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开芳被擒记

1855年3月17日，北伐军地官正丞相李开芳率领残余的八百将士，南归天京，行至山东茌平县冯官屯，为僧格林沁军追及，遂踞屯迎敌。太平军垒起了坚固的防御工事，“用各种大木器，周围堵住，内又遍掘陷坑，树木桩，排列枪炮，守御严密。屯内本多富户，高楼大厦，外匝砖墙，形势甚固，炮不能入。”李开芳手持旗帜，登楼眺望，见敌军逼近，即令开放枪炮。
僧军屡攻不下，决引运河水淹冯官屯。屯内遍地皆水，“高处水深二三尺，低处水至四五尺，”“只剩两三丈干地为李开芳支床处。”守军“皆处泥淖中，”“裸足水中，水已及膝，”“水秽臭多蛆，人马粪溺，皆酿其中，风日熏熏，饮者辄死，”“而遍腿粘蛆，万无生路。”李开芳几次突围未果，乃采用诈降计。５月２８日，派心腹一百余人赴僧格林沁大营作内应，准备突出重围，被识破，全部被杀害。５月３１日，僧格林沁限令李开芳午时出营投降，并以数万人张两翼，防备其突围。李开芳率领八十八人出营，僧军“遥见数十人张红伞拥开芳来。”即令李开芳部将八人“在营外帐棚守候，其余八十人拨入各营，单令开芳进见，戴黄绸绣花帽，穿月白绸短袄，红裤红鞋，约三十二三岁。伺候两童约十六七岁，穿大红绣花衣裤，红鞋，美如女子，左右挥扇，随开芳直入帐中。开芳仅向王、贝子（德勒克色楞）及各大人屈一膝，既盘坐地下。总兵以下持刀环立，怒目而视。开芳与二童，仰面四顾，毫无惧色，开怀大嚼，说笑如常。僧邸知其叵测，饭后遣去，又令八人进见…”（《蛮氛汇编》）
另据曾参与水淹冯官屯之事的张集馨在《道咸宦海见闻录》记载∶“余到大营，问知李开芳在僧帐内坐。见余等入，亦知起立。该逆头裹花洋布手巾，身穿月白紧袖小袄，青色绉绸单裤，短袜，红色绣花鞋。面色黄白，瘦颧耸立，双目下注，两鬓皆长发。僧王故意抚循曰：‘我既准汝降，我断不杀汝，将来江南我还要带汝同去立功，不卜平定江南，汝有何计？’李逆曰：‘江南瓜镇各营，我可招致，若专恃兵力，转难得手’。僧王曰：‘汝论甚善。大将军惠亲王欲见汝一面，既打发汝回，随我南下。汝在京谅无多耽搁也。’即刻派张子班、培城、额经步带领马步数百人，押送起身，连伙贼巨憨数名及李逆顽童，并地官正丞相伪木戳及黄风帽，一并交委员带京。风帽黄红相间，白色绣花边，正面盘地官正丞相五字，狡童亦短衣绣袄，余贼皆披发如鬼。”
李开芳和八部将黄懿端、谢金生、李添佑、谭有桂、韦名传、曹得相、刘志隆、刘子明，被槛送进京，其中“被擒收录，复投贼巢之伪土将军刘子明一犯，情罪尤重，当即凌迟处死。”另“刘志隆一犯因病未能起解，业已在营正法。”６月１日，李开芳在解京途中绝食，“惟逆首李开芳，自擒获以来，自知罪大难逭，称系患病，且复晕车，不进饭食。屡向妥为开导，令其少进饮食，该逆仍复不肯。”６月１１日，李开芳等七人在北京英勇就义。李开芳“凌迟处死，枭首示众。”“受有伪职之逆犯黄懿端、谢金生，凌迟枭示。从逆李添佑、谭有桂、韦名传、曹得相，即行处斩，一并枭示。”


《蛮氛汇编》系邬西野叟手本,石仓主人编,真实姓名不详,同治丁卯年冬辑录,是收集诸家记载而成,共十二篇：《粤匪纪略》、《长毛八王记》、《长毛九侯记》、《长毛国宗记》、《长毛丞相记》、《长毛群贼记》、《金陵被难记》、《金陵癸甲摭谈》、《蛮氛杂记》、《盾鼻随闻录》、《寇汀记略》、《夷氛私叹》。
其中《粤匪纪略》一篇,详尽描述李开芳在冯官屯被擒始末,尤为生动具体：

“（1855年3月17日）李开芳果率党数百,由东连镇东南夺围奔窜,将马抛弃濠沟,全数步行,赴冯官屯据之。屯距高唐四十里,距茌平十八里,我兵追至屯外围之。贼先用木器周围堵住,内掘陷坑,排列枪炮,守御极严。屯内半系豪富,高楼大厦,外匝砖墙,十分坚固,贼登楼眺望,见我兵近前,即开枪炮,势难骤进。僧邸以重兵围守,昼夜严防,一面相度形式,谋以水攻。先将屯四围筑墙,外掘宽濠,挖濠之土,加培内墙,布置周匝。旋依前广西左江道张祥晋谋,引运河水入濠以灌屯,渐灌渐满,墙内水深四五尺不等,贼等粮草、火药尽湿,聚居楼上,柴米短少,势甚穷蹙。”
“（5月28日）李开芳遣心腹黄大汉等百余人,混入难民内,泅水出降。僧邸虑其谋变,除难民外,将贼分拨各营,当晚伏诸。令兵勇越墙逼近土堰,放火烧之,擒获零贼十余。16（31）日黎明,兵勇进攻,忽大风扬尘,不辨南北,即命撤队。已刻,开芳遣一人送降禀,僧邸令限午时,先缴军械,方准投诚。半时许,果缴器械,遥见数十人张红伞,拥开芳来。僧邸虑其突出南走,令数万人张左右翼以待,开芳与黄懿瑞（端）、谢金生、李添佑、谭有贵、刘（韦）明传、曹得相、刘之龙等八十八人,一至濠边,俱被擒。僧邸令黄懿瑞（端）等八头目在营外帐棚守候,其余八十人拨入他营。单令开芳进见,戴黄绸绣花帽,穿月白绣短袄,红裤红鞋,约三十二三岁。伺候两童约十六七岁,穿大红绣花衣裤,红鞋,美如女子,左右挥扇,随开芳入帐中。开芳仅向王、贝子及各大人屈一膝,盘腿坐地下,总兵以下持刀环立,怒目而视。开芳与二童仰面四顾,毫无惧色。但云罚能宽贷,愿说金陵伙党来降,并求赐饭,遂开怀大嚼,说笑如常。僧邸知其叵测,饭毕遣出。又令八人进见,皆跪而乞赦,当即遣出。于是,红旗报捷,令督统绵洵、天津道张起鹤等,以马队数百将九人押解进京,限六日解到,明正典刑。”
僧格林沁在连镇、高唐、冯官屯三地共阵亡官兵八千余名,乃设立供案,致祭阵亡将士。先杀八十名太平军战士,再将李开芳美童二人,捆绑挖心活祭。时值盛夏,尸体腐烂,致清营一带,恶臭无比。又作祭文,仰天而诵：“尔官尔民,为国亡身,沙场战死,英灵未泯,天鉴尔志,震我军声,渠魁既歼,贼党悉擒,剖其心肝,慰尔忠魂。”祭时,恸哭不止。1855年3月17日，北伐军地官正丞相李开芳率领残余的八百将士，南归天京，行至山东茌平县冯官屯，为僧格林沁军追及，遂踞屯迎敌。太平军垒起了坚固的防御工事，“用各种大木器，周围堵住，内又遍掘陷坑，树木桩，排列枪炮，守御严密。屯内本多富户，高楼大厦，外匝砖墙，形势甚固，炮不能入。”李开芳手持旗帜，登楼眺望，见敌军逼近，即令开放枪炮。
僧军屡攻不下，决引运河水淹冯官屯。屯内遍地皆水，“高处水深二三尺，低处水至四五尺，”“只剩两三丈干地为李开芳支床处。”守军“皆处泥淖中，”“裸足水中，水已及膝，”“水秽臭多蛆，人马粪溺，皆酿其中，风日熏熏，饮者辄死，”“而遍腿粘蛆，万无生路。”李开芳几次突围未果，乃采用诈降计。５月２８日，派心腹一百余人赴僧格林沁大营作内应，准备突出重围，被识破，全部被杀害。５月３１日，僧格林沁限令李开芳午时出营投降，并以数万人张两翼，防备其突围。李开芳率领八十八人出营，僧军“遥见数十人张红伞拥开芳来。”即令李开芳部将八人“在营外帐棚守候，其余八十人拨入各营，单令开芳进见，戴黄绸绣花帽，穿月白绸短袄，红裤红鞋，约三十二三岁。伺候两童约十六七岁，穿大红绣花衣裤，红鞋，美如女子，左右挥扇，随开芳直入帐中。开芳仅向王、贝子（德勒克色楞）及各大人屈一膝，既盘坐地下。总兵以下持刀环立，怒目而视。开芳与二童，仰面四顾，毫无惧色，开怀大嚼，说笑如常。僧邸知其叵测，饭后遣去，又令八人进见…”（《蛮氛汇编》）
另据曾参与水淹冯官屯之事的张集馨在《道咸宦海见闻录》记载∶“余到大营，问知李开芳在僧帐内坐。见余等入，亦知起立。该逆头裹花洋布手巾，身穿月白紧袖小袄，青色绉绸单裤，短袜，红色绣花鞋。面色黄白，瘦颧耸立，双目下注，两鬓皆长发。僧王故意抚循曰：‘我既准汝降，我断不杀汝，将来江南我还要带汝同去立功，不卜平定江南，汝有何计？’李逆曰：‘江南瓜镇各营，我可招致，若专恃兵力，转难得手’。僧王曰：‘汝论甚善。大将军惠亲王欲见汝一面，既打发汝回，随我南下。汝在京谅无多耽搁也。’即刻派张子班、培城、额经步带领马步数百人，押送起身，连伙贼巨憨数名及李逆顽童，并地官正丞相伪木戳及黄风帽，一并交委员带京。风帽黄红相间，白色绣花边，正面盘地官正丞相五字，狡童亦短衣绣袄，余贼皆披发如鬼。”
李开芳和八部将黄懿端、谢金生、李添佑、谭有桂、韦名传、曹得相、刘志隆、刘子明，被槛送进京，其中“被擒收录，复投贼巢之伪土将军刘子明一犯，情罪尤重，当即凌迟处死。”另“刘志隆一犯因病未能起解，业已在营正法。”６月１日，李开芳在解京途中绝食，“惟逆首李开芳，自擒获以来，自知罪大难逭，称系患病，且复晕车，不进饭食。屡向妥为开导，令其少进饮食，该逆仍复不肯。”６月１１日，李开芳等七人在北京英勇就义。李开芳“凌迟处死，枭首示众。”“受有伪职之逆犯黄懿端、谢金生，凌迟枭示。从逆李添佑、谭有桂、韦名传、曹得相，即行处斩，一并枭示。”


《蛮氛汇编》系邬西野叟手本,石仓主人编,真实姓名不详,同治丁卯年冬辑录,是收集诸家记载而成,共十二篇：《粤匪纪略》、《长毛八王记》、《长毛九侯记》、《长毛国宗记》、《长毛丞相记》、《长毛群贼记》、《金陵被难记》、《金陵癸甲摭谈》、《蛮氛杂记》、《盾鼻随闻录》、《寇汀记略》、《夷氛私叹》。
其中《粤匪纪略》一篇,详尽描述李开芳在冯官屯被擒始末,尤为生动具体：

“（1855年3月17日）李开芳果率党数百,由东连镇东南夺围奔窜,将马抛弃濠沟,全数步行,赴冯官屯据之。屯距高唐四十里,距茌平十八里,我兵追至屯外围之。贼先用木器周围堵住,内掘陷坑,排列枪炮,守御极严。屯内半系豪富,高楼大厦,外匝砖墙,十分坚固,贼登楼眺望,见我兵近前,即开枪炮,势难骤进。僧邸以重兵围守,昼夜严防,一面相度形式,谋以水攻。先将屯四围筑墙,外掘宽濠,挖濠之土,加培内墙,布置周匝。旋依前广西左江道张祥晋谋,引运河水入濠以灌屯,渐灌渐满,墙内水深四五尺不等,贼等粮草、火药尽湿,聚居楼上,柴米短少,势甚穷蹙。”
“（5月28日）李开芳遣心腹黄大汉等百余人,混入难民内,泅水出降。僧邸虑其谋变,除难民外,将贼分拨各营,当晚伏诸。令兵勇越墙逼近土堰,放火烧之,擒获零贼十余。16（31）日黎明,兵勇进攻,忽大风扬尘,不辨南北,即命撤队。已刻,开芳遣一人送降禀,僧邸令限午时,先缴军械,方准投诚。半时许,果缴器械,遥见数十人张红伞,拥开芳来。僧邸虑其突出南走,令数万人张左右翼以待,开芳与黄懿瑞（端）、谢金生、李添佑、谭有贵、刘（韦）明传、曹得相、刘之龙等八十八人,一至濠边,俱被擒。僧邸令黄懿瑞（端）等八头目在营外帐棚守候,其余八十人拨入他营。单令开芳进见,戴黄绸绣花帽,穿月白绣短袄,红裤红鞋,约三十二三岁。伺候两童约十六七岁,穿大红绣花衣裤,红鞋,美如女子,左右挥扇,随开芳入帐中。开芳仅向王、贝子及各大人屈一膝,盘腿坐地下,总兵以下持刀环立,怒目而视。开芳与二童仰面四顾,毫无惧色。但云罚能宽贷,愿说金陵伙党来降,并求赐饭,遂开怀大嚼,说笑如常。僧邸知其叵测,饭毕遣出。又令八人进见,皆跪而乞赦,当即遣出。于是,红旗报捷,令督统绵洵、天津道张起鹤等,以马队数百将九人押解进京,限六日解到,明正典刑。”
僧格林沁在连镇、高唐、冯官屯三地共阵亡官兵八千余名,乃设立供案,致祭阵亡将士。先杀八十名太平军战士,再将李开芳美童二人,捆绑挖心活祭。时值盛夏,尸体腐烂,致清营一带,恶臭无比。又作祭文,仰天而诵：“尔官尔民,为国亡身,沙场战死,英灵未泯,天鉴尔志,震我军声,渠魁既歼,贼党悉擒,剖其心肝,慰尔忠魂。”祭时,恸哭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