国军弟兄们给阻击了。小鬼子枪打的那叫一个密啊,也是不计伤亡地往这边冲。丁三一边开枪,一边偷眼找孙寒,只见着不远的地方,孙寒正趴在一挺机枪边上,帽子摘了,端着汤姆逊冲锋枪打的兴起。<p><p>这枪虽说打远地方准头差,但毕竟连发的,当火力压制还是不错。孙寒端着使的和机枪似的,搂着火给河里的鬼子点名。<p><p>丁三跑过去,把陈锋要交代的趴在他耳朵边上大声嚷嚷,孙寒忙的不可开交,就让丁三回去带话,等三营把这轮冲锋压回去了,他就带人撤。丁三听完了就下了堤坝往回走,临走时又看了眼孙寒,心说着,这样的长官,真是个爷们。<p><p>战斗持续了四十多分钟,小鬼子见占不着便宜就往回收了,打算回头重新组织冲锋。枪声慢慢停了下来,陈锋在路边拿着望远镜看。又过了一阵子,三营和教导队撤下来了,陈锋见着抬了好多伤员下来,心里很不是个滋味,带着警卫连过来接应。<p><p>等走近了,看兄弟们个个眼里都憋着泪,心里就上下的打鼓。走到队伍后面,只见着担架上抬着个人,身上盖着满是弹孔的青天白日旗,一颗心一下子被拎了起来。几步冲过去,把旗子掀了,担架上,孙寒浑身是血,已经捐躯了。<p><p>其实陈锋刚被调到这个部队的时候,和孙寒还较过劲。两个人都在三营下面当连长,什么都比。但比着比着,后来两个人都开始佩服对方了,那种佩服是男人之间的佩服。两人成了过了命的交情,即使是后来陈锋当了团长,也是如此。私下里还互相开玩笑说,等以后仗打完了,结个儿女亲家呢。<p><p>十几年后,陈锋在某医院产房外面听到自己儿子第一声哭泣的时候,给自己的长子起名字,陈忆寒,以纪念当年这个热血的汉子。<p><p>而此刻,陈锋掀了旗子的那个刹那,整个人都呆了,就象剧痛的刚开始,并不觉得疼一样,木头一样站在那儿。<p><p>刚才还生龙活虎的孙寒就躺在自己面前,他,死了。<p><p>自己的兄弟死了。<p><p>痛,是那样的痛,如同利箭穿心而过,陈锋扑通跪了,抱着孙寒号啕大哭。三营和教导队的将士也都齐刷刷的跪了,哭成一片。<p><p><p><p>第十九章生命的张力<p><p>三营副营长武鸣腾地站起身,抹了眼泪,拽出盒子枪,“妈勒个比,干死算,弟兄们,跟我走。”其他的兄弟也都怒火中烧,悲痛变成了力量,起身抄枪,跟着武鸣走。<p><p>“都给我站住。”陈锋跑过去,手一横,把队伍拦了。此时的陈锋脑子里也是乱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兄弟们,听我说,孙营长不能白白死了,血债血偿,这个仇,咱全团一定得报。”<p><p>其实此刻的陈锋,真想领着兄弟们冲上去,把河边的鬼子全给宰了。但脑子这么想,嘴上却不能说,他不能让自己的弟兄脑袋一热,冲过去送死。<p><p>“现在咱们人少,火力也不行,再说地形也没优势。咱兄弟们都不怕死,这大半年的打仗,谁还把个生死放眼里。”说到这,陈锋眼泪就又下来了,孙寒尸骨未寒,不知道又有多少兄弟今儿要把性命撂在这。<p><p>“当兵打仗的,横竖是个死,怕球!” 武鸣声音哽咽,营里面孙寒和他私交最好,两个人还琢磨着打完了仗一起回老家开个酒坊。<p><p>“武鸣,咱兄弟们都知道你不怕死,你家里是不是还有爹娘要养啊。兄弟们最好都不死,活着打完仗,我陈锋宁可替你们死了。但这打仗就是打仗,孙营长为国捐躯,死的其所,死的光荣。咱爷们就得活的跟孙寒一个样,我现在不以团长的身份,我用你们兄长的身份,命令你们回到防区去,挖好工事,磨好刺刀,等着小鬼子。我要兄弟们活下去,以后每年来给咱孙营长上坟啊!”陈锋再也憋不住了,扑在地上号啕着哭起来,手揪着草,拍打着泥地。<p><p><B><p></p></B></P><p><p><B><p></B></P>
<P>众人都忍不住了,个个流着眼泪,几个兄弟把陈锋拉起来扶着。大家被陈锋劝的,红了眼睛,抬着战死的弟兄们的遗体往庄子走。 </P><P>等到了庄子,坐在地上的兄弟,都站起身,默默地看着昨天和自己朝夕相处的战友,就这么去了。 </P><P>任何一支战无不胜的军队,都需要动员,而自己兄弟的血,是无声的动员,也是最崇高的动员。古往今来,当那些勇士从容扑向死亡的时候,脑海里最后那一刻,想的最多的也许不是国家,不是荣誉,不是什么政党,而是血,自己兄弟的血。 </P><P>血债血偿,血,不是白流的。 </P><P>团里虽然被打的节节败退,但巨大的伤亡并没有压垮这帮汉子,恰恰相反的是,团里的兄弟们在防区憋住了劲的修工事。 </P><P>三营和教导队里阵亡兄弟的遗体,齐齐地摆在一起,二十八条汉子,二十八个英魂在护卫着自己活着的兄弟。等到了中午,大家都吃不下,也不觉得饿了,怒火中烧,修着纵深工事。 </P><P>许多年以后,当这个团里幸存下来的老人们重新聚首的时候,印象中最深的就是修工事了。因为陈锋即使看到大伙再累再饿,也要把人从地上拽起来修工事。这几乎成了一个传统,雷打不动,每个部队都有一些传统,当好的传统留下来之后,往往会潜移默化地影响很多人。而这个传统,在那些战火纷飞的岁月里,救了团里很多人。 </P><P>直到朝鲜战场上,面对美军强大的火力投射,团里能屹立不退,还能保持相当的战斗力,不得不归功于这个传统了。 </P><P>可是现在呢,那些中国人引以为傲的东西呢? </P><P>或许这个时代已经不需要那种呼喊着冲锋,端着刺刀扑向烈火的精神了?现在的战争,已经是一个隔着几百公里,将一个光点从显示屏上抹掉的战争了。 </P><P>有人在嘲笑那些曾经流下的热血,中国人几千年光辉的民族魂魄被人很调侃的玩味着,每当有人站出来讲述那些丰碑,那些傲骨的时候,都会听见边上阴冷的笑声。 </P><P>但任何时代都需要这种精神,无论什么时候,或许昨天的你,晴耕雨读,当枪声响起,你就需要承担那份责任。 </P><P>不屈不挠,男儿本色。 </P><P>那天中午,阵地上悄无声息,甚至当日军大摇大摆地沿着土路开过来的时候,他们都认为马上就可以到前面的庄子里好好休息一下了。 </P><P>在他们的印象里,中国军队一直在退,所以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尽管清晨被对岸的炮击造成了一些伤亡,但或许那是个意外。 </P><P>所以,日军狂妄到了没有派人前出搜索,也没有火力试探,甚至队伍还在行军状态。他们不敢想象,早上被他们打退的那支中国军队还敢在这里设阻击阵地。 </P><P>他们的指挥官踌躇满志,骑着高头大马举着望远镜,走在队伍的最前头。此刻他太象个指挥官了,以至于象到丁三咽着吐沫,特地跟别人借了支步枪也想干掉他。 </P><P>“你看着那个骑马的,把二营的严大勇叫到这边来,你也去借支枪来,快去快回。”陈锋放下望远镜,眼里面喷着火把丁三拉过来,跟他说。 </P><P>“是,长官。”丁三在工事里拱腰跑到二营,两个到了陈锋那儿的时候,那个指挥官领着日军已经到了离前沿两百米的地方。 </P><P>“你们两个双保险,听我的命令,一起开枪,我到要看看,他妈的装比能最后装成啥样。” </P><P>两个人都把枪瞄好,遥遥地拿准星套上那个小鬼子的军官。 </P><P>“准备好,打。”陈锋沉住了气,等到那个军官走到一百米的地方才下令。 </P><P>两发子弹几乎同时飞出枪膛,滚着旋,分别钉在他的额头和胸口。那军官瞬间象是被阵风刮的一样,向后一仰,栽在地上,一颗丑恶的灵魂如愿地去了靖国神社。 </P><P>小鬼子立刻就一片混乱,卧倒朝这边放枪。这边团里也枪声大做,事先埋伏在庄子西侧的教导队从坡子后面杀出来,一个冲锋,把日军的队伍拦腰就给断了。 </P><P>陈锋站起身,端着冲锋枪,领着警卫连和三营冲上去。几十个鬼子被两头堵着,就死命朝教导队那边突围。 </P><P>土路两侧,日军的辎重和士兵混在一起,指挥官们也乱成一团,慌忙展开战斗队形,但教导队有备而来,个个心里又憋着火,两三下就把后面的日军打退了几百米。三队掉转枪口,把离庄子最近的小鬼子牢牢给关了闸,这边警卫连和三营火力密集,土路上面又没有遮蔽,那几十个鬼子很快就被火力彻底压的服服帖帖地,在警卫连和三营前面成个靶子一样,被悉数打死。 </P><P>但陈锋很清楚,能轻松得手,主要是靠突袭,等后面的鬼子将火力展开了,就没什么便宜了。就命令教导队赶紧往回撤,当他从那个刚才被打死的日军军官尸体边上跑过去的时候,他停了一下,伸手把他胸前的勋表给扯了。而这个勋表,当天下午,孙寒入土的时候,就放在孙寒的脑袋边上。 </P><P>等到教导队都撤回工事的之后,日军终于回过劲了,掷弹筒开始往这边砸。但始终没有组织进攻,陈锋很清楚,这是在火力试探。日军还不清楚前方这支中国军队的规模和火力情况,所以暂时也不会真正组织起进攻。 </P><P>但现在的问题是,团里减员很严重,战斗力大打折扣。粮食和弹药也都不够了,而师里的情况估计也好不到哪儿去。如果再这么打下去,用不了几天,全团就得弹尽粮绝。 </P><P>日军暂时没进攻,但不表示他真的怕了,如果等到后继部队都拥过来,陈锋真不晓得,还能不能挺的住。 </P><P>整个下午,日军只进行了零星炮击,陈锋一面安排大伙加固工事,一面和师里联系,要给养和弹药。 </P><P>另外伤员也是个大麻烦,抬伤员的回来说,师里的医院也被塞满了,让团里自己想办法。操,自己能想啥办法,陈锋就在心里骂。 </P><P>闻天海被安排领着一个排的兵,到后方想法子弄点粮食。伤亡最严重的三营被从火线上撤下来,负责就地掩埋兄弟们的遗体。孙寒入土的时候,营里的兄弟都脱了帽子,围在边上。 </P><P>坟丘一个挨着一个,一排挨着一排,沉甸甸地压着将士们的心。 </P><P>这土里埋的个个可都是堂堂的热血男儿呀,大伙心里都不是滋味,憋着眼泪,看着一个个兄弟被自己保卫的国土覆盖了。 </P><P>等到天擦黑的时候,闻天海带着两车面粉回了团里,陈锋想着这货可真能倒腾啊。一问,原来离前沿十几公里的地方,有个镇子,闻天海找着他们镇里面管事的,把国军的情况一说,那兄弟就拍着胸脯满口答应。 </P><P>镇上的几个粮商一听说国军在前边打仗差点断了粮,就把几家的粮食凑一起,装了两车,给国军送过来。 </P><P>炊事班的一见,嘴乐的开了花,赶紧摊饼子,当天晚上,国军的兄弟们,终于不用喝稀饭了。 </P><P>丁三卷了个大饼,又拿了几个干辣椒,甩开腮帮子坐在机枪阵地牙子上吃。辣椒真是个好东西,穷人家的肉啊,就着辣椒,这饼似乎就格外的香。 </P><P>正吃着,见着陈锋过来了,就赶紧起身。 </P><P>“长官。” </P><P>“别那么多礼,吃完了拿着枪去找我,回头我带你办个事。” </P><P>“是。” </P><P>丁三坐下来,把饼子撕了,两三下塞嘴里,胡乱咽了下去,抄起冲锋枪回团部。 </P><P>两个人就往庄子外面走,又走了一段,到了一个草棵子边上。陈锋支着耳朵听了听,拿枪比画着,示意丁三别出声,然后朝着草棵子搂了一梭子。 </P><P>
第二十章 一条毒计 </P><P>“过去看看,应该干着一个。”陈锋把冲锋枪收了,枪带子一顺,挂在肩膀上。 </P><P>“啥玩意,哈哈,是只兔子。”丁三乐呵呵地从草棵子里钻出来,手上揪着兔耳朵。 </P><P>“我也是下午刚发现的,现在冬天草棵子浅,兔子饿了就到处跑。”陈锋想着,这打的什么仗,手底下的兄弟三个月都没尝过荤腥了。 </P><P>两个又打了一会,天黑了,随便走到个草棵子边上,把草一撩,兔子被马灯一晃跟个小傻子似的。一搂一个准,等到一匣子子弹打空了,丁三手上抓着四只兔子,陈锋手上抓着一只,两个人往团部走。 </P><P>警卫连长万耀听见枪声出来看,正好见着他们两个,一问,丁三就把手举着给他看。三个人一起回团里。 </P><P>庄子西边有个土地庙,下午团里的人把那儿打扫了,把团部设在那里。陈锋安排下去,各营在保证防区守备的同时,可以抽人到防区后面打兔子。打来的兔子全部打牙祭,官兵一视同仁,争取大伙都能吃着肉。 </P><P>当天晚上,各营都派人去打,一时间枪声不断,这边日军诚惶诚恐的过了一夜,不知道国军那边在折腾什么呢。 </P><P>第二天天麻麻亮,当地政府的民工队就上来了,抬了好多修工事的木料,等他们走上防区的时候,闻着到处是兔子肉的香味,心里就琢磨着,当天下午,从后方送了几百斤的腊肉到团里。 </P><P>师里半上午来了命令,短时间内不会换防,要求各个团严守防区。陈锋打发闻天海回师里要给养,又拿出五斤烟土,给闻天海上下的打点用。 </P><P>等到了中午,兄弟团派人过来搞交接,原来团里的防区太靠前了,中间有一大片空白地段,陈锋也没辙,只好把伤亡严重的三营又给调动起来,填到那儿。 </P><P>原来的副营长武鸣暂时代理三营长,等报师里,再发委任。 </P><P>这次日军强攻得手,把国军的防区打的整整后撤了几十公里,上下震动。下面的兄弟们都在议论,说老头子发火了,这次没准要杀掉几个四条腿的呢。(三四十年代国军的俗语,当时的部队机械化程度低,好多部队给军官配马匹,四条腿的意思是指军官。陈锋以前也有马,但在战区骑马目标大,有战地经验的军官都宁可走路。) </P><P>看来日军伤亡也很大,而且辎重一时半会没办法部署到位,所以战区一连几天都很消停。 </P><P>陈锋一天几次地催着补充,师里也没办法,就往上面说。就在这天,有个当地的商绅陈万明突然带着人过来拜见陈锋。 </P><P>两人就在土地庙里见了面,陈锋以前没见过他,愿意见他纯粹是却不过面子,而且人家大老远地跑到前线来,路上没准就有发炮弹什么的砸过来了。不见人家,说不过去。 </P><P>陈锋这个人没什么架子,如果他脱掉军装,往人堆里一撂,保证谁都认不出他来。关键是他不会钻营,这在他们军里,上下都有口碑。说白了,陈锋一直没人动他,主要是这个人太和善了,对谁都不构成什么威胁,而且他的团,实际上已经成了师里的王牌,所以谁都不会吃饱了撑的去打他的注意。 </P><P>他身上的那种铁血之魂,只有枪声响起的时候,你才能看到。就好象老虎,平时爪子是收起来的,你不惹他,绝对看不到那种锋芒。 </P><P>多年以后,脱下军装的陈锋,在自己当年曾经浴血战斗过的城市生活了下来,他身边的很多人都不知道,这个样子和善,跟谁说话都彬彬有礼的人,竟是当年浴血沙场的铁血悍将。 </P><P>而那天下午,陈锋并不知道,陈万明彬彬有礼地背后使着毒计要将陈锋置于死地。 </P><P>陈万明将来意谈了,说自己手头有一部分西药想卖给国军,价钱好商量,陈锋叫来团里管军需的来看,一看价钱也确实公道。死马当活马了,团里就拿了银圆买了下来。陈万明临走的时候,还将骑过来的四匹高头大马强留下来,说是送给国军上阵杀敌用。陈锋推辞半天,陈万明坚持要送,最后只好收了下来。 </P><P>其实陈锋不知道,这个陈万明根本就不是个好货,背地里是个大烟贩子。那年头,有钱的主都讲究个抽大烟,这个可是一本万利的买卖。但风险大,路上被劫了,弄不好是杀头的罪。陈万明早就和闻天海认识,闻天海出兵,他出人,两人一起走了几趟买卖,获利颇丰,而这次两人联手就是打算除到陈锋,让闻天海当上团长,这样一来,就能大摇大败地贩烟土了。 </P><P>陈锋送走了陈万明,团里出去摸敌情的回来了,带回来的消息把陈锋吓了一跳。原来防区北边,日军已经在抓民夫在修十几天前被国军炸掉的那座桥了。 </P><P>此外,几个大队的鬼子沿着河边,一字排开,设了防区。桥北的火车、大车,每天都往这边的拉物质和人。陈锋心说,小鬼子看来是拉开架势打算再进攻一次啊,就赶紧着人把情况写了,往师里报。 </P><P>国乱思良将,上次派了警卫连的两个兄弟跟着青杉到敌后搞袭扰,不知道怎么样了。陈锋想到这里,突然灵光一显,对,咱别在这空等着,得想想辙啊。 </P><P>立马把炮连连长陈章叫过来,问他给养的情况。陈章一说,陈锋差点没被气的背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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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团现在仅有不到一百发炮弹,而且师里面说,就这么多了,下次补给再想办法吧。 <P>陈锋心里骂着,真是吃草的,一拳头擂在桌子上。陈章脸上也挂不住了。陈锋把他叫的地图边上,把情况大致说了。 </P><P>原来,日军现在桥没修好的情况下,人员和物资都是靠河边的一个渡船码头,人和物资多,而船又少,码头边上就堆了很多物资,而且很多是弹药。 </P><P>陈章听了,顿时来了劲头,但现在的问题是,连里的火炮都布防在全团阵地后面。射程够不着这个地方。陈锋在地图上比画,现在团里防区前沿距离码头将近十里地,而山炮布防在前沿后面几里地的地方,这样一来山炮射程就不怎么够的上。 </P><P>当下派了黄阳东和几个兵想法子摸过去,务必在当天晚上按照地图进行侦察,标注出日军码头的详细位置。 </P><P>而陈章要将炮连当天晚上前移到阵地前面,距离码头不到五里的地方,隐蔽待机。黄阳东和陈章听了安排,两个人都出去准备。陈锋一个人闷在团部里,脑子里想着团里千头万绪的事情。团里的军官也不敢打搅,各忙各的事,突然听见闻天海在外面高喊一嗓子,“陈团长,快出来看,是谁来了。” </P><P>陈锋出了团部,一看,夕阳下面是潘云飞。两个抱到一起,原来潘云飞伤好了之后,上下打点了一下,正好师里的参谋长调到了军里,潘云飞手眼高,回到师里,当了师参谋长。刚刚到任,路过自己的老部队,就特地车子一拐,过来看看自己一帮老部下。 </P><P>几个人围着潘云飞,让到了团部,陈锋连说寒酸寒酸,不想扰民,所以弄个小庙当团部。潘云飞爽朗地大笑,心里赞着陈锋,兵当的有个兵样,啥时候都不愿占别人便宜。 </P><P>团里的老人都凑过来打招呼,潘云飞掏出几包哈德门扔给大伙。一帮子人扯着闲篇,闻天海招呼自己的勤务兵大毛跑前跑后忙着倒水招呼。 </P><P>这时,丁三从外面进来,见着潘云飞,忙着立正敬礼。陈锋就问是什么事,原来陈章要在前沿扯一部野战电话,就让丁三过来问。 </P><P>陈锋回到屋子里,嘴上嚷着恕罪恕罪,把桌子边上管事的军官拉起来,两人一壁的商量,然后让丁三领着出去忙活了。 </P><P>
第二十一章 智袭渡口 </P><P>潘云飞问到了孙寒,这个大炮筒子怎么不见人,大家都无语,然后把孙寒捐躯的来龙去脉说了,都不住叹息,真是条汉子,就这么走了。陈锋让炊事班安排着,晚上留潘云飞几个人吃饭。大家嫌团部小,拥到边上临时征用的军官宿舍,把几张桌子拼了,摆上腊肉、兔子肉什么的,还有些咸菜,胡乱地整了几大盆子。闻天海搞来几坛子酒,大毛把酒坛子上的油纸掀了,大伙一闻都说酒不孬啊,纷纷举了碗,把酒满上。 </P><P>陈锋推说晚上有任务,就没喝,大伙也不让。酒过三巡,丁三过来叫陈锋,说是陈章那边野战炮兵阵地布置好了,希望团里派人过去策应一下,怕小鬼子摸过来。陈锋回到酒桌边上,把教导队代理队长骆钧叫出来,耳语一番,骆钧回到酒桌,叫出来几个教导队的军官,跟大家告辞出去了。 </P><P>当晚,陈章趁夜将炮连布置好了,火炮上覆盖上杂草、树支,拉大车的马,嘴上套了环子,大伙都提心吊胆,因为离日军阵地太近了。 </P><P>骆钧也带着教导队的兄弟们过来了,沿着路,按照陈锋的安排,布置好了埋伏。万事具备,就等着黄阳东侦察好了日军渡口具体方位就开始炮击。 </P><P>这边酒喝的差不多了,一帮子兄弟个个都在感慨,仗打到这个份上,熟悉的兄弟是越打越少。正喝着,门推开了,陈四海进来说黄阳东回来了,但受了伤。 </P><P>陈锋一听,脑子里嗡了一下,带着人几步跑回团部。只见着几个人围着黄阳东七手八脚地忙着包扎。黄阳东见着陈锋进来,挣扎要起来,陈锋把他按住了,没让他动。 </P><P>原来,趁着夜色,黄阳东摸到了码头边上,对照地图,目侧了桥的位置,在地图上标定了码头的位置。他把张四留了下来,塞给他一发信号枪,几发信号弹。 </P><P>跟他交代好,日军码头一开始装卸,就打红色信号弹。陈章的山炮连,一见着信号就开炮,如果炮打近了,就打绿色信号弹,炮打远了,就打黄色信号弹。 </P><P>交代完了,让张四复述一边。张四就重复了一遍,有记错了的,黄阳东就又仔细说,又教给他信号枪和信号弹使用方法。张四连说着会用会用。黄阳东让他信号弹一打完,就赶紧往回跑,把回团里的路线,在地上拿树棍画了,张四看明白了,他才起身回团部报告侦察情况。 </P><P>结果路上,被日军前沿的人看见,就胡乱放枪。黄阳东本来不用还枪的,他忍不住抄了二十响,朝日军前沿放了几枪,结果枪口火光暴露了位置,日军胡乱打枪,居然打中了。一发子弹从后背打进去,从左肩穿出来。 </P><P>黄阳东让包扎的人停了手,把地图夹子打开,把标定好了的位置指给陈锋看,然后摸了张纸,皱巴巴地摊平了,用铅笔把码头的简要地图画给他看。陈锋见着部下负伤,心里不是个滋味,听完了,把不明白的地方问清楚,拿铅笔记了,让懂得炮兵指挥的军官拿着赶紧计算射击诸元。这边让人把黄阳东抬着赶紧送到后方去。 </P><P>然后拿野战电话要通了陈章,把射击诸元和黄阳东侦察好的情况在电话里简单的说了,又把张四打的信号弹的具体代表含义也交代清楚。 </P><P>放下电话,心里又觉得不稳当,让丁三拿着地图夹子,自己用铅笔把张四信号弹具体标定事宜写清楚了,让丁三一起带着,去找陈章。 </P><P>等丁三走了一段时间,陈章电话就过来了,说按照黄阳东地图标注的情况和他画的示意图,团里原来计算的射击诸元有误差,他又重新算了,让团里再看一遍。陈锋在电话里把陈章计算的结果仔细记了,然后把几个参谋叫醒,拿着计算结果重新核对,最后陈章的计算显然更准一点,陈锋把电话要通,告诉陈章按照他的计算结果来装定射击诸元。 </P><P>这边丁三冻的直哆嗦,也回来了,说是把东西给了陈章,路上看到教导队的人,骆钧托了话过来,说是阻击阵地也布置好了。从别的营借了机枪,总共十一挺轻机枪,两门迫击炮就等着小鬼子追击陈章的时候,一举把小鬼子一锅烩了。 </P><P>等到天快亮了,陈锋也就刚眯盹了一下,炊事班的老宋把他叫醒,他昨天睡的晚,怕醒不过来,就把怀表给了老宋,让他五点钟把自己叫醒。 </P><P>老宋把怀表还了陈锋,自己回到炊事班,赶紧准备早饭。陈锋把团部里的人都拉起来,告诉他们今天早上有行动,全团戒备,小心日军报复。 </P><P>几个匆忙出了团部往前沿走,老宋撵上去把馏好的馒头塞了几个给陈锋他们几个人,陈锋想起来,潘云飞还睡在团里呢,就打发老宋给安排好吃喝,捎话给他,说是自己上前沿了,回头就不送了。 </P><P>要是别的军官,仗可以不忙着打,但要把上头的人给伺候好了。换上别人,好吃好喝好款待,等送走了潘云飞,才到前沿去。但陈锋不是,天大的事急不过打仗,好在潘云飞熟悉陈锋,见他昨天忙前忙后安排人,就知道今天肯定有任务,起来之后,就到了团部候着,想看看陈锋要演一出啥样的好戏。 </P><P>等到了前沿,陈锋让丁三去几个营挨个盯着,把话嘱咐清楚,然后让丁三复述,没问题了,打发去各个防区安排。自己站在前沿,举着潘云飞昨天送的十二倍望远镜看。 </P><P>还好,镜头里望过去,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那片矮岗子后面还埋伏着一个炮连,再看教导队,也埋伏的很好,陈锋心里很满意。放下望远镜,就着辣椒,把兜里的几个馒头撕成片慢条斯文地吃。边上有兄弟眼尖,端碗粥过来,陈锋连声谢着,吸溜吸溜地喝。 </P><P>这会二营营长唐路听说团长上了自己的防区前沿,忙着过来,两个人蹲在前沿那儿说话。唐路知道陈锋上来肯定有事,但见陈锋也不说,自己是下级,也不敢多问。 </P><P>陈锋把馒头吃完,简单嘱咐了几句,让唐路安排好观察哨,其他的兵吃完饭就赶紧下工事,日军回头可能要炮击。然后自己出了工事,把大衣脱了,走到前沿举着望远镜看。 </P><P>这会天已经亮透了,丁三回来找陈锋汇报,说是各防区都准备好了。陈锋很满意,带着人往二营的营部走。 </P><P>二营的营部原来是个豆腐坊,老板听说过兵打仗早跑了,只剩了几个伙计在那看家。进了营部,唐路忙叫人盛了碗热腾腾的豆浆来,陈锋和丁三各喝了一碗。然后浑身发热,觉得上下舒坦,招呼唐路和丁三跟自己一起爬到屋顶看热闹。 </P><P>几个人到了屋顶,陈锋和唐路举着望远镜耐心地等着,唐路隐约估摸着有什么事要发生又不好意思问,就只好在边上陪着。 </P><P>两个人胳膊都举的有点累了,只见着遥远处朝阳下,一发红色信号弹飞向空中。陈锋紧张地等待着,没过一会,望远镜里,陈章把炮上的树枝杂草掀了,五门山炮一起开火。 </P><P>片刻间,日军码头那里地动山摇,日军大清早的根本没想到国军会炮击,匆忙中跳水的跳水,瞎跑的瞎跑。又一发绿色的信号弹飞起来,陈章的人见着之后就报告了上去,山炮调整好密位和射击参数,这下打的更准,五门山炮的火力齐齐地砸在日军码头上。 </P><P>码头上的物资被炸的碎片横飞,有些弹药被引爆了,火光冲天,整个码头瞬间陷入一片火海。很多等着渡河的日军被炸的四处躲,不时有人体的躯干碎片落在地上。河面上被炸出来的水花十几米高,腾出了水龙一样的高柱子,瞬间塌下去。 </P><P>炮击持续了十分钟,日军明白过来劲了,敢情中国人居然把炮兵阵地设到了自己眼皮子底下,一个大队的鬼子冲出战壕,往陈章的炮兵阵地上扑过去。 </P><P>陈章带着人也不恋战,把五十发炮弹打光了,阵地上一阵子紧着收拾,全连套上大车,把炮往回拉。 </P><P>这边小鬼子撵的近了,眼看就要追上陈章的炮兵连,就在这时,前面土岗子上,探出几百号国军兄弟,一阵密集的射击,就把小鬼子打的趴在那儿。 </P><P>日军指挥官见着吃亏,眼睛一红,指挥刀一指,不计伤亡地往上冲,眼看着冲近了。从土岗子边上,杀出一票人,个个光着膀子,腰里掖着短枪和手榴弹,手上举着大刀。原来是楚建明的大刀队早埋伏好了,只等着小鬼子冲过来受死。土岗子上密集的机枪扫射把小鬼子退路给封了,一个中队的日军只能躲到机枪的射击死角,被迫和楚建明的敢死队白刃战。 </P><P>远处,又有一个中队的日军冲出来增援,被教导队的火力压着冲不上来,这边布置好了的迫击炮就开砸,小鬼子伤亡巨大,但一点辙没有。 </P><P>这边楚建明是有备而来,也不冲过去白刃战,每人身上都揣着十颗手榴弹,密集着朝日军脑袋上扔,一会的工夫,日军炸的死伤严重,只好冒着密集的机枪火力往回撤。 </P><P>骆钧按照陈锋的安排,也不追击,扭头带着兄弟们帮着陈章就撤。离开土岗子没多远,日军就往这边炮击了。骆钧看着身后的土岗子被炸成一片火海,心里暗自地佩服陈锋,另一面幸灾乐祸地想,“小鬼子,你们就浪费炮弹吧,一群傻比,码头也被端了,过几天你们也该尝尝没给养的滋味了。” </P><P>等到了中午,日军开始对这边国军的防区进行报复性的炮击。可惜几天前,兄弟们早就紧着把工事修好了。所有的连都有防炮的坑道,外面铺上十几尺厚的浮土,炮弹砸上去,就好象拿把菜刀砍花岗岩一样,不起作用,除非是重炮,否则炸了也白炸。 </P><P>早上陈锋就安排好了防炮击,所以阵地上设了观察哨,其他的兄弟,基本上都进了工事。这边日军炮击半天,大伙被炸的耳朵嗡嗡响,但基本上没什么伤亡。 </P><P>整个上午,陈锋一直在二营的营部屋顶上看热闹,看到那边炸的漂亮,几个人都哈哈大笑。唐路看到陈锋气定神闲地就把日军一个渡口,和两个中队给办掉了,心里暗自的佩服。 </P><P>可惜国军里面象陈锋这样会打仗,既能打硬仗,又能打巧仗的人太少了,唐路就拉着陈锋要他中午在二营吃饭。陈锋推手说算了算了,带着丁三,和其他几个参谋就回到团部。 </P><P>走在路上,看着了潘云飞,大老远地,两个人就互相乐。 </P><P>“好你个陈锋,听炮连的小陈说,你们把河边小鬼子的码头给端掉了。” </P><P>“哈哈,瞎猫碰见个死耗子,瞎整。”其实陈锋是保定人,但跟着东北籍的兄弟们处长了,说话也变的象东北人了。 </P><P>两个人在路边说话,陈锋就留他中午吃完饭再走,潘云飞说不了,师里离的近,还是回去吧,老打搅你们也不好。</P><P>“日,这叫啥话,你是我的长官,吃几顿饭有啥。”</P><P>潘云飞急着走,陈锋也就不强留了,送到车上。</P><P>两个人走到车边上,潘云飞瞟了一眼在和他的副官唠嗑的闻天海,装着很无意地跟陈锋说,“你仗打的好,可也不能傲啊,师里有闲言碎语地传,说你几场仗打下来,眼睛都长脑门子上了,哈哈,注意要搞好关系。”</P><P>陈锋听着一头的雾水,心想着师里那些明争暗斗的事,自己从来不掺和,潘云飞冷不丁的怎么想起来说这个。</P><P>第二十二章 忠良入狱</P><P>又过了几天,前几天低价卖了西药给陈锋,还送了几匹马的陈万明,带着礼过来请陈锋,说是母亲做寿,想请国军的老总们过去热闹热闹,让陈锋务必赏光。</P><P>陈锋看着礼单子,陈万明送过来一头猪,一百斤牛肉,几坛子好酒,说是犒劳国军的兄弟。就以为陈万明是个豪爽人,心里向着国军,于是满口答应要去捧场。陈锋心地善良,那知道这是个请君入瓮的毒计。</P><P>当天下午,陈锋带着丁三,闻天海带着大毛,走之前把团里的事情交代了清楚,两个人骑着马带着勤务兵,跟着陈万明的马仔就去吃寿宴。</P><P>其实,这个陈万明所谓的寿宴是假,连这个老太太也是从乡里雇的。其他的乡绅也都是不明就里,过来凑热闹。</P><P>陈万明也是最近刚到镇子上开了间商栈,出手大方,既然来请,大家也都去捧场。</P><P>一干人等坐下,两下里寒暄,酒就端上来了。陈锋本不爱喝酒,但强不过众人一起劝,就喝了几杯,喝到一半,觉得热,就把武装带摘了,交给丁三保管。</P><P>这边丁三被几个人拉到别的桌子上喝起来,喝的兴起,板凳边上陈锋的武装带就被人偷偷摸走了。</P><P>酒过三巡,陈锋觉得头晕脑涨,起身去茅房,边上有人站起来给他引路,陈万明连说请长官到厢房休息,就让人带着陈锋进了院落,走到一个房间,里面有床,陈锋也没多想,说了谢,喝了口茶,倒头就睡。</P><P>这边有人通报好了,陈万明一使颜色,闻天海把自己的勤务兵大毛叫过来,耳语几句后,大毛就悄悄离了席。</P><P>陈锋眯眯盹盹睡着,听见隔壁房间当当两声枪响,多年行伍出身,他对枪声非常敏感,一下就醒了,起身就到隔壁看。</P><P>里面黑通通的,什么也看不到,陈锋就打算出去弄盏灯,刚出门就有人一脚踹过来,把陈锋踹在地上,这时有人围过来,灯火通明的拥到屋子里。</P><P>只见着屋子里有张床,上面躺着个女人,裤子给剥了一半,浑身衣冠不整,胸前衣服被扯开,露出白花花的胸脯。身上两处枪伤,一处额头,一处前胸,汩汩在冒血,床上俨然扔着一把手枪,和一条武装带。陈锋一看,酒顿时就醒了,那支枪是他的。</P><P>“日他娘的,绑了见官,这都什么国军,怨不得让个小日本打的屁滚尿流的。”</P><P>“对,绑了见官,见着人家的姨太太就想上,真他妈的给国军丢脸。”</P><P>这时一帮子人开始起哄,闻天海装模作样地劝着演着戏。一扭脸,一个黑杉汉子挤进屋,手上攥着把牛角尖刀,也不说话,走到陈锋面前就捅过来。</P><P>丁三听见嚷嚷,就过来看,听着众人说陈锋奸杀了陈万明的姨太太,心里是一百个不相信,就奋力挤到里面。同时手上就撩开枪套子,拽出短枪,掰了机头,手指头虚虚一搭,随时做好开枪的准备。丁三眼看着那个黑杉汉子刀就扎过去了,手臂在身子后面,也来不及开枪,一挺身,那刀就扎在丁三胸膛上。</P><P>那黑杉汉子也楞了神,扭脸想跑,被丁三枪一横,顶在他的后心上,立马僵在那儿不敢动弹。</P><P>“妈勒比,谁动,谁动就打死谁。”丁三胸前一摊子血,但人纹丝不动,枪横着,一支山西造驳壳枪机头张着,门口围着的那帮人气势顿时矮了半截。</P><P>刚才那黑杉汉子没得手,闻天海在暗自叫苦,因为这个是在他意料之外。但事已至此,这戏又不得不演下去。</P><P>“大家都别乱,丁三,你把枪收了,大家静一静,听我说两句。”闻天海在门口扯了公鸡嗓子嚷嚷开了。</P><P>丁三根本不尿这壶,枪还是举着,“陈团长,你跟着我后面,咱两回团里再说。”陈锋到这会,回过味了,这没准是个局,也没准是个误会,但眼下还是先把门口这帮人驱散了再说。陈锋从床上抄起自己的手枪,手一抬,当当两枪放出去,屋子里顿时没了声音。</P><P>“身正不怕影子斜,今天的事,肯定能掰斥清楚,大家先别乱,咱们到厅堂再说。”</P><P>陈锋、丁三两个人举着枪,和一帮人拥到了厅堂,闻天海在暗自的叫苦,要是让陈锋回到团部,再想要了他的性命,可就难了。就在这时,陈锋的话,让他喜出望外。</P><P>“今天这个事,我敢说是有人想黑我,但跟大伙没法子解释,我就在这等着,谁去我们师里把执法队找来,等他们来了,我就放下枪。谁要是硬来,大家一个也别想活。”</P><P>闻天海一边就出来打圆场。“大家别误会,今天的事情我看有蹊跷,大家要相信国军,相信党国。”然后打发大毛,赶紧把执法队叫来。</P><P>人群中有人动了动,手一抬拽出把短枪,丁三看在眼里,驳壳枪一横,两声枪响,那人捏着手腕,胸前一摊子血倒在地上。</P><P>“妈勒比的,谁再摸家伙,就是他这样。”丁三恶声说道,声音不大,但大伙听了都发怵。</P><P>其实此时的丁三已经挺不住了,胸前的血慢慢地把棉袄给染红了,手上越来越没了力气,腿上开始发飘,眼皮子沉甸甸地睁不动,眼看着就要休克倒地,也不知道就这么挨了多久,从外面进来一群穿军装的。</P><P>“怎么回事,陈团长,我们是师里执法队的,你放心,我们绝对保证你的安全。”</P><P>丁三听到这,精神一放松,再也挺不住了,眼一黑,一头栽在地上。</P><P>两天之后,丁三才醒过来,那一刀刺的很深,但居然没伤着要害,虽然失血很多,最后还是活过来了。团里的老兵过来看丁三,把事情的原委就跟他说。</P><P>师里的执法队来了之后,把丁三送到了医院,把陈锋和其他一些人带到了师里。苦主陈万明推说事情不清楚,当时他在厅堂,听见嚷嚷就过去看,进去的时候丁三已经浑身是血举着枪,最后他才知道是陈锋想强奸自己的姨太太不成,开了枪。</P><P>其他来吃饭的也都作证,听见了枪声就拥到后面看,见着陈锋在里面,床上一个女人,衣服被扯开了,床上还放了把枪。</P><P>师里就问闻天海和大毛,两人说的和其他人说的都差不多,只是补了一条,床上的武装带和手枪确实是陈锋的,而且当时陈锋也确实衣冠不整。</P><P>这下师里非常难办了,陈锋是师里不可多得的悍将,大伙也都清楚。上头对于最近国军接连败退非常震怒,据说老头子正打算杀鸡骇猴,这个节骨眼上陈锋出了事,谁也不敢站出来帮他说话。</P><P>师里想着没法子,出了这挡子事,谁也捂不住,只好把陈锋先关起来。但团里不能没团长,闻天海上下的打点,终于当上了团长。</P><P>闻天海顺利地整倒了陈锋,上任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当晚在县城里摆了席来庆贺。大家推杯换盅,闻天海酒桌上是春风得意。当团长是他的第一步,他的下一步就是调到师里,副师长或是师参谋长,但这需要一大笔钱。所以酒席散了,他就和陈万明到窑子里商量着下一步贩烟土的事情。</P><P>两个人各自搂着个小妞进了房间,等玩的尽了兴,闻天海穿上衣服,把床上的女人打发走,让外面的大毛把陈万明叫了进来,两人开始商量贩烟土的事。</P><P>大毛眼看着闻天海办的这些龌龊的事情,自己就在想,怎么就跟了这么个长官。</P><P>第二天一早,原来的警卫连连长万耀被调到团部当参谋,明升暗降,把警卫连的兵权给卸了。闻天海自己的死党于辉当上了警卫连连长,警卫连里各个排的排长也都换上了闻天海的人。没过几天,警卫连里抽调了两个排,说是到后方接收物资,赶着大车跟着陈万明走了。</P><P>团里被折腾的乌烟瘴气,一营的营长李雄明因为和闻天海不对付,被他唆使下面的人公开对抗,然后以打骂士兵为由关了禁闭。换上闻天海带来的人暂时代理。</P><P>三营代理营长武鸣仍然变成了副营长,原师里的一个小参谋从天而降,成了三营的营长。</P><P>一时间,团里上上下下的怨声就出来了。又过了几天,二营出现了逃亡事件,四个成都兵带着枪跑了。二营长唐路也受到牵连,被师里勒令停职反省。</P><P>屋漏偏逢了梅雨天,日军抓紧时间重建了渡口,桥也在加紧地修。陈锋不在的那段时间,日军又组织了几次袭扰战,团里因为备战不利,有些伤亡。</P><P>闻天海基本上不在团里露面,整天泡在师里和一帮子自己的党羽胡吃海喝,师参谋长潘云飞几次通过电台找他,都找不到人,师里也是没辙。</P><P>师里因为陈锋的事情,又开了几次军事法庭,陈锋据理力争,师里爱惜陈锋人才,也就想把这件事大事化小,这件事慢慢地也就给压了下来。</P><P>过了阵子,丁三出院了,因为他是被迫开枪防卫,再加上被他打的那个人最后也没死,所以他又回到团里,还是去三营,当了个普通的兵。</P><P>陈锋人缘好,关着禁闭也经常有人来看,送些酒菜和银圆给他,陪他说说话,让他宽心,没准过几天就风平浪静。</P><P>出了禁闭室,一帮人就骂,打的什么鸟仗,连陈锋这样的人都给关了禁闭,真他娘的扯淡,照这样下去,猴年马月的才能打回去啊。</P><P>这段时间,陈锋也是难得的消停,关押他的兄弟也都知道陈锋的名气,敬他是条汉子,好吃好喝的照顾着。戎马多年,陈锋好象就是这关禁闭的日子,稍稍休息了一下,起居也规律,结果居然还长胖了很多。</P><P>冬去春来,一转眼,草就绿了,陈锋看着窗外的景色,不禁暗自的感慨。</P><P>关着禁闭也没事,陈锋让团里的人把他的书给拿来好多。正好趁着空闲,看了很多翻译自日本、德国军事理论方面的书,觉得收获不小,也算是因祸得福了。</P><P>就这么被关了小一个月,那天奸杀陈万明姨太太的案子也一直羊屎蛋子一样,每天拉一回。师里面在想,这个事情总之是查不清楚了,但凭着陈锋的为人,大伙都不相信他能干出这种事。实在不行,再拖拖,赔苦主一笔钱,看能不能就这么捂下去。</P><P>就这么转眼间,日军又组织了一次进攻,把师里的防区打的后撤了五十多公里,当天晚上陈锋被叫醒,随师里后撤。夜幕中,只见着远方火光冲天,陈锋看着,心里就担心自己的团。</P><P>撤走时,上头下令坚壁清野,整个县城被烧了,一片火海。</P><P>撤退的路上,散落着大车,大炮,一群群脸色蜡黄,步态疲惫的士兵朝着后方麻木地走着。一路上,到处是难民的哭声,车辆堵塞时的叫骂。每隔了一小段路,就能看到撤不走的辎重或是物资被点着了焚烧甚至是炸掉。</P><P>全师上下士气低落。而且各团逃亡严重,有空着手跑的,有带着枪跑的,居然还有带着枪投了日军的。</P><P>那会儿日军战线拉的太长了,据说八路在华北也在闹腾,小鬼子兵力不够用。但在撤退中,逃亡还是没办法遏制住,当国军当的,连饭都吃不饱了,自然就有逃亡的。</P><P>当时好多国军的兄弟都是各地抓壮丁抓来的,好多人都不愿打仗,再加上很多军官带兵方法粗暴,克扣军饷。有时候连中央军的给养都补充不上,更别说是象陈锋这样的杂牌军了。</P><P>陈锋在的时候,多少还好点,他用他的带兵方式感染了很多下面的军官,整个团里,新兵和老兵能融合在一起,大家能象兄弟一样同生死共患难。</P><P>但整个国军当中,象陈锋这样的人,又能有多少呢?</P><P>即使有那么几个陈锋这样的,不也是很轻易地被人给整到了。远了不说,团里一帮兄弟就寒透了心。</P><P>第二十三章 悲壮的二营</P><P>因为战事紧,唐路的停职反省最后也不了了之。</P><P>这天整个团里已经再找不到一发炮弹。而二营却担负了掩护全团乃至全师顺利撤退的任务。到了中午,唐路一肚子火去看地形,日军现在从西侧发动钳形攻势打过来,如果侧翼,也就是唐路脚下的这个被当地老百姓叫做围子坡的地方失手,那整个师的软肋就会暴露在日军的火力下面。</P><P>可就这么个缓坡,不易守,攻起来却挺方便的地方,居然团里要二营在得不到任何火力支援的情况下坚守至少一天半,这简直是个笑话。</P><P>唐路心里在骂娘,脚上还是紧着把围子坡周围的地形看了,一面让兄弟们抓紧时间修工事,一面打发人去团里想法子要火力支援。</P><P>原来的炮连连长陈章负伤了,到了后方医院,现在的炮连连长以前当步兵的,对火炮指挥是门外汉,也不知道闻天海手指头怎么就一点,他就成了炮连连长了。</P><P>反正现在炮连已经成了个空架子,一发炮弹都没有,跟个普通步兵连也没什么两样。唐路心想,反正团里的火炮是指不上了。幸亏以前藏私,缴获了日军两门掷弹筒和四十发炮弹一直扣着没上缴,好歹关键时候能顶一下。</P><P>站在围子坡上面用望远镜看过去,远处,腾起了一大片的尘土。日军队伍整齐,步兵是步兵,炮是炮,车是车,队伍齐刷刷的,暗压压地如潮水一样在中国的国土上耀武扬威。</P><P>再看着阵地上的兄弟,除了几挺机枪外,几乎没什么东西了,心里就在骂,给养都让那些狗操的给吃了。</P><P>二营的兄弟们在挥汗如雨地修工事。唐路想着,回头日军肯定要炮击,光是把工事修在正面的缓坡上,那不伸着脑袋等着挨炮吗?就让人把工事修在坡峰和坡子的侧面。</P><P>如果小鬼子打炮,就躲在坡子的侧面,这样日军没办法观瞄,也打不到。一旦日军发动冲锋,兄弟们再上到坡峰来,居高临下的打。</P><P>这边工事正修着呢,半下午的,小鬼子就开始打炮了。然后一个联队规模的鬼子开始朝阵地上进行试探性进攻。</P><P>此时的二营和半年前的二营根本没法子比,经过了会战中残酷的战斗,尽管有补充来的兵,但二营的实力可能只相当于以前的三分之二了。唐路让各连沉住气,把小鬼子放近了打。</P>
<P>小鬼子炮击的并不密,稀稀拉拉的,然后就往上冲。这时鬼子在坡子底下架上了机枪,子弹打的飕飕的,真他妈的蝎虎。等到小鬼子一直冲到阵地前面不到五十米的地方,二营所有的轻重火力开了火,一阵手榴弹往阵地下面扔,第一轮火力试探性的进攻被打退回去了。</P><P>唐路明白,小鬼子是要打算整炮击,就招呼各连退到坡子侧面的工事里。阵地正面只留了几个观察哨。</P><P>果然小鬼子开始朝没人的坡峰上的阵地砸炮弹,唐路在设在山坡侧面悬崖边上的营部门口朝那边望。</P><P>望远镜里面,远处的日军从大车往地上卸辎重,黄呼呼的一团,不知道卸的是什么。小鬼子又打了一会,不再炮击了,估计是看天晚了,即使攻下阵地,也容易被偷袭。唐路趁着炮击停止的空挡,抓紧让大伙修工事,脑袋里面转个不停。</P><P>他带着一连的胡大烨匍匐到前沿更靠前的地方看地形,两个人心都悬着,身上披着树枝杂草,生怕被日军发现了,然后炮击,那就准没跑了。等匍匐到了距离日军不到三百米的地方,两个人都不敢动弹。唐路举着望远镜小心翼翼地探着身子看。原来日军在路边上建了个临时补给点,堆满了棉被、面粉、大米、医疗品什么的。又看了会,唐路回过劲了,敢情日军想在前沿建一个比较大的综合补给点,这样一来,可以利用地形的天然屏障,进攻的鬼子把车往这边一转,绕过二营所在的阵地就能获得补给。</P><P>“日他娘的,想便宜事呢?”唐路在心里骂,作为黄埔的高才生,虽说唐路不善言辞,打仗不象孙寒那样凶狠,但确是团里军官中少有的儒将型,打仗非常动脑子。</P><P>唐路又往四周看,有个干涸的河沟正好离日军的补给点很近,于是就将望远镜递给胡大烨,悄声地跟他说,“看着那几台车了吗,不是马拉的,是卡车,边上好多鬼子在卸东西。”</P><P>“看见了,日弄个比的,都是好东西啊,好象还有面粉啥的。” 胡大烨嘴上应着。</P><P>“你再往边上看,那个地方有一帮人在扎帐篷,看见了吗?你数数,大概多少个帐篷,每个帐篷我估计得睡二十个鬼子吧。”唐路又接着说。</P><P>“看到了,好象是五个,不是,是六个。”</P><P>“那差不多,我估摸着有一百多鬼子吧。”唐路小心地拿出地图夹子看,日,太远了,营里的掷弹筒根本够不着。</P><P>“你注意看一下,他们把车停在里面,人围在外面,这一百多鬼子估计是看守这个补给点的,你能看到那个小稻田吗,就是渠子挨着河的那个。”唐路一边看地图夹子,一边说。</P><P>“看见了,看见了。正好在他们帐篷边上。” 胡大烨找了一会儿,然后连声说。</P><P>“你觉得怎么样,晚上搞他一下。”</P><P>“整他娘个舅子的,长官,你说吧,咱们咋整。”</P><P>“先别忙,咱两先回营里面再说。”唐路说完,把望远镜又拿过来,摸出张纸,用铅笔画着简图。</P><P>然后两个人匍匐着又回自己阵地上,又过了一会,突然听见小鬼子的掷弹筒的声音,唐路心想到底还是被发现了,两个索性站起身,大步流星地往自己阵地上跑。</P><P>小鬼子的炮弹一颗一颗地砸,两个呼哧呼哧地,感觉肺都要扯破了,终于跑回到自己的工事里,相互看着,哈哈大笑。</P><P>胡大烨裤子给弹片划了个口子,脱了棉裤一看,但居然没伤着皮肉,一帮人都说他命大,他也摸着脑袋乐。</P><P>回到营部之后,两个人喝了碗水,唐路让人把一连的几个排长都叫过来,开始交代开了。几个人围在块石头边上,权当桌子用,唐路打开地图夹子,又拿张纸画简图。</P><P>原来是这样的,唐路打算从日军不注意的悬崖这边下去,然后顺着干涸的河沟,摸到日军帐篷边上的渠子里。分成两拨人,一拨人去烧日军的补给,另一拨人,往日军帐篷那儿放火。大家听了,觉得这主意险是有点险,但没准能成,大伙立马忙活起来。</P><P>各个连里能收集上来的绑腿被集中起来,拧成绳子,每隔着两尺就绕个结,这样方便攀爬。找了一个班去公路上想法子收集洋汽油,晚上用。营里面瓶瓶罐罐的都收集起来,回头盛洋汽油用。到了半夜,几个兄弟回来了,居然抬了几个铁皮罐子的洋汽油,原来在公路上坏了好多车,有的车被烧了,有的没烧,里面有油的,大伙就找根管子把油引出来。另外还找到几十瓶白酒,唐路一看,心里直叫好。</P><P>大伙七手八脚地把瓶瓶罐罐地都装上油,口子用布包着棉花泥土啥的封上,用绳子引着,垂到外面。</P><P>一连的兄弟们顺着绳子下来,一个排带着枪负责掩护,另两个排只揣着手榴弹。等人到了悬崖下面,上面用大块雨布做成的斗,装着燃烧瓶放下来。那两个排就人手两个,把燃烧瓶分了,有多余的就让几个力气大的兄弟抬着雨布斗子跟着。每个兄弟身上都揣着洋火,胡大烨把路线大致的说了,带着大伙悄无声息地出发。</P><P>一行人穿过公路,到了河沟边上,然后顺着干涸的河沟就朝日军这边摸过来。胡大烨领着头里,好不容易终于找到日军帐篷边上的渠子,招呼大伙小心翼翼地顺着渠子往日军宿营地里匍匐过去,同时把一排的兄弟布防在河床边上,两挺机枪架好,准备掩护。</P><P>这会儿就到了二更天,是人睡的最沉的时候,帐篷外面的日军哨兵也是两眼皮打架,听着后面有动静,还没来的及回身,一根炮车轱辘上的铁棒就砸过来,头盖骨喀嚓一声就裂了,脑糨子喷了胡大烨一身。</P><P>另一个哨兵也被两把刺刀顶着后心捅进去,嘴被捂上了,挣扎着身子往下出溜。</P><P>胡大烨支着耳朵听,日军防区里没什么动静,就把手上的燃烧瓶给点着,扔到日军的帐篷上。顿时日军的宿营地就热闹上了,两个排分头行动,一个排就绕着日军的几个帐篷扔手榴弹和燃烧瓶,另一个排就去烧日军的补给点的物资,一个雨布里面装着几十瓶子白酒也被拧开了扔到补给点上面。</P><P>日军设的游动哨就忙着放枪,枪声中惊醒了帐篷里的日军,光着身子就端着枪冲出来,一看着自个的帐篷都被点着了,日军也被弄的慌了神。</P><P>胡大烨也不恋战,吹响了哨子就让兄弟们往回撤,手上也不乱,把几颗手榴弹扔在帐篷上。</P><P>大伙听见哨声就往河沟这边跑,日军防区乱做一团,火光冲天,醒过神的日军都在朝河沟开枪,夜空中一道道子弹划出来的光条。</P><P>一连的兄弟边打边退,冲过了公路,悬崖上面荡下来十根绑腿做成的绳子,兄弟们就顺着绳子,踩着悬崖壁往上爬,有力气小的,上面就一起拽上来,然后再把绳子扔下去。</P><P>日军没想到国军居然能利用地形和他们布防上的疏忽,把他们前出部队的补给点给烧了,震怒之余开始怀疑自己的使命,自己真的能打败中国人吗?</P><P>这次突袭非常成功,只有几个兄弟轻伤,其他都没有伤亡。而日军的物资补给点被烧掉了一大半,至少有好几个鬼子被炸死或烧死,烧伤的鬼子那就更多了。</P><P>唐路站在阵地上最高处,透过望远镜欣赏着远处日军防区里的冲天火光。但他很清楚,这次得手,只是一时的侥幸,而明天鬼子肯定会用密集的炮火来报复。</P><P>想到这儿,他把一连的人又召集起来,嘱咐他们一堆事情。</P><P>第二天清晨,天刚放亮,日军果然开始对二营的阵地进行反复炮击,密度之大,几乎爆炸声响成一片。</P><P>幸亏炮击一开始,唐路就把所有的兄弟撤到了坡子侧面的工事里了,日军实际上是在炮击一块无人的阵地。一直持续了半个小时,炮击稍稍停了停,前边观察哨的人就过来说鬼子开始进攻了。全营的兄弟们赶紧从防炮坑里出来,往坡峰的工事上跑。</P><P>坡峰上的工事被刚才的炮击毁的不象样子,被新翻出来的土滚烫滚烫的,整个阵地是呛鼻的烟尘。</P><P>唐路让大伙沉住气,营里的两挺马克沁机枪被布置在两个侧翼上。这个是唐路的心得,日军喜欢拿掷弹筒打正面的火力点,而侧面的火力点,观瞄起来有困难,正好可以成个U字型的火力布局。你要是打正面,就得忍受侧面火力对你造成的伤亡。跟小鬼子打了大半年了,大家也都打精了。</P><P>日军果然是老办法,以为刚才密集的炮击,不可能还有国军能保持战斗力,结果一开始发现正面阵地上枪声不是很密集,就以为炮击给刚才阵地上造成的人员杀伤很严重。个个都挺玩命地往上冲,就在这时,侧翼的火力压过来了。小鬼子一下子被整的很被动,这时正面的几挺机枪也响了,投入冲锋的日军被牢牢地钳制在阵地前面,等着被国军的兄弟拿步枪一枪枪的点名。</P><P>在后面的日军指挥官也急眼了,没想到这些不怕死的中国军人居然能在炮击中保持这么完整的战斗力,就一面去要炮火,一面组织预备队也投入到冲锋中。</P><P>很快,又有两百多鬼子投入到了冲锋,掷弹筒砸过来,阵地前面火光夹着碎石、土块、木头块横飞。眼看着鬼子冲的近了,又有几十个昨天晚上一连兄弟连夜赶制的燃烧罐顺着坡扔下来。</P><P>阵地上面到处是火光、子弹划出的光条子,弹片乱飞,喊杀声震天,一直战到下午,全营在日军反复冲击和炮击下伤亡大半,全营勉强能战斗的,甚至是包括伙夫、马夫、文员在内,只剩下了一百三四十人呢。尽管伤亡巨大,全营仍然苦战不退。日军也是打的筋疲力尽,最后在阵地前面累计扔了三百多具尸体,在下午停止了进攻。</P>
<P>唐路也是打红了眼,严令下去,抽调了一个班在防区后面,胆敢后退半步,不战而退的,先斩后奏。等到了傍晚,又是一场鏖战,小鬼子几乎是踩着自己同胞的尸体往上冲,冲不动了,也不撤,把自己人的尸体摞成工事,耗在阵地上,硬着头皮往二营这边放枪。</P><P>甚至有日军的指挥官,自己光着膀子,带着一队小鬼子也都光着膀子,身上挂满了手榴弹,哇哇地叫,不计伤亡,死了多少人也不管,死战不退。</P><P>唐路看着这小鬼子也真蝎虎,也是不怕死啊,打到了最后,二营把最后能投入的预备队也投上去了。砸锅卖铁地,这日子不过了,全营将士脑子里就一个念头,只要还有一口气,小鬼子你就休想踏上阵地半步。</P><P>紧要的时候,就拼上了白刃战,刺刀对着刺刀,手榴弹拽着弦就砸,有抱着一坛子点着了的汽油望鬼子身上扑的,有身上还冒着火,就端着刺刀反冲锋的,有抡着铁锹、十字镐肉搏的。炮火映着夕阳,打的红了半边天。</P><P>直到深夜,阵地上才静了下来,师里来了命令,二营可以撤了。唐路看着后面上来的民夫在清理阵地,阵亡的兄弟们被一个个抬下了阵地,心里暗暗感慨,都是年轻的后生,很多人刚到营里才几个月,就这么走了。</P><P>就在二营浴血奋战的当日,师里接到有兄弟部队中央军某旅长告状,说是该师有个团长违抗上峰命令,拒不炸桥,差点还要开枪打他们的工兵,说是就算官司打到国防部,也要找个说法。</P><P>其实,这个事早就不了了之了,那天闻天海撤退的路上,碰见自己在军校的同学,那个同学在中央军里混,就跟他开玩笑,说是你们是不是有个团长叫陈锋啊,说是特牛比,差点把我们一个工兵排长给毙了。闻天海听了,这倒是个好机会啊,就背地里塞了两根金条,让他那个同学回去打点,告陈锋一状。</P><P>此时的陈锋,身上的人命官司还没了,有被中央军以贻误战机的名义给告了一状,总之这次陈锋看来是死罪难逃了。</P><P>第二十四章 劫数难逃</P><P>师里的人都在上下地议论,说陈锋惹着谁不好,偏要惹了中央军的几位爷,这官司打起来,可没个完。</P><P>陈锋开始还蒙在鼓里,等师里面问起来的时候,才想起这个事。他把那天在桥头,不许炸桥,坚守桥头,让老百姓安全撤回的整个来龙去脉讲清楚了。还列举了好多个证人,团里以前三营的军官也都纷纷联名帮陈锋作证。师里也不好开罪这么多人,就把事情推到了军里。恰好那天被救的百姓中有个记者,和报社失散了一个多月,刚找到成都,就把事情写出来了,还配了照片。军里被这么一闹,也就想把这个闷着,最后中央军那边见事情闹大了,如果被人戳着脊梁骂不管百姓死活,那也不是好玩的,也就没再提。</P><P>但陈锋杀人的这个官司却是证据确凿,板上钉钉一样的铁案了,团里上下好多人都在想办法,可都是没辙。</P><P>再加上闻天海上下有路子,据说师里也扛不住,老头子对国军一路败退也是震怒,说是要杀几个四条腿的。所以大家都在琢磨,最近可能要办下来,估计怕是要枪决了。</P><P>团里的人急,那是自然的,因为都和陈锋处的跟兄弟一样。师里也有人急,那就是潘云飞,但他清楚,甭管多着急,面上还不能显出来。背地里也是在找关系,看怎么能从轻发落。</P><P>这时整个师已经被调防到后方休整,据说前方打的也不是那么紧了,双方都是这么相持着。</P><P>陈锋不在的时候,团里人心惶惶,军纪懈怠。再加上闻天海常常几天都不照面,新兵进来,老兵不是打骂,就是懒得理。前一阵子有个新兵偷跑,被老兵抓回来打了一顿,怀恨在心,晚上趁着大家熟睡,拿刀把老兵给捅死了。</P><P>好在原来二营的营长唐路,因为上次在围子坡坚守有功,被提升成了副团长,团里的管理才稍稍好了点。</P><P>时间过的飞快,转眼陈锋被关押了小半年了,团里的议论渐渐少了很多,大伙都觉得陈团长应该快回来了。</P><P>这天唐路在三营看他们搞投弹练习,反正也没什么事干,就在树荫下面乘凉。这会儿天已经开始热了,场院上,兄弟们都在光着膀子练。</P><P>等到了中午,三营的人强留着吃饭,几个人就弄了点猪头肉,羊杂碎什么的,端了个小木头桌子在树底下喝酒。大家有一搭没一搭地唠着嗑,扯着家长里短的闲篇。</P><P>唐路平时话不多,喝了点酒,话就更少,他不怎么说话,大家话自然都不怎么密。吃到酒足饭饱了,几个人撤了桌,沏了壶毛尖,个个脸上冒着油汗,剔着牙花子在那儿醒酒。</P><P>就见着三营的一个天津兵王十一神色很奇怪,往这边走,几个军官见了,就把他叫过来。走近了一看,五月天的,王十一脸色煞白,嘴上嘟囔着,半天也没整明白。</P><P>天津话大伙都听着吃力,就让他整慢点,这下弄明白了。原来大清早的,连里拣着日军飞机扔下的宣传弹,打发他到团里报,团部的参谋懒,就顺手让他送到师里。团部在一个镇子里,师部在县城,离的很近。这边不象北方,南方的小镇子,之间挨的都很近。王十一就去师部送东西,出了师部,早上喝的粥两泡尿出去就不顶劲了。于是就找了个小馆子吃了碗面,听见边上吃面的兄弟说,陈团长好象这两天最后还是判下来了,是枪决,估计下个月上法场。</P><P>因为枪毙团以上的军官,要军一级的长官批准,所以陈锋这个案子才会拖的这么久。唐路听完,就叮嘱王十一回连里不要乱讲,这个事情最好别瞎议论,然后就让他回去了。</P><P>大伙看着唐路的态度,也都不敢继续议论,一起喝了喝茶,扯了一会儿闲篇就散了,唐路带着几个人回到团部。</P><P>其实唐路听见陈锋下个月要枪决的消息,心里也是着急的不行,本以为这个事情就这么算了,没想到在战场上让日军闻风丧胆,堂堂的陈锋,最后还是死在了自己人的手上。</P><P>现在不能自己先乱了阵脚,唐路回到团部,把自己关屋子里,闷头抽烟,脑子转个不停。想来想去,实在是没什么好主意,</P><P>唐路觉得,陈锋的现在没准就是自己的将来,再往好了奔,最多能保条命活到抗战结束就不错了。要么就和上面那帮王八蛋一样,想法子捞钱,搞女人,混一天是一天。</P><P>妈的,豁出去了,实在不行带了人劫了陈锋,大伙一起往山沟跑,惹急了,不给活路,那咱当胡子去。想想,不可行,毕竟这大敌当前,打鬼子比什么都重要。可陈团长是真的带着兄弟们玩命打鬼子啊,一条汉子就这么死了,唉,这是个什么鸟世道。</P><P>想前想后的,唐路脑子里一锅糨糊,实在是没什么辙,屋子里全是烟,喝了几大搪瓷缸子水,还是觉得渴。</P><P>人要是逼急了,也还真能想到辙,唐路一机灵,起身把门拉开,叫来勤务兵,让他把教导队的楚建明找来。</P><P>话到了嗓子眼,生生给咽了下去,想想,这机密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P><P>自己的勤务兵傻楞楞地站那儿,就等着吩咐,唐路嘴上支吾着没事没事,让他回屋了,说是自己想出去散散心,就出了团部。</P><P>一路上有人就打招呼,唐路心不在焉地回着军礼,眼睛四处的瞟。等到了教导队,他装着闲逛,不显山不露水地走到楚建明的排里。当时排里正在操队列,楚建明站在队列边上看。</P><P>唐路一直认为,三营的兄弟里面,楚建明将来最有可能成为一个职业军人。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几十年后,楚建明在某军区以师级干部离休,回到老家沧州颐养天年。</P><P>当时天渐渐的热了,但唐路任何时候见着他,永远都是军容整齐。他心疼手下的兄弟,大家都站在斜斜的日头下面,让别人都光着膀子,惟独他整齐的军服,领口扣着。身上出的汗,在背后结了霜子。</P><P>见着唐路出现在队列边上,楚建明一个小跑过去报告,唐路还了军礼,让他们继续。</P><P>等队列操完了,唐路把楚建明叫到边上,试探着跟他说,“陈团长的事,你晓得了吧。”</P><P>“报告长官,听说了一点。”</P><P>“别那么多礼,走,咱两去那边说。” 唐路带着楚建明到了个树底下,那儿有个石头桌子和几个石头凳子,石头桌子上划着楚河汉界。</P><P>唐路想了想,开门见山把来意说了,他打算晚上劫了关押陈锋的牢房,把陈锋放了。楚建明听了,吃了一惊,一是不知道陈锋这次居然要被枪决,二是没想到,平时话不多的唐副团长居然想了这么大胆的主意。他犹豫着,劫班房的话,要是被发现了,这可是杀头的罪。两个人沉默了好半天,楚建明最后同意了。要是发现了,横竖是个死,但要是能偷偷把陈锋放了,也不枉此生走一遭。</P><P>两个人分别回到宿舍,当晚等天黑了,各自跟身边的人扯了个谎,在营区外面碰了头。唐路带来两套老百姓的衣服,然后都把身上的军装脱了,卷成个卷,拿石头压了,换上老百姓的衣服往县城这边走。</P><P>因为远离战区,防区很松懈,戒备的不严。两个人把脸抹黑了,身上掖了短枪,楚建明还带了一把匕首,就走到师里执法队看押的地方。</P><P>楚建明会武艺,一跳,手够着墙头,脚一抬就翻过了墙。过了好大一会,他才回来,说是把陈团长关押的地方摸清楚了。楚建明伸着手,让唐路拉着,把他拽上了墙头。两个人翻过墙后,楚建明带着,往里面绕。</P><P>路过当更的兄弟那儿,里面一屋子的人,正在吆五喝六地推牌九。于是脚上紧着小心,摸到陈锋关押的屋子外面。里面亮着灯,陈锋在里面看书,手上脚上都上着大镣,兄弟们细心,在铁圈子上缠着布,这样不容易磨破皮。</P><P>楚建明拿刀把门上的锁给别开,把挡门的铁棒子卸了,两个人一闪身进了屋子。蹑手蹑脚走过去,陈锋捧着书睡着了。唐路把油灯拧灭,把陈锋嘴捂上,然后把他推醒。</P><P>陈锋朦胧中醒了,发现嘴被捂着,刚想叫,唐路压低了声音说,“长官,别出声,是我,唐路。”</P><P>听着是自己人,陈锋就不急了,唐路松开手,“长官,让你受委屈了,这个是楚建明,我们两个是来救你的,现在就走。”</P><P>“瞎胡闹,你们两个不要脑袋啦。”陈锋也压着声音说。</P><P>“长官,你被判了重刑了,过两天就枪毙,你还不知道吧。”</P><P>“我知道,师里前几天跟我讲过了,你们两个别胡闹,赶紧回去吧,我不会走的。”</P><P>“长官,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我们也是听说,下个月就上法场了。”</P><P>“身子正怕他影子斜啊,我跑了,那就坐实了是奸杀,这个事早晚能搞清楚,我不想背着个坏名声到处躲上一辈子。五尺高的汉子,走哪儿都堂堂正正,兄弟们救我,心意领了,但我肯定不会跑的,堂堂正正去死,也比跑了被人戳脊梁骨要强。”</P><P>两个人紧着劝,陈锋觉得只要一天不执行枪决,就有一天的希望,而且按陈锋的脾气,也绝对不会逃跑的。当兵这么些年,生死早就不算个球,偷偷跑了,这不是他陈锋的做法。</P><P>唐路见死活劝不动,时候不早了,就拉着楚建明,三个跪在一起,互相抱着。</P><P>“长官,那就来世再见,来世我还到你手底下当差,你再领咱兄弟打他小日本。”唐路说的三个人眼角都是湿的,最后相互抱拳,分了手。</P><P>日子过的飞快,转眼就进了伏,天是越来越热,南方湿气重,见天地就整雷阵雨,闷热闷热的。团里私下都在风传,陈团长这两天就要执行枪决,团里好多兄弟都想着去法场送。但师里怕激了兵变,一概不准,闻天海这几天也是紧张的要命,天天蹲在团里,生怕出个闪失。</P><P>陈锋这次要被枪决,寒了上下无数将士的心,刚入伏的前后,团里累计逃亡了小一个排。既然象陈锋这样玩命打仗的人,都没个善终,甚至吃了官司,被冤死了,大伙觉得这个仗还打个球啊。</P><P>丁三班上今天就有个兵逃亡,结果被抓回来了,被警卫连的绑在树上一整夜。大清早的,丁三过去给他送饭,身上揣了烟,打算讲讲情,小孩还小,看能不能给放了。</P><P>等走到团部门口,一抬眼,猛然惊呆了,顿时眼眶就憋足了泪。</P><P>第二十五章 虎落平阳</P><P>团部门口停了辆当时不多见的小车,陈锋趴在车窗边上,和里面的人讲着话,然后握手道别。送走了小车,陈锋就看到了傻楞楞地站在那儿的丁三,招手叫他过来。</P><P>“长官好。”</P><P>“哈哈,最近兄弟们都还好吧,你现在去了那个营了。”</P><P>“报告长官,我去了三营。”</P><P>“我回头去找你吧,现在得去团里报到。” 陈锋还了军礼,把丁三云里雾里地丢在门口,和几个军官拥着就进了团部。屋子里面的军官都面面相觑的看着,想不到这会能见着陈锋。</P><P>唯独闻天海不吃惊,昨天他就得了信,说是陈锋将被无罪释放,还是回原来的这个团。闻天海正纳闷呢,消息就过来了,说是有人去军里主动投了案,再打听,没信了。</P><P>但今天陈锋来报到,他还是装出了一副吃惊的样子,一把抱着陈锋,连说回来就好。不知道内情的人,一定以为这两个人有着很铁的关系呢。</P><P>但这次陈锋回来,却没有明确的委任,所以就在团部当参谋。不过大伙都没把他当参谋看,见着陈锋还是陈团长的叫。</P><P>后来之后,陈锋努力保持着低调,他也不清楚,是谁去了军里主动投案的。又过了几天,军里面传开了,原来是闻天海以前的勤务兵大毛那天看上了人家的姨太太姿色,本来想硬来,结果枪走了火。至于为什么用的是陈锋的枪,大毛说,那天都喝多了,所以就弄混了。</P><P>但陈锋觉得不对,自己的枪是撸子,曲尺型手枪。大毛身上的是驳壳枪,这得喝到什么份上才能把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枪给搞混了。</P><P>其实,内情可能只有闻天海清楚,整个局就是他设计的,大毛只是是个小帮手。但闻天海设计漏了一个细节,那就是大毛。</P><P>陈锋被关押之后,兄弟们怨声载道,大毛良心上实在过不去,但要是把自己的长官闻天海出卖的话,他大毛也做不到。最后良心谴责,自己偷偷去了军里,把事情给担了下来。</P><P>再加上前段时间潘云飞上下的打点,军里就借坡下驴,最后把陈锋无罪释放。</P><P>大毛也是条汉子,他一直被关押着,直到一年以后,自愿参加军里的敢死队,战死在沙场上,至死没有出卖闻天海。</P><P>绝处逢生,陈锋拣回了性命。但师里不想这个事情太过于招摇,所以也没有对陈锋有新的任命,只是让他回自己的团里,先当参谋,过一段时间再说。</P><P>这段时间,最坐不住的是闻天海,天天担心大毛在牢里把他给卖了。甚至动了杀他的念头,好在军里对闻天海不尿,所以一直也没找着机会。</P><P>整个夏天,陈锋过的非常自在,反正团里上下都没人敢管他,包括闻天海在内,都很给面子。经常在营区,大老远地就有人立正敬礼,默默地表达着对他的敬意。陈锋一般都微笑着还了军礼,也不张扬。</P><P>这段时间,陈锋做了两件事情,一个就是把自己以前的作战笔记和日记整理出来,他在琢磨,想把大半年来,和日军作战的情况整理出一条线来,好好看看自己的对手。</P><P>另外一个,就是针对日军进攻的一些特点,和他们装备的一些情况,陈锋在着手搞一些训练,而现在怎么训练还只是停留在摸索阶段。</P><P>当时团里不远的地方,有个挺大的沙滩,当时陈锋就和团里商量着,想把几个营和教导队轮流拉到那里搞搞训练。当然,这个想法是陈锋通过唐路来提的。闻天海向来不怎么问训练的事情,也乐的清净,就满口答应了。</P><P>通过这大半年的交手,陈锋发现,自己以前很多猛冲猛打的打法并不怎么实用。而团里新兵多,一方面,不适应长途奔袭、行军的作战方式,另一方面,在地形利用,相互掩护方面都有问题。</P><P>这个其实也是前段时间,团里伤亡严重的原因。而现在正好有个休整的机会,陈锋就想在这些方面整点名堂。</P><P>他先是让各个营在饿肚子的情况下背起了家伙事绕着河滩跑,而且也不给水,最后看实在跑不动了,就换下去,让另一个营上来。</P><P>跑饿了的兄弟,换下去也不让吃饭,先喝水,喘匀了气才让你吃,而且也不让你多吃,刚刚够了,就没了。</P><P>大伙都摸不着头脑,陈锋就在队列前面解释。原来他在以前的战斗中发现,鬼子普遍比国军能跑能追击,特别是两军鏖战的时候,很可能是一整天也别想吃饭喝水。所以就要训练大伙对于饥饿、干渴、疲劳的忍耐力。</P><P>大热天的,还真有中暑的,但坚持了一段时间后,全团跟以前比,明显不一样了。跑的时间也越来越长,每次倒下的人也越来越少。</P><P>整到最后,身上背着几十斤沉的东西,连续跑个十几里地跟玩似的,陈锋心里知道,这个基本上练的差不多了。</P><P>光能跑还不行,还得会冲。能跑看的是长劲,跑个几十里地,还能继续打仗,这是个前提。</P><P>但到了前沿上,讲究个手急身子快,因为子弹可不长眼睛。</P><P>陈锋亲自示范,掰开了揉碎了讲。班里十几个兄弟之间怎么配合,怎么利用地形,怎么利用坎,怎么匍匐,怎么跃进,怎么冲锋。互相之间怎么射击着配合,放枪的时候怎么对付死角。远地方怎么打,近地方怎么打。手榴弹怎么投,投弹的兄弟和放枪的兄弟怎么配合。</P><P>讲清楚了,陈锋就滚在泥里给你示范,手把手的教。各个连里,老兵带着新兵连,机灵点的带着点脑袋实成的。等大伙都连的差不离了,再玩官兵抓强盗。一个班当强盗,另一个班扮官兵,上去抓。连里别的班就在边上看,然后陈锋就说刚才谁做的对,谁整的不好。</P><P>最后各个班互相打着玩,直到把班里之间怎么配合给整明白为算。</P><P>整完了一个班的进攻和防守,还接着整,一个排和另一个排怎么配合着来。火力怎么样互相掩护,怎么用哨子、喇叭互相联络。最后是连和连的配合,营和营的配合。</P><P>一个夏天过去了,整个团里那打仗的能耐提高了不是一星半点。</P><P>慢慢地,天稍稍凉了,陈锋又开始搞刺杀训练,人手一根枪杆子长短的木头棍子,绑上棉花,裹上棉布,没事就一对一地刺着玩。</P><P>团里刺杀好的老兵都上来教,不仅是要会用步枪,象铁锹、十字稿什么的,能拿来肉搏的家伙事都挨个练。</P><P>原来教导队里大刀用的好的,也都现身说法地教,各个营里都配发了大刀,很多兄弟也都能把大刀玩的跟拿筷子一样熟。</P><P>好多连里的老兵枪打的都好,陈锋就把团里枪法好的组织起来,教新兵和枪法一般的。趴着的鬼子怎么打,跑着的时候怎么打提前量,怎么打鬼子的机枪火力,大家都互相学,一起支招。</P><P>针对鬼子的坦克车,怎么放炸药包,怎么炸工事,怎么能避开鬼子的坦克车,也做了专门的训练。就这么一直练到了秋天,各个营和教导队都大有长进,师里知道了,还特地组织别的团过来学,一时间,全师都在学陈锋。</P><P>这中间团里被调到前面配合别的部队打了几仗,基本上都是小打小敲,但前段日子紧着练还是有了立竿见影,这几次战斗下来伤亡明显减少了很多。</P><P>又过了段日子,树就开始黄了,仿佛一夜之间掉了叶子。陈锋想起来一年前和兄弟们浴血奋战,这一年多了,一想到国土下面埋着的兄弟们,陈锋鼻子就有点酸。回过神,抓紧时间练手上的兵,平时多流一滴汗,开仗的时候没准就少死一个人啊。</P><P>这天陈锋带着一营的兄弟们搞完了训练,正往团里走,突然远处出现两个身影,在朝这边招手。</P><P>夕阳下面,陈锋迎着光,眯着眼睛看不清楚。那两个人走近了,其中一个人抬手敬礼。另一个人摘了帽子,一张落寞的面孔,挂着难得的笑容,陈锋仔细看了,原来是那个青杉。</P><P>陈锋浑身是泥,青杉也不管那么多,走过去一把就抱着,“兄弟,我回来了。”</P><P>想起来这一年多来各自的遭遇,两个人都相对无语。陈锋平时不喝酒,但也一把拉着青杉的手,“走,跟我回团里整两盅去。”</P><P>“走走,整就整,我这正好有一肚子话说呢。”</P><P>回到团里,陈锋换了身干净的军服,让炊事班弄了点花生米、干豌豆、酱牛肉什么的下酒菜,又打了几斤酒,把和青杉在一起的警卫连的兄弟也叫上,几个人围着开始喝。</P><P>自从年初,青杉带着警卫连的几个兄弟去了后方,就一直没闲着。先在北方的几个县城,接连刺杀了当地小鬼子的军官,又干掉了几个地方维持会的汉奸会长,还在几个仓库放了火。</P><P>但也有伤亡,其中有一个警卫连的兄弟在阻击的时候和鬼子同归于尽了。陈锋默默地听青杉不动声色地讲着一个个惊心动魄的经过,一面在心底暗自地佩服这个江湖汉子。</P><P>“你们这边是不是在鬼子那边有个坐探,今年夏天,他被鬼子查出来了,听说他代号叫寒冰。真是个汉子,被鬼子围着,最后看逃不掉了,自己朝脑袋开的枪,宁死不当俘虏。”</P><P>“不太清楚这个事,你们从哪儿听说的。”</P><P>“有一次我们绑了个维持会的会长,他说的,当时是有个人认出那个国军的坐探。那个人戴着个眼镜,以前被我们的人抓了,关了很长时间,结果就见过了国军在鬼子那边当坐探的兄弟,回到小鬼子那边,有天开着会呢,就认出来了。那个维持会长也是酒桌上听说的,后来一起抓那个兄弟,被他打死了好几个,最后子弹快打光了,就……”青衫叹了口气,不忍再说下去了。</P><P>“也是个爷们,不管是在前方打仗的,还是在鬼子那边搞情报的,都是爷们。” 陈锋就说,他或许不知道,自己当时抓着的日军探子王喜率,结果被闻天海买通了人偷偷放了。王喜率在师里被关押的时候无意中匆匆瞟了一眼寒冰,结果回到日军那边之后就认了出来。一个战斗在敌后的兄弟,就这么被闻天海给断送了性命。</P><P>青杉又说了说敌后的一些情况,因为不好冲破战区,所以一直在辗转找陈锋他们,结果一直也没找到。后来好不容易穿过了前线封锁区,终于问出了陈锋他们团的防区,找到团里说,他们正在河边搞训练,就急匆匆地找来了,好歹是见着了兄弟。</P><P>说到这里,两个人都在感慨。此时两人都不知道,此后两人再没相见。几个月后,青衫当街打死了一个鬼子的指挥官,结果没能跑的掉,战至最后,身中数弹,从容而死。</P><P>几个人一直喝到了半夜,当晚青杉就和陈锋挤一张床,两个人又说了好一会话,直到鸡开始叫了,才睡下。</P><P>陈锋酒喝大了,第二天起来一看,青衫不见了,桌子上放着个字条:兄弟,你带着国军好好打,我回敌战区杀鬼子去了,有缘再见。</P><P>看到这里,陈锋一拍大腿,唉,昨天怎么不跟他说,让他参加国军呢。</P><P>转眼又入了冬,大冷天的,陈锋偏要带着大伙搞长途奔袭操练,一帮子人跟着他后面跑,慢慢地多整了几次,就习惯了在冬装臃肿的情况下奔跑的窍门了。</P><P>这些天,战区出了奇的消停,电匣子里每天也没什么重大的消息播。眼看着再有大半个月就到元旦了,又是新的一年啊,陈锋想着,这一年一年的过的真快。</P><P>这天,营里的军官好多都跑去看电影了,团里的防区东边有个小县城,经常演电影。陈锋闲着没事,就拉着丁三出去打猎。</P><P>这会儿,陈锋已经官复原职了,半个月前重新被任命为团长,闻天海顺利当上了师里的军需官,唐路还是副团长。</P><P>陈锋一接到委任,就把丁三要过来当勤务兵,觉得丁三跟着自己时间久了,处的都不错。</P><P>两个人收获不小,打到了一只狍子和一只兔子,拿步枪抬着,往团里走,半路上团里的一个参谋就跑过来神色慌张,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坏了坏了,不得了啦,刚才电匣子里蒋委员长讲话,要出大事了。”</P><P>陈锋一问详情,也是吃了一惊,让丁三在后面走,自己领着那个参谋就跑着回到团部。</P><P>而此时的陈锋哪里知道,就在昨天,一个震惊了全世界的惊天的事件发生了。</P>
<P>偶来帮楼主发一下</P><P>第二十六章 风云 </P>
<P>等陈锋回到团部,就看着一帮人正围在他的电匣子边上呢,大家神色都很怪异。陈锋就问,原来刚才电匣子里面说了,日军昨天刚刚偷袭了美国在太平洋的军事基地——珍珠港,美国对日宣战,刚才蒋委员长也讲了话。 </P><p><P>陈锋心里明白,美国参战对中国是有利的,至少能分散日军的兵力,没想到日本到底还是忍不住对美国下了手。 </P><p><P>当天晚上,师里下来了紧急命令,说是日军可能会发动进攻。其他的兵团都动作起来了,要团里随时做好开拔的准备。陈锋得到命令之后,连夜开了连以上军官会议,把命令的情况说了,然后各连汇报各自连里的事。 </P><p><P>汇报完了,陈锋大体上还是满意的,特别是弹药和被装的情况,前段日子,陈锋打发人从团里的经费当中取了一千块银圆给闻天海送过去,给养很快就补充整齐,看来这钱没白花。 </P><p><P>而训练情况,陈锋心里有数,这个时候团里的战斗力陈锋还是比较放心的。特别是前段时间,还特地搞了炮连的训练,也很满意。此外,休整的大半年里,各个营都补充了一个迫击炮、机枪的混编连,对营里的火力支持大大改善了。 </P><p><P>正相反的是,日军和美国打响了,他的战线就会拉长,陈锋隐约地觉得,把小鬼子撵出中国的日子不远了。 </P><p><P>此后,无数英勇无畏的勇士一起浴血,最终让日军抵下头颅,在无条件投降的降书上签字。在那些岁月,热爱的正义、和平的人们投入到那场关乎人类命运的大厮杀中,黄皮肤、白皮肤、黑皮肤,蓝眼睛、绿眼睛、黑眼睛,本应是兄弟姐妹的人类,却拿起了各种各样制造优良的武器,将自己的手足置于死地。 </P><p><P>请将战争这个恶魔驱除出这个星球吧,请将那些能把人类毁灭几十次的核武器销毁吧,难道我们要将这个赖以生存的美丽星球折腾成一个破球才算完吗? </P><p><P>难道还要无数个陈锋在以后的日子里,仍然泥里火里滚着去浴血疆场吗? </P><p><P>难道还要无数个丁三为了自己同胞的安全,再去从容迎接死亡吗? </P><p><P>我们本可以相处的更好,我们本可以将研制武器的人力、物力来战胜更多的疾病。我们本可以将军刀折断,或者重新回炉,做成餐具,做成儿童手中的玩具,而不是一件武器。 </P><p><P>但我们不能,因为战争这个魔鬼并未远离我们,所以军刀还必须始终握在善良的人们手中,因为只有你的手中拥有军刀,才能真正反抗那些杀戮,远离那些杀戮。 </P><p><P>那个西方敬拜神灵的周末,日军成功袭击了一个沉睡中的军港,于是一个更大的、更为波澜壮阔的战幕拉开了,又一个民族加入战团。而历史就是如此嘲讽,在陈锋接到准备出发命令的时候,国民政府实际上已经事实承认了美国成为了中国的同盟。但就是这个同盟,在几年之后,却试图帮助一支中国军队消灭另外一支中国军队。 </P><p><P>也恰恰是这个同盟,在多年以后的朝鲜,一路北上,中国的门户被这个同盟兵临城下。又是一场一场的厮杀,一场又一场的战争。 </P><p><P>让我们祈祷,这个星球不再有战争……而这短短几十年了,战争何时停止过。人类的历史应该是一个祥和而繁华的历史,而不是一部充满了血与泪的残杀史。 </P><p><P>那些血,真的不能白白地流下。那些勇士的血,那些为了结束战争的勇士,无论任何肤色,他们的生命应该得到尊重…… </P><p><P>事实上,在很多年之后,有人再次问起陈锋,当年那些血与火的经历时,陈锋总是淡淡地说几句。那些厮杀真的不愿意再去回忆,那些姓名,那些面孔,那些与英雄同在的日子。 </P><p><P>在那个周末,有近十几万中国军人得到了近乎相同的命令,准备出击,阻止日军向南。数万精锐国军磨刀霍霍,掩杀而去。日军几个师团也几乎是迎着国军进行了反攻,两军如同两支粗大的箭头一样,在中南的一座古城那里碰撞。 </P><p><P>而在国军这个箭头的后面,陈锋的部队作为战役的预备队,随时可能被指挥官一声命令投入火海。 </P><p><P>前方数万国军将士在和日军殊死搏杀,陈锋每天都能看到成批国军兄弟的遗体被运到后方。鏖战数十天,这天下午,整个师被调往了一线,兄弟们列队开进的路边,是一个个被烧毁的村庄,一座座被炸毁的桥梁,硝烟笼罩着一片残垣断壁之上。 </P><p><P>直到晚上,师里才到达了防区,陈锋顾不上休息,就和即将撤下来休整的兄弟部队进行交接。一个铁打的汉子,脸被熏黑了,嗓子哑的说不动话,指着地图和陈锋办着交接。 </P><p><P>两个人正在说话,陈锋不明白的就询问,突然那汉子声音哽了一下,一滴男儿之泪滚落下来。这片阵地上,躺了他多少的兄弟啊,都是二十郎当岁的年轻后生,堂堂男儿之躯,为这片阵地,这片国土流尽了鲜血。 </P><p><P>陈锋让人把他扶到边上,阵地上面,兄弟部队的好多人都不肯走。自己的兄弟战死在这里,怎么就舍得走了,有的人哭着闹着,一定要留在阵地上。过了很久,兄弟部队才把人聚拢了,往后方撤。整队的时候,本来是一个团,可现在只剩下了最后一个营了。 </P><p><P>那个刚才办交接的副团长领头唱起来军歌,悲壮而嘹亮的歌声响在阵地上。陈锋传下命令,全团肃立敬礼,向捐躯的国军将士敬礼,向撤下阵地的兄弟们敬礼。 </P><p><P>天气刺骨的冷,各个营趁夜抢修工事,尽管大伙又累又饿,但谁都不知道明天白天会面对一场什么样的厮杀。 </P><p><P>陈锋改变了以往的布防方式,将几处阵地主动放弃,把整个团布置成一个斜三角的防区,这样能迫使日军很难从一点突破。 </P><p><P>当天清晨,阵地前出的观察哨报告,对面日军有所行动。陈锋跑到阵地前出的三营阵地去看,只见对面的日军开始释放烟雾。陈锋心里猜测,可能日军要派坦克,就立马吩咐前沿准备后撤到反坦克壕沟后面,并吩咐营里的爆破队准备待命。 </P><p><P>果然,当烟雾最浓的时候,听见对面传来轰隆隆中夹着咯吱咯吱的金属摩擦声,日军坦克出动了。 </P><p><P>七辆坦克冲破烟雾向阵地上冲过来,肆无忌惮地朝阵地上扫射。陈锋命令阵地保持火力静默,他在等待,等着日军入瓮。 </P><p><P>很快,两辆坦克栽到在表面铺着虚土的反坦克壕沟里面,其他几辆见到之后停止了前进,就地朝阵地开火。远处,小鬼子的步兵潮水一样拥过来,陈锋知道鬼子的强攻开始了。 </P><p><P>他站在营部边上,举着望远镜亲自指挥营里的枪炮混装连,几门迫击炮准备妥了,随时可以开火。 </P><p><P>陈锋在望远镜里目测着日军的冲锋,一挥手,几门迫击炮按照事先装定好的射击诸元开始炮击。同时,前沿的爆破组利用迫击炮的掩护冲向了日军的坦克。 </P><p><P>望远镜里看过去,几个兄弟交替掩护,利用其中一辆坦克的射击死角,将它履带炸断了。然后在后面的裙板铁板上塞上了炸药,几个扭头往回跑,那辆坦克一声巨响,一团火光中,坦克被引爆了。 </P><p><P>而这边日军见着接连的损失,也豁出去了,冒着迫击炮和重机枪的扫射往阵地上冲锋。阵地前面一片尸体,枪声密集。 </P><p><P>另四辆坦克迅速靠拢,后面的鬼子利用坦克作为遮蔽,往阵地上冲击。眼看要冲到阵地前沿了,三营长武鸣把前沿的兄弟撤了下来,这边一拉弦,一百多公斤的炸药引爆了,两辆坦克被掀的歪倒在阵地上,而另外两辆挣扎着冲到了阵地上。 </P><p><P>三营的阵地被一下子撕开了口子,这时作为策应的一营马上抽出了一个连去增援三营。在阵地后面的三营的预备队也被拉上去了,配合阵地上的兄弟们在阵地上发起反冲锋。 </P><p><P>顿时阵地上一片喊杀,近战环境下,靠的就是勇气。 </P><p><P>日军的后继部队拼命想往前扑,企图把口子撕开,一营和三营从各自阵地上对三营阵地正面进行火力压制。而团里炮连的六门山炮也发出了轰鸣声,三营阵地前面被打成了火海,日军伤亡巨大,仍然拼死前进。 </P><p><P>这时三营的兄弟们个个奋勇争先,在撕开的缺口周围,把强攻得手的日军牢牢地控制住。阵地上面沟壑纵横,坦克也失去了用武之地,最后密集的手榴弹把突进阵地的鬼子悉数炸死,那几辆坦克也被兄弟们用手榴弹捆子炸残了。 </P><p><P>几个兄弟抬着汽油从后面爬到坦克上,把汽油顺着射击窗子往里面浇,然后拿火点了,不一会,坦克里面的弹药被引爆了,坦克发出巨大而沉闷的爆炸声,一撮子火苗从射击窗口探出老长一截。 </P><p><P>全团苦战一个上午,伤亡上百人,但阵地基本保持完好。日军伤亡也不小,但并未伤了元气,陈锋和三营的军官抓紧时间吃饭,不知道下午又会是一场什么样的战斗。 </P><p><P>陈锋两口把馒头吞了下去,抓了碗喝了一大口凉水,领着丁三回到团部。同时要几个营立刻把伤亡和战损情况报上来。 </P><p><P>刚回到团部没一会,前沿又响起了炮声,看来是日军在做火力准备。上午他们太轻敌了,以为不需要火力准备,凭着几辆坦克就想突破阵地,看来上午给他们好好上了一课。陈锋不敢麻痹大意,把团里的几个事安排妥了,立刻带着人去了三营的营部。 </P><p><P>三营的人见着他们几个也不寒暄,简单把情况说了,鬼子这次可能集中了两个中队作为主攻力量,但目前进展不大。陈锋对着地图听完了战情,起身出了屋子,望远镜里三营的阵地上激战正酣,他举着望远镜看了一会,突然看到地图上没标出来的地形,心里立刻生了条妙计。</P>
第二十六章
陈锋放下望远镜,取出地图夹子,果然地图上没有标注,在路的尽头,有一个围坝子。陈锋透过望远镜看过去,水面上好象有冰。他想了想,把二营长钟吉日找了过来,让他从自己营里抽几个兵,去围坝子看看。 <p>二营里很快拼凑了几个兵,由老兵严大勇领着到了三营营部。陈锋把大伙叫过来,简单把情况说了,让他们几个天黑了,就过去侦察。 <p>这边三营的阵地上,日军组织了两次进攻,炮火连天的,炸的阵地上脸对脸听不见讲话。整个下午,日军的几次进攻都被打回去了,但三营也伤亡严重。 <p>入夜,二营和三营调换了防区,三营苦战一天,被调下来休整,二营接了三营的防区。二营的几个兄弟跟着严大勇一起,去围坝那边侦察。几个人都穿着从鬼子尸体上面剥下来的军服,把脸抹黑了,从阵地上面悄悄地匍匐着出去。 <p>天黑了之后,就阴冷阴冷的,几个人匍匐在地上,一会儿就浑身湿了,冻的直哆嗦。从阵地上,一直匍匐到了一片落了叶子的灌木边上,猫着腰,趁着照明弹的间隙,快步钻进灌木从中。 <p>到了晚上,灌木枝子上都挂着水,沾的脸上都是。严大勇伸着脑袋看,前边有一排铁丝网,几个人就顺着灌木林子边缘走。等到了林子边上,严大勇示意大伙停下来,他感觉前边有点问题。 <p>果然,有个日军的游动哨跺着脚,吸溜着鼻子走过去了,大伙身上都惊出了一身冷汗。等那个游动哨走远,严大勇爬到铁丝网边上,拿步枪别着,贴着地面别出个能钻人的缝。几个兄弟就钻过去,留下一个在边上策应。 <p>钻过铁丝网就是鬼子的防区了,大伙心里都上下的打鼓,又走过一片低矮的稻田,前方就是围坝子。 <p>严大勇让兄弟们在稻田的田坎那儿等着他,把步枪交给其他的兄弟,自己空着手,从后面顺出刺刀,在手上拿着,弓着身子跑到围坝子上。等喘匀了气,严大勇小心翼翼地沿着围坝下来,下面果然有水,而且还不少,水位明显比围坝子外面的日军阵地要高很多,大勇心里直叫好。 <p>他顺着围坝找放水的地方,又走了几百米的样子,差点被绊倒了,低着头借亮光一看,是一排石头沏的沟渠,边上有个铁的绞索,下面是水泥的围坝的闸门。严大勇心里说,娘他个舅子的,就是这儿了。 <p>然后他带着兄弟们顺着原路又回到防区,一路上小心谨慎。等到了营部,一帮子人正心急如焚地等着呢。陈锋见他们几个冷的直哆嗦,就让赶紧把湿衣服换了,喝点酒,围着炭火盆边上说话。 <p>严大勇的侦察证实了陈锋的判断,这下陈锋心里有底了,就让陈章想想主意。上次负伤之后,伤养好了,陈章又回到团里,还是当炮连的连长。 <p>陈章详细地问围坝的情况,和闸门的尺寸大小,严大勇还用铅笔简单画了图。大家又围到地图边上看,如果地图标注和严大勇的目测没问题的话,围坝里面水位至少比日军阵地上面高出了四、五米的样子。 <p>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把坝子给炸了,最安全的办法当然是用山炮轰。但这个办法被陈章否决了,一是没办法观瞄,不可能炸的那么准。二是必须把闸门和沟渠同时炸掉,水才能把日军阵地给淹掉,唯一的办法就是派人过去,拿炸药炸。 <p>这个陈锋心里就没底了,就问陈章,大概需要多少炸药。如果严大勇目测的闸门和沟渠尺寸没错的话,陈章觉得至少需要三十包炸药,一个人携带三包的话,至少需要十个人。也就是说,陈锋需要派十个兄弟去冒这个险。想了半天,陈锋还是决定试试,如果能把闸门炸掉,里面的水灌出来,那么现在的日军阵地都会被泡在水里面,他们的辎重就一下子陷进烂泥坑了。陈锋觉得这个险值得一冒。 <p>最后决定,立刻动身,两边行动起来,严大勇带路,陈章负责指挥,二营爆破队的跟着去。团里警卫连前出到阵地的前沿,随时准备接应。 <p>等到了后半夜,陈章的人出发了,还是顺着严大勇探路的那个线路,十几个兄弟背着炸药摸过去。 <p>晚上日军不时就打照明弹,带着惨白惨白的光往上面升,等到了顶端,然后滑向地面,大地重新陷入黑暗。 <p>陈章和兄弟们磕磕绊绊地终于摸到了闸门那儿,大伙身上都湿透了,牙齿上下地打颤。费了牛劲,终于把炸药全部安妥,陈章挨个地检查,把线都摸了一遍,确定没问题了,开始拧上雷管,接上电线。一个兄弟从地上拿起线捆子,往后面放,其他的人都跟着严大勇往自己阵地上撤。 <p>也不知道折腾了多久,陈章觉得脚已经冻的不是自己的了,棉裤筒子也全湿透了,浑身上下几乎没个热乎的地方,体力简直到了崩溃的边缘。 <p>他帮着放线的兄弟,两个费劲地拖着线捆子往后面爬,一路上还要时常停下来躲避照明弹和鬼子的哨兵。 <p>最后终于把线放到了离自己前沿不远的地方,陈章估摸着距离,差不多五分钟能跑到自己的防区,就让放线的兄弟先走。自己留下来,手直哆嗦,拿刺刀把线外面的包皮给划开,捆在开关上,接上电。然后手一拧,只听着一声巨响,远处黑夜中一个硕大的橘红色火球腾向空中,光亮里面碎片飞着,然后听见象是撕布,接着是低沉的轰嗡嗡的声音,围坝被炸出个大口子,里面的水冲破炸开的沟渠往日军阵地上灌。(灌水一说,其实就缘于这个典故) <p>第二天清晨,陈锋就举着望远镜看热闹,对面日军的阵地上那叫一个乱啊。整个防区被泡在水里,铁丝网跟着木头桩子一起,冲的到处都是。辎重也都泡在水里,炮口跟个水里的烂木头一样探着黑洞洞的脑袋。 <p>陈锋看着心里那个美啊,对面的鬼子好多身上都是湿的,估计也都冻的直哆嗦,忙着挖沟排水。既然都这么忙活,不给他们添点乱子,真是过意不去。让人把陈章叫醒了,准备放冷炮。这边吩咐好炮连搞观瞄的兄弟,专门盯着人多和辎重多的地方,然后几门山炮肆无忌惮地朝日军这边轰。反正鬼子也没辙,火炮都泡在水里呢。 <p>然后二营长钟吉日也跟着凑热闹,严大勇和营里枪打的准的被组织起来,到前沿上,朝着围坝子上面放冷枪。一个上午,日军被折腾的一点脾气没有,最后被冷枪冷炮的敲掉不少,直到下午,阵地上面的水才被排掉。水去了之后,鬼子的阵地上面就好象是个沼泽一样,原来十几辆坦克都进了水,被迫拖回去修理。 <p>等到了中午,日军叫来飞机轰炸报复。团里紧急进工事,但还是有点伤亡。鬼子好象不服气,最后侦察用的小飞机都飞过来逞能,晃着脑袋来回扫射。 <p>钟吉日一发火,让营里的轻重机枪开打,本想着吓唬吓唬,没想到真还打下来一架,一架飞机贴着阵地前面扔炸弹的时候,也不知怎么就瞎猫撞见了死耗子给打下来一架。 <p>中弹的飞机摇晃着翅膀,想往上爬高,就见着一侧的螺旋桨就掉了,发动机紧跟着起了火,然后炸开了。那一侧的机翼就裂成了两截子,飞机象喝醉酒一样,一头栽在鬼子的阵地上,一砰子大火,烟柱子冲到天上好高一段。 <p>陈锋觉得这仗开始有点打头了,虽然你有飞机坦克,拼装备,小鬼子确实有优势。但你打你的,我打我的,你有你的辙,我有我的招。 <p>更何况,国军兄弟的身后,是几万万黎民百姓、骨肉同胞,小鬼子你不在家里好好呆着,非出来找别扭,那咱国军的兄弟豁了命也要跟你血战到底。 <p>后来的戎马生涯,陈锋很多次碰见装备比自己强大很多的对手,但那种顽强的信念却一直支撑着他,那就是,为自己的同胞打仗,无论如何,要让自己的骨肉同胞不受欺凌。 <p>现在的人们或许会津津乐道于先进的装备,仿佛一夜之间有了买来的好装备就天下无敌了。其实这个就错了,装备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士子之情、布衣之心、匹夫之责。如果没有一腔热血,纵有天下第一的装备又能怎样。 <p>当那些勇士手端着刺刀扑向坦克的时候,浑身是胆用胸膛堵住枪眼的时候,或许一枚反坦克导弹就能轻松地解决掉。可是任何时候,只要有那么一群人,不计牺牲,不在乎伤亡也要用自己的性命护卫自己的同胞,自己的国土,那么这个民族就绝对不可能被征服。 <p>可惜,这些东西正在远去,有人从史书里为明贼翻供,有人跳出来说汪先生是真的救国,有人说我们应该忘记历史、忘记仇恨。 <p>请记得那些日子,那些人们,那些曾经为国土为同胞浴血的人们,而他(她)们则构成了这个世间最无坚不摧的武器,那就是决不屈服的民族魂魄。 <p>整个下午,日军不断地对阵地上进行轮番轰炸,而阵地上也冒着密集的轰炸朝日军那边放枪打炮。而此时陈锋并不清楚,一场血战即将打响,这一仗也让他险些丢了性命
第二十七章 争夺</P>战斗持续到了晚上,日军似乎急于在阵地正面撕开一个缺口,接连组织了两次至少大队规模的进攻。远处,日军的重炮支援火力也在往阵地正面的二营倾泄弹药,在火力掩护下,日军借助照明弹,羊群子一样,乌压压地朝二营阵地上冲。</P>其他几个营,和团里所有的支援火力也都上了,二营的枪炮混编连也冒着炮火为前沿那边提供火力压制。</P>其实陈锋觉得和日军打这种沟壑林立的阵地战是最吃亏的,因为日军火力好,还有坦克,想用工事挡住日军密集的攻击非常困难。</P>日军的重炮象锄地一样,把二营阵地整个锄了一遍,前沿的兄弟,在火海中和扑上来的日军在阵地上面鏖战,陈锋看的直揪心。</P>一直战到半夜,日军借助坦克的掩护,终于在二营的正面上打开了口子。陈锋看到阵地正面已经岌岌可危了,为避免整个团被日军缠住,只好将全团向后撤。</P>阵地上的二营主动脱离战场,鬼子跟着就冲上来,一营和三营交替掩护后撤。一直打到快半夜的时候,团里才顺利脱离。</P>等到了后半夜,鬼子停下了脚步,以为国军不会再反攻了,就重新回到刚才二营的防区,开始加固工事。</P>眼看着阵地被夺,陈锋也是一脑子官司,就把二营长钟吉日叫过来训了一顿。心急如焚,话里就有点过,钟吉日也是被训的一楞一楞,嘴上也不敢吱声,心里窝了一肚子火。</P>当晚,陈锋将教导队和二营组织起来,想夺回阵地。这次陈锋多了个心眼,没有按照以前的打法,前出埋伏,炮火准备,然后发动正面进攻。</P>通过这几年的作战,陈锋很清楚,日军应该很适应国军的这种打法了,如果还用这种办法,显然是正中下怀。</P>因为日军阵地刚刚被水泡过,几乎可以想象,很多辎重应该被撤到了后面,在阵地上面的日军应该刚刚结束战斗,人困马乏,而且重武器应该不多。</P>而且日军刚刚占领阵地,整个防线没有完全建立起来,换句话说,他们现在的阵地是完全孤立于火线上的,这个也是陈锋刚才命令全团及时后撤,脱离战斗一个原因。继续留在阵地上,就会陷进日军的密集火力中间。如果及时后撤,因为天晚,日军来不及抢修工事,也来不及建立完备的防线,这样一来,国军的兄弟们就能利用他们防线上的空档,绕到阵地的后面去打他们。正好,趁着夜色的掩护,日军的远程炮火很难发生作用,兄弟们打完了就后撤,可以杀伤他们的有生力量。</P>这次陈锋亲自带队,唐路带着一营和三营在日军阵地的正面相机进攻,这样一来,两路夹攻,争取把刚才占了二营阵地的鬼子彻底扫平。</P>严大勇领着人在前面探路,陈锋亲自领着教导队,教导队队长王卫华是一肚子意见,他主要是不想让陈团长到这么危险的前沿来。但这次任务非同寻常,陈锋沉着脸,王卫华也就没敢说出来。</P>陈锋把军官们都叫到了一起,把计划的情况详细地说了,每个连队,甚至每个排的主攻方向都交代了清楚,然后让各个带队的军官复述,直到明白无误了才算完。</P>今晚是一场恶仗啊,谁家舍得新媳妇往庙上舍啊,但这不是没辙了吗?教导队这次担负了主攻的任务,陈锋心里真是捏了把汗。</P>头九不是九,二九冻死狗,尽管是南方,但晚上还是阴冷的要命。严大勇在前面开路,冻的直哆嗦,使劲忍着不咳嗽。前面日军也放了游动哨,严大勇带着兄弟们贴着地面慢慢地爬过去,手掂着刺刀,挨着工事沿子就摸过去。</P>那个游动哨转了身,后脑勺冲着严大勇朝着另一个方向走,严大勇觉得心脏一阵狂跳,跳进工事,一手捂住那个鬼子的嘴,左手拿着刺刀扎进那个鬼子的后心。</P>被刺刀捅了的那个鬼子身体一阵子痉挛,扭曲着想挣脱,一口咬住严大勇捂住嘴的手掌,疼痛让他狠命咬着不撒嘴。严大勇被咬的那叫一个疼啊,小时候家里穷,出去要饭的时候,小腿肚子被狗咬过,估计也就疼成这样了。</P>又过了一会,严大勇觉得那个鬼子慢慢地没什么劲了,身子也开始软了,往下出溜,就顺着劲把他放下来,扯了半天,手掌才从那鬼子嘴里扯出来。</P>他贴着工事,用刺刀磕着石头,小心地磕了四声,两长两短,这边陈锋几个人就领着兄弟们都下到了工事。教导队里几个老兵顺着工事往前摸,把几个之字形工事转角处的鬼子的哨兵都给办掉了,那几个哨兵也是累的,好几个都是在梦里面就被捂住了嘴,一刀给捅了。</P>然后教导队和二营的兄弟们就开始从外围工事往里面摸,但结果还是被发现了,日军从睡梦中醒过来,匆忙抵抗,阵地上面枪声大作。</P>陈锋带着教导队的一队,往阵地东边冲,那边正好配属了日军的一个小队,也是刚刚回过神来,密集的子弹往这边打。陈锋一发狠,手撑着工事的墙壁就爬到地面上,跑动着朝窝在工事里的日军射击。</P>这次陈锋使的是他随身带着的汤姆逊冲锋枪,是连发的,近战的时候火力猛,工事里的鬼子被压的往后收缩,几个动作慢的,都被陈锋打倒在地上。</P>这时教导队和二营的兄弟都在日军阵地后面往纵深工事那冲,这边见着枪声响了,知道那边陈锋已经带着兄弟们打起来了,唐路领着一营和三营和团部里的兄弟往这边夹攻,团里的警卫连作为进攻的预备队。</P>阵地上的鬼子也没想到国军会绕到阵地的后面来,睡梦中醒过来也慌了神,抄了家伙逐次撤退抵抗,这边唐路又在阵地的正面打过来,两下里夹攻,日军终于有点挺不住了,防御阵形慢慢地就瓦解了。</P>唐路见到打的兴起,抄起枪也跟着冲了过去,整个阵地上一片白刃战,教导队的楚建明带着拿大刀的兄弟象砍瓜一样,狼入羊群,从阵地后面的日军迫击炮阵地那边掩杀过来。</P>这边日军主阵地上的指挥官也在拼命聚拢士兵,努力把士兵布置在刚抢修的环形工事的几个火力点那里,象做最后的殊死抵抗。就在这时,他听见身后一声喊,三营的王十一正端着刺刀扎过来,他也来不及闪躲,举着指挥刀就砍。王十一步枪一横挑,把指挥刀架的斜了一下,然后刺刀一划,把那个日军的指挥官的脖子上豁了个大口子。那个鬼子也急了眼,抢上去一步,又是一刀砍过来,王十一闪身一躲,一个冲步,刺刀扎在那个鬼子军官的身上。</P>唐路步枪上的刺刀拼弯了,他就顺手抄起日军阵地上的十字镐,一个鬼子扑过来就拿枪托抡过来,唐路身子一矮躲了过去,十字镐划过了一道子弧线就夯破了他的脑袋,镐头钉砸破了天灵盖,钉在头颅里面。</P>阵地上的枪声、喊杀声慢慢地就稀落起来,唐路抹了抹脑门子上的汗,这时教导队的一个兄弟过来报告,说是陈团长负伤了,让他赶紧过去看看。</P>走过去一看,火把摇曳的光亮下面,一个兄弟扶着,陈锋靠在他臂弯里,身上一摊子血,脸色苍白。唐路凑过去看,陈锋身上的棉衣已经被撕开了,另一个兄弟拿绷带按在伤口上。</P>“手拿开,我看看,老陈,觉得咋样。”</P>“操,可能是手榴弹的弹片,别的不咋地,就是觉得浑身冷。” 陈锋的声音打着抖,脸被疼的有点肌肉扭曲。</P>唐路看着陈锋肋部的伤口,黑洞洞的,白森森的骨头都露了出来,唐路赶紧地安排着,这边让兄弟们简单地包扎伤口,那边让手底下兄弟赶紧把陈锋往后面送,担架还在远处,两个人就抓紧时间谈布防的事情。</P>陈锋把他计划中下一步的想法也说了出来,原来,陈锋并不打算固守现在的阵地,明天如果日军来进攻,就假装坚守不住,往后边撤。而事先在阵地另一侧,事先隐蔽布置好重机枪火力,等日军一冲过了前沿,重机枪就朝他的后续攻击部队开火,而这个时候后撤的兄弟就停止后撤,杀个回马枪,利用阵地上面的迂回工事和鬼子近战,将突上阵地的鬼子吃掉。然后用迫击炮打后撤的鬼子,这样诱使鬼子放弃对阵地正面的轰炸,转而攻击我们的迫击炮阵地和重机枪阵地。</P>接着迫击炮和重机枪火速后撤,然后我们就能利用山炮来进行突然炮击,利用重机枪阵地的观瞄条件进行计算,由于山炮是曲射火力,我们观瞄结束后人就撤下来,日军炸的是空阵地。而中间隔了突起的主阵地,日军又在低洼的地方,也就没办法实现观瞄,只能硬着头皮挨打。</P>这时,担架也送上来了,陈锋被疼的直哆嗦,几个兄弟把他扶上了担架,抬着往阵地后面送。丁三想跟着去,陈锋一推手没让他去,虽然自己负伤了身边需要个贴心的照顾,但阵地上面连续减员,能多一个就多一个吧。</P>第二天一早,果然日军又重新组织了进攻,可能是接连两天的战斗减员,日军的进攻也比昨天弱了一点。这次唐路没有往阵地正面上布置人,只在前沿留了几个观察哨,其他的兄弟都后撤到了阵地后面几百米的地方。进攻之前,日军的重炮进行了火力压制,幸亏唐路预料到了,所以阵地上的工事尽管有损毁,但人员基本没伤亡。</P>整个炮击只进行了十五分钟,唐路在远处,望远镜里看到日军前出的进攻部队冲了过来,就示意吹响了哨子。一营和二营抽调过来的二连,从阵地后方火速布防到了即定位置。</P>日军对前沿发起了进攻,几挺机枪火力密集地打过来,按照即定的计划,前沿工事的兄弟放了几枪,立刻后撤。小鬼子以为攻击得手,立刻就往阵地上面扑,后续部队见着第一波攻击的顺利,也冲出了前出阵地,往国军阵地这边冲过来。</P>这边事先隐蔽好的重机枪阵地就开始开火,几挺重机枪朝着鬼子的后续部队扫射,而此时,阵地后面的兄弟们也沿着工事向突进阵地的鬼子进行了反冲锋。突入阵地上的鬼子并不多,后面的后续部队又被重机枪火力压制住了,阵地上的鬼子觉得末日即将到了。</P>这边迫击炮按照重机枪阵地上面的兄弟标定的鬼子后续部队所处方位开始砸过去,三个营的九门迫击炮都被集中起来,密集的炮弹砸了过去,土块腾着烟尘,身体躯干横飞。鬼子的后续部队被压在那里动弹不得,只能趴在那里挨炮弹。</P>重机枪阵地打完了就撤,只在阵地侧面留下了观察哨,很快,日军的山炮开始朝这边打,观察哨对远处日军山炮阵地进行观瞄,然后陈章这边也不闲着,按照观瞄结果几门山炮一起开火,对鬼子的山炮阵地火力突袭。</P>这边观瞄的兄弟帮着修正弹着点,几轮炮打下来,鬼子的山炮阵地上被打哑巴了三门炮,十几个鬼子被炸死了,由于地势矮,没办法观瞄,鬼子的重炮眼看着自己的山炮阵地挨揍,也使不上劲。</P>这边火炮对战打的正酣,阵地上面国军兄弟们也在和鬼子殊死地搏斗着。两个连从阵地的侧翼包抄过去,另外的兄弟们从正面强攻。刚才突入阵地的两个小队的鬼子慢慢地被打的没了还手之力,防线越来越往后缩,最后没办法,龟缩在阵地的一角死命顽抗。</P>这边鬼子的后续部队冒着炮火往上冲,伤亡很大,但还是有一部分鬼子冲上了阵地,整个火线上面枪声密集,鬼子不顾伤亡地固守着阵地的一角,其他的鬼子从阵地另一侧,打开了一个缺口,往这边冲击。</P>唐路也知道,仗打到这个份上,只能咬牙撑下去了,就把伤亡最严重的三营和团警卫连也调上去了,这么一来,手上掌握的预备队就只剩了教导队了,如果鬼子再进攻侧翼,可能整个战线就顶不住了。</P>这时师里也下了命令,陈锋负伤之后,唐路暂时代理团长,要求在阵地上至少坚守四十八个小时,以牵制敌军。</P>阵地上面已经白热化了,鬼子的后续部队源源不断冒着炮火往上冲,最后鬼子的重炮也打红了眼,不管阵地上还有自己人了,七里喀嚓就往阵地上砸炮弹,国军将士伤亡严重,冲上阵地的鬼子也有很多丧生在自己人的炮火中。</P>此时,对于双方的指挥官来说,其实拼的就是意志,谁能意志坚决的挺到最后,谁就可能取得胜利。整个战场上胶着了,三个营的兄弟们也是打红了眼,仗打的嗷嗷叫,刺刀、手榴弹在机枪的掩护下,把阵地上的鬼子肃清了,然后冒着密集的炮火阻击进攻的敌人。</P>一整天,日军发动了四次大规模的进攻,阵地几经易手,每一寸土地几乎都被反复争夺,炮弹把地面的土块、碎石、肢体碎片炸的飞向空中,一颗颗手榴弹被兄弟们拉着了弦,一个个端着刺刀的汉子血红着眼睛,最后直到傍晚,阵地仍然掌握在国军兄弟们的手上。</P>到了晚上,唐路将整理好的简报打发丁三往师里送,又嘱咐他顺道去师里的医院看看陈锋有没有脱离危险。</P>丁三揣好了简报,就往师里走,等到了作战科,里面人头攒动,也是忙着不可开交。丁三把简报交了,领了收条,又去了师了军需那里,把军需单子交了,就去了师里的医院。</P>医院里面到处是伤兵,床位都占满了,好多伤兵躺在露天里。丁三辗转了半天,才在医院里找到了刚刚抬下手术台的陈锋。</P>医生从陈锋的肋骨和背部取出了三枚手榴弹的弹片,最大的一枚比红枣还大,血流了一盆子,血液紧张,陈锋坚持着没让输血,就打了针吗啡硬挺着。</P>丁三看着陈锋,差点眼泪都下来了,病床上面的陈锋已经睡着了,估计吗啡的劲还没过去,脸色蜡黄,嘴唇干的起了皮,眼睛一圈黑。</P>丁三不忍心叫醒他,就找来护士追着问,等把伤病的情况问清楚了,才往自己团里走。</P>他走后,陈锋被转移到了后方更大的一家医院,一路上飞机轰炸个没完,陈锋昏昏沉沉地睡了两天才醒过来。</P>伤口匆忙中处理的不好,有点发炎,后方医院一看,最后也没办法,只好又把线拆开,重新清创,重新缝合。</P>而这次伤的确实不轻,好在陈锋体格好,换上了别人,一感染没准就过去了。</P>等陈锋的伤初步好了,已经是元旦以后的事情了,尽管国军伤亡巨大,但日军的几个师团也被打的无功而返,一点脾气没有,在城外险些给国军给包围了。最后还是靠着他们另一个师团才勉强突围,日军再次被逐到以前的防线那里。</P>但师里也损失很大,仅仅是陈锋这个团,反复参加了多次阻击,几乎伤亡过半,前几天被撤下来休整。听见自己老部队伤亡的消息,陈锋心里也很搓火,但没办法,自己的伤总也不争气,小一个月了,还是没长好,吸气的时候钻心的疼痛。</P>这天是个难得的晴天,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又这么过了一年,又有多少国军的将士战死在沙场上啊。</P>趁着天晴,病房的护士就把陈锋推到外面晒太阳,在医院后面的小庭院里,陈锋安静地享受着阳光,看着树藤上的蚂蚁忙忙碌碌地上下爬。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呢,仗打了这么些年,陈锋都不记得自己身边有多少兄弟血撒疆场,有多少兄弟为国捐躯了。</P>这个数字无法统计,这个数字不应该不遗忘。可惜的是,太多太多,英勇的国军将士被遗忘了,那些活下来的呢,或许几年后,战死在和另外一支中国军队厮杀的战场上,或许最后老死在台湾,终生未能看看自己的家乡。</P>就在陈锋想着过去的战友时,有个人走到了陈锋轮椅后面,重重地一巴掌拍在陈锋肩膀上,陈锋一回头,一看那个人,特激动,“哈哈,你怎么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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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困惑</P>“小样,我就不能来看你啦。看看,奶粉,美国货。”潘云飞笑着把几个铁皮子罐头放在陈锋边上。</P>陈锋挣扎着要从轮椅上起来,潘云飞一把按住了,“别那么外,我过来就是看看你,跟你唠唠嗑。”然后他让自己的勤务兵把陈锋的轮椅推着,两个人在花园里散步。</P>等到了一个僻静点的地方,潘云飞使个颜色,那个勤务兵停了手,向后退了几步,好让他们两安静地说话。</P>“师里面最近咋样?我听说撤下来了。” 陈锋问道。</P>“是啊,撤下来了,师里最近忙着发抚恤,搞劳兵,这次上面也动真格的了,发了十万块,给死难的兄弟。辎重什么的,最近也在要,上次会战上峰还是满意的。”潘云飞摸出根烟,敬了陈锋一根。</P>陈锋接过来,上下的摸火,潘云飞把打火机扔过来,陈锋道,“操,又不是为了上峰满意打仗的,唉,球德行啊,真没招。”</P>“哈哈,你啊,牢骚少点,有时候,在军队混,就得会跟着风走。打仗你是呱呱叫,就是这个不行,哈哈,该跑跑还是跑跑。这次你们团打的也好,再说你还挂了花,想法子往师里军里跑跑路子。”</P>“咱有啥路子,师里不是传要整编吗?有啥动静?” 陈锋腮帮子陷下去,深吸了一口烟,然后长长的呼出来,两道烟柱子打着旋喷在万年青的叶子上。</P>“消息很灵通啊,哈哈,过几天过年了,等军里搞聚餐,我帮你知会一声,你看咋样?”潘云飞拣起个柳条子,三两下编成个柳条勺子,递给陈锋。</P>“老潘,有这手艺。” 陈锋觉着新奇就接过来玩,“其实我也是听团里来看我的兄弟说的,唉,其实动不动都无所谓,要是去师里更好,不能去,我还是塌实地干我的团长,你也知道我的。”</P>“你先别着急,我琢磨琢磨,大面上的事,你也要做好,该花钱的花,我借你都成。”潘云飞瞟了一眼不远处自己的勤务兵,“其实你也该动动了,几个仗打的都漂亮,关键现在师里、军里都是那谁谁的人,没什么好位置。不过师里面最近要调整,你别急,我可能会动。”</P>“哈哈,那成啊,你一动,我就跟着动呗。” 陈锋也乐了。</P>“其实你到师里也许更好,团里有唐路在,我觉得也挺好,你到师参谋部,没准能干出个大样来。”潘云飞停了一下,“你知道吗?唐路也挂花了,不过伤的倒不重,胳膊让弹片干了一下。”</P>“哦,那团里呢?”</P>“你就别操那心了,好象是三营长暂时兼着呢。你们团也是,一直也没团参谋长,一直是副团长兼着。”潘云飞抽烟快,几口就嗦完了,把烟屁摁在花盆里。</P>“唉,不是一直折腾吗?闻天海调了之后就我兼着,然后就缺员,到现在团里还是没补齐呢。”</P>“那弄好了,你到师里当参谋吧,师参谋长的位子我看迟早是你陈锋的。”</P>“得,现在能升的,还是得重庆那边有人啊。”</P>潘云飞瞄着陈锋身上的病号服,“操,这几天没换了,这儿的护士真操蛋。其实也不一定,重庆方面也是要能打仗的,都他妈的草包,那老头子折腾个啥劲。”</P>“算了,这的伤员多,我现在住军官病房,已经很不错了,没那么多讲究。” 陈锋看看自己的病号服,好几天没换了,确实有点脏。“咱又不机会喊老头子校长,人矮一截啊。”</P>“你伤了几个地方,大夫说啥时候能好吗。”</P>“三个弹片四个眼,有一块从前面干进去,后背出来的。大夫为了取弹片,又割了个口子,总共五个口子。” 陈锋一脸自嘲的表情。</P>“这大夫也操蛋,怎么又割了个口子。”</P>“哈哈,弹片活动了,在肋巴骨缝里,伤口小,钳子够不着,只能再拉一刀。”</P>“这大夫,也是学艺不精,估计没出师呢。听他们回来学,说当时你差点咯屁个舅子的,淌了一大盆子血。我就想,陈锋那小子没那么容易咯屁吧,果然说中了吧。”</P>两个人就哈哈笑,中午潘云飞让勤务兵到街上的馆子炒了菜,陈锋伤没好,不敢喝酒,就在边上吃了点菜。潘云飞还特地要了排骨和肚子汤,跟陈锋逗着说,吃什么补什么,三个人就在病房里吃。</P>又过了几天,过年了,当地的政府代表和商绅一起到医院探望伤员,正好陈锋伤好了大半了,在门口让护士搀扶着散步,就被一群人围着了。</P>陈锋伤没好,嫌吵就往里面走,等到了转角的地方还是被几个政府代表围住了,护士多嘴就介绍说这个是国军的团长,在会战中负了重伤。几个政府代表就围过来献花合影,陈锋驳不开面子,只好和他们站在一起合影。</P>等那几个政府代表往里面走了,陈锋也正想着回自己病房休息,有个学生头摸样的姑娘就走近了。</P>“你好,我是记者,长官,我能采访你吗?”</P>陈锋听到丈二和尚一般,“采访我?我有啥好采访的?”</P>“你是在会战中负伤的吗?”那个姑娘问。</P>陈锋看了看那个姑娘,约莫二十刚出头的样子,个子高挑修长,大家闺秀的样子。戴着金丝的眼镜,一脸的青春质朴,白净的脸上,眼睛不大却是弯弯的笑样子,鼻子高挑着,鼻尖点着几颗细小的雀斑。身上穿着浅兰色的学生夹袄裙,裁减得体,把曲线影绰地勾着,深红色的围巾,黑色的跨绊子皮鞋。</P>“这个医院里的兄弟都是会战里负伤的。” 陈锋觉得这个姑娘是多此一问,难道医院里面还有自己睡觉从炕上摔下来负伤的啊。</P>“你是那支队伍的?仗一定打的很英勇吧。你们都是英雄。”</P>陈锋听了,顿时觉得很落寞,“姑娘,死在战场上的弟兄才是英雄,活下来的都不配。”说完了,就头一摆,让护士把他搀扶回病房。</P>“喂,我还没采访完呢,那你至少要告诉你是哪个队伍的,叫什么名字吧。”那姑娘倒是不怯,追过来问。</P>听了她的话,陈锋觉得有点失礼,就把自己的番号说了,但名字他不想说。</P>那姑娘沉默了一下,嘴稍微歪歪地撇了一下,俏皮的样子盯着陈锋,“那你告诉我你的名字和官衔可以吗?”</P>陈锋被她看的有点发毛,只好说,“我刚才跟你说的那个团,我是团长,我叫陈锋。”</P>“怎么写,哪个锋啊?”</P>“刀锋的锋,金字旁,耳东陈。” 陈锋觉得自己平时阅历不浅,怎么就被个小姑娘问的一点脾气没有了。</P>那个小姑娘也不说话,一侧身,陈锋让护士搀扶着他走了过去。经过她的身边时,陈锋似乎闻到了一股子栀子花的香味</P>过年这天,陈锋和一帮子兄弟们看演出,大部分是越剧、评剧和黄梅戏,大伙都凑着看,一并的叫好。</P>陈锋甚至觉得只有在医院里,他才勉强找到了一点重新做人的感觉,是啊,仗打的太倦了。</P>等过了元宵,陈锋的伤基本上好了,就是伤口还是有点痒,五处伤疤就象蜈蚣一样,触目惊心。大夫说伤口痒是正常的,说明是在长肉。谁知道这一痒,持续了几十年,转业之后的陈锋每到阴雨天,伤口都会痒,陈锋知道,这是自己的战友在提醒自己,该到坟前看看了。</P>每次到坟上都有变化,烈士的坟一年一年的荒芜,终于有一天,陈锋再带着儿孙去的时候,发现坟地居然被围墙围上了,白灰墙上刷着某某城乡房地产开发公司。</P>难道后人就容不下几个曾经为你们浴血奋战的汉子的坟,陈锋终于怒了,妈勒比的,什么世道,兄弟们当年辛苦地打小日本,到头来,连坟都被你们这些不肖子孙给开发了。</P>陈锋拄着拐棍在市政府门前骂娘,一身五五式军服前胸,一排当年的军功章、奖章。市里的党委书记出来陪着笑,心里骂着,哪儿招来的瘟神。陈锋一口气在市政府门口坐了一个月,当地的管片民警个个都跟他混熟了,最后,那些烈士的坟在江边上得到了重新安置。</P>或许我们会困惑,陈锋他们是群什么样的人呢?他们的牺牲值得吗?</P>或许几百年后,人类真的走向了大同,没有了国家,消除了战争,那么陈锋他们又会得到什么样的评价呢?</P>这个问题可能只能等到后人去评说了。</P>过了元宵之后,师里面走马灯的换人,潘云飞一跳成了师长,几次约陈锋出来喝酒,也都说了要把陈锋弄到师里,如果不出意外,等到了谷雨前后,兴许就能成。陈锋心里也很高兴,想着到了师里,应该会有更好的奔头吧。</P>伤好了之后,陈锋还是回到了团里,这时团里的防区跟几个月前的防区差不多,还是那附近。陈锋不在团里的日子,事情也是井井有条的,看来前段时间的训练没白训,团里的军官照以前比,能力强了不少。</P>又过了几天,唐路伤好了也回来了,只不过伤到了骨头,胳膊这辈子伸不直了。两个人一见面就抱在一起,真是劫后余生啊,都觉得自己是捡了条命。</P>这段时间团里陆续有补充兵过来,唐路就抓紧时间让各营针对新兵的底子训练。考虑到团里不能老是副团长兼着参谋长,最后把教导队的王卫华提上来当了参谋长,教导队三队长骆钧伤好了归队之后当了教导队队长。</P>眼看着棉袄就穿不住了,草芽儿也开始绿了,陈锋想着去年的这个时候还在牢里关着呢,真的感觉恍如隔世啊。</P>是啊,去年团里的那些兄弟,今年呢,好多都不在了,阵亡了一部分,残废了回老家一部分。其实看那些残废的兄弟们,也挺幸福,至少他们保了命,能从战场上活着下来了,这就不错了。</P>陈锋一边骑在马上面,一边看着景色想心思,一前一后的带着丁三去师里。两个人到了师部,一个上午都在学习蒋先生的重要指示,反正是老生常谈的东西。等到了中午,两个人就去县城的馆子打牙祭,坐下来之后,要了一只鸡,三斤酱牛肉,一斤酒。酒菜上齐了,陈锋也不客气,招呼丁三一声,两个人甩开腮帮子吃喝上了。</P>一只鸡一会就没了,长期作战奔波,丁三也没怎么吃过这么好的嚼谷,见着自己有块鸡骨头没啃干净,就捡起来啃干净了,抽了一口酒。陈锋一边吃着,一边想着心事,一碗酒不知不觉就喝完了。</P>陈锋端着空碗楞了一会儿,招呼伙计过来会帐,伙计说掌柜的说了,老总打仗辛苦,不收钱。陈锋不爱占人便宜,就走到掌柜的那边,把手拨开,走到柜台后面,翻开木头牌子,看清楚上面小二报的数把帐会了。</P>两个人酒足饭饱地出了馆子,手牵着马在街上走。马上就打春了,陈锋穿着夹衣也没觉得冷,被酒一激,觉得浑身都是热的。等快走到师部,边上一间门脸房,突然有人喊着,“陈长官,进来坐坐吧。”</P> <p></p></P> <p></p></P>
第二十九章 司南</P>陈锋和丁三听见了,就回头看,见着两个姑娘,站在门脸屋檐下面,其中一个陈锋觉得面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P>那两个姑娘走过来,“王姐,他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国军的长官,也是在会战里受的伤。怎么不认识了,长官真是公务繁忙啊。”</P>这时陈锋才猛然想起来,原来这个姑娘就是那天去医院的记者,于是就客气的笑笑。</P>“你们好啊,真巧啊。”</P>“当然巧啊,你的伤好了吗?”</P>“哈哈,好了好了。”</P>“吃饭了吗?要不去我家里吃吧。”</P>陈锋被这个大胆的邀请弄的有点不知所措,“哦,我们也刚吃完,现在要回团里面,改天吧。”</P>“要不去我家吃杯茶吧,反正也不远,就在前面。”那个姑娘眼睛闪着亮儿,希冀的看着陈锋。</P>陈锋想了想,上次自己对人家有点儿无礼,总这样也不好,人家是姑娘家家的,“成,咱们就去打扰打扰。”</P>那个被叫做王姐的,拉着她耳语一下,然后客气和陈锋、丁三打招呼,“二位老总,我还有点事,就不陪二位喝茶了,改天再见。”</P>陈锋客气的点头寒暄,三个人就沿街面往北走,一路上都无话。</P>“你怎么也不问问我的名字?”那姑娘终于打破了沉默,俏皮的目光扫过陈锋。</P>“噢,敢问小姐芳名呢?”</P>“呵呵,你说话这么和气我都有点不习惯了,不象个军人,我叫杜司南。”</P>“哦,哪个司南。”</P>“司南,就是指南针的意思,我爹取的,意思是让我把握好人生的方向。”</P>“哦,我叫陈锋,耳东陈,刀锋的锋。”</P>杜司南微微笑着,眼睛弯成个弯,竖起两根葱白一样的指头,在陈锋面前晃。把陈锋弄的有点摸不着头脑。</P>“什么意思。”</P>“两遍了,你的大名在医院里就跟我说过一次,这是第二次,你的名字很好记,象个男人的名字。哎,你是不是经常告诉女孩子你的名字啊。”</P>杜司南话说的陈锋有点窘,笑嘻嘻的也不接话。</P>“记得我的名字了吗?”三个人又低头走了一会,杜司南打破沉默,歪着脑袋问陈锋。</P>“杜司南,你爹取的名字,意思是让你把握人生的方向。”</P>“还不错,以后你每次找不准方向,就想想我的名字,呵呵。前面就到了,你们把马交给老张就行。”</P>前面有处不大不小的宅院,杜司南在门口喊老张,一个三十上下的精瘦汉子走了出来,他戴着眼镜,很和气的样子,把陈锋两个人的马牵过来,往边上厢房走。</P>“娘,我带了个同学过来坐坐。”杜司南跳着步子走到厅堂里一个中年妇人边上。那个妇人四十上下,个子不高,眉眼间很慈祥。</P>“这个是陈锋,另外一个是他的……”杜司南突然想起来不知道丁三叫什么。</P>“伯母,您好,这位是我们团里的。” 陈锋赶紧插话化解了尴尬,杜司南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结果被她母亲看在眼里。</P>“伯母,陈锋是我在复旦的同学,现在在国军里面当团长。”</P>陈锋很纳闷,为什么杜司南把自己说成是她的同学,但自己也不便道破。杜司南从柜子里找出一个陶罐,从里面抓出茶叶,忙着张罗茶水,边上的用人想上前帮忙,她笑笑没让她帮忙。</P>杜司南笑吟吟地端着托盘过来,从上面拿了茶杯,再用茶壶给陈锋两人倒了茶,又帮自己母亲杯里续了水,然后坐在一边听母亲和陈锋说话。</P>司南的母亲寒暄了几句,就客气的起身回到后面了,陈锋和丁三也站起来送,杜司南招呼他们两个坐下,自己端着母亲的茶杯陪着母亲到后面。</P>等司南回到厅堂,陈锋就说时候不早了,得回团里了,司南本要留他们吃晚饭,陈锋坚持要走,就把茶喝了起身告辞。</P>司南叫来老张把马牵来,然后跟老张说,自己去送送同学,就陪着陈锋往外走。三个人一路上默默地走着,街道上人来人往的熙熙攘攘。</P>一直到了县城边上护城河的桥头,陈锋说不必送了,司南住了脚,笑着看着陈锋也不说话。</P>“那好吧,就送到这吧,你们团住在什么地方?”司南轻轻叹了口气问陈锋。</P>“哦,就在前面镇子上。”</P>“你们男人都有大事要办,你回团里吧,回头有时间我去团里看你。”</P>陈锋也不知道怎么就鬼使神差的就答应了,“好的,这段时间我们团一直都在那儿,得空你就去吧。”</P>说完了,陈锋一跃上马,手提着缰绳把马头别着看了看司南,阳光下面杜司南脸上白里泛着红晕,手搭着凉棚眼睛眯着,脸上挂着笑模样。</P>陈锋冲司南行了个军礼,一催马,和丁三两人就上了路。</P>一路上,陈锋马骑的很快,迎着风却没觉得冷,血液里倒是好象烧着什么东西,十几里的地,两个人一会就到了。</P>在团部门口,见着一帮人正在卸东西,陈锋就过去问,原来是师里又调拨了一批炮弹过来,而且从别的地方又给团里撺掇了两门山炮。</P>陈锋见着又有新家伙事就乐,和陈章几个人在团部门口抽烟说话。</P>自从陈锋伤好了之后,回到团里,他就很重视炮战和夜战的训练。特别是夜战,因为日军火力好,训练也比国军要扎实。白天打往往吃亏,但夜战的时候,日军就占不了什么便宜了。</P>团里上次会战后,歇了很长时间,补充的兵员也是最近才陆陆续续的齐了,直到春耕时节,团里才重新齐装满员。</P>新补充的兵员,年纪不是偏大就是偏小,有一次陈锋在二营见着从教导队出来当班长的魏自强,说自己班里新补充过来一个兄弟,才十五岁。仗打了这么些年,大伙真的都打的太疲惫了,经常喝酒的时候一回忆,那谁谁的都已经战死了,那谁谁的残废了。</P>这阵子,日军也一直没什么动静,两军隔着条河,只是时不时的相互炮击一下,都没什么大的动作。</P>以前教导队里的兄弟们都下到各个连里当了班长,连里新补充的兵员和老兵中也调了一部分到了教导队。</P>教导队在团部边上挖了个工事,是陈锋和一些老兵凭着记忆模仿日军工事的构筑方式挖的,主要还是想搞一些针对性比较强的训练。</P>陈锋在边上看,对不满意的地方就亲自下去教,拿着铅笔画简图,一个排的兄弟就在工事上面重新改。就在陈锋满头大汗,一脸泥的时候,有人过来报告说,有个姑娘找团长。陈锋手一搭,从工事里面跳上地面,见着杜司南捂着嘴在那儿笑。</P>这时陈锋才意识到自己浑身全是泥,也忍不住地笑,边上的兄弟们也都起哄地大声笑起来,好象司南是他们嫂子一样。</P>司南递上手帕,陈锋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来擦了擦脸,然后从工事里把同样一身泥的丁三拽上来,三个人回到团部。</P>陈锋让团部的兄弟招呼着倒水,自己跑到炊事班洗了洗脸,回到宿舍换上罗斯福呢的军装,等再出现在司南面前时,司南眼睛亮了一下。</P>两人在团部的里屋说着话,团里也没茶,司南倒是不讲究,丝毫没有大小姐的样子,端着陈锋的搪瓷缸子喝白开水。</P>眨眼间炊事班就做得了饭,陈锋邀请司南留下来吃饭,又叫来了唐路过来作陪。</P>饭菜很简单,一盘子豆芽,一个红烧豆腐,一个炒菠菜,几块腊肉。唐路来的有点晚,掀开帘子看见有个姑娘,心里倒是明白了几分。</P>炊事班的把酒温了,也端上来,陈锋和唐路两个人也不客气,拿搪瓷缸子倒上半大缸子,司南突然也开口说,“我也想喝酒。”</P>陈锋和唐路互相看着,面面相觑,陈锋就招呼炊事班拿个碗,给司南也倒上点,三个人开始吃喝。</P>先是说着闲话,陈锋喝酒的时候话不多,两个人慢慢地就开始扯到团里的事情,回忆起那些惊心动魄的战斗。</P>司南喝了几口酒,脸上透着点潮红,醉眼迷离地看着这两个男人,听着那些枪林弹雨的故事。</P>两个人越喝越激动,最后就有点过了,司南也不插话,两个人都有点无视她的存在。后来,喝的兴起,浑身发热,陈锋和唐路都把衬衫脱了,摇曳的灯光下面,两个人壮实的腱子肉,浑身上下伤痕累累。</P>司南看着这两人身上的伤疤,不禁心里叹服着,真是经历枪林弹雨的汉子。</P>喝完了三壶酒,陈锋坚决叫停了,起身后发现步子有点发飘,打开了门,冷风一吹,发现自己还光着膀子呢,扭头一看,司南笑吟吟地看着他,顿时觉得有点失礼。</P>陈锋招呼炊事班端来洗脸水让司南洗脸,又让丁三把喝醉了的唐路送回到宿舍,司南洗完了脸,要把水倒掉,陈锋忙说在前线烧热水不容易,就着司南洗过的水也洗了个脸。</P>司南见着陈锋也不嫌弃自己洗过了的水,心里有点热乎,其实她不知道,陈锋戎马多年,生活上很马虎,行伍里混日子,能有个热水洗脸就不错了,那还顾上那么多。</P>以前陈锋带兵的时候,总是手底下的兵先洗脚,自己最后洗,那水都跟个泥水糨子一样了,也正是陈锋这种的平易爱兵,所以在底下的兄弟中间一直声望很高。</P>洗的时候,陈锋又闻到这水里似乎有股栀子花的味道,沁人心脾,他把毛巾盖在脸上,长长呼了口气,把毛巾往瓦盆一扔,穿上罗斯福呢的军装送司南回家。</P>陈锋牵着马,两个人一路上都不说话,月牙儿斜斜挂在远处深青黛的山尖。</P>最后还是司南打破了沉默,冷不丁的一句话,说的陈锋竟然无从回答,“陈锋,你在想什么?”</P>陈锋低头踢着地,半晌回了一句,“我在想,你在想什么。”</P>“那你说,我在想什么?”司南问道。</P>“你在想,我在想你在想什么。” 陈锋说完,自己都在笑,这话怎么这么绕口,又是这么顺畅。</P>司南觉得月光下面的陈锋好象不再是那个浑身战伤,带着兄弟们冲锋陷阵的军人,却象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一般可爱。</P>陈锋一直把司南送到了家门口,两个人站在那儿,沉默了好久,最后还是陈锋开口说让她进去吧,司南才恋恋地进了门。</P>送完了司南,陈锋觉得身上好象已经沾了好多雾水,他跃上马,信步由着马的步子,咯哒咯哒地走在青石板的路上。</P>等到了团部,已是深夜,教导队里刚刚搞完夜战训练,陈锋把教导队队长骆钧叫到了团部问了些进展。这段时间,各个营里都抽出人去教导队参加夜训,收效还真不小,陈锋听了心里还是急,他希望各个营争取在下次大战来临前全部整完夜训,这样一来,以后打起仗心里就有底了。</P>送走了骆钧,陈锋也困的不行,就把团部几张条凳子拼了,凑合着睡觉。</P>丁三怕晚上有事,也就不回宿舍,陪着在团部里面睡觉。晚上寒气重,实在睡不着,丁三起来到外屋烤火。</P>炊事班的老宋和几个兄弟围在炭火盆边上,唠着嗑,丁三也围过去听老宋讲古。老宋肚子里故事多,全是古代侠客的段子,大伙都听的津津有味。</P>丁三拿火钳捣弄火盆,不会伺弄,老宋把火钳接过来,“人要忠心,火要空心,小丁,别看你枪打的好,看来小时候没弄过炭火盆吧。”丁三笑笑,就着火盆燎着了一根烟,抽着烟听老宋讲侠客,自己觉着,啥时候能象个侠客一样死的其所啊。</P>炭火让老宋一弄,火就旺了,火苗透着蓝光,这个时候炭火是最硬的,打铁都没问题,大伙身上都懒洋洋的,从火盆灰里扒出红薯吃。</P>红薯生的时候就被埋在炭火边上的热灰里面,一会儿就能烤的熟透,撕开外面焦糊的皮,里面是黄色的芯,喷喷香的,吃的大伙鼻子尖冒汗。</P>丁三被火烤的暖洋洋地想睡觉,突然被外面的炮声惊醒了,鬼子大半夜的又开始搞炮击,丁三披上大衣就过去看,半路上遇见了二营的几个兄弟。</P>原来二营前沿有几个兄弟嫌天气太冷,在阵地上生了堆火取暖,结果半夜的被日军炮兵观察哨盯上了,几发炮弹砸过来,折了两个兄弟,另外有一个重伤的,正往后面送。</P>等丁三回团部,陈锋也醒了,冻的发抖,正打算找人去前沿问呢。丁三就把二营遭到炮击的事说了,陈锋心里直光火,第二天严令下去,绝对不许在室外生火取暖,尤其是晚上。</P>但日军最近连续利用阵地上面的兄弟离开工事的机会进行炮击,而且每次都打的这么准,说明他们炮兵的观察哨离前沿并不远。</P>陈锋就在琢磨,怎么着能想个辙把日军炮兵观察哨给搞掉,想了想,脑袋里面模糊地有了点办法。</P>“丁三。”</P>“有!”</P>“去,把楚建明找来,跟他说,要来菜了。”</P>“是,长官。”</P> <p></p></P>
第三十章 刺破瞳孔</P>丁三抓起枪出门去找楚建明,此时是一天里最冷的时候,等他到了教导队,觉得膝盖被冻的差点都不能打弯了。楚建明被丁三哆嗦着手给拍醒,脑子里也是一头的雾水,但一听是团长找他,一声不吭,套上衣服扎上武装带就跟着丁三往团部走。</P>“报告!”</P>“进来,建明,来,坐坐,先烤烤火。”陈锋刚睡醒,也是被冻的浑身地打颤,伸手把一瓶酒递给楚建明。</P>两个人先烤了一会,陈锋把地图展开,在上面跟楚建明比画。</P>“你看,今天晚上我们被炮击的地方是这儿,昨天是这儿,前几天是这儿。” 陈锋那拇指和食指伸直了,比画个八字,代替圆规在地图上画了个圈。</P>“咋样,弄明白了吧。”</P>“明白了,说明这一带一定有鬼子的观察哨。”</P>“对,你现在就出发,过河去把鬼子的侦察哨摸清楚,尽量别弄出动静,只要把地方弄清楚了就行。”</P>“是,长官。”</P>“来,我教你个办法,他每次打炮都是重炮,我们的山炮射程够不着。说明他的观察哨一定扯了野战电话,你就捣着电话线找,一准能找到。”</P>“明白了,长官。”</P>“你现在就走,我通知各营准备掩护。”</P>早在半个月前,楚建明就曾经过河侦察过一次,所以陈锋对他还是比较放心的。反正是被吵醒了,他就也跟着兄弟们一起围着炭火盆烤火,丁三递给他一个烤熟了的红薯,陈锋剥开了皮,一边吃着,一边连说香。</P>楚建明走了好几个小时才回来,陈锋已经困的不行了,坐在火盆边上,胳膊支在膝盖上托着脑袋打盹,听见响动,一抬头,楚建明裹着一身的寒气进了屋子。</P>陈锋起身一看,楚建明刚淌完水,胸口以下全是湿的,丁三忙着找来棉衣给换上,又拿来棉被让他裹起来。楚建明笑着,浑身打颤,喝了两口酒,围着火烤了一会才缓过劲。</P>根据楚建明的侦察结果来看,鬼子在河对岸的前沿布置了一个小队,主要作为警戒。而在阵地东侧,有个土包,里面被挖空了,这就是鬼子的观察哨,初步来看,里面大概有四、五个鬼子,还扯了野战电话。前段时间鬼子重炮的炮火也都是这个观察哨观瞄之后要过来的。</P>听到这儿,陈锋心里就有底了,他看着地图,一个大胆的计划慢慢地想了出来。天已经差不多快亮了,陈锋让楚建明就睡在团部,又让丁三把教导队的骆钧大队长找过来,然后安排下了一摊子事情。</P>整个下午,教导队里抽调了差不多一个排来准备晚上的行动。参加行动的一水汤姆逊冲锋枪,还配了两挺轻机枪。</P>计划是这样的,下午先集中两个营的迫击炮对河对岸的鬼子阵地进行火力袭扰,目的是修正射击诸元参数,修定好了的迫击炮保持原状,晚上对岸楚建明他们一吹号子,就对鬼子的阵地进行火力急袭。</P>另外,借来了四艘小船,上面栓上绳子,等人划到对岸,把绳子放直了,一得到信号就往回拉。</P>这边楚建明也和参加行动的兄弟们在交代,谁带着机枪布置火力,谁投弹,谁冲进去抓人,完事之后怎么掩护,也都交代了清楚。然后让每个人把各自的位置和任务背一遍,直到所有人都清楚自己的位置和任务。</P>楚建明还是不放心,半下午的时候又在团部边上找了个类似的地形,挨个演练了一遍,直到天黑了,才差不多基本上满意。</P>这边唐路来到前沿,把前沿担任掩护的机枪火力和迫击炮火力都检查了一遍,让几个连的兄弟对阵地前面进行了盲射,根据弹着点,重新修定了夜间可能要扫射区域的机枪表尺设定。 </P>各方面准备的都很充分,陈锋基本上是满意的,他还特地去教导队去看晚上参加行动的兄弟们,二十多个爷们安静地挤在一间屋子里。有人在擦枪,擦的很用力,感觉象是要把烧蓝都擦掉一样。还有的抓着刺刀反复磨,房间呲呲啦啦的声音。</P>陈锋发现大家多少有点儿紧张,就坐下来跟兄弟们唠嗑,把烟掏出来散给大伙。时间过的飞快,等到了傍晚,丁三找过来,说是杜司南过来了。陈锋出门一看,杜司南带着个中年妇人站在营房外面,手里吃力的捧着个棉布包裹。</P>“怎么?不认识啦,赶紧帮着接过来啊,一路抱着过来的,胳膊都快转筋了。”司南笑眯眯地看着陈锋说。</P>丁三走过去,把棉布包裹接了过来。</P>“里面装着啥啊。”陈锋走上前悄声问。</P>“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司南故意卖关子,陈锋也没辙。</P>几个人走进了教导队的营房,一帮兄弟纷纷起身跟司南打招呼,司南倒是也不怯,大大方方的和大家客气着。</P>陈锋把棉布包裹打开,里面是个瓦罐,揭开盖子,一股子香味夹着热气就往人鼻子里面窜,原来这瓦罐里面炖了一支鸡。陈锋感到很意外,扭头看看司南,心里激动的竟然说不出话来。</P>“怎么?也不说声谢谢啊。”司南故意嘟起嘴唇,俏皮的样子,歪着脑袋看着陈锋。</P>“哦,谢谢,咋说呢,真没想到。”</P>司南看到陈锋的窘样子,心里直乐,盘算着,这样的男人才是自己真正要找的啊。县城里那些当官的、经商的纨绔子弟,那能跟面前这个胡子拉碴,不修边幅,但浑身英气逼人的男人比。</P>但陈锋接下来干的事,就让司南多少有点不乐意了。陈锋把瓦罐递给一个兄弟,“拿到炊事班去,再放点白菜,大锅煮了,待会大伙一起吃。”</P>自己辛苦忙活了半下午炖的鸡,被陈锋就这么分了,司南心里自然是老大的不痛快,但嘴上没说。既然陈锋把手底下的兄弟不当外人看,自己也应该学的跟他一样,所以忍了忍,到底还是没说出来。</P>大伙都识趣,谁也不敢拿陈锋开玩笑,两个人都偷偷看对方,最后还是陈锋先张嘴,“这里烟味大,咱两出去透透气吧。”</P>司南跟着陈锋后面,两个人出了教导队的营房区,沿着田埂满无目的往远处走。</P>等天黑透了,还是依依不舍,陈锋最后打破自己多年的习惯,简单跟司南说了,晚上有任务。军人就是军人,他首先属于自己身边的兄弟,其次才是属于自己的女人,这个道理司南倒也明白,扁了扁嘴,也没多说,叮嘱一声多加小心,就离开团里。</P>陈锋找来车,让丁三跟着,送她们回县城里面。</P>送走了司南,陈锋心里有点乱,在团部坐不住,索性跑到前沿去检查火力准备情况。教导队的兄弟找过来,说是鸡汤做好了,教导队的兄弟们想请团长一起过去吃。</P>陈锋又跟前沿的弟兄交代了几句,跟着教导队的人一起往回走。等到了营房那边,天已经彻底黑透了,屋子里面热气腾腾的,一口子大锅放在案子上,边上放好了碗筷,但大伙都没动。</P>进了屋子,陈锋把大衣一脱,先盛一碗红薯米饭,又舀了一勺子白菜鸡汤,然后就招呼大伙一起吃。</P>其实一只鸡放在三十饮的大行军锅里面,差不多什么味道全没了,但大伙还是吃的挺带劲,所谓的官兵同咸的道理或许也就在于此吧。</P>吃完了饭,陈锋先回到团部,教导队也收拾停当,前出到出发阵地上,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终于挨到了半夜。</P>鬼子的探照灯每转一圈是七分多钟,这个昨天都已经掐好了,等探照灯的光柱子一扫过去,楚建明一挥手,大伙抬着木船就下水。然后拿枪托当船桨,慢慢地划到了对岸,把船栓好,留下四个人,一挺机枪接应,其他的兄弟跟着楚建明按照侦察路线往鬼子的观察哨摸过去。</P>一路上很顺利,可能是天太冷了,鬼子的游动哨跺脚的声音大老远就能听见,一帮人就贴着地面等着,游动哨走远了,才起身继续走。</P>周围非常的安静,屏住呼吸甚至能听见自己身边的兄弟喘气和牙齿打颤的声音,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就见着前面一团火,楚建明从观察窗口扔了两枚手榴弹进去,其他的几个弟兄一脚把工事后面的门踹开,火把瞬间被点亮,几个兄弟拥进鬼子的工事里。</P>工事里面有五个鬼子,在睡梦中被突如其来的爆炸给惊醒了,其中两个鬼子被炸死,另外三个也被炸懵了。</P>楚建明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眼疾手快,上前一步用枪托把其中一个鬼子砸晕了,踩住脖子制服住。另外三个兄弟分别把那两个鬼子按在地上,用绳子绑上。</P>其他的人从身上解下炸药,捆在工事的木头横梁和支柱上,楚建明带着兄弟们拉着俘虏就开始往外面撤。</P>等走出一大截子,一声巨响,那个鬼子的观察哨被炸烂了,巨大的木头顶盖飞上了天。此时日军醒过神来,集中火力朝这边开枪。</P>但夜色掩护下,陈锋判定鬼子不会离开工事追击和拦截,因为鬼子也搞不清楚自己阵地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情。</P>这边鬼子的探照灯把白晃晃的光柱子扫了过来,鬼子的轻重火力跟着光柱后面打,陈锋赶紧让这边的重机枪打点射,打了好半天,终于把探照灯打灭了。</P>楚建明让手下的兄弟吹响了号子,这边的迫击炮早设定好了射击诸元,一听冲锋号声音,两个营的迫击炮一起朝日军的阵地上开火。</P>这边的兄弟好不容易跌跌撞撞的到了河边,这时远处日军的搜索部队追了出来,对岸的兄弟们使劲拉着绳子,一鼓作气把四条船全拽过了河。阵地上的轻重火力按照白天盲射时的表尺,对着对面鬼子进行火力压制。</P>陈锋在团部心急如焚地等着,枪声、炮声一下下地揪心。等枪声慢慢稀落了下来,楚建明带着人回到团部,把三个抓来的俘虏让地上一惯,陈锋才松了口气。</P>整个行动还是成功的,楚建明的人只有一个负伤的,打死鬼子两人,活捉三人,炸毁鬼子炮兵观察哨一个,鬼子的重炮很长一段时间都再也没有开过火。</P>而陈章趁着机会,利用鬼子缺乏观瞄条件的劣势,经常利用山炮对鬼子的阵地正面进行火力袭扰,鬼子时常有伤亡。</P>后来日军接连几次打算趁夜修筑观察哨,但都是晚上修,白天被炸,反复几次,最后只好做罢。</P>阵地上面相安无事,陈锋多出了很多时间,和司南见面的机会也多了起来,两个人都隔着窗户纸羞于捅破,直把唐路给急的,有劲没处使。</P> <p></p></P>
第三十一章 憧憬着幸福</P>眼看着就进了插秧的季节,天气一天的暖和起来。阵地上面虽然时常有摩擦,但一直都没有大规模的对抗。</P>这一两个月,南边和和北边都打的热闹,唯独这一片没什么动静。</P>但陈锋倒没松懈多少,每天照旧是检查工事,查看防区,训练也在照旧。兄弟们这阵子多少都有点想家,丁三请了假去以前会战的地方找小高,回来的时候一脸的懊恼,陈锋没问,但心里清楚,估计是一无所获。</P>师里人事开始有所变动,潘云飞当上了师长,团里都在议论,师里参谋长的位子估计迟早是陈锋的。</P>前段日子,唐路被抽调到后方参加募捐演说团,回来的那天,陈锋正在三营检查防毒面具的训练情况。最近日军经常见着风向好就放毒气弹,整个军里这几天紧急下发了防毒面具。</P>等回到团部,就看到了唐路,两个人有大半个月不见了,见了面都挺高兴。</P>陈锋洗了脸,张罗炊事班整点菜,晚上好好喝点,说说话,把参谋长王卫华也给叫来了。</P>丁三跟着后面端菜,跑前跑后的,陈锋就招呼他一起过来吃。</P>桌子上有司南送来的自己家做的咸鹅,丁三被碗烫的不行,放下来就说,晚上能吃鸡了。</P>“啥眼神,这个颜色深,咸鸡颜色浅。”唐路喜欢吃这些东西,一眼就认出来了,大伙一吃,还真是的,陈锋就开玩笑说唐路是灶王爷下凡那天生的。</P>最近一直在下雨,炊事班还特地做了辣萝卜,吃的大伙满头汗,丁三说太咸,被炊事班的老宋一巴掌拍在后脑勺上,“人家说吃完饭骂厨子,你小子,正吃着呢,就开始骂啦。”</P>丁三被老宋说的臊的慌,讪着脸也不再说话。</P>几个人东扯西扯的唠嗑,说了团里,有说了别的闲篇,三句对两句的就扯到司南身上。唐路和王卫华都是陈锋的老部下,配合好了的一样,打着边鼓劝陈锋赶紧成亲。</P>其实陈锋对司南也很倾心,这段时间两个人感情就象春天的油菜地一样,长的一天比一天茂盛,就等着花开结籽了。</P>但这打着仗呢,陈锋想等等再说,万一那天子弹不长眼睛,把自己一枪打死简单了,就怕落个残废,耽误了人家姑娘。</P>是啊,那个年代无数热血男儿就是这样义无返顾地踏上征途,当他们倒下的时候,或许除了自己的母亲和姊妹,没有和任何女人亲近过。<p></p></P>匈奴未灭,何以家为。正是这句几乎回荡在几千年时空中的一句话,却凝结了太多太多普通家庭的辛酸。当我们今天在酒吧里玩味于都市午夜一夜柔情的灯红酒绿中,是否会想起那些年轻并永远年轻的英灵。<p></p></P>桌子上丁三的心里最不是个滋味,这次过去,那座城市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他站在瓦砾堆里,岂知道自己终将和心爱的女人擦肩而过。</P>酒桌上陈锋也一直沉默着,他又何尝不想和司南成亲呢,只不过,这个仗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最后还是唐路比较识得人情世故,劝陈锋,可以先订婚,等打完了仗,再成亲也不晚。</P>陈锋也被唐路慢慢给说动了,几个人就开始商议订婚的事情,说干就干,军人作风就是雷厉风行。第二天,唐路就托县城里政府里的一个副县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那个副县长以前也组织过几次劳军,和团里的人关系还不错,当下就满口答应。</P>事情居然进展的非常顺利,司南的父母都见过陈锋,心底里对这个精干、沉稳的汉子有好感,再加上陈锋去他们家总是彬彬有礼,老人们都是正派人,也希望司南能找个好人嫁出去。</P>再加上司南的弟弟随着学校撤到云南那边,在那边也当了国军,所以二老对国军的印象也特别好,觉得非常亲。</P>虽然是订婚,但还是张罗了一下,陈锋事前通报了师里面,一些师里的老人都乐的合不拢嘴,师里有名的拼命三郎终于找到个肯嫁给他的了。</P>订婚仪式的当天,师里来了好多人,潘云飞、闻天海和师部里的人,满满地挤了三大桌子,陈锋把积蓄全拿了出来,办了十桌酒席,男方、女方的都来捧场。</P>大伙好多是第一次见到陈锋的未婚妻,汽灯下面,司南脸上绯红着,和陈锋站在一起给大家敬酒,看到的人心里都在赞,真是对郎才女貌啊。</P>酒席一直闹腾到了晚上十点来钟才结束,陈锋又陪着二老说了说话,二老见着一身戎装,精神抖擞的女婿心里一个劲高兴。</P>陈锋话里就流露出想让二老搬到后方的意思,主要是县城离前线太近了,横竖只有不到二十里地。</P>二老觉得一来在邻近的镇子上有买卖要做,二来呢,几次鬼子打过来都没打到县城里,一旦县城真要失守了,再走也不迟。等到端午之后,等米生意做完了,要不就把铺子关了,搬到重庆或成都去也成。</P>这两天把订婚的事情忙利落了,陈锋整个精神面貌都为之一变,天天在团里乐呵呵的,忙前忙后也不嫌累。毕竟人生的一个大事算是办了一半,等仗打完了,就回来成亲。有时候闭了眼就出现司南的样子,多俊俏的人儿,以后生上一窝小崽子,不,生上一个班。</P>司南听了,笑着陈锋,说那好,我当班长,你当班副。</P>陈锋也调皮地开玩笑,你当啥班长啊,你当炊事员,负责喂他们就行,陈锋做了个喂奶的动作。</P>司南半天才回过神,秀眼一瞪,说你个陈锋,又想招我生气啊。别看陈锋上了战场是条猛虎,一物降一物,他还就唯独怕司南。</P>团里尽管一直没任务,但训练一天也没断过,秣马厉兵,军刀磨亮了,就等着出鞘的那一天。</P>这几个月,据说南边成立了远征军,好象要到国外打仗。陈锋隐约地觉得,最近这几个月日军没什么太大动静可能其中有问题,他把疑虑接连往师里说了好几次,也最终没什么准信。</P>一到不怎么打仗的日子,陈锋就开始操心军纪,兄弟们整天精神紧绷着,难免出点什么娄子。其他的团里不时发生逃亡事件,陈锋倒是不操心这个,团里最近半年逃亡少了很多。记得以前师里逃亡最严重的时候,师里面开会,几个团长一碰头,张嘴就是,你们团最近跑了多少。那会儿,都不说跑了几个,都说跑了几个班。一个星期跑了三、五个班是正常,反倒是陈锋团里,逃亡的越来越少,最后干脆还有别的团跑到他们防区让他们扣下的。</P>陈锋比较操心的是赌博,他自己不玩,但各个营的弟兄好赌的很多。说的也是,整天就是呆在工事、战壕里面,要不就没完没了的操练,都是年轻人,闲下来没事干,不就玩两把吗?再加上当兵打仗,不知道明天脑袋还是不是自个的了,钱还真不算个啥。</P>一般这种事情,陈锋多数是睁只眼闭只眼,不是不想管,实在是管不了那么多,只要别耽误站岗放哨,他一般都比较宽容。</P>手底下兄弟玩两把没事,但从排一级军官开始,凡是团里的军官,一律不许耍赌,一经发现,也不让你干别的。排长被抓着了,连长陪着,干嘛呢?到前沿冷枪打死个鬼子就算扯平,公平起见,一人一个,打死两个算交差。陈锋举着望远镜看,一天没打完,没关系,营长或者是团部找个人盯着,直到交差为算。</P>这招其实很狠,因为双方都在拉锯,都被冷枪冷炮的打精了,哪有那么好打的,再说了,中间隔着一条河,总共加起来好几百米呢。有个排长枪法不济,接连在前沿趴了大半个月总算冷枪打死了一个,下了前沿,腿都好几天打不了弯,以后再也不敢赌了。</P>要说陈锋带兵就有他的法子,军官不敢赌,下面的弟兄赌的时候军官眼馋,就会制止,所以尽管有偷偷摸摸推个牌九什么的,但一直都不耽误事。</P>这阵子,司南也挺忙,报社事情杂,经常好几天都来不了一趟,她一来,团部的哨兵都慌着敬礼。司南其实年纪不大,但就跟个嫂子一样,对大伙嘘寒问暖,在团里兄弟们心里简直跟菩萨一样。</P>没几天,南方的梅雨天是说来就来,这雨下的看上去象雾一样,站雨地里,用不上片刻工夫,浑身上下湿透了。陈锋生怕阵地上的弟兄得了病,各个营的经常去看,但打仗就是打仗,总得有人站岗值哨。陈锋就让前沿的兄弟尽量两个人一组,互相靠着背,这样不至于倒在水里。下了哨就赶紧地喝姜汤、辣椒水,老兵身上有伤的,阴雨天犯痛,他也惦记着,让拿酒多擦擦。</P>梅雨天接连了一个月,雨刚停顿了没几天,远处又传来熟悉无比的炮声,接着就是飞机来来回回地扔炸弹,陈锋心里想着,小鬼子到底还是闲不住了,想急着投胎回老家。</P> <p></p></P>
第三十二章 拉锯</P>师里面对日军的炮击也是摸不着头脑,从炮声和爆炸强度上看,炮击的主力是日军的重炮,而且轰炸密度也比较密,整个上午日军出了不下五十个架次。国军后方机场的野马战斗机匆忙上阵,击落了两架护航的战斗机和一架轰炸机,自己也损失了四架。师里要通了团里,要陈锋组织手下的弟兄搜救跳伞的国军飞行员。</P>天气逐渐开始闷热,警卫连里的一个排跟着连长万耀从两军拉锯的中间地带往日军那边摸,日军居高临下地从土岗子上往下打枪。万耀带着人也不敢停,穿过火力密集的封锁线就往林子里冲。</P>到了林子里一看,那个飞行员被降落伞挂在树上呢,万耀仔细眯着眼睛打量,敢情是个大鼻子。几个身手好的就往树上爬,拿刀把降落伞割了,顺着绳子把人放下来。那个飞行员栗色的头发,灰色的眼珠子,见着万耀特激动,口齿不清地说着什么,手上一个劲比画。万耀也来不及整明白他在说什么,总之离不开感激的话吧。林子的外围,日军的搜索部队也抄过来了,乒乓的放枪。这鬼地方万耀哪敢逗留,那个大鼻子腿上被弹片豁了个口子,万耀安排三个兄弟,一个架着膀子,两个抬腿,抬着大鼻子往后撤。其他的兄弟边打边退,逐层设防,轮流放枪掩护着向后方撤。</P>一路上大鼻子还从身上取出香烟和一块黑色被箔纸包着的东西给抬自己的兄弟,自己也咬了一块那黑色的物事,示意能吃。</P>等撤到团部,清点伤亡,壮烈了四个兄弟,那个大鼻子看着那四个为了救他而捐躯的国军兄弟,眼睛里也全是泪。</P>我们有理由相信,这个大鼻子流下的眼泪是真诚的,这是异国男人为了一群英勇的中国军人挽救了他的生命而流下的,或许那个场景会令他终生难忘。</P>这是两个如此尴尬的国家,彼此相互厮杀过,彼此支持过另一个国家的两派势力在南亚捉对打过。相互间有无数的军人为了各自国家的利益失去了生命,而现在,这两个国家拥有的致命武器足以毁灭地球。</P>为什么偏偏要选择战争呢,为什么不能坐下来好好畅饮一番,中华民族这个几千年不曾跪倒的民族其实是很好客的。你若带着微笑,我便有美酒,你若拿着屠刀,你看看,那个没有洗净泥土粗壮的大手,会拿起猎枪。</P>此后万耀再也没见过那个大鼻子飞行员,或许他退役了,或许他牺牲在中国战场上,无论如何这个我们不知姓名的朋友值得尊重,他曾经为了护卫这边土地做出了牺牲。</P>或许他一直服役,直到朝鲜战争爆发,他会不会驾驶着F80战斗机贴着中国军队脑门子上面来回地扫射呢?这些我们都无从知晓,但在那个年代,曾经有很多其他国家的朋友来到这片土地,帮助我们抗战,他们的名字呢?今天有多少人还记得?</P>请向当年在中国战区牺牲的盟军将士致敬一次,为了扑灭战争死神燃起的恶火,你们和中国军人一起奋不顾身。尽管多年以后我们再次兵戈相向,但这并不妨碍我们彼此尊重,至少在枪口指向中国人之前,你们值得尊重。而这种尊重是军人间的那种尊重,男人的尊重。</P>万耀回团部复命的时候,见着团部里面乱成了一锅粥,师里一个命令接着一个命令下达,往往前一个命令刚刚要去执行,又一个命令撤消了前一个命令。陈锋非常搓火,但他也没办法,现在敌情不明,而他派出的侦察人员也还没回来。真是搞不懂师里面负责情报的几个饭桶是干什么吃的,陈锋心里急的直骂。</P>这种混乱一直持续到了中午,从军里转发下来的通报才草草说了一下上午的情况。日军为了将战线上的一个突出部拉直,集中了两个联队和大量坦克,猛攻师里在阵地侧翼的阵地,整个上午日军的飞机大部分都把炸弹扔到那儿。目前伤亡的情况还不清楚,但从进攻的规模上看,这次肯定不是火力袭扰。</P>陈锋对着地图怎么也想不明白,日军为什么非得跟这个不起眼的侧翼阵地较劲,实际上即使他们夺下这个阵地也没有任何优势可言。因为那片阵地地势低矮,观瞄其他阵地很费劲,而别人打它很省劲,居高临下。</P>阵地上面既没有河流,也没有道路、码头,只有一个镇子。看来不止是国军官僚,日军内部也有官僚,或许是觉得把这个阵地吃下去之后整个防区扩大了一块,显得比较好看。</P>通过这一两年和日军的交手,陈锋觉得日军对城池的争夺很在意,而国军应该利用日军的这个心理误区,运动歼敌,而不是老抱着固有防线,在意于一城一地的争夺。只要能有效杀伤日军有生力量,倒是不妨打开思路将日军侧翼暴露出来打。</P>但可惜陈锋不是战区司令官,甚至他连个师长都不是,他只是国军将领中最基层的位置,一个团长而已。</P>接到战区敌情通报之后,陈锋立刻把自己的想法跟师里说了,但潘云飞答复说,防区是从前一个兄弟部队手里接过来的,要是丢了,上上下下的不好交代。</P>心急火燎的也吃不下饭,老宋把馒头热了摆在桌子上,等冷了撤下去的时候,连碗筷都没动过。</P>到了中午,出去摸敌情的兄弟回来了,带给陈锋一个惊人的消息,在日军师团的背后,可能还有一个集群不小于一个师团的日军在运动。这个消息让陈锋吃了一惊,难道真要从咱们师撕开个口子吗?</P>他要通电台把侦察得到的情况递到了师里,这边命令三营将防区交出来,教导队和二营抽调人手暂时接了三营的防区。他打算必要的时候把三营这条猛虎给放出来,野战电话直接要到三营,武鸣一听就知道,三营这次要开荤了。</P>目前对于国军最大优势就是日军进攻路线有点窄,受到地形限制,他们被迫采用逐次添油的打法,这个可能是整个上午唯一的一点好消息。但陈锋对于日军顽强的攻坚能力心有余悸,几次交手,日军对于坚固的防线采用重点突破的方法多次得手。</P>战斗打到了下午,看来日军在侧翼上的攻势并没有完全奏效,为了避免逐次添油,它只能放弃迂回包抄的老打法,还是回头把进攻的矛头指向陈锋这个团,也就是全师防区的正面。</P>就布防上说,团里的正面是条河,这个是个自然屏障,尽管河不宽,水不深,但至少能限制日军机械化的展开。</P>利用这个自然屏障,陈锋的打法有点险,他打算日军在正面发起进攻之后,将团里正面阵地的二营主动后撤。这样做的目的有两个,一个是避免日军重炮造成的不必要伤亡,另一个目的就更重要了,那就是吸引日军部分部队强行涉渡。</P>这个计划的关键是二营主动后撤之后不能被日军冲垮了,陈锋让唐路带着督战队亲自督战,又把二营长钟吉日叫来,把计划的各个要点反复交代清楚,在地图上把要注意的火力死角都给说透了。然后让钟吉日提要求,结果团里直属的警卫连被他要去做了预备队。把要点问透了之后,陈锋拍了拍他的肩膀,此时没有语言,钟吉日心里明白,如果阵地被日军冲垮,自个干脆也别回团里见陈锋了,直接在阵地上殉职了干脆。</P>团里的山炮都配属给了三营,这只好久没开荤的猛虎终于要下山了,本来陈锋想亲自带三营打包抄的,但武鸣死活不同意,说是看不起他,硬梗着脖子给犟回去了。</P>到了下午,鬼子果然如预料的那样调整了主攻方向,变佯攻为主攻,轻重火力往二营阵地上压。而二营阵地正面只留了一个排,象征性的放了几枪,立刻主动后撤。</P>鬼子组织了一个中队规模的火力试探,觉得好象找到了防区之间的缝隙,立刻又投入了一个多中队,总共组织起两个中队开始武装涉渡。唐路在二营见打过来的鬼子不多,就请示说三营别上了,自己带着二营乘着鬼子立足不稳,先反冲锋再说。</P>陈锋透过望远镜,河对岸炮声不断,不知道后续的鬼子还有多少,为防有失,他让唐路暂时不动,等鬼子一个批次涉渡了一大半的时候,让三营上去收拾他们。</P>这边观瞄就跑过来问,陈章在观察哨上发现远处又一个批次的鬼子打算过河增援,陈锋知道时机基本上成熟了。当下要通了三营,命令不惜代价,要把正在涉渡的鬼子全部一锅烩。</P>团里的山炮开始对河滩上的鬼子进行进攻前的火力准备,这时鬼子才知道刚才轻易得手是想把他们引到火力口袋里面。对岸鬼子的后续增援部队也拼命地往这边冲,三营集中了两个营的轻重机枪和迫击炮,迅速在河滩上鬼子的临时工事上打开缺口。二营也由唐路带着开始反冲锋,两个营的绝对优势兵力碾压向了河滩上的鬼子,两个中队的鬼子除了冒着封锁炮火跑回对岸的,其他的还没来得及组织起非常有力的抵抗,被消灭在河滩上。</P>但令陈锋印象很深的时,三营汇报说,打到最后,担任撤退掩护的鬼子,被阻击在河滩上,但仍然困兽犹斗,战到最后几个,宁死不降,互相拉响了身上的手榴弹。</P>鬼子首轮进攻失利,但陈锋很清楚,这次鬼子之所以会失利,主要是对阵地正面国军实力的误判。鬼子本以为打在了防区的结合部,没想到是个引鳖入瓮的火力口袋。现在鬼子可能会调整打法,借助火力优势强攻了。</P>半下午的时候,日军的小飞机过来侦察,晃着翅膀绕了两圈然后飞走了。陈锋估计日军马上可能要过来投弹,赶紧通知防区各营做好准备。</P>这时二营也刚刚清点完战场,正在将伤员和烈士遗体往后面送,得到命令就有点晚。再加上刚才的战斗,原来的工事有些损毁,所以日军第一轮三个架次的轰炸就给二营带来了不小的伤亡。整整两个排的兄弟被淹没在火海里面,无人生还。</P>陈锋得到消息一拳头擂在桌子上,心里直骂娘,日军第二轮轰炸加大了密度,出动了五个架次,炸完之后护航的两架战斗机也晃着膀子来回扫射了好几圈。要不是考虑不能暴露机枪火力,陈锋恨不得让团里所有的轻重机枪冲着那两架鬼子的战斗机开火,打不着吓唬一下也成啊,但他还是忍住了。打仗有时候就是这样,不仅比胆量、比智慧,很多时候就是在比指挥员能不能沉住气。</P>等到了傍晚,日军又出动了十几个架次,不仅轰炸了团里正面阵地,整个侧翼阵地也被水桶粗的航空炸弹给炸了一遍。全团损失比较严重,陈锋一个劲跟师里面叫苦,问咱国军的飞机呢,就不能过去打它几架轰炸机下来。</P>师里面老半天才答复,原来后方国军的机场昨天遭到了轰炸,而且日军护航的战斗机有绝对的数量优势,国军的飞机飞过来也是送死。</P>陈锋心里就窝火,飞机不过来把鬼子的轰炸机撵滚蛋,难道留家里下崽啊。</P>刚接到师里的答复,就见到鬼子至少三十架轰炸机和护航的战斗机耀武扬威地穿过国军防区的上空,往后面扑过来。陈锋意识到不好,他们是冲着师部去的,看来师部的位置暴露了,赶紧要通电台跟师里打招呼。</P>但此时已经晚了,和师里的联络完全中断,三十架飞机的弹药倾泄到了县城里,整个县城一片火海。陈锋通过望远镜简直惊呆了,县城里燃起的大火冲上了几百米高,把天空都照成了红色的,不断有巨大的爆炸声传来,烟雾跟着火柱往天空窜,一明一明的红色火球伴随着大地的颤动,一下一下撕着陈锋的心。</P>他在惦记着司南一家人,不知道他们能不能逃出来,心急如焚但有不能擅离岗位。他在心里安慰着,日军轰炸机长途奔袭,不会把弹药浪费在轰炸平民的。但心里想归心里想,自己也清楚,日军的轰炸从来是军民不分。</P>陈锋叫来丁三,让他带一个班火速回师部,探清楚师部的情况,此外,一定要到司南家看看,他们家有没有被轰炸。此时的陈锋在心里骂自己,知道在自己的防区修防轰炸的工事,为什么不提醒县城里政府的人,让县城里也早早地修工事呢,大意啊。</P>谁知道,这一悔,闯下了大祸。</P>
第三十三章 栀子花凋谢
  陈锋焦急地在团部里来回走,看来师部已经被炸了,但目前还不知道损失成啥样,也不好擅自行动。他犹豫了好半天决定破例越级请示,直接向军里面把阵地上的情况说清楚。
  从日军的进攻势头上看,晚上可能还有一场恶战。打夜战陈锋倒是不怕,团里面针对夜战搞过操练,各个营对夜战都不含糊,陈锋最担心的是一旦日军把重武器完全展开,那么对于阵地上的兄弟来说无疑是场噩梦。
  这两年来,陈锋对日军火力集中后的可怕是充分了解的,但怎么在现在被动挨打的情况下还手呢,他的脑子里也在想这个事。
  刚才好容易和军里面联络上了,机要那边焦急地等军里的回信,陈锋每隔几分钟就伸个脑袋看着机要室的那个布帘子,心里恨不得直接自己骑马到军里把这边的紧要讲清楚。
  军里的回信没等到,师里倒是有回信了,说是下午对师里阵地的侧翼进攻停止了,估计日军打算集中力量打陈锋这个团所处的阵地正面。
  陈锋得到这个回信简直哭笑不得,这是一帮猪脑子,秃子头上的虱子的事情搞到现在才弄明白。他让机要重新拟电文,把团里的战损情况和日军进攻情况报了上去。然后又往军里报了,解释了一下,说明刚才没有联络上师部所以才直接往军里报的。
  这次军里回信倒是快,说是他们联络上了师部,把电文转发过去了。陈锋一听,就赶紧追了个电文给师里,要求把师直属的炮兵营配属给他们一部分,估计晚上日军可能会组织更大规模的强攻。这次是潘云飞直接署名回了电文,同意配属两个山炮连给团里,其他的团里自己想办法。
  就在这会,又有至少二十架飞机往县城那边飞,陈锋心里在犯嘀咕,这次日军怎么这么舍得下本炸啊。他一边等师部配属的火炮过来办交接,一边把团里的一帮子参谋都撵到各个营去督促修工事。
  参谋长王卫华去了三营,一营里也紧巴巴地抽出了三挺机枪加强到了三营,就指着三营关键时刻能顶上去呢。
  团部里的文书、炊事班、马夫也都配上了箱子里翻出来的三八枪,每人三颗手榴弹。陈锋冷着脸看着,脑子里乱的要命。
  远处日军的飞机好象悬停在空中一样,一动不动地扔炸弹,爆炸声连成串,分不清楚彼此。整个县城罩在巨大的黑烟里面,一道道红光向竹篾子扎穿蚊帐一样刺破烟尘露出死亡的讯息。陈锋站在团部外面的栓马石墩子上,心里在操心司南的安危。
  师里面紧跟着又来道命令,让团里抽出一部分人,回县城救火,由陈锋亲自带队。接到命令,陈锋明白为什么潘云飞让他亲自带队,实际上是让他带人回来找司南的。
  对于这道命令,陈锋心里面是感激的,但他很清楚,自己是团长,自己的岗位在这里,而不是跑到后方去。
  他回了师里的命令,也简单解释了自己为什么不能亲自带队的原因,然后让万耀领着团部里面的文书什么的,和警卫连一道回县城救火。
  万耀他们前脚走,丁三后脚就到了团部,原来师里的仓库被汉奸给盯上了,在边上放了把火,鬼子的飞机就按照起烟的指示方向投的弹。整个仓库里面全是马上要换装的被服,还有大量的弹药,结果火着起来根本没法救,火把弹药都引爆了,半个县城被炸的残垣断壁。司南他们家那边整个被炸平了,而且到处都在起火,根本就冲不进去看。
  陈锋一听,只觉得脑袋嗡的一下,天塌下来一般,眼前一片黑,手撑着墙半天说不出话。
  丁三赶紧过去扶,被他拿手推开了,陈锋觉得不能这个时候在手下兄弟面前丢丑,如果自己趴下了,兄弟们哪还有士气打小日本。所以强忍着,慢慢进了屋,本想挨到桌子边上缓上一口气,等到了桌边上,心里总算定了一点,刚想开口说话,一张嘴,嗓子感觉有点甜,哇的一下,鲜血喷在桌子上的地图上面。
  丁三几个人紧着几步扶住陈锋,把他弄在条凳上,倒了水让他喝。
  陈锋目光完全呆滞了,眼神定住了一点,眼眶里红红的,是啊,自己心爱的女人现在生死不明,而且现在看来凶多吉少。
  丁三几个人也没了注意,赶紧要了电话把事情原委跟唐副团长汇报,唐路一听也急眼了,拽上勤务兵就回团里。走到团部外面,就见着陈锋眼睛通红,丁三跟在后面。唐路一把拉住陈锋问他去哪儿,陈锋好象不认识他一样盯住了看半天,唐路只好又问一遍,陈锋压着嗓子吼了一声去三营看看,撂下唐路就不管了。
  丁三跟着陈锋后面,一句话也不敢多问,半路上听见鬼子开始放炮。三营的阵地上一明一暗地闪着火光,鬼子看来开始火力准备了。
  到了三营的营部,王卫华正纳闷呢,陈锋好好的怎么过来了,是觉着自己督战三营不放心还是怎么着,心里正嘀咕呢,陈锋已经把三营长武鸣给叫过来问布防情况。
  武鸣也在纳闷,但见着陈锋铁青着脸,嗓子有点哑,就打个立正把布防的准备说了一遍,心里合计着,几个小时前这些破事跟团里已经说过了啊。
  天刚刚有点黑的样子,鬼子火力准备之后,在十几辆坦克的掩护下开始进攻了。河的对岸,鬼子大约有一个大队的样子,朝阵地上冲锋。
  在坦克的掩护下,鬼子的工兵好象不怕子弹一样在河上架浮桥,陈锋在望远镜里看了一会,一声不吭,走到营部里面直接把一个兄弟的冲锋枪给下了,从他身上把弹药带子扒下来,让自己脖子上一套,没和任何人交代什么出了营部就往前沿那跑过去。
  丁三看的目瞪口呆,一边跟着后面跑,一边把自己的冲锋枪换了一个满弹匣子,上气不接下气地撵上陈锋。
  等到了前沿一连的阵地上,连长张南被吓一跳,团长怎么上来了。陈锋简单问了几句阵地的情况,撇下张南在那丈二和尚一样,自己趴到工事上,朝着对面的鬼子就搂火。他打了几枪,发现冲锋枪打的近,把枪往边上一扔,从边上一个兄弟手上夺过来一杆中正步枪,吸了口气,瞄准上河面上正在架浮桥的鬼子的工兵。
  那个兄弟好好的枪就被夺了,看了看自己的团长,只好把弹药摘了,放在工事牙子上,然后从地上躺着的一个兄弟身上捡了支枪,接着打。
  头几枪陈锋打的都不准,毕竟好久没打这种枪了,又压上一个弹梭子之后,他打的沉着很多。河里鬼子工兵队伍里的军官被他撂倒了好几个,陈锋一边打,脑子里不断闪过司南的样子和笑声,肝胆俱裂。他一口气打空了布袋子里的子弹,又从地上一个兄弟的遗体身上解下子弹带。
  丁三也换了支枪,冲锋枪被他背在身后,他打了四梭子子弹,打翻了大概三个鬼子。这时鬼子的坦克开始用直瞄炮火朝这边轰,丁三眼睛余光看到斜对角的鬼子坦克炮口闪了一下,一片红光腾起来,就觉得地面猛地上下地颤,一大蓬子土朝他身上砸过来。
  等他从土里面探出头,肺里简直要喘不上气了,大口地呼吸中,呛人的硝烟刺的肺叶一下一下的抽,他挣着从土里爬出来,就看到陈锋肩膀上一个血口子在往外飙血。丁三过去一把按住,结果手被烫了一下,原来陈锋肩膀上还插着一块滚烫的弹片,烤的皮肉一股焦糊味。
  这时陈锋也醒了,费劲地晃着脑袋,看来他刚才也被震的不轻。丁三也顾不上那么多,缩了手拿袖子垫着,一把捏住弹片生给拔了出来。
  陈锋疼的脸都扭曲了,丁三从兜里扯出个棉布带子,缠在伤口上。陈锋看着伤口被包好了,起身几步跑到后面的迫击炮阵地上,指挥三营的迫击炮对准日军坦克轰。
  尽管实际上迫击炮拿坦克没法子,但震动至少能影响坦克的观瞄射击,而且连续挨上几发迫击炮也不是好玩的,震也能把里面的鬼子震晕了。
  安排完了迫击炮阵地,陈锋又跑回前沿,连长张南受了重伤,往后面抬的路上,陈锋拦下来看了一眼,张南浑身都是血,挣扎着要下担架,死活不回后边。陈锋一摆头,兄弟们把张南按在担架上往后边抬。
  陈锋找来连里的排长魏自强,让他暂时代理连长,然后自己又回到前沿阵地。
  鬼子通过刚才的冲锋并没有占到多少便宜,河对岸横七竖八地都是尸体,架浮桥的工兵伤亡大半,但剩下的好象木头人一样,还在那架桥。
  配属三营的炮兵也不停地朝对岸开火,鬼子冒着炮火强行涉渡过来几十个,趴在河滩上面,把自己人的尸体摞成工事,硬挺着不退。
  仗打到了白热化,整个一连伤亡巨大,连里的重机枪手连续伤亡了好几个。陈锋看在眼里就着急,拽着丁三爬到重机枪工事边上,丁三捋出两尺多长的子弹链子,陈锋把子弹压上,打了几枪发现不对,再一看,枪管水箱子没水了。水箱侧面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炸的露出个洞,丁三把绑腿解开,拿泥巴糊了,绑在上面。陈锋从身上摘了水壶,把水到进去,又在几个兄弟的遗体身上翻出水壶往里面倒。折腾了半天机枪终于能打响了,密集的子弹就朝着河滩上的鬼子招呼。
  营里面的预备队也被调到了一连,鬼子也是拿出了吃奶的劲玩命冲,双方都是冒着弹片开火,子弹横飞,夜空中一道道火光。一直打到了晚上九点多,鬼子终于停止进攻,抢回尸体撤了下去。
  这期间陈锋因为失血,晕了两次,等鬼子撤了终于挺不住了,趴在工事牙子边上呕吐,他自己清楚,这是快要休克的一个征兆。
  一连的几个兄弟和丁三一起把陈锋硬给架回到营部,营长武鸣一看差点没惊呆了,陈锋的上衣被烧的黑乎乎的,半个身子都是血,另半个膀子的军服被扯成了布条子,一道一道挂在身上。
  武鸣二话不说就让兄弟们把陈锋抬回团部去,自己暗自骂,怎么没想到团长一直呆在一连没走啊。
  等回到团部,唐路不在,团里的人赶紧给陈锋清洗、包扎,弹片豁开的口子不大,但很深,把肉掰开,能看到白色的肩胛骨,血不知道流了多少。
  炊事班也没人,一个兄弟从老宋木头箱子里面翻出一小包红塘,就给陈锋煮了端进去,在门口被唐路拦住了问,一听说陈锋又负伤了,心里一紧。
  唐路几步冲进团部,陈锋还没醒过来,唐路走过去按了脉搏,好象问题不大,再看看一盆子洗出来的血水,唐路就忍不住开口大骂丁三,怎么当的勤务兵。然后让几个兄弟把陈锋往师里面抬。
  半道上陈锋被颠醒了,挣扎着要下担架,丁三不由分说地把他按住,让兄弟们别管,继续往师里抬。
  几个人脚上紧赶着,终于抬到县城边上,这时县城里的火还没熄透,陈锋从担架上探头看,希望能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等担架抬到一片废墟边上的时候,陈锋死活要下来,最后大家也没法子就拿眼睛看着丁三要主意。
  丁三看看周围心里有数了,这片废墟就是司南家的那片胡同,那些天里,陈锋和司南在前面走,自己多少次跟在后面,那条秀美的青石板路,仿佛就印在脑子里,是那么的清晰。
  他示意边上的兄弟和自己一起把陈锋扶下担架,走了几步,陈锋一晃膀子,把两个人推开,步子踉跄地走在废墟上。
  司南,我来了,我有罪啊,没能救得了你。我他妈的算什么男人。
  陈锋心里念着司南的名字,走在这个昨天还撒满温暖的青石板路上,瞬间,他空气中的硝烟散去了,他好象又闻到了一股栀子花的香味。
  是啊,司南,那是你最喜欢的花。
  陈锋好象看到前面一道兰色的薄雾里面有个俏皮活泼的影子在晃动,然后就听见那一串清脆而磁力的笑声。他知道,那是司南的魂魄,心上人的魂魄,就在前面,千年一缘的地方等着他。
  司南,我来了,陈锋从枪套掏出手枪,摘了保险,把枪举着,慢慢指向太阳穴。
  砰,一声枪响……
<p></p> </P>第三十四章 撕心裂肺</P>丁三举着陈锋的胳膊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劲,子弹是差不多贴着陈锋的额头飞出去的,枪口冒着一缕烟,丁三的手指头攥住套筒。</P>陈锋吼叫着想把手枪从丁三手中挣脱出来,两个人象野兽一样在地上撕打起来,其他几个兄弟看的目瞪口呆,忘了做出任何反应。</P>最后陈锋因为身上带伤,手枪到底被丁三给下了,坐在那儿瘫软着身体喘粗气。丁三也是心有余悸,刚才见到陈锋在撩手枪套子他就意识到不对劲,紧着几步潜到他身后,幸亏及时把枪口抬起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P>“团长,你不能走绝路啊,就算你去陪嫂子,嫂子都不乐意,团长,你得活啊,你得带着兄弟们打小日本为嫂子报仇啊。团长,我替团里的老少爷们求你了。”丁三喘着气,一顿一顿地说。</P>“把枪还我,” 陈锋声音低沉着,见着丁三没动静,声音嘶哑地喊着,“把枪还给我,让我去死,把枪他妈的给我!”</P>陈锋扑到丁三身上抢枪,丁三一翻身把手枪压在身子底下,陈锋也陷入疯狂,从丁三身后拽出手榴弹,手脚麻利地套上弦。</P>“你还不还,不还今天大家都死在这!”</P>“团长,你拉吧,我丁三眉头皱一下就不是爷们。活着是你手下的兵,当了鬼大家也还是兄弟,能跟着团长,死了也值了。”丁三血红着眼睛吼着。</P>“兄弟,你别拦我,让我塌实地走,把枪还我。你劝不住我的,把枪还我,这是命令!”</P>“好,团长,你真想死我不拦着,我能说句话吗,就一句,手枪没什么用,我把冲锋枪给你,一会咱俩一起去摸小鬼子阵地,我他妈腿打软你日我祖宗,就算要死,也得拉上小鬼子当垫背的。”</P>丁三的话似乎起了作用,陈锋把弦松开,塞上盖子,楞楞地站起身。</P>“走,团长,我陪你死,咱两现在就去操他妈小鬼子去。”</P>“操你祖宗,小鬼子,我陈锋操你八辈祖宗,今天就你妈比的拼了。” 陈锋突然跪到在瓦砾里,高举着手臂如同V字型,撕心裂肺的喊着。</P>“丁三!”</P>“有!”</P>“跑步回团部,全团准备,教导队整队,操他妈的,打他个妈勒巴子狗操的。”</P>“是长官!”丁三含着泪往团里跑,眼睛都是模糊的。</P>陈锋和另外几个兄弟也往团里走,走到团部外面,看见围着一堆人正在那等陈锋。唐路在最前面,见着陈锋过来几步迎上去。“老陈,你怎么回来了,听说你要带教导队晚上打过去?”</P>“老唐,你别管了,教导队整队!立刻集合。”</P>丁三抓过来传令的兄弟,“吹号,紧急集合。”</P>传令的兄弟被弄傻了,但看着丁三面目狰狞,摸出号吹响紧急集合。</P>教导队迅速整队集合,陈锋换上罗斯福呢子的军服,胸前挂着勋章,扎上武装带,在身后,左右各背了五颗装手榴弹袋子,左手掂着冲锋枪,右手提着大刀,刀把上的穗子在火把的红光中迎风招展。</P>陈锋将冲锋枪顺到肩膀上,左手端了碗酒,几步走到队伍前面,目光扫过面前手下的兄弟。</P>“这碗酒不是咱喝的,因为咱都他妈没长卵子,咱当妈比的什么兵,连自己的老百姓都保护不了,妈比的活着什么劲!” 陈锋话显然有些激动,教导队的兄弟们都看着,谁也不敢发出个响动,团长很少张嘴骂人,也很少象今天晚上这么激动。</P>“这碗酒祭奠的是今天下午在县城里死了的老百姓,祭奠的是咱中国的老百姓,妈比的,中国人死一个,他妈的小日本就妈比的得死十个,以为咱老百姓是面捏的,看他妈的什么操行,血债血偿,兄弟们,听好了,站在你们前面的陈锋是他妈的怂蛋,一个连自己女人,自己的骨肉同胞都救不了的怂蛋,我陈锋不配当你们团长,当这个团长有个鸟用。” 陈锋越说越激动,把胸前的勋章扯了扔在地上,一碗酒撒在地上,酒碗摔的粉碎。</P>“我现在不是命令你们,想给咱老百姓报仇的就跟我走,不想走的,就他妈一辈子当怂蛋。”</P>下面的弟兄都群情激昂的喊,世界上没有什么比同胞的血更激昂的鼓动了,唐路也忍不住,但他还是觉得这么做太卤莽,就走到陈锋边上,低声的问,“老陈,我们现在火力不够,去了也打不出名堂。”</P>“你别管了,鬼子不擅长夜战,白天我注意到了,他们两个部队中间有个防区的缝隙,我们就从那儿钻过去。听我指挥,你就在家里呆着,带着几个营戒备,准没错的。”</P>“那不行,我不放心你,我还是跟着去吧。”</P>“也好,老唐,能活着回来,咱这辈子都是兄弟,不能活着回来,下辈子还做兄弟。”</P>教导队全部解散,就地做准备,每个人都领足了弹药,大刀上抹上枪油,这样砍出来的伤口不容易好。</P>陈锋找来炮连连长陈章,在地图上标定了几个地方,让他安排准备炮击。陈章前脚走,陈锋后脚就到了教导队的营房,摊开地图,把他脑子里的作战计划跟大家交代。</P>其实这个计划陈锋白天就在琢磨,只是一直被动挨打,所以也没来得及往师里面报。通过白天对日军防区的观察,陈锋发现两支相邻的日军部队,中间有一个缝隙。这个缝隙白天不算什么,但到了晚上,就是个绝好的机会了。刚才丁三一语点醒了他,日军白天进攻之后,以为仗着自己的飞机坦克,就能横行,到了晚上,绝对想不到国军敢于奔袭十几里地迂回穿插袭击他们。</P>兵者诡道也,陈锋虽然冲动,但脑子里也在紧张地计算着。要想奔袭获得最大的成功,就要破坏日军的指挥能力并且打乱他们的阵脚。而且要能攻其所不备,这个就只能指望陈章的火力急袭来打乱日军视线了。</P>等到了后半夜四点多,团里的火炮开始向日军阵地开火,炮击的区域是距离教导队即将穿插的区域十里地远的日军主阵地,这个炮击说白了是为了搅乱视线。</P>陈锋让王卫华留下来带着全团戒备,自己带着教导队出发了。他把教导队里最能打的三队放到搜索前出的位置,三队新提上来的队长刘厚生负责带着兄弟隐蔽接敌,陈锋和唐路各带一个队保持犄角队形紧跟在后面。</P>在陈章组织的炮火突袭中教导队出击了,三百多号爷们憋足了劲,杀气腾腾地趁夜向日军阵地掩杀过来。</P>等过了河,教导队并没有直线走,而是沿着河迂回扑向日军阵地。深夜里,脚下的泥土散发着水稻、麦子的味道,这片国土,难道不值得那些热血的生命为之肝脑涂地吗?这片国土上的百姓,让这些朴实的甚至不会写自己名字的爷们爱的那么深沉。</P>两湘之地,皆是热血男儿,中原苦难地,尽出好人才,中国任何一个省份,任何一个地方举目望去,一座座无声但却呐喊着的墓碑,一个个曾经浴血沙场的名字,中国,这个字眼,正是这些铁血忠魂的英雄儿女,才千百年来不被其他民族从这个星球上抹掉。</P>请在你踏上异国之前亲吻这片土地,请在你失意的时候抚摩这片土地,请在你欢庆的时候想着这片土地,这片土地永远不属于任何外族、任何独裁者、任何政党,这片土地,它属于无数深沉地爱着它的百姓。</P>当几十年后,有人将这片土地圈起来,建上高楼,搜刮百姓钱财,英魂的血变成了钞票。一些龌龊的官员拿着贪污受贿的钱财住上了所谓的高尚社区,你拿着百姓的血汗钱你就高尚吗?你在房间里不觉得那些英魂在怒视着你吗?</P>那些岁月里,或许每一寸土地都被鲜血铺满了,每一寸,每一寸,那些鲜血被人在几十年后炒做起来,变成了期货,百姓拿血汗钱供养那些龌龊,百姓的心在滴血。</P>请给曾经参加过抗战的老人一间房子。</P>请给曾经参加过解放战争的老人一间房子。</P>请给曾经参加过朝鲜战争的老人一间房子。</P>请给曾经参加过中印战争的老人一间房子。</P>请给曾经参加过对越自卫还击战的中年人一间房子。</P>可惜,这些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浑身战伤的回来,几十年后别人说你是炮灰。你被俘释放回来,那你是叛徒。</P>如果这就是英雄的待遇,那就是我们整个民族的耻辱,在陈锋他们浴血奋战的几十年后,谁还记得他们?谁?哪些人?请站出来,为这些老人,风烛残年的老人说声谢谢吧。</P>那天的夜晚,月牙安静地挂在树梢上,大地是这么安静,虫鸣夹着兄弟们急促的脚步,青蛙停下鼓噪,安静地蹲在稻田边上看着一群浑身挂满弹药的中国爷们走过身边,然后跳进水中。</P>司南的魂魄吸附在一滴露水上,顺着柳树的枝杆向下滑,最后停留在柳叶子的尖端,晶莹剔透地折射着星光,五彩而详和。</P>如果透过这颗水珠的折射,能看到远处篝火的红光,那是一群禽兽的宿营地,一群夺去中国百姓生命的禽兽。</P>司南的魂魄躺在露珠里,慵懒地伸着懒腰,她决定挂在叶尖等待着清晨的阳光将她蒸发,回到云彩里去,等待着风把她带到新的地方,重新还原成水的柔模样,滑着秀美的身子,扑向大地的怀抱。</P>露珠裹着司南就这么在叶尖睡着了,梦里面一声尖利的撕鸣,大地颤抖着,一股气浪把露珠打成碎片,撒向了空中。</P>一粒很小的水珠子在空中翻着滚,掉在陈锋的肩膀上,司南的魂魄附在水珠的晶莹中,她看着心爱的男人平端着冲锋枪,扣动着扳机,枪口喷着复仇的火焰扑向禽兽。</P>
第三十五章 切骨疼痛</P>三队的刘厚生冲在最前面,弹仓里的五发子弹打空了之后,他就干脆把枪一扔拽出手榴弹往前面转角处砸。三队的兄弟也来不及找什么掩护了,大家都没想到瞎打误撞地摸到了这么一大群鬼子中间。</P>陈锋见着前面一个特别大的帐篷顶子上横七竖八地扯着十几根电话线,马上明白过来,教导队居然摸到鬼子的一个指挥机关,真是天上砸了馅饼,他一把拉过几个人,带着他们就迂回冲过去。</P>三队顶在鬼子营区的外围,几十米狭小的空间里,地上睡着的鬼子匆忙地醒过来,摸枪的摸枪,找手榴弹的找手榴弹,乱成一团。</P>二队跟在陈锋后面三下五除二就绕到鬼子营区的侧面,陈锋知道,这个叫灯下黑,打仗最怕这个,往往指挥所边上的人警惕性最差。因为都觉得离前沿远,就算是放了警卫,被促不及防地打过来,也会阵脚大乱。</P>但教导队毕竟人少,所以不能恋战,他带着二队隐蔽接近到了帐篷群的外面,挥手示意,大伙都摘了手榴弹,弦套好了,一起发声喊,一百多枚手榴弹扔到几十米外的鬼子营区里。</P>这边鬼子的注意力被吸引到三队那边,没想到自己的软肋也被搞了一下,所以陈锋带人很轻易就得了手。</P>只见楚建明一马当先,抡着大刀,提着二十响就冲过去,手枪、大刀一起摆弄,带着兄弟在日军的防线上撕开口子,二队的兄弟跟着就拥了进去。</P>陈锋眼睛毒,盯着那个扯了好多野战电话线的帐篷冲,到了门口把大刀靠在边上,把袋子连同上面的四枚手榴弹一起摘下来,那带子一绕,麻利地扎成个手榴弹捆子,扯冒了烟,把帐篷帘子撩开扔了进去。</P>趁着没爆炸,陈锋就扑倒在地上,一声巨大的轰鸣声差点没把人耳朵炸聋了,一股气浪夹着热把整个帐篷撕成几个大片,就好象气球一样四散炸开。</P>陈锋爬起来晃晃脑袋上的土,端着冲锋枪就扫,有几个鬼子浑身都被炸黑了,蹒跚着在一堆碎片里移动,被陈锋的子弹扫倒在地上。</P>其中有个鬼子熏黑了的军服,肩膀上的官衔是大佐,火光中能模糊看出来他是个干瘦的中年人,眼镜的镜片被炸碎了,满脸是血,陈锋拿脚踩住他,那个鬼子一脸的哀求的表情。陈锋把冲锋枪带子支棱开,挂在脖子上,脚上顶上劲,踩住那个鬼子的前胸,两只手攥住刀把,一刀挥出亮光影子,喀嚓一下,刀刃没到那鬼子的脖子骨头里,血喷了陈锋一脸。</P>陈锋手一带,把刀拔出来,憋了劲又砍了下去。也不知道是刀子钝还是陈锋伤了肩膀没力气,砍到第五刀,那个鬼子的人头才被陈锋砍下来。陈锋捡起块帐篷上的碎雨布包了人头,手榴弹袋子拿刀豁来,把人头和帐篷布塞进去挂在腰上。</P>这时地上的另一个鬼子被吓傻了,他身上也中了好几枪,在地上爬着,陈锋走过去,一刀砍在后心,刀头陷进了胸腔,陈锋把刀往里面扎,那个鬼子喉咙里呜咽着,嘴里含着血偿了血债。</P>按照布置,一队在三队的另一边,并不往里冲,而是趴在黑暗里放冷枪,鬼子在明处,简直跟活靶一样。</P>三队的正面,鬼子的疯狂劲也上来了,哇哇叫着冲上来拼刺刀。另一部分的鬼子看到自己的指挥所被炸了,也回头冲过来拼命。</P>二队的兄弟们趁乱投弹的投弹,放火的放火,几台汽车被手榴弹炸的掀翻在营区边上,整个鬼子的营区里到处是枪声爆炸声,一片火海。</P>陈锋杀红了眼,举着刀四处砍,一个鬼子哆嗦着朝他放枪,被他吓的发抖。陈锋身上的呢子军服起了火,他也不管,直着就冲着朝他放枪的鬼子跑过来,那个鬼子哆嗦着拉不开栓,被陈锋抢上来一刀斜着就砍在脖子上。</P>那个鬼子脑袋吃疼,骨头缝子把大刀夹住了,陈锋死活拽不出来,只好把大刀留在尸体上。再把冲锋枪摘下来,朝另一处开枪。</P>等弹匣打空了,再换上新弹匣子,子弹在里面卡了壳,陈锋把枪倒过来,枪口冲上,枪托顶在地上,拿脚跺枪膛边上的拉机把子,几脚下去根本跺不动。陈锋一来气,拣了块石头砸卡住的拉机,喀吧一声,拉机把子松了,陈锋嘴上骂娘,把臭弹退出枪膛,再上膛又打。</P>就这么一耽误,他一抬头发现,远处有一群鬼子冲了过来,陈锋醒觉,这个是赶过来救援的鬼子。这些鬼子野战下比指挥机关的鬼子难打,从上衣兜里摸出哨子,一边吹哨子,一边朝远处的鬼子射击。</P>冲到鬼子指挥所的二队的兄弟都杀的兴起,听到哨子四下看,有明眼地看到增援的过来了,招呼大伙就按照既定的方向撤。后队变前队,二队撤下来后就掩护一队和三队也撤,但那边鬼子冲的快,马上就和三队粘上了,二队和刚撤下来的一队就交替抵近射击,夜空中子弹道子,爆炸的火光和爆炸声、喊杀声交织滚动。</P>陈锋心里急,带了几个人要上,被唐路一把拽住,陈锋刚受伤,唐路不放心他回去指挥三队。陈锋也不和他拉扯,就地掩护唐路带着一队的十几个冲进战团。</P>等到三队撤下来的时候,看来伤亡不小,唐路身上还背着一个人,兄弟们互相掩护着往后面跑。</P>一队此时伤亡最小,被陈锋安排殿后,丁三身上也挂了彩,咬着牙,端着冲锋枪喷着火舌。全教导队一路上遇到日军巡逻队的零星阻击,日军估计也被打懵了,巡逻队也是瞎猫撞,见着后面放枪就跑过去看,结果一路上枪声不断。</P>唐路背着五大三粗的三队长刘厚生也跑不快,刘厚生以前就是唐路的老部下,带兵冲锋打仗那是没话说,因为得罪人多,所以升的慢。唐路跑的呼哧呼哧,腿象灌了铅一样沉。身后追过来的鬼子朝这边胡乱放枪,子弹带着啸声划过他的身边。</P>教导队里因为有伤员,撤退的比几个小时前进攻时慢上许多,再加上一路上遇到了阻击,伤亡不断加剧,终于跌跌撞撞冲到河边。</P>天蒙蒙亮,一帮兄弟都跑不动了,互相扶着淌河,心想就算爬,也要爬回兄弟们中间再死。团里见到教导队回来了,有跑到河边上接应的,有淌过河阻击的。</P>在教导队后面,大约一个中队的鬼子撵着追,一队边打边撤,一路上不停有兄弟倒下去,也不想连累其他兄弟,带着伤趴在地上朝鬼子放枪,最后流干了血。</P>陈锋带着人回到团里,二话不说点出来一个连到河边接应,枪声越来越密集,对岸受了伤撤不下来的兄弟就地组织死守,掩护能走的过河。鬼子的中队也呈扇形包抄过来,跟个铁桶围住了压上来。</P>在对岸的陈锋突然看到了一百多米外的唐路,见着他趴在个沙坑里,抱着挺轻机枪在扫射,身边还趴着个人,看不到脑袋也不知道是谁。</P>陈锋站起身,想带着人把唐路救回来,就在这时一发迫击炮弹打在唐路不远的地方,唐路摇晃着身子,挣扎站起来,从地上拽起那个人,拖在地上,往河沿走。</P>唐路好象喝醉了酒一样,脚步摇摇晃晃地,陈锋带着人边开枪边往这边跑。紧跟着又是一发迫击炮砸在唐路身后十米的地方,气浪推的唐路摔在地上,他拿胳膊支着,在地上一下一下匍匐着爬向河沿,但另一只手一只拽着自己的兄弟,没有松开。</P>看到这些,陈锋眼睛都模糊了,吼叫着,水花四溅,冲过了河,扑在唐路身边。几个人抬着唐路和地上那个兄弟,陈锋一看,是三队队长刘厚生,前胸和后背整个被弹片整个划开了,已经不知道战死了多长时间。唐路应该知道刘厚生已经战死了,兄弟的遗体,一直拽着不撒手。</P>等把唐路抬回到团里,半路上唐路已经说不成话了,手抬着,陈锋连忙一把握住,唐路看着陈锋,嘴角挤了个笑容,还是平时的那副样子,笑起来嘴角有点歪,陈锋和抬他们两个的兄弟们眼泪都要下来了。</P>唐路慢慢地表情凝住不动,但还是笑的样子,瞳孔一点点的散开,空洞的瞳孔似乎装下了家国天下,黎民百姓,还有所有的爱恨情仇。</P>陈锋手颤抖着按了按唐路的颈动脉,眼神一下子定住。</P>这天,一个普通的清晨,国民革命军某团副团长唐路在抵抗侵略的战场上英勇捐躯了,捐躯前,他还要把自己兄弟的遗体带回去,不能让小鬼子玷污了。这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却再英勇不过的汉子,在最后那个瞬间,将自己的生命张扬出了惊彻天籁的绝响。</P>团部门口的场院空地上,陈锋将唐路放在地上,放在国土上,从团部门口摘下青天白日旗,盖在他的身上。三声鸣枪后,在场的爷们齐刷刷庄严地向自己的兄弟行了最后的军礼。</P>你听过几百个爷们无声地抽泣吗?你见过几百个士兵如同标枪一样行军礼吗?你见过吗?任何一个企图征服中华民族的势力或者国家,建议他们的首脑都去见一下,见识一下吧?请放弃你的企图,请爱惜生灵……</P>因为,热血和脊梁在保佑着这个民族,而这些脊梁,你以为是精确制导的TNT能征服的吗?</P>
无言怒顶!
<p></p></P>第三十六章 伤痛,无权遗忘</P>团里的兄弟默默地给唐路送行,几百个弟兄行军礼的胳膊久久没有放下,陈锋眼泪涌出了睁大的眼眶,在满是泥土、烟尘的脸上流出沟壑,自己的兄弟就这么走了。</P>几个团里的兄弟抬着唐路慢慢地从队列前经过,嘴角歪歪笑着的唐路安详地最后一次检阅自己的兄弟,最后一次经过他们身边。</P>清晨扫过来的风夹着硝烟,天边的朝阳如同醇厚的黄酒滤过一样,将鹅黄色的光芒撒在将士们的身上,是那么的庄严肃穆。</P>泪光中,陈锋望着几年来朝夕相处,一起浴血奋战的战友兄弟,站在队列的前面无声地流泪,那些日子里的身影和话语就象一副波澜壮阔的诗史画卷一样,在他的脑海中瞬间重放。看着缓缓远走的兄弟,陈锋再也挺不住了,眼前一黑,保持着敬礼的姿势栽到在地上。</P>几乎一天一夜茶米未沾,再加上受伤失血,铁打一般的汉子终于倒了下去。兄弟们围了上来,抱着陈锋,有人端了水喂进去,又掐人中,陈锋才缓缓醒过来。团里就要把陈锋往后方医院送,被他一把拦了,这个节骨眼上哪能离开兄弟们呢。</P>丁三扶着陈锋回到团部,医务兵过来把绷带解开,里面血肉模糊,看的几个兄弟暗自的叹气。丁三端了水盆在边上帮忙,来回地换了三大盆子水才把陈锋的伤口清洗干净,医务兵要打麻药,陈锋知道药品紧张就没同意。生是拿鱼肠线缝了十七针。正缝合呢,一发炮弹就砸在离团部不远的地方,陈锋叫人过去看。</P>紧跟着炮击越来越密集,兄弟们过来报告说是鬼子开始进攻了,陈锋催促着快缝,这边安排报师里要增援,让王卫华立刻带上警卫连去阵地上督战。这边团部边上也被紧急放上警卫哨,时刻准备转移。</P>陈锋在团里喝了两大碗红薯稀饭,兜里塞了馒头,手上拿一个,带着丁三就要去前沿看看。团里的几个兄弟都拦住了不让去,陈锋一着急伤口扯了痛,脸被疼痛扭曲着。</P>因为伤到了骨头,伤口清了之后,时不时地一下一下跳着痛,打仗的时候精神高度紧张,往往不觉得,但一旦下了战场才发现伤口钻心的痛。有团里的老兵说要不抽两口大烟吧,本来陈锋不打算抽,最后痛的没法子,只好让他们取了一点。当时的国军好多都有烟土,主要是在地方当钱使,但陈锋一直命令禁止抽大烟,只要发现的,一律踢出团里,所以全团始终没有抽大烟的现象。</P>当时也没有现成的烟枪,幸亏有个兄弟依稀记得烟枪的结构,就凑合着拿竹子做了一个,用手榴弹的保险盖子做了个烟盘子,陈锋对着马灯火苗子吸了一口,呛的他直想吐,但疼痛到底是缓解了很多。</P>可能没有人统计过整个抗战期间,有多少将士负伤,他们身上有多少伤疤,我们有那么多闲着没事做的办公室,那么多闲着没事爱在老百姓头上找点事的官员,怎么就不能专门设立一个机构过问一下呢?</P>他们当中有几个能最后浑身战伤地活到了抗战以后的,但还是被蒋先生一声令下和自己的同胞开打。他们当中有几个一身伤痛地活到建国以后的,三八线上一声枪响,又被送到了天寒地冻的朝鲜作战。</P>他们也是人,脱掉军装和我们一样平凡,在抗战期间无论胸前缝着的是国民革命军某集团军还是第八路军还是新四军,都是抗日健儿,都是英勇儿女。</P>他们当中有最后从朝鲜战场上下来的,有几年后朝鲜停战后才被美军释放的,无论经历过什么,都是曾经为了这个民族流过血的英雄。</P>几十年后,一群小孩围住他们,骂他们是特务是走狗,整个民族在感到羞耻,当一个民族忘记了当年曾经浴血保卫过自己的儿女,那么这个民族就真的将走向衰亡了。</P>战争,这个人类文明史上的恶魔,这个扑向无数生灵的死神。当你穿上军服拿起武器保卫家园的时候,在它的面前,你是那么的渺小。但当每个渺小凝聚在一起,就会变成伟大,变成一种坚不可摧的力量。</P>也正是这种力量一次又一次地击退了那个扑向生灵的恶魔,正是这种力量驱使无数普通人在那个瞬间惊天动地。请尊重并铭记这种力量,因为这种力量在过去千百年里的历史中始终闪烁着人性的光芒,这种力量还将在以后保佑着我们,我们将它称为:正义。</P>在一家三口吃完晚饭的时候,能否关掉电视拒绝那些肥皂剧,就抽出一点时间吧。将子女抱到膝盖上,来,宝贝,爸爸(妈妈)给你讲个故事,很久很久以前,有一群叔叔,他们曾经在上海(徐州、平型关、台儿庄、武汉、长沙、缅甸)和鬼子打过仗,他们……。</P>来,宝贝,让我教你唱首歌吧,当年抗日的健儿,今何去?看清风微微,绿水滔滔……</P>我们可以原谅,但我们无权遗忘……</P>伤痛,伴随着这个民族,伤痛,长达几十年,有什么比制造伤痛扩大伤痛更可耻的呢?有什么不能兄弟两个坐下来好好商量着来的呢?</P>我和你隔着窄窄的海峡,我和你千百年来骨肉相连,我和你魂牵梦绕了那么久,回来吧,兄弟间不应该再仇杀了。</P>当哥哥的不想坐着登陆艇扑向你瞄向滩头的准星,当哥哥的不想将炸弹扔到你设在海岸边的工事上,当哥哥的不想隔着几十公里的距离用空对空把你锁定,当哥哥的不想把扭开保险的火箭炮装定上你的坐标,当哥哥的不想把你送上洋鬼子嘴里的天堂。</P>兄弟,回来吧,哥哥带你去游历名山大川,带你去吃羊肉泡馍,喝杜甫美酒,看五岳风景,听钱塘江潮。</P>兄弟,回来吧,当哥哥的会亏待你吗?</P>那个你认的蓝眼睛干爹会真的护着你吗,那个你认的矮个子干妈会真的为你好吗?</P>我们是兄弟,千百年的兄弟,千百年的血脉,打折了骨头连着筋,你苦苦地逼我,逼我纵身从运八上背着降落伞背着步枪背着手雷跳下,降落在你的家里和你厮杀,咱做兄弟的,有这必要吗?</P>如果不是那个白眼狼,你会被抢走吗?那个白眼狼,打着学习旗号的一千年前就来过了,当哥的帮了他。学好了本事,他换了以前的狗模样,露出狼的牙齿。</P>兄弟,当哥的现在富强了,我能保护你,回来吧,兄弟。那个白眼狼再来,咱哥两一起上,打死那条白眼狼。</P>这些伤痛过去六十多年了,六十年,无数高楼起,无数高楼倒,整整数代人,浪淘沙一般,长眠地下的那些军人,当看到、听到今天这些言行会做何感想呢?</P>我们不得而知,但我们知道,血总是热的,无论这是穿西服的、穿校服的、穿制服的、穿工作服的还是卷着袖子一身泥土的,当侵略者的枪声响起,又会有一群堂堂的汉子穿上军装傲然并肩屹立在国土之上。</P>无敌天下的百万雄兵其实就在每个普通百姓的心中。</P>几十年,兵戈休止,马放南山,无数个陈锋带着伤痛拿起锄头,拿着扳手,百废待兴中,拿惯了步枪的手又在辛劳地用汗水灌溉着民族复兴的希望。</P>长眠地下的是光荣的,而活下来的是幸运的,这就是战争……</P>或许伤痛中谁都不会觉察到,从死人堆里滚过的人,心里会留下什么。面对一个个兄弟逝去,陈锋心里又会留下什么呢?</P>当陈锋脑袋上冒出豆大的汗珠,痛的浑身打抖,那点烟土成了支撑他留在阵地上的无奈的办法。</P>仗连续打了三天,陈锋忍着疼痛在阵地上坚持了三天,师里往军里要增援,军里往后方要增援,一个个母亲含泪将自己的儿子送上了前线,这就是母亲,伟大的母亲。</P>师里从预备队里抽出两个营增援给了陈锋,仗已经打的苦的不能再苦了,连续的炮击,烟火熏的兄弟们吃不下饭。每个连队都在承受着巨大的伤亡,无论何种压迫,似乎都不能把这群铁打的汉子吓倒。</P>日军在飞机坦克的掩护下撕开的口子,兄弟们挺着胸膛,端着刺刀,举着手榴弹用血肉之躯堵上去。当那些儿男抱着炸药捆子扑向钢铁怪兽的时候,世间所有的语言都无法去描述那种英勇无畏。</P>陈锋眼睛通红,象疯子一样带着丁三盯着前沿督战。弹片横飞中,他丝毫不躲,把吓的蹲在地上的兄弟拽起来,把捐躯的兄弟抬回去,把一颗颗手榴弹扔出去。阵地丢了,他把眼睛一瞪,目光就能让人矮掉一截。</P>去,把咱中国的地方夺回来,目光里就这一句话,一个无声的命令。</P>团里苦战三天,日军终于放弃对阵地的争夺,除了几百具尸体,他们一无所获。</P>禽兽,你再来啊,除了尸体,爷们照样让你一无所获。</P>举着望远镜看着日军后撤的陈锋,表情难得地露出点喜悦,他脚步蹒跚地从土岗子上下来,对着增援过来的某营营长向毅说,“走,回团部,我得好好款待款待兄弟们。”</P>
<p></p></P>第三十七章 无名的伤痛。</P>几个人就在三营的营部吃的,说是好好款待,其实没什么可吃的,饭是红薯饭,而且这段时间饭里面红薯越放越多,米是越来越少。兄弟们都开玩笑说快成饭红薯了,可就是这样的食物,兄弟们却吃的毫无怨言。</P>菜也很简单,寒酸的陈锋都觉得有点过意不去。一盆子雪里红烧豆腐,一盆子煮豆芽,一盘腊肉。陈锋让人找来瓶酒,向毅冷冷地说自己中午不喝酒。向毅是黄埔毕业的,骨子好象看谁都不服,陈锋也不劝,和兄弟几个一人倒了点。</P>饭吃到一半,团部来人说,师里下了命令,部队明天换防。整个师要撤下来休整,另外一个师来接这个防区。</P>吃完了饭,陈锋往各营传下去,彻底清扫战场,准备防区交接。他送走了向毅,肩膀的伤口痛的不行,就要人取了烟土,点上抽了几口。</P>三营在外面清点,陈锋伤口痛的好了些,也到阵地上转转。</P>见着几个兄弟在捡炮弹皮,陈锋就打发丁三去问,原来鬼子重炮的炮弹皮钢口好,拿到后方可以换钱,老百姓拿来做菜刀什么的。</P>陈锋一听,觉得有点意思,就也在阵地上闲逛,捡了两块比较大的。他和丁三走到一棵被炸断了泡桐树边上,丁三叫住他,指着树底下一个地方。陈锋顺着方向走近一看,是一截胳膊,胳膊上挂着军服的残片,仔细看看,是国军兄弟的。陈锋看了心底一酸,从地上把兄弟的胳膊捡起来,让丁三找了个装迫击炮弹的木头箱子装了进去。</P>两个人一路走着,每隔着十几米的地方总能见着人身上的四肢、躯干碎块,陈锋忍着痛都捡了起来。一个箱子不知不觉地就装满了,然后又拿过来一个箱子。</P>丁三跟着陈锋后面,捧着箱子,里面都是血肉模糊的兄弟们的骨肉,阵地上的人都停下手上的活,呆呆地看着他们。</P>慢慢地,阵地上的兄弟都默默地这么做,没有任何命令,战死了的弟兄身上的血肉,被捡了起来,一个又一个箱子装满了,沉甸甸地,最后在团部门口码成一堆。</P>第二天,来换防的兄弟部队过来了,陈锋痛的倒在团部地上蜷缩成一团,参谋长王卫华带着人去办的交接。等交接的差不多了,陈锋还是痛的不行,只好又抽烟土。几个月后,陈锋在后方的大医院一查,伤口因为当时没有及时处理,感染的地方损坏了神经,所以才痛的特别厉害。</P>到中午,两个团的团部把交接全办妥了,陈锋和兄弟部队的军官相互敬礼,带着团里的兄弟抬着伤员和战死的兄弟的骨灰往后方撤。</P>走到下午,前边报过来说有一个营的国军迎面过来了,好象是要往前线上开的。陈锋骑着马到了队列前面。那个营远远地看过去是一条蜿蜒的队列站在路边上,过去询问的兄弟跑回来说,是一支学生军,要到前线换防,说是知道咱们团是刚撤下来的,主动给让路,表示尊重。</P>等走近了,那个营都站在路边,队伍很整齐,左肩膀上都挂着不熟悉的新番号衔。他们肩膀上的枪很奇怪,比中正式好象粗一点,后来陈锋团里也换上了这种枪,才知道能这枪不用搂枪栓,而且能装填八发子弹,大家都管这个叫大八粒。</P>当团里的兄弟抬着伤员和骨灰经过那个营的队列时,站在路边对方营里有个兄弟就举手向这支刚刚从战场走下来的国军部队的弟兄们敬礼。跟着又有人敬礼,最后无人下令,整个营向陈锋的这个团敬礼。</P>两支部队就这么擦肩而过,多年以后,陈锋这个团从朝鲜战场上下来,辗转到地方,又过了许多年被撤消了番号。而那个营,在百万大军渡江后的几天撤到了台湾,多年后也被撤消了番号。</P>而此时这两支部队是互相尊敬的,尽管以后一个隔着台湾海峡打算解放全中国,一个缩在台湾计划反攻大陆,至少那个下午,历史没有任何讽刺,两支部队,都是英雄部队。</P>一直走到晚上,团里露天宿营,电台架上和师里联络,陈锋这个团将被调防到一个整训区,和另一个团一起接受整训,人员补充完了才重新归建师里。</P>整个晚上陈锋仍然是疼痛难忍,到了下半夜,浑身冒出黄豆大的汗珠子,牙齿咬的咯咯响,师里新任命的副团长楚雄明带着兄弟伺候了一夜,最后只能用大烟来缓解疼痛。第二天痛的也不能骑马了,团里要把陈锋往后方送,但他没同意,心里想着等部队到了整训区再走吧。</P>队伍离整训区还要走上三天,楚雄明真的担心陈锋在路上有个三长两短,但面对自己的老长官,自己也不敢多嘴。就安排几个心细的兄弟,拿担架抬着陈锋随部队行军。</P>等到了中午,到了一处弯弯地山岗子边上,下面有个小机场,部队经过的时候,一队飞行员穿着飞行甲克正坐在卡车上面打牌。见着自己的部队撤下来,都走到路边看。陈锋让人把担架抬过去,问铁丝网边上的流动哨,原来这是国军的前线机场,有七架战斗机。陈锋在担架上看着刷着青天白日徽标的战斗机,心里有了点自豪,虽然少,但总比没有强吧。</P>机场上的兄弟也都围在铁丝网边上看,团里隔着铁丝网看着自己的战斗机和飞行员,有一种特殊的感觉,总有一天我们一定能自己造出飞机大炮,一定会有一支强大的空军的。</P>团里又走了一阵子,机场慢慢地离视线远了,陈锋在担架上听见尖锐的声音,就让部队停下来。原来是机场响了警报,一百多公里以外有鬼子的轰炸机飞过来,机场上的飞机都紧急起飞过去拦截。</P>七架战斗机发出轰鸣声起飞,翅膀上刷着青天白日,陈锋在担架上命令全团停止前进,向自己的空军行军礼,祈祷他们能多打下来几架鬼子的飞机。</P>团里的兄弟们举着胳膊,目送着自己的战斗机盘旋着组成编队,迅速爬升,消失在云层里。</P>历史没有如果,但我们今天可以来假设,在抗战中,如果多上几千架战斗机会怎么样呢?如果多上几万辆坦克又会怎么样呢?结论不得而知。</P>再让我们看看,如果在朝鲜再多上几万门火炮呢,或者几万辆坦克,几千架战斗机?</P>也许我们有精神,我们有冲锋陷阵的精神,我们可以不计伤亡,前面的兄弟倒下去,后面的兄弟继续往上冲。但如果我们多点轰炸机,多点火炮,或许死去的兄弟们会少很多。</P>历史往往有惊人的相似,如果有一个民族不重视自己的科技,特别是军工科技,那么后果将是可怕的。</P>团里走走停停,第二天下起了大雨,一口气也没停,团里经过批准,就地宿营到了一个镇子上。全镇子几乎每家都住上了国军弟兄,老百姓看到了自己的子弟兵,家家户户地都忙着招待。</P>陈锋和丁三一起住在一个开染坊生意的家里,那家主人把家中母亲的厢房腾了出来,陈锋死活不肯住,老太太拉着陈锋的手,看着他肩膀上渗出血的绷带,两行清泪。陈锋最后强不过,只好住上了。自己不能动,就打发丁三帮着他们家干活。可丁三刚把扫帚拿上就被抢了过来,刚把扁担肩上就把硬拿过去,自己的子弟兵怎么能让干活呢。</P>掌柜的蒸了细面的馍,炒了年糕,又杀了只鸡招待陈锋,看着一桌子的菜,再看着掌柜家里的孩子面有菜色,陈锋心里不是个滋味。</P>吃完了饭,陈锋回屋里休息,伤口痛的又只好抽大烟。疼痛刚刚缓了点,外面就传来枪声。丁三就起声吹了蜡烛,冲锋枪别开了保险,担心是鬼子的奸细混到了镇子上。</P>没过一会,团部的兄弟过来叫门,让进了屋子,问过之后陈锋听了一楞,原来是团里的一个老兵开枪杀了个人。但杀了人之后也没跑,就让几个兄弟绑上了。</P>陈锋让人带着事主和那个杀人的兄弟过来问话,问了半天,事情的原委是这样的。那个兄弟住在一户人家正好几个月前娶了新媳妇,这家人家的小子当时得肺痨,打算娶个媳妇冲喜,结果自己孩子身上不行,新媳妇就守了活寡。正好国军的兄弟住在他家,那个老兵也多少年没碰女人了,和那个新媳妇就眉来眼去地勾上了。到了半夜,两个人正在柴房行好事,结果就让那媳妇的男人撞上,老兵就要走,那男人不容,情急搂响一枪,正好打在胸口上,人一会就没救了,眼看着断了气。</P>听完了之后,陈锋气的牙根痒痒,把那个老兵关了禁闭,又找来他的营长、连长过来问。大家都在求情,说是这个兄弟平时一贯作战勇敢,就饶他这次吧。</P>陈锋想了想,找来团里的文书,自己掏钱,到镇子上买了上好的棺木。又让炊事班不怕花钱,办一桌子酒席。</P>第二天早晨,下着毛毛细雨,跟个雾一样,粘身上就马上湿个透。镇子里把百姓都叫到了空地上,那个闯了祸的兄弟被五花大绑地带过来。丁三扶着陈锋走过去,那个兄弟见着自己团长过来,跪地上号啕大哭。陈锋把他拽起来,耳语一下,“别给团里丢脸。”然后把他身上绳子解了,带到露天搭的棚子里,先看酒菜,七碟八碗四凉菜。陈锋问,满意吗?那个兄弟泣不成声,连说满意满意。然后又带着去看棺木,八尺净,桐油面子,水曲柳的木头,陈锋硬着喉咙问,满意吗?那兄弟讲不出话了,连着点头。</P>陈锋把他带到空地上,对面黑压压地站着百姓。</P>“父老乡亲们,我是国军的长官,我叫陈锋,大家只管在心里日我八辈祖宗,是我带兵不严,才出了这档子事。但这个弟兄真是个汉子,他大小经历了三次大会战,至少打死过七八个鬼子,打仗没的说,绝对是个爷们。所以我出的钱给他办酒席,给他置了棺材,父老乡亲们,一命抵一命,甭管他以前立过什么大功,祸害了咱老百姓,今儿他就得把命还上。”</P>那家事主也忍不住了,站在边上呜呜的哭。镇子上的官员作势想过来求情,被陈锋脸一寒,没敢张嘴。</P>陈锋带着那个兄弟到了酒席边上,按着他坐了首席,落座之后大家一起敬酒,然后是陈锋敬,再是营长,最后是连长。</P>喝完了酒,问有啥要交代的,那个兄弟掏出个银锁子,说是打听自己哥哥去年生了个小子,全家搬到了四川万县,请把这锁子交给他们,叮嘱着一定要说自己是死在和鬼子打仗的阵地上。陈锋接过银锁子答应下来,文书拿过纸和笔仔细问了地址和名字。</P>交代完了,又看了看棺材,那个兄弟一扭头走到空地里,对着老百姓跪下来,“父老乡亲们,就算咱死了,魂也不散,非缠着小鬼子去。兄弟,打的准点,给咱个痛快。”</P>他身后端着枪的弟兄询问地回头看过去,陈锋把脸转回头不忍心看,手举起来往下一挥,一声枪响,一大蓬子血喷到雨地里,咣当一声,人倒在泥地里。</P> <p></p></P>第三十八章 心灵的整训</P>团里在镇子上住了两天,但这两天军纪果然好了很多,没有人再敢犯什么事了。这两天里也一直在下雨,陈锋的伤口被天阴的也时不时的疼。</P>到了第三天清晨,雨终于住了,团里收拾行装重新开拔。三个营加上教导队和辎重队,长长地拖了一长溜,镇子上的老百姓都出来送。</P>路是越来越难走,加上刚下了雨,路上的泥泞恨不得一脚踩下去泥糨子到膝盖上。辎重队吃的苦最大,一路拿稻草垫,喊着号子把炮车往出抬。</P>陈锋躺在担架上也是急的够呛,好在几个营一起都帮忙,连着走了一整天的半山道,终于走到电道上。当时因为防轰炸,路都是蛇形九曲的,看上去没多远,走起来可费劲,队伍走走停停到,到第四天里才走到整训区。</P>半路上的,整训区早派了人过来接,在前面带路,团里被安排在一个乡里,山麓下面,有个很大的场院。整训区里前几天也来了一个团,也是从前线上下来的。陈锋他们团经过他们驻地的时候,他们团里的兄弟都站在路边上看。两个团都是身经百战的部队,也都打的筋疲力尽的,停下来歇歇手。</P>终于不用住下来就挖工事了,但陈锋还是警惕地安排放下了警戒哨。刚从战场上下来,什么时候都有可能发生,尤其是一个刚刚血战过的部队。在整训区的头几天,陈锋也一直没恢复好,每次痛起来还是得抽大烟来克制。所以团里的好多事情都是王卫华才主持。</P>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每天王卫华还是组织两次操,也就是列列队,跑上几圈,兄弟们都太疲倦了,所以训练强度都不大。</P>这段时间团里的弟兄闲下来的时间就多了起来,陈锋的意思是只要不耍钱,由着他们折腾,但要防范逃亡。好多弟兄也没什么正经事,下了操如果不放哨就去周围抓青蛙抓鱼什么的,陈锋也就当大家自己动手打牙祭了,让团里的军官不要干涉太多。</P>这天有个兄弟和班上的老兵一起去苫鱼,就是把河沟子扒个缺口,引着河水灌到扒出来的沟里去,拿着网沾。团里的兄弟经常挖工事,这个自然是手到擒来,半上午的就挖出了个C字形的引水沟。在C字的拐弯的地方放下网,到了半下午,起了四次网。在边上的地上挖了个三尺见方,一尺来深的坑,里面拿雨布衬着,成了个小池塘。起出来的鱼虾什么的,就扔到坑里。</P>大伙都干的热火朝天的,天气慢慢暖了,水也不冷,脱了裤子穿着裤衩机子在沟里忙活。</P>等到坑里快装满了,兄弟几个都挺美,晚上能有好嚼谷了,结果没注意,从远处来了一票人,把他们给围了,看胸前的番号条子,是早些天来的那个团。</P>领头的是个小个子,张嘴就骂,“宝器娃,搞鱼嘛,晓得是我们团的地盘怎,晓得我们是哪个团怎,把鱼给我扣了。”</P>没法子,人家人多,兄弟几个就只好两手空空的回来了。回到营房,楚建明纳闷地问,说是苫鱼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苫来的鱼呢?这边就把事情的原委一说,楚建明听完之后腾地就站起来了,操他个舅子的,没王法了咋地。就让那几个兄弟带路,领着自己排里的人过去问个究竟。</P>等到了河边上,那个小个子军官正指挥一帮人也在那苫鱼呢。楚建明就过去跟他理论,两个人都是战场上刚下来的,谁也不尿对方,几句话不对路子就打了起来。结果两帮人在河边都动上了手,这边楚建明的人都是大刀队队的,身手也好,没几下子就把对方全撂趴在那儿,然后把坑里的鱼拿雨布兜着,大摇大摆地回自己营房。</P>谁都没想到,这个事还真闹大了,那个小个子被打的不善,被抬回营房之后被自己营长看着了,见自己手下的连长被人打成这样,又被添油加醋地叙述了过程,那还得了。点上自己营里的兄弟,要去讨个说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