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明系列--刘湘殒命之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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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7年11月30日。
    十几艘满载穿土黄色军装官兵的千吨轮船从长江上游顺流而下,驶进中南名城武汉。船队中间那艘“庐山号”的前甲板上,站着一个披呢军大衣的小老头,他时而举目远眺江面,时而低头看看脚下的铁甲板,眉峰紧蹙,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他,就是声名显赫的国军第七战区司令兼第一集团军总司令、四川省主席、陆军上将刘湘。
    背后响起脚步声,刘湘缓缓转过身去。来人是他的秘书长陈汉祥,双手奉上一份电报:“总司令,邓将军急电!”
    “哦”刘湘展开电报一看,脸色倏变,将电报递给秘书长:“汉祥,你看!”
    陈汉祥匆匆一览,电报全文是:“刘总司令:我前卫部队86旅已抵宝鸡。军政部未按原计划给予给养补充,命令该旅悉数编入第三战区参加系列作战。此令执行与否,盼速示!邓锡侯  11月30日”。 他倒抽一口冷气:“总司令,这是想削弱我们川军力量哪!”
    刘湘破口大骂:“他妈的!何应钦这个老狐狸!”
    这是怎么一回事呢?事情得从三个多月前说起:7月7日,日军制造了卢沟桥事件,国民党政府被迫准备抗战。7月9日,蒋介石在庐山举行谈话会,不受张群等人大唱“战必大败,和未必大乱”亡国论调所影响,表示要“准备抵抗”。7月19日,蒋介石就卢沟桥事件发表声明:临到最后关头,惟有坚决牺牲,吾人只准备应战,而并非求和!8月3日,蒋介石以军事委员会名义召开最高国防会议,各集团军主要负责人均到南京参加。会议开始,蒋介石第一个发言,表示抗日决心。蒋氏之后,山西军阀阎锡山发言,声称坚决拥护蒋介石领导开展全面抗战。第三个发言的是刘湘,他的慷慨激昂之势超过蒋、阎,声称为维护中华国土完整,愿同日寇决一死战,四川可出兵30万,壮丁500万,要人有人,要粮有粮!刘湘的发言获得包括蒋介石在内的与会高级将领的热烈掌声。会上,蒋介石当场委任刘湘为第七战区司令官,让他统帅30万川军东出抗日。
    当时,许多高级官员甚至川军将领都以为刘湘此举是逢场作戏,哗众取宠,会议结束,便会烟消云散。但谁也没料到,刘湘一回到成都,马上召开军事会议,制订出兵抗日计划,竞不顾自己患着严重胃病,执意要亲率部队上前线。此举出乎川军诸将领意外,他们纷纷劝阻刘湘亲征。但刘湘决心已定,力排众议。经过两个多月的准备,刘湘下令出征,30万川军兵分两路:一路由邓锡侯率领,从川北插陕西,直赴山西前线;一路由刘湘亲率,沿长江
顺流而下,赴南京参加“首都保卫战”。这本来是一项挺不错的计划,已经报军委会批准,不料刚出师就节外生枝,怎不惹刘湘恼火?
    陈汉祥抖抖电报:“总司令,邓将军还在等回电,您看……?”
    刘湘咬牙切齿:“哼,何应钦想削弱我刘甫澄的力量,梦想!汉祥,你起草一份回电,让邓锡侯命令所属部队,一律不接受除我刘湘以外的任何命令,哪怕老蒋亲自下命令也别理睬。”
    “是!”陈汉祥掏出本子记下要点。
    刘湘一攥拳头:“川军是我苦心经营多年才搞起来的,这是我的,是刘家军,谁也别想动它脑筋!”  
    武汉三镇遥遥在望,刘湘想到军政部不给86旅补充给养一事,决定“庐山号”不在武汉靠岸,径赴南京,去找蒋介石当面评理。他回到自己舱室,让卫士叫来副官长,命令:“传令:本轮不停汉口,径赴南京!其余各轮按原计划在武汉待命。”
    其时南京形势危如悬卵:自11月12日上海陷落后,日本军队沿着沪宁线长驱直入,势如卷席;11月21日,常熟、吴县失守;11月23日,苏州失守;11月30日,常州失守。当刘湘的“庐山号”12月2日抵达南京时,丹阳亦也失守,日军先头部队离南京不到100公里了!刘湘不顾病魔缠身,旅途辛劳,马上驱车前往陵园路蒋介石行馆。
  蒋介石面对着日军步步逼近的恶劣形势,坐立不安,正在办公室团团打转,哀叹无回天之术,听见川军主帅刘湘求见,喜出望外,马上让侍卫领他进来。刘湘进门,还未及行礼,蒋介石就上前握住他的双手,一阵紧摇:“哈,甫澄兄,你来啦!来,来——”
    蒋介石把刘湘扯到墙前,指着军事地图说:“娘希匹!东洋鬼子气焰嚣张,攻城掠地势如破竹。从上海到首都,我布下了三条钢铁防线,可不到三个礼拜已被他们攻破两条,今天中午已进了丹阳城,现在估计已到镇江城下了!唉,镇江一失,南京早晚难保……”
    刘湘一时不便说自己星夜兼程赶来的本意,耐着性子听蒋介石'介绍战争态势,临末问道:“委员长对首都有何打算?”
    蒋介石气势汹汹,往桌上砸了一拳:“我要死守南京,南京是中华民国首都,绝对不能让东洋鬼子占去。甫澄兄,你赶紧给我制订一个死守南京的方案,明天上午送来。临危受命乃古之殊荣,中央准备让你守卫南京。”
    “是!”刘湘立正,一股热血涌上脸庞。
    临走时,刘湘把邓锡侯的前卫部队得不到补充给养的事说了一下,要求蒋介石处理。蒋介石一口答应,说让副官给军政部打个电话过问。
    刘湘离开蒋介石行馆,让司机把车开往第三战区司令官唐生智官邸,想昕听这位脾气耿直的湖南将军对守卫首都的看法,以供自己连夜制订守城方案时参考。
    唐生智见刘湘赶在这当儿来南京,连连摇头:“甫澄  兄,你这当儿来这里干什么?政府五院十部早在上月20 日就已迁往武汉,南京城里还有几个像你这样的大官!”
    刘湘坐在那里,一手捂着隐隐作痛的腹部,开腔道:“我想听听你对守卫南京的看法。”
    “守南京?哪个让你守南京?”
    “我从委员长那里来,他让我火急制订一个死守首都的方案。”
    唐生智对战局形势很清楚,他告诉刘湘:南京作为首都,守当然是要守的,但不是死守。守卫南京的目的有两个,一是政治影响;二是阻止敌人迅速推进,赢得时间调整后线部队。
    刘湘听了,愣了一愣:“那南京守得住吗?”
    “绝对守不住!至于能守多少时间,那很难说,照我估计不会超过半个月的。”接着,唐生智详细说了日本军队的情况。他这是最新消息,刘湘听了知道日军确实厉害。
    当天晚上,刘湘彻夜不眠,但不是在制订守城方案,而是在思忖对付蒋介石的办法。他已经想清楚了死守南京的结果:牺牲川军,最后落个失守南京的罪名。但蒋介石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他既然把主意打到刘湘头上,刘湘就很难摆脱。刘湘在床上翻转,想着他的30万士兵,想着自己的发迹……
    天明时分,副官长唤醒刚迷糊过去的刘湘,说接到蒋介石侍卫室的电话,让他即刻去见蒋介石。刘湘匆匆出门,轿车直驶陵园路行馆。蒋介石也一宿未睡,双眼布满血丝,一见刘湘就大声说:“甫澄兄,情势愈加不妙:刚才陈辞修急电报告,日军已经突破镇江西郊防线了。镇江完了!”
    刘湘头脑晕晕糊糊,胃脏剧痈,强打精神道:“那敌人马上要往南京逼近了!”
“就是!甫澄兄,你的守城方案出来了没有?”
“还没有……”      
蒋介石面孔一沉:“南京一定要守!死守!!如果没有人守,只好我蒋中正自己守了!’:
    刘湘紧张了,但他不能拿30万川军——自己的命根子——去平息蒋介石的恼怒,略一考虑道:“委员长,这事本该由甫澄担当,可是我是先到首都,大队人马在后面,现在开到何地我也没弄清,这样吧,等我马上去弄清楚情况后再来回话。反正有一点是十分明确的:首都无论如何用不着委员长亲自守卫!”
    蒋介石眨了一会眼睛:“好吧,那你快去!”
    刘湘匆忙离开陵园行馆,车行一程,他觉得腹部疼痛减轻,但是却有一股热气顺着食道往上涌,憋得很难受。他禁不住张口舒气,嘴巴刚张开,从喉咙口涌出一股暗红色的液体……
“啊!”刘湘眼前一黑,昏死过去了。
……

1937年11月30日。
    十几艘满载穿土黄色军装官兵的千吨轮船从长江上游顺流而下,驶进中南名城武汉。船队中间那艘“庐山号”的前甲板上,站着一个披呢军大衣的小老头,他时而举目远眺江面,时而低头看看脚下的铁甲板,眉峰紧蹙,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他,就是声名显赫的国军第七战区司令兼第一集团军总司令、四川省主席、陆军上将刘湘。
    背后响起脚步声,刘湘缓缓转过身去。来人是他的秘书长陈汉祥,双手奉上一份电报:“总司令,邓将军急电!”
    “哦”刘湘展开电报一看,脸色倏变,将电报递给秘书长:“汉祥,你看!”
    陈汉祥匆匆一览,电报全文是:“刘总司令:我前卫部队86旅已抵宝鸡。军政部未按原计划给予给养补充,命令该旅悉数编入第三战区参加系列作战。此令执行与否,盼速示!邓锡侯  11月30日”。 他倒抽一口冷气:“总司令,这是想削弱我们川军力量哪!”
    刘湘破口大骂:“他妈的!何应钦这个老狐狸!”
    这是怎么一回事呢?事情得从三个多月前说起:7月7日,日军制造了卢沟桥事件,国民党政府被迫准备抗战。7月9日,蒋介石在庐山举行谈话会,不受张群等人大唱“战必大败,和未必大乱”亡国论调所影响,表示要“准备抵抗”。7月19日,蒋介石就卢沟桥事件发表声明:临到最后关头,惟有坚决牺牲,吾人只准备应战,而并非求和!8月3日,蒋介石以军事委员会名义召开最高国防会议,各集团军主要负责人均到南京参加。会议开始,蒋介石第一个发言,表示抗日决心。蒋氏之后,山西军阀阎锡山发言,声称坚决拥护蒋介石领导开展全面抗战。第三个发言的是刘湘,他的慷慨激昂之势超过蒋、阎,声称为维护中华国土完整,愿同日寇决一死战,四川可出兵30万,壮丁500万,要人有人,要粮有粮!刘湘的发言获得包括蒋介石在内的与会高级将领的热烈掌声。会上,蒋介石当场委任刘湘为第七战区司令官,让他统帅30万川军东出抗日。
    当时,许多高级官员甚至川军将领都以为刘湘此举是逢场作戏,哗众取宠,会议结束,便会烟消云散。但谁也没料到,刘湘一回到成都,马上召开军事会议,制订出兵抗日计划,竞不顾自己患着严重胃病,执意要亲率部队上前线。此举出乎川军诸将领意外,他们纷纷劝阻刘湘亲征。但刘湘决心已定,力排众议。经过两个多月的准备,刘湘下令出征,30万川军兵分两路:一路由邓锡侯率领,从川北插陕西,直赴山西前线;一路由刘湘亲率,沿长江
顺流而下,赴南京参加“首都保卫战”。这本来是一项挺不错的计划,已经报军委会批准,不料刚出师就节外生枝,怎不惹刘湘恼火?
    陈汉祥抖抖电报:“总司令,邓将军还在等回电,您看……?”
    刘湘咬牙切齿:“哼,何应钦想削弱我刘甫澄的力量,梦想!汉祥,你起草一份回电,让邓锡侯命令所属部队,一律不接受除我刘湘以外的任何命令,哪怕老蒋亲自下命令也别理睬。”
    “是!”陈汉祥掏出本子记下要点。
    刘湘一攥拳头:“川军是我苦心经营多年才搞起来的,这是我的,是刘家军,谁也别想动它脑筋!”  
    武汉三镇遥遥在望,刘湘想到军政部不给86旅补充给养一事,决定“庐山号”不在武汉靠岸,径赴南京,去找蒋介石当面评理。他回到自己舱室,让卫士叫来副官长,命令:“传令:本轮不停汉口,径赴南京!其余各轮按原计划在武汉待命。”
    其时南京形势危如悬卵:自11月12日上海陷落后,日本军队沿着沪宁线长驱直入,势如卷席;11月21日,常熟、吴县失守;11月23日,苏州失守;11月30日,常州失守。当刘湘的“庐山号”12月2日抵达南京时,丹阳亦也失守,日军先头部队离南京不到100公里了!刘湘不顾病魔缠身,旅途辛劳,马上驱车前往陵园路蒋介石行馆。
  蒋介石面对着日军步步逼近的恶劣形势,坐立不安,正在办公室团团打转,哀叹无回天之术,听见川军主帅刘湘求见,喜出望外,马上让侍卫领他进来。刘湘进门,还未及行礼,蒋介石就上前握住他的双手,一阵紧摇:“哈,甫澄兄,你来啦!来,来——”
    蒋介石把刘湘扯到墙前,指着军事地图说:“娘希匹!东洋鬼子气焰嚣张,攻城掠地势如破竹。从上海到首都,我布下了三条钢铁防线,可不到三个礼拜已被他们攻破两条,今天中午已进了丹阳城,现在估计已到镇江城下了!唉,镇江一失,南京早晚难保……”
    刘湘一时不便说自己星夜兼程赶来的本意,耐着性子听蒋介石'介绍战争态势,临末问道:“委员长对首都有何打算?”
    蒋介石气势汹汹,往桌上砸了一拳:“我要死守南京,南京是中华民国首都,绝对不能让东洋鬼子占去。甫澄兄,你赶紧给我制订一个死守南京的方案,明天上午送来。临危受命乃古之殊荣,中央准备让你守卫南京。”
    “是!”刘湘立正,一股热血涌上脸庞。
    临走时,刘湘把邓锡侯的前卫部队得不到补充给养的事说了一下,要求蒋介石处理。蒋介石一口答应,说让副官给军政部打个电话过问。
    刘湘离开蒋介石行馆,让司机把车开往第三战区司令官唐生智官邸,想昕听这位脾气耿直的湖南将军对守卫首都的看法,以供自己连夜制订守城方案时参考。
    唐生智见刘湘赶在这当儿来南京,连连摇头:“甫澄  兄,你这当儿来这里干什么?政府五院十部早在上月20 日就已迁往武汉,南京城里还有几个像你这样的大官!”
    刘湘坐在那里,一手捂着隐隐作痛的腹部,开腔道:“我想听听你对守卫南京的看法。”
    “守南京?哪个让你守南京?”
    “我从委员长那里来,他让我火急制订一个死守首都的方案。”
    唐生智对战局形势很清楚,他告诉刘湘:南京作为首都,守当然是要守的,但不是死守。守卫南京的目的有两个,一是政治影响;二是阻止敌人迅速推进,赢得时间调整后线部队。
    刘湘听了,愣了一愣:“那南京守得住吗?”
    “绝对守不住!至于能守多少时间,那很难说,照我估计不会超过半个月的。”接着,唐生智详细说了日本军队的情况。他这是最新消息,刘湘听了知道日军确实厉害。
    当天晚上,刘湘彻夜不眠,但不是在制订守城方案,而是在思忖对付蒋介石的办法。他已经想清楚了死守南京的结果:牺牲川军,最后落个失守南京的罪名。但蒋介石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他既然把主意打到刘湘头上,刘湘就很难摆脱。刘湘在床上翻转,想着他的30万士兵,想着自己的发迹……
    天明时分,副官长唤醒刚迷糊过去的刘湘,说接到蒋介石侍卫室的电话,让他即刻去见蒋介石。刘湘匆匆出门,轿车直驶陵园路行馆。蒋介石也一宿未睡,双眼布满血丝,一见刘湘就大声说:“甫澄兄,情势愈加不妙:刚才陈辞修急电报告,日军已经突破镇江西郊防线了。镇江完了!”
    刘湘头脑晕晕糊糊,胃脏剧痈,强打精神道:“那敌人马上要往南京逼近了!”
“就是!甫澄兄,你的守城方案出来了没有?”
“还没有……”      
蒋介石面孔一沉:“南京一定要守!死守!!如果没有人守,只好我蒋中正自己守了!’:
    刘湘紧张了,但他不能拿30万川军——自己的命根子——去平息蒋介石的恼怒,略一考虑道:“委员长,这事本该由甫澄担当,可是我是先到首都,大队人马在后面,现在开到何地我也没弄清,这样吧,等我马上去弄清楚情况后再来回话。反正有一点是十分明确的:首都无论如何用不着委员长亲自守卫!”
    蒋介石眨了一会眼睛:“好吧,那你快去!”
    刘湘匆忙离开陵园行馆,车行一程,他觉得腹部疼痛减轻,但是却有一股热气顺着食道往上涌,憋得很难受。他禁不住张口舒气,嘴巴刚张开,从喉咙口涌出一股暗红色的液体……
“啊!”刘湘眼前一黑,昏死过去了。
……

    1937年12月13日,国民政府首都南京陷落。这个事实对于蒋介石来说,是在意料之中的,因此并非影响他处理其他事情的情绪,一切工作都是按照这位最高统帅的意愿在进行。
    12月17日,蒋介石在汉阳临时官邸召见军统首脑戴笠。平时,委员长召见下属总是在办公室、会议室或客厅,但这天戴笠一进门蒋介石却说:“雨农,我们到花园里去走走吧。”
  戴笠嘴上说“是”,心里却在嘀咕,他吃不准蒋介石今天是怎么回事,是心血来潮呢还是另有意图。但他不敢开口询问,跟在蒋介石后面走进花园。时近冬至,武汉地区已是一片严冬气氛,最低气温降到摄氏零度以下。这天是阴天,天空乌云密布,寒风刺骨,戴笠没穿大衣,只着了一件皮茄克,冻得直滴清水鼻涕。看看蒋介石,内穿丝棉袄,外披呢大衣,光着头,在寒风中若无其事,谈笑风生。
    两人走到荷花池旁边,面对着满池残枝败叶,蒋介石站下了,转脸看着戴笠,用带着奉化口音的官话问道:“雨农,刘甫澄现在怎么样々”
    刘湘那天在南京昏迷过去之后,司机立刻把他送往医院,经诊治判定为胃出血,除了服药治疗,应当绝对休息。秘书长陈汉祥连忙向军政部长何应钦报告。何应钦请示蒋介石后,让刘湘坐船回武汉。一到武汉,陆军总医院的救护车已经等在码头上,载着刘湘去医院,由几个专家会诊。刘湘对隶属于军政部的陆军总医院颇为反感,让秘书长另外联系一家医院。陈汉祥去找了自己20年前留学英国时一位老同学,经他介绍,让刘湘住进了英租界一家英国人开的万国医院,日前病情有所好转,这些,全都在军统特务的视线中,戴笠对此了如指掌,当下便如此这般向蒋介石报告了。
    蒋介石对刘湘的兴趣并非始于“8•3”国防会议,他最早把“刘湘”这个名字摆在重要位置是在“9•18”事变后。“9•18”发生后第四天,蒋介石在南京国民党党员大会上发表演说,谓暂取逆来顺受态度,以待国际公判,同时继续坚持“攘外必先安内”的政策,加紧“围剿”红军。但国联调查团并未“公判”,《报告书》明显偏袒日本侵略者,这不啻冲蒋介石当头一棒;接着,田中奏折被披露,伪满洲国应运而生,这些严酷的事实终于使蒋介石明白:日本亡我之心昭然若揭,中日之间的大规模战争已不可避免。在这种情况下,蒋介石不得不正视现实,全面分析日本的对华政策。经过一段时间的认真思索,蒋介石意识到中日战争开始后,西北、西南两个地区十分重要;尤其是西南四川,地势险要,物产丰富,是个可靠的大后方。为此,蒋介石决定把四川抓在自己手里。可是,四川是刘湘的地盘,他这个土皇帝做了十几年,做出味道来了,恐怕不肯让位。蒋介石先后派了张群、杨永泰去试探,企图攫取四川大权,但都被刘湘弹了回来,这使蒋介石十分恼火,但一时也无可奈何。“七•七”事变之后,刘湘抗战决心强烈,在“8•3”国防会议上发表了慷慨激昂的讲话,表示愿意率兵东出抗日。蒋介石一听正中下怀,当场任命刘为第七战区司令之后,一面多次催促刘湘出
兵,一面悄悄命令嫡系胡宗南部队从江浙沿海调往陕甘地区,准备在刘湘出兵之后的适当时候,一声令下,让胡宗南兵出汉中,直取四川。
    蒋介石的这个用心,可谓奸谁诡谲,谁知却节外生枝——刘湘胃病发作,从南京返回武汉了。这就麻烦了,刘湘的军队在武汉,离四川不远,胡宗南若一出兵,刘湘马上会杀回马枪。大敌当前,再来这么个大火并,天下人还不都要骂蒋介石?因此,蒋介石在这上面颇有些心事,一直密切注视着刘湘的病情,巴不得他一病不起,伸腿咽气。当然,如果阎罗大王不肯帮忙,那就只好另外设法了,这就是他召见戴笠的意图。
    现在,蒋介石昕戴笠这么一说,眉头立刻皱紧了。戴笠紧张地盯着蒋介石,小心翼翼地问:“委员长,外面天冷,您是不是进屋去?”
    “不!”蒋介石一摆手,“天冷,可是我的心很热,真可谓‘心焦如焚’!雨农,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戴笠怎么会本领会主子的意思?他直点头:“校长,我知道,是不是为刘湘的事?”
    “对!刘湘是川军主帅,而四川是我们的大后方,国民政府不是已经迁都重庆了吗,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
    戴笠心颁神会:“校长,这事您不用操心,让我去办
就是了。”
    “哈哈……”蒋介石眉宇绽开,朗声大笑,却没说话,也没用任何动作表示。片刻,他转过身子:“雨农,我要去对江看孔祥熙,今天的谈话就进行到这里吧。”
言毕,他大步往主楼走去。戴笠以立正姿势站在原地,目送蒋介石的身影消失在楼门里之后,方才向停车处走去。
……

    刘湘住进万国医院已有十多天了,经过英国专家的精心诊治,他的胃病被控制住了,健康状况有所好转。12月20日上午,他正在宽敞的单人病房里来回踱步,卫士进来报告:陈秘书长从成都赶来了。
  “哦,快请他进来!”
陈汉祥匆匆进门。两人在沙发上坐下后,他看着刘湘的脸:“总司令,您感觉怎样?”
    刘湘挺挺身子:“比上几天好多了。汉祥,你从成都赶来,有什么消息要报告?”
    陈汉祥放低了声音:“总司令,第六战区总司令冯玉祥将军派人送来消息,说范绍曾把您前年派人去东北的事儿捅出去了。”
    刘湘一愣:“啊,有这事儿!”,
    这里提一下刘湘和冯玉祥的关系:刘、冯的关系早在1925年就开始了,其时冯玉祥计划兵出潼关,跟张作霖、吴佩孚部队作战,冯玉祥考虑到国民军力量有限,就致函刘湘请求协助。刘湘一口应允,派专使去张家口与冯玉祥密议:冯与张、吴的军事行动开始后,刘湘的川军出兵汉中,威胁张、吴,巩固陕西后方;待战事定后,冯玉祥的国民军出兵川北,帮助刘湘统一四川。双方当时谈得很好,但当冯玉祥的军事行动开始后,刘湘却犹豫了,以至
违约毁议。冯玉祥大怒,写信把刘湘骂了一通。1932年后,蒋介石由于取得中原战争和两广战争的胜利,势力大增,开始向四川渗透。刘湘为保牢土皇帝的宝座,只好向冯玉祥求援。冯玉祥宽宏大量,不念旧恶,答应了刘湘的请求,秘密派人入川担任顾问、教官,帮助刘湘整顿军政,渡过了难关。此后,刘湘对冯玉祥感激涕零,经常向冯请教一些军政国事。他知道冯玉祥消息灵通,便向冯提出,如果得到不利于自己的情报,望及早告知。冯玉样一口答应,此后曾向刘湘通报了几次情况,但哪一次也没今天这项重要。
    1936年,刘湘曾秘密派人去东北“满洲国”了解情况。这件事,川军一些高级将领都知道,第四师师长范绍曾也从别人口里得知了。可是,范绍曾为什么早不讲晚不讲,偏偏要在大敌当前的跟下捅出来呢?这一捅关系重大,弄得不好,可以使刘湘成为“汉奸”、“内奸”!
    陈汉祥显然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接到情报后马上赶来报告。他等刘湘定下神后,分析道:“总司令,这件事有点蹊跷,范绍曾原是杨森部下,跟您关系不睦这是事实,可他当时知道这情况为什么不捅而要在眼下这当儿捅出去?这人虽然有些心计,但不一定想得出这么一招,我怀疑他背后有人在指使,这是直接冲您来的!”
    刘湘听后一言不发,沉思良久,轻晃脑袋:?武汉乃别人的地盘,处在别人控制之下,我恐怕有危险……”
    “是的。我们的意思是请总司令赶快回成都!”
    刘湘想了一会,说:“好吧。汉祥,你马上赶回成都,叫绥靖公署安排一下,在24日让我的专机来武汉把我接回去。”
    “好的,我下午就返成都。”
    “此事要绝对保密。”
    “知道了。”

    当天下午,秘书长陈汉祥搭乘空军的运输机返回成都。飞机在军用机场降落后,他径往绥靖公署,向有关人员转达了刘湘的命令。
  陈汉祥不知道,就在他坐的飞机在成都上空盘旋,准备降落时,戴笠已经掌握了刘湘要返四川的情报。原来12月17日戴笠从蒋介石那里回来后,马上召来几名心腹,密议如何对付刘湘。戴笠颇有心计,觉得无论采用什么手段搞刘湘,都必须有准确、及时的情报,因此,他让行动处火速设法收买万国医院能够接近刘湘的医生或护士。至于具体行动方案,待有了情报后再看着办。行动处头目得到命令,不敢延误,立刻布置特务着手物色对象,进行收买。次日,特务用五根金条收买了万国医院专派服侍刘湘的女护士姜小莉。那天,刘湘和陈汉祥密议回川的后半段谈话,被躲在门外的姜小莉听得清清楚楚,她遵照特务的吩咐马上把这一情况报告了。
    情报层层上转,传到戴笠那里,戴笠大吃一惊:“他妈的!刘湘要回去?这不是放虎归山吗!他若回成都,就  打乱了委员长的步骤,委员长可饶不了我哪!”
    特务头子头脑里飞快地转开了风车:让合适的人出面阻拦?不行!有合适的人却没有合适的理由,刘湘身患重病,要回老家疗养有何不可,凭什么阻拦?这一拦只怕比不拦还不好,反倒给逮老小子报了凶信,传到外人耳朵里也会议论。要不,在刘湘去机场的路上派人去制造一起车祸?也不妥,他身边有好些卫士,去机场时必定是一个车队,这车祸不大好制造。他妈的,干脆用战斗机中途拦截!可是,军统手里没有战斗机。请委虽长下令从空军调一架?不妥,委员长不会答应的……唉,这事儿倒还很难办哩!
    戴笠一支接一支抽着美国雪茄,办公室里烟雾迷漫,呛得他直咳嗽。他骂了一声,站起来打开窗子,天空正巧飞过三架成“品”字队列的苏联援华空军的战斗机。戴笠仰脸望着,若有所思地眨着眼睛,嘴唇一张一合,喃喃自语:“飞机!飞机!飞机!”,突然,他的眼睛霍地一亮:头脑中产生了一个主意……
    次日下午l时许,陆军总司令部的一架飞机在成都机场徐徐降落,从机舱里下来七八个身穿将校呢军服的军官和一个穿西装的青年。这些军官是总司令部的一个视察组,奉军政部长何应钦之命前来视察军务;那个青年姓许,是军统特务,奉命前来炸毁刘湘的003号专机的。昨天,戴笠想出一个计策:把刘湘的专机在飞往成都途中炸毁,断绝刘湘的退路,让他死在武汉!这个炸机任务,就交给成都籍特务许立信去完成。
    许立信,28岁,中央警校毕业,1935年进入军统前身复兴社特务处,挂上尉军衔。昨天接受任务后,处里几个长官帮他制订了一个炸机计划:通过成都市警察局的老同学摸清机场工作人员情况,物色对象让他把定时炸弹安放在003号专机上。
    成都市警察局刑警大队一分队队副忻某是许立信在警校时的同学,两人以往关系不错。许立信找到忻某,请对方去“巴蜀酒家”吃饭。席间,许立信说自己已经脱离复兴社,准备做生意,贩卖烟土,想托忻某在飞机场找个关系,以后可以派派用场。贩卖烟土是禁止的,但无论官方还是民间,大家心里都有数,从上到下都有人在干。忻已喝了七八分醉,也不多想,立即提烘了一个“关系”:飞机场清洁工钟思源。
    许立信给忻某斟酒,随手把一根金条塞到对方手里,不露声色地问:“这人情况怎么样?”
    忻某醉了大半,但金条还是识的,连忙放进口袋,介绍了钟思源的情况:30多岁,文盲,无家小,吃喝嫖赌样样在行,经济拮据,曾因抢劫而被忻某拘留过。
    许立信一听,心里暗喜,他正要物色这样的角色,这种家伙最好收买,又有胆量干这种大事。他打听清楚钟思源的住址后,又招呼忻某喝了一杯酒,叫过跑堂算了账,两人出了“巴蜀酒家”。
    当天晚上,许立信去了钟思源的住所。这个品行很坏的机场清洁工正在油灯下独饮,杯中是土酿绿豆烧,桌上是花生米、豆腐干、猪头肉。许立信暗忖此人生活景况果然不佳。钟思源不认识这位不速之客,盯着许立信不客气地说:“你小子摸错了门吧?我姓钟的没你这号朋友!”
    许立信关上门,不请自坐,从皮包里掏出一个绸包包,放在桌上,冷笑道:“等你打开来看过之后,你就会改口认我这个朋友了!”
    钟思源满腹狐疑,用手掂掂绸包包,分量很沉,打开一看,目瞪口呆:“金条! 10根金条!!这……”
    “这是给你的。”
    “给我?你……你是什么人?”
    “这你别管了。你现在先回答:想不想得到这10根‘条子’?”
    “当然想啊!可是,你为什么要送给我呢?”
    许立信怀里揣着手枪,打算万一谈崩了就干掉这家伙,因此干脆实话实说:“想让你去办桩事儿——后天上午,003号专机要飞武汉,我给你一样东西,你把它放在飞机上。”
    钟思源吃了一惊:“那是省主席的座机呵,你想炸毁它!”
    “放心,刘湘远在武汉,炸飞机伤不了他一根毫毛。”
“好,我干!”钟思源看着黄澄澄的金条,答应得很爽快。
    许立信从皮包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银白色金属盒子:“看见了吧,就是这玩意儿。后天早上,你去机场清洁跑道时,悄悄把它放在机翼下面起落架侧边,它自身有极强的磁性,起落架是钢的,吸得上去。”
    钟思源把盒子拿过去,看了看,点点头:“到时候你听消息吧!”
    12月24日上午9时30分,003号专机飞离成都机场。一小时候后,这架飞机在川东大巴山上空爆炸、坠毁……

    003号专机中途爆炸的消息当天即传到刘湘耳朵里,他又惊又惧,本来已趋向好转的病情重新恶化。
    “好事!好事!”戴笠获悉刘湘病重的消息后,以手加额,连声大叫。他希望刘湘就此病故,省得他费心费神去策划如何下手了。尽管这是蒋介石的意思,但刘湘毕竟是一方大员、陆军上将,万一事后内幕败露,他姓戴的将会被川军将领及其他战区长官所唾骂;弄得不好,性命也会出危险,谁能保证别人不会用同样的手段为刘湘报仇?因此,若能不用特殊手段就尽可能不用,他揣度蒋介石也是这么个意思。
但事与愿违,刘湘经过万国医院几位外国医生的悉心治疗,渐渐又见起色,元旦过后,他已能起床在病房里走走了。戴笠闻讯,暗自叹气:看来,这件事是非经我手去办不可了。至于怎么干,戴笠早已和心腹反复商量过了。
1月5日,特务头子下达了行动命令。
    万国医院是英国人创办的一所教会医院,本着“上帝拯救世人”的宗旨,它的大门向每个中外病人敞开着。但谁想入内治病,先得付一笔数目可观的保证金,否则,“上帝”没劲儿“拯救”你了!基于这个原则,有些有钱人并无毛病,但有时为了某些不可公开的原因,也能进医院住几天,谈交易、玩女人甚至抽大烟的都有,医护人员是决不干涉的。军统行动人员正是钻了这个空子,1月6日,一辆黑色轿车驶进万国医院大门,几条汉子从车上扯下一个手足被紧紧绑住的中年男子,推进门诊部。
    一个年轻的英国医生接待了他们,验看过保证金收据,他让陪同者介绍病情。陪同者告诉医生:他们是南京逃难来的,病人原是南京大华纱厂老板,因数年积蓄的资财毁于战火,心头沉郁,日夜难寝,今天突然摔东西、打人,还爬上三楼窗台想往下跳,于是把他绑送医院。英国医生一听,心里已有定论,象征性地为病人检查了一下,开了张卡片,用生硬的中国话说:
    “他患了精神分裂症,需要住院治疗。”
    于是,这个中年男子住进了精神病科病房。说也奇怪,他一进病房就老实了,不吵不闹,不哭不叫,乖乖地在病床上躺着。这个现象使病房里两个专门替上帝行使拯救职责的彪形大汉吃惊不小,怀疑这个病人是假装的。万国医院院长有规定:精神病科认钱又认病,不许假病人混进来。因为三年前曾有人冒充精神病人住进病房后,对其他真病人实施诈骗、抢劫,案子至今未破。此事在巡捕房里有记载。那两个大汉是专门制止暴力型病人胡闹的工役,凡是绑着入院的病人,都得先在他们手里过过堂,领教下马威。今天碰上此人觉得不对头,遂向科主任报告了。这时已是傍晚,主任急着要去参加德国同胞的生日宴会,不想即刻来甄别,便让严加看管,到明天再说。
    这两个工役眼力果然不错,当天晚上9点多钟,那“病人”开始有异样表现:他那个病房里共住四个人,两个被绑在床上,一个躺着呼呼大睡,这家伙忽然拉开房门,来到走廊里。工役轮流在走廊里巡视,看见那人出来,上前阻拦,喝令他进去。此人不理不睬,直往外走。这时,另一工役听见声音从休息室出来,两人二话不说,一左一右上去揪他的胳膊。那人怪笑一声,手起拳落,正击在工役甲的下巴颏,仰面跌翻;工役乙不识厉害,拔拳上前,结果腹部挨了重重一脚,捂着肚子蹲在地下,脸色苍白,半晌说不出话来。
    精神病科在内科病房后面,那“病人”打倒工役后,大步冲出大门,不走甬道,跳进冬青树拦着的花圃,打碎玻璃窗,从女病房爬进内科大楼。这“病人”是军统特务,姓尤,受命来行刺刘湘。军统预先已订了周详的计划:利用“精神病患者”的身份闯进内科大楼,冲上二楼,刘湘的警卫必定会上来拦截,但对方不会往“刺客” 上想,他便出其不意击倒警卫,冲进病房下手,然后跳窗而遁。这个计划本来确实不错,但没料到会节外生枝——
    尤某闻进内科大楼时,那间被打碎玻璃窗的病房里几个女病人受惊大叫,那两个工役缓过气来,抄起棍棒边喊边追过来。这异样的声响惊动了正在底楼探望病人的三个英国水兵,闻声开门察看。正见一个穿枣红色住院服的中国男子往这边奔来,三人一涌而出,当道拦住。尤某没料到半路上会杀出“外国程咬金”,心里一愣,脚下却未停步,嘴里“哇哇”乱嚷着扑过来。英国士兵都受过拳击训练,当下自然要亮亮技艺,为首那个站个丁字步,一记直拳冲尤某击来。尤某闪电似地用右手叼住他的手腕,左手一掌扫在那人的粗脖颈上,打得他鬼哭狼嚎。第二个扑上来,被尤某腹部一拳,脚下使个绊子,摔出三丈远。第三个一看势头不对,连忙躲进病房。但他这不是退却,而是作进攻的准备工作——抽出了左轮手枪。等他重新冲出门时,尤某已奔到十几公尺外的楼梯脚下,他毫不犹豫,举手就是一枪。不知是枪法不准呢还是心慌意乱,子弹打偏了。尤某回头一看,脸呈惧色,慌忙蹿出大门,越墙而遁。


    尤某逃离万国医院,渡过长江,直奔军统特务处东湖临时据点,向头目如此这般一报告,挨了一顿臭骂。头目不敢迟缓,马上向戴笠打电话报告。戴笠正坐等好消息,这个电话如三九严寒天劈头淋下的一瓢冷水,激得他差点跳起来,在电话里破口大骂,那刺耳的声音把行动处头目的耳膜扎得难受了一夜。临末,戴笠下令把尤某禁闭起来,听候发落。
    这天晚上,戴笠彻夜不眠,他既担心刘湘察觉行刺阴谋,又担心蒋介石责怪自己无能,还要考虑下一步如何行动,在床上翻来覆去折腾了一夜,直到黎民时分才朦胧入睡。一觉醒来,已是中午时分,行动处几个头目早巳恭候多时了,见戴笠步入会客室,他们连忙起立,口称“局座”,脸上带着负罪的神情,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戴笠睡了一觉,火气熄了,笑吟吟地跟部下打招呼,让他们和自己共进午餐。
  行动处头目受宠若惊,随戴笠一起进入小餐厅。席间,戴笠让众人再议个行动计划,强调要立即付诸行动。因为他担心刘湘会想到坐船返川,那时就鞭长莫及了。大家边吃饭,边七嘴八舌议论起来,这顿饭足足吃了三个钟头,菜凉了又热,热了又凉,折腾了好几次。饭毕,新计划出笼了。
    这是一个来自集体智慧的方案,很难说是哪一个人最先提出来的,但包括戴笠在内的所有人都认为这个方案行得通。这个方案的具体做法是:由情报处利用社会关系物色一个惯于撬门挖洞登堂入室的小偷,许以重金,让他深更半夜潜入万国医院药品仓库纵火。药品仓库离刘湘住的内科大楼很近,又恰巧处于上风头,大火一起,是否会蔓延到内科不知道,但估计刘湘一定会转移。刘湘的汽车停在医院车库里,等他到车库前上车的时候,预先埋伏在医院对面的玛丽女子中学教学楼上的人员就用枪榴弹袭击。
    戴笠瓮着鼻子总结:“这个计划很好!具体实施时要注意以下三点:第一,药品仓库的火一定要烧得旺;第二,发枪榴弹的行动员一定要打得准;第三,外面候几个人,等那小偷一出来,马上打死,抛尸长江,消除后患。”
    “局座高见!”他的见解赢得部下的一致赞颂。
    戴笠说:“第二点如果没把握,可以请技术室的兵工专家去发射枪榴弹,你们多派几个人保护他。好吧,情报处、技术室那里,我让副官打个电话过去,你们自己去联系.一切都准备妥当后,来报告一声。”
“是!”行动处头目告辞。
    武汉是个大城市,三镇合起来,在全国也可排在前几位。池塘大了,什么样的鱼都有。这么一个热闹城市,自然有一定数量的畸型儿——小偷。军统情报处出于工作需要,经常跟偷儿们交往,给些好处,指使他们去盗取情报。因此,情报处手里有一份全市露过角儿的小偷的名单。戴笠的命令一下,情报处头目马上让部下去执行,当天就物色了一个被蒙在鼓里的倒霉鬼。此人20岁出头,姓名不详,绰号“小猢狲”,体太瘦小,长一张猴脸,模样挺机灵活络。他一听说去洋人办的医院烧把火,可以得到500元大洋,唯恐特务把这“美差”揽给别人,竟当场提出跟着走,好随时准备行动。
    技术室那里,也指定了一个发射迫击炮枪榴弹的兵工专家,姓俞,38岁。此人在军统的工作是研制新型特工兵器,并不是搞暗杀,那该是行动处的事,所以向他交代任务时有些不乐意。头目根据戴笠的指示,答应事成之后军衔升两级,还发给一笔赏金,他才勉强点头,不过他并不知道要对刘湘下手。
    一切准备妥当,行动处头目向戴笠作了报告,请示具体行动时间。戴笠指示:事不宜迟,立刻下手!
    1月12日夜间,天空漆黑一团,飘着濛濛细雨。由于防空需要,武汉全城实行灯火管制,入夜后三镇陷于静悄悄的黑暗之中,这给特务的行动带来了很大方便。当晚9点钟敲过,一辆美制吉普载着兵工专家俞某和四个行动处特务,悄悄驶至玛丽女子中学后门。当时中小学由于战事关系:都提前放寒假了,学校里师生全走光,只留了几个看门人,日夜轮流值班。特务用万能钥匙打开后门,悄无声息地踅入校园,登上教学楼三楼,在面对万国医院的窗口架起了枪榴弹发射器。枪榴弹有效射程可达400米,从教学楼到万国医院车库的距离不到300米,足可把榴弹送到那里。兵工专家根据车库门前那盏红灯为标志,精心校定了距离,静候药品仓库腾起大火,刘湘一行来到车库门前时勾动扳机。
    预先定好的行动时间大约是9点3刻左右,“小猢狲” 是9时20分进医院的,将近半小时时间给他下手是足够的了,但几个特务一直等到10点1刻还是没见动静。兵工专家不耐烦了,问特务:“怎么搞的?别是那小伙子临阵怯场,不敢下手,打了退堂鼓?”
    一个特务说:“不会,他没退路,外面有人等着他。再说,他也舍不得让500大洋从手里滑掉。再等一会吧。”
    却说“小猢狲”,此时正急得六神无主、满头大汗。他是9时25分爬墙进入医院的,顺着围墙来到药品仓库后窗下,听听四下无动静,便掏出家什操作起来。白天他已来现场观察过,这会儿摸黑干起来也很熟手:先用胶布往玻璃上贴个米字,然后用金刚钻划开玻璃,伸手进去,打开窗子,此为第一过程;第二过程是对付窗框上的铁栅栏,用一把锋利的木工凿子把框子下沿挖去几小块,将铁栅栏用力一扳,露出一个足可钻进身躯的空间。进去后,“小猢狲”拧亮手电筒照着找到放酒精的角落,把四下里凡能挪动的木器、纸箱全都搬在四周,倒上酒精,划根火柴去点,不想那火苗苗一碰到酒精就熄灭了。他又划了一根,仍旧熄灭;连划十来根,根根如此。“小猢狲” 吃不准了:别说酒精了,就是60度烧酒也点得着啊,这算什么酒精?好在无人察觉,时间还很宽余,他便打开另一瓶,撕开一个纸箱,蘸着瓶里的液体,划火去点,仍旧熄灭。他急了,一瓶瓶去试,全都一样!“小猢狲”终于明白了:酒精掺了大量的水,估计浓度在50%以下,难怪闻着有酒精味,火柴上去却点不着。
    “怎么办?”“小猢狲”自言自语,当然没人告诉他该怎么办。他借着手电光四下打量着,心里暗忖:这把火看来是烧不起来了。就用这纸箱木器烧?是否能引燃难说,即使烧着了,也烧不大,穿不透顶。他们的要求是燃起大火,烧穿屋顶,看情况是达不到这个要求了。他无声地咂了咂嘴,极其惋惜眼看就要到手的大洋的失去,无可奈何地从原路退了出去。

    外面两个特务等得正心焦,一见“小猢狲”,马上询问情况。“小猢狲”如实一说,挨了两记耳光。两个特务挟了他就走,从此不知去向。
    药品仓库的大火烧不起来,候在玛丽女子中学的兵工专家几人只好悻悻撤走。
    此时,服了安眠药的刘湘已进入梦乡,全然不知有这么几个角色为了使他提早告别世界而进行着辛勤的工作;而另外还有几个穿将校呢军服的大特务,正焦急地等待着他的死讯……
  七
    刘湘之所以要服安眠药,是因为受新得知的一项消息的刺激而严重失眠——山东省主席韩复榘被蒋介石下令逮捕了。
    日军占领南京之后,气焰愈加嚣张,东京大本营于1937年12月17日下达了进攻济南的“大陆令第34号” 命令。华北派遣军第二军的第十师团、第五师团逼近济南,隔着黄河用大炮轰击韩复榘的省政府。韩复榘为保存自己的实力,于12月22日率部逃离济南。12月26日,日军强渡黄河,占领济南。蒋介石闻济南失守,气急败坏,急电韩复榘:“务必死守泰安”。韩复榘不买老蒋的账,回电日:“南京不守,何守泰安”,毫不理睬,率部南撤。蒋介石大怒,命令李宗仁以第五战区司令长官的名义向韩复榘发电报,不准韩部进入五战区地域。但韩复榘仍不买账,给李宗仁回了封电报,曰:“全面抗战,何分彼此”,仍旧率部沿津浦、陇海铁路往中南方向退却。韩复榘和刘湘私交不错,在南撤过程中电请刘湘支援,以免被蒋介石派兵中途袭击。刘湘在医院接到电报,答应了韩复榘的要求,下了一道命令:“着王缵绪率两个师赴襄樊地区接应韩复榘。”没料到这份密电被军统密码专家破译,戴笠急报蒋介石,把柄落在委员长手里。
    蒋介石先对付韩复榘,1月11日电召韩去开封参加紧急防务会议,将韩逮捕。1月20日,根据蒋介石的旨意,国民党中央委员会在武汉召开特别代表大会,组织军事法庭对韩复榘进行军法审判,“违抗军令,临阵脱逃”的罪名判处韩死刑,当天即执行。
    这个消息当天并未公布,住在医院里的刘湘并不知晓。当天晚上,军政部长何应钦驱车来到万国医院。刘湘正半躺半倚在床上,微闭双目考虑自己和韩复榘的往来会不会被蒋介石知道,听说何应钦到,暗忖不妙,连忙支撑着要下床,被何应钦按住了:“甫澄兄贵体欠安,就躺着吧!”
在场的参谋处长搬来一把椅子:“何部长请坐!”
    何应钦坐下,双目炯炯地看着刘湘,压低了声音问:
  “甫澄兄,韩复榘的事,你听说了吗?”
    刘湘心里“格登”一声:“韩复榘被捕了呀!”
    “哦,这是老消息了。我说的是今天的事:他已被判处死刑,执行枪决了!”
    “啊!”刘湘大吃一惊:“那……那是为什么?”
    “违抗军令,临阵脱逃,擅自想把队伍拉到襄樊去。”
    “哦!”
    ‘何应钦说:“甫澄兄,不瞒你说,据找所知,委员长已经掌握了韩复榘跟别人往来的全部密电。据说,有人派部队去襄樊接应他啦!”
    刘湘知道机密漏馅了,双目呆滞地望着军政部长。何应钦站起来,叹了口气:“唉——甫澄兄,可惜你半世声名竟……”他把话打住,拱拱手:“善自为重,告辞了!”
    何应钦走后,刘湘还没缓过气来,走廊里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几个军官大步走到病房门口,推开卫士,直往里闯。参谋处长转身一看,为首那人是川军唐式遵部的。警卫营长,不禁大怒,沉脸喝道:“沈营长,你真是胆大包天!总司令重病缠身,体竟敢不告而人,惊扰……”
    沈营长打断道:“总司令?他是什么总司令?我知道,从今天起,第一集团军总司令已经易人了,由唐武遵将军担任!”
    刘湘闻言气得浑身打颤,指着沈营长喝道:“混胀东西,给老子滚出去!”
    沈营长笑笑:“报告刘主席,本营长奉唐总司令之命,前来取第一集团军的关防。请看,这是唐总司令的手谕。”
刘湘一把抓过,三两下撕得粉碎,揉成一团,抛到沈营长脸上:“告诉唐式遵,我刘湘死也不会交出关防!”
    沈营长大声道:“唐总司令说:谅刘湘没这个胆!”
    刘湘平生从未受过这种气,再也忍受不住,大叫一声,口吐鲜血昏厥过去了。
    医院立即组织抢救,但刘湘脸色如纸,呼吸微弱,血压大降,怎么也苏醒不过来,延至次日凌晨1时4分,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关于刘湘之死因,有两种说法:一种说是被何应钦和沈营长气死的;另一种说是军统特务指使那个被收买的护士姜小莉给他打了毒针。两种说法哪种可靠,一时难以判定。但有一个事实不容忽视:姜小莉次日即告失踪!
同族叔叔就是刘文辉
另一种说是军统特务指使那个被收买的护士姜小莉给他打了毒针。


这个女人起了个七八十年代的名字
可以拍电视剧了。
所有东方系列中,数这个最具演义性质。
400米有效射程的枪榴弹?什么鬼?
看贴后深感楼主近期夜半发贴辛苦了!
觉得东方明写的最好的,还是建国初期的那批案子。
觉得东方明写的最好的,还是建国初期的那批案子。
那些是纪实,有档案支撑。这些是小说,完全脑补。
辽海秋风起 发表于 2015-12-23 12:21
那些是纪实,有档案支撑。这些是小说,完全脑补。
搞得都不知道哪些是真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