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故事--乡村女教师

小方老师没想到这个场景会如此难堪，面对气势汹汹的学生家长，昔日亲切的同事会袖手旁观。这个村小学只有她一个汉语老师，此时的孤独感让她快崩溃了，恨不得立刻辞职，永远离开这里，离开这个艰苦偏僻的村小学。
阿迪力站在班主任的办公室，一只腿晃动着，一脸满不在乎地四处张望。
方老师从办公桌前站起来，走到还在一旁抹眼泪的班长帕提古丽身边，安慰她不要哭。压了压火气，转过身：“阿迪力，你不交作业，既迟到又旷课，班长批评你，你还动手打她。你不知道自己错了吗，为什么不承认错误？”
“爸爸说了，我们与你不一样。”
“都是人，为什么不一样？”
“爸爸说了我们是穆斯林，和你就是不一样！”
方老师脸色铁青地站起来，血往头上涌：“你在学校的目的就是学习，你就是学生！”
阿迪力一怔，仰头看了看个子不高，其貌不扬，又黑又胖的方老师，大声地说：“爸爸还说，其他老师要是打我就告诉爸爸妈妈，要是你，碰我一下也不行！”
怒火万丈的方老师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你说什么！”
已是四年级的阿迪力并不比老师矮多少，少年气盛的他用双手撕打反抗着：“老师打人了！”挣脱开就跑回去，告诉了在家的母亲。
母亲吐尼沙一听儿子的哭诉，卷了卷袖口，晃着粗壮的身体直奔学校而来。
学校只有方老师一位汉语老师，很容易就找到了。
阿迪力挣脱跑后，方老师安慰帕提古丽回教室，正与同事聊这件事，没想到阿迪力的母亲高声叫骂着冲她来了：“你凭什么打我的孩子！你是老师，不懂打人犯法吗！我打你行不行！”说着伸手就拉扯小方。
同事们静声躲在一旁，方老师用手挡住对方，怒火在燃烧，心却冰凉铁硬了：实在控制不了就报警吧。之后走人，不干了。
“吐尼沙，快住手吧。”这时阿校长赶过来，大声喝住在这里胡闹的阿迪力的母亲：“方老师是学校唯一的汉族女老师，你知不知道她在这里很不容易，民族团结你不懂吗！赶紧放手回去！”
这时同事们也劝慰方老师：“吐尼沙是村里有名的泼妇，别跟她一般计较。”
方老师一个人在宿舍里默默流泪。
出生在石河子兵团垦区连队的小方，是不容易的。父母是连队职工，是无工资的农民。每年承包四十亩地的棉花，收入不能与承包大户相比。承包大户不仅地多，还与连队领导的关系都很好，这年代，要挣钱都是要靠关系的，种地也一样。父母除去上缴团场连队的各项成本费用，年终兑现收入很少，年景不好还会挂帐。没钱粮油可以借连队的，看病可以欠公家的，穿的、用的可以省一些，自己熬几年混到退休，拿两三千的养老费，这辈子就可以了。但是孩子不能再这样了，一定要上大学，再穷也要把孩子们供出去，找个国家的铁饭碗。这一代兵团连队的普通职工大多这样想，有谁家的孩子离开连队了，也是件荣耀的事。
小方大学毕业考上了南疆的老师。临行前贫困的父母宰了两只鸡，拎了两瓶酒，在家中请连队领导和邻居做客、报喜：“我家小方考上老师了，要去南疆上班了，家里出秀才了！”
连长不以为然：“宁往北疆走千里，不往南疆挪一砖。小方是个女孩子，老方你咋不给孩子选个好地方呢？”
父亲拘谨地坐在桌子一角，弓着劳累的背，黑瘦的脸堆满皱纹，陪着笑：“咱小方是穷人家的孩子，国家要她，去哪儿不一样啊，你说是不是连长？”
那一顿饭小方一口没吃，连长的傲慢、父亲的可怜，一直压在心里。选择离开是必须的了，如果没有考上老师，岂不更憋屈。
来到南疆有很多没想到在等着自己。没想到自己分到最偏僻的村小学，更没想到学校只有自己一个汉族老师。虽然做了充分的思想准备，也没想到村里的贫困比连队有过之无不及。在教汉语的过程中向学生学习维语，为了分清楚班里很多“买买提”、“吐逊江”、“阿不都热依木”、“阿依古丽”等重名，还要记住孩子父亲的名字，对刚学维语的方老师记住长长的名字也不容易。
正默默流泪想着心事，砰砰有人敲门。小方赶紧用手抹去泪水，稳了稳神起身打开宿舍门，帕提古丽提着东西进来了：“老师，今天都是我不好，让您生气了。”
“帕提古丽，不是你的错，你是好孩子，是称职的班长。”在方老师看来，这个女孩子不仅自己爱学习，还像老师一样教班里的同学、管班里的同学，像个小大人，有她在班里的事省了不少心。
帕提古丽打开手里的包裹：“老师，我爸爸知道您很辛苦，让我带些核桃给您吃，既补脑又黑头发，还美容呢。”
方老师激动地拥抱了一下她。
帕提古丽坐在老师的床边继续说：“我听到校长说了，让阿迪力和她妈妈向您道歉。老师别难过了，也别离开我们。上一次一个汉语老师走了，我们很长时间都没有汉族老师了，老师您别走，好吗？”
方老师爱抚地看了她一眼，叹了一口气。



小方老师没想到这个场景会如此难堪，面对气势汹汹的学生家长，昔日亲切的同事会袖手旁观。这个村小学只有她一个汉语老师，此时的孤独感让她快崩溃了，恨不得立刻辞职，永远离开这里，离开这个艰苦偏僻的村小学。
阿迪力站在班主任的办公室，一只腿晃动着，一脸满不在乎地四处张望。
方老师从办公桌前站起来，走到还在一旁抹眼泪的班长帕提古丽身边，安慰她不要哭。压了压火气，转过身：“阿迪力，你不交作业，既迟到又旷课，班长批评你，你还动手打她。你不知道自己错了吗，为什么不承认错误？”
“爸爸说了，我们与你不一样。”
“都是人，为什么不一样？”
“爸爸说了我们是穆斯林，和你就是不一样！”
方老师脸色铁青地站起来，血往头上涌：“你在学校的目的就是学习，你就是学生！”
阿迪力一怔，仰头看了看个子不高，其貌不扬，又黑又胖的方老师，大声地说：“爸爸还说，其他老师要是打我就告诉爸爸妈妈，要是你，碰我一下也不行！”
怒火万丈的方老师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你说什么！”
已是四年级的阿迪力并不比老师矮多少，少年气盛的他用双手撕打反抗着：“老师打人了！”挣脱开就跑回去，告诉了在家的母亲。
母亲吐尼沙一听儿子的哭诉，卷了卷袖口，晃着粗壮的身体直奔学校而来。
学校只有方老师一位汉语老师，很容易就找到了。
阿迪力挣脱跑后，方老师安慰帕提古丽回教室，正与同事聊这件事，没想到阿迪力的母亲高声叫骂着冲她来了：“你凭什么打我的孩子！你是老师，不懂打人犯法吗！我打你行不行！”说着伸手就拉扯小方。
同事们静声躲在一旁，方老师用手挡住对方，怒火在燃烧，心却冰凉铁硬了：实在控制不了就报警吧。之后走人，不干了。
“吐尼沙，快住手吧。”这时阿校长赶过来，大声喝住在这里胡闹的阿迪力的母亲：“方老师是学校唯一的汉族女老师，你知不知道她在这里很不容易，民族团结你不懂吗！赶紧放手回去！”
这时同事们也劝慰方老师：“吐尼沙是村里有名的泼妇，别跟她一般计较。”
方老师一个人在宿舍里默默流泪。
出生在石河子兵团垦区连队的小方，是不容易的。父母是连队职工，是无工资的农民。每年承包四十亩地的棉花，收入不能与承包大户相比。承包大户不仅地多，还与连队领导的关系都很好，这年代，要挣钱都是要靠关系的，种地也一样。父母除去上缴团场连队的各项成本费用，年终兑现收入很少，年景不好还会挂帐。没钱粮油可以借连队的，看病可以欠公家的，穿的、用的可以省一些，自己熬几年混到退休，拿两三千的养老费，这辈子就可以了。但是孩子不能再这样了，一定要上大学，再穷也要把孩子们供出去，找个国家的铁饭碗。这一代兵团连队的普通职工大多这样想，有谁家的孩子离开连队了，也是件荣耀的事。
小方大学毕业考上了南疆的老师。临行前贫困的父母宰了两只鸡，拎了两瓶酒，在家中请连队领导和邻居做客、报喜：“我家小方考上老师了，要去南疆上班了，家里出秀才了！”
连长不以为然：“宁往北疆走千里，不往南疆挪一砖。小方是个女孩子，老方你咋不给孩子选个好地方呢？”
父亲拘谨地坐在桌子一角，弓着劳累的背，黑瘦的脸堆满皱纹，陪着笑：“咱小方是穷人家的孩子，国家要她，去哪儿不一样啊，你说是不是连长？”
那一顿饭小方一口没吃，连长的傲慢、父亲的可怜，一直压在心里。选择离开是必须的了，如果没有考上老师，岂不更憋屈。
来到南疆有很多没想到在等着自己。没想到自己分到最偏僻的村小学，更没想到学校只有自己一个汉族老师。虽然做了充分的思想准备，也没想到村里的贫困比连队有过之无不及。在教汉语的过程中向学生学习维语，为了分清楚班里很多“买买提”、“吐逊江”、“阿不都热依木”、“阿依古丽”等重名，还要记住孩子父亲的名字，对刚学维语的方老师记住长长的名字也不容易。
正默默流泪想着心事，砰砰有人敲门。小方赶紧用手抹去泪水，稳了稳神起身打开宿舍门，帕提古丽提着东西进来了：“老师，今天都是我不好，让您生气了。”
“帕提古丽，不是你的错，你是好孩子，是称职的班长。”在方老师看来，这个女孩子不仅自己爱学习，还像老师一样教班里的同学、管班里的同学，像个小大人，有她在班里的事省了不少心。
帕提古丽打开手里的包裹：“老师，我爸爸知道您很辛苦，让我带些核桃给您吃，既补脑又黑头发，还美容呢。”
方老师激动地拥抱了一下她。
帕提古丽坐在老师的床边继续说：“我听到校长说了，让阿迪力和她妈妈向您道歉。老师别难过了，也别离开我们。上一次一个汉语老师走了，我们很长时间都没有汉族老师了，老师您别走，好吗？”
方老师爱抚地看了她一眼，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