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明系列--华北巨奸狗咬狗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超级军网 时间:2024/05/01 00:37:28
在中国现代史上,王揖唐、王克敏臭名昭著,他们先是北洋军阀,后又先后充当华北头号汉奸,成为遗臭万年的历史罪人。他们为了争权夺利曾演过一幕狗咬狗的互刺闹剧,本文披露这段鲜为人知的秘闻……









一   
1941年5月,汪伪“国民政府”在南京召开行政院所属各部部长会议。会议结束后,“国民政府主席”兼“行政院长”汪精卫在金陵大酒家举行宴会,款待群奸。
    席间,褚民谊、陈群、周佛海、任援道等人神情欢愉,频频举杯,边吃吃喝喝边说说笑
笑。唯有一个颏下留一绺花白山羊胡子的老头独坐角落,沉默寡言,郁郁不乐。善于察言观色的汪精卫瞟在眼里,悄悄起身,乘去厕所小解之际对侍立在门口的亲随警卫附耳轻言了几句。警卫点点头,大步走向“山革胡子”,先恭恭敬敬朝他行了个礼,然后俯身悄言道:
    “赓公,汪院长请您散宴后暂勿休息,他要去拜访您!”
    “哦!”“山羊胡子”的眼睛像瞬间承受高压电的灯泡那样倏地一亮,连连颔首:“好的!好的!我在饭店恭候。”
    “山羊胡子”姓王名揖唐,又名王赓,号什公,其时任汪伪“国民政府”考试院长、华北政务委员会副委员长,这次,他是从北平来南京参加部长会议的。来南京4天,王揖唐给汪精卫递过3张纸条,请求接见,一直没得到回音,眼见会议结束明天将返北平,他心急如焚,面对着满桌山珍海味、陈年佳酿毫无食欲。这会儿汪精卫让警卫捎的话使他精神大振,胃口大开,端杯喝酒,举筷挟菜,引来旁人一道道惊奇的目光。
    宴会结束后,王揖唐抢在头里,第一个出门,钻进行政院给他临时配备的“山田”轿车,招呼司机“快开”。 出席这次部长会议的十几个大汉奸中,只有王揖唐在南京无公馆,行政院出资在长江边上的新世界包了两套房间,让他和卫士们居住,车抵饭店,王揖唐进了自己的房间,不干别的,先从皮箱里拿出白粉瓶子,往香烟上沾了一丁点儿,坐在沙发上抽着。他已64岁,精力不济,和汪精卫谈话,必须全神贯注,因此事先得吸点刺激神经的玩意儿。  、
    大约过了半小时,汪精卫到了。他在一群警卫的簇拥中,不乘电梯,步行上到4楼。王揖唐把汪精卫迎进房间,往里间卧室引。汪精卫朝他的警卫打招呼:“你们不要进来,都待在外面。”
  王揖唐人老不糊涂,领悟到汪精卫必有机密大事跟他谈,连忙示意自己的卫士也出去。
  两人坐下,汪精卫向王揖唐表示歉意:“赓公,兆铭忙于琐事,故到今晚才来拜望,恳望鉴谅!”
    王揖唐连忙拱手作揖:“汪院长日理万机,一刻千金,能拔冗降价前来,老朽感激不尽矣!”
    汪精卫脸上挂着微笑,客气地说:“赓公相召兆铭,不知有何见教?”
    王揖唐是个“道行”很深的人物:他在1904年中国历史上的最后一次科举考试中,和谭延闿、沈钧儒同科考中进士,3年后即任清廷赴俄加冕贺使戴鸿慈的军事参议官;不久被派去日本士官学校留学,后又转东京法政大学学法律;辛亥革命后,他被袁世凯任命为陆军中将,国会议员、总统府参政、吉林省督办;段祺瑞执政时,他扶摇直上,当上了内务总长、参议院议长、南北议和总代表,后又任安徽省长兼军务督办。1926年春,段祺瑞下野,皖系核心人物王揖唐结束了在北洋政治舞台上的生涯,在天津租界闲居,观望时局,伺机再次登台。“七·七”事变后,平津沦陷,北洋军阀王揖唐、王克敏、齐燮元、朱深等都纷纷腆颜投敌,对日本侵略者谀媚肉麻无所不至的,首推王揖唐。但日本方面对他却不甚欣赏,在北京导演的“中华民国临时政府“和“华北政务委员会”,均让王克敏为头目,王揖唐只当副委员长兼汪伪“国民政府”考试院长。以王揖唐的资历、名望,屈居王克敏之下,自是不服。两人虽为翁婿关系,但在北洋时代即为政敌,这次为争当华北头号汉奸,又势成水火,互不相让。但华北政局由日本人说了算,王揖唐无可奈何,来找汪精卫诉苦,提出欲辞去华北政务委员会副委员长,举家迁京(南京),宁愿死在“考试院长”任上。
    汪精卫听王揖唐一说,笑道:“赓公,你可是王克敏的泰山,跟女婿怄气,可犯不着啊!”
    王揖唐拂着颏下的胡子,缓缓摇头:“汪院长取笑了,我跟克敏的翁婿底细,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个女婿不过是挂名女婿!”
    原来,王揖唐的小老婆顾阿翠本是北京韩家谭八大胡同的妓女,苏州人,她身边有一个从苏州乡下买来的使女叫小阿凤,颇有几分姿色。顾阿翠从良跟王揖唐两年后,王的原配老婆在安徽合肥老家病故,王就请段祺瑞主持,将顾阿翠扶正,并把小阿凤认为义女。第一次直奉大战后,曹锟当权,王克敏成为这位贿选总统的大红人。王揖唐眼见直系得势,为了拉拢王克敏,就把小阿凤送给王克敏做妾。这段往事,政界中尽人皆知。
    汪精卫依旧笑吟吟:“赓公,如此说来,你和王克敏似乎已到水火之势的地步?”
    “唉——”王揖唐喟声长叹,只是摇首。
    汪精卫夜访王揖唐,并不是冲着3张纸条来的,而是另有意图——
    汪精卫于1938年12月18日判国投敌后,在日本方面的支持下,决定出面组建与蒋介石政府抗衡的“国民政府”。当时沦陷区已有南北两个汉奸政府:北平以王克敏为头子的“中华民国临时政府”和南京以梁鸿志为首的“维新政府”,汪精卫的“国民政府”是“中央政府”,要把王克敏、梁鸿志都弄到自己手下来。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汪精卫在1939年6月26日、9月19日、1940年1月23日分别赴北平、南京、青岛与王克敏、梁鸿志洽谈这个问题,梁鸿志表示同意,但王克敏一心想做“北地王”, 不肯参加“中央政府”。汪精卫去跟日本主子说话,在日本的干涉下,王克敏只好表示放弃意见,“中央政府”于1940年3月29日在南京宣告成立。同日,北平的“中华民国临时政府”改为“华北政务委员会”,由王克敏担任委员长。“中央政府”成立伊始,汪精卫认为目的得逞,曾高兴过一阵,但不久他就发现王克敏不好对付,“华北政务委员会”依旧是一个独立王国,并不听“中央政府”
的指挥。此为何故北?原来日本人表面上同意汪精卫的意见,其实却想分而治之,便在暗地里撑王克敏的腰,使“华北政务委员会”和“中央政府”之间形成独立、半独立的状态。
    汪精卫是什么角色’他马上看出了其中奥秘,表面上却不露声色,心里却想了个主意:除掉王克敏,由王揖唐代之!这就是他今晚来新世界饭店的本意。
    王揖唐奉给汪精卫一支香烟,自己也点了一支,抽了两口,不无感慨地说:“汪院长,王克敏有日本人撑腰,可是有恃无恐,甚至连您都不放在眼里哇!”
    汪精卫笑笑:“这个我有所耳闻。不过,以王克敏的能耐,倘要谋算我汪兆铭,嘿嘿,恐怕还显得尺寸不够。我是为赓公考虑,从长远眼光看,你的推却可不是好法子,应当积极进攻,与王克敏干一场如何?”
    王揖唐何尝不想“干一场”,但他一没有力量,二缺乏胆量,因此只好摇着头苦笑:“汪院长,不瞒您说,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汪精卫见时机已到,决定摊牌,他把半截香烟往烟灰缸里一扔,眼睛望定王揖唐:“赓公,兆铭助你一臂之力如何?”
    王揖唐大喜:“若得如此,求之不得!”
    汪精卫放低声音:“你这次回去,我拨给你一名刺客,此人枪法出众,武艺高强,更兼胆大心狠,是解决王克敏的理想人选。赓公带他去北平,只需稍稍提供王克敏的话动情况,其余一切皆由他干,王克敏旬日之间便将一命呜呼。那时,我出面荐你当委员长,这可是顺理成章的事,日本人不同意也得同意!”
    王揖唐一听这话,胜似吸食足量的“白粉”,精神大振,连忙站起来,冲汪精卫又是鞠躬又是作揖:“多谢汪院长!”
    汪精卫:“不过,兆铭提供这个帮助可是有条件的……”
    “哦,汪院长只管说,揖唐绝对同意,决无二话!”
    “你替代王克敏执掌华北政务委员会后,必须保证政务委员会下辖的察、绥、晋、豫、鲁五个省公署和北平、天津市政府绝对服从南京中央政府。”
    王揖唐笑道:“这是理所当然之事,揖唐执政,一切皆听汪院长的!”
    汪精卫站起来,跟对方握手:“好吧,一言为定!兆铭告辞了。”
在中国现代史上,王揖唐、王克敏臭名昭著,他们先是北洋军阀,后又先后充当华北头号汉奸,成为遗臭万年的历史罪人。他们为了争权夺利曾演过一幕狗咬狗的互刺闹剧,本文披露这段鲜为人知的秘闻……









一   
1941年5月,汪伪“国民政府”在南京召开行政院所属各部部长会议。会议结束后,“国民政府主席”兼“行政院长”汪精卫在金陵大酒家举行宴会,款待群奸。
    席间,褚民谊、陈群、周佛海、任援道等人神情欢愉,频频举杯,边吃吃喝喝边说说笑
笑。唯有一个颏下留一绺花白山羊胡子的老头独坐角落,沉默寡言,郁郁不乐。善于察言观色的汪精卫瞟在眼里,悄悄起身,乘去厕所小解之际对侍立在门口的亲随警卫附耳轻言了几句。警卫点点头,大步走向“山革胡子”,先恭恭敬敬朝他行了个礼,然后俯身悄言道:
    “赓公,汪院长请您散宴后暂勿休息,他要去拜访您!”
    “哦!”“山羊胡子”的眼睛像瞬间承受高压电的灯泡那样倏地一亮,连连颔首:“好的!好的!我在饭店恭候。”
    “山羊胡子”姓王名揖唐,又名王赓,号什公,其时任汪伪“国民政府”考试院长、华北政务委员会副委员长,这次,他是从北平来南京参加部长会议的。来南京4天,王揖唐给汪精卫递过3张纸条,请求接见,一直没得到回音,眼见会议结束明天将返北平,他心急如焚,面对着满桌山珍海味、陈年佳酿毫无食欲。这会儿汪精卫让警卫捎的话使他精神大振,胃口大开,端杯喝酒,举筷挟菜,引来旁人一道道惊奇的目光。
    宴会结束后,王揖唐抢在头里,第一个出门,钻进行政院给他临时配备的“山田”轿车,招呼司机“快开”。 出席这次部长会议的十几个大汉奸中,只有王揖唐在南京无公馆,行政院出资在长江边上的新世界包了两套房间,让他和卫士们居住,车抵饭店,王揖唐进了自己的房间,不干别的,先从皮箱里拿出白粉瓶子,往香烟上沾了一丁点儿,坐在沙发上抽着。他已64岁,精力不济,和汪精卫谈话,必须全神贯注,因此事先得吸点刺激神经的玩意儿。  、
    大约过了半小时,汪精卫到了。他在一群警卫的簇拥中,不乘电梯,步行上到4楼。王揖唐把汪精卫迎进房间,往里间卧室引。汪精卫朝他的警卫打招呼:“你们不要进来,都待在外面。”
  王揖唐人老不糊涂,领悟到汪精卫必有机密大事跟他谈,连忙示意自己的卫士也出去。
  两人坐下,汪精卫向王揖唐表示歉意:“赓公,兆铭忙于琐事,故到今晚才来拜望,恳望鉴谅!”
    王揖唐连忙拱手作揖:“汪院长日理万机,一刻千金,能拔冗降价前来,老朽感激不尽矣!”
    汪精卫脸上挂着微笑,客气地说:“赓公相召兆铭,不知有何见教?”
    王揖唐是个“道行”很深的人物:他在1904年中国历史上的最后一次科举考试中,和谭延闿、沈钧儒同科考中进士,3年后即任清廷赴俄加冕贺使戴鸿慈的军事参议官;不久被派去日本士官学校留学,后又转东京法政大学学法律;辛亥革命后,他被袁世凯任命为陆军中将,国会议员、总统府参政、吉林省督办;段祺瑞执政时,他扶摇直上,当上了内务总长、参议院议长、南北议和总代表,后又任安徽省长兼军务督办。1926年春,段祺瑞下野,皖系核心人物王揖唐结束了在北洋政治舞台上的生涯,在天津租界闲居,观望时局,伺机再次登台。“七·七”事变后,平津沦陷,北洋军阀王揖唐、王克敏、齐燮元、朱深等都纷纷腆颜投敌,对日本侵略者谀媚肉麻无所不至的,首推王揖唐。但日本方面对他却不甚欣赏,在北京导演的“中华民国临时政府“和“华北政务委员会”,均让王克敏为头目,王揖唐只当副委员长兼汪伪“国民政府”考试院长。以王揖唐的资历、名望,屈居王克敏之下,自是不服。两人虽为翁婿关系,但在北洋时代即为政敌,这次为争当华北头号汉奸,又势成水火,互不相让。但华北政局由日本人说了算,王揖唐无可奈何,来找汪精卫诉苦,提出欲辞去华北政务委员会副委员长,举家迁京(南京),宁愿死在“考试院长”任上。
    汪精卫听王揖唐一说,笑道:“赓公,你可是王克敏的泰山,跟女婿怄气,可犯不着啊!”
    王揖唐拂着颏下的胡子,缓缓摇头:“汪院长取笑了,我跟克敏的翁婿底细,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个女婿不过是挂名女婿!”
    原来,王揖唐的小老婆顾阿翠本是北京韩家谭八大胡同的妓女,苏州人,她身边有一个从苏州乡下买来的使女叫小阿凤,颇有几分姿色。顾阿翠从良跟王揖唐两年后,王的原配老婆在安徽合肥老家病故,王就请段祺瑞主持,将顾阿翠扶正,并把小阿凤认为义女。第一次直奉大战后,曹锟当权,王克敏成为这位贿选总统的大红人。王揖唐眼见直系得势,为了拉拢王克敏,就把小阿凤送给王克敏做妾。这段往事,政界中尽人皆知。
    汪精卫依旧笑吟吟:“赓公,如此说来,你和王克敏似乎已到水火之势的地步?”
    “唉——”王揖唐喟声长叹,只是摇首。
    汪精卫夜访王揖唐,并不是冲着3张纸条来的,而是另有意图——
    汪精卫于1938年12月18日判国投敌后,在日本方面的支持下,决定出面组建与蒋介石政府抗衡的“国民政府”。当时沦陷区已有南北两个汉奸政府:北平以王克敏为头子的“中华民国临时政府”和南京以梁鸿志为首的“维新政府”,汪精卫的“国民政府”是“中央政府”,要把王克敏、梁鸿志都弄到自己手下来。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汪精卫在1939年6月26日、9月19日、1940年1月23日分别赴北平、南京、青岛与王克敏、梁鸿志洽谈这个问题,梁鸿志表示同意,但王克敏一心想做“北地王”, 不肯参加“中央政府”。汪精卫去跟日本主子说话,在日本的干涉下,王克敏只好表示放弃意见,“中央政府”于1940年3月29日在南京宣告成立。同日,北平的“中华民国临时政府”改为“华北政务委员会”,由王克敏担任委员长。“中央政府”成立伊始,汪精卫认为目的得逞,曾高兴过一阵,但不久他就发现王克敏不好对付,“华北政务委员会”依旧是一个独立王国,并不听“中央政府”
的指挥。此为何故北?原来日本人表面上同意汪精卫的意见,其实却想分而治之,便在暗地里撑王克敏的腰,使“华北政务委员会”和“中央政府”之间形成独立、半独立的状态。
    汪精卫是什么角色’他马上看出了其中奥秘,表面上却不露声色,心里却想了个主意:除掉王克敏,由王揖唐代之!这就是他今晚来新世界饭店的本意。
    王揖唐奉给汪精卫一支香烟,自己也点了一支,抽了两口,不无感慨地说:“汪院长,王克敏有日本人撑腰,可是有恃无恐,甚至连您都不放在眼里哇!”
    汪精卫笑笑:“这个我有所耳闻。不过,以王克敏的能耐,倘要谋算我汪兆铭,嘿嘿,恐怕还显得尺寸不够。我是为赓公考虑,从长远眼光看,你的推却可不是好法子,应当积极进攻,与王克敏干一场如何?”
    王揖唐何尝不想“干一场”,但他一没有力量,二缺乏胆量,因此只好摇着头苦笑:“汪院长,不瞒您说,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汪精卫见时机已到,决定摊牌,他把半截香烟往烟灰缸里一扔,眼睛望定王揖唐:“赓公,兆铭助你一臂之力如何?”
    王揖唐大喜:“若得如此,求之不得!”
    汪精卫放低声音:“你这次回去,我拨给你一名刺客,此人枪法出众,武艺高强,更兼胆大心狠,是解决王克敏的理想人选。赓公带他去北平,只需稍稍提供王克敏的话动情况,其余一切皆由他干,王克敏旬日之间便将一命呜呼。那时,我出面荐你当委员长,这可是顺理成章的事,日本人不同意也得同意!”
    王揖唐一听这话,胜似吸食足量的“白粉”,精神大振,连忙站起来,冲汪精卫又是鞠躬又是作揖:“多谢汪院长!”
    汪精卫:“不过,兆铭提供这个帮助可是有条件的……”
    “哦,汪院长只管说,揖唐绝对同意,决无二话!”
    “你替代王克敏执掌华北政务委员会后,必须保证政务委员会下辖的察、绥、晋、豫、鲁五个省公署和北平、天津市政府绝对服从南京中央政府。”
    王揖唐笑道:“这是理所当然之事,揖唐执政,一切皆听汪院长的!”
    汪精卫站起来,跟对方握手:“好吧,一言为定!兆铭告辞了。”


次日,王揖唐带着卫士和汪精卫拨给他的刺客登上了北去列车。
    刺客姓薛名阿根,是一个具有武士风度的、身子结实的矮个子。此人的年岁不易判定,人们用相同的根据判断,说他是35岁或45岁都可以。他脸上无皱纹,肤色黝黑泛润,但从上额到头顶已然牛山秃秃;一双黑色凸眼的目光炯炯有神,然而眼窝很深很大,几乎已在眼下形成两个小口袋了。他是上海浦东人,曾当过淞沪护军使署的国术教练,后来又先后受雇于中外巨商当保镖;上海沦陷后,投到汉奸特务组织“76号”头目李世群手下当特务;汪精卫投日后,经“政治保卫局”警卫队长吴世宝推荐,又到汪身边当警卫。
    王揖唐对薛阿根满怀希望,一路上让他坐在自己旁边,东扯西谈,几次想介绍王克敏的情况,都被他打断:“汪院长都对我说了,我见过这个人,王先生尽管放心,此事包在薛某身上就是了!”
    王揖唐看他郝副貌不惊人的样子,有点怀疑:“王克敏身边警卫如林,一般人很难挨近他的身子。”
    薛阿根脸上显出轻蔑的神色,不屑一顾地摇摇头,鼻孔里出气:“哼哼……”
    王揖唐不便再说什么,只好闭口。
    次日,车抵北平,王揖唐的私人轿车把薛阿根接到东城东堂子胡同王公馆。薛阿根一头钻进王揖唐给他安排的房间,除了一日三餐露露面外.不出房门一步。王揖唐让人去看他几次,都说在蒙头大睡。王揖唐心中感到奇怪,却也不好说什么,由他睡去,自己依着汪精卫的话去了解王克敏的活动情况。
    这样过了三天,到第四天上午,王揖唐得知王克敏今晚将陪一个日本艺术家去京都大戏院看戏,心想这倒是下手的机会,便让人去唤薛阿根。一会儿薛阿根来了,王揖唐摒退左右,小声道:“今晚七点,王……”
    薛阿根打断道:“王克敏去京都大戏院看《定军山》。”
    王揖唐大吃一惊,须知这个消息目前是保密的,连戏院老板还未知道哩,他直勾勾地盯着对方:“你怎么知道的?”
    薛阿根淡淡一笑:“我出去打探过了。”
    “你……你白天不是整日在睡觉吗?”
    “白天睡觉,晚上出去。”
    王揖唐又是一惊,他的公馆戒备森严,此人进进出出随心所欲,如置无人之境,这是真的吗?他把疑问一说,薛阿根冷笑道:“我能‘高来高去’,像王先生公馆的这等警戒措施,我一个晚上打三个来回也毫不犯难,决不会惊动任何一个人!”
    王揖唐这才觉得汪精卫对薛阿根的评价恰如其分,朝对方连连拱手:“嗬嗬,足下真是英雄好汉,揖唐佩服至极!”
    薛阿根不希罕恭维话语,把话筒转到实质性问题上:“王先生,我打算今晚下手,你给我准备两样东西:戏票两张,座位隔开些的,红十字保险箱大小的铁皮箱一个。”
    王揖唐:“这两样都好办。”
“就是了!”薛阿根说着走回他的房间睡觉去了。
当天晚上,薛阿根来到京都大戏院门前,他身穿深褐色毛褐长衫,头戴札帽,一手持文明棍,一手拎一个帆布包,内置空铁皮箱一个。他在门外一个卖“荷兰水”(汽水)的小摊前站下,掏钱买了瓶喝着,一瓶喝完,早把附近动静尽收眼帘。还了瓶子,他从口袋里掏出戏票,不慌不忙地通过检票口,进了戏院。
    王揖唐给薛阿根搞的两张戏票,一张是11排18座,一张是14排30座。薛阿根进场,径往14排那里坐下。此时已是6点55分,他刚坐稳,王克敏一行进场了,不算警卫,一共有6人:王克敏、日本艺术家、日本华北派遣军报道部副部长、北平市府的两个文化汉奸,他们在二排坐下。薛阿根留心看去,发现从一排到十排全是王克敏包下的:一排整个儿空着,二排就坐他们6个,三排至六排散坐着二三十个便衣警卫,七八九排空着,十排是满排穿黑制服背匣枪的警察,把守着通往前面的过道,严禁他人通行。薛阿根当过大人物的保镖警卫,熟知警卫情况,当下一看,心里早巳想好待会儿下手的法道和进退路线。
    这时,全场灯火熄灭,舞台大灯齐亮,一阵震耳欲聋的锣鼓声中,紫红色的丝绒大幕徐徐拉开,《定军山》开演了。薛阿根坐在那里,假装全神贯注看戏,时而随着台上的唱腔摇头晃脑,时而和着鼓点用于指在自己大腿上叩弹,时而大声喝彩,时而举手鼓掌。那副样子在旁人眼里,是十足的戏迷票友,邻座的几个观众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他马上要演出一场比台上更热闹的闹剧。
    戏演至一半,薛阿根起身离座上厕所,大概是怕那帆布包包被人窃去,竟一并带了去。片刻,他回到座位,重新看戏。但坐下不到半分钟又站起来,双手乱摸一阵口袋,大惊失色遭:“哎哟,我的钱包……”话音刚落,对邻座说声“告扰”便往过道去,也许过于心急慌忙,竟忘了拿那帆布包包。旁人也不管他,自顾看戏。
    薛阿根去厕所转了一转,悄悄出来,摸黑踅到11排,18座已被人占了,他摸出戏票划根火柴让对方看过,对方只好乖乖让出来。薛阿根坐下,从怀里掏出手枪,悄无声响地推弹上膛,眼睛望着前面,只等发作。由于紧张,他颧骨边隆起了两块瘤子似的肌肉,好像正在用劲嚼两颗大胡桃。
    眼前马上就要开始的这场戏的成功与否,很大一部分因素取决于那个帆布包包里的玩意儿“配合”得如何。薛阿根进场时身上带着两串五百响鞭炮,刚才佯装上厕所,在里面把鞭炮连接在半支点燃的香烟上,放在铁皮箱里。戏院里几乎人人抽烟,乌烟瘴气,人们的注意力又集中在舞台上,谁也没留意这个帆布包包里正冒出一缕缕淡淡的轻烟。
    台上,黄忠正大战夏侯淳,“将军令”急奏,鼓角喧天,旌旗遮日。紧锣密鼓中,夏侯淳败北,老黄忠策马冲阵,如风穿牡丹,龙戏沧海,矫健勇猛,如人无人之境。台下,千众整肃,阒然静寂。猛然间,14排那里“砰砰嘭嘭”骤响,犹如机关枪急扫。全场初时一愣,继而大喧,王克敏的警卫人员一齐站起,有的前去护主,有的后来擒敌。说时迟,那时快,薛阿根一跃而起,那轻捷迅疾的动作恰似他身子内部紧绷着的弹簧霍地一下子弹开了,他一蹦蹦到椅背上,蜻蜒点水一般踩着椅背、人们的头顶、肩膀往前排跃去。
    黑暗中,警察和便衣警卫乱作一团,反应快身手敏疾的还来得及跳上椅子,反应慢身手笨拙的就只有给刺客当垫脚石的份了。薛阿根扑到第四排,被两个警卫迎面拦住,这两个是王克敏的内卫,身手不凡,本来可以开枪,但他们自持武艺高强,联袂徒手上前,欲将刺客生擒活捉。薛阿根可不管这一套,抬手一甩,一枪击中一个警卫的肩膀,那人“啊呀”一声跌倒。
    另一位一看不对,不等刺客调过枪口,双脚往椅背上一蹬,身子平空蹿起足有三四尺高,半空中闪电似的连出三腿。薛阿根没料到王克敏的警卫中竟有这等高手,猝不及防,让过了前两下,最后一下挨在右肩膀上,竟把手里那把手枪震飞了。没了手枪,还怎么行刺?他返身就逃,后面那个胜利者跟着就追。但此人技击本领虽了得,轻功却不及薛阿根,他见薛阿根脚往人肩上踩便也学样,一踩把人踩了个跟斗,把他自己也弄倒了。等到爬起来拔枪想打时,薛阿根早已不见影踪了。
……


    京都大戏院刺案虽未成功,却把“二王”吓了个半死不活。
    王克敏贪图享受,惜命之心极重,原本就一直怕遭暗杀,此次真的碰着了,那颗心便悬在半空中,只怕这种倒霉事接踵而来。
    王揖唐见薛阿根行刺失算,还丢了可能成为破案线索的手枪,只怕负责侦查此案的治安总督、绥靖司令齐燮元顺藤摸瓜摸到自己头上了,终日惶惶,白日提心,晨昏吊胆。
    刺客薛阿根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待在王公馆天天喝酒。他是江南人,喜欢吃鱼,要求餐餐有鱼,王揖唐又是一桩心事:厨子天天上市场买鱼,倘被齐燮元手下的便衣侦探发现,会不会产生怀疑?王揖唐知道此事的后果,如果被日本人知道,他被撤职是肯定的,弄得不好,还会被请去吃几天牢饭。他越想越怕,便打算打发薛阿根回南京去,他宁愿不当“华北王”也不想担这份心了。
    王揖唐把薛阿根叫来,用婉转的语言把自己的意思说了一下,原以为对方受遣来北平搞刺杀玩命,听他这么一说自是猫掉了爪子——巴不得,没想到这家伙竟一个劲地摇头。他以为薛阿根是怕回去不好交差或担心领不到赏金,便说:
    “你别担心,汪院长那里,我可以写封信说明原委;至于赏金,由我支付。”
    薛阿根说:“王先生别说了,我既在汪院长跟前拍了胸脯,那就一定要结果了王克敏的性命。一次不成,还可以搞第二次,二次不成,还有第三次。您尽可放心,万一我运气不济被拿下,尝遍诸般刑罚也不会连累于您的。王先生还是照旧打听目标的行踪就是了。”
    王揖唐见他态度坚决,无可奈何,只好苦笑着点头:“只好依你啦!”
    岳丈要探女婿的行踪是易如反掌的事,王揖唐借这次行刺事迹为由,和顾阿翠携了礼物登门前去探望。谁知王克敏不在府上,一问小阿凤,才知道昨晚发高烧,半夜送到中央医院去了。于是,夫妇俩又驱车去中央医院,打听得王克敏住在东楼225病房,便往那里去,但到楼下却被警卫挡了驾,理由是:医生说有可能患了传染病,故不准他人接触。
    王揖唐回公馆对薛阿根一说,薛阿根喜形于色:“天助我也!王先生,机会来了。”
    王揖唐不以为然道:“王克敏已经吃了一回惊,这次警惕性必定高,再说,他戒备如此森严,你如何近得了他的身?”
    薛阿根反驳道:“没有哪个警惕性高到不留一丝缝隙的。比如汪院长吧,自民国28年离开重庆和日本人合作后,警惕性要算高了,戒备也不能说不严,可是照样给军统找到空子,河内、上海、青岛连下三次手。至于如何近身,我想我会找到办法的。”
    王揖唐见他说得也有道理,不禁点头:“这次需要为你准备什么东西?”   
    薛阿根点了支香烟抽着想了一会,说:“今天下午,王先生派两个人,弄辆车把我当病人送到医院去,让我先在那里住两天,观察一下再说吧。”
    “这个容易!”
    当天午后,王揖唐叫两个佣人雇了辆出租汽车把化装成商人模样的薛阿根送往中央医院。那时的医院认钱不认病,只要按规定交足住院保证金,无病也可住进去,若肯再花一笔“特别护理费”,还会把你当头号重危病人来护理照料。薛呵根就是这样住进医院的。
    刺客在医院住了两夜一天,第二天上午,他“出院” 回到王公馆。王揖唐刚从政务委员会公署回来,听说薛阿根“出院”了,连忙召见。
    “你辛苦了!”
“哪里,在头等病房享了两天福,舒服极了!美中不足的是没鲜鱼吃。”
  “观察下来怎么样?”
  “我已有接近王克敏的法子。麻烦王先生遣人给我准备以下几样小东西……”薛阿根轻悄悄说了两句。王揖唐抚着山羊胡子想了一会,点头叫好。
    却说王克敏发高烧进医院后,经过3天治疗,大有好转,这天想出院了,但院方不肯轻易放走这尊财神菩萨,(王克敏为保证安全,一个人包下了两个楼梯之间的10个病房)多拖一天好一天,坚决不允,说著擅自出院,医院下次就不敢接收王委员长了,王克敏只好答应再住一二天。
    这天晚上,日本华北派遣军司令官多田骏来医院探望王克敏。两人谈了约莫一个小时,多田骏起身告辞,王克敏一直送到楼下。回到病房,王克敏刚想打开留声机听音乐,外面进来一个穿白大褂的外国医生,此人身子不高,满头金发,高鼻子上架一副眼镜,双手端着个白色小搪瓷盘,内置注射器和一小瓶白色药水。
    这个“外国医生”正是薛阿根,原来经他观察下来,能够通过警卫把守的楼梯的只有一种人——医生,而中央医院医生特多,其中不乏洋人,他就动起了冒充念头。他在上海滩时曾在法租价巡捕房混过一阵,会说几句洋泾浜法语,这会儿正好派用场。他戴着假发套和橡胶鼻子,化装成医生,凭几句法语懵过楼梯口的警卫,顺利来到225病房。
    病房里除了王克敏,还有两个贴身内卫,昼夜24小时一刻不离主子身边。平素间他们警惕性极高,这会儿有些大意,这也怪不得他们,因为头等病房区域医生配备得多,常常一会儿来这个,一会儿来那个,华人洋人都有,他们只来了3天,如何辨认得清?当下见薛阿根进来,内中一个问了声:“打针?”薛阿根点点头,说了句法语。
    王克敏在沙发上坐下,撩起袖子,把胳膊搁在茶几上。薛阿根强迫自己抑制住内心的紧张和激动,把搪瓷盘放在一边,动身往注射器里抽药水。这药水里事先已掺过毒药,注进静脉血管后半小时内将会发作,使王克敏一命呜呼。
    两个内卫一左一右站在沙发旁边,目不转睛地盯着薛阿根的动作。王克敏也看着,他觉得这个洋医生的操作动作似乎不大熟练,看他戴着眼镜,以为是近视眼,光线不足而引起的,便伸手打开旁边的落地台灯。明亮的灯光正好照在薛阿根两只手上,王克敏无意中一看,突然鬼使神差地发现一个破绽——黄种人皮肤,汗毛也不像是欧洲人的!一瞬间,他来不及想什么,指着“医生”尖声大叫:
“这是假的!刺客!”
    薛阿根蓦地一惊,浑身一颤,注射器、小瓶落地。没等他回过神来,两个内卫已朝他扑来。他下意识地矮身一躲,让过一拳,假发套却已被对方扯去。
    “抓刺客!”
    薛阿根飞起一脚踢翻一个内卫,跃上窗台.纵身往下一跃。下面是花圃,土质橙软,他又会轻功,丝毫未伤,双脚着地就奔。待到警卫赶出楼来追赶时,早已不见影踪。
    薛阿根两次行刺失利,觉得无颜去见王揖唐,便不去王公馆,连夜出了北平城;也不敢以此失利去向汪精卫复命,便逃到苏州一个老朋友处落脚,靠卖水果为生。


     接连发生两次行刺事件,都是冲王克敏来的,这个汉奸头子吃惊不小,他不敢再住在医院,次日不顾医生阻拦,坚持自己的主张,返回公馆。华北派遣军多田骏司令官、华北政务委员会汉奸头目汤尔和、董康、齐燮元等都来看望他,王揖唐也假惺惺地来了一回。   
    治安总督、绥靖司令齐燮元来王克敏公馆的次数最多,最初是探望,后来则是和王克敏分析案情。几次分析下来,王克敏认为刺客两次都是掌握了他的行踪情报来的,怀疑这刺客是他们自己阵营中的人派来的。齐燮元听了觉得不无道理,两人议了一阵,认为有可能是政务委员会司法委员长董康所指使,因为此人曾几次三番向华北派遣军打小报告,说王克敏“只做事不听话”,大有取而代之的野心。王克敏拜托齐燮元抓紧侦查,他要报“二刺” 之仇。   
    齐燮元手里掌握着一支侦缉队,领头的是有 “京都名探”之称的老捕快头刘虎,这人结多广泛,三教九流都有他的朋友,他这一帮人马也就五光十色,包罗万象:奉军的散兵,拆伙的胡子,地主的团丁,炸狱的囚徒,通缉的大盗,会道门的徒众,租界捕房的密探;茄子黄瓜一锅煮,乌合之众大杂烩。别看尽是这些上不得席面的猪头肉羊尾巴,他们在北平倒还很兜得转,侦查案子缉拿人犯比日本派遣军司令部韵特高课还行,北平市伪警察局更是望尘莫及,被他们视为穿开裆裤的小弟弟。齐燮元受王克敏之托,回去就把刘虎找来,如此这般一说,责成侦缉队全力侦查。
  刘虎领命,把他那班弟兄召来,说清情由,立下赏罚规定,让他们没头苍蝇似地去外面转。3天后,刘虎来向齐燮元复命,他已经把情况摸了个八九不离十:刺客受王揖唐所遣,可能和汪精卫也有关,现在刺客不知去向。
  齐燮元马上驱车前往王克敏公馆,一说情况,王克敏大觉意外,痴呆地站立了片刻,胸脯剧烈地起伏着,仿佛体内有一阵无形的激浪在汹涌翻腾,他的右手举起来,手指在痉挛抽搐,嘴唇微张,从牙缝里进出声音:“想不到哇!……好!好!”
  这个“好”其实比“不好”还要不好——王克敏产生了强烈的复仇意识:一报还一报,我也对你搞暗杀!头脑里这么想,嘴上当然不能说,他朝齐燮元拱拱手,满脸笑容:“多谢老兄提供情况!”
    齐燮元还以一笑:“这是敝人的责任。嗯,王先生,此事有关你们翁婿和气,这是私;若认公,或许和汪精卫有关系,无论于私于公,你都要慎重相处啊!”这个老牌政客、军阀有点眼力,已经从对方先前的失态中轧出一些苗头了,他不想卷入这场暗斗,但叉不便得罪王克敏,只好借劝为由表个态。
    王克敏也不是等闲之辈,马上领悟齐燮元的本意,哈啥大笑道:“小事一桩,不足挂齿!到此就算打住了。”
    齐燮元心说你老兄这个弯转得也实在太快了点,我又不是3岁孩儿,被你一骗就信。他也打着哈哈说假话:“王先生宰相肚里能撑船,量大肚大,佩服,佩服!”
两人又说了一阵话,齐燮元开口告辞。王克敏也不挽留,送至门外,互揖道别。   
    王克敏回到书房,独自坐着考虑复仇计划。他起初想从警卫人员中挑选刺客,后来一想不妥:他的警卫,王揖唐全认识,叫起姓名诨号来如念顺口溜。王揖唐既然干了这事,必定心虚,见他王克敏的警卫往近前挨,哪有不警觉的?再说也容易暴露出他这个幕后策划者。一计不成,又生一计: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何不花重金去招一个亡命之徒?细想之后,又觉不妥:不利于保密!再说,一时上哪里找这种角色。
    王克敏想了整整半天,并无良方妙计。当晚躺在床上又冥思苦想,动了半宿脑筋,总算想着一个法子:弄个死囚来干这玩命的差使,干完了,赦他不死,给些赏金,留在身边效命。
    次日,王克敏给齐燮元打了个电话,说他想给自己的卫队请一名武艺高强的教练,外面访了好久,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想从绥靖司令部看守所重囚犯中物色一名,让其戴罪立功,传授技艺。齐燮元一听,心里已有数,只是不便点穿罢了,他不想得罪王揖唐和汪精卫,于是一口回绝,说绥靖司令部看守所所押的囚犯中没有够当王委员长卫队教头的角色,以后若逮到,审清案子后即通知。
    王克敏撞了个软钉子,徒然忿忿却无可奈何。沉思片刻,传令备车,他素自去北平市警察局我局长商量。车抵警察局门前,早有电话打进去禀报,警察局长三步并着两步急赶出来恭迎王委员长。进到里面办公室,王克敏一说来意,警察局长不知内情,信以为真,一口答应。他按铃召来秘书,让把某某号、某某号几份案卷取来秘书一共送来五份案卷,全是新近结案的杀人犯、江洋大盗,这五个本领高强,警察局缉拿时出动了几十上百巡警,费了好一番手脚方才逮住。王克敏翻了翻案卷,看中了内中一个诨号叫“踢破天”的江洋大盗,此人是奉天人氏,当过兵,入过匪伙,3年前开始独自横行江湖,劫盗杀奸骗样样都干,有据可查的人命案子就有8起,警察局准备日内拿他开刀问斩,这次被选上,算是他的造化。
    王克敏把那份案卷抽出来:“就此人吧!”
    “完全可以。”警察局长点头,“王委员长请先回去,此人待我训戒一番后,派人押解到府上来!”

    当天晚上,王克敏吩咐厨房烧了一桌酒席,让卫士长陪“蹋破天”吃喝了一顿。酒足饭饱,“踢破天”来见王克敏。
    “踢破天”三十七八岁样子,五大三粗,奇丑无比,锛大木子(啄木鸟)脑壳,前出廊后出厦,一脑袋绞丝子黄头发,乱蓬蓬的像个柴禾垛。走进书房,他“噗通”一声双膝跪地,连磕三个响头,粗声野气道:“王委员长赦小人不死,就是小人的再生父母,今后理当为大人全力效命,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王克敏看着他:“起来,坐着说话。”
    “踢破天”爬起来,不敢坐,垂手站在那里:“小人恭听委员长均旨。”
    王克敏微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委员长话,小人姓姚名达江,东北奉天人氏,江湖上有个诨号叫‘踢破天’。”    !
    王克敏饶有兴趣地问:“为什么叫‘踢破天’?”   
    “只因小人精擅北派少林,腿功奇好,当年在奉天曾参加过北方五省国术擂台赛,进入前二十名行列,全仗腿上功夫,自此得了这个诨号。”
    “你会打枪吗?”
    “回委员长话,小人是百发百中的神枪手。”
    “会说日本话吗?”
    “能听懂。若说讲,只能凑合凑合。”
    王克敏暗忖这是个合适人选,招招手叫姚达江走近几步,低声问道:“你知道本委员长叫你干什么来了?”
    姚达江拱手道:“警察局长官说,是来委员长身边教卫士们比划武艺。”
    “这是后一步的事。本委员长准你戴罪立功,先要干一桩玩命的勾当……”王克敏把话打住,看对方的反应。
    姚达江拍拍胸膛:“委员长只管吩咐,小人一定办到!”
    “好!你听着,是这么一桩事……”王克敏把触王揖唐的事说了一遍。姚达江脑袋点得像公鸡啄米,连声道“是”。
    王克敏说:“此事干好,赦你不死,还有重赏,今后你就留在我身边干事。”
    “多谢委员长!”
    却说王揖唐,自薛阿根两次行刺失利不知去向后,心里像装了15只吊桶,终日七上八下晃荡。他本系好穿长袍马褂的旧官僚,在北洋政界多年,暮气和积习很深,华北政务委员会设在北平东城外交部街,离他公馆不算远,他却懒得全日上班,只在上午去委员会,下午则应酬交际和访友。这几天,他干脆托病不出,连上午也不去上班了。
    这天上午,王揖唐正在书房里赏玩几件新得的珍贵古董,卫士进来通报说外面来了个客人,要求面见赓公。他转了转黑步白多的服珠子,手托山羊胡子,问道:“生客熟客?”
    卫士说:“没见过面,他说是南京来的。”
    王揖唐马上想着汪精卫,定是见多日没有消息而派人来催促了。他妈的,这会儿怎么说?别说杀王克敏了,连刺客都失踪了!怎么办?……他沉吟片刻,摆摆手:“回答他说我不在,去唐山视察了。”
    卫士走后,王揖唐没兴致赏玩古董了,把几件玩意儿放好,想写几笔书法解解闷。刚铺开纸墨,那卫士又进来了:“老爷!”
    王揖唐皱皱眉头:“怎么,那人不肯走,”
    “南京来人说下午再来看看,已经走了。现在外面来了个日本军官,是骑机器脚踏车来的,说一口日本话,夹着几句‘京片子’,说是派遣军司令部来送急件的。”
    “哦?日本人?让他进来!”
    这“日本军官”正是姚选江,他身穿日本陆军军官制服,佩少尉军衔章,挟着一个公文包跟在卫士后面往里走,皮靴底下的掌钉把青石板甬道踩得“笃笃”响。穿过前庭院,在月亮形门洞前他被两名内卫拦住。
  “东洋先生,对不起,请把武器留下。”
  “唔!“东洋先生”朝内卫瞪眼,不知是听不懂呢还是不愿意。
    内卫严守公馆规定,又手势又说话,坚持让留下武器,姚达江只得解下佩在腰间皮带上的手枪。
    王揖唐在小客厅里和日军少尉见面。姚达江上前,举手行礼,然后打开公文包,取出一个鼓囊囊的牛皮纸公文袋,双手奉上,说着生硬的北平话:“王副委员长,这是司令官阁下让送来的紧急公文!”
    “好的!好的!”王揖唐对日本人,无论军官士兵,都很客气,他笑吟吟地正要撕开牛皮纸袋封口,姚达扛递上一个公文本和一支钢笔,“王副委员长,请您签收!”
    王揖唐“唔唔”着点点头,把公文本放在桌上,拿着钢笔正想签名,觉得这支钢笔份量不对,很重。他是进士出身,习惯于使用毛笔,便放下钢笔去墙边条几上取毛笔和墨盒。
    姚达江一看心里急了,原来这钢笔实际上是一支手枪,笔杆里装着一颗子弹,那笔尖是击发器,只要一触及即会射出子弹,那时就大功告成了。至于他能不能脱身,那要看运气了,不过一般说来问题不大。可是现在王揖唐不肯用钢笔,怎么办?看来得促这老家伙一下。他哇啦哇啦说着并不达意的日语,比划着手势要王揖唐用钢笔签字。
    王揖唐倒也随和,真的车转身子回到桌前,拿起钢笔准备签字。姚达江心冲暗喜,用眼角的余光去瞟站在桌子两侧的两个警卫,准备枪响后以迅雷不厦掩耳之势把他们击倒,然后往后院逃,外面墙下停着一辆汽车,接应他撤离现场的。
    王揖唐握笔在手,正待签字又停下了,原来那本子上的字印得很小,他看不清写些什么,要戴老花眼镜。这个老官僚深知“一字入公门,九牛拔不出”的道理,不肯冒冒失失在公文本上乱签名。他戴上眼镜看着,姚达江镇定地站在旁边,事情已成定局,他有耐心等这么十几二十来秒时间。
    但阎王爷还不打算把王揖唐的名字上勾魂簿——王揖唐看清让他签名的那页确是“公文送达签收”后,握笔准备签名。他顺手把钢笔往下甩了甩,那玩意儿太重,冷不防一脱手掉到地下,笔尖触在水磨方砖上,等于勾动了扳机,“啪”的一声,从笔杆尾端射出一颗子弹,打在墙上那幅山水画上。
    “啊!”王揖唐吓得浑身一颤,老花眼镜掉落下来,两块镜片摔得四分五裂。
    “哦!”姚达江没料到有此变故,思想上没有准备,惊得愣在那里。
    旁边那两个警卫倒不吓不愣,他们是吃这碗饭的,只要当班值勤,就时时得有这种准备。枪声的余音还在耳边缭绕,两人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姚达江,管他是真日本人还是假日本人,先扭住再说。待到姚达江回过神来时,双臂早已被两双大手牢牢锁住,全身动弹不得,“踢破天”腿功无法施展了。
    王揖唐气得山羊胡子乱抖,看看地下的钢笔手枪,指着刺客怒冲冲地喝道:“你……你是什么人?”
   到这个时候,姚达江还想冒充,嘴巴一张,吐出一串乱七八糟的日语。
    正巧这时王揖唐的副官听见枪声带着几个警卫冲进来,他在日本待过几年,能说一口流利的日语,一听姚达江的话马上辨出是冒牌货,冲到面前用日语喝道:“混蛋,胆大包天,竟敢冒充皇军来行刺王长官!”
    前面说过,姚达江听得懂日语,一听就知道碰上顶头货了,便放弃了继续冒充日军的企图,缄默不语。副官喝令把他绑起来,当场审讯。但无论怎么讯问,刺客始终不吭声。王揖唐不耐烦了,亲自给北平市警察局打电话报案,让他们来人把刺客带去刑讯,务必要搞清此案背景。
    警察局闻讯,大大吃惊:行刺王揖唐,这是头等大案!警察局长不敢怠慢,立即亲自率员驱车前往王公馆提案犯。那“踢破天”是从警察局长手里出来的,当下一见面,局长顿时目瞪口呆,神志模糊,手脚冰凉,片刻总算回过神来,对王揖唐拱拱手:“赓公,借个角落说句话。”
    两人进了书房,警察局长把刺客的情况和从警察局出去的经过说了一遍。王揖唐听着心里有数,转着眼睛想了一会,抚着山羊胡子缓缓开腔道:“这样吧,此案暂勿张扬出去,案犯交给贵局,务请保其性命。贵局费心讯得口供后,麻烦眷抄一份给我。”
    警察局长知道这个老头子不好惹,怕他向日本人奏本告自己“故纵要犯”之罪,自是喏喏连声。王揖唐让他当场写一份“行刺犯交接书”留下,把姚达江带走了。
    当天下午,那个先前吃闭门羹的南京来客再次登门求见。这回王揖唐心里已有底,开门纳客。见面一谈,又亮出汪精卫亲笔信札,果然不出王揖唐所料,是来催促行刺王克敏的。王揖唐把返北平的情况一五一十说了一遍,又端出了自己想的“将计就计”之策,汪精卫的特使听了翘着大拇指连声称好。
    两天后,汪精卫特使带着姚达江的供词、警察局长的《情况说明》及有关照片、物证飞返南京。

    汪精卫听了特使的一番汇报,又亲自看过携来的供词等物,决定采纳王揖唐的计谋。
    汪精卫带着全部材料证据前往日本中国派遣军总司令部,会晤总司令冈村宁次大将,出示证据,指控王克敏以暗杀手段排斥异己,其行为已不足适宜继续担任华北政务委员会委员长一职,应予撤职,由副职王揖唐接任。冈村宁次是主张南北分而治之的,对王克敏比较赏识,但在证据面前,又碍着汪精卫的面子,不好偏袒,只好表示责成华北派遣军司令部调查处理。汪精卫也真厉害,竞当场让冈村宁次下电令,冈村宁次无奈,只得照办。
    华北派遣军司令多田骏接到电令,立即派人调查,自然一查就着。这样,王克敏只好下台,灰溜溜地去了青岛。王揖唐总算如愿以偿,当上了委员长,并兼任“内务总署督办”、“华北防共委员会委员长”、“华北综合调查研究所委员长”、“华北物件处理委员会委员长”、“教育总署督办”等职。
    王揖唐贪财如命,当上“华北王”之后,贪污搜刮了大量钱财。敛财无度,不得人心。在青岛的王克敏乘机幕后指挥留在华北政务会的旧喽罗向日本内阁首相控告王揖唐“贪污渎职,废弛公务”。经兴亚院北平机关长水磨调查,措控属实,终被撤换,由王克敏继任。王揖唐在任2年零8个月。下台后,汪精卫委他任“国民政府委员”。
两个汉奸的一场闹剧到此才告一段落。
汪精卫的警卫员住到王揖唐家里刺杀王克敏
汪不抽烟、不喝酒、不赌博、不近女色
汪不抽烟、不喝酒、不赌博、不近女色
一个男人对自己那么狠,绝不是好东西
汪不抽烟、不喝酒、不赌博、不近女色
他的一生只为一件事:留名青史!后面觉得名气不够大,直接不择手段了!按史料很可能是现在某位老公知的爹…………
他的一生只为一件事:留名青史!后面觉得名气不够大,直接不择手段了!按史料很可能是现在某位老公知的爹 ...
那么有才的一个帅哥能被那么丑的一个女人完全控制了,本身就说明性格上有严重缺陷。偏执自负且善于投机,不能名垂青史就要遗臭万年。
王克敏抗战后畏罪自尽
感谢楼主精心制作并无私分享!
狗咬狗一嘴毛!

他的一生只为一件事:留名青史!后面觉得名气不够大,直接不择手
天则研究所的茅大师嘛
来自: 手机APP客户端
怎么好多天没发新作啊,等着急啊

tu26160 发表于 2015-12-15 14:16
王克敏抗战后畏罪自尽


http://lt.cjdby.net/forum.php?mod=viewthread&tid=2119535
tu26160 发表于 2015-12-15 14:16
王克敏抗战后畏罪自尽


http://lt.cjdby.net/forum.php?mod=viewthread&tid=21195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