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规则与国家的腐败是如何产生的?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超级军网 时间:2024/04/29 05:30:25
潜规则与国家的腐败是如何产生的?
泪痕春雨
  
  为了让大家对潜规则,有一个比较直观的了解,我先引用几段侯会先生所写的《西门庆如何赚钱》里的文字。
  
  明代征收商业税的机构叫钞关,嘉靖时全国设有七个钞关,分别是杭州附近的北新关、苏州附近的浒墅以及扬州、淮安、临清、河西务、九江等处。小说里就不止一次提到临清钞关。
  
  第五十八回,韩道国从杭州购置一万两银子的缎绢货物,直抵临清钞关,派手下人来向西门庆报信。西门庆马上写了一封信给钞关司职官吏钱老爹,附上五十两银子,求他过税之时,青目一二。
  
  待韩道国回来,西门庆问及此事,韩道国说:全是钱老爹这封书,十车货少使了许多税钱。小人把缎箱两箱并一箱,三停只报了两停,都当茶叶、马牙香,柜上税过来了。通共十大车货,只纳了三十两五钱钞银子。老爹接了报单,也没差巡拦下来查点,就把车喝过来了。西门庆听言,满心欢喜,因说:到明日,少不得重重买一份礼,谢那钱老爹。(第五十九回)
  
  明朝的税制,大致为三十税一;货物品种不同,税金也高低有别。西门庆价值万两的缎绢货物,至少应纳税三百两;而经西门庆一番暗箱操作,伙计采取了谎报品种、瞒报数量等非法手段,结果只纳税三十两五钱银子。加上行贿的五十两及事后对钞关官吏的重谢,西门庆花销不过白银百两。国家的税金损失,却达到百分之九十。
  
  小说第六十回,来保的南京货物也到钞关,派人来取车税银两。西门庆又写了私人书信给钞关的谢主事,同时送上百两银子、羊酒金缎礼物,请求此货过税,还望青目一二。依前例,这回的二十大车货物,至少漏税四五百两在这里,国家吃了大亏,税官得了小利,获利最大的,自然是西门庆。
  
  虽然,侯会先生所分析的,都是小说的里的内容。但是,《金瓶梅》作为一部伟大的古典小说,就是因为它对现实社会有着高度的写实性。更主要的是,我们用生活常识,也可以判断出来,相关的内容应该非常接近真实的社会。
  
  问题是,相关内容在各种官面文章里,很少会出现。就是伟大的东林党员,也不会抨击这种公开存在的贪污受贿行为;更不会建议皇帝,从相关问题入手,解决帝国的财政危机。为什么呢?因为,这一切就是传说中的潜规则。
  
  潜规则的特点就是,它是违法犯罪的行为,但是它半公开的存在于相关领域;虽然谁也知道它的存在,但是,它很少出现在官面文章中;它即使出现在官面文章中,也是为了向世人展示它的力量(换而言之,谁也只能看看它,却无力解决它)。
  
  我们通常认为潜规则的出现,主要是因为官员的道德堕落。其实呢?潜规则可以公开存在,并且难以打破。主要原因就是,潜规则不但代表官员的利益,更代表广大人民群体的利益。否则,相关的非法行为,永远也不会成为公开的秘密,并且普遍性的存在于社会上。
  
  比如,我这里所说的逃税行为。相关官员、相关百姓都是获利的。因为,官员可以收到黑钱;相关百姓可以逃税。甚至说得再大点,广大人民群众也是得利的;因为商品交的税少了,相应的物价就降低了。
  
  事实上,所谓的潜规则,通常都是这种背景下的产物。
  
  因为,从表面上看,遵守潜规则,那就是你好、我好、大家都好的事。当然了,深挖下去,他们获取的利益,肯定有人买单(肯定有人会受害)。否则,潜规则就可以堂而皇之的端到桌面上了。相关内容,我后面会详细分析,这里我们先把相关问题放到一边。
  
  我们必须得知道。如果相关的贪污腐败,只代表某些官员的利益,它永远也不会成为所谓的潜规则。因为,相关的贪污腐败,只代表某些官员的利益,那不论出现在什么地方,也会成为过街老鼠,并受到人人喊打的。既然如此,相关的贪污腐败,哪有资格成为传说中的潜规则呢?
  
  关于这一点,我们只要看看万历皇帝征收矿税就可以知道。
  
  矿税只代表皇帝和一些税监的利益。所以,你别看皇帝高高在上,也别看税监直接对皇帝负责。都也没有人把他们的当头蒜的。换而言之,你敢收黑钱,大家就会联合起来,把你搞臭、搞坏、搞死。因为,如果大家收黑钱时,都连个基本的规则也不讲,这个社会还不乱套了?
  
  收黑钱,讲究的就是你情我愿,如果霸王硬上弓,那就叫抢劫了。收黑钱,那就是潜规则;抢劫那就是犯罪了。
  
  许多人在骂潜规则时,那就叫传说中的不讲理。
  
  比如,许多人在骂社会时,常常说,现在办某件事需要花几千块黑钱,办某件事需要花几万块黑钱、、、、。
  
  如果遇到关系好的人,也这样说,我常常都开玩笑的说,就需要花这么点黑钱?太少了!如果我当了官,我都明码标价,翻了十几倍。
  
  因为,如果是这样,肯定没有人花黑钱了。
  
  我们常常骂社会、骂官员、骂体制。但是,我们常常忘了一件事,在生活中,国人有事,第一个念头就是怎样托关系、怎样找门路,怎样花黑钱;而且会这样干事的人,常常都被大家视为本事人。而那些愿意遵守规则、秩序的人,常常就被人讥笑为没本事。在这种氛围中,指望社会、官员、体制变好,那不是扯淡吗?
  
  有许多事,那是有官员操控着,我们可以把责任归于官员、体制头上。有许多事,傻子也可以看出来,与官员、体制无关。比如,需要排队的事,大家都是习惯性的插行、哄挤。在这种环境中,一个人如果真乖乖排队,那是排到牛年马年,也没有一个结果。
  
  人们习惯这样干事,只有官员操控,人们自然会习惯性的拉关系、托门路、花黑钱。总而言之,我必须得挤到前面去。在这种背景下,官员想收黑钱,自然非常容易。如果大家都顺顺排队,都愿意按规则来,官员想收黑钱,那就难了。
  
  幸亏万历是皇帝,所以,虽然被大家骂的要死要活,却依然能厚着脸皮继续干。换个普通官员也敢这样不讲规矩,肯定早死一百回了。
  
  而那些税监,虽然直接对皇帝负责。但是,也是一再被愤怒的群众打死。翻开相关的历史,我就会看到,税监的办公处所,一再受到人民群体的冲击;税监一再被人民群众打死、打伤。以至我朝史官在写这段历史时,总认为,从这里可以看到中国早期无产阶级的力量。
  
  税监为什么会被愤怒的群众一再打死、打伤呢?打死税监的人民群众,为什么在官方的记录里,也是正面形象呢?我们常常认为,这是因为税监太贪污、太腐败了。其实呢?主要是因为,皇帝和税监不讲潜规则。
  
  打死税监的人民群众,通常都是正面形象。更主要的是,面对这种恶性事件,所有的官员,通常都是呼吁皇帝,应该严惩税监。
  
  换而言之,看到人民群众这样冲击政府机关、打伤公职人员。官员们都是异口同声的说,这都是想关公职人员,欺负老百姓的结果。所以,政府应该严惩相关的公职人员。就是所谓的邪党,甚至大太监,也都可以表现出这种高尚的觉悟。
  
  总而言之,老百姓是非常善良守法的(不只是武大郎非常善良守法,就是西门庆也非常善良守法);只要政府、官员能给他们一丁点活路,他们就绝不会闹事的。现在,政府、官员竟然把他们逼得四处闹事,肯定是政府和官员的错,所以我们绝不应该追究老百姓的错。因为,老百姓永远也没有错。
  
  面对这种事实,只有万历皇帝气得连饭也不吃了。总而言之,我是皇帝啊!你们玩我时,也得给我点面子啊。这样玩我,你们不觉得过份吗?总而言之,老子不吃饭了。看到皇帝这种表现,大家都觉得皇帝饿死活该,因为,你把税监撤回来,不就没事吗?何必玩这种苦肉计呢?最后,皇帝一看大家都一副带理不理的样,皇帝也只有开始吃饭了。就好像小朋友,拿撒泼耍赖钳制别人,一看大家都不理他,自然就不会撒泼耍赖了。
  
  因为,万历知道,现在大家玩的都是潜规则,而且万历皇帝也在意历史怎样评价自己。所以,皇帝也不敢把事弄大了。否则,万历皇帝一生气,当时就把魏忠贤之类的人放出去。官员当时就集体拉稀了,不拉稀也得让打得拉稀了。
  
  总而言之,我操你大爷的,我是皇帝,谁敢不给我面子,先跟魏忠贤之类的人物过两招再说;而魏忠贤之类的人物也说会高呼,我是皇帝家的狗,谁不给我面子,就是不给皇帝面子,不给皇帝面子,老子让你家破人亡。这样博弈上几个回合,官僚政客们,自然谁也不敢跟皇帝扯淡了;到时大家恐怕就会集体称颂皇帝英明神武,魏忠贤之类的人物,也一时风光无限了。总而言之,大明帝国在皇帝的英明领导下,在魏忠贤之类人物的亲自指挥下,那是、、怎么说呢?总而言之,一切都他妈的太好了!
  
  但是,万历终于不敢这样干事,所以,面对官僚政客的集体扯淡、捣乱,那是一点办法也没有。我为什么说,在矿税问题上,都是官僚政客在扯淡、捣乱呢?因为,官僚政客在其它事上,从来也没有这种觉悟。
  
  因为,打死贪官污吏的群众。在官方记录中,通常不是贼就是寇。更主要的是,你见过哪个官员因为这种恶性事件,就呼吁皇帝应该严惩相关官员?
  
  换而言之,看到大大小小的李自成四处闹事,你见过哪个官员曾说过,这都是各级官员欺负老百姓的结果,所以皇帝应该严惩相关的官员。就是伟大的东林党,也没有这种觉悟。
  
  因为,官员虽然不对,但是老百姓也不能造反啊!因为,虽然官不对,但是一味严惩官员,更会让闹事的刁民觉得自己理直气壮了。总而言之,咱们现在不应该考虑如何整顿吏治,而应该考虑如何收拾刁民闹事。
  
  面对这种事实,只有皇帝拿着带血的刀,动则就砍杀失职的官员。面对这种事实,大家都说,皇帝太残忍了,太没有人性了。因为,官员就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公仆。他们就算有错,至于动则就杀头吗?帝国之所以会灭亡,就是因为皇帝太能杀官员了。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差别呢?主要原因就是,官员贪污腐败都是按潜规则办事;换而言之,官员贪污腐败时,跟着获利的人,那是多的去了。比如,官员贪污受贿,用各种方式侵蚀税款;大大小小的西门庆会笑了;因为,他们可以偷漏掉一部分税。而附近地区的老百姓也笑了,因为,他们可以买到更廉价的物品了。面对官员这种贪污受贿的行为,自然不会有人恨得,想和他们做绝不妥协的斗争。
  
  皇帝让税监收矿税,却显然只是代表了他们的利益。这样收钱,和上街明抢有什么分别?所以,你别看皇帝高高在上,也别看税监直接对皇帝负责,也是让整个社会收拾的如同过待老鼠。所以,相关事情的存在,就需要皇帝冒着舆论的压力,税监冒着生命危险去做;这种事情,自然不会长久的存在于社会上。
  
  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出来,潜规则绝不是某个人可以制订与操纵的。就是皇帝,也没有这种本事。
  
  因为,潜规则代表了人民群众的利益;所以,这种事情,官员根本不用积极推动,官员只要半推半就的,就可以让相关行为,遍布整个社会;甚至而言,就算有某些官员,不识实务非要玩什么清高,结果也会被潜规则征服了。
  
  比如,你当了负责收税的官员。根本不用你暗示,大家可以通过花黑钱的方式偷税漏税。因为,自然会有大大小小的西门庆找上门来。面对这种事情,你通常就会半推半就被收买;甚至而言,就算你想抗争,结果也还是会被他们收买。因为,有一句老话,叫做敬酒不吃,那就得吃罚酒了。西门庆找到了你,希望你给点面子,你敢不给?那西门庆就会找别人,用不了多久,你的上司给你写下条子下来,你是不是还能拒绝?
  
  更主要的是,你说相关的行为,到底侵害了谁的利益。好像谁的利益,也没有侵害。关键是,你这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商品流通时的费用就降低了;商品流通的费用降低了,社会上的物品就丰富了;而这样一来,老百姓就可以买到更多物美价廉的商品了。
  
  这样一说,你贪污受贿,就是利在当代,功在千秋的正义之举了。
  
  在这种背景下,谁敢揭露相关行为,本身就是传说中的与人民为敌。因为,看到你揭发的内容,除了贪财的皇帝,和某些一心讨好皇帝的奸臣,别人都会觉得,你这就叫狗拿耗子。
  
  更主要的是,这种内容一再出现在官面文章中,通常也只是让政府感到难堪。因为,违法犯罪的行为,普遍的、公开的存在于社会上,这叫什么事呢?从理论上,政府必须对相关行为,进行严厉打击。问题是,政府哪有这种本事呢?
  
  从这层意义上,你揭发相关的内容,贪财的皇帝也会感到不高兴的。因为,你这不是给皇帝出难题吗?
  
  邪党绝不会向皇帝汇报相关问题;东林党更不会向皇帝汇报相关问题。因为,你敢向皇帝汇报相关问题,就等于鼓动皇帝加强税收管理;更等于鼓动皇帝,给相关官员,制订更高的税收任务。
  
  问题是,什么人才会干这种事,自然只有传说中的奸臣。因为,除了奸臣,还有什么会鼓动皇帝干这种事呢?
  
  当然了,大家在支持相关潜规则时,也绝不会说,这种潜规则的存在,有利于工商业者偷税漏税,更有利于官员收黑钱。因为,这种理由是端不上台面的。
  
  所以,大家通常会这样为相关潜规则辩解。
  
  总而言之,如果政府真的加强税收管理,或是给相关官员,制订更高的税收任务。就会侵犯工商业者的利益,而且对工商业活动,也是一种灾难。
  
  一切是显然的,以前商人只需要用不到百两银子(花一些黑钱、象征性的交一部分税款),就能实现货物的流通;现在却需要上交三百两银子的税款,才能让货物流通。它自然会增加商业活动的成本;自然会阻碍工商业的发展。
  
  而且相关内容,就是拿到桌面上讨论,也绝对能说通。虽然,它永远也无法拿到桌面上。
  
  当然了,看到这里,也许有人会说,既然如此,那政府直接降低税率,不就什么问题也解决了吗?其实,问题永远没有这样简单。
  
  如果税率降低了。是不是意味着,商人就会按章纳税了?不是的。
  
  最后博弈的结果无非是,以前政府收你十两银子的税,你可能需要花二两银子的黑钱,然后交二三两银子的税过关。现在,政府收你三两银子的税,你可能就需要花一两银子,然后再交一两银子的税过关。
  
  总的来说,你并不会因为税率降低了,就一定会按章纳税。我的意思是说,假如按章纳税需要交三两银子,不按章纳税需要交二两银子;如果有机会,你肯定很难拒绝后者。
  
  这样不用过多久,政府就得把税率提升上去。
  
  因为,一切是显然的。政府税率下降后,税收总额也会直线下降的;到时政府就有可能出现相应的财政危机。如果政府降低税率后,还想保持税收总额不变。相关官员肯定会集体骂大街的。因为,这不是往死逼人吗?
  
  更主要的是,从前三十抽一,一年收三十万两银子。现在一百抽一了,还想一年收三十万两银子。我靠,皇帝是不是不识数啊?就是找一个二年级的小学生,也知道这是傻子的想法。
  
  因为,一切是显然的。政府税率下降后,官员收到的黑钱,也直线下降了。过去政府收你十两银子,你可能愿意给官员送三两银子的黑钱,再交三两银子的税过关。现在,政府就收你三两银子,官员想和你要三两银子的黑钱,你会给他吗?肯定不会的。如果他想方设法勒索你,你自然不会甘心接受。而在这种背景下,官员也不敢这样干事。因为,这就不是收黑钱,也不是讲潜规则了,而是明抢了。
  
  所以,许多普遍性存在的潜规则,它出现的原因是复杂的。绝不是简单的因为官员道德,更不是简单的因为制度定的有问题。如果我们把潜规则想得这样简单,永远也无法认识潜规则,至于想解决相关问题,就更不用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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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规则与国家的腐败是如何产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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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让大家对潜规则,有一个比较直观的了解,我先引用几段侯会先生所写的《西门庆如何赚钱》里的文字。
  
  明代征收商业税的机构叫钞关,嘉靖时全国设有七个钞关,分别是杭州附近的北新关、苏州附近的浒墅以及扬州、淮安、临清、河西务、九江等处。小说里就不止一次提到临清钞关。
  
  第五十八回,韩道国从杭州购置一万两银子的缎绢货物,直抵临清钞关,派手下人来向西门庆报信。西门庆马上写了一封信给钞关司职官吏钱老爹,附上五十两银子,求他过税之时,青目一二。
  
  待韩道国回来,西门庆问及此事,韩道国说:全是钱老爹这封书,十车货少使了许多税钱。小人把缎箱两箱并一箱,三停只报了两停,都当茶叶、马牙香,柜上税过来了。通共十大车货,只纳了三十两五钱钞银子。老爹接了报单,也没差巡拦下来查点,就把车喝过来了。西门庆听言,满心欢喜,因说:到明日,少不得重重买一份礼,谢那钱老爹。(第五十九回)
  
  明朝的税制,大致为三十税一;货物品种不同,税金也高低有别。西门庆价值万两的缎绢货物,至少应纳税三百两;而经西门庆一番暗箱操作,伙计采取了谎报品种、瞒报数量等非法手段,结果只纳税三十两五钱银子。加上行贿的五十两及事后对钞关官吏的重谢,西门庆花销不过白银百两。国家的税金损失,却达到百分之九十。
  
  小说第六十回,来保的南京货物也到钞关,派人来取车税银两。西门庆又写了私人书信给钞关的谢主事,同时送上百两银子、羊酒金缎礼物,请求此货过税,还望青目一二。依前例,这回的二十大车货物,至少漏税四五百两在这里,国家吃了大亏,税官得了小利,获利最大的,自然是西门庆。
  
  虽然,侯会先生所分析的,都是小说的里的内容。但是,《金瓶梅》作为一部伟大的古典小说,就是因为它对现实社会有着高度的写实性。更主要的是,我们用生活常识,也可以判断出来,相关的内容应该非常接近真实的社会。
  
  问题是,相关内容在各种官面文章里,很少会出现。就是伟大的东林党员,也不会抨击这种公开存在的贪污受贿行为;更不会建议皇帝,从相关问题入手,解决帝国的财政危机。为什么呢?因为,这一切就是传说中的潜规则。
  
  潜规则的特点就是,它是违法犯罪的行为,但是它半公开的存在于相关领域;虽然谁也知道它的存在,但是,它很少出现在官面文章中;它即使出现在官面文章中,也是为了向世人展示它的力量(换而言之,谁也只能看看它,却无力解决它)。
  
  我们通常认为潜规则的出现,主要是因为官员的道德堕落。其实呢?潜规则可以公开存在,并且难以打破。主要原因就是,潜规则不但代表官员的利益,更代表广大人民群体的利益。否则,相关的非法行为,永远也不会成为公开的秘密,并且普遍性的存在于社会上。
  
  比如,我这里所说的逃税行为。相关官员、相关百姓都是获利的。因为,官员可以收到黑钱;相关百姓可以逃税。甚至说得再大点,广大人民群众也是得利的;因为商品交的税少了,相应的物价就降低了。
  
  事实上,所谓的潜规则,通常都是这种背景下的产物。
  
  因为,从表面上看,遵守潜规则,那就是你好、我好、大家都好的事。当然了,深挖下去,他们获取的利益,肯定有人买单(肯定有人会受害)。否则,潜规则就可以堂而皇之的端到桌面上了。相关内容,我后面会详细分析,这里我们先把相关问题放到一边。
  
  我们必须得知道。如果相关的贪污腐败,只代表某些官员的利益,它永远也不会成为所谓的潜规则。因为,相关的贪污腐败,只代表某些官员的利益,那不论出现在什么地方,也会成为过街老鼠,并受到人人喊打的。既然如此,相关的贪污腐败,哪有资格成为传说中的潜规则呢?
  
  关于这一点,我们只要看看万历皇帝征收矿税就可以知道。
  
  矿税只代表皇帝和一些税监的利益。所以,你别看皇帝高高在上,也别看税监直接对皇帝负责。都也没有人把他们的当头蒜的。换而言之,你敢收黑钱,大家就会联合起来,把你搞臭、搞坏、搞死。因为,如果大家收黑钱时,都连个基本的规则也不讲,这个社会还不乱套了?
  
  收黑钱,讲究的就是你情我愿,如果霸王硬上弓,那就叫抢劫了。收黑钱,那就是潜规则;抢劫那就是犯罪了。
  
  许多人在骂潜规则时,那就叫传说中的不讲理。
  
  比如,许多人在骂社会时,常常说,现在办某件事需要花几千块黑钱,办某件事需要花几万块黑钱、、、、。
  
  如果遇到关系好的人,也这样说,我常常都开玩笑的说,就需要花这么点黑钱?太少了!如果我当了官,我都明码标价,翻了十几倍。
  
  因为,如果是这样,肯定没有人花黑钱了。
  
  我们常常骂社会、骂官员、骂体制。但是,我们常常忘了一件事,在生活中,国人有事,第一个念头就是怎样托关系、怎样找门路,怎样花黑钱;而且会这样干事的人,常常都被大家视为本事人。而那些愿意遵守规则、秩序的人,常常就被人讥笑为没本事。在这种氛围中,指望社会、官员、体制变好,那不是扯淡吗?
  
  有许多事,那是有官员操控着,我们可以把责任归于官员、体制头上。有许多事,傻子也可以看出来,与官员、体制无关。比如,需要排队的事,大家都是习惯性的插行、哄挤。在这种环境中,一个人如果真乖乖排队,那是排到牛年马年,也没有一个结果。
  
  人们习惯这样干事,只有官员操控,人们自然会习惯性的拉关系、托门路、花黑钱。总而言之,我必须得挤到前面去。在这种背景下,官员想收黑钱,自然非常容易。如果大家都顺顺排队,都愿意按规则来,官员想收黑钱,那就难了。
  
  幸亏万历是皇帝,所以,虽然被大家骂的要死要活,却依然能厚着脸皮继续干。换个普通官员也敢这样不讲规矩,肯定早死一百回了。
  
  而那些税监,虽然直接对皇帝负责。但是,也是一再被愤怒的群众打死。翻开相关的历史,我就会看到,税监的办公处所,一再受到人民群体的冲击;税监一再被人民群众打死、打伤。以至我朝史官在写这段历史时,总认为,从这里可以看到中国早期无产阶级的力量。
  
  税监为什么会被愤怒的群众一再打死、打伤呢?打死税监的人民群众,为什么在官方的记录里,也是正面形象呢?我们常常认为,这是因为税监太贪污、太腐败了。其实呢?主要是因为,皇帝和税监不讲潜规则。
  
  打死税监的人民群众,通常都是正面形象。更主要的是,面对这种恶性事件,所有的官员,通常都是呼吁皇帝,应该严惩税监。
  
  换而言之,看到人民群众这样冲击政府机关、打伤公职人员。官员们都是异口同声的说,这都是想关公职人员,欺负老百姓的结果。所以,政府应该严惩相关的公职人员。就是所谓的邪党,甚至大太监,也都可以表现出这种高尚的觉悟。
  
  总而言之,老百姓是非常善良守法的(不只是武大郎非常善良守法,就是西门庆也非常善良守法);只要政府、官员能给他们一丁点活路,他们就绝不会闹事的。现在,政府、官员竟然把他们逼得四处闹事,肯定是政府和官员的错,所以我们绝不应该追究老百姓的错。因为,老百姓永远也没有错。
  
  面对这种事实,只有万历皇帝气得连饭也不吃了。总而言之,我是皇帝啊!你们玩我时,也得给我点面子啊。这样玩我,你们不觉得过份吗?总而言之,老子不吃饭了。看到皇帝这种表现,大家都觉得皇帝饿死活该,因为,你把税监撤回来,不就没事吗?何必玩这种苦肉计呢?最后,皇帝一看大家都一副带理不理的样,皇帝也只有开始吃饭了。就好像小朋友,拿撒泼耍赖钳制别人,一看大家都不理他,自然就不会撒泼耍赖了。
  
  因为,万历知道,现在大家玩的都是潜规则,而且万历皇帝也在意历史怎样评价自己。所以,皇帝也不敢把事弄大了。否则,万历皇帝一生气,当时就把魏忠贤之类的人放出去。官员当时就集体拉稀了,不拉稀也得让打得拉稀了。
  
  总而言之,我操你大爷的,我是皇帝,谁敢不给我面子,先跟魏忠贤之类的人物过两招再说;而魏忠贤之类的人物也说会高呼,我是皇帝家的狗,谁不给我面子,就是不给皇帝面子,不给皇帝面子,老子让你家破人亡。这样博弈上几个回合,官僚政客们,自然谁也不敢跟皇帝扯淡了;到时大家恐怕就会集体称颂皇帝英明神武,魏忠贤之类的人物,也一时风光无限了。总而言之,大明帝国在皇帝的英明领导下,在魏忠贤之类人物的亲自指挥下,那是、、怎么说呢?总而言之,一切都他妈的太好了!
  
  但是,万历终于不敢这样干事,所以,面对官僚政客的集体扯淡、捣乱,那是一点办法也没有。我为什么说,在矿税问题上,都是官僚政客在扯淡、捣乱呢?因为,官僚政客在其它事上,从来也没有这种觉悟。
  
  因为,打死贪官污吏的群众。在官方记录中,通常不是贼就是寇。更主要的是,你见过哪个官员因为这种恶性事件,就呼吁皇帝应该严惩相关官员?
  
  换而言之,看到大大小小的李自成四处闹事,你见过哪个官员曾说过,这都是各级官员欺负老百姓的结果,所以皇帝应该严惩相关的官员。就是伟大的东林党,也没有这种觉悟。
  
  因为,官员虽然不对,但是老百姓也不能造反啊!因为,虽然官不对,但是一味严惩官员,更会让闹事的刁民觉得自己理直气壮了。总而言之,咱们现在不应该考虑如何整顿吏治,而应该考虑如何收拾刁民闹事。
  
  面对这种事实,只有皇帝拿着带血的刀,动则就砍杀失职的官员。面对这种事实,大家都说,皇帝太残忍了,太没有人性了。因为,官员就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公仆。他们就算有错,至于动则就杀头吗?帝国之所以会灭亡,就是因为皇帝太能杀官员了。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差别呢?主要原因就是,官员贪污腐败都是按潜规则办事;换而言之,官员贪污腐败时,跟着获利的人,那是多的去了。比如,官员贪污受贿,用各种方式侵蚀税款;大大小小的西门庆会笑了;因为,他们可以偷漏掉一部分税。而附近地区的老百姓也笑了,因为,他们可以买到更廉价的物品了。面对官员这种贪污受贿的行为,自然不会有人恨得,想和他们做绝不妥协的斗争。
  
  皇帝让税监收矿税,却显然只是代表了他们的利益。这样收钱,和上街明抢有什么分别?所以,你别看皇帝高高在上,也别看税监直接对皇帝负责,也是让整个社会收拾的如同过待老鼠。所以,相关事情的存在,就需要皇帝冒着舆论的压力,税监冒着生命危险去做;这种事情,自然不会长久的存在于社会上。
  
  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出来,潜规则绝不是某个人可以制订与操纵的。就是皇帝,也没有这种本事。
  
  因为,潜规则代表了人民群众的利益;所以,这种事情,官员根本不用积极推动,官员只要半推半就的,就可以让相关行为,遍布整个社会;甚至而言,就算有某些官员,不识实务非要玩什么清高,结果也会被潜规则征服了。
  
  比如,你当了负责收税的官员。根本不用你暗示,大家可以通过花黑钱的方式偷税漏税。因为,自然会有大大小小的西门庆找上门来。面对这种事情,你通常就会半推半就被收买;甚至而言,就算你想抗争,结果也还是会被他们收买。因为,有一句老话,叫做敬酒不吃,那就得吃罚酒了。西门庆找到了你,希望你给点面子,你敢不给?那西门庆就会找别人,用不了多久,你的上司给你写下条子下来,你是不是还能拒绝?
  
  更主要的是,你说相关的行为,到底侵害了谁的利益。好像谁的利益,也没有侵害。关键是,你这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商品流通时的费用就降低了;商品流通的费用降低了,社会上的物品就丰富了;而这样一来,老百姓就可以买到更多物美价廉的商品了。
  
  这样一说,你贪污受贿,就是利在当代,功在千秋的正义之举了。
  
  在这种背景下,谁敢揭露相关行为,本身就是传说中的与人民为敌。因为,看到你揭发的内容,除了贪财的皇帝,和某些一心讨好皇帝的奸臣,别人都会觉得,你这就叫狗拿耗子。
  
  更主要的是,这种内容一再出现在官面文章中,通常也只是让政府感到难堪。因为,违法犯罪的行为,普遍的、公开的存在于社会上,这叫什么事呢?从理论上,政府必须对相关行为,进行严厉打击。问题是,政府哪有这种本事呢?
  
  从这层意义上,你揭发相关的内容,贪财的皇帝也会感到不高兴的。因为,你这不是给皇帝出难题吗?
  
  邪党绝不会向皇帝汇报相关问题;东林党更不会向皇帝汇报相关问题。因为,你敢向皇帝汇报相关问题,就等于鼓动皇帝加强税收管理;更等于鼓动皇帝,给相关官员,制订更高的税收任务。
  
  问题是,什么人才会干这种事,自然只有传说中的奸臣。因为,除了奸臣,还有什么会鼓动皇帝干这种事呢?
  
  当然了,大家在支持相关潜规则时,也绝不会说,这种潜规则的存在,有利于工商业者偷税漏税,更有利于官员收黑钱。因为,这种理由是端不上台面的。
  
  所以,大家通常会这样为相关潜规则辩解。
  
  总而言之,如果政府真的加强税收管理,或是给相关官员,制订更高的税收任务。就会侵犯工商业者的利益,而且对工商业活动,也是一种灾难。
  
  一切是显然的,以前商人只需要用不到百两银子(花一些黑钱、象征性的交一部分税款),就能实现货物的流通;现在却需要上交三百两银子的税款,才能让货物流通。它自然会增加商业活动的成本;自然会阻碍工商业的发展。
  
  而且相关内容,就是拿到桌面上讨论,也绝对能说通。虽然,它永远也无法拿到桌面上。
  
  当然了,看到这里,也许有人会说,既然如此,那政府直接降低税率,不就什么问题也解决了吗?其实,问题永远没有这样简单。
  
  如果税率降低了。是不是意味着,商人就会按章纳税了?不是的。
  
  最后博弈的结果无非是,以前政府收你十两银子的税,你可能需要花二两银子的黑钱,然后交二三两银子的税过关。现在,政府收你三两银子的税,你可能就需要花一两银子,然后再交一两银子的税过关。
  
  总的来说,你并不会因为税率降低了,就一定会按章纳税。我的意思是说,假如按章纳税需要交三两银子,不按章纳税需要交二两银子;如果有机会,你肯定很难拒绝后者。
  
  这样不用过多久,政府就得把税率提升上去。
  
  因为,一切是显然的。政府税率下降后,税收总额也会直线下降的;到时政府就有可能出现相应的财政危机。如果政府降低税率后,还想保持税收总额不变。相关官员肯定会集体骂大街的。因为,这不是往死逼人吗?
  
  更主要的是,从前三十抽一,一年收三十万两银子。现在一百抽一了,还想一年收三十万两银子。我靠,皇帝是不是不识数啊?就是找一个二年级的小学生,也知道这是傻子的想法。
  
  因为,一切是显然的。政府税率下降后,官员收到的黑钱,也直线下降了。过去政府收你十两银子,你可能愿意给官员送三两银子的黑钱,再交三两银子的税过关。现在,政府就收你三两银子,官员想和你要三两银子的黑钱,你会给他吗?肯定不会的。如果他想方设法勒索你,你自然不会甘心接受。而在这种背景下,官员也不敢这样干事。因为,这就不是收黑钱,也不是讲潜规则了,而是明抢了。
  
  所以,许多普遍性存在的潜规则,它出现的原因是复杂的。绝不是简单的因为官员道德,更不是简单的因为制度定的有问题。如果我们把潜规则想得这样简单,永远也无法认识潜规则,至于想解决相关问题,就更不用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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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性使然,补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