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格拉米扬元帅战争回忆录A·X·巴格拉米扬 著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超级军网 时间:2024/04/28 07:29:08
一、特别军区


1.重返部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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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离开布利诺夫骑兵第5师①,由日托米尔市来到莫斯科刚成立的总参谋部军事学院学
习,已将近四年了。我们班共有十三人。朋友们打趣说:这是不吉利的数字②,别想指望成
功。但是,预言并没有应验。大家的学业都还顺利。不错,“魔鬼的一打”不久就变成了普
通的一打:有一个学员由于成绩不好退学了。   
  ①布利诺夫(1892—1919)是俄国国内战争时期第9集团军骑兵群司令员。他战死
后该集群被改编为布利诺夫骑兵第5师。——译者注。
    ②按欧美等地的迷信说法,十三是不吉利的数字,被称为“魔鬼的的一打”。——译者注。


    军事学院使我们学到了很多知识,特别是军事学术方面的知识。教学的成绩可由我们班
一些学员成为该院教员这一事实得到证明。最先补充日益减少的教学干部的学员,是爱沙尼
亚人、旅级①约翰·别布里斯及上校尼古拉·叶梅利亚诺维奇·斯维里多夫、康斯坦丁·费
奥多罗维奇·斯科罗博加特金等,他们学完第一学年后很快就转任教学工作。我们的班长、
旅级弗拉基米尔·叶菲莫维奇·克利莫夫斯基赫和老练的飞行员伊万·尼基福罗维奇·鲁赫
列少校,也在他们之后踏上了这一艰难的道路。   
  ①这里的旅级指的是军衔,而不是职务。苏军1935年实行军衔制后,起初只设元帅
和校、尉军衔,未设将军军衔。高于校官的军衔依次为旅级、师级、军级、二级集团军级、
一级集团军级;政治干部军衔也相应分为旅政委级、师政委级等等。1940年5月进行部分
改革后,师级以上军衔依次改为少将、中将、上将、大将,但旅级仍保留,政治干部军衔也
未变,一直沿用到1942—1943年实行统一的军衔为止。本书涉及的军衔很复杂,读者可据
此进行对照。——译者注。


    我顺利通过了毕业考试,而且已在等待派往部队,可就在这时我也突然被建议留下担任
该院主任教员。尽管我没有特别的奢望,但还是同意了。
    我教了两年课。工作很正常。我同教研组一起熟悉了新的职责,看来,任何东西都未曾
影响我对自己境遇的满足。但是,就象一个游牧人总想离开住久了的地方一样,我这个在沸
腾的部队生活中同无休止的演习和行军打了半辈子交道的人,也开始渴望回到习惯的如意环
境中去。对于妻子,我不想过早用我不安分的幻想去扰乱她。她和所有做妻子的一样,更安
于平静的定居生活,希望孩子们能正常学习,而不是频繁地从一所学校转到另一所学校。
    我进行了几次尝试。但没有结果,每次都被婉言谢绝了。
    有一次,我同阿尔古诺夫交谈。我们很羡慕从学院毕业后到部队的同志。旅级
B·E·克利莫夫斯基赫脱离教学工作后,当上了西部特别军区参谋长。我的好朋友,一个非
常可爱的人阿纳托利·尼古拉耶维奇·科罗廖夫被任命为莫斯科军区的军事交通部长。曾同
我们一起学习的特罗菲缅科上校,则已获得师级军衔,在指挥中亚军区了……
    “我和你,”阿尔古诺夫苦笑了一下,“很快就要变成有学问的可怜虫了。就象俗话所
说,没有说我们的故事,也没有唱我们的歌。但人们还会说……会说:这些可怜的理论家,
脱离部队生活……其实我们有什么过错呢?”
    我本想提出异议,说当总参军事学院的主任教员也是崇高的荣誉。但是,另外的念头却
不知不觉地袭来。我们这儿有时确实不知因为什么轻视在军事院校、国防人民委员部①直属
机关甚至总参谋部工作的指挥员。这种作法有时便使年轻有为的军官不愿意以至害怕在中央
直属机关任职,担心五年后突然比毕业后到部队工作的同学“落后”。   
  ①即今国防部。——译者注。


    那个时候,在院校和中央直属机关任职同在部队任职的人之间地位上的差别十分显眼。
    我在军事学院的四年内,很少有教员晋衔,而那时他们的学生在部队却得到了令人眩晕
的提升。
    我和现在知名的军事首长、我的老朋友米哈伊尔·伊里奇·卡扎科夫大将,是一起由布
利诺夫骑兵第5师来上军事学院的。记得当时他是少校。一年后,米哈伊尔·伊里奇中断学
习到了中亚军区。又过了两年,我便要高兴地祝贺他被授予师级军衔了。
    过去常有这样的事。很遗憾,现在也还有……
    “你听说了吗?”阿尔古诺夫问我。“朱可夫大将被任命为基辅军区司令员了。假如给
她写封信,会怎样?难道他不会帮助老同学吗?要知道你不是请求来莫斯科,而是请求去部
队……”
    我思考着朋友的建议。的确,我同格奥尔吉·康斯坦丁诺维奇·朱可夫早就熟悉。我们
同时指挥过骑兵团,1924年至1925年还一起在列宁格勒高级骑兵学校学习过。但是,我很
不愿意连这样的事也利用人们所说的私人关系。就在这时,我的同学鲁布佐夫少将突然到莫
斯科来接家眷。我们曾一起在军事学院学习,然后又一起当教员。几个月以前,鲁布佐夫到
部队去了。这个人能干,精通参谋业务(他是在当步兵军参谋长时来上军事学院的)。这次
相逢使我们彼此都很高兴。
    “怎么样,现在你在什么地方?做什么事?”我问。
    “在朱可夫那儿,”他自豪地回答,“当作战部长。”
    “嘿,你也走运了!我可怎么也脱不开身。”
    “喂,”鲁布佐夫热乎起来,“你向格奥尔吉·康斯坦丁诺维奇①求助吧。他会帮忙
的。他很了解你。一句话,你快写信,我亲自交给他。”   
  ①这是对朱可夫的尊称。在苏联,只称对方或第三者的名和父称是表示尊敬或礼
貌。名和父称一般在姓的前面,但有时也在姓的后面。——译者注。


    就这样商量好了。信是简短、报告式的:
    “我的全部军事生涯都在部队渡过,迫切希望到部队去……同意担任任何职务。”
    写这封信不单是因为渴望变动位置。国际局势已经越来越紧张。欧洲正在进行战争。英
国和法国千方百计把祸水东引,怂恿法西斯德国来打苏联,现在它们自己却不得不在抵抗它
的猛烈进攻。它们背信弃义的政策使它们自食其果。我国政府试图同英法达成协议,采取联
合行动防止法西斯侵略,但没有任何结果。两国反动政府指望在政治上孤立苏联,将苏联置
于希特勒德国和军国主义日本的夹击之下。
    党和苏联政府的英明防止了这一危险。和德国缔结互不侵犯条约,使国际反动派假手德
日军国主义消灭世界上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的又一个企图遭到了破产。
    当然,谁也不相信德国的法西斯政府会长期坚持睦邻友好的立场。苏联人民明白法西斯
分子是如何疯狂仇视工人和农民的国家的。但是,苏德缔结的互不侵犯条约不仅打破了国际
反动派的企图,而且使我国人民赢得了宝贵的时间,这些时间是巩固国防力量所迫切需要的。
    记得在总参军事学院的教员和学员中,对欧战前景越来越频繁地发生了激烈争论。许多
人公开说,希特勒匪军在击败法国后可能转向东方侵犯我们的祖国。
    对德国希特勒头目“爱好和平”所抱的有充分理由的不信任感,在所有交谈中都有流
露。同志在向你问好时,往往会提一个问题:
    “怎么样,会发生战争吗?”
    尼古拉·吉洪诺夫在他的一首诗中形象地表达了这种警觉:
    一个伦敦人向着防空洞蹒跚,
    沿柏油路拖曳湿漉漉的花毯。
    衣袋里装着冰冷的钥匙,
    可房间早已变成断壁残垣。
    我们虽还对着地图上课,
    每夜却都梦见未来的考验……
    是的,我们明白,由于梦想夺取世界霸权而丧失了理智的法西斯,今天将炸弹投向英国
的和平城市,明天就可能更残酷地将炸弹扔到我们头上。
    当和平居民在你的邻邦流血,当他们的住宅变成一片瓦砾,你能安宁吗?苏联人民不安
地注视着西方的事态。“法西斯主义就是战争”这一名言使我国人民想到了危险。促使我们
时刻保持警惕的还有下面一个情况,即自1940年夏季以来,我们在大部分西部边界上实际
已成为希特勒德国的紧邻,而它是危险的邻邦。
    忧虑的思绪一直萦绕我的心头。正因为如此,我想尽快重返部队。我乐于去任何一个西
部军区,但最想去的是我由那里调来学习的基辅军区。我明白,在这种不平静的形势中,军
队特别需要在总参军事学院受过必不可少的战役训练的指挥员。
    就在我等候基辅那边的答复时,院门诊部提出可以给我一张去基斯洛沃茨克①的疗养
证。我没有课,因此很高兴地接受了,我觉得强健身体在任何时候也没有坏处。三天以后,
我便在欣赏基斯洛沃茨克奇异的大自然,进行神清气爽的纳尔赞矿泉浴了。天气很好,每个
疗养者都尽量让机体多吸取一些“太阳的热量”。   
  ①北高加索的一个疗养胜地。——译者注。


    在接受治疗之余,我爱攀登疗养者喜爱的有名的“凌空神殿”。这个充满诗意的名称是
指一个风景如画、空气新鲜至极的高原,从这里可以心旷神怡地眺望疗养城和城四周的群
山。疗养者中有许多熟人。我们这些军人就是在闲暇时间也离不开军务和欧洲形势的话题。
    同志们兴奋地谈论新国防人民委员谢苗·康斯坦丁诺维奇·铁木辛哥充满活力的活动,
谈论他极力提高军队战斗准备、进一步加强纪律的意图。由基辅军区来的米哈伊尔·伊万诺
维奇·波塔波夫则兴致勃勃地告诉大家已经开始组建机械化军,旧式坦克即将被新的优质车
辆所代替。
    假期很快就过去了。但即使在体假时,我也一直在想:朱可夫会怎么答复我呢?就在我
已失去希望时,却收到了一封电报。朱可夫大将通知我,国防人民委员根据他的推荐,任命
我到基辅特别军区工作。我必须立即去基辅。
    在莫斯科主管人员部,我看到了人民委员任命我为第12集团军司令部作战处处长的命
令。学院首长给我的最后一次鉴定也让我过目了。
    有时,“嘴甜手辣”这个谚语是可用的。但用这个谚语说我们的教研室主任瓦西里·康
斯坦丁诺维奇·莫尔德维诺夫中将却不行。他是“嘴辣”的人,从不饶恕工作中最微小的疏
忽,对我们这些年轻教员总是毫不留情地批评。因此,我压根儿不指望会有好的评语。但
是,当我开始读他亲笔写的鉴定时,我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赞扬的字眼是那样多,使
我不禁怀疑起来:这是说我吗?鉴定末尾的结论是:“完全称职,可以授予少将军衔。”
    这些美好的字眼竟出自一直被我们认为最不爱说好话的人之口!
    接到调令后,我收拾了必需的物品,在9月的一个晚上离开了自我参军以来第一次未随
我搬走的家。儿子和女儿开始了新学年,任命又这样突然,一起离开是根本谈不上的。一、特别军区


1.重返部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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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离开布利诺夫骑兵第5师①,由日托米尔市来到莫斯科刚成立的总参谋部军事学院学
习,已将近四年了。我们班共有十三人。朋友们打趣说:这是不吉利的数字②,别想指望成
功。但是,预言并没有应验。大家的学业都还顺利。不错,“魔鬼的一打”不久就变成了普
通的一打:有一个学员由于成绩不好退学了。   
  ①布利诺夫(1892—1919)是俄国国内战争时期第9集团军骑兵群司令员。他战死
后该集群被改编为布利诺夫骑兵第5师。——译者注。
    ②按欧美等地的迷信说法,十三是不吉利的数字,被称为“魔鬼的的一打”。——译者注。


    军事学院使我们学到了很多知识,特别是军事学术方面的知识。教学的成绩可由我们班
一些学员成为该院教员这一事实得到证明。最先补充日益减少的教学干部的学员,是爱沙尼
亚人、旅级①约翰·别布里斯及上校尼古拉·叶梅利亚诺维奇·斯维里多夫、康斯坦丁·费
奥多罗维奇·斯科罗博加特金等,他们学完第一学年后很快就转任教学工作。我们的班长、
旅级弗拉基米尔·叶菲莫维奇·克利莫夫斯基赫和老练的飞行员伊万·尼基福罗维奇·鲁赫
列少校,也在他们之后踏上了这一艰难的道路。   
  ①这里的旅级指的是军衔,而不是职务。苏军1935年实行军衔制后,起初只设元帅
和校、尉军衔,未设将军军衔。高于校官的军衔依次为旅级、师级、军级、二级集团军级、
一级集团军级;政治干部军衔也相应分为旅政委级、师政委级等等。1940年5月进行部分
改革后,师级以上军衔依次改为少将、中将、上将、大将,但旅级仍保留,政治干部军衔也
未变,一直沿用到1942—1943年实行统一的军衔为止。本书涉及的军衔很复杂,读者可据
此进行对照。——译者注。


    我顺利通过了毕业考试,而且已在等待派往部队,可就在这时我也突然被建议留下担任
该院主任教员。尽管我没有特别的奢望,但还是同意了。
    我教了两年课。工作很正常。我同教研组一起熟悉了新的职责,看来,任何东西都未曾
影响我对自己境遇的满足。但是,就象一个游牧人总想离开住久了的地方一样,我这个在沸
腾的部队生活中同无休止的演习和行军打了半辈子交道的人,也开始渴望回到习惯的如意环
境中去。对于妻子,我不想过早用我不安分的幻想去扰乱她。她和所有做妻子的一样,更安
于平静的定居生活,希望孩子们能正常学习,而不是频繁地从一所学校转到另一所学校。
    我进行了几次尝试。但没有结果,每次都被婉言谢绝了。
    有一次,我同阿尔古诺夫交谈。我们很羡慕从学院毕业后到部队的同志。旅级
B·E·克利莫夫斯基赫脱离教学工作后,当上了西部特别军区参谋长。我的好朋友,一个非
常可爱的人阿纳托利·尼古拉耶维奇·科罗廖夫被任命为莫斯科军区的军事交通部长。曾同
我们一起学习的特罗菲缅科上校,则已获得师级军衔,在指挥中亚军区了……
    “我和你,”阿尔古诺夫苦笑了一下,“很快就要变成有学问的可怜虫了。就象俗话所
说,没有说我们的故事,也没有唱我们的歌。但人们还会说……会说:这些可怜的理论家,
脱离部队生活……其实我们有什么过错呢?”
    我本想提出异议,说当总参军事学院的主任教员也是崇高的荣誉。但是,另外的念头却
不知不觉地袭来。我们这儿有时确实不知因为什么轻视在军事院校、国防人民委员部①直属
机关甚至总参谋部工作的指挥员。这种作法有时便使年轻有为的军官不愿意以至害怕在中央
直属机关任职,担心五年后突然比毕业后到部队工作的同学“落后”。   
  ①即今国防部。——译者注。


    那个时候,在院校和中央直属机关任职同在部队任职的人之间地位上的差别十分显眼。
    我在军事学院的四年内,很少有教员晋衔,而那时他们的学生在部队却得到了令人眩晕
的提升。
    我和现在知名的军事首长、我的老朋友米哈伊尔·伊里奇·卡扎科夫大将,是一起由布
利诺夫骑兵第5师来上军事学院的。记得当时他是少校。一年后,米哈伊尔·伊里奇中断学
习到了中亚军区。又过了两年,我便要高兴地祝贺他被授予师级军衔了。
    过去常有这样的事。很遗憾,现在也还有……
    “你听说了吗?”阿尔古诺夫问我。“朱可夫大将被任命为基辅军区司令员了。假如给
她写封信,会怎样?难道他不会帮助老同学吗?要知道你不是请求来莫斯科,而是请求去部
队……”
    我思考着朋友的建议。的确,我同格奥尔吉·康斯坦丁诺维奇·朱可夫早就熟悉。我们
同时指挥过骑兵团,1924年至1925年还一起在列宁格勒高级骑兵学校学习过。但是,我很
不愿意连这样的事也利用人们所说的私人关系。就在这时,我的同学鲁布佐夫少将突然到莫
斯科来接家眷。我们曾一起在军事学院学习,然后又一起当教员。几个月以前,鲁布佐夫到
部队去了。这个人能干,精通参谋业务(他是在当步兵军参谋长时来上军事学院的)。这次
相逢使我们彼此都很高兴。
    “怎么样,现在你在什么地方?做什么事?”我问。
    “在朱可夫那儿,”他自豪地回答,“当作战部长。”
    “嘿,你也走运了!我可怎么也脱不开身。”
    “喂,”鲁布佐夫热乎起来,“你向格奥尔吉·康斯坦丁诺维奇①求助吧。他会帮忙
的。他很了解你。一句话,你快写信,我亲自交给他。”   
  ①这是对朱可夫的尊称。在苏联,只称对方或第三者的名和父称是表示尊敬或礼
貌。名和父称一般在姓的前面,但有时也在姓的后面。——译者注。


    就这样商量好了。信是简短、报告式的:
    “我的全部军事生涯都在部队渡过,迫切希望到部队去……同意担任任何职务。”
    写这封信不单是因为渴望变动位置。国际局势已经越来越紧张。欧洲正在进行战争。英
国和法国千方百计把祸水东引,怂恿法西斯德国来打苏联,现在它们自己却不得不在抵抗它
的猛烈进攻。它们背信弃义的政策使它们自食其果。我国政府试图同英法达成协议,采取联
合行动防止法西斯侵略,但没有任何结果。两国反动政府指望在政治上孤立苏联,将苏联置
于希特勒德国和军国主义日本的夹击之下。
    党和苏联政府的英明防止了这一危险。和德国缔结互不侵犯条约,使国际反动派假手德
日军国主义消灭世界上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的又一个企图遭到了破产。
    当然,谁也不相信德国的法西斯政府会长期坚持睦邻友好的立场。苏联人民明白法西斯
分子是如何疯狂仇视工人和农民的国家的。但是,苏德缔结的互不侵犯条约不仅打破了国际
反动派的企图,而且使我国人民赢得了宝贵的时间,这些时间是巩固国防力量所迫切需要的。
    记得在总参军事学院的教员和学员中,对欧战前景越来越频繁地发生了激烈争论。许多
人公开说,希特勒匪军在击败法国后可能转向东方侵犯我们的祖国。
    对德国希特勒头目“爱好和平”所抱的有充分理由的不信任感,在所有交谈中都有流
露。同志在向你问好时,往往会提一个问题:
    “怎么样,会发生战争吗?”
    尼古拉·吉洪诺夫在他的一首诗中形象地表达了这种警觉:
    一个伦敦人向着防空洞蹒跚,
    沿柏油路拖曳湿漉漉的花毯。
    衣袋里装着冰冷的钥匙,
    可房间早已变成断壁残垣。
    我们虽还对着地图上课,
    每夜却都梦见未来的考验……
    是的,我们明白,由于梦想夺取世界霸权而丧失了理智的法西斯,今天将炸弹投向英国
的和平城市,明天就可能更残酷地将炸弹扔到我们头上。
    当和平居民在你的邻邦流血,当他们的住宅变成一片瓦砾,你能安宁吗?苏联人民不安
地注视着西方的事态。“法西斯主义就是战争”这一名言使我国人民想到了危险。促使我们
时刻保持警惕的还有下面一个情况,即自1940年夏季以来,我们在大部分西部边界上实际
已成为希特勒德国的紧邻,而它是危险的邻邦。
    忧虑的思绪一直萦绕我的心头。正因为如此,我想尽快重返部队。我乐于去任何一个西
部军区,但最想去的是我由那里调来学习的基辅军区。我明白,在这种不平静的形势中,军
队特别需要在总参军事学院受过必不可少的战役训练的指挥员。
    就在我等候基辅那边的答复时,院门诊部提出可以给我一张去基斯洛沃茨克①的疗养
证。我没有课,因此很高兴地接受了,我觉得强健身体在任何时候也没有坏处。三天以后,
我便在欣赏基斯洛沃茨克奇异的大自然,进行神清气爽的纳尔赞矿泉浴了。天气很好,每个
疗养者都尽量让机体多吸取一些“太阳的热量”。   
  ①北高加索的一个疗养胜地。——译者注。


    在接受治疗之余,我爱攀登疗养者喜爱的有名的“凌空神殿”。这个充满诗意的名称是
指一个风景如画、空气新鲜至极的高原,从这里可以心旷神怡地眺望疗养城和城四周的群
山。疗养者中有许多熟人。我们这些军人就是在闲暇时间也离不开军务和欧洲形势的话题。
    同志们兴奋地谈论新国防人民委员谢苗·康斯坦丁诺维奇·铁木辛哥充满活力的活动,
谈论他极力提高军队战斗准备、进一步加强纪律的意图。由基辅军区来的米哈伊尔·伊万诺
维奇·波塔波夫则兴致勃勃地告诉大家已经开始组建机械化军,旧式坦克即将被新的优质车
辆所代替。
    假期很快就过去了。但即使在体假时,我也一直在想:朱可夫会怎么答复我呢?就在我
已失去希望时,却收到了一封电报。朱可夫大将通知我,国防人民委员根据他的推荐,任命
我到基辅特别军区工作。我必须立即去基辅。
    在莫斯科主管人员部,我看到了人民委员任命我为第12集团军司令部作战处处长的命
令。学院首长给我的最后一次鉴定也让我过目了。
    有时,“嘴甜手辣”这个谚语是可用的。但用这个谚语说我们的教研室主任瓦西里·康
斯坦丁诺维奇·莫尔德维诺夫中将却不行。他是“嘴辣”的人,从不饶恕工作中最微小的疏
忽,对我们这些年轻教员总是毫不留情地批评。因此,我压根儿不指望会有好的评语。但
是,当我开始读他亲笔写的鉴定时,我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赞扬的字眼是那样多,使
我不禁怀疑起来:这是说我吗?鉴定末尾的结论是:“完全称职,可以授予少将军衔。”
    这些美好的字眼竟出自一直被我们认为最不爱说好话的人之口!
    接到调令后,我收拾了必需的物品,在9月的一个晚上离开了自我参军以来第一次未随
我搬走的家。儿子和女儿开始了新学年,任命又这样突然,一起离开是根本谈不上的。
2.司令员赋予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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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我已来到基辅市奇卡洛夫街,军区司令部就在这条街上。
    一个年轻的领章上有三颗红色矩形在闪闪发亮的指挥员接待了我。
    “一级营政委级①谢尔盖耶夫。”他作了自我介绍,把“一级”两个字说得很重。   
  ①当时苏军团政委级以下政治工作人员的军衔分为:团政委级、一级营政委级、二
级营政委级、大尉政治指导员级、上尉政治指导员级、中尉政治指导员级,分别相当于指挥
人员的上校、中校、少校、大尉、上尉、中尉。——译者注。
    ②德国著名哲学家(1775—1854)。——译者注。


    这位干部部长当时未超过三十五岁,看起来还要年轻些。
    可是他已学到了傲慢的官腔和某些老干部所特有的妄自尊大。
    “司令员已跟我谈过您。先办手续吧。明天十一点钟再给我打电话。我会通知您司令员
什么时候可以接见您。”
    我和谢尔盖耶夫告别后来到招待所。傍晚在城里逛了很久。我并不是第一次来基辅。但
是我每一次来都对它,对被绿荫环绕的漂亮建筑物和街道赞叹不已。这些街道,就象一层层
美丽如画的阶梯,由山岗直向辽阔、奔腾、永远笼罩着银色轻雾的第聂伯河递降。谢林②曾
断言,建筑学是无声的音乐。当你在欣赏基辅那吸收了许多世纪建筑师的灵感的千姿百态的
建筑式样时,你会对这一城市的完美感到惊奇。古迹和新建筑和谐地融成一体。尽管各种各
样的建筑风格互相交织,基辅却仍能保持自己的民族特色。漫步街头,你会情不自禁地想
象:死石头眼看要活了,马上就要听到动人心弦的乌克兰歌曲了。
    那一夜,我心潮起伏,很久未能入睡,因此也起得比平常晚。况且也没有什么地方要
去,十一点钟以前反正无事可做。可是我刚要洗脸,一个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红军战士就来
敲门了:
    “上校同志,一级营政委级命令向您报告,司令员要您立即去见他。”
    谢尔盖耶夫已经在司令部入口处不耐烦地等着我。
    “走吧,等您哪。”
    这间宽敞的办公室我以前曾多次造访,所以已经熟悉。司令员正坐在桌子跟前挥笔在一
份文件上写批语。旁边放着一个文件夹,有几份文件等着批示。朱可夫看见我后,把铅笔往
桌上一扔。严肃的脸变得温和了,带着微笑。他站起来,伸出了手:
    “你好,伊万·赫里斯托福罗维奇。我们很久没见了。”
    我又想起了列宁格勒高级骑兵学校。当时在我们班学习的有A·A·叶廖缅科、
B·C·朱可夫、H·D·米舒克、C·C·罗科索夫斯基、E·D·罗曼年科、F·A·萨韦利耶
夫、B·A·奇斯佳科夫。这些人的性格和气质不同。但是当时他们全都已经是经过考验、意
志坚强、思想和行动都很果敢的指挥员。
    那个时候我们中间谁都不满三十岁。我们年轻力壮(骑兵的特点是体力锻炼大),无论
是学习还是赛马,都竭力想胜过别人。
    在我们中间,看来最倔强的是安德烈·伊万诺维奇·叶廖缅科①。他经过罕见的努力,
掌握了教学大纲所规定的广泛而丰富的知识。他一生都具有这种顽强和百折不挠的精神,在
伟大卫国战争中特别鲜明地显示了这种精神。   
  ①叶廖缅科(1892—1970),苏联元帅(1955),卫国战争时期曾任方面军司令
员,战后任军区司令员。——译者注。
    ②罗科索夫斯基(1896—1968),苏联元帅(1949)。卫国战争期间先后指挥过几个方
面军。1949—1956年曾任波兰部长会议副主席兼国防部长。后回苏任国防部副部长等职。
——译者注。


    格奥尔吉·康斯坦丁诺维奇·朱可夫在我们班的学员中被认为是最有天才的一个。当时
他的出众不仅因为他明显表现出了意志坚强的品格,而且因为他的思维特别新奇。在上骑兵
战术课时,朱可夫出乎大家意料的发言曾不止一次使我们感到惊异。他的决心总会招来最激
烈的争论,但他一般都能十分合乎逻辑地坚持自己的观点。
    文雅而又非常注意礼貌的康斯坦丁·康斯坦丁诺维奇·罗科索夫斯基②,则使全班同学
都对他怀有特殊的好感。匀称的体态,漂亮的外貌,高尚而富于同情心的性格,出色的运动
员素质(骑兵若无此素质即不成其为骑兵),所有这些,使同志们都很喜欢他。在我们这些
酷爱骑射的骑兵中间,他理所当然地被认为是最有经验的骑兵和精明的骑兵战术行家。
    我们班的全体学员相处得很好。学习极为紧张,而竞赛精神对学习是有帮助的。笼罩着
列宁格勒这一无产阶级革命摇篮的革命气氛,对我们起了良好影响。我们如饥似渴地参加列
宁格勒的社会和文化生活。它的革命传统,积累了几个世纪的丰富文化遗产,在我们记忆中
留下了很深的烙印,使我们对伟大祖国更加感到自豪。
    紧张的夏季野外训练临结束时,我们乘马走完了诺夫哥罗德至列宁格勒间二百公里的路
程,进行了最后一次大规模对抗军事导演,然后就各奔前程了。从那时起已经过去了十五
年,我只能根据断断续续的传闻了解到同学们的境遇。只有朱可夫能象俗语所说那样出头露
面。如今,他的领章已不是三道杠,而是大将的五颗闪闪发光的星,他的胸前佩带着苏联英
雄“金星”奖章。我们昔日的同窗已远远走到前面去了。
    他的成就并不使我感到惊奇。B·C·朱可夫不仅有卓越的军事才能和高超的智力,而且
有钢铁般的意志。他若想做一件什么事,总是勇往直前去做。
    从外表看,格奥尔吉·康斯坦丁诺维奇变化不太大。只是他的不高而结实的身材略有些
发福,柔软的波纹头发略显稀疏,而脸的轮廓变得更加尖削严峻。
    和昔日同学的会见是在平淡而谦恭的气氛中开始的。我遵照条令要求行事,举止拘谨。
我感谢司令员那样快答复了我的请求。他皱着眉挥了挥手:“好了,瞧你说的。我这样做不
光为了你,也为了有利于工作。我们军队里现在极端需要不但受过良好诸兵种合同训练,而
且受过良好战役训练的指挥员。我想,我的选择没有错。”
    会见的严肃气氛消失了。两人都忽然沉醉于对列宁格勒和我们年轻时代的回忆,并用美
好的言辞评论昔日的同学。终于话题又转到工作上来了。我请求司令员准许我去新工作地点
——第12集团军司令部。
    “嗳,不”。朱可夫提出异议。“还得等一等。12月将召开国防人民委员部和各军区
领导人会议。这次会议参加的人多,从任务来看,会议很重要”。
    他沉默了一会,又说:
    “我们听说斯大林将亲自参加会议。总参谋长将作关于一年来战斗和战役训练总结的主
要报告。步兵总监、军训部长、汽车装甲坦克兵部部长和炮兵总监将作补充报告。几个军区
司令员将就战役法和战术问题发言。我要作的报告谈的是主要问题,叫作《论现代进攻战役
的性质》。我很清楚,你在总参军事学院呆了四年,当过学员,也当过教员……我猜想你随
身带来了学院的研究成果吧?”
    “带来了,司令员同志。”
    “那好,”朱可夫很兴奋,“你帮我起草报告吧。”
    于是,格奥尔吉·康斯坦丁诺维奇开始兴致勃勃地阐述自己的观点。他认为一切都应以
考虑现实可能为基础。德国人在西方获得胜利,靠的是大量集中使用坦克兵、摩托化兵和航
空兵,这些胜利迫使人们想到很多问题。遗憾的是我们暂时还没有那样的大机械化战役军团
①。我们的机械化军还处在组建阶段。而战争却可能在任何一分钟爆发。我们不能立足于一
年半到两年之后我们才会具备的条件去制定自己的作战计划。应该指望我各边境军区今天所
拥有的力量……   
  ①苏军将集团军(区舰队)称为战役军团;方面军(集团军群、舰队、航空队)称
为战役战略军团,军称为战役战术军团(或高级战术兵团)。——译者注。


    “我们一起考虑吧。如果有问题,就不客气地找我。你可以从军区司令部作战部要走任
何参谋人员去帮助你。明天就开始工作。”
    “明天是星期天……”
    “有什么办法呢!星期天不是给我们的,而我们却是给星期天的。”朱可夫打趣道。
    向司令员告辞后,我就去见军区参谋长马克西姆·阿列克谢耶维奇·普尔卡耶夫①中
将。在此之前我没见过他,但我听说他是一位能干而有学问的将军。他精通德语和法语。不
久前才从德国当武官回来。我也知道他生平中的一些细节。他生于原辛比尔斯克省一个工人
家庭,莫尔多瓦族。毕业于实科中学②。当时,这对一个出身工人家庭的小伙子来说是难得
的幸运。1915年他进了准尉学校,毕业后当了军官,被直接派到前线。十月革命时立即投
向布尔什维克,志愿参加了红军,并于1919年入党。在反对高尔察克的战斗中曾指挥过
团,被授予红旗勋章。普尔卡耶夫的职务升得不算太快,但他在1931年就已领导莫斯科军
区司令部了。同事们认为他有些冷漠,但由于性格稳重,学识渊博,大家都很尊敬他。他理
所当然地被认为是司令部工作的行家,特别精通军队勤务和组织动员工作。   
  ①普尔卡耶夫(1894—1953),苏军大将(1944)。1945年苏军出兵我国东北时任
远东第二方面军司令员。——译者注。
    ②十月革命前俄国的一种普通中学。这种中学不教授古代语言(拉丁语和希腊语),只
教授现代语言,并以自然科学教育为主。——译者注。


    普尔卡耶夫将军身材不高,但体格健壮,看上去比他的年龄略大些。大脑袋上长着浓密
的黑发,有一张颧骨突出的、刚毅的脸,深棕色的大眼睛,总是透过夹鼻眼镜的厚镜片严厉
地凝视交谈者。
    他平淡而沉静地迎接了我。谈话显得非常拘谨。当我自我介绍并向他报告从朱可夫那里
受领了任务后,普尔卡耶夫给鲁布佐夫少将打了电话,要他考虑一下可以调哪些参谋来协助
我,并立即在作战部里给我提供必要的工作条件。
    鲁布佐夫很快就友好地紧紧拥抱了我。他立即对我如何安置住所表示关心,吩咐拨给我
一间工作室,并发给我军区司令部长期出入证。
    我毫不迟延地着手工作。到军区实习的总参军事学院毕业学员、富有经验的骑兵
B·B·伊万诺夫中校给了我很大帮助。
    我过着单身生活,象俗话说的那样起早摸黑地工作。我和伊万诺夫很快就胜任了这一任
务。在报告上花了很大力气的司令员,对我们的勤奋很满意。9月底,格奥尔吉·康斯坦丁
诺维奇作了最后修改和补充,把材料交给我,说:
    “打印后你再仔细检查一遍。另外你也要准备起身了,再过三天第12集团军将开始举
行首长司令部演习。我想到那里去一趟。你跟我一起走。我把你介绍给集团军司令员,你可
以在演习过程中熟悉一下你将要去工作的司令部。”
3.在集团军司令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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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集团军司令部配置在德罗戈贝奇以西森林里。集团军领率机关的指挥员们在一个
大帐篷旁站好了队。森林里传来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口令:“立正!”只见一个军容整齐的将
军迈着正步迎着朱可夫走来。他用宏亮的声音作了报告。这就是集团军司令员菲利普·阿列
克谢耶维奇·帕鲁西诺夫中将。格奥尔吉·康斯坦丁诺维奇默默向他伸出了手,用不高的声
音向指挥员们问了好。
    “我给您带援军来了。”他对帕鲁西诺夫说,并指了指我。
    “您的新作战处长。”
    将军把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我们默默地握了手。他比中等身材略高,身子站得笔
直,自豪地仰着漂亮的、长着浓密黑发的头。他的整个外貌给人某种特别高雅的感觉。白白
净净的脸,两道弯弯的黑色细眉,小凸骨鼻子,用刷子梳理过的小黑胡子……显得举止潇
洒,而且过分讲究礼仪。
    有人告诉过我,帕鲁西诺夫才智过人,是个有经验的指挥员。但他的不太高的军事理论
素养也时常使他陷入窘境。他从红军创建之日起就参了军,一步一步地升到了步兵师副师长
的职务。1938年他开始得到迅速提升。现在已当上集团军司令员了。
    朱可夫对演习的企图很感兴趣。大家走进挂满地图和要图的帐篷。朱可夫起初不插话地
听集团军司令员报告,但后来提出了异议。争执的起因是突破地段应配置多少坦克和炮兵的
问题。
    1939年野战条令草案规定,主要突击方向每公里突破地段至少应集中三十至三十五门
火炮、十五至二十辆坦克。但是西班牙和卡累利阿地峡的作战经验表明,这样的密度已经明
显不够,至少需要增大一倍。帕鲁西诺夫却不想赞同这个意见,认为这种新密度是凭空想象
的,实际上不可能建立。他打算按照原来的规定进攻。
    朱可夫冷静地听完了自己反对者的意见,然后轻易而令人信服地驳倒了他的全部论点。
    “我们应该学会同聪明而强大的敌人打仗。只靠喊‘乌拉’是无法制服它的。”
    军区司令员要求在突破地段建立较大的炮兵和坦克密度。他还对演习的组织问题提出了
其他重要意见。
    朱可夫走后,集团军参谋长阿鲁沙尼扬将军来到我跟前,紧紧握住我的手,亲切地微笑
着。
    “到我那儿去,伊万·赫里斯托福罗维奇。我们聊聊。”
    我同巴格拉特·伊萨科维奇是老相识。二十年代,我曾相当长时间指挥过亚美尼亚步兵
师的列宁纳坎骑兵团。当时阿鲁沙尼扬是该师驻埃里温步兵第1团的团属学校校长。
    尽管巴格拉特年轻,但他堪称为最有前途的指挥员之一。
    他升得很快。1936年毕业于伏龙芝军事学院,先后指挥过团和师,在卡累利阿地峡作
战时功勋卓著。现在已是最重要的边境军区集团军参谋长了。他是十分能干、聪明的人,那
样快的提升并未冲昏他的头脑。
    将军带我去的再个小土窖,潮湿而又不舒适。大水滴不时从顶棚掉下来。将军把一小张
纸揉成一团,擦掉桌上的水,指着一张行军椅说:
    “请坐。”
    一个年轻而穿戴整齐的中尉轻轻走进掩体。看来是刚从军校毕业的。他的机灵而绯红的
脸上显出了准备立即去执行任何命令(不管这一命令有多么困难和危险)的神色。
    “瓦夏,”将军指了指桌子,“想办法搞点什么来。”
    中尉的脸色一下子显得有点暗淡了。他迟疑地答了声:
    “是!”不慌不忙走出了土窖。
    “小伙子挺好吧?”将军问。
    “是的,挺讨人喜欢。假如他不当这个费力不讨好的职务的话,也许可以成为一个不坏
的指挥员的。”
    “我不同意您的看法。”阿鲁沙尼扬反驳说。“许多副官的名字同他们首长的名字一样
是用金字写进历史的。您只要想想库图佐夫的副官安德烈·博尔孔斯基就行。他是公爵,贵
族,但并不认为自己的差事不体面。”
    “噢,假如库图佐夫也给他那样的差事,那是可以相比的。”我忍不住笑了。
    巴格拉特·伊萨科维奇明白我的暗示后,也笑了。
    “有什么办法呢?!我不能自己去端饭。我们没有勤务兵。”
    后来我不止一次回想起这次交谈。我们经常以“节约”为理由缩减传令兵,于是他们的
职责便落到军官身上……
    好客的主人的桌子上出现了几个打开的罐头和一瓶白兰地。
    “难道那时在学院里我能想到我会这么快由大尉升到将军吗?可是瞧,机缘凑巧,我不
仅成了将军,而且……”阿鲁沙尼扬摊开双手,和善地微笑着,“还有您这样的有经验指挥
员当助手……”
    “到您手下工作我很满意。”我十分真诚地说。“熟悉自己的首长,工作就会轻松些。”
    巴格拉特·伊萨科维奇谈起了司令部的人们。他的评语不多,但面面俱到。可以看出,
他对自己的下级能做到该了解的都了解。
    一阵电话铃声打断了我们的谈话。集团军司令员叫参谋长去。
    “该分手了。”将军叹了口气。他叫副官:“送上校去作战处。”
    几分钟后,我来到了一个摆满了桌子的大土窖。
    我担心缺乏经验的读者不清楚作战处在集团军司令部的使命和地位。我想尽量概括地讲
一讲这个问题。
    作战处(在高级司令部称作战部)是集中和研究关于我军状况和态势的资料、敌情及整
个作战情况的中心。它要根据这些资料准备司令员考虑决心所必需的战役战术计算。司令员
定下决心后,由作战处以战斗命令或个别号令形式将决心传达到各兵团,并监督其执行情况。
    整个这项巨大工作,当然是与司令部其他处及各兵种、勤务首长的司令部和领率机关密
切协同完成的。由于作战处的作用特别重要,作战处长要兼任副参谋长。
    1940年10月交给我领导的第12集团军司令部作战处,由十五个军官,即处长的助手
和主要助手组成。他们中间很多人还很年轻。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后,红军飞速发展,以致
连高级司令部都不得不用昨天的中尉来补充。只有时间加上刻苦学习,才能使他们成为有经
验的作战参谋。
    如今,一群戴着上尉和大尉军衔的青年人,正在铺满大幅地形图的桌子跟前忙碌着。一
个人在图上标出最近的情况资料,另一个人把集团军司令员的决心写成文书,第三个人写例
行的战斗报告,第四个人在拟制号令,每个人都全神贯注干自己的事。
    大家看到陌生的上校,都站了起来。一位坐在角落里的热情的黑发者迅速朝我走来,他
有三十岁上下,一对眼睛象两个橄榄似的在黝黑的脸上闪烁,注意和探询地打量着我。
    “大尉艾瓦佐夫,”他自我介绍道,“代理作战处长。”
    我紧紧握住精力充沛的大尉的手。
    “上校巴格拉米扬。奉命担任你们的处长。”
    “那太好了!”他高兴地说。“再不来我们就精疲力尽了。我们的司令员对我们毫不留
情。一有差错就申斥一顿,真够受的。”
    “怎么,我是你们的避雷针吗?”我笑了。
    “不不,”大尉有点发窘,“不过,上校总要感到轻松些。”
    大尉把军官挨个儿向我作了介绍。我让他们继续工作,同时请我的副手介绍情况和作战
处要完成的任务。艾瓦佐夫只用图而不看记录,十分详尽地作了介绍,使我熟悉了情况。他
说明天早晨集团军司令员要定下进攻决心。在此之前,他将听取司令部及各兵种、勤务首长
的建议。作战处长通常要报告情况判断,并准备提出自己的决心建议。
    我们准备材料,忙到了深夜。各种演习的情况我都已习以为常,因此事情办得很顺利。
我们甚至还睡了一会。集合之前一小时,值班员叫醒了我。
    我刚刮完脸,我住的土窖入口处就传来了我那机灵副手朝气蓬勃的声音:
    “早上好,上校同志!大帐篷里已做好了集合准备,您报告所需的地图和图表都已挂
好。同志们开始在那里集合了。我们走吧,否则要迟到的。”
    帐篷里已坐满了集团军领率机关的军官和将军。我随艾瓦佐夫走到作战处的桌子前。把
工作图打开,检查过备考材料之后,我便环顾四周。我右边坐着一个瘦长脸的上校。他有四
十岁上下。他碰到我的目光后,和善地微笑着欠了欠身,伸出了手,并自我介绍他是集团军
司令部侦察处长卡明斯基上校。
    后来,在战争开始时最艰苦的日子里,我同亚历山大·伊里奇·卡明斯基还一起工作过。
    他出生在伏尔加河下游一个马车夫家里,自幼十分爱马。这在某种程度上也促使我们亲
近起来。我们可以长时间地谈论马的体态,谈论这些可爱而聪明的动物的奇妙习性。卡明斯
基是一个老兵。他从红军创建之日起就是红军的一员,并在那时入了党。他的文化水平不算
高,仅毕业于教会办的初小。但他勤奋自学,靠函授读完了伏龙芝军事学院二年级。开始他
指挥分队,当到了步兵营营长。然后在特种训练班毕业,转而从事侦察工作,在这一工作中
特别充分地显露了他的才能。他智慧超群,性格坚强。
    “我们后面这个人是谁?”我问起一个年纪挺轻、淡褐色头发的少校。
    “军训处长科罗通·谢尔盖·雅科夫列维奇。异常能干的指挥员。”艾瓦佐夫说。
    和卡明斯基并肩坐着的是个仪表堂堂已过中年的上校。
    他那刚毅、沉思和聚精会神的脸色,我觉得很熟悉。
    “这是谁?”
    “我们的汽车装甲坦克兵主任。”
    我看了上校一眼。遥远的往事象闪电似的在我记忆中闪了一下。又见到这位剽悍的高加
索独立骑兵第2旅装甲营长了……但这是他吗?
    “他是不是姓皮斯库诺夫?”我小声问大尉。
    “正是,叫皮斯库诺夫·亚历山大·加夫里洛维奇……”
    不错,这是我在外高加索时的老相识,国内战争的参加者萨沙·皮斯库诺夫。二十年代
我当骑兵时经常在演习和集团军级大演习中同他见面。
    我很高兴:我未来的同事中除巴格拉特·阿鲁沙尼扬外,还有一个老同志。我站起来朝
皮斯库诺夫走去。他脸上出现了困惑的神色,但立即就变得满面笑容了。他用两只手紧紧握
住我的手,有点失措地说:
    “哎呀!好家伙!”
    大家都惊异地看着我们。
    我们没来得及交谈就传来了响亮的口令声。所有人都站了起来。集团军司令员帕鲁西诺
夫,集团军军事委员会委员①、师政委级泽连科夫,参谋长阿鲁沙尼扬将军走进了帐篷。   
  ①苏军集团军以上都设有军事委员会,这是一个集体领导机构,最初只有三名委
员,即司令员或总司令(主席)和两名政治工作人员,就是这里提到的军事委员会委员,当
时常由地方党的领导人担任。1958年起,此职和政治部主任合而为一(由军人担任),并
增加第一副总司令(司令员)、参谋长等为委员。——译者注。


    司令员仔细打量在场的人,目光落到我的邻座身上。
    “这样吧,我们从侦察开始。卡明斯基上校,您简要报告一下敌情。”
    卡明斯基不慌不忙走到地图前,拿起教鞭,转身对着司令员,开始扼要而明确介绍敌人
的防御和兵力兵器,以及可能调到突破地段的预备队。上校强调指出,敌人组织了坚固的预
有准备防御。要突破这种防御并非易事,况且我军前进路上还有一条大江河障碍。关于敌军
防御的这些情报还是很不精确的。有关敌人浅近预备队的情报也须进一步明确。
    帕鲁西诺夫显出不满的神色:
    “是呀,我们的侦察了解得少了点。根据这些不完整情报怎么能定下决心呢!况且您让
人们感到恐惧,假如相信您的话,那敌人的防御就根本无法突破了……好,现在——”司令
员向我这边看了一眼,“我们听听作战处长给我们报告什么。”
    我力图简明地判断进攻地带的情况,指出了强渡江河时可能发生的困难。并按战役各阶
段将攻防双方兵力作了对比。我军在主要突击方向的数量优势明显不足。因此,我建议在较
窄的正面实施突破,并在此造成兵力近三倍于敌的优势。
    “我不能同意您的建议,上校。”司令员站起来说。他的手指神经质地敲击着桌子。
“假如我们在狭窄地段实施主要突击,敌人的很多兵力就不会遭我杀伤。我们应该尽力在首
次突击后就使敌遭到最大损失。”
    我试图证明我的论点是有根据的,但没有任何结果。各兵种、勤务首长报告完后,参谋
长发言。他支持作战处关于必须在突破地段集中尽可能多兵力的建议。帕鲁西诺夫默默听
着,未加反驳。当他宣布决心后,我们发现突破地段比我们这些作战参谋和参谋长所建议的
地段都宽得多。这里最多只能达到一倍半于敌的优势。
    演习持续了几天。尽管导演部和执行者都有些失误,但演习进行得紧张而十分有益。
    军区司令员参加了演习讲评。总的来说,他对演习的评价是肯定的。但正如所预料的那
样,他批评了基本决心,原因是突破地段过宽。
4.国界就在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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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月月中,集团军司令部回到了常驻地斯坦尼斯拉夫市。
    我清静了一个星期,因而能更好地熟悉作战处的人和工作情况。
    我住在一套空荡荡的住所里。这套住所比莫斯科的宽敞、舒适,我真惋惜不能立即把家
搬到这里来。
    最初几天,我常常在司令部工作到深夜。但我逐渐走上了正轨,开始有些空闲的傍晚
了。我熟悉了这座城市。
    斯坦尼斯拉夫是一年前才并入苏维埃乌克兰的一个州的中心,现在它仍然是一个宁静的
省城。它的工业很不发达,只有几家小工厂和铁路作坊。很大一部分居民是旧官吏、商人、
无数手工作坊的小业主及家庭手工业者。他们一干完当天的活就匆匆躲进屋里——他们在新
天地感到不舒服。
    当你走在照明很差的古老街道上时,四周总是一片沉寂。偶尔能听到马车夫的劣马的铿
锵蹄声和晚归行人的脚步声。只有党和苏维埃机关所在的市中心,才会是晚上都有许多人。
    我总是溜达到一到傍晚就改成饭馆的蹩脚的食堂前停下来,这个衰败的省食堂改为饭馆
后并不能变得洁净、舒适一些,只是增加了醉鬼的吵闹声。但这里是单身汉(我也处于单身
汉境地)能够解馋的唯一所在。
    我吃了几次冷盘例菜后,终于对那个“饭馆”失望,于是动用我极为浅薄的烹调知识,
自己动手做了。
    生活上的杂乱无章对我的扰乱不算大。充满乐趣的工作使我向往,我又感到我置身于我
所习惯的如意环境中了。
    不久,帕鲁西诺夫将军叫我去。他冷淡地说,该开始熟悉部队和一旦战争爆发我们要掩
护的边境地带了。他特别要我研究主要山口和桑河地域。
    我很高兴,便准备上路。我叫来了我的用车的司机。多夫本,一个慢条斯理、象农民那
样结实的人,沉思地搔搔后脑勺,非常仔细地追问起来:上哪儿?走哪条路?去多长时间?
他看到我不耐烦了,便冷静地解释道:
    “是这样,上校同志:我要对您旅行的技术方面负责!俗话说:行前多准备,路上少麻
烦。”
    ……我醒来时外面还一片漆黑。我不想钻出热乎乎的被窝去看一眼放在桌上的手表。可
是过了一会,前室传来了小心的敲门声。
    “谁?”
    “是我,上校同志,”传来了司机那老成持重的低音,“汽车准备好了。”
    要用暖暖和和的被窝去换寒秋的潮湿了!
    “你这恶棍,干吗这么早叫我起来?!”
    “早什么呀?”门外说。“时钟已响过五下了,您吩咐五点来叫您的。”
    “好吧,”我笑了,“我们准备出发。”
    我开了门,让不安的司机进屋。他问过好后,马上象主人似地奔向厨房,把茶壶弄得叮
当响。
    约莫过了四十分钟,我们便下楼来到还没有上冻的汽车跟前。这里已有两个军官在等
我:一个是作战处来的,另一个是军训处来的。他们要跟我一起走。汽车里堆满了杂物,有
木板,有细树枝编的垫子,还有绳子,他们很费劲才钻进车厢。
    “要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干吗?”我问多夫本。
    “哎,上校同志,您没见过我们的道路在秋天的情形。车一打滑,什么都用得着。常言
说,路上连小绳子都有用。”
    “得了,开车吧,御者!”
    我终于发现,要使多夫本闭上他的嘴,就得给他说他不明白的话。他沉默后,会长久蹙
着额头,在弄明白实际意思之前是不会平静的。
    当我叫他御者后,司机不说话了,用脚一踩油门,马上推到第二档,汽车猛地驶离原
地。驶出不久,他终于忍不住了:
    “什么叫御者?”
    “人们把为传说中的古希腊英雄阿基里斯驾战车的剽悍车夫叫作御者。”
    “噢,”司机拉长声音失望地说。“我还以为在莫斯科大家都这样称呼司机哩……”他
停了一会,又问:“那么,他活着那时离现在多长时间啦?”
    “按荷马的说法,有几千年了。”
    “啊哟!那么荷马又是什么人?”
    一路上就这样,我的每一个回答都产生一个新的问题,多夫本的求知欲是没有止境的。
    一路没什么意外,正午前到了佩列梅什利。司机以前已来过这里,拉着我们径直来到第
99师司令部。师长不在,据说到各部队①去了。有人送我们到参谋长那里。C·G·戈罗霍
夫上校得知我们直接由路上来,客气地请我们去食堂用饭。
    吃完午饭后,参谋长向我介绍这个师。该师辖步兵第1、197、206团。这三个团都驻在
佩列梅什利地域。为了抗击法西斯德军可能的进犯,该师接到特别信号后即应占领构筑中的
佩列梅什利筑垒地域阵地,该地域由德米特里·伊万诺维奇·马斯柳克上校指挥。
    戈罗霍夫上校向我详细介绍了该师战斗警报紧急动员计划。所有措施都经过深思熟虑,
文书也写得明确而内行,使人感到这是出自一个有经验、懂业务的司令部工作人员之手。
    参谋长详细评论了领导步兵团的三个上校。他说他们都可以当师长,这在很大程度上是
该兵团②取得成绩的原因。有这样的团长,任何一位师长都会感到安全可靠。   
  ①此外的“部队”,指的是具体的战术和行政管理单位,即团(一、二、三级舰
艇)或独立营(飞行大队)和独立连。本书译文中出现的“部队”,除“重返部队”、“下
部队”一类词组中应理解为与机关、院校相对应的泛指意义外,其余均应理解为具体的单
位。——译者注。
    ②苏军把各军、兵种的军、师、旅和海军的分舰队统称为“兵团”。而下文的“分队”
是指编制固定的营、连、排、班。—译者注。


    我们很晚才结束了司令部的工作。戈罗霍夫上校彬彬有礼地要送我们去住地,可是多夫
本就象从地下长出来似地出现了。
    “我在这儿,上校同志。让我送吧?”
    “你知道需要去哪儿吗?”我诧异地问。
    “是的,已经勘察过了“我自个儿去走了一趟,弄清楚走法了。”
    我谢过上校,跟多夫本走了。
    第二天,我率同行者去该师第1团。这个团由面貌年轻,外表整洁的科罗特科夫上校指
挥。他向我详细介绍了部队状况,对指挥人员作了评价。分队指挥员,其中包括各营营长,
大都年纪轻,工作经验少。
    我们巡视了军营。它是在布头儿奥匈帝国时代建筑的,保护得很好。营房和院子里都非
常干净,虽然屋里很挤:床是双层的,甚至连红军战士能不受妨碍地刮脸、整理军容、熨熨
衣服的一小块地方也腾不出来。不过士兵的穿戴无可责难,甚至可以说是讲究的。
    人们邀请我们去指挥员食堂吃饭。但我建议和士兵们一起吃。上校欣然同意了。红军战
士食堂是一间宽敞明亮的屋子,天花板离地面很高,看起来很舒适。看来团长是这里的常
客,因为对于他的出现,谁也不感到奇怪。从战士们谦让地使用汤匙来看。我明白在这里将
听不到有人抱怨伙食质量。
    的确,饭管饱,而且挺可口。
    当时我们还去观看了一个营的战术作业。天下着毛毛细雨,又冷又泥泞。但是一切迹象
表明,战士们习惯于在任何天候中行动。可以认为,演练场进行的是真正的战斗。爆炸的烟
尘时而在这儿,时而在那儿升腾到空中,被怒涛似的“乌拉”声压低了的猛烈射击声此起彼
伏。步兵镇静地等候全速行驶、怒吼着的坦克(该团与机械化第8军一些分队一起演习),
连我这个在军事上已不算新手的人,也为这种镇静深感高兴。射手们隐蔽在掩体内,让威风
凛凛的坦克从上面开过去,然后准确地将一束束教练手榴弹投向坦克。真是好样的!头项上
的履带声震耳欲聋,吸进肺里的是车辆排出的废气,泥土又哗啦啦撒满全身,谁经受这些都
会知道这是困难的考验。
    步兵第99师的士兵们后来不正是在这些演练场赢得了人所共知的荣誉吗?他们1941年
夏季表现的坚韧不拔精神,在神话般的故事里传颂着。
    另外两个团也给我们留下了同样愉快的印象。是的,这个师的人们有可以学习的东西。
    在去第72师路上,我决定沿界河桑河行驶。湍急蜿蜒的河流深深切开了喀尔巴阡山东
坡。佩列梅什利以北的河谷很宽,有的地方达两公里,但接着就越来越窄,峡谷两壁也越来
越陡,在萨诺克市以下,河很深,但到了上游,则几乎到处都可以徒涉。
    我们的汽车费劲地喘着粗气,沿着山路绕来绕去。上坡时常常毫无希望地空转着车轮。
我们下车用肩膀顶着车子走,一边躲着从车轮底下飞迸出来的碎土块。这时,我们都对我们
那个精灵司机的先见之明感到高兴:他带来的那套“就便器材”,甚至在我们那多灾多难的
汽车眼看动弹不得的时候,还救了我们……
    在路上走了很久。我们不时停下来勘察地形,然后又上路。很晚才到达多布罗米尔。我
们在蒙蒙秋雨中艰难地找到了师司令部。值班军官想马上向首长报告我们的到来,但我提出
了异议,请他安排我们住宿。
    “那就请吧,”军官同意了,“我们自己有一个小招待所,不过,很简陋……”
    这个乌克兰小城已经沉睡了。我们甚至未能马上叫醒招待所的女管理员。她是一个半老
的胖女人,用手拭着双眼,甜蜜地打着哈欠,话说得很快:
    “你们怎么这么晚才来?”
    招待所是一座普通的木房子,里面很冷。我们的司机不知从哪里打听到了女主人的名
字,他非常会献殷勤。
    “加普卡太太,请费心给上校先生屋里生炉子,再烧壶开水。”
    他小心地搀扶着“加普卡太太”的胳膊,以防她不小心被门槛绊倒。
    很难说后来究竟是什么对这位小招待所的富态女主人起了作用:是“上校先生”的尊号
呢,还是我们司机的彬彬有礼?反正她以真正的乌克兰好客态度接待了我们。劈柴在两个石
砌小炉子里噼啪作响,火光熊熊地燃烧着,女主人把多夫本从院子里取来的煤坯压到了劈柴
上面。不久还送来了热气腾腾的晚饭,这是女主人用我们路上吃的食品迅速而巧妙做出来
的。就这样,这个小招待所也使我们感到很舒适了。况且女主人安顿我们躺下后,又把我们
的湿衣服收去烤干、熨平。
    第二天早上,我被请去见师长。帕维尔·伊夫利扬诺维奇·阿布拉米泽将军,一个中等
身材、体格健美、动作象年轻人那样敏捷的人,用钳子般的手握住了我的手,他有一副黝黑
而轮廓尖削的脸庞,两道弯眉下长着一对快活的黑眼睛,他的脸上浮现出和善的微笑。
    “是什么风把你们吹来的?”
    将军知道我是谁和为什么来以后,愉快地介绍了这个已经改编成山地步兵师的师。
    “好!”他扬声说。“我爱山,也知道如何在山地作战。”
    该师辖步兵第14、123、187团。它和第99师的区别是,第99师的三个团都由有经验
的上校指挥,而第72师的三个团都由年轻的少校,即基斯利亚科夫、米先科、赫瓦托夫指
挥。将军以他特有的方式热烈夸奖他们:
    “好样的!雄鹰!棒小伙子!”
    我问他,以现在的这种状况,这个师能不能立即进入战斗,假如要求这样做的话。将军
跳起来,在办公室里快步走来走去。
    “听我说,上校!那是困难的。但我们准备在任何时刻击退敌人,只要它敢来!”他重
重地吸了一口气,又说:“现在要尽快完成改编和补充工作。我们可是驻守边界的呀。”
将军得知我打算到各团走走后,很热情地说:
    “我们一起去吧!”
    我们说好先去第187团。在启程之前剩下的时间里,我同师参谋长帕维尔·瓦西里耶维
奇·切尔诺乌索夫少校进行了交谈。他向我介绍了战斗训练计划和组织战斗警报紧急动员的
问题,介绍了司令部主要指挥员,首先是作战科长和侦察科长的情况,这些人员后来我都自
己认识了。告别时,我打趣地问少校,他同他的师长一起工作是不是感到有些难。少校微笑
着回答:
    “我们的将军确实是个容易激动的人,有时他会把椅子都砸坏,但跟他一起工作还是轻
松的。他是有头脑而又意志坚强的指挥员,是参谋长的最好靠山,他会保护自己的参谋长。
对每项指挥职务,都能亲自体验,他是一个出色的战术家,几乎会用所有武器进行射
击……”少校沉默了一会,继续说:
    “部属对他的公正和慈父般的关怀都很敬佩。”
    我们在师里呆了两天。要想详细了解所有部队,这点时间当然是太短了。但总的印象是
愉快的。
    同阿布拉米泽将军分手后,我们便去看最近的几个喀尔巴阡山山口。我们要研究地形,
参加奉军区司令员指令进行的一次试验,即坦克、机械和骡马牵引火炮、汽车、马车通过山
路的试验,借助手表仔细研究它们通过山口所需的时间。
    我们的汽车在曲折的狭路上爬行。晚秋那折磨人的细雨和浓雾影响了我们的行进。仿佛
连石头都被雨水泡化了。每到上坡路和急转弯,汽车就小心翼翼地蠕动着,因为一不留神就
会掉进万丈深渊。道路象一条蛇似的缠绕着山峰那长满树木的山坡。两边排列着高大的山毛
榉,就象站岗的哨兵一样。
    当出现哪怕很小一块肥沃土地时,偶尔能看见简陋的庄园,也就是小农舍和毗连着的生
产设施。我们在其中一个庄园旁停下来,好让机器冷却,我们也借机休息一下。冷风吹得我
们瑟缩起来。一个瘦骨嶙峋的老山民朝我们走过来,他穿一件羊皮袄,戴一顶黑色羊皮高
帽,庄重地问过好后,便邀我们“光临寒舍”。
    我们走过长长的穿堂,迈过了门槛。屋子是由一个大房间构成的。在靠墙的一张长长
的、胡乱钉成的板凳上坐着一大家子人。女人们正忙于做针线活,男人们在抽烟,懒洋洋地
说几句话。男人们穿着羊皮背心,腰间束着宽宽的皮腰带。女人们穿着长长的土布连衣裙,
外面也象男人一样穿着暖和的背心,但比较雅致,还有些装饰。腰带以下,还有前后两幅五
颜六色的毛织裙子。
    我们问了好。大家都欠起身,为客人腾出了板凳,男人们更起劲地抽起烟来。女人们忙
着准备招待客人的东西。长桌子上摆出了大碗的牛奶、乳渣、奶酪和玉米面做的饼子。我们
同主人们闲谈。他们的话语里,乌克兰和波兰的词汇奇怪地混用着。有时我们很难听懂彼此
的话。于是,俄语说得很好的老头和他的一个孙子便赶紧来帮忙。
    他们问我们会不会发生战争(对军人还能问别的什么呢?)。我们安慰他们,现在还不
必惊慌。老头年长的一个儿子惊奇地看着我们的司机泰然自若地和军官们同坐在一张桌子
旁,便低声请他的父亲向我打听,这个士兵是不是我的亲戚。“上校大人”同一个士兵随随
便便地交谈,使这个不久前曾在波兰地主军队当过兵的人感到莫名其妙。我只好向他解释,
司机同我非亲非故。但我们都为共同事业当兵,因此互称同志不是偶然的。我们的军官和士
兵都是昨天的工人和农民,他们有共同的利益,因此互相尊重。
    “军纪呢?”这位原来的士兵忍不住问。
    “在互相尊重和每个人都具有高度自觉性的基础上也要执行军纪。”
    大家都兴致勃勃地听着。主人的小儿子更甚。原来他很快就要应征入伍了。他恐惧地等
待着这一天,因为他的哥哥曾多次给他讲过地主军队惨无人道的制度。现在小伙子高兴了。
他提了很多有关我军士兵生活的问题。
    “难道每个人都可以成为指挥员吗?”
    “每个人都可以。只要好好当兵,努力学习就行。”
    大家还顺便谈到了日常生活情况。老人说起码的生活资料来之不易。他们在山地牧场放
牧绵羊和山羊。自己种的粮食不够吃,因为他们耕种的土地石头多,每公顷仅能收三、四公
担粮食。以前很长时间无法摆脱地主的奴役。好的牧场和耕地都掌握在地主和富裕农民手
里。直到这里并入苏维埃乌克兰以后,大家才扬眉吐气。地主政权被推翻了,所有土地资源
成了劳动人民的财富。
    “现在可以过得去了,上校大人!”老人心满意足地说。
    桑博尔-乌日哥罗德公路所通过的乌若克山口,高度不算大(海拔889米)。它用刺骨
的寒风和潮湿的雪花迎接了我们。暴风雪妨碍了现地勘察。只在天气晴朗的短暂时间里才能
观察到四周情况。这里的山是由砂岩、泥质页岩、泥灰岩及其他易受破坏的岩层构成的。这
也是高地轮廓平缓,春汛和溪流切割而成的深谷纵横交错的原因。我们在一条清澈见底、喧
腾不息的小溪旁坐下休息。当时我们未能立即弄明白,我们正坐在桑河这条大河的发源地。
    傍晚,试验纵队先头登上山口。最先上坡的是汽车,接着是坦克,再后是牵引火炮的拖
拉机。我们未等畜力运输工具上来,而在由山口下来时遇见了它们。马匹在陡坡路上吃力地
走着,人们经常不得不停下来,好让它们喘息一下。纵队行进极慢。很清楚,在这一地区,
装备笨重、快速性差、不适于山地行动的步兵师,必须尽快改编为轻装的山地步兵兵团。
    十月革命节前夕,我们终于回到斯坦尼斯拉夫。我写了详细的旅行报告,指出了某些缺
点,对各部队的战斗素养给予了好评。我坚决主张尽快将我们集团军的一些步兵师改编成山
地步兵师。现在我回想起这些事就有点伤心,因为战争爆发后,我军山地步兵师不得不在平
原作战。改编它们的努力算是白费了……
    世界上第一个工农国家已经存在了二十三年。敌人曾预言它维持不了几个星期。历史嘲
笑了可怜的预言家们。苏维埃国家茁壮成长着,成了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之一。全世界劳动
人民,所有深受资本主义压迫之苦的人民,都怀着爱戴和希望注视着苏维埃国家。法西斯分
子既对它恨之入骨,又深怀恐惧。我们知道它们不会让我们安宁,我们还得同它们进行你死
我活的斗争。人们感到,严峻的考验时刻在迫近。但我们深信我国的社会制度是坚不可摧
的,我们勇敢地正视未来。
    11月7日那天,我认不出斯坦尼斯拉夫了。前面已经说过,我第一次见到它时,感到
它偏僻而平常。可现在我忽然看到它是另一种样子了。街上挤满了欢跃的人群。工人们排成
一列列纵队走过去。他们显得多起来了,因为该市工业发展很快。友谊的歌声在人海上空回
荡,这是苏维埃人的歌。这个州并入苏维埃乌克兰不过一年,却发生了惊人的变化。新生活
团结并唤起了人们。我们感到发自内心的高兴:我们在这里也置身于祖国的大家庭里了。
    12月,我们集团军的山地步兵第96师向新驻地,即苏罗边界实施行军。该师师长是著
名的骑兵将军帕维尔·阿列克谢耶维奇·别洛夫。帕鲁西诺夫将军命令我去监督行军。这时
已经下起大雪,天也冷多了。这一切都加大了行军的困难。
    我夜间在兰钦地域赶上了该师前卫。行军是在假设的战斗情况中实施的。纵队行进时,
按全部规定组织了行军警戒,做好了随时进入遭遇战斗的准备。在行进路线预先指定的地点
配置了高射机枪和高射炮。射手和炮手们警惕地注视着万里无云的夜空。
    我在一个积雪覆盖的小橡树林里找到了别洛夫将军。这里已为他的作战组搭起了两个防
寒帆布帐篷。将军穿着胸前有两根皮带交叉的长长的骑兵大衣,站在被蓄电池灯照亮的小桌
子旁,桌上摊着一张地图。
    我和他是在1933年相识的,那时他是伏龙芝军事学院的函授生,来参加毕业考试。当
时这个清瘦的、外表象知识分子、领章上有三道杠的指挥员,以他出色的骑兵姿态引起了大
家的注意。我们攀谈起来。我们相同的骑兵生涯使彼此感到惊奇,我们俩都在第一次世界大
战末期成为军官,都转而为苏维埃政权服务,都早在1923年就指挥骑兵团。如今,我多少
有点奇怪,这个酷爱骑射的骑兵却当上了山地步兵师师长。
    他认出了我:
    “啊!您好,骑兵!什么风刮来的?”
    我说明了我为何而来。别洛夫严肃起来。
    “您可以向司令员报告,我师严格按计划实施行军。没有人冻伤,各条行进路线都有取
暖站。炊事车在休息地点为人们提供热食。我们的全部物资都拉出来了,如常言所说,连一
根钉子也没剩下。因此,一切正常。”
    师长在图上给我指出了各纵队的运动。行军秩序极好。
    有人给我们每人送来一杯热茶,在这寒冷的夜晚。真是太应时了。
    “怎么,朋友,终于背叛骑兵了?”别洛夫问。“或者是鬼使神差把您弄到集团军司令
部来了?”
    “不过我不遗憾。骑兵已经完成自己的使命。如今,未来是属于机械化兵的。至于高级
司令部的工作,它对每个人都有益。因此,我没有理由怨天尤人。瞧你这个天生的骑兵,不
是也忽然指挥起山地步兵师来了吗?能说是由于什么过错吗?”
    别洛夫的脸色变得阴郁了。
    “就是这么回事。我是一个兵。给了我命令,我就指挥步兵,再给我命令,我就带领机
械化兵团参加战斗。”他叹了口气。“唉!不过我现在仍然很乐于指挥一个骑兵师!在那
里,一切我都熟悉、亲切,不象在步兵里这样。”他用手“啪”地拍了一下地图:“瞧,纵
队拉得这样长,步兵在暴风雪中艰难地迈步。让小伙子们骑上马该多好!习惯势力是那样
大,我在计算纵队行进速度时都不知不觉地把骑兵具有的能力作为依据了……”
    我一连几个昼夜都未离开别洛夫。我们走遍了行军中的部队。当该师拉到目的地后,我
才离开。我和帕维尔·阿列克谢耶维奇热情地分了手。当时我和他都不知道,这位勇猛的骑
兵很快又将回到自己最如意的天地去了。他的骑兵军在莫斯科保卫战中功勋卓著,成了近卫
骑兵军……
5.新的任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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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向帕鲁西诺夫报告完成任务情况后,便去见参谋长。
    “您好,巴格拉特·伊萨科维奇。”我在门外就向我喜欢的年轻将军问好。
    他把目光从放在桌上的一份文件上移开,开玩笑似地回答:
    “你好并且再见,亲爱的!”见我迷惑不解,他微笑了。
    “祝贺你的新任命:你要到基辅担任军区司令部作战部长了。
    这是命令。”
    将军把文件交给我。我将它飞快看了一遍:
    “国防人民委员命令搞录……任命A·X·巴格拉米扬上校为基辅特别军区副参谋长兼
作战部长,免去其现任职务……”
    “我一点也不明白……”
    “干吗要你明白?!把工作交给你的副处长吧。”
    我开始不慌不忙地交代工作,打算过了元旦再去基辅。但是鲁布佐夫将军打电话催我
了。我的前任调往莫斯科工作,他对此十分高兴,所以急着要走。
    “我恳求你。元旦以前我要到达莫斯科。”
    临行前我走访了我的所有首长和同事。
    司令员以他习惯的方式同我告别:冷淡而过分讲究礼仪。我感觉到我的离去丝毫没有使
他动感情。同参谋长则象老朋友一样告别。巴格拉特紧紧拥抱了我,衷心祝我在新的岗位取
得成绩。
    第二天,我便到了基辅。彼得·尼古拉耶维奇·鲁布佐夫非常高兴:
    “终于来了!好,首先向您祝贺。请您尽快帮我脱身。”
    我本想从从容容地逐渐熟悉我的职责范围。但鲁布佐夫不给任何商量的余地,他把一切
工作往我肩上一推,就急急去莫斯科了。
    现在我的工作范围大了。我能胜任吗?但在此时此刻,怀疑是军人的禁忌。既然要我
干,那就大胆干吧,要不辜负组织的信任。
    军区司令员、参谋长和军事委员会委员我都没有看见:他们正在莫斯科开会。接见我的
是第一副司令员弗谢沃洛德·费奥多罗维奇·雅科夫列夫中将。同他的谈话是简短的,结束
交谈时他送了我一句爽快的话:
    “干吧”。
    同分管军事院校的司令员助理瓦西里·叶夫兰皮耶维奇·别洛科斯科夫将军、炮兵主任
尼古拉·德米特里耶维奇·雅科夫列夫①中将、旅政委级政治宣传部长安德烈·伊万诺维
奇·米哈伊洛夫、分管组织和动员的军区副参谋长——我在总参军事学院的同学和同事倍尔
曼·卡皮托诺维奇·马兰金②中将、通信主任德米特里·米哈伊洛维奇·多贝金少将及军区
其他领导人员谈得较多。这些人互不相同,也很有意思。读者在后面将会更了解他们。   
  ①雅科夫列夫(1898—1972),苏军炮兵元帅(1944)。战后曾任苏联武装力量部
副部长、国土防空军总司令。——译者注。
    ②马兰金(1894—1961),苏军大将(1948)。战后曾任苏军副总参谋长、总参军事学
院院长。——译者注。


    要做的事很多。作战部的军官们忙得满头大汗:要迅速拟定国界掩护新计划草案(部队
对这个草案已等得急不可耐了),要组织军区和各集团军领导人员轮流集训,要拟制军区首
长司令部演习和战役训练作业的实施计划,要仔细研究战区情况,总之,要做的事无法一一
列举。
    我就是在处理这一堆堆烦冗公事中了解我的部下的。
    主管作战事务的第一科,由我的副手,一个有学问、有经验的指挥员,四十岁的亚历山
大·伊万诺维奇·达尼洛夫上校领导。他十八岁参加红军,曾以优异成绩毕业于伏龙芝军事
学院。在芬兰战局中,他腿部受伤,变成了终生瘸子。他是个精力充沛、好动、爱吵嚷而又
坐不住的人,永远象是急着要上什么地方,就是下达指示时也在走动着。我忍受不了这种工
作中的神经质,因此我只好一到任就设法使我这个过分急躁的副手镇静下来。但他对我想要
在更平静、更实事求是的情况中开展工作的尝试,却作出了十分近乎病态的反应。
    该科调来的工作人员是最训练有素的。我很喜欢米哈伊尔·格里戈里耶维奇·索洛维约
夫中校、安德烈·费奥多罗维奇·费奥多罗夫中校、瓦西里·萨韦利耶维奇·波格利边科少
校。这三个人都受过高等军事教育,并有丰富的经验。诺维科夫少校、克赖诺夫少校、利皮
斯大尉和穆欣大尉都同他们合得来。
    和平时期负责对军区的将军和军官进行战役训练的第二科,由较为恬静的A·B·扎帕
西科中校担任科长,他对司令部工作感到苦恼,坚决要求改任指挥职务。不久我们只好满足
他的愿望。他去指挥一个团,而读者已经知道的亚历山大·伊万诺维奇·艾瓦佐夫大尉,则
从第12集团军司令部调来接替他的位置。艾瓦佐夫是因为显示了主动精神和出色的聪明才
智而被我看上的。该科最有经验的军官是费奥多尔·斯捷潘诺维奇·阿法纳西耶夫少校,他
调来前原任步兵第27军司令部侦察处长。我喜欢的有米哈伊尔·米哈伊洛维奇·萨拉库察
大尉和亚历山大·尼古拉耶维奇·希曼斯基上尉。他们虽然年轻,但坚强的毅力和奔放的热
情弥补了工作经验的不足。
    保障军队隐蔽指挥的第三科,由遇事镇静和审慎的叶夫根尼·弗拉基米罗维奇·克洛奇
科夫一级军需员①领导。该科人少,而承担的工作却很重。在1940年10月以前,这些工作
是由司令部一个独立的部承担的。现在该部被缩编成科,交给了我们。这是一个错误。战争
爆发后,不得不恢复了这个部。   
  ①相当于指挥人员的上校军衔。当时苏军军事经济和行政人员的军衔分为:二级和
一级军需技术员(相当于上尉、大尉);三级、二级和一级军需员(相当于少校、中校、上
校);旅、师、军、集团军级军需。——译者注。


    我还要简单说说我们人员不多的技术部门。在这里担任领导的是勤勤恳恳而又拘泥细节
的主任格尼洛博克二级军需技术员。我们有一位出色的绘图员沃斯克列先斯基,还有两位勤
快的女打字员玛丽亚·费奥多罗夫娜·利夫希茨和玛丽亚·谢苗诺夫娜·连布里科娃。
    新年前夕,我按习惯在司令部伏案到夜晚。突然一阵电话铃声打断了我的工作。
    “您在干什么,可怜的光棍儿?”话筒里传来了普尔卡耶夫将军罕见的愉快声音。“可
别放过新年哟!”
    我感到愕然:普尔卡耶夫正在莫斯科开会呀。
    “我刚到家。我们在家等您。不,不,不许有任何推托。”
    就是说,将军知道我在基辅没有家眷,决定冲淡我的寂寞。瞧你还说不说他是冷冰冰的
人!
    男主人在门旁迎接了我。他的夫人安东尼娜·伊万诺夫娜亲切地邀请我去客厅。
    当好客的女主人在桌旁忙碌时,普尔卡耶夫让我坐到沙发上,开始问我是否熟悉了新的
工作,碰到什么困难没有,还出了些好主意。我向他打听莫斯科的会议是否结束了。
    “哪能这么快!只能说刚展开……大家关心的事太多啦。有些观点要根本改变。斯大林
同志本人对会议的进程也很关心。每次会议都有政治局委员出席……看来,党中央看到了国
际形势的复杂和法西斯德国日益严重的威胁。因此很重视国际力量的巩固。毫无疑问,我们
军队生活中将会发生大的变动。”
    女主人请我们入席。尽管我们一共就三个人,但她却象为一大群人那样摆上了节日餐
桌。我们愉快地举杯和即将过去的一年告别。迎接新的一年。
    “愿新年同美好的旧岁一样幸福!”普尔卡耶夫祝酒。
    “主要的是不要发生战争!”安东尼娜·伊万诺夫娜说。
    我们坐了近两小时左右。我辞谢了马克西姆·阿列克谢耶维奇客气地向我提供的汽车,
步行回招待所。基辅灯火辉煌。花园中、小公园里、广场上,新年松树闪烁着数以千计五光
十色的电灯。街上一片欢腾。到处传来响亮的笑语欢歌。不时听见人们互致新年问候和热情
祝愿。可以看出人们心中的欢快。
    谁能料到,这是我们最后一个和平的新年佳节呢……
6.重要变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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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愈来愈强烈地感觉到今后我肩上的担子会是多么重。
    我领导着一个最重要的边境军区的司令部作战部……
    我要研究军队战斗训练文书和领导人员的指挥员训练文书。最近几个月,我们要准备和
实施方面军首长司令部演习,题目是进攻战役。首先是讲课和报告,然后进行战役战术作业
和师、军、集团军规模的演习。夏季的后一段时间,我们将转入研究实施防御的问题。晚些
时候研究防御并不奇怪,因为进攻永远被视为红军战斗行动的主要类型。
    除这些训练措施外,春天我们还要举行两次大演习,其中一次是带实兵的试验性首长司
令部演习,用以研究在进攻的集团军翼侧行动的加强骑兵军(骑兵机械化兵集群)行军和遭
遇战斗问题。演习目的是:确定军在上述情况下最有利的兵力编成,给指挥人员提供机动条
件下指挥军队的实践机会,研究骑兵的协同动作。对到现地和展开通信工具的军区首长司令
部大演习也寄予很多希望。这一演习拟吸收各集团军司令部参加。
    1月,拟举办军区机关、各集团军、军、师领导人员集训。集训开始时,首先要就方面
军战役的计划、组织和实施问题进行一系列报告,最后进行图上战役导演。军区司令员很重
视这次集训。1月5日,他由莫斯科打电话给我,询问集训准备情况,并指示对计划进行一
些修改,其中添进了几条关于莫斯科会议总结的报告。
    几天后,我们从报上得知,已任命米哈伊尔·彼得罗维奇·基尔波诺斯中将担任基辅特
别军区司令员,朱可夫则将领导总参谋部。原来,莫斯科会议结束时对领导干部进行了相当
大的调整。我不禁想起普尔卡耶夫说过的话:大变动在等待着我们。现在大变动开始了……
    这一消息既使我高兴,又使我发愁。高兴的是总参谋部将由我军最有才干的军事首长之
一来领导。发愁的是我们已经不能与B·C·朱可夫一起工作了。基辅军区自它存在之日起
就相继由闻名全国的军事首长——M·B·伏龙芝①、A·A·叶戈罗夫②、A·H·亚基尔③、
C·C·铁木辛哥、B·C·朱可夫指挥。而现在领导它的却是一个我们还不很熟悉的人。
    1月16日,B·C·朱可夫、军事委员会委灸H·H·瓦
    舒金和M·A·普尔卡耶夫回来了。同日,朱可夫把我叫去,向我祝贺新的任命。然后
要求我报告集训准备情况。他听取我的报告后,命令将我们准备的所有材料留下。傍晚还给
了我,他已略作了修改。看来他还满意。他递给我一份篇幅很大的手稿说:
    “您叫人打出来。这是我的报告。”   
  ①伏龙芝(1885—1925),苏联早期重要军事领导人。国内战争时曾任方面军司令
员,1920年起指挥乌克兰军队,1925年取代托洛茨基任苏联革命军事委员会主席兼陆海军
人民委员。——译者注。
    ②叶戈罗夫(1883—1939),是1935年第一批获苏联元帅军衔的五人之一。曾任方面
军和军区司令员、总参谋长等职。1939年遭到镇压。——译者注。
    ③亚基尔(1896—1937),1935年被授予一级集团军级军衔。曾任集团军和军区司令
员等职,1937年遭到镇压。——译者注。


    第二天早上,当我给他送去打好的报告时,在他办公室看见了一个瘦削的、领章上有三
个菱形的中年人。他的黑发向后梳得又平又光,苍白的脸上,两道细细的黑眉毛很引人注
目,清秀的鼻子包着隐约可见的凸骨,鼻子下垂着一绺绺小黑胡子。深陷的深棕色眼睛闪着
快活而探询的神采。我猜想这是军区军事委员会委员、军政委级尼古拉·尼古拉耶维奇·瓦
舒金。我向他作了自我介绍。他站起来,留神地打量着我,并伸出手来,淡淡地说:“噢,
您好。您应该到我那儿去。我们更熟悉一点才好。”
    我道了歉,并说我原准备今天这样做的。
    晚上我同他谈了很久。瓦舒金对一切——无论是我的履历,还是部里的工作,还是我和
我部下的情绪都感兴趣。
    我从朋友的叙述中已经知道,瓦舒金是个直爽和原则性强的人,不过,他有时显得过于
暴躁。他是有经验的老政治工作人员,1919年入伍,1930年成为步兵团团长兼政委。后来
在工农红军政治部工作。1937年被派到著名的高级步兵战术进修班。①毕业后再次被任命
为步兵团长。不久,他作为一个同时还具有党政工作经验的能干的指挥员,被提拔为列宁格
勒军区军事委员会委员。在卡累利阿地峡事件中,他是第7集团军军事委员会委员。芬兰战
局结束后再次当了列宁格勒军区军事委员会委员,几个月后,即1940年秋,他被派到我们
军区任军事委员会委员。   
  ①其前身为高级步兵学校。——译者注。


    在军区红军之家,参加集训的军区领导人员,集团军司令员、军事委员会委员和参谋
长,军、师长及军、师政治机关首长和参谋长,各筑垒地域警备长和参谋长,各军事学校校
长都汇集到一起来了。
    B·C·朱可夫站在讲台上。集训参加者留心地听新任总参谋长讲课。他谈到了国际形势
的紧张程度。新的世界大战烈火已在大地上熊熊燃烧,和往常一样,资本家靠战争大发其
财,各国人民却深受苦难。如今,和平居民正遭受着以往任何一次战争中都没有遭受过的灾
难和牺牲,因为现在连交战国的深远后方都被列入战斗行动范围了。
    战争的威胁愈来愈逼近我国。B·C·朱可夫毫不掩饰地指出,我们应该把法西斯德国视
为我们主要的潜在敌人。因此,他着重谈了希特勒军队在西方的行动。德国人的胜利使全世
界都感到震惊,但是不能忘记,这些胜利的代价是很小的,希特勒分子几乎没有遭到抵抗。
不过,我们仍应从这些战事中作出结论。密切协同的航空兵、装甲坦克和摩托化兵团,对于
法西斯军队的胜利起了主要作用。它们的猛烈突击,保证了德军的迅猛进攻。
    德军装备精良,又取得了丰富的作战经验。同这样的敌人作战将不是轻而易举的。以前
我们曾认为,假如我们要突破敌人的防御,在主要突击地段保持一倍半于敌,最多两倍于敌
的优势就足够了。在莫斯科会议上,另一种意见占了上风,即不仅在主要突击地段,而且在
方面军整个进攻地带,都应保持这种兵力优势。
    B·C·朱可夫的这一提法使所有人都感到吃惊。而将军则进一步说,在进攻中建立两倍
兵力兵器总优势的思想,已在莫斯科会议上得到赞同。
    格奥尔吉·康斯坦丁诺维奇接着指出,现在我们还有些指挥员企图通过国内战争来研究
现代战争。这样,他们就力图抱住旧的战役战术标准不放,不懂得大量集中使用航空兵和坦
克这些新兵种的意义。
    不错,我们也有些人头脑过于发热。他们虽然从西欧交战中得出了正确的结论,但却轻
率地提出要进行彻底的军事改革。这些同志忘了,任何计划,哪怕是最大胆的计划,都应该
立足于现实可能性。在计划战时要采取的措施时,我们不能从我军将来才具备的条件出发。
假如战争现在就爆发怎么办?我们应该做现实主义者,应该根据我们今天所拥有的兵力兵器
去制定计划。
    大将谈到了军队人员的训练问题。我们许多同志在西班牙学到了某些东西。卡累利阿地
峡的战斗是一场严重考验和一所大学校。现在应该根据这一经验更积极、更有的放矢地提高
军队的素养。应该非常严肃认真地准备应付战争。
    朱可夫强调,红军制定的所谓大纵深战役理论,在现代条件下已被证明是完全正确的。
但是军事不是静止不动的,理论也应有所发展,应该根据军事学术的成就、兵器的改进、我
军战斗威力的提高而进一步丰富起来。报告人特别重视战术和战役突然性在当前的意义,号
召大家提高警惕,加强战斗准备。
    其他发言实际上补充了主要报告的内容。当时指挥第5集团军的A·B·索韦特尼科夫
将军提出了许多具体而实事求是的想法。普尔卡耶夫将军关于防御问题的发言引起了人们的
兴趣。我记得这样的话:“防御不能导致胜利,它是空洞和无用的。防御中也要造成对敌优
势,但这种优势的建立完全不同于进攻。看来,防御中应更善于机动兵力兵器。”
    机械化第4军军长M·A·波塔波夫将军的发言,是研
    究机械化大兵团进入突破口的组织和实施的。他提出了一个很正确的见解:我们无论如
何不应照搬法西斯机械化军队在西欧的行动。第一,那里的条件对德国人极为有利。第二,
法西斯分子并没有什么新发明。他们利用的思想,是我军早在三十年代中期,即我们组建第
一批机械化军时就已提出过的。应该说,他们很会利用这些思想。但是,对死板公式的癖好
和盲目信奉教条,有时也使他们陷入困境。
    波塔波夫特别重视机械化兵团与航空兵密切协同的必要性。认为航空兵指挥员不但要熟
悉我军机械化兵团的组织编制,而且要熟悉战役过程中对它们进行战斗使用的实质。波塔波
夫在主张航空兵与坦克密切协同时有些过火,提出了完全不现实的建议,要在机械化军中编
一个航空兵师,建立航空机械化兵团这样的混成兵团。
    我立即发现,B·C·朱可夫彻底推翻了这个做不到的计划,尽管他在总体上高度评价了
波塔波夫的发言并热烈支持他的许多建议。
    大将支持波塔波夫关于必须使摩托化步兵和坦克部队达到同样高的快速性,并在演习中
更广泛地使步兵作为坦克搭载兵行动的见解。波塔波夫及时指出,在摩托化步兵所乘的汽车
同坦克之间,最大行程十分悬殊,他建议设法克服这个缺点。
    波塔波夫对增大机械化军快速性的建议,不久就被广泛采用了。
    军区军事委员会委员的发言是出色而又热情洋溢的。H·H·瓦舒金谈到了纪律。组织性
和条令制度,是军队具有高度战斗力的主要条件。瓦舒金高度评价了那些教育属下遵守铁的
纪律的指挥员。而某些人则受到了严厉批评。我们的军事委员会委员善于用语言使最沉得住
气的人深受震动。
    第二天早晨,开始进行图上集团作业。各集团军司令员、军区各兵种首长及其参谋长的
作业,由朱可夫亲自组织;各军长及其参谋长的作业,由普尔卡耶夫将军组织;各师长、筑
垒地域警备长和军校校长的作业,由B·C·马兰金中将和我组织。
    集训进行了五昼夜。详细叙述如何进行作业和作业时我们研究了哪些问题,现在未必能
引起读者的兴趣。我只想说一点,就是训练组织得很有意义,提出了许多可供思考的问题。
    B·C·朱可夫进行集训总结后,正式向我们宣布了干部的调整:索韦特尼科夫将军被任
命为分管筑垒地域的军区司令员助理,波塔波夫将军接替他指挥第5集团军。大将祝获得新
任命的同志取得成绩,亲切地向集训参加者们告别,命令全体人员立即返回工作地点。第二
天,他自己也启程去莫斯科了。到车站送行的有他在军区领率机关的同事、基辅市党和苏维
埃组织的代表。看得出,朱可夫在基辅博得了深深的敬佩。他很受感动。平时严肃的脸一直
带着微笑。
    又过了几天,普尔卡耶夫给我打来了电话:
    “我们去车站迎接新司令员。”
    火车晚点了。我们一边等他,一边在站台闲走。我们谈到了基尔波诺斯。看来,普尔卡
耶夫将军是我们中间唯一了解他的主要工作经历的人。
    米哈伊尔·彼得罗维奇·基尔波诺斯从红军创建之日起就参了军。在国内战争年代,曾
任著名的乌克兰第1师副师长。在同一个师指挥过团。1927年毕业于伏龙芝军事学院。在
芬兰战局中指挥步兵师。1930—1940年冬,该师在敌人火力下履冰突至敌人维堡防御阵地
后方。基尔波诺斯由于果断和勇敢而被授予苏联英雄称号。
    “总而言之,我们的新司令员是一个出众的人。”普尔卡耶夫做了概括。
    火车到了。我们急忙朝最末尾的专车走去。车门内出现了一个身材高大挺拔的将军。他
从车厢踏板上轻盈地跳下来,默默地微笑着,开始同迎接的人一一握手。
    新司令员到后不久就巡视了司令部。看来,他想快些熟悉情况和人们。他也到我们作战
部来了。仔细熨过的制服紧紧地裹住了他瘦削而结实的身体。英雄“金星”奖章在胸前闪闪
发光。苍白的刮得很干净的脸几乎没有皱纹,蓝色的大眼睛上方长着两道黑眉,浓密的黑发
细心地梳成了分头。只有两鬓的几丝白发和唇角的深褶儿,能说明这位外表年轻的人已近五
十岁了。
    司令员详细地问我以前干过的工作。当得知我曾在总参军事学院任过主任教员后,他很
高兴:
    “我终于在这里遇上您了,上校!好吧,老熟人,现在让我们在一起工作吧。”
    基尔波诺斯同我的助手们认识后,问我们现在研究什么问题,有什么困难。
    我回答说,我们拟制了国界掩护新计划。各边境集团军参谋长及军区各兵种和勤务首长
参加了拟制,普尔卡耶夫将军已审阅、赞同。当时我们盼望一有机会就使它得到批准。“掩
护计划是最重要的文件。”基尔波诺斯说。“一旦发生战争,军区的最初战斗行动将按照这
一计划展开。正因为这样,我们应该十分严肃认真地考虑是否批准它。”
    过了一天或两天,司令员的副官A·H·格年内少校通知我,基尔波诺斯将军叫我去。
我拿起地图和国界掩护计划的备要报告。司令员匆匆看完了文件,说:
    “这些都给我留下吧。我要研究研究,然后再谈我的意见。”
7.掩护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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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天后,司令员又叫我去。瓦舒金和普尔卡耶夫已在他的办公室里。基尔波诺斯默默指
了指椅子,打开了装着国界掩护计划材料的文件夹。
    “我想,”他开始说,每个字都加重了语气,“从宣布动员到重兵在边境积极行动将有
一段时间。第一次世界大战时,这段时间达好几个星期,在现代条件下,无疑要大大缩短。
不过很明显,我们总会有几天时间的。因此,可以派出我们最低限度的兵力去掩护国界,以
便根据具体情况机动其余兵力。很可能会要求我们建立强大的突击集团,对侵略者实施坚决
反攻。”
    基尔波诺斯从文件夹里取出一张写着我们计算的纸。
    “因此我想问问你们:我们在边境集中的军队是不是有些多?”
    谁都没有回答。司令员将那张纸扔回原处。
    “我看是太多了。我认为,每个国界掩护集团军地域至少应抽出一个步兵师。这样我们
就更容易迅速建立足够强大的突击集团,并用它去狠揍敌人。你们要记住:假如有人向我们
进犯,我们应立即组织回击。”
    “是啊,”普尔卡耶夫沉思着说,“这话是不错:我们当然应该想到回击。但这是需要
做准备的。如果敌人突然袭击,冲破我掩护军队薄弱的链条配置,倾全力向前推进,又怎么
办呢?那时连防御都难以建立,更不用说组织反攻了。”
    “我们不应该让敌人先发制我。”基尔波诺斯冷冷地反驳道。“我们的侦察干什么用
的?”
    “对,同志们,”瓦舒金也开腔了,“我们不能只想防御。如果敌人把战争强加于我
们,我军将成为所有军队中最有攻击力的军队。它能给敌人以毁灭性回击,然后将敌人消灭
在入侵之处。”
    “您怎么想呢,上校?”基尔波诺斯问我。
    我当然和参谋长持同一观点,因为他所说的是我们共同思考的结果。我们的根据是:几
百万希特勒军队实际上已征服了整个西欧,具有强大的突击力。现在它已不受约束了,西方
进行的“奇怪的战争”已经不能妨碍德国人。希特勒可以利用四通八达的铁路网和公路网,
在短期内集中重兵于我西部边界当面,用来进攻我们。在此条件下,我们应该象我们所议论
的那样,拨给国界掩护梯队足以击退敌人首次突击的军队。在这些强大屏护队的掩护下,我
们将能更易于调集预备队,并转入反攻。
    因此,我毫不动摇地回答,我同意参谋长的意见,支持他提出的计划。
    “你们的想法不对哟!”司令员叹了口气。“我不能同意你们的意见。”他合上文件
夹,把它递给我。“你们照我说的拟好计划,预备队要留有尽可能多的兵力。”
    当各级司令部在仔细拟制抗击可能侵略的作战计划时,军区所属军队中展开了紧张的战
斗训练。单兵战术训练已经结束,小分队战术研练刚刚开始。大部分训练时间用于解决进攻
战斗问题。防御也没有忽略。基尔波诺斯将军要求战士们习惯于对付坦克冲击。参谋人员从
部队回来,都以赞叹的口气讲述年轻的红军战士们在吼叫着的坦克全速超越分队战斗队形
时,表现得何等镇静。
    战斗训练是与沿国界构筑防御地区结合进行的。军队感到十分紧张。
    2月下半月,军区接到指示,要参谋长率参与拟制国界掩护计划的将军和军官小组火速
前往莫斯科。和普尔卡耶夫一起出发的有空军参谋长H·A·拉斯金空军少将、军区司令部
第5部部长A·A·特鲁特科少将、通信主任多贝金少将、军事交通部长A·A·科尔舒诺夫
上校、我和我的副部长达尼洛夫上校。
    突然召我们去莫斯科,一方面使我很不安:难道我们拟制的计划竟会那么糟,要返工?
一方面又使我很高兴,因为我可以同已经快半年没见的家人团聚了。
    到莫斯科后,终于一切都明朗了:我们要参加研究进一步巩固国界的措施。
    此时,党的第十八次代表大会成了公众注意的中心。这次会议审议了工业和交通部门的
任务及其他最重要问题,指出了社会主义经济发展的巨大成就。与此同时,中央委员会以布
尔什维克党的坦率态度揭露了缺点。人们在阅读会议材料时,会情不自禁地想起列宁关于要
根据一个党对所犯错误的态度去判断它的力量和严肃性的名言。红军建军二十三周年纪念活
动,也在某种程度上体现了这一健康的批评精神。在庆祝大会的报告中远非只能听到大吹大
擂。B·C·朱可夫发表在《红星报》节日专号的一篇文章,也体现了这种精神。总参谋长坚
决反对军队战斗训练中的死板公式和各种陈规。他强调指出,现在国际形势迫使我们每分钟
都要处于完全战斗准备状态,这些陈规特别不能容忍。
    在党的第十八次代表大会上,基辅特别军区司令员M·E·基尔波诺斯被选为联共
(布)中央委员会候补委员。此后不久,他又被授予上将军衔。我们诚挚地向他表示了祝贺。
    3月初,巴尔干半鸟的局势开始复杂化了。苏联政府向保加利亚政府声明,让德军进入
保加利亚领土,将导致扩大战争范围和保加利亚被拉入战争,苏联政府对此极为不安。事态
已经很严重。它迫使我们更加紧张地拟制巩固国界计划。
    我们完成任务后,于3月中回到基辅。军区司令部的人员等着我们归来。我的为数不多
的助手们被一天天堆积起来的急务压得喘不过气来。总参谋长要求军区举行一些旨在实际检
验战时步兵师编制的试验性演习。规定将其中一个兵团扩编为战时编制。为此,兵和军士用
被征召参加集训的预备役军人来补充,军官则由其他师暂调,技术装备和武器由应急储备品
中拨出。这个齐装满员师要实施行军,实施训练性进攻和防御战斗,以便了解各部队的可指
挥程度和灵活性,以及火器的保障程度和后勤分队的能力。总之,要证明新编制的步兵师是
否符合现代战争的需要。
    这是件规模宏大而又十分细致的工作。总参谋部规定在1941年秋季前结束此项工作。
读者已能猜到,这一任务未能全部完成。战争爆发时,我们的师仍然按和平时期编制补充。
    在斯拉武塔、罗夫诺、伊贾斯拉夫利、舍佩托夫卡地域举行了由红军骑兵总监奥基·伊
万诺维奇·戈罗多维科夫导演的大演习。题目是《在集团军翼侧行动的加强骑兵军行军和遭
遇战斗》。辖骑兵第3、32师的骑兵第5军及坦克师、摩托化师、航空兵师各一个参加了演
习。所选地形是很困难的,有许多小河和沼泽,由于时值春汛期,正四处横溢。不难设想,
军队要遇到多大的困难。在这样的条件下不同兵种的兵团和部队之间特别难以协同。大家都
得出力。遗憾的是,当时除作出了一些在战斗中十分有用的正确结论之外,还作出了一些有
问题的论断。例如,有几次演习的总导演由于受到某些挫折而心情沉重,便建议:“坦克师
和摩托化师要避免在夜间移动。”为什么呢?据说是因为军队指挥复杂化,行军速度下降,
还可能出事故,而在夜暗中修理技术装备又极端困难。夜间冲击是绝对摈弃的,据说是因为
夜间冲击后连人都无法收拢了。
    战争勾销了这些建议。它迫使军队最经常在夜间行军,而且不敢轻视夜间冲击。
    我首先要做的事是拟制各集团军的国界掩护计划。此项工作,我们原先是同格尔曼·卡
皮托诺维奇·马兰金将军密切合作的。但如今他走了,被任命为总参谋部作战部长。接替他
位置的是我在总参军事学院的同学阿列克谢·因诺肯季耶维奇·安东诺夫①少将。无论是性
格、才智,还是学问,他都酷似他的前任。甚至在外貌上,他和马兰金都有某种难以捉摸的
相似之处。安东诺夫在服役前也念完了中学和林学院一年级。他和马兰金一样,在第一次世
界大战时期毕业于士官学校。1919年参加红军,在国内战争前线作战。1936年,我和他第
一次在总参军事学院见面,他来上学前任哈尔科夫军区作战部长。但尚未学满一年,就被紧
急调离学院,任命为首都军区参谋长。后来他在伏龙芝军事学院任教。如今在战争临近之
际,机缘又使我们重逢了。   
  ①A·A·安东诺夫(1896—1962),苏军大将(1943)。卫国战争中曾任第一副总
参谋长、总参谋长。1955年起任华沙条约国联合武装力量参谋长。——译者注。


    安东诺夫在解决组织和动员问题时,善于迅速分析情况,评价国界掩护计划的全部重要
性。他对我们的整个工作提供了巨大帮助。
    各集团军国界掩护计划是在军区首长直接领导和监督下制定的。各集团军参谋长连同参
与此项工作的军官小组都被召来了。他们在这段时间内一直没离开过基辅。在我们从莫斯科
回来之前,计划就已拟制好了。幸运的是没有要求作大的修改。
    3月底,普尔卡耶夫将军被召到莫斯科。他回来时显得异常兴奋和满足。他由于忘我劳
动而被授予第二枚红旗勋章。
    参谋长从首都带来了许多新闻。其中他谈到莫斯科的人们已对南斯拉夫的事态发展感到
不安。总参谋部获得的情报说,希特勒选中南斯拉夫作为下一个牺牲品,准备占领它。由于
我国政府对该国各民族人民的命运决不会置若罔闻,所以我国同法西斯德国的关系有可能复
杂化。
    确实,近几周来东南欧的局势已急剧紧张起来。3月27日,贝尔格莱德爆发了反对当
时极力变南斯拉夫为法西斯德国仆从国的南斯拉夫政府的起义。以西莫维奇将军为首的有反
希特勒情绪的组织上台执政。过了几天,即1941年4月5日,苏联政府便同南斯拉夫新政
府签订了友好和互不侵犯条约。这是对南斯拉夫各族人民道义上的支持和对希特勒的明显警
告。
    但是希特勒并不接受警告,而调遣大批法西斯匪军猛攻南斯拉夫。我国报刊出于众所周
知的原因,对这一事件采取了克制态度,但在人民中间,希特勒军队入侵南斯拉夫的消息引
起了公愤。记得在4月的一个晚上,我有幸看了艾森斯坦导演的好电影《亚历山大·涅夫斯
基①》。观众热烈领略着电影的情节突变。当楚德湖的冰在德意志走狗骑士们的脚下发出碎
裂声,湖水开始将他们吞没时,大厅里响亮的欢笑声中夹杂着愤怒的呼声:
    “也要这样吞没法西斯分子!”   
  ①亚历山大·涅夫斯基(1220—1263),古罗斯统帅。1242年4月曾在楚德湖冰面
上击溃入侵罗斯的立窝尼亚德意志骑士团。——译者注。


    人们对这发自内心的呼声报以暴风雨般的掌声。
    亚历山大·涅夫斯基对俘虏说的绝妙的临别赠言也博得了同样热烈的赞扬。
    “……他们可以放心到我们这里来作客。”银幕上传来了尼古拉·切尔卡索夫①那令人
难忘的声音。“但谁若带剑来,就让他剑下亡:罗斯现在这样做,将来也要这样做!”   
  ①H·C·切尔卡索夫(1913—1966),苏联著名演员。他在这部电影中扮演亚历山
大·涅夫斯基。——译者注。
热爱自由的苏联人民心中燃烧着对各国人民的奴役者法西斯分子的刻骨仇恨。因此,这
部优秀电影恰恰在此时荣获斯大林奖金不是偶然的。
    法西斯分子开始占领南斯拉夫后不久,总参谋部指示对国界掩护计划进行一系列重大修
改。军区首长奉命对开往边界的军队进行了很大加强。向边界调集了四个机械化军、四个步
兵师及许多专业兵兵团和部队。
    掩护国界的兵力得到这样大的加强,定能大大减轻抗击侵略者首次突击的困难。但是这
一新命令使基尔波诺斯将军有些不快。司令员仍然认为不能削弱用以对敌实施反突击的军队
集团。
    现在当然看得很清楚了,总参谋部当时已较现实地估计到敌人突然袭击的危险,并作出
了正确结论:抗击首次突击的兵力,要比第一个国界掩护方案所规定的多。
    各集团军参谋长及所属参谋人员再次被召到基辅,紧张工作了一个多星期。工作颇为棘
手,因为拟制计划的将军和军官要亲手填写从头至尾的每一页纸,甚至要亲手打字。记得我
也赶紧捡起了我还在年轻时当团副官学会的打字本领。
    军区军事委员会认真研究新掩护计划后,毫不迟延地批准了。
    考虑到我们正是按照这一计划方案来组织对法西斯德军的还击,所以看来要较详细地谈
谈方案的内容。
    军区范围内的国界长达九百四十公里,由第5、6、26、12集团军掩护。在第5集团军
地带(由弗沃达瓦到克雷斯特诺波尔,一百七十公里),离国界十至一百五十公里处配置了
五个步兵师,机械化第22军,八个独立机枪营(编成几个筑垒地域的守备部队),一个统
帅部预备队炮兵团,三个高射炮兵营。各机场共配置了两个航空兵师。第90、98边防总队
直接在国界线上值勤。
    第5集团军由坦克兵少将米哈伊尔·伊万诺维奇·波塔波夫指挥。这是我们军区集团军
司令员中最年轻,依我看也是最能干、精力最充沛的一个。战争爆发前夕他刚满三十九岁。
他是斯摩棱希纳人。少年时代在哈尔科夫电车库工作。1920年参加红军。历任红军战士、
排长、骑兵连长。曾在各种指挥训练班学习过,后来毕业于工农红军机械化和摩托化学院。
由于具有多方面的军事素养和超群的才干,他提升得很快。他的指挥员素质在哈勒欣河战斗
①中得到了特别充分的显示,当时他指挥一个坦克旅,接着又当上了独立集团军级集群副司
令员。1940年,波塔波夫被任命为刚组建的机械化第4军军长,随后任第5集团军司令员。   
  ①即我国通常所说的诺门罕事件。——译者注。


    集团军军事委员会委员为师政委级M·I·尼基舍夫,参谋长为J·C·皮萨列夫斯基少将。
    在南面利沃夫方向,从克雷斯特诺波尔到拉德姆诺一段国界(一百四十公里),由第6
集团军掩护。该集团军辖三个步兵师,一个骑兵师,机械化第4军,五个机枪营(编成第
4、6筑垒地域的守备部队),两个炮兵团。此外,配属该集团军的还有两个航空兵师和一
个高射炮兵团。利沃夫市由防空兵第4师掩护。第91边防总队各大队和第92边防总队部分
大队在该集团军地带执行边防勤务。
    第6集团军由伊万·尼古拉耶维奇·穆济琴科中将,一个意志坚强、处事果断的人指
挥。他是一个水手的儿子,从童年时代起就饱尝了贫穷和不自由的劳动滋味,十八岁时入了
党,曾在国内战争前线作过战。他的文化程度是师范学校二年级。军事素养方面,曾毕业于
骑兵进修班。他当过团一级的几乎全部职务。1937年6月被任命为顿河骑兵第4师师长,
获旅级军衔。后来在骑兵进修班教过一段时间的战术。在1940年初的卡累利阿地峡战斗中
指挥步兵师,半年后即被任命为集团军司令员。军政委级瓦舒金极喜欢这位年轻的集团军司
令员,有一次,曾给他这样的评价:“穆济琴科是有发展前途的指挥员。唯一的缺点是过于
生硬。战时他将是一个好集团军司令员。”
    集团军军事委员会委员是师政委级H·C·波波夫,参谋长是旅级H·E·伊万诺夫。
    在佩列梅什利方向,由拉德姆诺到特沃雷利涅一百三十公里地段是第26集团军的地
带,这里有三个步兵师,一个航空兵师,佩列梅什利筑垒地域守备部队,机械化第8军,一
个炮兵团,两个高射炮兵营。第92边防总队部分兵力和第93边防总队全部大队负责警卫国界。
    该集团军由我很熟悉的费奥多尔·雅科夫列维奇·科斯坚科中将指挥。他是一个正直、
勤勉、意志坚强的勇敢的人。文化程度是乡村学校和骑兵进修班毕业。国内战争中获得的战
斗经验、惊人的工作能力和坚定的目的性帮助了他。1940年他被任命为集团军级骑兵集群
司令员时已满四十五岁。该集群后来改编成第26集团军。费奥多尔·雅科夫列维奇以办事
勤勉认真而著称。他接受命令后不喜欢议论,常因果断而准确执行首长的决心而得到高度评
价。
    集团军军事委员会委员为旅政委级马J·E·科列斯尼科夫,参谋长为A·C·瓦连尼科
夫上校。
    在最南翼,由切尔诺维策市①到德涅斯特河口将近五百公里地段,配置着第12集团
军。这里有六个步兵师,两个航空兵师,机械化第16军,五个高射炮兵营。防空兵第11旅
负责掩护德罗戈贝奇。第94、95、96、97边防总队所属大队警卫着国界。   
  ①今切尔诺夫策市。


    该集团军由帕维尔·格里戈里耶维奇·波涅杰林少将指挥,他大概是我们集团军司令员
中文化程度最高的一位了。他指挥过步兵师,曾任列宁格勒军区参谋长,领导过伏龙芝军事
学院战术教研室。他深谙高级兵团战术,精通军事学术问题,在我们军区享有很高威信。
    集团军军事委员会委员为旅政委级A·E·库利科夫,参谋长为K·A·阿鲁沙尼扬少将。
    在和平时期,国界受到可靠的掩护。但是党和政府对西方的战事深感不安,很关心各边
境军区的进一步加强。4月26日,我们奉命在一个月内组建五个快速反坦克炮兵旅。这些
旅尽管直到战争即将开始时也还没有完全装备上运输工具,但后来在同法西斯坦克师作战时
起了相当大的作用。军区最优秀的炮兵,其中包括C·C·莫斯卡连科①将军和M·A涅杰林
上校,都被派去领导这些兵团。   
  ①莫斯卡连科(1902生),苏联元帅(1955),卫国战争中任集团军司令员,战后
曾任战略火箭军总司令,1962年起一直任苏联国防部副部长兼总监察长。——译者注。


    空降第1军也在紧急组建中。它应辖远东调来的空降第211旅、我们军区的空降第204
旅及第12集团军四个步兵师改编为山地步兵师时余下的人员。
    军区首长还得知,5月25日前步兵第31军领率机关将
    从远东到达我们这里。同时,利沃夫步兵学校则迁到了乌拉尔。
    军区领率机关的工作越来越多。改编现有兵团和部队,组建新的兵团和部队,再加上配
置由内地开来的军队,这些都要求全体司令部工作人员具有毅力和主动精神。我们知道,现
在莫斯科认为我们西部边界的情况,要比报刊上说的和正式宣布的都严重得多。
    基辅战前的最后一个“五一”节阴沉沉的,不象春天。从清早起,天空就布满了铅灰色
的云层。不过,天气的变化无常并不能冲淡基辅人节日的欢乐情绪。似乎全城的人都走到大
街和广场来了。早上10点钟,阅兵式开始。首先出现的是军校学员。走在纵队前面的是年
轻的中尉——1941年毕业学员。我在节日前夕曾出席了基辅步兵学校的毕业典礼。校长在
学员队列前宣读了国防人民委员关于授予毕业学员军官军衔和相应军事技能等级的命令。看
着新指挥员一张张精力充沛而又带着稚气的脸,我感到很高兴,军队将得到一批好干部了。
他们再经一段时间实际训练,就将成为出色的指挥员。遗憾的是,这些年轻的中尉未能及时
得到实践经验。他们离校后去休假,就在这时战争爆发了,中尉们实际上是在战斗中认识自
己第一批部属的。
    站满克列夏季克中央大街人行道的人们,欢天喜地地迎接军队的每一列纵队。
    伞兵走过来了,他们皮帽子上的眼镜片在闪烁着,后面是戴白色水兵帽的红海军战士。
    强壮的军马拉着加农炮进了广场。其后是搭乘载重汽车的摩托化步兵,这是我军的未
来。遗憾的是数量还少,因为车辆不够。技术部队令人一看就肃然起敬。观众好奇地看着测
音器、探照灯、高射炮和用于抗击空中袭击的四联装机枪。
    轻松地曳着巨型火炮的圆头履带式牵引车,引起了观众发自内心的赞叹。壮观、强大而
灵活的火炮哟!站在我身旁的军区炮兵监察员H·H·谢苗诺夫上校说:
    “可惜这种技术装备目前我们还少。过一两年后,您再瞧吧!”
    火炮牵引车的轰鸣被淹没在装甲车辆低沉的隆隆声中了。坦克纵队的行进,甚至对我们
这些军人,也总能引起精神振奋。它们的外形常使我不禁产生这样的想法:这就是未来战争
中实施突击和战役机动的主要兵器!哪一个军事首长不想握有坦克呢!
    坦克源源不绝地开过去,似乎没有尽头。最先出现的是轻型坦克,每列三辆。它们后面
是功率大些的,每列两辆,再后面是每列一辆。只有有经验的眼光才能发现里面有很多陈旧
坦克。观众中很少人知道,外表上很壮观的多炮塔坦克,是实际上已停止生产的老货。新式
的、后来威名四震的“T—34”和CL坦克,较少参加阅兵式。这并不是因为这种坦克在军区
里少。参加阅兵式是足够的,但可惜的是这些坦克刚分配到军队,坦克兵们尚未掌握足够的
驾驶技能。
    最后几辆坦克尚未通过广场,空气便被飞得很低的、灵活机动而速度却不高的A-16歼
击机的呼啸声激荡起来了。在它们后面是速度更慢的强击机,仿佛在作掩护。只有一小编队
现代高速飞机,即刚刚在军队中出现、可以和当时最新式的作战飞机并驾齐驱的“海鸥”和
米格-3型飞机,才使观众,哪怕是最熟悉军事的观众赏心悦目。当时,军区已有一百余架
这样的飞机,但飞行员尚未完全学会驾驶。
    接着,广场就被欢跃的基辅人那五彩缤纷的纵队主宰了。人们对自己的成绩感到高兴。
游行群众举着横幅标语,上面写着许多数字:工人们在报告生产任务已完成和超额完成。但
也有一些标语牌在号召人们提高革命警惕和巩固国防。我记得一幅巨大的宣传画。上面画着
面色严峻的工人和集体农庄庄员,手里握着武器。人们熟知的《假如明天发生战争》成了游
行群众最爱唱的歌曲。
    人数众多的纵队在广场上走了将近三小时,游行群众达五十万人!多么令人难忘的场面
呀!
    春天的最后一个月并未带来国际关系的和缓。苏联政府准备还击。我们在军区司令部就
是这样议论任命斯大林为人民委员会①主席这一消息的。自苏维埃政权存在以来,集党中央
和人民委员会领导于一身,尚属首次。应该说,大家都对这一消息表示满意。   
  ①即苏联政府,1946年起改为部长会议。——译者注。
5月初,我们收到了国防人民委员的战役训令,训令确定了军区在希特勒分子对我国进
行突然袭击时的任务。
    读者可能会对这一训令是否必要表示怀疑,因为国界掩护计划已规定要抗击可能的侵
略。不过当时莫斯科还没有批准这一计划。看来,国防人民委员正因如此才决定通过专门的
训令来加强西部边境军区的战斗准备。具体任务是:及时察明敌军的集中及其兵力部署;不
让侵略军侵入苏联国土,准备以顽强防御可靠地掩护军区所属军队的动员、集中和展开。
    在第一梯队,正如计划所规定,准备展开的是步兵军,而在第二梯队,准备展开的是机
械化军(四个集团军各展开一个)。各步兵兵团无论如何应将侵略者阻于边境筑垒地域线,
对其突入兵力,则以机械化军和航空兵实施坚决的密集突击予以消灭。作为对掩护计划的补
充,人民委员的训令要求军区首长尽快在距边界三十至三十五公里处构筑后方防御地区,并
将组成军区第二梯队的五个步兵军和四个机械化军调到该地区。
    军队的所有这些调动,应按国防人民委员特别命令开始。航空兵要做好向野战机场转场
的准备。指挥所的位置也已确定,一旦遭到侵略,军区首长即应在此指挥军队行动。在捷尔
诺波尔已开始加紧构筑该指挥所。
    普尔卡耶夫、多贝金、特鲁特科三位将军、我和我的副部长又承担了一个新任务:要在
短期内拟制好组织第二梯队军向边境地区开进的全部作战文书。我在做这一工作时产生了一
个疑问:防御的总纵深已经很小了,总共只有五十公里。假如敌人打进来怎么办呢?谁在后
方迎击它?要知道军区首长预备队中几乎没留下什么兵力了……
    我向普尔卡耶夫将军说出了我的顾虑。他象平时那样不立即回答,而是蹙着眉,沉默了
一会后,才生硬地说:
    “莫斯科知道该怎么办。知道让谁在后方迎击突入的敌军。”
    不久我就信服参谋长的正确判断了。5月下半月,我们接到一个训令,要我们接待来自
北高加索军区的步兵第34军领率机关和军直部队、四个步兵师、一个山地步兵师,并安置
他们野营。以北高加索军区第一副司令员M·A·列伊捷尔中将为首的作战组也将随军队到达。
    总参谋部连如何配置开来的军队都作了规定。
    第一梯队应于5月20日到达。
    尽管新的训令对军区首长来说看来不算突然,但仍然使大家十分担心,因为要在短期内
安置几乎一整个集团军。基尔波诺斯沉思着坐了好久,然后挥笔在文件上写道:“转参谋
长。请保障本训令的执行,特别注意安置舒适和伙食部门的保障。”普尔卡耶夫随即命令我
立刻起草相应的计划。
    第二天,计划拟就,司令员批准了。
    落到我们身上的这些新麻烦事,使我无法参加军区副司令员雅科夫列夫中将导演的军区
首长司令部演习。根据同志们的反映,这次演习搞得好,各集团军司令部在计划和实施集团
军进攻战役方面获得了许多有益的东西。
    5月底,军区司令部很大一部分指挥员都忙于接待和安置开到的军队。一个梯队紧跟着
一个梯队。作战部已成为特殊的调度所,一切有关部队运行和状况的通报都送到这里。开来
的师是有战斗力的,尽管师长们抱怨中级指挥人员缺额,技术兵器、运输工具和通信工具不
足。上级让他们相信,宣布动员后,所短缺的一切他们都将得到。
    6月初,我们得知已组建第19集团军领率机关。它驻在切尔卡瑟。编入新集团军的有
北高加索军区步兵第34军所有五个师和步兵第25军的三个师。该集团军直属国防人民委
员,由北高加索军区司令员,A·C·科涅夫①中将指挥。
    一天后,总参谋部预告:还要接待一个集团军,即M·G·卢金中将指挥的第16集团
军。它将于6月15日至7月10日期间由外贝加尔调来。   
  ①科涅夫(1897—1973),苏联元帅(1944),卫国战争中曾任方面军司令员,战
后曾任陆军总司令和华沙条约国联合武装力量总司令等职。——译者注。


    这样,又有第二个集团军开到我们这里了。这使我们很兴奋。用不着担心一旦发生战争
我们纵深没有军队了。
    不过,从这天起,军区司令部的参谋人员便再无宁日了。遗憾的是一昼夜总共只有二十
四小时。我们在完成国界掩护计划工作、接待和安置开到军区防地的两个集团军的同时,还
要起草五个步兵军和四个机械化军由原驻地向边境地区开进的全部作战文书。措施一个接着
一个,真是太多了。作战部的窗口彻夜亮着灯光。
    军区司令员开始更频繁下部队了。他不在时,一切日常事务都由处事井井有条和严谨的
参谋长主持。基尔波诺斯将军特别仔细检查了各机械化军的状况。陪他旅行的通常是汽车装
甲坦克兵部部长P·H·莫尔古诺夫将军、军训部部长B·B·帕纽霍夫将军和我的一名助
手。可是,5月27日,普尔卡耶夫却叫我去,说:
    “您快准备上路,和司令员一起去第6集团军。”
    “时间长吗?”
    “大约两三天。”
    第二天早上,我们已在利沃夫车站的站台上了。我记不真切了,但记得第6集团军司令
员A·H·穆济琴科中将不知由于什么原因没来。迎接基尔波诺斯的是以集团军军事委员会
委员、师政委级H·C·波波夫率领的一群将军和军官。
    “去集团军司令部,还是直接去部队?”波波夫问。
    “去机械化第4军。”基尔波诺斯吩咐。
    大约过了一小时,我们已经来到坦克驾驶教练场。坦克被尘灰笼罩着,正在场地上奔
驰,一头扎进壕沟,又爬上土堤。基尔波诺斯仔细观察着它们。一辆T-34敏捷地越过了所
有障碍。基尔波诺斯满意地微笑着:
    “真棒!”又转身对副官说:“格年内同志,您从奖品中挑一只最漂亮的表来,奖给这
个驾驶员。我们驶近点,和他认识一下。”
    我们在离坦克不远处停下来。炮塔里露出了一个戴皮坦克帽的脑袋。一个晒得黝黑的上
尉跳下地来作自我介绍:
    “坦克第3连连长科丘别伊上尉。”
    “谁开的坦克?”基尔波诺斯问。
    “我亲自开的。正给我连坦克兵示范应该怎样克服障碍。”
    “您开得好,上尉。”基尔波诺斯称赞道。“您要努力使部属都成为这样的能手。现在
我奖给您一只刻有名字的表,表彰您出色的驾驶技术。”
    连长脸上泛出了红晕,英姿飒爽地行了个军礼:
    “为苏联服务!”
    基尔波诺斯转身对陪同他的莫尔古诺夫少将说:
    “应该把所有坦克兵都培养成这样的能手。”
    “有点困难,司令员同志。不过我们努力。”
    “现在,”司令员对上尉说,“您让我们看看您的部属能干什么。”
    “是!”
    科丘别伊登上炮塔,用小旗向停在出发地位的坦克发出了信号。一辆T-34缓慢驶上了
障碍物地带。这辆由没有经验的生手驾驶的坦克艰难地通过了该地带。另外两辆行驶得稍好
一些。基尔波诺斯一边观察坦克行驶,一边皱起了眉头。
    “不行!”
    “没什么可奇怪的,司令员同志。”莫尔古诺夫将军叹了口气。“驾驶员来不及掌握新
坦克。要知道,他们驾驶这些坦克还不够三小时哩。”
    “要加紧训练,利用每一分钟进行驾驶。”司令员吩咐说。
    “否则任何偶然性都会使我们措手不及。”
    第二天,坦克兵进行射击训练。他们的火炮和机枪射击比驾驶好得多。基尔波诺斯高兴
了。
    夜里,他命令向这个师发出战斗警报。坦克兵的行动不错,在规定时间内着装完毕,有
条不紊地进至集中地域。随后的训练性行军却使基尔波诺斯有些不快。我们在各坦克团行进
路线两旁看见了不少抛锚坦克。越往前走,抛锚的越多。基尔波诺斯脸色阴郁。当师长前来
报告行军情况时,司令员打断了他的话:
    “你们为什么这样乱七八糟的,上校?坦克在行军时就开不动了,用什么进行战
斗?!”
    师长试图解释,开不动的只是最破旧的G-26和KM坦
    克,这些坦克大多是训练用的车。
    “训练用的车也不应该开不动!你们太不注意小修了。”
    “旧坦克的备件不够……”
    司令员转身对莫尔古诺夫阴沉地说:
    “这不好,将军!您要想法子尽快改变这一状况。回基辅后向我报告……”
    送到军区情报部的情报一份比一份令人不安。我们的侦察兵B·A·邦达列夫上校,如
今大概是司令员最经常接见的来访者了。我们发现,基尔波诺斯每和他谈完一次话,脸色都
要变得阴沉一些。不安的理由是充分的。邦达列夫每天向作战部通报不同来源的情报。
    6月上旬末,司令员召开军事委员会会议,情报部长在会上报告了他获得的一切情报。
    还在早春时候,就开始收到情报,说德国人在边界另一边构筑为数众多的野战机场,铺
设铁路支线,还把无数土路直接延伸到我国国界。从4月起,德军开始加紧调兵遣将。这是
什么意思呢?大演习吗?但任何大小演习都有开头和结尾,而德军向边界的调动却没完没
了,而且一天比一天增加。现在,每天有二百列左右满载军队和军用物资的军列开到与乌克
兰接壤的边境地区。
    “我们有经过检验的情报,”邦达列夫报告说,“德国人在被占领的波兰领土上把所有
和平居民都赶出了边境地区。而且德军各警备处已向波兰地方当局发出警告:如果发生军事
行动,居民不得惊慌,否则就地处决。德国人在波兰境内将所有民用医疗机构改成了军队医
院。派去了自己的医务人员。所有在铁路担任负责人的波兰人,都被希特勒分子换成了德国
官员。现在,一切开往边境的德国军列都有加强的德军警卫队护送。在希特勒分子称为‘总
督辖区’的被占领波兰已经实行戒严。”
    “也许,波兰人已使他们大伤脑筋了!”瓦舒金说。
    “可能,军政委级同志。不过,依我看,问题不止于此。我们刚接到新情报:德国人已
开始在各处把边防军换成野战军了。在佩列梅什利和拉德姆诺以西地域边界附近,他们集中
了大量从农民那里征用的大车……”
    空军司令员E·C·普图欣将军提请军事委员会委员们注意法西斯飞机日益频繁的越境。
    “应该把它们打下来!”他用手一砍。“我从西班牙的战斗中深知这些法西斯分子。他
们是那样的一群无赖,只要你还没掐住他们的脖子,他们就会朝你脸上吐痰。”
    “遗憾的是我们还没得到掐他们脖子的许可。”基尔波诺斯平静而冷淡地说。“您找一
种不用射击的方法,来阻止他们在我国土上空侦察。”军区司令员环视到会人员。“有一点
是清楚的:情况很叫人不安。法西斯分子正在准备某种反对我们的严重步骤:或者是仿效其
同伙日本武士们的榜样策划大规模挑衅,或者是……不管哪一种情况,都要求我们坚决行
动。我们在这一方面预先采取了某些措施。我已命令各集团军司令员派出小分队占领在前地
构筑的野战阵地。①这样,我们就能在希特勒军队突然袭击时支援各筑垒地域守备部队的战
斗行动,并以此保障野战掩护军队准备和展开,抗击可能的进攻。大家知道,我们已奉命使
位于军区深远后方并编为军区第二梯队的各军做好直接向国界开进的准备。为此要做的一切
我们都做了:各军只等着开拔口令。但是目前还没有开始调动这些军的号令。我们将不待号
令而采取必要措施,加强掩护军队的战斗编成和全面准备。”   
  ①指筑垒地域的前进地带。
司令员说,将波塔波夫集团军所属步兵第62师从卢茨克调近国界进行野营的时机已经
成熟;步兵第193师也应由科罗斯坚调近国界,到波武尔野营。步兵第13军领率机关由桑
博尔迁到斯特雷;骑兵第3师由茹尔克夫①地域调到伊贾斯拉夫利,住骑兵第32师营房,
步兵第190师由切尔卡瑟调到骑兵第3师原驻地。   
  ①今涅斯捷罗夫市。


    基尔波诺斯转身对参谋长说:
    “马克西姆·阿列克谢耶维奇,您立刻就这些问题给国防人民委员写报告。只要他一同
意,我们立即就着手干。在等到莫斯科批准之前,司令部要做好一切准备工作。”
    “不耽误才好。”参谋长沉思地说。
    “我想,只要情况危急,人民委员自己也会催促我们的。”司令员反驳说。“就这么回
事。我认为必须立刻给编为我军区第二梯队的军队下达以下命令:每个团的弹药携行储备量
都要直接分配到各分队每一挺轻、重机枪,其中半数弹药要压进弹链和弹盘;手榴弹保存在
仓库,但现在就要分配到各分队;要有半个基数的炮弹和迫击炮弹处于待装填状态,高射炮
也照样;各种车辆的油料储备,不得少于两个基数:一个基数装油箱,另一个基数装油桶。
最后,我建议最大限度地缩短军队进入战斗准备的期限:步兵和炮兵部队要缩短到两小时,
骑兵、摩托化兵和机械牵引炮兵部队要缩短到三小时。总之,第二梯队军队要进入同国界掩
护军队一样的高度战斗准备状态。”
    全体到会者一致赞成司令员的建议。普尔卡耶夫皱着他那下垂的浓眉,只是偶尔赞成地
点一点头。可是当基尔波诺斯不再说话,正用手抚着前额,仿佛在回想他是否一切都说过
时,参谋长忍不住了。
    “那么第二梯队军所属各师补充到齐装满员这件事怎么办呢?”他问基尔波诺斯。“要
知道万一有事,有相当大一部分火炮各军无法拉出来,因为没有拖拉机,许多师也远未得到
足够的运输工具,没有什么车来前送弹药。人员也不够……”
    司令员慢慢地拿出梳子,用习惯动作仔细抿平了向后梳的黑发,又同样慢慢地将梳子放
回军上衣口袋。
    “这是国家的政治问题。我们应该懂得,莫斯科在采取一切措施加强西部边界防御能力
的同时,也努力不给希特勒对我国进行挑衅的丝毫借口。而要给我们的师和军补满员,从国
民经济中拨给它们尚未得到的拖拉机、汽车和其他器材,就得进行局部动员,而这在边境军
区几乎是不可能避开希特勒的侦察的。上面未必会采取那样的措施。”
    “这话说得又对又合理!”瓦舒金热烈支持说。“这样严肃的事需要慎之又慎!”
    “那好,不行就不行吧,”普尔卡耶夫还是没有安静下来,“不过,我们哪怕把炮兵团
和工兵营从军区靶场送回各师也好。”
    这个建议大家都同意。
    这天,军事委员会作出了很重要的决定,竭力提高军区所属军队的战斗准备,以防发生
军事冲突。但是我们有缺陷,这些缺陷,是任何紧急措施都无法弥补的。军事委员会例会已
经谈过这一问题。我这一代苏联人,特别是有幸在红军和红海军服役的人,永远不会忘记
党、政府和全国人民为提高我国武装力量的战斗威力,在最初几个五年计划期间作出的巨大
努力。
    由于顺利完成头两个五年计划,我国工业得到了空前发展,从而有可能加速红军和红海
军的技术装备。从1929年到1941年,轻型、中型和重型火炮数量增长了六倍,反坦克炮增
长了十八倍。从1934年到1939年,坦克兵人数增加了一倍半。从1930年到1939年,飞机
数量增加了五倍半。到1941年前,我海军共得到各种新军舰约五百艘。所有这些都大大提
高了我国武装力量的战斗威力。
    但是,国际紧张局势和帝国主义侵略的威胁,迫使苏联人民不断增加军队人数。从
1939年1月到1941年6月,军队人数增长近一倍半。组建了一百二十五个步兵师和其他兵
种的许多兵团和部队。尽管我国工业生产能力已经提高,但仍赶不上武装力量的迅猛发展。
军队普遍感到武器、技术兵器、运输工具和通信工具不足。
    就以我们基辅特别军区为例吧。读者已经知道,战争前夕军区很大一部分军队是由新编
军队组成的。这样的新编军队有:1940年开始组建、当时尚未组建完毕的全部八个机械化
军;五个摩托化反坦克炮兵旅和许多其他炮兵部队;几个步兵师(其中四个师到战争即将开
始时每师仅两千至两千五百人)。
    武器和技术装备不足,人员也不足。从蓬勃发展的国民经济中抽走数百万劳动力,不是
一件简单的事。更困难的是指挥干部问题。党和政府为解决这一问题做了可能做的一切。
    在1939年到1940年间,从预备役中征召了十七万四千名指挥员。各军事学院的学员人
数增加了一倍。仅1940年就创建了四十二所新军校,用以培养陆、海军指挥人员。军校学
员由三万六千人剧增至十六万八千人。全部军校的训练期限都由三年改成了两年。与此同
时,还组织了为数众多的少尉训练班。所有这些,无疑对战争爆发前指挥人员的缺额有所弥
补,但远远不够。
    记得仅在我们军区,到1941年5月前就还缺三万多名指挥人员和技术人员。我已说
过,我们把1941年的很大希望寄托在各军校5月份毕业的学员身上。但是年轻的中尉们是
在战争爆发前几天才到部队的,他们当然来不及熟悉情况和研究自己的部属。我们得到的一
个安慰是,大量预备役指挥员要在宣布动员后立即到我们这里。
    最复杂的问题,是军队中各种武器,特别是新式坦克、飞机和火炮的装备。党中央和政
府十分重视这一问题。研制了第一流的军事技术装备样品。出色的“米格”、“雅克”、
“伊尔”型飞机,最完美的T-34中型坦克和KB重型坦克,以及其他多种武器,就是在当
时投入成批生产的。这是工人、科学家和工程师最伟大的劳动功勋。可是工业部门仍不能满
足军队对技术兵器的需要。我们只好安于许多武器装备不足的现状,而寄希望于以后逐月增
加。
    在战争开始时,经常可以听到人们批评高级军事机关、国防工业部门的设计师和领导
人,说他们在研制新型技术兵器方面落后了。那些对真实情况认识十分模糊的人可能这样说。
    研制复杂的新式武器,组织其成批生产和大规模装备到军队,是件非常复杂的事,它要
求做出很大努力,而主要的是需要时间。
    参加过伟大卫国战争的人都很知道T-34坦克极为良
    好的战斗性能。在整个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世界上没有哪一种坦克可以同这种坦克媲
美。但是让我们好好探究一下,我们的设计师在研究成功这种出色的坦克,并将其投入成批
生产之前走过了多么艰难的道路。
    从1932年到1939年,工业部门主要向军队提供T-26、KM-7、T-28坦克。人们认为
这些坦克的主要战斗性能是快速性高,火力强。但由于德军特种反坦克炮兵得到发展,加强
我军坦克装甲的问题便提出来了。在1938年至1939年间,设计局和坦克驾驶教练场上开展
了紧张工作,以便研制十八吨重的A-20型轮履式新坦克。这种车辆颇有前途,但武器装备
差。设计师M·A·科什金和A·A莫罗佐夫继续工作,不久,一种装备76毫米加农炮和两
挺机枪的A-32型坦克出厂了。总军事委员会于1939年8月选定了这种坦克,但要求设计
师们进一步改进行动部分和增强装甲防护力。设计师们达到了这一要求。这样,当时坦克制
造业的杰作——T-34坦克,经过紧张工作后终于诞生了。1940年初,这种坦克通过了全部
试验,投入成批生产。到同年年底,工业部门已生产这种出色的坦克一千二百二十五辆,到
战争即将爆发时又增加了一千多辆。
    后来享有盛名的作战飞机的研制,也是以同样的毅力开展的。
    遗憾的是,完全用新型坦克、飞机装备军队和实际掌握它们的时间不够。再有一两年就
好了!……
    我们军区最新式的飞机当时只占飞机总数的百分之十五。坦克也是这种情况。事情不好
办,还因为工业部门自从转产新技术装备后,急剧缩减了旧装备的备件生产。所以,当旧装
备因加紧使用而损坏时,就没有办法修理。战争头几个月旧式坦克和飞机较快报销,是不足
为奇的。
    在战斗准备方面,我们军区所属军队中较好的是步兵军和师,特别是编入国界掩护军队
的那些军、师。配置在军区纵深、实际上编为军区战役第二梯队的步兵军所属各师,无论是
人员补充和装备都要差得多。最使军区首长忧虑的,是火炮和迫击炮及部分枪械缺额,这在
新组建的部队和兵团中特别严重。迫击炮、高射炮、大口径机枪、轻机枪和冲锋枪都不足。
    军区装甲坦克兵的情况简直糟透了。对1940年开始组建的几个机械化军,首先是利用
原来就有的独立坦克和机械化旅及各步兵师独立坦克营的人员、武器装备和战斗车辆进行补
充的。到战争即将爆发时,没有一个机械化军完成了组建工作。
    在军区所有装甲坦克兵中,机械化第4、8军的战斗准备做得最好,军区自1941年初以
后获得CB和T—34坦克都优先给了这两个军。但是,就是这两个军也还缺乏战斗车辆、枪
炮和其他技术器材。两军所属各师装备的新坦克,只及规定数量的一半。由于时间不足,新
坦克乘员的训练程度和战斗协同都还达不到应有水平。
    机诫化第15军组建稍晚。战争爆发前它的战斗准备程度比前两个军差得多。该军得到
最好补充的是坦克第10师,共编有CB和T—34坦克近一百辆。坦克第37师总共只有三十
二辆新的中型坦克和一辆CB型坦克。其余都是陈旧的KM-7和T-26型坦克。乘员刚开始
学习驾驶新坦克。而该军摩托化第212师,实际上只不过那么叫它罢了,因为它不仅没有供
人员乘坐的汽车,而且也没有运送重装备、弹药和油料的汽车。师炮兵的牵引工具只够牵引
一个营,而且还没有后勤。军炮兵团总共只有五辆拖拉机,只能牵引一个连。其余火炮要离
开原地,只有等国民经济系统的车辆开来之后,也就是等宣布动员之后,才有可能。该军摩
托车团的处境更困难。它的指挥人员只补充到三分之一。所补充的士兵是未经训练的应征公
民。
    其余机械化军组建更晚,它们的状况太差了。所有坦克都已陈旧,而且多半是已消耗掉
大部分摩托小时的教练战斗坦克。由于这些坦克已停止生产,所以几乎没来过备件,一有严
重损坏,通常就意味着彻底报废了。大家估计,在KB和T-34坦克到来之前,人们将暂时
先用这些坦克练习。
    读者看见了,各机械化军还处于早期组建阶段,不能认为已完全做好战斗准备。
    运输工具少是我们军区所有地面军队的弱点。汽车和拖拉机只及应有数量的百分之二十
五至三十。就连国界旁的那些师也未装备够数。在绝大多数机械化军中,被认为已经摩托化
的步兵,却只能徒步行进,而相当大一部分师和军的炮兵,则由于缺乏牵引工具成了不可机
动的炮兵了。
    原因很简单。我国还没有富强到可以向迅速发展的军队提供足够的汽车和拖拉机的程
度。原来考虑的是军队将在动员的头几天获得汽车和拖拉机。每个师都知道这些技术装备应
从什么地方,从哪些企业和机关调来。
    法西斯军队在这方面占有不容置辩的优势。它已充分动员,早已转入战时轨道的整个德
国经济以及为法西斯所奴役的欧洲各国的经济,都在为它工作。被占领各国军队的大量技术
兵器供它支配。同时,法西斯德军已在欧洲展开军事行动,并在行动过程中取得了很多作战
经验。还有一点不能忽视,希特勒分子已在战场上试验了自己的武器装备,并且安排了最完
善样品的成批生产。
    我们明白,一旦法西斯德国进犯我国,我们要打退其猛攻将不是轻而易举的。我们要在
难以置信的困难条件下奋战。
8.最后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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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事委员会讨论提高军队战斗准备的新措施后还不到一昼夜,莫斯科就发来了电报。总
参谋部质问:各筑垒地域部队为什么收到了占领前地的命令?那样的行动可能刺激德国人挑
起武装冲突。这一号令要立即撤销。
    电报使司令员很扫兴。因为这本来是他机断行事的结果,而现在他却要撤销原先下达的
命令。
    而军队中却传来了新的令人不安的消息。
    我的骑兵老同事、第5集团军参谋长J·C·皮萨列夫
    斯基将军飞到了基辅。基尔波诺斯、瓦舒金和普尔卡耶夫立即听取他的汇报。皮萨列夫
斯基报告说,德国人已一天天加强自己的部署。特别值得警惕的是,法西斯分子已开始撤去
设置在国界上的全部工程障碍物。现在他们正急急忙忙地积聚炮弹和航空炸弹,而且直接放
在地面上,就是说不打算长期保存。袭击随时都可能发生了。而我军却还在常驻地点。如要
占领沿国界构筑的防御阵地,至少需要一天,或者是两天。而敌人会不会给我们那么多时间
呢?集团军参谋长在结束自己的情况报告时问道:现在还不该向国界掩护军队宣布战斗警报
吗?
    基尔波诺斯皱起了眉头。他说,他完全愿意与集团军首长分忧。国界的确不平静,军区
军事委员会将采取一切可能做到的办法。现在不能宣布战斗警报,但是要认真考虑将集团军
第一梯队师调近国界。最后,司令员表示相信,莫斯科一切都知道,在需要时会预先通知我
们,会下命令。显然,那样的时刻尚未到来。
    但我们明白这一时刻正在逼近。就在那一天,第26集团军参谋长A·C·瓦连尼科夫的
报告来了:上校说“德国人正在构筑进攻出发地位”。
    莫斯科无疑比我们更知道边界那边的情况,我国最高军事指挥机构终于采取措施了。6
月15日,我们收到命令,从6月17日起将第二梯队全部五个步兵军开往边界。我们对此早
已准备就绪。读者记得,我们早在5月初就遵照莫斯科的指示做了许多工作:拟好了给各军
的训令,勘察了行进路线和集中地域。现在剩下要做的只是给执行者一个口令而已。我们立
即做完了这件事。
    给各军准备强行军机动的时间是二至三昼夜。一部分师要在6月17日傍晚出发,其余
师则晚一昼夜出发。他们要携带一切战斗必需品。为隐蔽起见,军队只在夜间移动。他们总
共需八至十二个夜间行程。
    计划写得很详尽。步兵第31军应于6月28日凌晨由科
    罗斯坚地域到达科韦利附近边境。军司令部在6月22日以前应留在原地;步兵第36军
应于6月27日凌晨占领杜布诺、科津、克列梅涅茨边境地域;步兵第37军6月25日凌晨
即应集中于佩列梅什利亚内、布列扎内、杜纳尤夫地域;步兵第55军(欠一个师,该师留
原地)于6月25日,步兵第49军于6月30日前分别进抵边境。
    为使希特勒分子无法察明我军移动,各军集中地域均未选在国界附近,而选在国界以东
几昼夜行程处。
    军事委员会要求集团军派司令部作战处代表到每一个师监督行军的组织。但作战处人员
根本不够,所以只好从其他处抽调军官担任。
    我们的工作越来越多。我们要对国界掩护计划进行必要的修改,要按各主要战役方向准
备战役地图,要写行进路线说明,要研究和总结各军和集团军的勘察资料。还要接待和安置
两个集团军,调各军去边界……
    这一切迫使我再次向普尔卡耶夫将军提起我早先关于增加作战部人员的请求。谈话时在
场的安东诺夫将军摇着头说:
    “哎呀,伊万·赫里斯托福罗维奇,哪能谈得上增加!听说总参谋部奉命在两周内拟定
压缩直属机关和各军区机关编制百分之二十的新方案……这样你还得盘算盘算你得和哪一位
分手哩。”
    “这个命令在哪儿?”普尔卡耶夫气忿地说。
    “今天或是明天我们就会收到了。”我们的这位“组织和动员”专家平静地回答。
    “那我们就什么时候收到,什么时候再考虑吧。”普尔卡耶夫沉默了一会,又说:“不
过我不允许压缩作战部。您找其他部作牺牲品吧。”
    “是,马克西姆·阿列克谢耶维奇。”安东诺夫愉快地表示同意。
    我只能感到高兴:参谋长不允许压缩……(我们终于没来得及执行这一命令,因为战争
爆发了。我后来觉得,开始战斗前一周简直不可能有那样的命令。我写此书时,决定检查一
下是不是记性作弄了我。结果发现还真有过那样的命令。)
    关于各军向边界开进的训令刚发到执行者手里,问题和请求便接踵而来。
    步兵第55军军长首先给普尔卡耶夫打来了电话。他问:参加伞兵集训的那些分队怎么
办?还要不要按计划规定再派去三个营?
    普尔卡耶夫与司令员交换意见后才对我说:
    “通知军长:所有出缺分队立即归建,以后一个营也不得派出集训。”
    后来我得知,参加集训的分队终于未能在战争爆发前返回本军。
    参谋长的电话铃声不断:有的请求把军区首长调来执行各种任务的部队归军建制,有的
要求迅速归还靶场的炮兵,有的要求补充运输工具。我们的一切训练计划、经济计划和施工
计划都是着眼于和平时期的。现在却要火速进行彻底修改。
    但未经莫斯科准许,又并非一切都可由我们作主。
    在6月这些令人不安的日子里,有一次会见特别清晰地留在我的记忆中。由于我埋头工
作着,没有发现有人走进了我的办公室。
    “你好,上校同志!”我忽然听到了一个响亮而愉快的声音。
    我从地图上移开视线,看见面前站着我的一个老熟人。他是伊万·斯捷潘诺维奇·科涅
夫中将。早在1927年,机缘就使我们首次在古尔祖夫疗养院相遇了,我们在那里相处得很
好。我新认识的这个同志性格直爽,机敏过人。他读了很多书,空余的每一分钟都用在读书
上。
    当时我同他谈了许多我们所关心的军队生活问题。通过这次谈话,我觉得伊万·斯捷潘
诺维奇是个思维独特而又富于创造性的指挥员,他不仅精通战术,而且是军队战斗训练法专
家。我发现科涅夫有某种特别的本领,他能看出军事发展中新的和进步的萌芽。他对一切公
式化的东西都深恶痛绝,即使是很深的交情也不能使他不提出尖锐批评。
    我们有点一见如故。当然,其中一个原因是我们的工作兴趣在许多方面相同,因为当时
我们俩都是团长。
    几年以后,我们在伏龙芝军事学院相逢了。虽然我在基本系学习,他在特别系学习,但
我们仍经常找时间亲切交谈。毕业后我们各奔前程了。我很感兴趣地注视着伊万·斯捷潘诺
维奇在职务上的迅速提升,真诚地为他的成绩高兴。到战争前夕,他已指挥北高,加索军区
了,该军区主要兵力已编成我们新的第19集团军。科涅夫被任命为该集团军司令员。
    不过,我完全没有料到会这样快在这里,在基辅见到他。
    我们很想长谈,但两个人都很忙。伊万·斯捷潘诺维奇请求给他介绍一下军区情况。我
请来了邦达列夫上校。他讲了边界那一边的情况,我尽我所知讲了军区所属军队的状况和配
置。科涅夫很满意。
    “谢谢你们的指教!”他说。“现在我可以到自己集团军去了。”
    他的声音仍象以前一样充满朝气。他伸手向我告别:
    “万事如意,伊万·赫里斯托福罗维奇。再会。”
    当时我们没有想到,下一次会面不会很快了,因为我将随军区司令部前往捷尔诺波尔,
而伊万·斯捷潘诺维奇则率他的集团军去西方面军。
    我们出色的炮兵尼古拉·德米特里耶维奇·雅科夫列夫到莫斯科去领导总军械部了。6
月月中,米哈伊尔·阿尔捷米耶维奇·帕尔谢戈夫中将来接替他的位置。我们这里认识他的
人不多。但基尔波诺斯将军和军政委级瓦舒金在列宁格勒军区同他共事时已认识他。我在三
十年代初曾同帕尔谢戈夫,当时年轻的炮兵团长一起就读于伏龙芝军事学院。此后我们没见
过面。
    这位四十二岁的中将的生活道路,酷似大多数红军高级军事首长的生活道路。帕尔谢戈
夫出生于纳戈尔诺-卡拉巴赫的一个农民家里,少年时代曾在安集延市的一家轧棉厂做工,
十九岁就把自己的命运和布尔什维克联系在一起了。国内战争时期他在中亚作战。他的“大
学”是在红军里上的。健全的头脑和罕见的记忆力帮助他成了一个好炮兵。他在三十年代前
就指挥炮兵营,接着指挥炮兵团。后来进诸兵种合成军事学院,毕业后再次指挥炮兵团,不
久受到破格提升:被任命为列宁格勒军区炮兵主任。在卡累利阿地峡事件中,他领导第7集
团军炮兵,尔后又回到军区,由那里到莫斯科担任红军炮兵总监。在炮兵最高岗位工作的三
年,使帕尔谢戈夫收获很大。他已是有很高战役造诣、能大胆迅速定下决心的指挥员了。
    6月19日晨,我正向普尔卡耶夫报告我们各军向边境地区运动的情况,帕尔谢戈夫率
他的参谋长和军械主任来到办公室。普尔卡耶夫办公室里那种拘束的沉寂顿时被打破了。瘦
削、匀称、十分好动的帕尔谢戈夫在门外就高声而愉快地向我们阴沉的参谋长问好,走到他
面前,使劲地摇晃着他的手。然后他快步走近我,精神焕发地伸出被晒成青铜色的小手。深
棕色的两眼微笑着。
    “你好,伊万·赫里斯托福罗维奇!我们又有缘相见了……”
    帕尔谢戈夫用他有力的手指握着我的手,转身对参谋长嚷道:
    “瞧,普尔卡耶夫同志,遇到了同乡!知道吗?真没料到!”
    他猛一转身,象骑马鞍子似的坐到沙发上,仔细地整理胸前的“金星”奖章(他由于在
突破曼纳林防线时立下战功,获得了苏联英雄称号),捋顺了深色小胡子。
    “好吧,找我们有什么问题?”
    在这种活跃的场面中,普尔卡耶夫的脸上一直保留着他特有的庄严宁静和冷淡谦恭的表
情。他开始一本正经地谈实质问题:向边界开进的各步兵军由于缺乏运输工具,只携带了极
少量弹药。怎样补充弹药储备呢?
    帕尔谢戈夫喊一声:
    “拿图来!”
    炮兵参谋长递上了一张折叠着的地图。帕尔谢戈夫很快打开图,聚精会神地看了一会,
皱起了细细的黑眉,两片嘴唇无声地张合着。他抬起了头。
    “我们的主要军械库都配置在军队要去的那一线。各军一到指定地域就将得到弹药。”
    “军区司令员认为,最好在各军到达之前就要先运去不少于半个基数的炮弹。”普尔卡
耶夫说。
    帕尔谢戈夫凝神看了军械主任一眼。
    “我们努力吧。”军械主任回答。
    “不是努力,而是完成。”帕尔谢戈夫坚定地说。
    “还有一件要紧的事求您,帕尔谢戈夫同志,”普尔卡耶夫在结束谈话时说,“就是请
您亲自过问,在近期内把由于缺乏牵引工具目前仍留在营房区的全部火炮都拉到各军去。为
此,我们将由军区汽车团拨出剩下的汽车作牵引车使用。如果车不够,那就要将其余火炮立
即通过铁路运去。”
    “好。我们去完成。”炮兵主任仍然那么坚决地说,并象进来时那样迅疾地离开了办公
室,过了好一会,走廊里还传来他那响亮、尖细、带着东方口音的声音。
    这里提前说一说,帕尔谢戈夫履行了自己的诺言:他迅速组织了弹药向各步兵军集中地
域的前送。
    各集团军的告急报告源源不断。在6月19日收到的请示中,我还记得第12集团军新司
令员波涅杰林将军的电报。他问司令员,假如德国飞机侵犯我国领空,高射炮在什么情况下
才能开火。
    基尔波诺斯将军命令参谋长这样回答:
    “下列情况可以开火:
    (1)军区军事委员会下达特别号令;
    (2)宣布动员;
    (3)掩护计划生效,同时又没有特别的禁令;
    (4)第12集团军军事委员会清楚,和平时期我高射炮不向德军飞机开火。”
    这一答复也雄辩地证明,苏联方面虽然采取了一切更坚决的措施来应付冲突不可避免时
的情况,但仍竭力避免发生武装冲突,不给希特勒分子以撕毁互不侵犯条约的丝毫借口。
    同一天早晨,B·K·朱可夫从莫斯科发来电报,说国防人民委员已命令建立方面军领率
机关,并于6月22日前将其调到捷尔诺波尔。电报要求对此“严格保密,但可预先通知军
区司令部人员”。
    所有这些,我们早已预作考虑。按我们的打算,用汽车运送整个方面军领率机关不仅是
困难的,而且也过于暴露了。因此我们决定还要利用铁路。军区司令员命令铁路运队于6月
20日傍晚由基辅出发,而主要的司令部汽车纵队则于次日上午出发。
    “军队怎么办呢?”我问参谋长。
    “目前号令只谈到军区领率机关。您要抓紧时间拟好军区作战计划,其中包括国界掩护
计划的全部文书,至迟于6月21日通过火车并加派必要的警卫,将其送到总参谋部。尔后
您同您的作战部一起乘汽车在我们后面出发,至迟于6月22日早上7时到达捷尔诺波尔。”
    我自然对军区首长不带作战部去指挥所感到谅讶:万一发生事情,他们就无法指挥军
队,因为身边既没有作战参谋,又没有隐蔽通信专家。但是普尔卡耶夫不同意我的下列建
议:我留下两三名参谋,其余由我的副部长率领随军事委员会同时出发。他说这没有必要,
因为作战部在6月22日凌晨已到达捷尔诺波尔,而在此之前未必需要它。
    “所以,一切都照计划行事。”将军不耐烦地挥了一下手,让我明白不必把时间耗费在
谈话上。
    6月20日傍晚,我们送走了乘火车出发者,次日中午又送走了乘汽车启程者。
    军区首长的镇定,方面军领率机关在编队和准备上路时的认真和有条不紊,对大家起了
良好影响。谁都没有表现出特别的不安。行政管理机关有人甚至希望这是一次有计划的出发
训练,最迟在下星期六,大家就能回到基辅。
    星期六,我们终于把全部紧急文件发往莫斯科。几辆大轿车和载重汽车开到了军区司令
部正门。红军战士和指挥员迅速把文件、地图、桌椅、打字机等装上汽车。大家干得很愉
快,不断传来嬉笑声。
    这是一个暖和的傍晚。绿荫如盖的大小公园散发着馥郁的芳香。基辅人正下班回家。到
处呈现出热闹景象。谁都没想到,那时离和平生活突然中断。“战争”这个可怕字眼响彻每
个角落的非常不祥的一刹那,只剩下十个钟头了。
    当我们的纵队穿过行人很多的市区,走上日托米尔公路时,天还很亮。我坐着小汽车在
纵队先头行驶,浏览着白天未及一看的报纸。各版都没有任何令人不安的消息。
    但我心里仍然不平静。看来是因为我和我的助手们知道的消息比报纸上写的多得多。
    我们还未到达日托米尔,就听见我后面那辆汽车发出了断断续续的信号。我命令司机把
车开到路旁停下。原来有几辆车由于发生各种故障抛锚了。一夜之间我还不得不几次让纵队
停止前进。这些未曾料到的迟延使我们无法执行行军时间配当表。很可能早上7时前我不能
把我的汽车纵队带到捷尔诺波尔。但军队里习惯于竭尽全力准确执行命令,对这种现象是不
能容忍的。再说,战争或许就在拂晓爆发这个想法,整夜都使我苦恼。我于是命令加速前
进。当我们距布罗德这个绿荫丛中的乌克兰小镇不远时,天已破晓。我们在这里又作了十分
钟的停留。
    在每辆大轿车或载重汽车旁,车长都迎着我报告:
    “一切正常,上校同志。”
    当我回到纵队先头,正准备发出“前进”信号时,布罗德上空突然传来了轰隆轰隆的响
声。大家都抬头注视着天空。
    我们知道我们在这里有一个机场,那里配置着歼击机和强击机。不知为什么我们的飞行
员要这样早开始自己的飞行日……
    可是传来了一声声爆炸巨响。大地都在脚下颤动了。有人嚷起来:
    “看那!看那!大火!……”
    布罗德后面升起了团团浓烟。汽车司机老练的眼睛看出是油库着火了。大家都在惊慌的
沉默中呆住了。一个想法油然而生:“难道战争爆发了吗?!”
    当我们看见机翼涂有黑色N的飞机后,最后的疑团消散了。这些飞机投完了炸弹,正在
我们头顶上转弯。有三架敌轰炸机离开队形向我们冲来。人们迅速散开,卧在路边沟里。只
有几个司机顽强驾驶着自己的汽车。法西斯飞机两次超低空掠过纵队,并用机枪进行扫射。
我查明总共有两人受伤后,便吩咐对他们进行必要的救护,继续上路。
    没有任何疑问了,战火已经烧到我们的国土。现在边界上出了什么事呢?这个想法令我
心绪不宁。当时甚至大部分掩护兵团也还分散在距国界线很远的地方,而第二梯队军则还距
它二百五十至三百公里。能顶住敌人吗?假如顶不住,第二梯队军的全部动员就要受到破
坏,它们进入交战时仍将处于现在这种有生力量和技术装备严重缺额的状况。
    所有这一切,我只有到捷尔诺波尔才能了解到。
    我们急忙向那里赶路,再也顾不上掉队的汽车了。
    从此,我漫长地战争考验历程开始了。
二、边境交战



1.“KOBO-41”计划①生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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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苏国界掩护计划代号。——译者注。


    我们的汽车沿布罗德的街道疾驰着。四周一个人影也没有。但居民都没睡,窗帘都拉开
了。人们不安地看着机场方向,看着滚滚浓烟。他们猜想这不是无缘无故造成的。
    我们距捷尔诺波尔还有六十公里,在走这段路时,法西斯飞机小编队又对我们的纵队进
行了两次轰炸。幸好没造成严重损失。
    我们在早晨六点多钟到达,比规定的期限早。大家都在等我们。头车刚驶近军营,大门
就猛地打开了,值班军官默默地向我打手势,指示前进方向。
    这里原驻着一个小部队,决定在捷尔诺波尔开设军区基本指挥所后,为加紧工作,便利
用了这一军营。它原来的主人迁到了另一地点。房屋已经过仓促改建,当然还远未做完全部
改建工作。
    我数了数,约有十五栋小房,大多是一层的。小房之间搭起了一个个帐篷。到处都能看
见新挖的掩壕,这是在一旦遭轰炸时供人员隐蔽用的。
    听到急速开到的汽车的喧闹声后,普尔卡耶夫将军跑了出来。他一脸极不耐烦和懊恼的
神色,使人感到他马上就要嚷起来:“你们到什么地方去了?!”可是将军没说话:看得
出,他记起了是他自己指定我们到达期限的。他一挥手打断了我的报告。
    “快点卸车,开始工作!立即通过一切通信线路通知第二梯队各军长,实施“KOBO—
41”作战计划。要他们确认已经收到号令。回电后向我报告。”
    普尔卡耶夫刚走,门口便出现了盛怒的司令员。他对我们迟到极为愤慨。基尔波诺斯是
难得失去自制力的。就是说,如果他失去镇静,那事情就十分严重了。
    我忍受着一肚子委曲,说明我们甚至比指定时间还早一些到达,尽管汽车的技术状况不
好。基尔波诺斯稍微克制了一些,边走边说:
    “一小时后我桌上要有一张边界情况图!”
    我们立即着手工作。大家摊开了地图和文件。被指定分管各集团军的方向参谋们守候在
电话机旁。
    对任何一个指挥所来说,主要的问题是通信联络。指挥所开设在捷尔诺波尔期间,军区
通信主任多贝金将军和他的属下做了很多工作。我记得他曾自豪地向军区司令员报告,由新
指挥所通过电话、有线电报和无线电,既可同各集团军司令部,也可同莫斯科直接通话。通
信是多路的,因而也是可靠的。不过,只在和平时期才是这样。问题在于,我们的通信基本
上靠的是邮电人民委员部的永备有线通信线路。这样的线路自然是众所周知的,法西斯分子
从战争头几个小时起就派航空兵和破坏队去对付这些线路了。及时排除故障的力量也不足,
因为大多数集团军和方面军通信分队,要在乌克兰西部各州宣布动员后才组建;而敌人的突
然入侵破坏了这些计划。
    而现在,当战斗开始后,当昨日的基辅特别军区成为西南方面军后,方面军首长不时同
军队失去联系。联结方面军指挥所和总部的线路还可凑合,而要同各集团军司令部联络,那
就太难了。
    分管第12、26集团军的方向参谋很幸运:他们立即打通了电话。第12集团军司令部报
告,苏匈边界暂时还没有发生战斗行动。而第26集团军司令部则只能报告:敌人在拂晓时
向我全部边防小队进行了冲击。掩护军队接到警报后即由驻地开赴边界。边防军分队和筑垒
地域分队正在奋不顾身地作战。
    而第5、6集团军发生了什么事,却很久无法弄清。从一切迹象判断,敌人是在这两个
集团军的行动地带实施主要突击。电话和电报线路不时受到破坏。无线电报务员的努力也常
常没有结果。
    毫无疑义,在这样的条件下无论是情报部长还是我,都不可能向司令员提供使他满意的
情报。
    邦达列夫上校只能报告:法西斯军队早在拂晓时就开始在第5集团军地带,即我方面军
最北翼的柳博姆利、弗拉基米尔-沃伦斯基地段强渡西布格河;敌人对乌斯季卢格地域和弗
拉基米尔-沃伦斯基地域集中了最猛烈的炮兵射击和航空兵突击;其先遣部队实施突然突击
攻占了边境车站弗沃达瓦。在第6集团军地带,敌人夺取了边境城市帕尔哈奇和另外几个居
民地,其中包括柳贝恰-克鲁列夫斯卡亚、奥列希采、旧谢洛。另外还弄清了法西斯分子空
投到边境地区的几支兵力不大的空降兵的情况。
    关于侵入我们国土的敌军数量、编成及其主要突击方向,我们这位侦察兵暂时还未掌握
任何具体情报。因此,对于敌人的意图,不可能作出了可靠结论。
    我只能这样报告:在第5集团军地带,除筑垒地域部队和边防小队外,目前只有步兵第
87师部队在弗拉基米尔-沃伦斯基地域进入了战斗。该集团军其余兵力都还在行军中,看
来,他们会在边境地区的纵深与入侵的法西斯部队遭遇。在第6集团军地带,步兵第159师
一个团和骑兵第3师各团正奔赴被敌人夺占的帕尔哈奇市。他们受领的任务是以坚决的突击
将敌人赶出国界。最后我补充说,同各集团军的通信联络经常中断。各集团军司令部同各兵
团和部队也同样难以保持通信联络。
    基尔波诺斯听取边界状况的简单情报后,生气地说:“假如以后通信联络也这么糟,我
们怎么能指挥军队?!”
    参加交谈的普尔卡耶夫将军试图安慰司令员:正尽一切努力恢复通信联络,同时已派作
战部和情报部参谋人员乘飞机去各集团军;过两三个钟头,情况就会一清二楚了。
    “去吧,上校们,”司令员不掩饰自己的气愤,对我和邦达列夫说,“利用一切手段从
军队搞到较详细和具体的情报。”
    情况了解得很慢。关于第5、6集团军态势的情报,只好一点一点地收集。直到上午九
点左右,我们才弄清,法西斯分子在这两个集团军的掩护地带还夺占了许多居民地,击溃了
边防军、筑垒地域守备部队和赶赴边界的掩护军队各先遣支队的抵抗。
    10时30分,第5集团军司令员通过无线电发来了第一
    份报告:“索卡利和塔尔塔库夫在战火中。步兵第124师无法接近边界,只好在斯特鲁
米洛夫斯基筑垒地域以北占领防御。”
    根据下属司令部发来的零星、断续,有时还自相矛盾的情报,仍然难以作出关于侵入苏
维埃乌克兰的敌军集团和关于法西斯统帅部战役企图的明确结论。只好以推测和猜想作为根
据。
    不久,我们在分析战争第一日发生的全部事件后,终于能粗略想象战事进行的情景了。
星期六晚上到夜间,边界那一边到处呈现出令人生疑的热闹景象。边防军和军队侦察部门报
告,他们听到了坦克和拖拉机的马达声。半夜,在第5集团军地带弗拉基米尔-沃伦斯基以
西,有一个德军司务长越境。投诚者说,法西斯分子已经做好了进攻的一切准备,将在早上
四点开始进攻。边防小队长按级上报。这个消息是那样重要,以致乌克兰边防军司令员
B·A·霍缅科将军被从睡梦中叫了起来。他立即向莫斯科的上级首长报告,并向军区司令员
通报。
    大家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这是挑衅吗?”于是都等莫斯科的决定。
    6月22日零时25分,捷尔诺波尔的军区通信枢纽开始接收莫斯科发来的电报。这是发
给所有西部军区司令员的。国防人民委员和总参谋长警告,“1941年6月22日到23日德
国人可能实施突然袭击”,要求我军不受任何挑衅行动的影响,并使军队“进入完全的战斗
准备,以应付德军及其盟军的突然袭击。”电报接着指出了应该采取的具体措施:
    “(1)1941年6月21日夜间,隐蔽占领国境筑垒地域各发射点;
    (2)1941年6月22日拂晓前,将全部航空兵,包括军属航空兵①,分散到各野战机
场,并加以周密伪装;
    (3)所有部队进入战斗准备;军队应分散和进行伪装。
    (4)防空兵在不对应征公民进行补充动员情况下即进入战斗准备。城市和目标采取一
切灯火伪装措施;
    (5)未接到特别号令,不得采取任何其他措施。”   
  ①当时苏军支援陆军的航空兵分为方面军航空兵,集团军航空兵和军属航空兵。军
属航空兵只是一些侦察校射飞机分队和通信飞机分队,隶属步兵军。1942年,这三种航空
兵都编进了新建的方面军空军集团军。——译者注。


    这一训令十分重要,但可惜的是极为冗长,直到夜里两点半才接收完毕。这时距法西斯
大举进犯已不足一个半小时了。
    读者可能会问,为了节省时间,由总参谋部发出一个简短的约定信号不是简便一些吗?
军区首长接到约定信号后,可以同样简短地命令军队实施“KOBO-41”(我们这样称国界掩
护计划)。这一切费时不会超过十五到二十分钟。
    看来,莫斯科不打算这样做。因为掩护计划生效的信号,不仅意味着对所有军队进行战
斗警报紧急动员和将其调到预定地区,而且意味着在整个军区范围内进行动员。
    当我们在研究电报和起草给各集团军的号令时,希特勒分子正向我军实施猛烈的航空兵
和炮兵突击。
    大多数部队都在常驻地遭到这些突击,我军受到了最初的重大损失。
    我掩护军队的第一梯队师接到将入侵敌人逐出国界线的命令后,在敌人不停顿的轰炸下
向西猛进。德军航空兵的首次突击尽管出乎我军意料,但绝没有造成惊慌失措。情况很困
难:一切能着火的都被火苗吞噬了,一座座营房、住宅、仓库眼看着被炸毁,通信联络也中
断了。但指挥员为保持对军队的指挥而尽了最大努力。他们坚决执行了直到打开保存的密封
袋后才了解到的战斗命令。
    最先开去迎击敌人的,是第5集团军所属步兵第45、62、87、124师,第6集团军所属
步兵第41、97、159师和骑兵第3师,第26集团军所属步兵第72、99师的先遣部队。
    这些部队占领边境工事至少需八至十小时(二至三小时战斗警报紧急集合,五至六小时
行军和组织防御)。而各国界掩护集团军全部兵力进入完全战斗准备并展开,按计划规定需
两昼夜!
    实际上,承受希特勒军队首次突击全部威力时,只是为数不多的边防军分队和筑垒地域
守备部队。
    情况之所以变得复杂起来,是因为从法西斯入侵的最初几小时起,德军航空兵就夺取了
制空权。我军区空军在它的轰炸下损失了一百八十架飞机。开赴边界的苏军部队不断遭到空
中轰炸和扫射。我军只有一些歼击机小编队冲破了法西斯飞机绵密的狙击网去支援自己的军
队。
    当方面军参谋长报告上午10时前的情况后,基尔波诺斯将军立即把空军司令员普图欣
将军叫到跟前,要求他集中航空兵主要力量,从空中掩护开赴边界的军队,对敌坦克和摩托
化集团及其最近的机场实施集中突击。
    普图欣走后,普尔卡耶夫将军把刚收到的国防人民委员训令放到方面军司令员桌上。基
尔波诺斯转向瓦舒金,缓慢而清晰地读起来:
    “1941年6月22日凌晨4时,德军航空兵毫无理由地袭击了我国界沿线的机场和城
市,对其进行了轰炸。同时,德军在各地开始炮击,并越过我国国界。
    鉴于德国方面空前厚颜无耻地进犯苏联,我命令:
    1.军队调集全部兵力兵器向敌军发动猛攻,并将其消灭在侵犯苏联国界的地域。未接
到特别号令,地面军队不得越过边界。
    2.侦察航空兵和战斗航空兵察明敌航空兵集中地点和敌地面军队部署。轰炸航空兵实
施猛烈突击消灭敌机场上的飞机,轰炸其地面军队基本集团。航空兵对德国领土的突击纵深
为一百至一百五十公里。要轰炸柯尼斯堡①和梅梅尔②。未接到特别指示不得对芬兰和罗马
尼亚领土进行空袭。”   
  ①今苏联加里宁格勒市。——译者注。
    ②今苏联克莱佩达市。——译者注。


    由于训令的要求很清楚,所以未经任何解释就立即传达到了军队。
    我们应在15时向莫斯科发去第一份报告。这一报告由我起草。看来,这是我做司令部
工作以来最难写的报告文书。情况仍然不清楚:各集团军的真实态势如何?敌人在哪里实施
主要突击?它的企图是什么?对所有这些只能进行推测。我们发到莫斯科的第一份战斗报告
显得套话连篇和含糊其词。
    因此,我和我的助手们不禁感到自己是无辜的罪人。
    我们迅速想出了较为灵便而有效的收集和整理下属司令部情报的方法。电话和电报线路
经常中断,无线电台工作又不稳定,使我们不得不首先寄希望于我们派到军队去的那些乘坐
汽车、摩托车和飞机的联络军官。
    对6月22日入夜前收到的情报进行分析后,情况已经越来越清楚:敌人是由第5集团
军地带和第5、6集团军接合部的乌斯季卢格和索卡利两地域向卢茨克和杜布诺实施主要突
击。同时,法西斯军队还在第6、26集团军地带实施进攻。俄罗斯拉瓦和佩利梅什利两地域
正进行激烈战斗。
    后来察明,在弗拉基米尔-沃伦斯基、佩列梅什利地段我西南方面军第5、6、26集团
军当面,希特勒统帅部展开了三十七个师(内步兵师二十五个,坦克师五个,摩托化师四
个,警卫师三个)。共有一千三百架飞机的第4航空队基本兵力对其进攻实施支援。
    仅在第5集团军当面,“南方”集团军群司令龙德施泰特元帅在进攻第一日就将十个步
兵师和四个坦克师投入交战,他在这里至少还有两个步兵师,四个摩托化师和一个坦克师做
好了发展胜利的准备。我在边界附近的五个师,面对着赖谢瑙将军的野战第6集团军和克莱
斯特将军的坦克第1集群共二十多个师!
    野战第17集团军司令施蒂尔普纳格尔在托马舒夫到佩列梅什利正面展开了所属各师,
经俄罗斯拉瓦向利沃夫,继而向捷尔诺波尔总方向实施主要突击。他用几个突击牵制了我防
守佩列梅什利及该市以南各地区的兵力。
    在我方面军地带入侵乌克兰的法西斯兵力的真实部署就是这样。不过,这一切我们在战
争第一日当然是不了解的。
    在乌克兰,战争就是在对我们极端不利的那种条件下开始的。无论在白俄罗斯还是波罗
的海沿岸,战争也都在同样艰苦的环境中爆发了。希特勒统帅部迫不及待地利用了突然袭击
给它带来的全部巨大优势。
2.打到最后一粒子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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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西斯各师首先对我边防小队和尚未完成工事构筑的筑垒地域少量守备部队进行猛烈突
击。这些分队的指挥员英勇履行了自己的职责:他们没有一个人在占绝对优势之敌的猛攻下
放弃自己的阵地。各边防小队和筑垒地域永备发射点立即变成了一个个四面受敌的小孤岛。
他们被团团围住,进行着力量悬殊的战斗。
    由B·B·苏尔任科中校指挥的第98边防总队的战士们表现了惊人的坚定性。该总队第
9边防小队在G·H·古谢夫中尉率领下,曾几次转入反冲击。未从边界后退一步。约六百名
希特勒官兵在该边防小队阵地及与其相邻的筑垒地域各发射点阵地的接近地找到了自己的末
日。
    我第5集团军赶到的部队试图向少数被围勇士靠拢,但未成功。我们全都不安地思索
着:能救出他们吗?要知道,他们的弹药到傍晚就要用完了……
    友邻边防小队的处境还要困难。敌人第一次突然的炮兵急袭射击使该边防小队遭受了不
可弥补的损失:所有建筑物瞬间就被炸毁,许多边防战士牺牲在倒塌的房屋下。幸存的战士
在上尉政治指导员级G·B·博边科率领下迅速占领防御,打击敌人。在南面弗拉基米尔-
沃伦斯基地域,由M·C·贝奇科夫斯基少校指挥的第90边防总队边防战士在法西斯军队主
要突击方向奋勇作战。该总队由A·B·洛帕京中尉指挥的第13边防小队边防战士表现了最
大的坚定性。我们在傍晚得知,他们坚守在该边防小队被毁房屋的地下室里,继续进行战
斗。步兵第87师部队能否援救他们呢?
    按我们最乐观的估计,边防军最多能支持两天。但许多边防小队战斗的时间要长得多。
洛帕京的边防小队竟奋战了十一昼夜!英雄们打到了最后一息,全部牺牲在房屋的废墟下,
但没有放下武器。
    由F·A·塔鲁京中校指挥的佩列梅什利边防总队边防战士奋勇作战。在E·C·涅恰耶
夫中尉的边防小队地段,靠近佩列梅什利处有一座桑河大桥。敌军头目为夺取这座桥派出了
一个经过特种训练的支队。该支队突至桥上并夺取了它,但我边防战士实施坚决反冲击,打
退了希特勒匪徒。法西斯分子对我战士实施疯狂的火炮和迫击炮射击,在炮火掩护下强行徒
涉桑河,从两翼迂回边防战士。在力量悬殊的战斗中,英雄的人数很快就变得越来越少了。
最后只剩下涅恰耶夫中尉一个人。他让法西斯分子走近自己后拉响了最后一颗手榴弹。
    我说的这一切,来源于目击者的叙述,也取材于边界上很不完全的报告。但还有一个旁
证。我们曾俘获德军一个司务长,他参加过对H·C·斯柳萨列夫中尉第9边防小队的多次
冲击。该边防小队地段有一座桑河大桥(在拉德姆诺以东)。这个希特勒分子的口供已由前
线记者弗拉基米尔·别利亚耶夫记录下来。现在我引用一下这个记录。
    “在此以前”,这个司务长说,“我们驻在苏联边界附近,听到的只是苏联边防军人的
歌声,我们没料到如此充满幻想、如此拉长声音和如此悦耳地歌唱的人们,会那么奋勇地保
卫自己的国土。他们的火力太可怕了!我们在桥上留下了好多尸体,但还是没能马上攻下
来。于是我们的营长便命令由左右两面徒涉桑河,以便合围此桥,把它整个夺过来。但是我
们刚扑到河里,俄国边防军人便又在这里扫射我们。他们的疾风射击所造成的损失真是吓
人。我们营在任何地方,无论在波兰还是在法国,都没有遭到过我们急欲强渡桑河时所遭到
的那种损失。营长看到他的企图可能破产,便命令80毫米迫击炮开火。我们在炮火掩护下
才开始登上苏方河岸。我们的重炮已向苏境纵深转移火力,那里可以听到坦克隐约的隆隆
声。但我们虽然上了苏岸,却仍然不能象我们长官希望的那样迅速推进。你们的边防军人在
沿岸某些地方有发射点。他们躲在里面,简直打到最后一粒子弹。我们只好叫来工兵。他们
如果能做到的话,就爬到工事前,用代那买特炸药进行爆破。但爆炸的轰隆声一过,边防军
人又进行抵抗,直打到最后一个人。我们在任何地方、任何时候都没有见过这样坚定顽强的
军人。我们已经绕过发射点,继续推进,但任何力量都无法使两三个边防军人离开他们的阵
地。他们宁肯死也不愿后退。只有两种条件下才能俘获苏联边防军人:一是他已经死了;一
是他受了伤,且伤势很重,失去了知觉……我们营当时有九百人。仅被打死的就有一百五十
人。还有一百多人受了伤。许多人被激流冲走,我们在慌乱中没能把他们拉上岸来……”
    对于德军司务长无所避讳的供词,我没有什么可以补充的。我们的边防军人就这样迎接
了战争的第一日。
    而此刻在各边防筑垒地域阵地又发生了什么事呢?
    我想再次提醒一下,直到敌人开始进犯时,我军区的大多数边境筑垒地域的工事构筑尚
未完成,只有一些永备发射点可以使用。构筑好的野战防御阵地,也没有派我掩护国界的步
兵师去占领。这就使防守筑垒地域变得更加困难。在猛烈炮火支援下实施进攻的希特勒分
子,较迅速地封锁了我大多数永备发射点,但却未能摧折其为数不多的守军的顽强意志。法
西斯的火炮和坦克用混凝土破坏弹对永备发射点进行直接瞄准射击。敌工兵携炸药爬近发射
点。苏军战士以准确的火力、勇敢的出击,一次又一次打退了敌人。为数不多的战士总是打
到最后一息。永备发射点兵力不大的守军,哪怕只剩下一个红军战士,也不会停止搏斗。只
在大部分法西斯军队从两翼迂回筑垒地域,已深入我后方时,守军余部才会收到退却命令。
他们毁掉重武器,从敌人严密的包围圈中杀出一条血路。这些人真可说是立了奇勋。我们总
是怀着极其激动的心情展读筑垒地域的每一份报告。
    斯特鲁米洛夫筑垒地域有一个由J·C·库利什少尉指挥的永备发射点。战争一开始,
该永备发射点即被敌人合围,遭到有步骤的围攻。法西斯分子用大威力火炮实施直射,迫击
炮弹也倾泻而至。战士们被毒烟呛得喘不过气来,但斗志并未消减。法西斯分子眼看不能迫
使苏军战士放下武器,便向永备发射点搬炸药。这时为数不多的英雄突然出击,在激烈的白
刃格斗中消灭了敌人的工兵。战斗更加白热化了。
    分别由B·J·达宁少尉和E·A·恰普林少尉指挥的
    佩列梅什利筑垒地域两个永备发射点的守军,几昼夜中打退了法西斯分子的多次冲击。
为了节约子弹,达宁把希特勒匪徒放到跟前,然后带领战士们进行白刃格斗。可是子弹打完
了。小要塞的保卫者几乎全部阵亡。只有两个人还活着:一个是受伤的达宁少尉,一个是梅
尔库洛夫上士。法西斯分子要他们投降。而达宁和梅尔库洛夫却抓起了最后几颗手榴弹,打
开门一声不响地扑向希特勒匪徒。梅尔库洛夫被一个冲锋枪点射击中倒下了。法西斯分子向
他扑去。上士使出最后的力气猛拉了一下手榴弹握把。爆炸声响了……满身是血的达宁终于
走到了友邻永备发射点。
    法西斯分子对恰普林少尉指挥的守军所坚守的永备发射点打了几百发混凝土破坏弹。战
士们的耳朵被爆炸的巨响震聋了,几乎全都被墙上掉下的混凝土碎片击伤。烟尘呛得他们喘
不过气来。有时永备发射点好久没有动静。但一等希特勒匪徒发起冲击,小要塞就又复活
了,以准确的射击使敌人接二连三丧命。法西斯分子夺取了桑河铁路桥。但他们没能利用这
座铁桥,因为它处于苏军永备发射点的机枪火力控制下。就这样一直僵持了一星期,直到勇
士们弹尽。只是到了此时法西斯的工兵才能把炸药送到永备发射点下。恰普林和他的部下都
牺牲了,他们就这样始终没有离开自己的岗位。
    这样的筑垒地域守备部队为数很多。
    苏联边界上的发射点及其数量很少但却百折不挠的守军,是法西斯重兵东进的第一个障
碍。边防军人和边防战士的英勇斗争具有巨大意义。德军刚踏上苏联领土,希特勒统帅部精
心炮制的闪击战计划就出了岔子。
3.忠于职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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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各边防总队和筑垒地域守备部队在法西斯军队重兵合围中进行众寡悬殊的战斗时,驻
在边界附近的师正竭力前出预定地区。苏军指战员英勇履行着自己的职责。他们不顾进攻的
敌人拥有好几倍的数量优势,不断对它实施反冲击。
    在第5集团军地带,步兵第45、62、87师各两个团(这些兵团的第三团因进行营建来
不及赶到交战地点)和步兵第124师全部,于6月22日午后首先进入战斗。各部队接警报
后紧急集合,只带少量弹药(辎重已装载,但滞留在常驻地仓库旁),直接从行军状态投入
反冲击。指战员们不惜一切力量和生命。法西斯分子无法摧折这些尚未征战过的战士们的勇
气。敌人用密集的火力阻挡他们,但未能迫使他们后退。
    而那些驻在边境地区纵深的兵团,在进至各自地区之前还要走相当远的距离。他们在法
西斯航空兵不间断的突击下,在身后留下斑斑血迹,正以我军基干师所特有的那种组织性和
坚韧不拔精神开赴边界。
    当第2梯队兵团驰援已经和敌人交战的四个师时,这四个师正承受侵略者主力的突击,
死守阵地。
    只要看看我军和德军的兵力对比,你就会对苏联士兵的百折不挠精神赞不绝口。
    我第5集团军地带由乌斯季卢格到克雷斯诺波尔七十五公里宽的地段,是敌人实施主要
突击,实际上也是决定整个边境交战命运的所在。战争第一日这里仅有步兵第87、124师,
其余兵力距离还很远。
    对这两个兵团实施猛攻的敌人,是得到航空兵强大支援的将近八个步兵师和三至四个坦
克师。但我军岿然未动。
    总的兵力对比对我也不利。在敌人主要突击方向,西南方面军的整个集团(三个步兵师
和两个机械化军——机械化第15、22军)没有严整的战役布势,且分散在很大的纵深,共
有约十万人和两千门火炮和迫击炮。在其当面,德军第6集团军和坦克第1集群共有近三十
万官兵和约五千五百门火炮和迫击炮,早已预先展开并做好了准备。这就是说,法西斯分子
在这里的总优势是:有生力量多两倍,炮兵多一倍多。另外,他们还掌握了制空权。
    在希特勒分子主要突击方向,我机械化第9、19军配置在距边界二百五十至三百公里
处。我军全部四个机械化军的坦克总数不比敌人少,但基本上是陈旧的教练战斗坦克。当时
技术上最先进的KB和T-34型新坦克,在上述四个军中总共只有一百六十三辆。而敌人则
有七百辆新式坦克。
    还不应该忘记这样的事实:如果说机械化第15、22军最早能在战争第2日进入交战的
话,那么机械化第9、19军所属兵团在最好情况下也要过四天才能赶到边界。假如加上驾驶
员还来不及掌握新坦克这一因素,那就不难看出坦克优势究竟在哪一方了。
    在第6、26集团军地带,法西斯有十二至十四个步兵师在我五个步兵师和一个骑兵师当
面进攻。德国人尽管占有比我多一倍以上的兵力优势,实际上却在这里原地踏步,只在我们
由于情况不利而主动撤走部队时,他们才能前进。
    德军“南方”集团军群在第5集团军地带实施经过周密准备的主要突击。在该集团军右
翼弗拉基米尔-沃伦斯基以北,A·A·费久宁斯基上校的步兵第15军以一系列坚决的反冲
击阻住了敌人。
    该军步兵第45师师长,富有经验而冷静的B·A·舍尔斯秋克少将为了节省炮弹和子
弹,命令尽可能把法西斯散兵线放近打,然后指挥战士们上前拚刺刀。敌人虽遭很大损失,
但未取得明显进展。
    由年轻的M·E·季莫申科上校指挥的步兵第62师各
    部队进行了艰苦的战斗。当该兵团所属步兵第44团被法西斯分子合围后,季莫申科调
集其最后的兵力不大的预备队,亲自率领去援救遭到不幸的那个团。由团长B·A·费先科
中校和营政委级政治副团长H·A·别索诺夫率领的被围人员得知此情后,也发起了猛烈的
白刃冲击。据目击者说,该团突围时,身强力壮的人走在最前面。伤员在他们后面一瘸一拐
地走着,有的用未受伤的手拿着步枪,有的拿着手榴弹。而那些不能走路的人则手拿武器在
后面爬行。当能站的同志们想抬他们时,他们回答说:“不用。你们前进吧,我们用火力支
援你们!”排长、巴什基尔人C·3·阿赫梅德萨芬少尉受伤后失去了知觉。战士们用手抬
着他。但萨比尔·扎希罗维奇一醒就立即站起来,又带领自己的部下冲击。大无畏精神和坚
决性起了作用:这个团终于突围成功了。
    由E·C·加夫里洛夫斯基少校指挥的步兵第306团指
    战员和政工人员也同样奋不顾身地同敌人作战。步兵第1连在反冲击时深深楔入敌人配
置,被切断了同自己人的联系。接着又出现了令人绝望的情况:子弹快打完了,机枪不响
了。司务长亚历山大·伊万诺维奇·列兹尼琴科发扬勇敢精神救了该连。他虽然受了伤。但
仍带领一些战士冲到被围同志那里,给他们送去了子弹。于是该连又对敌人发起了冲击。
    不久,敌人进至步兵第3连后方。连长尼古拉·菲利波维奇·斯克利亚连科中尉带领战
士们突围。他端着步枪走在最前面,在激烈的白刃格斗中,用刺刀刺死了四个希特勒分子。
战士们受到他的榜样的鼓舞,一举突出了包围圈。
    傍晚,前进中的第1营在扎姆伦耶村遭法西斯分子合围。法西斯分子很久未能冲到我军
战士的阵地。子弹打完后,营长列昂尼德·谢尔盖耶维奇·科坚科上尉出敌不意地带领部下
发起白刃冲击。他们在敌人死尸中开辟了一条通向团主力的道路。
    步兵第4连由安德拉尼克·萨尔基索维奇·姆克尔特强少尉指挥的排,负责掩护贝斯特
拉基村旁的渡口。法西斯两个连朝我们这一排压过来,但他们的所有冲击都遭到苏军战士的
顽强抗击。当希特勒分子终于爬上东岸后,姆克尔特强率部勇猛突击,将敌人赶下了河。
    有一个报告是介绍机枪手伊万·伊万诺维奇·阿帕纳先科的功勋的。他在激烈战斗中用
火力支援自己反冲击的连,没有发现法西斯分子已把他围住了。希特勒分子时而在这一侧,
时而在那一侧企图接近这位勇士。他用准确的点射打退了三次冲击。子弹快打光了。希特勒
分子喊道:“俄国佬,投降吧!”苏军战士一声不响。法西斯分子壮起胆子向他的小掩体冲
击。机枪手镇静地射击立起来的希特勒分子,并向卧倒的敌人投掷手榴弹,终于突回自己人
那里。
    我记得第306团的报告中说,该团第3营近半数指战员都受了伤,但都拒绝离开战场。
在艰苦的搏斗中,J·C·西斯曼少尉奉命指挥第9连。他已经两次负伤,但仍继续厮杀。
    直到他第三次负伤,才在昏迷中被送到后方。
    A·A·费久宁斯基向方面军司令部报告了步兵第87、124师各团的英勇顽强事迹。起初
我感到奇怪,因为按国界掩护计划规定,这两个师都编入第27军。不过我一看地图就猜到
为什么会这样了。希特勒分子进犯时,这两个师距本军司令部很远。于是集团军司令员便命
令它们暂时隶属A·A·费久宁斯基,当时他指挥的步兵第15军已进入交战了。
    根据简短的几行报告是难以想象战斗的详细图景的。可是情况一小时一小时地逐渐明朗
了。费久宁斯基很赞赏他这两个新兵团。
    步兵第87师师长G·G·阿利亚布舍夫得知希特勒分
    子进犯后,率他的两个团由弗拉基米尔-沃伦斯基急忙奔赴边界。他的部队赶到边境筑
垒地域,对进攻的希特勒分子实施了出其不意的突击。但敌人拥有巨大的数量优势。它利用
我们在这里没有绵亘正面的情况,从两翼包围了这两个突出的团。同时,德军坦克第14师
向我步兵第87、62师间的缺口急进。德军坦克面前展现了一条通向卢茨克的畅通无阻的大路。
    被合围的两个团顽强作战,吸引了敌人庞大兵力。敌人不惜任何代价要消灭苏军这个
师。冲击一次接着一次。希特勒分子终于切断了步兵第96团。但该团团长叶梅利扬·伊万
诺维奇·瓦西连科中校很快建立了突击群,带领这个群发起反冲击。在反冲击者战斗队形
中,炮兵第197团第1营的炮兵在其勇敢的营长米哈伊尔·扎哈罗维奇·沃伊特科上尉率领
下,用手推着火炮,对法西斯实施直射。希特勒分子支持不住,让出了一条去路。该师各部
队重新会合,更加顽强地作战。我提前说一下,该师在边界旁一直英勇地坚守阵地,直到6
月底接到命令后才打回来。
    在弗拉基米尔-沃伦斯基以南的索卡利方向也展开了浴血战斗。6月22日下午,由我
亲密的同志和伏龙芝军事学院的同窗菲利普·格里戈里耶维奇·苏谢沃将军指挥的步兵第
124师各团赶到这里。他的部队从行进间冲击敌人,迫其后退。但双方兵力太悬殊了。在敌
人的压力下,该师一边据守每一道有利地区,一边被迫缓慢退却。
    傍晚,法西斯分子突至该师榴弹炮兵第341团发射阵地前。炮兵们大胆把敌人放到近距
离上进行直射。希特勒分子损失惨重,慌忙后退。他们在得到增援后发起新的冲击,又被苏
军炮火打退。待到一发炮弹也不剩时,炮兵团长费奥多尔·基里洛维奇·谢琴科少校带领自
己的炮兵象步兵那样转入反冲击,又一次赶走了法西斯分子。
敌人在这里也利用了我方正面的缺口。它的坦克迂回我暴露翼侧,向拉泽胡夫急进。为
了改变态势,方面军司令员决定把机械化第15军主力调到这里。我们得知,该军最前面的
坦克第10师现在还距拉泽胡夫六十至七十公里。这个师能抢在敌人前面赶到吗?不见得。
即使能这样,该军也不可避免地要一部分一部分地进入战斗,这样就将使任务大大复杂化。
我们忐忑不安地等着军长A·A·卡尔佩佐少将的最初报告。
    正当我们采取措施对付从索卡利突进的坦克和摩托化纵队时,从北面弗拉基米尔-沃伦
斯基附近传来了令人快慰的消息。在那里,迂回步兵第87师并向卢茨克急进的敌军坦克部
队,未能象在拉泽胡夫方向那样深远地推进。赶到这里的反坦克炮兵第1旅截住了他们的去
路。该旅各先遣分队已在沃伊尼察地域,即弗拉基米尔-沃伦斯基以东二十公里外与敌遭遇。
    旅长K·C·莫斯卡连科少将接到关于各先头连已向敌坦克实施猛烈射击的报告后,同
机械化第22军军长C·M·孔德鲁谢夫少将及其参谋长B·C·塔姆鲁奇少将急忙登上附近一
高地,以便分析情况。他们看见路上有一些被黑烟笼罩的坦克。机械化第22军军长生气地
朝莫斯卡连科嚷道:“你的炮兵在干什么?这是我们的坦克!”(孔德鲁谢夫将军确信,这
是他那个军的坦克第41师的退却,战争前夕该师驻弗拉基米尔-沃伦斯基地域)。但是坦
克驶近后,却看得见法西斯的识别标志了。就连坦克的外形也与苏军坦克明显不同。就在这
时,炮弹落到高地上来了。孔德鲁谢夫将军受了重伤。基里尔·谢苗诺维奇·莫斯卡连科转
移到新观察所。该旅大部分及时在公路两边展开。反坦克炮弹很少,因此将军命令炮兵一定
要有十分把握才可射击:“一发炮弹,一辆坦克!”
    法西斯坦克慢慢逼近了。旅长观察所里电话铃响个不停。
    “可以打吗,将军同志?”各营长问。将军回答:“再忍耐一下。”坦克加快了速度。
再过一会,坦克就要冲进炮兵发射阵地了。
    莫斯卡连科终于发出了信号。
    几十门火炮几乎同时射击。还进行了几次齐射,于是敌坦克便在我各连发射阵地的接近
地上象篝火似地燃烧起来了。A·A·费奥克季斯托夫大尉的那个营承受着敌人的基本突击。
坦克机械地继续向前运动。它们越接近,剩下的就越少。T·A·莫斯克温中士和E·A·图
金中士指挥的炮班打得特别准。燃烧的坦克挡住了后面坦克的进路。它们便冲向被毁坦克之
间的间隙。这就更便于炮兵们完成任务了,射击精度有了提高。又有几辆坦克燃烧起来。但
其余坦克仍然冲到了炮兵发射阵地。在这里,炮兵们用集束手榴弹招待了它们。
    反坦克炮兵第1旅遭到相当大的损失,但终于阻住了敌人。这是发生在僻静的乌克兰小
镇科尔钦附近的事。
    我们刚要为北面的这一胜利高兴,卡尔佩佐将军的报告就来了。他说他的坦克第10师
做好战斗准备后,已向拉泽胡夫派出了先遣支队。坦克第37师也出发了,但它的编成中总
共只有四个坦克营,而摩托化第212师由于没有汽车,正实施徒步行军。军长请求立即给他
派汽车去,如没有汽车,该师既不可能组织弹药前送,也不可能组织伤员后送。摩托车第
25团、军通信营和工程营的情况更糟:他们根本动弹不了,因为没有运输工具。
    我们原来就知道机械化第15军的技术装备不足,但直到现在才完全意识到这种状况的
后果。该军很难及时截断敌人由索卡利向西南急进的坦克纵队。
    怎么办呢?基尔波诺斯将军正忙于同各集团军司令员谈话。他扫一眼卡尔佩佐的电报
后,就交给了参谋长:
    “你们想一想怎么办吧。”
    普尔卡耶夫皱起眉头,用手久久地转动着铅笔,然后在电报上写道:“转作战部长。尽
可能从地方器材中调。要求卡尔佩佐执行命令。”
    在向军长转达立即迎击敌军的命令之前,我先找到了方面军汽车装甲坦克部部长莫尔古
诺夫将军。我给他看了卡尔佩佐的报告,请求道:
    “哪怕给他一个汽车营。”
    莫尔古诺夫两手一摊。方面军的汽车几乎全忙于为从军区纵深开赴边界的各步兵军运输
技术装备、武器和物资储备。还剩下少量预备车辆,但都在舍佩托夫卡地域。要把这些车辆
由那里调来,需要不少时间。
    这就是说,没法子帮这个军的忙。于是给卡尔佩佐将军发去了一个简短的答复:“执行
命令。”其意思是:你们快去拉泽胡夫,立即用你们现有的兵力兵器向敌实施反突击……
    现在,由日托米尔机械化第19军军长H·B·费克连科少将那儿也发来了不安的询问。
该军与C·C·罗科索夫斯基将军的机械化第9军一样,应该迅速驰援第5集团军。但他的
摩托化步兵却不得不徒步行进,而火炮、弹药和给养则无法运走,因为没有拖拉机和汽车。
将军请求从军区预备车辆中至少给他四十辆汽车。
    焦急的基尔波诺斯叫来了莫尔古诺夫将军。
    “立即从舍佩托夫卡调四十辆汽车给费克连科。您的全部预备车辆都调给他和罗科索夫
斯基。在基辅,您要请人们依靠动员供应的方法尽快保障各机械化军对汽车和拖拉机的需
要。”
    是呀,一切希望都只好寄托在动员共和国国民经济部门的汽车上了。但是这也需要时间
呀……而现在没有汽车和拖拉机怎么打仗呢?
    第5集团军地带的处境仍然很严重。
    在第6集团军地带,最困难的考验落在右翼的步兵第41师、骑兵第3师和俄罗斯拉瓦
筑垒地域各营身上。敌人两个步兵师对已展开于该筑垒地域各永备发射点间隙地的第41师
发动了猛烈突击。法西斯步兵在坦克、炮兵和航空兵支援下,在几个方向实施进攻,竭力分
割苏军各部队战斗队形。它多次楔入了我军配置。在此危急关头,师长B·H·米库舍夫将
军、团政委级政治副师长A·M·安东诺夫和参谋长H·B·叶廖明上校带领各团实施了反冲
击。指战员们英勇作战。就连伤员也不离队。我想起在表现特别突出的人中,有一个是连长
Ⅲ·A·季霍里泽上尉。他在白刃格斗中负了伤,营长命令把他送到后方去。但就在这时,
德国人又发起了冲击。战士们扶着的上尉又回到自己连队指挥战斗了。
    就这样,敌人一直没能穿过第41师的战斗队形。但它发现了弱点——第5、6集团军接
合部,于是立即向那里派去大量兵力。法西斯分子打退了边防军小分队,从行进间占领了帕
尔哈奇站,并向东急进。车站附近驻着骑兵第3师第158团。团长雅科夫·伊格纳季耶维
奇·布罗夫琴科中校得知希特勒分子推进后,发出警报命战士们紧急集合。师长M·O·马
列耶夫将军命令骑兵们与步兵第159师第491团协同,将法西斯分子逐离车站。
    骑兵的冲击使希特勒分子惊恐万状。他们的步兵开始仓皇逃窜。骑兵和步兵一直追击到
边界。战争第一日成了数百名法西斯士兵的末日。许多希特勒分子被生俘。仅C·A·哈尔
丘克下士一个人就给骑兵连长带来了五个缴了械的法西斯分子。德军头目调集部队对付苏军
骑兵。战斗十分激烈。但该骑兵师其余部队及时赶来支援布罗夫琴科的团。骑兵第99团在
A·H·伊瑙里少校指挥下英勇作战。骑兵们的大胆行动阻住了希特勒分子。
    在第26集团军地带,H·A·杰缅季耶夫将军的步兵第99师与边防军人和佩列梅什利筑
垒地域各营共同行动,使敌遭到很大损失。虽然德军步兵第101师各部队由于突然袭击,终
于冲进了边境城市佩列梅什利,但却未能扩张战果。我军对敌人发起冲击,对每一座房屋展
开了争夺。集团军司令员O·F·科斯坚科中将在根告中说到了P·A·贡恰罗夫少尉的排。
敌人曾三次逼退他的排。许多战士都受了伤,但他们也三次发起新的冲击,以便夺回自己的
阵地。
    虽然暂时无法收复佩列梅什利,但敌人受到了迟滞,杰缅季耶夫将军要首长相信,到早
上他就会把希特勒分子赶出城市。
    方面军空军司令员和他的司令部当时正在组织对航空兵部队的指挥。这不是易事。敌人
早在进犯的头几小时,就以突然的空中突击给我军飞机造成了很大损失,破坏了首长与各机
场的通信联络。各航空兵师师长都是各负其责地行动。战场上空可以看到我军一些飞机小编
队,这些编队是由无所畏惧的勇士率领的。它们虽然数量很小,却勇猛冲向敌机,竭尽全力
战斗。
    直到傍晚,普图欣将军才在极困难条件下恢复了对各航空兵部队的指挥,并转入有组织
的行动。我们得知我飞行员一天内击落了四十六架法西斯飞机。但是我军飞机在众寡悬殊的
空战中也损失了不少。我们的雄鹰为取得胜利毫不吝惜自己的生命,大无畏地与优势敌人战
斗。在战争的头几小时,共青团员伊万·伊万诺维奇·伊万诺夫中尉在乌克兰的边境城市罗
夫诺上空实施了空中撞击。大尉政治指导员级飞行员C·C·谢尔久茨基击落了两架法西斯
飞机。轰炸航空兵第86团大队长C·P·茹科夫大尉单独与法西斯三架歼击机战斗,击落了
其中一架,但他自己也被击落了。他跳伞后吃力地回到自己的机场,人们刚给他包扎好伤
口,他又飞去执行战斗任务了。A·A·盖博大尉率几架飞机组成的编队对法西斯十八架轰炸
机实施攻击,迫其溃逃。不久,他为掩护在战斗中被击伤的一架飞机,驾驶自己的A-16飞
机对两架“梅塞施米特”①实施攻击,救出了自己的同志。这样的事不胜枚举。   
  ①德国的一种歼击机。——译者注。


    我方面军的态势到日终前仍很严重。但是敌人在许多地段被阻住了,这就给了我们力
量,使我们盼望情况进一步好转。
4.准备反突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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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况一小时比一小时清楚,我们所应付的不是什么边境事件,而是精心策划的一场战争
的开始,是法西斯统帅部寄予很大希望的第一个大进攻战役。赋予国界掩护军队的命令——
消灭入侵之敌并将其残部逐出国界,看来是不现实的。这不仅因为我们在边境地区的兵力比
侵略者少,而且因为敌人的袭击对我们来说终究是突然的,我们来不及做好抗击的准备,尽
管战争前夕采取了许多重大措施来加强我军区的战斗编成。
    在当时形成的情况中,有两点是主要的。第一,是在第5集团军掩护地带明显看出敌人
重兵侵犯我国腹地,其先头为克莱斯特将军指挥的强大坦克集团。第二,我机械化军和方面
军其他预备队十分分散,且距入侵地域甚远,这就迫使我军最初只能实施防御行动。当时要
考虑的是怎样挡住敌军的攻势,为集中必要的兵力兵器赢得时间,只有在此以后才能转入较
积极的行动。
    在6月22日晚上以前,我方面军首长和司令部中谁都没有想到过立即反攻的可能性。
只要坚持住便好!大家都相信莫斯科的训令也会要我们实施防御行动。
    大约在晚上10点多钟,特种通信主任克洛奇科夫通知我,国防人民委员的新作战训令
正在拍发中。我不等人送来完整的文件,就边收边看起训令的片断来了。
    电报开头是情况判断。它正确地指出,敌人正向弗拉基米尔-沃伦斯基和拉泽胡夫,即
向第5集团军中央和左翼实施主要突击。但是对战争第一日的总结过于乐观了。电报指出:
敌人仅仅在这些方向以很大损失的代价取得了很小的战果。而在苏德和苏罗边界的其他地
段,进攻者的冲击都被打退了,他们遭到了很大损失。我怀着沉重的心情反复读着这些词
句,不由自主地想到,总部文件在判断上的乐观主义,在很大程度上也是由我们发去的充满
豪情的报告引起的。
    我们在15时未掌握全面的情报,就实际上用几句笼统的话去敷衍,根本没有提到两个
强大的坦克集团突破的事——有关这两个集团的情报,我们是在日终时才接到的。因为各军
司令部要综合收集的情报并报给集团军司令部,而集团军司令部也要判断所有这些情报后再
报方面军司令部,这样几个钟头就过去了,而在这段时间里,如此迅速变化着的情况中常常
会发生战斗行动过程的根本转折。
    现在,当我浏览着我们最初的侦察和作战汇报时,我苦恼地确信:里面远远没有反映威
胁我方面军北翼军队的全部巨大危险。比如,对于进攻我第5集团军的敌人,我们的方面军
侦察兵究竟报告了哪些涉及它的情况呢?他们说进攻的德军在柳博姆利地域有一个步兵师,
在弗拉基米尔-沃伦斯基方向有一个步兵师和一个坦克师,南面直到第5、6集团军分界线
还有两个步兵师。
    这样一来,该集团军整个地带便只有敌人五个师在进攻了。假如考虑到我们在距边界不
远处有四个步兵师的话,那么态势自然不显得那么危急。我们收到的这个训令就是以此作为
根据的。要知道,无论人民委员还是总参谋长都还不清楚,德军一个摩托化军正由索卡利沿
我军未占领的地区拥向拉泽胡夫,而且这个军正拚命由乌斯季卢格突向卢茨克。当我们较现
实地估计到对我方面军右翼造成的这一威胁时,我们那些不能反映威胁严重程度的汇报已经
在莫斯科了。看来,其他方面军在判断入侵我国的敌人兵力时也出了同样的差错。
    统帅部以这样的差错为根据,规定了6月23日和24日
    的任务。对我们方面军的命令是:“坚守苏匈边界,以第5、6集团军、至少五个机械
化军和方面军全部航空兵向卢布林总方向实施集中突击,合围和消灭在弗拉基米尔-沃伦斯
基至克雷斯特诺波尔正面进攻的敌军集团,6月24日日终前攻占卢布林地域……”
    我的呼吸急促起来。这是无法完成的任务呀!但没有时间多思索了。我抓起文件朝方面
军参谋长跑去。在路上,我琢磨着能向他提什么建议。
    当我开始给普尔卡耶夫读电报时,他以明显不信任的眼神看了我一眼,一把夺去了电
文,反复读了好几遍。我们迅速交换了意见。我们的意见是一致的:进攻为时尚早。普尔卡
耶夫拿起我的情况图和训令,默默示意我跟他走。我们到了方面军司令员那里。
    “我们该怎么办,米哈伊尔·彼得罗维奇?”普尔卡耶夫一进门就开始说。“我们能在
边界上顶住敌人,并且在防御战斗中把它打散就该谢天谢地了,可是现在却要求我们后天就
夺取卢布林!”
    基尔波诺斯按习惯未急于作结论。他默默伸出手来拿过文件,仔细地读完了它,拿起了
电话机的听筒:
    “尼古拉·尼古拉耶维奇,请到我这儿来。”
    军事委员会委员象平时一样朝气蓬勃而又精力充沛。司令员把训令递给他。瓦舒金很快
过了目,身子往沙发奇背上一靠,环顾在场的人。
    “有什么办法呢,同志们,收到了命令就得执行呀。”
    “话是这么说,尼古拉·尼古拉耶维奇,”普尔卡耶夫说,“但我们现在还没有做好这
种准备。我们暂时只能考虑防御,而不能考虑进攻。”
    瓦舒金甚至欠起了身子。参谋长以坚决的口气继续说:
    “让我们头脑清醒地分析一个态势吧。仅在卢茨克方向柳博姆利和索卡利之间的地带,
就有敌人十个步兵师和坦克师在进攻。我们怎样才能挡住它们呢?我们知道,我步兵第
45、62、87、124师在这里都只展开两个团。它们的第三个团还在行军。明天,我们在这一
地域最多还会有步兵第135师和机械化第22军的两个师,而且该军最有战斗力的坦克第41
师还未必能赶到。”
    (该师出现了明显的不协调情况:师长拆开装有集团军国界掩护计划摘录的密封袋后,
简直是在德寇鼻子底下把他的兵团由弗拉基米尔-沃伦斯基地域调向东北,看来是调向科韦
利。按照计划,机械化第22军全部都应在科韦利集中。无论是集团军司令员还是该军军
长,到日终前都未与该师取得联络。波塔波夫派参谋人员去寻找,但至今不知道它在何方,
出了什么事。)
    “因此,”普尔卡耶夫得出结论,“明天我们在这一方向最多可调集不到七个师去对付
敌人十个师。还谈得上什么立即进攻呢?”
    瓦舒金试图说几句,但普尔卡耶夫不让他插话,继续说:
    “况且我们应该料到,敌人今天只是把它的第一梯队兵力投入交战,以后几天无疑会增
强兵力,而且比我们迅速得多。你们看,”参谋长用铅笔戳了地图一下,“仅在这里,乌斯
季卢格西北,我们的侦察部门在16时就发现了敌人二百多辆坦克正在集中。而这远不是发
现了敌人坦克预备队的唯一地域。”
    军事委员会委员利用普尔卡耶夫察看地图而沉默片刻的机会,不耐烦地问道:
    “您都说完了吗,马克西姆·阿列克谢耶维奇?”
    “不,没说完。”
    参谋长两眼不离地图,继续发挥自己的见解。我由纵深向第5集团军地带开进的所有第
二梯队军队,距边界远近不一:步兵第31、36军需要走一百五十至二百公里。考虑到步兵
是徒步行进,走完这段距离至少需五至六昼夜。机械化第9、19军最早要过三至四昼夜才能
集中和对敌人主要突击集团发起进攻。只有机械化第4、8、15军有可能在一至两天后向交
战地域变更部署。
    还不能不考虑到,军队向边界行进时会遭到法西斯航空兵不间断的密集突击。不难设
想,这种状况将会使军队变更部署和进入交战变得复杂化。还应指出,目前我们实际上是既
没有集团军后勤,也没有方面军后勤,因为尚未对它们进行充分动员和展开。
    结果,我们的主力不可能同时到达开始交战地点。各军显然将各自进入交战,因为它们
将要从行进间与向东突进的德军遭遇。这样就会在对我最不利的条件下发生遭遇交战。这对
我们有怎样的威胁,现在还很难完全设想到,但我们的处境无疑会是严重的。
    随着普尔卡耶夫的每一句话,基尔波诺斯和瓦舒金的神色越来越阴郁了。H·H·瓦舒金
已经不急于打断参谋长的话了。
    普尔卡耶夫用手掌按着地图:
    “我们只有向莫斯科报告已经形成的情况和坚决请求改变任务,司令员同志。现在我们
只能以顽强战斗迟滞敌人推进,同时以组成我第二梯队的各步兵军和机械化军,在方面军行
动地带纵深原科罗斯坚、沃伦斯基新城、舍佩托夫卡、旧康斯坦丁诺夫、普罗斯库罗夫等筑
垒地域一线组织坚固防御。将敌人阻于该地区后,我们就有了准备总反攻的时间。待掩护军
队退至筑垒地域线后面之后,我们再用作预备队。在当前情况下,我看这才是唯一明智的决
心。”
    出现了短时间的沉默。基尔波诺斯将军沉思着用手转着铅笔。军政委级首先开言。
    “您所说的一切,马克西姆·阿列克谢耶维奇,”他走近地图,“从军事角度来看,可
能也是正确的,但在政治上,我认为是完全错误的!您思索问题象个大军事家:兵力配置
呀,力量对比呀,等等等等。可是您考虑过精神因素吗?没有,您没考虑过!那么,您该想
一想,假如我们这些教育红军具有高度进攻精神的人从战争最初几天就转入消极防御,不加
抵抗地把主动权拱手让给侵略者,那将造成多大的精神损失!而您还建议放法西斯分子深入
苏联腹地!……”
    军事委员会委员喘了一口气,较平静地补充了几句:“您知道,马克西姆·阿列克谢耶
维奇,您是我们的战友,假如我不知道您是一个久验考验的布尔什维克的话,我就会认为您
惊慌失措了。”
    瓦舒金发现普尔卡耶夫那张颧骨宽大、晒得黝黑的脸上滚动着因咬紧牙关鼓出的肌肉,
便温和地说:
    “请原谅,我并不想使您受委屈,我只是无法隐瞒我的想法。”
    又是一片沉寂。终于,基尔波诺斯从地图上移开了视线,开始缓慢地说:
    “我认为你们俩说的都对。对于您的建议在作战方面的合理性,没有什么可反驳的,马
克西姆·阿列克谢耶维奇。您的建议只有一处弱点:旧筑垒地域没有做好接收军队的准备,
不能向军队提供顺利实施防御的有利条件。”
    “是的,但是第二梯队军队在工兵帮助下,可以迅速使这些筑垒地域做好战斗准
备……”
基尔波诺斯没有回答普尔卡耶夫的反驳,用同样平静的语气继续说:
    “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说,尼古拉·尼古拉耶维奇的逻辑和意见也不是多余的。命令总
是命令,它是需要执行的。如果每一个司令员接到战斗命令后,不是无条件地执行,而是提
出自己的反建议,那是不会有好结果的。当然,6月24日日终前拿下卢布林,我们未必能
做到。不过我们应该试试,对入侵之敌实施强大反突击。为此,我们可以调集近五个机械化
军。
    “我认为,现在主要任务是迅速将各机械化军集中到交战战场,同时实施强大反突击。
马克西姆·阿列克谢耶维奇,现在需要立刻将有关战斗号令传达到军队,并监督执行情况。
要特别注意在开进和进入交战时对各机械化军进行可靠的空中掩护。与此同时,要给波塔波
夫规定以下任务:他的集团军要以全部兵力兵器与第6集团军右翼协同动作,在方面军航空
兵基本兵力支援下,不让法西斯军队继续向我国腹地推进。”
    “这才是实事求是的话。”瓦舒金表示支持。
    “里亚贝舍夫的军怎么办呢?”普尔卡耶夫问。“已经命令他由桑博尔地域转向利沃夫
以东地域,隶属穆济琴科。”
    基尔波诺斯想了一下,回答道:
    “这也好。就让该军继续行军,到时我们将赋予穆济琴科以下任务:不是以一个,而是
以两个机械化军(机械化第4、8军)由南面实施反突击。要使这两个军和由佐洛切夫地域
开来的机械化第15军一样,指向敌人坦克楔形突击的根部。至于方面军第二梯队,我们将
这样处置:机械化第9、19军及组成方面军第二梯队的全部步兵军,继续沿给它们指定的行
进路线向边界实施强行军,到时我们将根据情况的发展进一步明确它们进入交战的方向和地
区。考虑到敌人显然是在我第5、6集团军接合部实施主要突击,必须立刻给步兵第37军下
达从西北面掩护捷尔诺波尔的任务。请让该军加速开进。该军步兵第80师应留在这里——
它是我们用来防备敌在我军后方,包括我们指挥所地域,实施大规模空降的预备队。”
    基尔波诺斯看着沉思的交谈者们,结束了谈话:
    “沉默是同意的标志。我看出我的决心正合你们的心意。”
    瓦舒金表示热烈赞同。普尔卡耶夫默默点了点头。
    为什么定下那样的决心呢?看来司令员认为在严重的、威胁越来越大的情况下,主要的
不是让方面军转入消极防御,而是保持观点和行动的统一,尽力帮助统帅部实现原定计划,
因为不仅我们方面军,而且友邻方面军的局势都决定于此。
    这时,总参谋长B·C·朱可夫大将和被任命为方面军军事委员会委员的H·C·赫鲁晓
夫来到我们这里。在组织军队指挥方面素以具体、明确见长的格奥尔吉·康斯坦丁诺维
奇·朱可夫赞同方面军首长定下的决心,并建议马上下达准备反突击的命令。
    总参谋长向方面军军事委员会简介了我们友邻的情况。他说,敌人在南面没有表现出特
别的积极性,在那里,由敖德萨军区所属军队组建的第9集团军坚守着国界。而西方面军的
情况则很令人不安。看来敌人在那里实施主要突击。该方面军与我们相邻的左翼第4集团军
正在普鲁扎内、戈罗杰茨地域实施战斗。在布列斯特-利托夫斯克方向,敌人已深深楔入我
军防御,在那里,也象我们这里一样,苏军正在准备强大反突击。
    朱可夫想知道,我们同穆济琴科是否有有线通信。得到肯定回答后,大将说他想到他那
里去看看,现在先同他通话。基尔波诺斯吩咐立即叫第6集团军司令员到电话机旁。朱可夫
听完关于我情、敌情报告后,特别强调指出,最重要的是要将机械化第4军尽快调到集团军
右翼。
    不久,B·C·朱可夫在方面军司令部代表陪同下前往J·A·里亚贝金夫中将的机械化
第8军,以便就地了解该军状况。并促其加速由利沃夫地域向布罗德开进。
    我们迅速拟制给军队的战斗号令。帕纽霍夫将军乘飞机飞到第5集团军司令员那里。他
带去了下列命令:以机械化第22军和步兵第135师实施反突击,以便粉碎敌军弗拉基米尔
-沃伦斯基坦克集团,并支援步兵第87师被合围的两个团。
    机械化第15军奉命立即向拉泽胡夫进攻。第6集团军应将闯入俄罗斯拉瓦筑垒地域的
敌人逐出,而以机械化第4军支援机械化第15军进攻;穆济琴科将军应立即将机械化第8
军由利沃夫地域调到布罗德。给由纵深开赴边界的各军发去了无线电报,要求最大限度地加
速开进。
    下达号令并不难,难的是执行这些号令。基尔波诺斯将军深知这点,所以派出自己的代
表到第5、6集团军和机械化第8、15军进行监督。
    6月22日夜,是方面军指挥所全体人员的第二个不眠之夜。司令员和司令部力图对已
同敌人展开殊死搏斗的军队实施指挥。但直到凌晨也未完全弄清情况。我们派到机械化第
8、15军的方面军参谋人员还没有返回,而同第5集团军司令部的通信联络又再次中断了很
长时间。普尔卡耶夫将军对此非常不安,几乎每隔一刻钟就把方面军通信主任多贝金将军叫
到跟前,阴沉地问道:
    “同波塔波夫联络上了吗?”
    多贝金惘然摊了摊手。
    “到底什么时候能联络上?”普尔卡耶夫提高了嗓门。
    多贝金只能苍白着脸,一言不发。他能回答什么呢?参谋长对情况的了解并不比他差。
当军队驻在原地,当谁也没来破坏时,联络是很正常的。而战斗一打响,一切就都要从头干
起了。普尔卡耶夫从多贝金那里一无所得,便把我叫去:
    “怎么样,我们派去的人从波塔波夫那儿回来了吗?”
    我摇摇头。普尔卡耶夫生气地埋怨着,一次又一次地要求采取任何手段获得方面军首长
极为需要的有关我军态势和敌军行动的情报。我努力为自己的首长分忧,但遗憾的是任何努
力都无济于事。报告不能有系统送来,内容也很贪乏。而且传到我们这里的消息很难令人高
兴。当瓦连尼科夫将军报告机械化第8军的位置后,我们便都明白目前不能指望该军进入交
战了。反坦克炮兵第2旅旅长M·A·涅杰林上校报告,他尚未从国民经济部门得到拖拉
机,因此,他只能将一个营开赴边界。在爆发战争的条件下,要在边防地域进行充分动员并
不是那么容易的。
    我们特别迫不及待地等着第5集团军和机械化第15军
    的通报。但是直到傍晚,当派到那里的首长代表相继返回后,方面军军事委员会才得知
比较完整的卢茨克方向和索卡利-拉泽胡夫方向的战况。现在已经没有疑问了:边境交战的
前途,从此将取决于在第5集团军中央和左翼,即弗拉基米尔-沃伦斯基至索卡利地段展开
的战斗的结局。而这里的战斗却越来越激烈。步兵第15军所属步兵第45、62师各部队十分
吃力地阻住了敌人。在弗拉基米尔-沃伦斯基以南,步兵第87、124师在宽大正面作战,法
西斯分子已楔入我战斗队形。现在许多部队正在被合围情况下拚搏。这些部队被切断了与自
己军队的联系,虽然弹药严重不足,但却在一天内顺利击退了多次冲击,牵制了敌人兵力。
在弗拉基米尔-沃伦斯基以南突入的坦克集团,也未推进多远。反坦克炮兵第1旅各英雄营
阻住了它的猛攻。不久,步兵第135师和机械化第22军各自的先遣部队也赶到这里。各部
协力阻住了敌人。
    突向拉泽胡夫的法西斯第二个坦克重兵集团,与赶到这里的卡尔佩佐将军机械化第15
军各先遣部队遭遇了。读者已经知道,该军各师都没有汽车,行军是多么困难。卡尔佩佐只
好把徒步开进的摩托化第212师留在布罗德,命它在那里占领防御,防备敌军突破。他只能
将C·F·奥古尔佐夫将军的坦克第10师调去迎击敌人。法西斯军队集团有约三百五十辆新
式坦克。看起来,我们一个不满员、装备的又大多是陈旧坦克的坦克师,是无法对付它们
的。但是苏军坦克兵坚决投入战斗。编成先遣支队的坦克营和摩托化步兵营战士极其英勇地
奋战着。他们打退了敌人的全部冲击。战场上留下了二十多辆燃烧的敌坦克和几百具法西斯
士兵的尸体。法西斯付出这样大的代价才击毁我六辆坦克。
    当天下午,该师一个坦克团和摩托化团赶来支援先遣支队。它们从行进间对敌人实施突
击,甚至还打退了敌人。只是敌人以优势兵力迎面冲击,才阻住了这两个团。我们没有什么
可支援坦克和摩托化步兵的反冲击了。坦克第10师另一个坦克团没有工兵分队,在艰难的
森林沼泽地行进,结果滞留在路上。由克列梅涅茨开来的坦克第37师也无法赶到。敌人利
用了这一战机。法西斯坦克绕过奥古尔佐夫师的主力,向没有我军防守的别列斯捷奇科方向
急进。这一地域便成为对我们最危险的地域了。
    在第6集团军地带,暂时只在右翼进行激烈战斗,我军尽管打得艰苦,但终于阻住了敌人。
    第26集团军报告:步兵第99师在中午对敌实施了坚决反冲击,把它逐出了佩列梅什
利。苏联国旗重新飘扬在城市上空。这场战斗的细节也开始传来了。我记得《真理报》特派
记者J·诺沃普良斯基曾描写了许多精彩情节。下面是他写的通讯摘录:
    “侵略者在五角广场防守最严。一座四层楼房窗口仿佛成了发射孔,一挺挺机枪从里面
实施射击。但我边防军人仍冲进了这座大楼。共青团员谢尔比获基把敌人一个机枪手从二楼
窗口扔了出来。司务长马利科夫向盘踞地下室的法西斯分子投了几颗手榴弹。向导安德烈耶
夫和两个边防军人,跟着一只能准确找到隐蔽的冲锋枪手的狗前进。14时,广场上出现了
两辆敌坦克,我赶来的炮兵即向它们开火。”
    我提前说一下,争夺城市的战斗还持续了相当长时间。法西斯分子曾三次夺去该城,但
每一次都被我光荣的步兵第99师所属部队和边防军分队重新逐出。我军坚守佩列梅什利一
直到奉命放弃该城。
    在第26集团军其余地段,情况也未使人感到不安。在喀尔巴阡山和布科维纳①占领防
御的第12集团军地带也很平静。   
  ①布科维纳是一个历史地名。现其北部为苏联切尔诺夫策州,南部为罗马尼亚苏恰瓦县。——译者注。


    所有这些,使我们有理由对方面军首长正全神贯注地组织的反突击获得成功寄予希望。
5.兵力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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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敌军坦克集团深深楔入卢茨克方向,以及法西斯坦克纵队由拉泽胡夫向杜布诺继续推
进,形成了巨大的危险。
    促成希特勒分子在这些地域得逞的原因很多。其中一个原因,是我们在和平时期制订国
界掩护计划时,把克拉科夫-利沃夫方向当作最重要方向。我们当时认为,在该方向,有一
条通行力强的铁路干线由波兰内地直通利沃夫,又有十分发达的公路和土路网,法西斯分子
首先会在这里集中自己的兵力。我们还把这一向西突出、有利沃夫这样的大城市的地域,看
作我们一旦转入大规模进攻行动时的有利基地。我们那两个最齐装满员、最有战斗力的机械
化军——机械化第4、8军指向这一方向,并不是偶然的。
    而对另一个重要战役方向,即卢布森-卢茨克方向,我们却未给予应有的重视。虽然希
特勒分子占领的波兰有一块与我接壤的领土在这里远远向东伸出,从北面威胁着利沃夫,但
是这一突出部的西面没有良好的接近路。当时难以想到法西斯统帅部恰恰会把这一地域用来
集中它的重兵进攻集团。因此,在我们的国界掩护计划中,规定这里的第一梯队战术密度比
利沃夫方向的小。此外,在该地区的第5、6集团军接合部,有很长一段国界仅由一些边防
军分队掩护。
    这倒不是说我们不关心卢布林-卢茨克方向的掩护。这里除有第5集团军所属机械化第
22军配置在边界附近外,方面军首长在必要时还打算调来方面军属机械化第15军(该军各
兵团距边界一百至一百五十公里,分驻布罗德、白卡缅、克列梅涅茨)。此外,还可在三至
四天内再从军区第二梯队调到两个机械化军:由沃伦斯基新城地域调罗科索夫斯基将军的机
械化第9军,由日托米尔地域调费克连科将军的机械化第19军。
    但是,读者已经知道,战事并不是象我们设想的那样发展。希特勒分子的进犯是那样突
然而迅猛,以致不用说第二梯队各军,就是第5集团军所辖的步兵师,也来不及预先开赴边
界和展开,以便对侵略者进行反击。
    强大的坦克楔形突击越来越深入我国领土。无论如何要阻住这些突击。6月23日晚,
方面军军事委员会开会制订反突击计划。会议开始时,普尔卡耶夫作了简要报告。他总结了
军队在战争头两天的战斗行动,对情况作了判断。照他的计算,明天早晨能参加反突击的只
有机械化第15、22军,而且还不是全部兵力(机械化第22军仅一个师能赶到指定地域)。
已经卷入艰苦战斗的步兵第135师和反坦克炮兵第1旅可以对它们实施支援。其他军队指望
不上:机械化第8军在敌航空兵不断袭扰下已走了颇远路程,现在仍然在行军中(由利沃夫
地域出发);机械化第4军已调去抗击敌人对利沃夫方向的进攻。至于机械化第9、19军,
它们至少还需两昼夜才能赶到交战战场。而步兵第31、36、37军则还在一百三十至一百五
十公里以外,要过几天才能到达。
    这样看来,反突击的兵力现在是太少了。
    “假如我们这样缓慢地调拢机械化军,”瓦舒金气冲冲地说,“那么过两三昼夜后各掩
护师就什么都剩不下了。”
    “我们正在采取我们力所能及的一切措施。”普尔卡耶夫说。
    “我们已经打了两天了,但至今未对法西斯分子进行过一次象样的突击。要揍他们!而
且要不等他们清醒过来……”
    “只靠愿望是不行的,”普尔卡耶夫冷淡地反驳说,“揍敌人要揍得合理,而不能蛮
干。好,我们先用一个机械化军实施突击,而且还不是用它的全部兵团同时实施。我们救出
一个被合围的师(如果得手的话),而这个军也就伤元气了。然后再让下一个军转入进攻,
再救出一个步兵师。可是接下去怎么办呢?敌人正希望那样,好一个一个地击溃我们的军。”
    “我们不能坐视那些师断送掉。”基尔波诺斯阴沉地说。
    “您怎么会不懂这点,马克西姆·阿列克谢耶维奇?”
    “我懂。”普尔卡耶夫的声音里隐含着苦恼。“但是不能因小失大。应该命令那些师突
围。而过两天以后我们就可在纵深建立一些强大的集团,那时再从四面八方对敌人实施突
击,叫它吃苦头。要知道,五个机械化军,这是很大的力量!而把它们一个一个投入,就等
于助长敌人的声势。”
    “我们并不是把机械化军一个一个投入战斗。”
    基尔波诺斯用铅笔的另一头在地图上移动着,解释说:现在机械化第22、15军各兵团
已赶到敌人楔入地域,并进入了战斗。明天,机械化第22军将同步兵第135师一起,在反
坦克炮兵第1旅支援下,对弗拉基米尔-沃伦斯基方向敌人北路坦克集团实施突击,与步兵
第87师会合;同时机械化第15军从东南面向敌人南路坦克集团实施突击,与步兵第124师
会合。司令员说,这是我们的第一梯队。稍后,待机械化第4、8军和机械化第9、19军相
继到达后,突击力量就增大两倍了。
    “总而言之”,他归纳说,“没有别的出路:我们不能退后等所有机械化军集中。”
    普尔卡耶夫忧郁地不说一句话。基尔波诺斯的理由听起来颇有说服力。的确,消极等待
所有机械化军完全集中可能会惹出很大的烦恼。为数很少的掩护军队能支持住吗?我方面军
整个北翼能不东移吗?
    瓦舒金毫不动摇地支持司令员的决心,即不待全部机械化军集中。于明日,6月24
日,仅以进抵交战地域的那些兵力对敌突进的坦克师和摩托化师实施反突击。
    基尔波诺斯将军口述了各部的战斗任务:第5集团军以机械化第22军和步兵第135师
向弗拉基米尔-沃伦斯基总方向实施反突击,粉碎楔入卢茨克方向的敌军部队,与步兵第
87师被合围各团会合;机械化第15军以一部兵力在拉泽胡夫附近和布罗德接近地防守,以
基本兵力向别列斯捷奇科方向进攻,粉碎敌军由索卡利地域突进的坦克和摩托化兵,尔后与
步兵第124师被合围部队会合;第6集团军司令员应在坚守所占正面的同时,立即将机械化
第4军撤出战斗,令其转向拉泽胡夫支援机械化第15军。司令员要求机械化第8军于6月
24日凌晨进至布罗德地域,准备向别列斯捷奇科实施突击,支援机械化第15军。其余集团
军的任务照旧,即坚守所占地区。
    普尔卡耶夫将军让我马上拟制给各部的战斗号令。我带着拟好的文书到司令员那里,因
为参谋长在他办公室。刚刚从部队回来的B·C·朱可夫和H·C·赫鲁晓夫也在那里。总参
谋长面色阴沉。他默默点头回答我的问候。我从谈话中知道,朱可夫认为方面军首长的行动
不够有力,目的不够坚决。用他的话来说,就是注意力大部放在完成次要任务上了,各军集
中过慢。应该确定主要危险,并集中主要力量消除它。敌人深深楔入我防御纵深的坦克和摩
托化集团,是主要的危险。因此,方面军基本兵力在全部航空兵支援下,正应该开赴这些方
向。只有这样,才能争取边境交战过程中的转折。朱可夫认为,基尔波诺斯允许第6集团军
司令员将机械化第4军从敌人实施主要突击的集团军右翼调到左翼,并让它在这一次要方向
进入战斗,是错误的。
    6月24日,我们的反突击开始了。遗憾的是,反突击远不是象我们计划的那样发展。
反坦克炮兵第1旅和开到的步兵第27军第135师各部队,费力地阻住了敌人在卢茨克远接
近地的猛攻。敌人虽然又将一个坦克师在此投入战斗,但它终于未能摧破这些兵团的英勇抵
抗。炮兵进行了死战。每牺牲一个炮班都要敌人付出高昂代价。例如,H·A·莫斯卡廖夫中
士指挥的炮班被法西斯分子消灭之前,就先消灭了十二辆敌坦克。共青团员帕维尔·伊万诺
维奇·图金下士指挥的炮班战斗到打完最后一发炮弹。战士全部阵亡。最后,火炮旁边只剩
下班长一人。他用最后一发炮弹进行直射,击伤了第五辆法西斯坦克。再也没有打第六辆的
炮弹了。于是,法西斯坦克将火炮连同勇敢的班长都压碎了。两门友邻火炮的瞄准手格里戈
里·伊万诺维奇·马柳塔和伊万·伊万诺维奇·盖达延科的遭遇也是这样。马柳塔牺牲前消
灭了四辆德军坦克,盖达延科牺牲前消灭了七辆。在年轻的共产党员瓦西里·普拉东诺维
奇·拉扎列夫下士的火炮前,有七辆法西斯坦克冒出了浓烟。共产党员伊万·瓦西里耶维
奇·瓦西里耶夫的准确火力把六辆坦克打得燃烧起来。当其余坦克调头逃跑时,一个希特勒
分子从最近的一辆燃烧着的坦克里跳出来。他象醉鬼似的摇晃着身子站了一会,然后朝我军
发射阵地走来。莫斯卡连科将军命令将俘虏带到他那里。俘虏是一个少校坦克营长。他沉默
很久后说,他没料到俄国人会进行那样激烈的还击。
    “要战胜那样的士兵是不容易的。”
    “你们还指望取胜吗?”将军冷笑道。“不,你们的元首看不到胜利。您自己已经深信
这一点。”
    敌人的冲击没有停止。我炮兵损失很大。法西斯坦克突向卢茨克的威胁越来越现实了。
就在这危急关头,尚未进入战斗的步兵第135师各部队,以及赶到这里的机械化第22军摩
托化第215师和坦克第19师各部队,于6月24日下午转入了反冲击。
    坦克第19师只编有一些旧式轻型坦克。我们把主要希望寄托在该军另一个师,即装备
有三十一辆KB坦克的坦克第41师身上。但该师来不及赶到。我军三个师与法西斯五个师冲
突。苏军指战员充满高昂锐气,竟把敌人打退了。法西斯统帅部便将航空兵大量兵力投入战
斗。德军的俯冲轰炸机对我军进行猛烈轰炸,使我军遭到更大损失。苏军部队前进受阻,但
法西斯分子也未能突破这一强固屏障。于是,希特勒统帅部调大部坦克兵力实施迂回。由于
我们没有绵亘的正面,法西斯兵团又具有较高灵活性,所以敌人这一机动得逞了。我第5集
团军反冲击各师陷入了困境:敌人正向它们的交通线前出。
    而在南面索卡利-杜布诺方向,机械化第15军在与克莱斯特将军的南路坦克集团进行
激烈遭遇战斗时,兵力已经越来越小了。还能考虑什么反突击呢?我们这个机械化军只能以
一部分坦克师实施冲击,其余兵力则整天都在非常紧张地抗击敌人的突击,因为敌坦克第
11、16师在野战第6集团军各步兵兵团和航空兵密集袭击的支援下,不断向该军扑来。
    机械化第15军各部队面临的任务是明显力所不及的。每当我想起该军试图阻止敌坦克
和摩托化纵队的猛扑时,眼前就不知不觉地出现了一幅儿童时代的熟悉图景。
    大雨过后,我们这些小淘气很喜欢在小湍流中堆蓄水池。起初是可以做到的,因为土团
能阻住水流,但水很快就蓄满了,涌上和漫过了土坝。再过一会,积聚了很大冲力的湍流会
把蓄水池都冲得无影无踪。
    今天,挡住敌人进路的机械化第15军部队看起来就象这样的土坝。该军还在十分吃力
地阻挡敌军,但它有足够力量长时间坚持吗?
    这个想法使我们很不安,所以我们一个劲地追问第6集团军司令员:机械化第8、4军
究竟什么时候能赶到?
    虽然方面军右翼的反突击不能全力展开,但我军各兵团还是在遭遇战斗中重创了突进的
敌军部队。结果,敌人北路坦克集团在日终前被阻住,它在南面的推进速度也显著变慢。
    战争第一阶段最大的坦克交战就这样开始了,这一交战到6月底在弗基米尔-沃伦斯
基、拉泽胡夫、杜布诺三角地区激烈起来,迫使敌人在西南战略方向整整一星期踏步不前。
    双方共有一千五百多辆坦克陆续参加了交战。
当今西德历史学家在谈到这些日子时,把法西斯军队的战斗技能和德军统帅部的学术捧
上了天,硬说德军统帅部战胜了所谓俄国人的优势坦克兵力。这种谬论是拿来骗头脑简单的
人的。读者已经可以确信,战争头几日我军部队是在多么不利的条件下作战,侵略者拥有多
么巨大的优势。敌军不仅处于较有利的部署,而且在主要突击方向拥有很大的数量优势,特
别是坦克优势。
    我们只能用一百三十三辆T-34型和KB型坦克去抗击克莱斯特将军四个坦克师的六、
七百辆现代化坦克。机械化第22、15军的其余坦克,正如我已说过的,都是陈旧并已磨损
的T-26型和KT型轻型教练战斗坦克,其中很大一部分由于技术故障,在开赴边界途中就
不能动了,所以实际上没有参加交战。
    要弄清这种复杂和使人忧虑的情况不是容易的。我记得朱可夫大将在6月24日傍晚通
过直通线路长久而又非常仔细地向第5集团军司令员询问。他问集团军司令员怎样判断本地
带情况,波塔波夫将军报告:在弗沃达瓦、乌斯季卢格正面进攻的敌军约有五个步兵师、坦
克两千辆和装备了冲锋枪的摩托车约两千辆。敌主要坦克集团在杜宾卡、戈罗德洛一线进
攻;辅助坦克集团在多罗古斯克地域进攻。在乌斯季卢格至索卡利正面进攻的有五至六个步
兵师和一个坦克师。
    后来发现,这一判断是很不准确的:在弗沃达瓦、乌斯季卢格地段行动的敌坦克数量被
明显夸大了,而在乌斯季卢格、索卡利正面行动的敌坦克数量又被明显缩小了,因为实际上
在此进攻的不是一个坦克师,而是四个坦克师和两个摩托化师。
    根据集团军司令员的看法,敌人是由弗拉基米尔-沃伦斯基向卢茨克实施主要突击,由
布列斯特向科韦利实施辅助突击。这两个突击的目的是合围第5集团军主要集团。
    集团军司令员的这一推测是不符合实际情况的。但这不是他的过错。早在6月23日,
方面军司令部就在侦察汇报中提到敌坦克纵队正由布列斯特向东南运动。波塔波夫将军根据
这一通报作出结论,说由布列斯特调来的敌军正从北面向他的集团军后方前进。就是方面军
军事委员会也倾向于这一结论。总参谋长得知这一情报后,要求波塔波夫将集团军右翼折向
布列斯特方向,以便牢固掩护科韦利接近地。而实际上这一威胁是不存在的。为这一错误付
出了很高的代价:集团军司令员只注意所谓由布列斯特向科韦军利运动的敌军集团,而不能
及时弄清自己左翼和与穆济琴科集团军接合部的情况。敌人恰恰在那里实施了主要突击。
    不过总的来说,总参谋长与集团军司令部的谈话是认真和十分具体的。B·C·朱可夫使
波塔波夫受到鼓舞,并提出了很宝贵的建议。例如,当集团军司令员抱怨KB坦克(他有三
十辆左右)的穿甲弹已经用完时,B·C·朱可夫提醒他,我野战炮兵使用的1930年式炮弹
适用于这些坦克的加农炮。要发给坦克兵这种型号的混凝土破坏弹,这样,KB坦克就能顺
利与德军重型坦克斗争了。
    战争第三日快过去了。方面军军事委员会反复考虑明天该怎么办:是让卡尔佩佐将军的
机械化第15军继续反突击呢,还是在机械化第8军和机械化第4军坦克第8师完全集中之
前先转入防御。
    刚从部队返回的旅级佩图霍夫报告了卡尔佩佐军的严重处境,它需要立即得到支援,否
则敌人的坦克纵队就要把它击溃了。只有立即对敌人实施新的突击,才能支援它。因此便决
定继续反突击。机械化第4、8军所有在此之前能赶到的部队都应同卡尔佩佐军一起参加这
一反突击。战斗命令要求这些部队在夜间占领出发地位,次日晨7时转入冲击,日终前粉碎
敌坦克和步兵部队,前出沃伊尼察、米利亚滕、索卡利地域,与步兵第87、124师被围部队
会合。方面军军事委员会拨出我们在这里的所有三个航空兵师支援实施冲击的军。航空兵的
很大兵力被用来对付德军布列斯特机械化集群,我航空侦察则继续报告有关这一集群的情
报。机械化第22军,实际上也是阻止希特勒分子突向卢茨克的主要突击力量,应迎着该集
群由卢茨克方向转移到科韦利附近。
    第6、26集团军地带也继续进行着紧张战斗,它们受领的任务是:以反冲击阻止敌人,
消灭其楔入我国腹地的部队。
    只有我左翼第12集团军行动地带仍然风平浪静。在它的正面,如同敖德萨军区第9集
团军正面一样,侵略者尚在等待。后来看出来了,它等待的是在第5、6集团军接合部进攻
的敌军主要突击集团开始向我深远后方前出这一时机。看来大本营猜到了敌人这一企图。正
因如此,莫斯科才大胆缩小我第12集团军编成,于此日抽出该集团军步兵第17军和机械化
第16军组建第18集团军,编进正在苏罗边界组建的南方面军。
    命令已发到各部去了。我们为观察各机械化兵团的移动和集中,又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但是,在敌人航空兵不间断的突击下机动兵力并非易事。眼看到了早晨、中午,而军队
却还在行军。卡尔佩佐的机械化第15军各部队表现的坚韧不拔精神很令人惊叹。敌人在这
里一小时一小时地加强猛攻,可他们一直坚持着,而且竟能在个别地段对敌人实施反冲击。
在北面,根据情报判断,暂时还没有重大变化。波塔波夫将军报告,费久宁斯基上校的军所
属步兵第45、62师又一次顺利击退了法西斯军队在科韦利方向的全部冲击。O·H·斯梅霍
特沃罗夫将军的步兵第135师和莫斯卡连科将军的反坦克炮兵第1旅部队也在托尔钦以西卢
茨克远接近地阻止了敌人坦克集团的推进。因此,集团军司令员毫不动摇地把机械化第22
军主力从这里调到了布列斯特方向。正如应该预料到的,法西斯分子乘机向我军正面的暴露
地段调来了一个新锐坦克师。步兵第135师和反坦克炮兵第1旅所属部队陷于被合围和粉碎
的威胁之下。斯梅霍特沃罗夫将军和莫斯卡连科将军只得一边进行艰苦战斗,一边将自己的
兵团撤至斯特里河东岸,但德军部队也突到了该河。
    幸好,这时K·K·罗科索夫斯基将军的机械化第9军
    所属摩托化第131师主力和坦克师各先遣支队已赶到这里。我们随后看到这个报告时,
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罗科索夫斯基怎么能做到此事呢?因为他的所谓摩托化师是要
靠……徒步行进的。原来,这位果断和善于机断行事的军长在战争第一日就敢做敢当地把军
区在舍佩托夫卡的全部预备车辆(约有二百辆)都弄走了。他让步兵坐上车,以综合行军的
方法在本军前面行进。他的部队进抵卢茨克地域,就挽救了危局。这些部队阻住了敌人突进
的坦克,以此对在严重情况中退却的兵团提供了很大帮助。
    我军部队能有组织退却,还要归功于莫斯卡连科将军的果断行动。他和自己的司令部来
到斯特里河并看到公路桥已被炸坏后,迅速设法使卢茨克附近的铁路桥适于汽车和火炮通
行,并组织退却军队过桥,对于河岸接近路,则以坚强的反坦克炮兵屏护队进行掩护。
    的确,此日卢茨克方向的情况对我们来说是急剧恶化了。但是,无论是集团军司令员还
是方面军司令部都还不知道这一情况。通信联络和军队指挥的经常间断继续使我们陷入困
境。方面军首长仍象原来一样对拉泽胡夫、别列斯捷奇科地域的战事最为不安。方面军情报
部长未弄清情况就向基尔波诺斯将军报告:敌军拉泽胡夫集团已增加到三至四个坦克师和摩
托化师。该集团在德军野战第6集团军各步兵兵团支援下向杜布诺、布罗德地域突进,造成
了前出方面军主力交通线的危险。至于敌军一个同样强大的集团已突至卢茨克的情况,很遗
憾,我们的侦察部门还不知道。
    方面军司令员听到关于敌强大坦克集团向杜布诺、布罗德地域突进的报告后十分不安,
便命令将我右翼军队基本力量集中到该集团当面。所以,在此之前已开始集中的机械化第
9、19军部队也奉命开赴杜布诺。方面军司令员责成波塔波夫将军组织这两个军实施反突
击。全部兵力的冲击应于6月26日早上9时开始。
    就这样,方面军首长定下了以主力猛攻敌军拉泽胡夫集团的决心。这一决心是颇为诱人
的:以猛烈突击先解决南面的敌人,再同样坚决地粉碎卢茨克接近地的敌人。
    但是,这个企图能否实现呢?
    朱可夫大将由第5集团军回来了。当他得知基尔波诺斯打算把由纵深赶来的步兵第
36、37军配置在杜布诺、克列梅涅茨、新波恰尤夫、戈洛古尔齐一线进行防御后,坚决反
对那样使用方面军第二梯队。
    “既然实施反突击,那就要用全力实施!”
    B·C·朱可夫在6月26日飞往莫斯科前,再次要求基
    尔波诺斯调集一切可以调集的兵力实施坚决反突击。
    我们首先同6月26日晨起应参加反突击的几个机械化
    军司令部联络,坚持要他们快些,尽可能快些开进。我们脑子里一直想着被合围的几个
师。我们明白,他们在遭到合围、弹药又很少的条件下作战是多么困难。他们怎么支持下去
呢?对他们进行供应的一切尝试都没有任何结果,因为前送路已被敌人切断了。
    我们整夜都在电话机和电报机旁度过。早上三点多钟接到的第一份报告是里亚贝舍夫将
军发来的。军长报告:他的坦克第34师正向拉泽胡夫、坦克第12师正向布罗德接近,而摩
托化第7师则仍在布斯克附近,即西布格河岸。各坦克师将不待该师赶到,在指定期限内执
行战斗任务。里亚贝舍夫请求给该军提供航空兵支援,并掩护其右翼。
    几乎在同一时间,卡尔佩佐将军请求推迟进攻开始时间,等待坦克第8师到达。他说他
那个军的部队在三天紧张战斗中损失很大,进攻将是极端困难的。
    军长询问坦克第8师何时到达。他对该师寄予很大希望。我们只好让他失望。穆济琴科
将军告诉我们,坦克第8师刚刚由利沃夫以西地域出发,最早也要过一昼夜才能赶到。
    基尔波诺斯得知这些情报后,不打算改变定下的决心,吩咐给卡尔佩佐发去无线电报:
“执行命令。”
    同日清晨,第5集团军司令员波塔波夫将军报告:机械化第9、19军并非所有的师都能
在疲劳行军后进行集中和做好在指定时间向杜布诺进攻的准备。据他估计,这两个军要到下
午才能转入进攻。
    方面军司令员很了解情况的全部紧迫性,只好要求波塔波夫采取一切措施使机械化军及
时转入进攻。对司令员是可以谅解的,因为不这样便又只能以部分兵力对东犯的克莱斯特将
军所部坦克和摩托化师实施反突击。
    清晨,里亚贝舍夫将军的机械化第8军以T·A·米沙
    宁将军指挥的坦克第12师和A·B·瓦西里耶夫上校指挥的坦克第34师向敌人发起冲
击。这两个师当面之敌是德军摩托化第48军所属精锐兵团,其中包括它的坦克第16师。敌
人虽然占有兵力优势,但却经不住苏军坦克的突击而后退了。J·A·里亚贝舍夫将军、旅政
委级政治副军长H·C·波佩尔和两个师长这天都亲临战斗最激烈处。他们指挥军队将法西
斯分子逐回十公里,从行进间攻占了列什涅沃镇,在那里缴获了大量德军辎重。法西斯统帅
部迅速调航空兵重兵和手里掌握的全部预备队来对付苏军。我军坦克直进至别列斯捷奇科附
近,但无法继续前进。
    遗憾的是机械化第8军的突击是孤立无援的。它的左邻无法对它实施支援。卡尔佩佐将
军的军吃力地抗击着敌人连续不断的冲击。而敌航空兵又测定了该军指挥所位置。军司令部
在猛烈的轰炸中伤亡很大。卡尔佩佐将军受了重伤。副军长B·C·叶尔莫耶夫上校承担了
该军的指挥。虽然在此之前坦克第8师先遣部队已开始进抵布斯克地域,但仍不能将其投入
战斗,因为该军新指挥所尚未组织好军队指挥。
    直到入夜时分,我们才了解到由东北进攻的机械化第9、19军的冲击结果。罗科索夫斯
基将军和费克连科将军收到尽快向杜布诺总方向实施突击的命令后,不待本军全部兵力集中
就命坦克师发起冲击。虽然敌人向卢茨克方向进攻的快速兵团先遣部队威胁着我军部队的翼
侧和后方,但两位军长不与它们纠缠,而将全部兵力用于完成集团军司令员赋予的任务。行
动最顺利的是机械化第9军坦克第20师,它已深深突入了敌人的战斗队形。夜间,战斗平
静了些。罗科索夫斯基和费克连科请波塔波夫相信,他们明日一早将再度发起冲击,但请求
对他们的军队实施掩护,使其免遭正给他们造成很大损失的敌航空兵突击。
6.该转入防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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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前激烈的会战已在边境地区进行五天五夜了。希特勒分子尽管占有巨大兵力优势和突
然袭击给它带来的好处,却不能使苏军屈服。在主要突击方向,敌人无法将取得的战术胜利
发展成战役胜利,即突破苏军战线和深入我国领土。但是,法西斯统帅部在许多可靠优势
中,有一个决定性的优势,就是它有做好进入交战准备的强大预备队。敌人疯狂地将预备队
投入战斗。希特勒和他的亲信们就象冒险的赌棍似的孤注一掷,要打赢乌克兰这一场会战。
    在这紧张的日子里,我们这里更换了空军领导。E·C·普图欣被调到莫斯科。O·A·阿
斯塔霍夫①空军中将接替了他的位置。空军原参谋长拉斯金将军也被F·C·什库林取代。   
  ①阿斯塔霍夫(1892—1966),1944年获空军元帅军衔,1942—1947年任苏联民航
总局局长。——译者注。


    费奥多尔·阿列克谢耶维奇·阿斯塔霍夫是苏联最老的飞行员之一。他出生在工人家
庭,具有超群的才干。1915年毕业于准尉学校,一年后又毕业于卡恰航空飞行员学校。他
真心诚意地参加了革命。国内战争中曾指挥第5集团军航空兵,后又指挥西伯利亚空军。在
反对白卫军的战斗中多次表现突出。从1924年起领导高加索独立集团军航空兵。我当时在
该集团军指挥骑兵团,那时就听到很多夸奖飞行员阿斯塔霍夫的话。不久,他出任红军空军
司令员助理,随后又任基辅军区空军司令员。1941年春,普图欣接替他担任此职。现在,
在战争第五日,阿斯塔霍夫又回到我们这儿来了。这时正是困难时期,敌航空兵把我们压制
得够受。在这种情况中,新司令员要执行领导空军的困难任务。阿斯塔霍夫善于迅速熟悉情
况。他很了解方面军航空兵部队及其人员;飞行员都尊敬和爱戴他。费奥多尔·阿列克谢耶
维奇的努力很快就有了成效。他显著改变了航空侦察。通过它获取的情报察明了很多情况。
    6月26日傍晚,我向方面军军事委员会报告了战役情
    况。我根据航空侦察获取的新情报,作出结论,几天来使我们坐立不安的关于敌庞大坦
克纵队由布列斯特方面向科韦利运动的报告,是不符合实际情况的。第5集团军右翼没有危
险。因此,克莱斯特将军的两个坦克重兵集团分别向卢茨克-罗夫诺方向和拉泽胡夫-布罗
德方向进犯的威胁就更加显而易见了。这两个集团得到德军第4航空队主力的支援。敌军坦
克兵团进攻时,与野战第6集团军各步兵师进行密切协同。
    我军承受着巨大的作战强度,目前仍将敌人阻于科韦利、卢茨克、杜布诺和布罗德接近
地,使它遭到了惨重损失。但是我们的力量不足以久持。我们让机械化兵团从行进间投入战
斗,经常未对反突击进行应有的组织。这些大胆但多半是分散的冲击,使我们有可能在某些
地段阻止甚至打退敌人,但同时敌人又在其他方向继续推进。
    现在,我第二梯队步兵军正由纵深向交战地域开去。因此,现在已有可能定下与变化了
的情况最相适应的战役决心,其目的是粉碎继续在我第5集团军行动地带进攻的法西斯军队
主要集团。
    方面军参谋长接过了话头。他的意思是要以几个步兵军的兵力坚守地形条件有利的防御
地区。否则,敌坦克集团可能突进到我第6、26集团军后方。应该将由纵深开来的步兵第
31、36、37军配置在斯托霍德河、斯特里河、杜布诺、克列梅涅茨、佐洛切夫等居民地一
线,它们的任务是以顽强防御阻住敌人。各机械化军则撤至这一防御地区之后。在此使军队
做好总反攻的准备。
    参谋长的建议并不是出乎方面军司令员意料的。基尔波诺斯自己也逐渐倾向于这一结
论,即不暂时转入防御不行了:必须集中各机械化兵团,把分散在广阔空间的军队建成几个
足够强大的突击集团。各步兵军开到后,这样做的可能性已经完全具备了。
    方面军司令员口述了最后决心:各步兵军暂时沿斯托霍德河、斯特里河和克列梅涅茨、
佐洛切夫两居民地一线占领防御。各机械化军撤至这一地区后面。准备在三至四天内实施强
大反突击,以消灭卢茨克方向和杜布诺方向入侵之敌。
    已经没有时间拟制统一的战斗命令了。基尔波诺斯向各部派出了负责的代表。
    同日下达了关于整顿弃置已久的基辅、舍佩托夫卡、伊贾斯拉夫、旧康斯坦丁诺夫、奥
斯特罗波尔等旧筑垒地域的设备和为它们组建独立机枪营的命令。
    我确信给军队的号令已发出,方面军军事委员会的新决心也已向莫斯科报告之后,便躺
到行军床上,立刻就睡着了,就象失去了知觉一样。但不知什么人使劲摇晃我的肩膀,把我
弄醒了。
    “上校同志!上校同志!”我听出是作战值班员的声音。
    “莫斯科来电报了!”
    我跑到电报室。博多电报机女守机员看到我后,向莫斯科拍出电文:“巴格拉米扬上校
在收报。”我拿起电报纸条读道:“马兰金将军在发报。您好。立即向司令员报告,大本营
禁止退却,要求继续反突击。一天也不让侵略者安宁。完了。”
    我急忙去见基尔波诺斯。他听完我报告后,低声骂了一句,吩咐给他要通总参谋部。我
给通信值班员打了电话。司令员不慌不忙地穿好衣服,要我向参谋长报告发生的情况,并同
他一起拟好发给军队的停止退却号令,便到电报室去了。当我和普尔卡耶夫正在匆匆起草新
的命令时,基尔波诺斯谈完话回来了。他未能坚持住所定下的决心,一声不响地在命令上签
了字。
    战争第六日早晨降临了。太阳放出耀眼的光芒。天空没有一丝云彩。
    我们刚收到关于机械化第8、15军返回原地区和准备发起冲击的报告,一个消息又传到
了司令部:法西斯坦克已突至杜布诺,正向奥斯特罗格急进。司令部里出现了不安的气氛。
方面军司令员要求得到有关此事的详细情报。邦达列夫上校焦急地报告:今天拂晓,德军坦
克第11师实施猛冲,已由杜布诺地域突出来了。它把行军中的步兵第36军右翼师所属部队
压到南面后,现在几乎畅通无阻地向奥斯特罗格推进。
    “要不惜任何代价阻止并消灭它。”基尔波诺斯平静地说。
    “否则敌人不仅会切断我方面军右翼,而且会直抵基辅。”司令员转身向普尔卡耶夫:
“我们能在敌突进坦克途中摆上哪些兵力?”
    “在舍佩托夫卡地域还有卢金将军的第16集团军一些部队。可是按照大本营号令,这
些部队要调至西方面军斯摩棱斯克附近,现正在仓促装车待运。”
    “我们要求卢金派出屏护队。因为假如德国人突到舍佩托夫卡的话,他反正要停止装
载,进入战斗。让他最好别等法西斯分子光顾。我们同他有通信联络吗?”基尔波诺斯问我。
    我回答:同卢金没有直接通信联络,但可以通过舍佩托夫卡站铁路军事代表或经基辅同
他取得联络。司令员给通信兵作了指示,为了不出差错,还命令派一个参谋去见卢金,向他
说明情况。H·C·赫鲁晓夫答应由他同大本营联系,争取批准将第16集团军未开走的部队
暂留舍佩托夫卡。
    基尔波诺斯又俯身看着地图。
    “您给我们的机械化军规定新任务吧。”他对普尔卡耶夫说。“我们让机械化第8军转
向东北,直接向杜布诺进攻,而以机械化第15军全部兵力向别列斯捷奇科突击。如果里亚
贝舍夫在杜布诺地域与罗科索夫斯基军和费克连科军会合,那么敌人突进部队就落入陷阱
了。”
    旅政委级A·A·米哈伊洛夫和旅级H·C·佩图霍夫
    带着新命令分别去机械化第8、15军了。不久,H·H·瓦舒金也去了那里。
    于是,折磨人的等待又开始了。第5集团军司令部渺无踪影,连一份报告也没有。各机
械化军司令部也默不作声。他们那里出了什么事呢?开始进攻了吗?进攻发展如何?这些问
题我一个也无法回答方面军参谋长。我向军队派出了作战部最精明的参谋。但他们还没有回
来……现在只有阿斯塔霍夫将军为我们搞到某些情报,因为他的飞行员可以看到哪里正进行
着最激烈的战斗。但他们在高处难以弄清情况,因为没有轮廓分明的战线,某些地方敌我部
队相互交错,成了真正的“千层馅饼。”
    不言而喻,在那种条件下指挥分散在广阔空间的军队是多么困难。但是在方面军司令部
里找不到惊慌失措的影子。很特别的是敌人也指出了这一点。6月27日,希特勒陆军总参
谋长哈尔德在总结战争第五日情况时,在日记里写道:
    “在‘南方’集团军群当面行动的敌人方面,可以看到果断和坚决的指挥。敌人一直从
南面调拢新锐兵力来抗击我坦克楔形突击。”
    前德军坦克第3集群司令霍特将军在自己的回忆录中写道:
    “‘南方’集团军群的处境最为困难。在北翼各兵团当面防守的敌军虽被逐离边界,但
他们在遭突然突击后很快就恢复了常态,并用预备队和配置在纵深的坦克部队实施反冲击,
阻住了德军的推进。配属第6集团军的坦克第1集群,未能在6月28日以前完成战役突
破。敌人的强大反突击,是德军各部队进攻道路上的巨大障碍。”
    我们可以看到,甚至法西斯将军们也被迫承认,由于西南方面军实施了积极的战斗行
动,希特勒以“南方”集团军群主力向基辅迅猛突进的计划从战争一开始,即战争头几天,
就破产了。敌人的损失是如此惨重,以致德军统帅部为能继续向基辅方向进攻,不得不要求
从战略预备队调遣大量兵团,并派几百辆带乘员的坦克去补充克莱斯特将军所辖各坦克师。
    方面军司令部及其作战部、情报部采取了一切措施,以便察明情况。基尔波诺斯不时来
到通信枢纽。普尔卡耶夫也不离开这里。只有H·C·赫鲁晓夫未离开过自己的办公室。从
基辅和共和国各州中心派来的人络绎不绝地到这里来解决进一步动员全民抗敌的问题。
    直到6月27日下午,第5集团军南翼的境况才趋于明
    朗。我们派出的人从机械化第8、15军回来了。他们谈起我们总是变来变去的号令给军
队造成了多大的麻烦。昨天夜间,一些师收到退却命令后已经撤离原地,并开始在屏护队掩
护下向东移动。接着,又命令他们调头,继续向原先指定的方向冲击。里亚贝舍夫和叶尔莫
拉耶夫刚刚挡住了退却部队,又收到新号令,要他们改变冲击方向。两位军长立即开始将各
师转向新方向,但这并不是轻易能做到的。里亚贝舍夫将军正全神贯注遂行这一任务,瓦舒
金又突然到他指挥所去了。热烈而充满激情的尼古拉·尼古拉耶维奇生气地斥责军长行动迟
缓,坚持要他仓促组建快速集群。该集群包括A·B·瓦西里耶夫上校的坦克第34师和军属
摩托车团。指挥该群的旅政委级H·C·波佩尔立即率其沿布罗德-杜布诺公路开进。事情
开始使人感到有些希望:E·A·沃尔科夫中校的坦克团在格拉诺夫卡村旁的激烈而短促的战
斗中,解决了德军的一个摩托化步兵营和一个坦克连,并向法西斯分子在杜布诺接近地的最
后一个支撑点韦尔巴镇急进。
    军政委级瓦舒金确信里亚贝舍夫的机械化军已投入进攻后,又坐上了汽车。路上碰到了
不小的困难,还冒着撞上潜入我后方的德军支队的危险,他终于到了机械化第15军。但在
这里,甚至他的刚毅也不起作用了。该军被敌人连续不断的冲击死死缠住,无法进攻。瓦舒
金情绪低落地回到了捷尔诺波尔。我们也没有任何办法能使他高兴。方面军右翼的情况仍然
不清楚。我们不知道罗科索夫斯基和费克连科的两个机械化军的进攻结果。同里亚贝舍夫的
通信联络中断了,不清楚他是否已攻占杜布诺。第16集团军司令员也未通报他究竟能不能
建立可靠的屏护队来对付突向奥斯特罗格的敌军集团。
    通信联络的不顺畅,迫使方面军首长向各处派去了负责的代表A·A·米哈伊洛夫、
M·A·帕尔谢戈夫、C·E·波德拉斯、A·O·伊利莫-米特克维奇。方面军司令部的许多参
谋人员,当然首先是由作战部和情报部派出的参谋人员,川流不息地四出联络。我们部通常
最多只能有五、六个人留在部里。他们承担了收集通报和保障军队指挥的全部繁重工作。我
们部已转为战时编制,部是扩大了,但人员是就近调来的。所以,在初期,当新手在学习业
务时,有经验的同志就要承担双重任务。幸而帕纽霍夫将军帮了我的大忙,他从自己的军训
部调来了几个虽然没有作战工作经验,却很熟悉军队情况的参谋人员。其中最优秀的有已经
上了年纪的少校普里贝利斯基、萨夫丘克及大尉马约罗夫、马修克。
    在这种情况下,我的老战友尼卡诺尔·德米特里耶维奇·扎赫瓦塔耶夫①于6月28日
清晨出现在我的面前,你们会知道我有多高兴。   
  ①扎赫瓦塔耶夫(1898—1963),苏军上将(1945),卫国战争中指挥过集团军,
战后曾任副总参谋长。——译者注。
“上校同志!”他首先严格按军人礼节行事。
    “我奉命来担任您的副部长。”接着他马上笑容满面地说:
    “您好,伊万·赫里斯托福罗维奇!我们又在一起了!”
    由于突然,我一时找不着话,只能紧紧拥抱着他。是呀,在这么艰难的时刻得到如此出
色的助手,真是幸运。
    我们的生活道路非常相似。从年纪上说我们差不多是同岁,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时都是俄
国军队的军官,又几乎同时参加红军。我在1934年毕业于伏龙芝军事学院,尼卡诺尔·德
米特里耶维奇则比我晚一年。我1938年结束了总参谋部军事学院的学业,并留院任教。一
年后扎赫瓦塔耶夫也和我一样了。1940年我来到基辅特别军区,不到一年,他也来了。
    扎赫瓦塔耶夫是个非常可爱的人,有一副典型的俄罗斯人外貌。我历来相信他的才干,
而且总是不会错的。后来他因当了突击第1集团军司令员而驰名遐迩。该集团军不止一次给
苏联武装力量的历史添写了英雄的一页。
    6月28日,我的副部长被派到波塔波夫那里。他要就地了解情况,尽可能帮助他完成
我方面军右翼军队面临的总任务。
    由于我们对奥斯特罗格地域的情况仍然不清楚,方面军司令员决定把他的预备队,即机
械化第24军、坦克第199师和当时尚未完成组建的三个反坦克炮兵旅,调到沿旧康斯坦丁
诺夫、巴扎利亚、新维什涅韦茨一线构筑的斜切防御地区,以备法西斯军队由奥斯特罗格地
域转向南面我方面军主力后方。
    各预备兵团指挥员被紧急召到了司令部。他们当中有我的同学弗拉基米尔·伊万诺维
奇·奇斯佳科夫少将,一个老骑兵,传奇式的科托夫斯基①的战友。我们俩从1924年,即
一起在高级骑兵学校学习那时候起就互相了解了。现在奇斯佳科夫指挥机械化第24军。他
一来到捷尔诺波尔就立即找到了我,打听由交战战场送来的最新情报。当话题转到他那个军
的任务时。奇斯佳科夫表示对自己的右翼感到担心。我安慰朋友说:我已得知将把空降第1
旅调到奇斯佳斯夫军右边的奥斯特罗波尔筑垒地域。该旅倒是掩护他的右翼。   
  ①科托夫斯基(1881—1925),早年曾两次领导摩尔达维亚农民起义,国内战争时
先后任骑兵旅、师、军长。——译者注。


    “唉,问题不只于此。”奇斯佳斯夫叹了口气。“我们这个军远不是人们想象的那么一
个军。因为我们刚开始组建。来不及装备新坦克,也没有汽车,武器装备很差……因此,假
如你听到我们打得不那么好的话,你别太严厉责备我们,朋友。你要知道,我们会尽力而为
的。”
    我们已经道别了,我突然想起我过去在列宁纳坎骑兵团时的同事阿绍特·萨尔基相在奇
斯佳科夫军指挥摩托化第216师。我问了他的情况。奇斯佳科夫欣喜地谈起萨尔基相上校的
情况。说他是个出色指挥员,是战士们爱戴的人。
    我很高兴地听到,阿绍特·萨尔基相在我团当骑兵连长时我给他写的鉴定已被证明是正
确的。他是一个勇猛的骑兵和真诚可爱的人,头脑灵活而敏锐,是他的一个特点。一切他都
能很快理解,任何武器他都能熟练掌握,并且被公认为精通战术的行家。战士们都喜欢同他
接近,愿意几小时几小时地听他说话——他的话永远是那样深刻、鲜明和充满激情。
    “我们的阿绍特能用话语使人激奋。”奇斯佳科夫说。“而现在特别需要这个。”
    我很想见到萨尔吉相,可是没能如愿。我勇敢的朋友在7月的艰苦战斗中英勇牺牲了……
    奇斯佳科夫和开赴斜切地区的其他兵团的指挥员受领任务后就走了。但是后来发现,我
们太急于把我们最后一支庞大预备队调到这里来了。法西斯统帅部那几天并不打算把它   
  的主要突击集团南调。敌人直接向基辅急进。第16集团军司令员M·O·卢金的机
断行事和坚决性救了我们。这是夜间由该集团军返回的作战部参谋讲述的。%%%卢金将军马
上就看到了德寇突向奥斯特罗格的危险后果。他立即发出警报集合正准备装载的A·A·波
多普里戈雷中校的摩托化步兵第381团,令其迎击敌人。随后,集团军司令员又开始将机械
化第5军摩托化第109师已经上车的其他部队调往奥斯特罗格。兵力仍然不足。但是卢金这
个刚毅而威严的人,把附近的一切兵力都置于自己掌握之下。事情复杂在这位集团军司令员
没有自己的司令部,因为司令部已经去西方面军了。但是这也没有难倒卢金。他把身边的指
挥员组成了一个不大的领率机关。全部通信工具就是几辆小汽车和摩托车,但他不介意。集
团军司令员的几个助手都是些百折不挠和不知疲倦的人。他们走遍了附近的森林(一些与敌
坦克苦战后保全下来的分队退到那里去了),集合人员,并使他们鼓起勇气。这里还有些炮
兵,他们可以说是从法西斯坦克的履带底下搜出了火炮。人们用步兵和通信兵补充了炮班,
配上了很缺少的炮兵连长和排长。终于凑成了三个炮兵营。集团军司令员把用此法收集到的
一切都派到奥斯特罗格附近去了。于是在业已展开的战斗过程中,我们又出现了一个新军
团,各种汇报和报告开始称它为卢金战役集群。不久,退到这里的摩托化第213师也加入了
这一集群。卢金集群承受了突向奥斯特罗格-舍佩托夫卡方向的法西斯坦克兵和摩托化兵的
整个突击,并阻住了它们。
    这并不是唯一使我们高兴的消息。日终时,里亚贝舍夫将军报告,他那个军的先遣部队
已击溃敌人,通过战斗冲进了杜布诺。但他没有谈到机械化第9、19军的任何情况。这两个
军不知何故没有打到该市。
    机械化第8军的胜利使我们的情绪有所好转,瓦舒金高兴了。基尔波诺斯不等第5集团
军报告它的态势,就命令于6月28日恢复总攻,以便粉碎杜布诺-奥斯特罗格方向的敌军
坦克集团。由纵深开到的各新锐兵团被派去支援业已进入战斗的军队。现在,敌军集团将受
到三面冲击:机械化第9、19军从东北面;机械化第8、15军,步兵第36、37军和骑兵第
5军(骑兵第14师)从西南面;卢金将军集群从东面。
    早上4时签署的战斗命令已经下发各部。我们相信现在我们可争取到转折点了。但是,
在司令部地图上看起来很圆满的战况离现实太远了。
    从波塔波夫那里发来的报告可以知道,第5集团军司令部目前无法同所属军队恢复被破
坏的通信联络。因此,不了解步兵第15、27军和机械化第22军的态势。
    罗科索夫斯基将军报告,他的机械化第9军在对敌坦克集团战斗中遭很大损失,敌航空
兵密集突击造成的损失特别大,因此该军不得不向罗夫诺退却。向前突出并遭法西斯分子合
围的该军坦克第20师,多亏了代理师长M·B·切尔尼亚耶夫上校和各团长的镇静,才突出
了合围圈。
    机械化第19军也有些吃紧。它在敌坦克重兵的压力下,经艰苦战斗,由杜布诺退到了
罗夫诺。
    原来,我们为机械化第8军猛冲到杜布诺而高兴,还为时尚早。该军是冲进了常言所说
的敌巢,现在被封锁在那里,就象堕入了陷阱。我们的联络军官无法渗透到那里去,因为到
处都会碰上敌人屏护队。我们派一个参谋乘飞机去,但他没回来……
    一切都对我们不利。我们热衷于组织反突击,把我们的全部兵力都拉来反突击,而旧筑
垒地域一线却仍然没有军队防守。
    大本营也明白这种态势的危险性。莫斯科不再指望我们能挡住法西斯坦克的浪头,开始
采取各种紧急措施。我们收到了关于基辅筑垒地域隶属第19集团军司令员A·C·科涅夫将
军的号令,他奉命把所辖军队急速集中于乌克兰首都接近地戈尔诺斯泰波尔、马卡罗夫、法
斯托夫、白采尔科维、特里波利耶一线,并于6月29、30两日内在那里组织防御。
    看来,大本营已经不指望我们有足够力量去粉碎“南方”集团军群突击集团和打到边界
去了。我们收到的一封电报能证明这一判断,电报要求向仍然在边界附近坚持作战的步兵第
87、124师师长传达命令:“留下并埋好技术装备,携轻武器通过森林前往科韦利。”
    基尔波诺斯叫来阿斯塔霍夫将军和邦达列夫上校,吩咐他们以一切方法(用飞机或通过
侦察兵)将命令送给被合围的两个师。我们感到心情很沉重:即使能将这个号令送到,这两
个师能从法西斯军队的层层封锁中冲出来吗?
    6月28日整个夜间,我们都试图进一步了解方面军右翼军队的态势和情况。扎赫瓦塔
耶夫上校终于从第5集团军回来了。他这次出差是艰难的:现在,深深楔入的敌军坦克集团
所占领的宽阔地带,已把集团军司令员波塔波夫同我们隔开。扎赫瓦塔耶夫的飞机在返航途
中被击伤而实施了迫降。他只好改乘汽车绕道舍佩托夫卡返回。
    扎赫瓦塔耶夫带回的情报无法使人高兴。我们得知步兵第15军以及机械化第22军部队
已放弃科韦利,正向斯托霍德河对岸退却。我不由自主地想到:在边界附近进行英勇防御的
步兵第87、124师,恰恰奉命冲往科韦利!
    据扎赫瓦塔耶夫报告,步兵第27军所属步兵第135师、步兵第31军和机械化第9军正
进行激烈战斗,艰难地阻击从南面冲向卢茨克-罗夫诺公路的敌军集团,而机械化第19军
已经在罗夫诺郊区抵御敌人。
    扎赫瓦塔耶夫也曾去卢金那里。在敌人向舍佩托夫卡突进的威胁下,集团军司令员正匆
忙让机械化第5军的步兵装载,奔赴西方面军。只有该军摩托化第109师和仓促集合起来的
一些分队在奥斯特罗格附近作战。不错,他们打得很顽强,但卢金抱怨他那个集群的兵力一
天比一天减少,很难说他们能否再坚持两至三天。他的主要支柱摩托化第109师,早在奥斯
特罗格附近的头几次反冲击中就遭到严重损失。勇猛的师长尼古拉·帕夫洛维奇·克拉斯诺
列茨基上校受了重伤。但重大损失并未摧折人们的斗志。他们一次又一次投入战斗。各团团
长也都置身于冲击者的散兵线中,以自己大无畏的榜样激励部下。法西斯军队碰上如此激烈
的抵抗,不得不在此停止前进。但他们马上发现了卢金集群和步兵第36军之间正面的缺口
(该军右翼由于遇到伊克瓦河而在杜布诺东南中断)。法西斯分子便向这一缺口拥去。
7.最勇敢最坚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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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傍晚开始,雨就下个没完。土路终于变得泥泞不堪了。幸好我们已驶上铺着大鹅卵石
的公路。虽然车在上面颠簸得很厉害,但毕竟能开得动。只是到了普罗斯库罗夫接近地时,
道路才有几处被冲毁了。这段路我一辈子都记得。道路沿着有许多陡坡的深谷,在高高的山
坡上曲折迂回。司机加大油门把吉斯-101开上坡。沉重的汽车费劲地吼叫着,左右摇晃
着,把泥浆溅得老远。在将近山顶的转弯处,发动机闷声喘了一口粗气,就再也不响了。汽
车倒退着离开道路,越来越快地沿着陡峭的斜坡滑行。司机脸色煞白,回身看着后面,动作
敏捷地转动着方向盘。我想起了我随身带着的重要作战文书。便抓起文件箱,打开车门准备
跳出去。但是,由能手驾驶的这辆车滑到平坦地,停住了。司机用颤抖着的手慢慢擦去脸上
的汗珠说:
    “看来灾难过去啦……”
    我吩咐我的副官博霍罗夫中尉设法把吉斯汽车从沟里拉出来,就抓起宝贵的皮箱,吃力
地爬到路上,坐上了开来的第一辆车。不一会我们到了平原,接着就行驶在普罗斯库罗夫
(今赫梅利尼茨基市)的街道上了。
    普罗斯库罗夫座落在南布格河岸,是重要的公路枢纽,这些公路蜿蜒伸向捷尔诺波尔、
舍佩托夫卡、文尼察、卡缅涅茨波多利斯基。因此,我感到新指挥所地点的选择有点不理
想。法西斯航空兵是从来不会让大的道路枢纽安宁的。不过,这里较便于指挥军队,因为可
以在某种程度上使用永备通信线路和四通八达的交通线。
    我看见自己的同志们正在紧张工作。同各集团军的通信联络已经通畅。我们派去的代表
已从部队回来,他们报告,战斗命令已送达,各集团军司令员已着手执行这一命令。
    战争爆发几天以来,我们第一次十分清晰地了解了我们北翼的态势。费久宁斯基的军在
有组织地撤出科韦利地域后,在斯托霍德河右岸固守,还顺利抗击敌人的冲击。步兵第31
军在其左面沿斯特里河岸占领防御。基尔波诺斯命令将该军步兵第195师撤至恰尔托雷斯克
地域编进他的预备队。
    在沿卢茨克-罗夫诺公路将近五十公里的正面,机械化第9军各坦克师正吃力地抗击敌
人。C·C·罗科索夫斯基将军由于不能建立绵亘的防线,便把自己的摩托化师编入第二梯
队,以便用它实施冲击,打退时而在这里,时而又在那里突入的敌军快速集群。H·B·费克
连科将军的机械化第19军各兵团在罗夫诺以东的戈伦河阻住了敌人,牢牢控制了罗夫诺-
沃伦斯基新城公路,顽强抗击法西斯坦克和摩托化部队的冲击。在费克连科军以南,卢金将
军的集群继续英勇作战。乌克兰古城奥斯特罗格已数次易手。现在,我军前一天从城内退出
来的部队再次对敌人实施反冲击,试图夺回原阵地。在卢金集群左翼和第6集团军右翼(后
者在杜布诺东南某地中断了)中间有一个巨大的缺口,仅由一些侦察分队控制。
    第5集团军司令员波塔波夫竭力要在这种困难的条件下建立突击集团来实施新的反突
击,便把机械化第22军各部队编入第二梯队,集中在卢茨克东北四十公里处。他还撤出了
步兵第27军,该军实际上只剩下一个步兵第135师和步兵第87师的一个团。(对于继续在
敌人后方作战的该师其他团和步兵第124师各部队,我们一直还没有掌握情报。同它们联络
的一切尝试都没有成功。)
    第6、26、12集团军执行方面军司令员命令实行退却,以便在佐洛切夫、博尔晓夫、博
布尔卡、卡卢什、纳德沃尔纳一线固守。
    军队一边进行顽强战斗,一边缓慢退却。战士们象原来那样怒不可遏地打击敌人。在敌
坦克面前,他们很少后退。火炮不够,就用集束手榴弹迎击它们。可惜的是连手榴弹也并非
总是足够的。于是大家便想起了西班牙共和政体拥护者的经验,开始收集玻璃瓶,并灌上汽
油。
    当各集团军传来用汽油瓶燃烧敌坦克的最初消息时,普尔卡耶夫让化学勤务主任
H·C·佩图霍夫将军急速研究此事。我们这位刚毅的方面军化学家立即同乌克兰许多著名科
学家取得了联系。化学家们热情参加此项工作。不久,共和国的许多酒厂就转产新产品了。
几万个燃烧瓶运到了前线。武器是普通的,但在勇敢和能干的人手里却是十分有效的。同装
甲恶魔的每一次成功搏斗,都在方面军、集团军、师的报纸及传单中得到报导,并为每一个
战士所熟知。这些短短的报导有巨大的影响力,能激励人们去建立新的功勋。
    用英雄主义典范进行教育的规模越来越大。政治工作人员和党、团积极分子利用每一适
当时机,向战士们介绍他们同志的光荣战斗事迹。大家争相传阅手抄的小传单《闪电》。介
绍战功的战斗快报和墙报挂在掩体墙上和短暂休息时拿出来的陈列板上。战士读到自己同志
的事迹时,会不由自主地想:“我干吗比他们差?难道我不如他们爱国?”于是下次战斗
后,在已经熟悉的英雄名字旁边便会添上一批新英雄的名字。
    战士们看到,在最勇敢最坚定的人中许多是共产党员。于是人们心中便萌起了争取获得
党员这一崇高称号的强烈愿望。每个人都认为入党就是承担在战斗中奋勇争先的义务。共产
党员的优秀特征——深刻理解自己对人民的义务、渴望为革命事业和社会主义祖国贡献自己
的全部力量以至生命(如果需要的话),已成为指战员的行为准则。人们在英勇牺牲的谢利
佐夫中士身份证中发现一张字条,上面写着:“就要去战斗了,我的愿望是象布尔什维克那
样迎接我的死亡时刻。”在此之前两天,谢利佐夫递交了入党申请书。
    理解战争的神圣目的,是一种伟大的力量。这种力量在不断壮大。党政工作已成为强大
的武器,它使我们的战士所向无敌。英雄主义已具有越来越广泛的群众性。这是合乎规律
的,因为这是在解决事关捍卫十月革命成果,事关苏联人民生死存亡的问题。
    遗憾的是交战战场上的胜负不单取决于军队的士气。它取决于许多因素。其中也取决于
力量对比。优势仍然在敌人一方。它用大批坦克和轰炸机压制我们,并把所有新的预备队投
入了战斗。为了保存日见减员的军队,我们只好把这些军队撤回来。但苏军指战员即使在奉
首长命令退到新地区过程中,也不是想着如何挽救自己的生命,而是想着如何使敌人遭到更
大的损失。
    我们一边进行苦战,一边把第6、26集团军的兵团由边界撤到利沃夫以东的新地区。一
些最坚强的部队负责掩护退却。在机械化第15军中,这一任务由摩托化第212师摩托化步
兵第669团承担。当敌人接近时,B·B·巴尔达金上校命令全团反冲击。战士们猛烈迎击敌
人。兵力很悬殊。战斗过程中经常有一些分队陷入敌人的合围圈。但这些分队每次都坚决地
突出重围,打开了通向团主力的道路。法西斯分子合围了摩托化步兵第6连,已经闯到该连
阵地。看来好象要完了。可就在这时,排长C·A·阿拉克良中尉冲上去进行白刃格斗。排
长的锐气感染了战士们。阿拉克良受了伤,但仍前进着。战士们以刺刀、枪托、手榴弹打开
了敌军的人墙,与本团会合了。
    在克列梅涅茨地域与机械化第15军各部队并肩作战的还有B·J·克留琼金少将的骑兵
第14师。该师的通报也送到了方面军司令部,其中每份通报都叫人想把它登在报纸上。
    该师坦克第29团有一个排是由共产党员H·O·克拉韦茨少尉指挥的。坦克兵常为援救
骑兵战友驾车勇敢冲到战斗最激烈的地方。这次也是这样。
    克拉韦茨带领自己的排冲向实施冲击的法西斯坦克。敌人把全部火力转移到苏军坦克
上。克拉韦茨和他的部下灵活机动,用准确的加农炮射击和机枪点射打击敌人。突然一声爆
炸,一颗炮弹落到克拉韦茨的坦克上。驾驶员和射手牺牲了。排长被震伤,耳朵也聋了,他
吃力地凑到观察孔前。敌人的坦克接近了。克拉韦茨使足全部力气,装上炮弹并进行瞄准。
一炮、两炮、三炮……两辆敌坦克起火了。但第三辆瞄准了这辆苏军坦克。炮塔被炮弹炸得
不能转动了。继续射击已经不可能。于是克拉韦茨推开被打死了的驾驶员,握住操纵杆,开
足马力,全力向敌坦克猛撞。
    这样,实施撞击的就不单是我军飞行员了,坦克兵也常这样做,只要能消灭敌人。
    在这次战斗中,骑兵机枪手、上等兵马努基场,这个过去的巴库石油工人,表现也很突
出。他在掩护本骑兵连退却时,受了六处伤,但仍继续实施射击,直到同志们在新地区立住
脚。
    战士们都以他们为榜样。
    骑兵第76团各分队在敌人猛攻下急速后退。这就使友邻团陷入了困境——法西斯分子
可能深入该团后方。眼看骑兵们已失去阻止敌人的希望了,可就在这时来了一个手举出鞘马
刀的骑手。战士们听他高喊一声:“跟我来!”大家认出骑手是一级营政委级J·C·多布
鲁申。骑兵们发起了迅猛冲击。由此产生了力量:刚才后退的这个团通过猛列冲击打退了敌
人。
    在机械化第4军作战的利沃夫地域,进行后卫战斗的主要重任落在坦克第8师身上。该
师部队经常要在敌人合围圈中作战。但一经突围出来,就又去阻挡法西斯军队进路。
    摩托化步兵第8团各营脱离主力战斗了好几个小时。穆拉江上尉实施了一次又一次冲
击,但他的营到处都遇到猛烈的阻止射击。
    穆拉江再次收集各连余部,率其突围。战士们一不喊杀,二不射击地前进,打退了敌人
的散兵线。英雄们抬着伤员回到了自己人那里。该营的退却是由E·A·沃罗诺夫下士的坦
克掩护的。这辆苏军坦克待最后一批步兵隐入森林后,一边进行回射,一边在步兵后面跟
进,但却开进了沼泽地段。法西斯分子围住了陷在泥里的坦克。坦克兵实施准确的机枪和冲
锋枪射击,不让法西斯分子接近。希特勒匪徒拉来一门加农炮,但总共只打了一炮,因为沃
罗诺夫早已在火炮旁占好位置,一炮就把它击毁了。夜间,坦克兵们设法把坦克开上了硬
地,去追赶自己的队伍。他们在路上收容了四个负伤的红军战士。
    在摩托化步兵第81师,最后退却的是坦克连。在战斗打到白热化时,有两个负了重伤
的步兵爬到莫斯科人C·E·鲍里索夫的坦克跟前。坦克兵收留了他们。这两个红军战士
说,他们在路上看见一个负伤的上校,仍然躺在田野里,因为他们没有力量抬他。鲍里索夫
未加思索就驾坦克冲向敌人。密集的射击未阻挡住他。鲍里索夫及其乘员组的战士们压坏了
两挺机枪,消灭了一个迫击炮连,击溃了近一个步兵连,终于找到了伤员。坦克兵小心翼翼
地将上校抬上坦克,回到了自己人那里。指挥员的生命得救了。
    当我军放弃茹尔克夫市(今涅斯捷罗夫市)时,那里还曾有几个大军械库。第6集团军
炮兵司令部代表M·E·伊尔热夫斯基少校奉命将其炸毁,不让其落到敌人手里。少校率派
给他的工兵小组去执行任务。可是他们刚驶近仓库,法西斯分子就冲进了该市。伊尔热夫斯
基小组被切断了。怎么办呢?不执行命令,回到自己人那里去吗?少校派仓库警卫队(他们
仍然坚守岗位)和部分工兵抗击法西斯分子的冲击,他和其他人则在军械堆下安放地雷。作
业结束后,伊尔热夫斯基命令部下突围,自己则带一个工兵留下。回到自己人身边的几个战
士后来说,他们看到希特勒分子冲进了仓库区,就在这一刹那,一切都隐没在烟火中了。伊
尔热夫斯基少校以生命的代价完成了任务。
    佩列梅什利附近也发生了类似的壮举。在法西斯分子占领的一个地域内还留有十六车皮
炸药。不能让这些炸药落到敌人手里。以格里戈里耶夫中尉为首的工兵小组潜入仓库里,在
法西斯分子眼皮底下炸毁了这座仓库。
    我们还得到了关于掩护第26集团军退却的许多部队和分队军人奋勇作战的报告。
    在步兵第8军,由科夫坦中尉率领的军属炮兵第233团一些战士潜入敌人后方,夺取了
三门大口径火炮,对法西斯分子进行射击。这一袭击使敌人慌作一团,从而帮助该团脱离了
敌人。
    在山地步兵第72师后卫中,有一个由上尉政治指导员级科尔班采夫率领的排。该排战
士在抗击法西斯分子冲击时打到最后一粒子弹。他们全部阵亡了,但将敌人阻住了好几个小
时。
    我们的飞行员开始较有效地支援地面军队。在西南方向行动的远程航空兵第4军攻击了
敌人预备队和重要后方目标。方面军航空兵集中力量用于攻击开进的法西斯集团和抗击敌人
的空袭。
    指挥远程航空兵第4军的是B·A·苏杰茨,一个好冲
    动的瘦上校,在执行战斗任务时顽强和不知疲倦的人。
    远程轰炸机飞行时没有可靠的掩护。每次都要遭到法西斯歼击机和高射炮兵的突击。该
军虽然受到了损失,但重型飞机仍不断升空向西飞去。
    法西斯航空兵仍继续掌握着制空权。在此条件下,要求我们的飞行员有很大的勇气。我
们常常看到三、四架带有红星的歼击机与十架或是二十架法西斯飞机战斗。
    航空兵第15师歼击航空兵第164团的大队长E·C·萨
    姆索诺夫大尉护送轰炸机时,在俄罗斯拉瓦上空单独与八架法西斯歼击机展开了搏斗。
谁也不相信他能活着退出这一战斗。但他不仅安然无恙,而且还击落了一架敌机。
    航空兵第17师轰炸第224团一个大队的飞行员经受了
    严重考验。他们去轰炸敌人纵队时没有歼击机掩护。这个大队是由T·E·科什米亚科
夫率领的。轰炸机在杜布诺上空遭到了高射炮的猛烈射击。科什米亚科夫带领大队冲出了射
界。但大队立即又遭到歼击机的袭击。其中三架敌机向主机扑来,有一架已经绕到它后面。
但是法西斯庆幸太早了:通信射击员普拉克苏诺夫以准确的点射击落了它。其他歼击机开始
收敛了些,不敢再接近。我们的飞机甩掉敌机,向目标投掷了炸弹。当大队飞回机场后,发
现科什米亚科夫的飞机共有一百一十二个弹孔。
    该师轰炸第48团C·D·阿绍洛夫大尉率领的四架轰炸机曾受到十六架“梅塞施米特”
的袭击。我飞行员驾机应战。于是发生了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我轰炸机击落了敌人四架歼击
机,并赶走了其他敌机,完成了任务。
    航空兵第62师轰炸第94团的飞行员卡塔耶夫和通信射击员米特罗法诺夫在轰炸归来途
中遭到三架法西斯歼击机的攻击。卡塔耶夫和米特罗法诺夫实施巧妙机动和准确射击,不仅
救了自己的飞机,而且击落了一架“梅塞施米特”。人们在机场上激动而惊愕地观察这一空
战。轰炸机刚刚着陆,同志们便奔上去向英雄们表示祝贺。飞行员负了伤,但他还有气力爬
出驾驶舱,而通信射击员米特罗法诺夫则是用手抬出来的。原来他在进行战斗时负了重伤。
    该师轰炸第226团飞行员C·A·普鲁先科上尉的战友
    们是多么不安地观看他与敌歼击机决斗。轰炸机在空中飞来飞去,避开攻击,同时用准
确的点射迎击歼击机。终于,苏军飞机在机场降落了。人们跑到他跟前时,看到飞行员已失
去知觉。他满脸是血,连眼睛都被血糊住了。他怎么能够在这样的状况中进行战斗和使飞机
着陆呢?
    我还能举出很多那样的例子。我们的人们真正发扬了无限的英雄主义精神。在最勇敢的
人中,共产党员站在前列。在战斗中,所有人都向他们看齐。
    由于指战员发扬了集体英雄主义,军队退却时才能受到较小的损失。人们甚至还及时把
几乎全部贵重物资都撤到了后方。在进行城市疏散时,地方党和苏维埃组织作出了巨大努
力。它们紧密配合军事机关工作。疏散是在难以想象的困难条件下进行的:铁路线经常被敌
航空兵及其破坏空降兵炸毁。铁路工人发挥无穷的毅力和勇敢精神,在不间断的轰炸下修复
道路和驾驶火车。我军铁道兵对他们提供了很大的帮助。地方同志特别赞赏E·A·卡巴诺
夫上校的铁道兵旅指战员。该旅所属各营不仅要迅速修复被破坏的路段,而且经常同敌人的
破坏队展开激烈搏斗。
8.向旧筑垒地域退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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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敌军先后突向奥斯特罗格和罗夫诺可能给我们造成严重后果。克莱斯特将军的德军坦克
部队继续在此方向一天天得到加强。德军第6集团军各步兵师紧跟着支援这些部队。
    法西斯军队强大楔形突击的锋芒仍然指向人数不多的卢金将军集群,敌军目前正被我几
个机械化军的翼侧冲击所牵制。卢金集群后面直到基辅,我们什么也没有。很清楚,如果卢
金集群挡不住,那么敌人就会前出我方面军主力的深远后方。这一威胁使我们每个人都很不
安。人们在一切交谈中都流露出这样的想法:边境交战已经输了,现在应该把军队撤到旧筑
垒地域一线去了。但对此任何人都不想直说。大家都知道,分布在旧国界线的筑垒地域,还
没有做好接受军队和保障组织可靠防御的准备。要使它们做好战斗准备,时间和力量都太少
了。
    莫斯科也在为我们分忧。6月30日,我们收到了一个命令,它彻底改变了原批准的行
动计划。电报指出,西南方面军应在7月9日以前退却到科罗斯坚、沃伦斯基新城、舍佩托
夫卡、旧康斯坦丁诺夫、普罗斯库罗夫等筑垒地域一线。因此,与我左翼相邻的南方面军第
18集团军也应将其右翼军队撤至卡梅涅茨-波多尔斯基筑垒地域(沿兹布鲁奇河)。为了
逐渐拉平各退却军队的战线,我方面军奉命在7月6日以前扼守萨尔内、斯卢奇河、奥斯特
罗格、斯卡拉特、乔尔特科夫、科洛梅亚、别尔霍梅特中间地区。
    我们之中在这些日子里常常与方面军司令员接触的人十分清楚,这一命令的要求,即退
到旧筑垒地域一线,是完全符合他的意图的。只是因为基尔波诺斯素来善于执行命令,又特
别相信命令是不容争辩的,他才不亲自请求莫斯科准许退却。
    司令员毫不迟延,极明确而完备地讲了撤退军队和在新地区组织防御的总企图。看来,
他早已周密考虑过如何组织方面军实施这种机动。基尔波诺斯将军在口述自己的决心时,特
别强调了敌人由罗夫诺和奥斯特罗格两地域深深楔入方面军主力后方所蕴蓄的危险。为了阻
止这种危险机动,司令员命令第5集团军与第6集团军协同,加紧猛攻敌军突击集团两翼,
打破它发展突破的一切企图。
    现在,在第5集团军左翼恢复反突击已有具体意义:能牵制敌军突击集团,以此支援我
军有计划的退却。
    根据方面军司令员的企图,各集团军在不同时间开始退却:两翼的第5、12集团军在6
月30日夜间开始;中央的第6、26集团军在7月1日夜间开始。我方面军首长希望以此拉
平战线(第5集团军右翼和第12集团军的位置与我其他兵力相比太靠西了)。为了保证有
计划退却,给每个集团军指定了应在规定时间内予以扼守的中间地区。
    司令员确信我已正确记下了决心后,便让我离开,命令我在21时前提交关于退却和在
新地区组织防御的战斗命令草案。
    我回到自己的作战部后,便立即开始执行任务。为了使事情做得更快,我把拟制战斗命
令草案的工作交给了扎赫瓦塔耶夫上校,自己则着手拟制新地区防御计划。
    时间紧迫,我们有些发急。但所拟制的作战文书越具体,就越明显地暴露出一些无法解
决的问题。其中使我不安的一点,是我军在防御中明显表现了一线式配置,无论是集团军还
是方面军都没有第二梯队和强大预备队。如果不予改变,那么在退却时,这种一线式配置便
会不可避免地保留下来。那时,敌人就会轻而易举地在某些方向突破我正面,截断我退却军
队的交通线。一定要变更兵力部署,哪怕最低限度地变更也行,以便组织交互跃进,以此阻
止法西斯军队与方面军退却军队同时前出新防御地区。
    我到参谋长那里,向他说了自己的看法。我建议拨出尽可能多的兵力编入各集团军第二
梯队,同时建立能够挡住敌人迂回机动的足够强大的方面军预备队。
    参谋长听完我的话后,按照习惯没有立即答复。他仔细研究了地图,不慌不忙地折起
来,往腋下一夹,便示意我跟他走。
    我们走进司令员的办公室。正在地图上聚精会神地画着什么的基尔波诺斯抬起了头。普
尔卡耶夫在司令员面前打开了自己的地图,提出了变更部署的具体计划。他的建议明确而详
尽。我明白了,普尔卡耶夫在听到我报告之前已周密考虑过所有这些问题。基尔波诺斯沉思
着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他停住脚,俯身看了看地图,又一次仔细审视地图,带着毫不掩饰
的遗憾神色说:
    “晚了,马克西姆·阿列克谢耶维奇。我们的退却太迟缓了。德国人可能赶过我们,切
断我们与旧筑垒地域的联系。因此我们没有时间来变更部署。让我们要求各集团军司令员尽
可能在退却过程中变更自己的军队部署吧……方面军预备队嘛,现在就可以建立。我们已命
令机械化第4、8、15军退出战斗,就让它们和步兵第49军的两个步兵师编成方面军预备队
吧。”
    可是这太少了!三个机械化军总共不过一百辆坦克,而这些坦克要在五百公里正面行
动!”
    基尔波诺斯抚摸着斑白的两鬓,冷淡地说:
    “很遗憾,这是我们现在能够腾出来的一切家当。各集团军也同样吃紧,特别是我们右
翼的集团军更是这样。”
    “那好吧……”
    参谋长把地图交给我并准许我离开后,便同司令员谈起了当前退却的一些问题。
    我们在指定时间前准备好了战斗命令草案和地图,图上标明了每个集团军的退却中间地
区、各集团军间新的分界线及各集团军在旧筑垒地域一线的防御地带。午夜签发了战斗命
令。其样本交给了联络军官,他们毫不迟延地飞到各集团军去了。
    这样,在西南方面军的战斗行动中就开始了新阶段。从此,我们就要考虑退却了。
    我们安慰自己:等我们积蓄了力量,就要打击和驱逐敌人。从部队回来的一个军官说,
有一个分队指挥员是这样对战士们解释退却目的的:“我们退到旧国界去,我们在那里有筑
垒地域,等我们在那里把法西斯分子折腾够了,再轰回柏林去。”
    是的,看来我们所有人,从战士到方面军司令员,都有一个不可动摇的信念,就是我们
将在旧筑垒地域一线阻住敌人。再往后退,是任何人都没有想过的。
    任务是困难的:后面有追踪而至的强敌,要有组织地退到新地区。
    军事上不够老练的人往往觉得退却是比进攻更简单的事。但事实远非如此。退却者永远
处于较不利态势。退却使士兵情绪压抑,因为最令人苦恼的事莫过于意识到:敌人这次比你
强,它已经在践踏你的故土,而你却还不能结束这种局面。进攻的战士却有着完全不同的情
绪,因为他受到战事胜利进展的鼓舞,勇往直前,每迈出一步都会使他增添力量。
    从军事观点来说,退却是最复杂的机动。必须善于智胜敌人,以最小的损失从敌人鼻子
底下撤走军队,以便保存和随后积聚力量用于实施新的突击。而这一切都要在主动权掌握在
敌人手里,难以确定敌人准备在哪里实施下次突击,打算在哪里为你设下陷阱的条件下进行。
    列宁教导说:“不学会正确的进攻和正确的退却,要取得胜利是不可能的。”他不厌其
烦地反复说明,当需要退却时,十分重要的是善于使退却进行得最有秩序,军队损失得最
少,军队骨干保存得最多。列宁讲的是革命斗争。但这也完全适用于军事。不掌握斗争的全
部手段和形式,就不能取得胜利。
    毋庸讳言,我们在战前主要是学进攻。而对退却那样的重要机动,却没有给予应有的重
视。现在我们为此付出代价了。指挥员和司令部在组织和实施退却机动方面没有受过良好训
练。现在,我们实际上只好在战争的第二周重新学习最难学的艺术——退却艺术。
    当命令已经发往军队后,方面军司令员决定听取分管筑垒地域的司令员助理索韦特尼科
夫将军的报告。后者以他素有的认真细致态度做了准备。据他说,只有科罗斯坚、沃伦斯基
新城、列季耶夫等筑垒地域可以认为是作好战斗准备了。它们由人数虽少,却是常驻的守备
部队占领着,守备部队由机枪和炮兵分队编成。因此,这里的火力配系基础已经建立。一旦
野战军开到,这些筑垒地域的防御能力将会显著提高。至于其他筑垒地域,则实际上既没有
作好战斗准备的发射工事,也没有守备部队。这些筑垒地域中的一切都要从头做起。
    负责领导这些筑垒地域修复工作的方面军工程兵部长A·O·伊利英-米特克维奇将军
补充说,正对这里的弃置发射工事仓促进行整顿,但没有武器装备。全部希望都寄托在退却
军队及时占领工事,在那里使用自己的武器。
    这又是一个带有很多未知数的任务。工兵和炮兵来得及在剩下的几天中构筑好筑垒地域
吗?退却军队能先敌抢占这些地区吗?他们能及时组织火力配系吗?最使我们不放心的是第
5、6集团军接合部的那个筑垒地域,它正好位于敌军主要集团突击所指向的我方面军地
段。在莫吉廖夫-波多利斯基筑垒地域和列季切夫筑垒地域的接合部,即我方面军与南方面
军的分界线上,也出现了类似情况。现在正采取一切措施加强这些地段。但这是需要时间的。
    军队已开始退却。这一机动不仅吸引了我们的注意力,大本营和总参谋部也很关心。莫
斯科一天内把基尔波诺斯和普尔卡耶夫都叫去通了好几次话。7月1日早晨,我们参谋长同
朱可夫通话时我也在场。从最初几句话就可看出,第26、12集团军拉下很远的军队所面临
的威胁,使大本营感到担心。朱可夫一开头就问普尔卡耶夫,对方向军左翼各集团军定下了
什么样的决心。他听完回答后强调指出,我主力与筑垒地域一线的联系有被切断的危险。
“必须考虑到敌军分割第6、26、12集团军的企图,在指挥军队退却时表现出特别的积极性
和聪明才智。”总参谋长警告:如不这样,大祸难免。他建议让这几个集团军实施强行军,
并用航空兵掩护它们,而把全部反坦克炮兵兵器配置在最危险的地段附近。
    使朱可夫大为不安的是,普尔卡耶夫谈到穆济琴科将军接管步兵第36、37军和骑兵第
14师后,无法与它们取得通信联络。这些兵团分散行动,无法击退法西斯德军指向布罗德
-捷尔诺波尔公路的新突击。现在敌人正迂回第6集团军右翼,向捷尔诺波尔急进。朱可夫
直率地指出,“方面军首长未曾识破和预告敌人的这一机动,是一个很大的失策”。他命令
火速加强捷尔诺波尔、兹巴拉日一线的屏护队,而令被敌人迂回的步兵第139师突围。鉴于
军队实施退却,朱可夫在结束通话时,建议方面军司令部转移到新地点。
    对敌人企图切断我军与筑垒地域一线联系的担心,已开始得到证实,沿罗夫诺-舍佩托
夫卡公路进攻的敌军突击集团加强了猛攻,迫使我第5、6集团军沿离心方向行进,这样就
加大了它们翼侧之间的缺口。在这两个集团军接合部作战的卢金将军集群竭尽全力坚守着。
敌军从两翼迂回了该集群。它很快就要遭到完全的合围了。而恰恰就在该集群最困难的时
刻,它的出色的司令员却离开了。莫斯科把卢金将军召到了西方面军①,因为他的集团军已
经调到那里。这时才发现,原来一切都是靠了这个人的意志和毅力才支持住的。他一走,这
个牵制敌人重兵整整一星期的、不断减员的英雄集群,实际上就不再作为一个军队组织存在
了。原由该集群所辖的部队编入了第5集团军一些兵团。方面军首长打算用南方面军转隶我
们的步兵第7军所属步兵第206、147师各部队,去加强原先由卢金集群十分成功掩护着的
这个方向。这些使用于舍佩托夫卡地域的新锐兵力还要巩固第5、6集团军接合部的态势。
这就是方面军首长对此方向比较放心的缘故。   
  ①卢金去西方面军后于同年10月在维亚济马附近指挥被合围苏军集团,身负重伤被
俘,1945年才被解放,次年退役。——译者注。
当时,捷尔诺波尔-普罗斯库罗夫方向要使我们担心得多。穆济琴科将军为稳定态势而
采取的措施无济于事。7月2日,法西斯分子攻占了捷尔诺波尔。于是敌人就分割了第6集
团军的正面,开始威胁第26、12集团军后方了。除这些灾难外,又加上穆济琴科的司令部
无论如何也不能组织好军队指挥。根据我们从他那里收到的战斗报告可以看出,第6集团军
首长甚至近于不知道所属兵团的真实态势。各军军长长时间和集团军司令部联系不上,也得
不到友邻态势的定期通报,只能分散行动,各负其责。
    方面军司令员只好要求穆济琴科将军立即扭转局面。扎赫瓦塔耶夫上校被派到了第6集
团军司令部。基尔波诺斯嘱咐他察明该集团军地带情况以前不要回来。
    现在需要采取紧急措施了。问题是:用什么去掩护捷尔诺波尔附近的缺口呢?基尔波诺
斯经短时间沉思后,决定把自己最后的预备队——步兵第49军两个师和机械化第24军调到
那里。这有很大冒险性。我们刚刚接到莫斯科通知,配置在基辅周围的科涅夫将军第19集
团军,正急如星火地奔赴比我们这里还要困难的西方面军。这样,在基辅接近地就没留下什
么军队了。但是尽管如此,我们还是被迫将方面军最后的预备队派到了捷尔诺波尔附近。没
有别的出路,因为必须不惜任何代价在那里阻住敌人,否则军队有计划的退却就不可避免地
要受到破坏。为了防备乌克兰首都受到直接威胁,要使基辅筑垒地域进入完全的战斗准备。
要动员该市一切人力物力防守筑垒地域。为了领导此项工作,H·C·赫鲁晓夫乘车去了基辅。
    同时,步兵第49军所属各师执行命令,通过强行军进至扬波尔、捷奥菲波利、乌里扬
诺沃一线,它们要竭尽所能守住这一线。机械化第24军各兵团在其以南占领防御,在活洛
奇斯克地域从两面控制捷尔诺波尔-普罗斯库罗夫公路。
    在捷尔诺波尔方向突进的敌军已威胁方面军指挥所。我们司令部该转移到较安全的地点
去了,但又担心彻底失掉对军队的指挥,所以方面军首长不得不暂留普罗斯库罗夫。普尔卡
耶夫委托我拟制指挥所防御计划,以备敌先遣部队接近。我把这一计划拟好了。计划中还规
定要做好抗击空降兵的准备,不仅写了警卫分队的行动,而且写了司令部全体军官的行动。
向普罗斯库罗夫接近地派出了侦察。
    敌军部队进抵捷尔诺波尔,也使第12集团军陷入了极困难境地。该集团军相当大的兵
力仍然在斯坦尼斯拉夫西北。方面军司令员令其以最快速度撤出军队,至迟于7月3日晨进
至乔尔特科夫、戈罗坚卡、库特一线。
    看来,为了消除方面军主力所面临的威胁,已经采取了一切措施。现在,我们为将第6
集团军被分割成孤立集团的军队从被合围和粉碎的威胁下解救出来,已竭尽全力了。能否完
成这一任务,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步兵第49军和机械化第24军能否在捷尔诺波尔地域阻住
敌人。
    第6集团军主力的退却一小时比一小时复杂起来。他们受到两翼迂回,在敌人坦克和航
空兵不间断的突击下,一边战斗一边为自己打开道路。最糟糕的是我们几乎一点也不知道他
们情况如何,需要什么帮助。终于盼来了穆济琴科的新报告。从他那里回来的扎赫瓦塔耶夫
也讲了很多情况。我们得知,步兵第36军付出很大代价突破法西斯军队包围圈后,退到了
利亚霍夫齐、扬波尔一线,亦即努力向步兵第49军右翼靠拢。骑兵第14师也向那里退却。
步兵第37军在诺维基、伊瓦丘夫一线打退了猛攻的敌人。在捷尔诺波尔以西陷入合围的步
兵第6军和骑兵第3师所属部队的情况,暂时一点也不清楚。集团军司令员试图以机械化第
4军的兵力支援他们,但未成功。不过,机械化第15军在战斗中严重减员的坦克第10师所
实施的勇猛反冲击,却取得了意外的成功:法西斯部队被逐出了捷尔诺波尔。遗憾的是到第
二天,由C·F·奥古尔佐夫将军继续十分成功地指挥的这个师,被挤出了该市。
    由于第6集团军一些兵团陷入困境,第26、12集团军所属部队拉后太远,由于担心方
面军其余兵力继续退却会造成军队指挥的更大困难,基尔波诺斯将军被迫于7月3日定下决
心,企图在斯卢奇河、斯拉武塔、扬波尔、格尔日马洛夫、乔尔特科夫、斯尼亚滕一线固
守。方面军司令员明白,要在敌优势兵力猛攻下扼守这一没有做好防御准备的地区,不是轻
而易举的。因此,在同一训令中,他也准许军队在情况复杂化时退到筑垒地域一线,只要不
让敌人夺占筑垒地域就行。在此情况下,第5集团军应退至科罗斯坚筑垒地域(鲁德尼采、
别洛科罗维奇、谢尔贝);第6集团军退至沃伦斯基新城筑垒地域(卡捷琳诺夫卡、科罗斯
特基);第26集团军退至奥斯特罗波尔筑垒地域;第12集团军退至列季切夫筑垒地域(新
西尼亚瓦、科马罗夫齐)。
    一俟各集团军退到这些地区,步兵第6军及机械化第4、8军各兵团余部即应编入方面
军首长预备队。它们均应集中于日托米尔周围。我们指望以此在基辅远接近地筑起一道屏
障,当然它是太薄弱了,因为这些兵团的人数都很少。但是方面军司令员无法把任何其他兵
力编入预备队。
    当训令已打印好并送基尔波诺斯将军签字时,他又加上了对集团军司令员的绝对要求:
对所属军队实施准确而不间断的指挥。(遗憾的是在各级司令部的活动中,这方面还将长期
是我们的要害。问题不仅在于情况复杂和通信技术器材奇缺,而且在于各级司令部没有在战
斗条件下指挥军队的应有经验。)
    侦察兵不断报告:敌人正在接近。司令部继续留在普罗斯库罗夫是不行了。在基辅已准
备了新的方面军指挥所。但是向那里转移,就意味着进一步脱离各集团军,而现在同它们的
联系,正如常言所说,已经岌岌可危了。
    经过长时间犹豫后,终于决定先将指挥所转移到日托米尔。作战组立即向那里进发,以
便同军队建立通信联络。夜间,整个司令部也都撤走了。我率一个参谋人员小组又是最后离
开。在控制司令部已在日托米尔开设的信号之前,我们要同各集团军保持联络。在这数小时
内,我也曾代表方面军司令部定下一些决心。第5集团军参谋长J·C·皮萨列夫斯基将军
问步兵第7军和机械化第19军怎么办。这两个军形式上已转隶第6集团军,但同该集团军
没有建立通信联络。
    “因此,”皮萨列夫斯基报告,“它们找我们,问怎么办。
    我们是否可以给它们赋予任务?”
    我回答,在穆济琴科接管这两个军之前,就让波塔波夫先指挥它们,按最近一个训令给
各集团军指明的目的行事。我们整夜都试图找到第6集团军司令部,以便将其右翼两军的情
况通知他,但却未能做到。穆济琴科的司令部有如石沉大海。我派O·C·阿法纳西耶夫少
校去找。他到了司令部所在的活洛奇斯克,但那里正进行激烈战斗。他又前往安托尼内——
按计划这是集团军司令部应该转移去的下一个点。但那里也不见司令部。
    由于日托米尔发来了号令,要我们前往方面军司令部,所以只好停止寻找。这次在路上
没发生什么特殊情况。天刚破晓,我们就驶进了日托米尔郊区。我对这一城市的每一条街道
几乎都熟悉,因为我任骑兵第5师参谋长时,曾在这里住过三年。
    日托米尔座落在不大的捷捷列夫河的陡岸上。就象大多数乌克兰城市一样,全城隐没在
一片绿荫之中。现在这片绿荫却遮掩了住宅遭野蛮轰炸后的断垣残壁。我不费什么劲就找到
了方面军司令部,向普尔卡耶夫将军报告了我们从军队得到的最新情报,谈到了寻找第6集
团军司令部的毫无结果的尝试。它是不是在沃洛奇斯克遭到德军坦克的突击呢?参谋长对这
一推测和我一样感到忧虑。
    “要继续寻找。”
    回到作战部,一种不寻常的寂静使我感到奇怪。军官们离开电话机围住了我的政治副部
长。二级营政委级正给他们读一个文件。我也谛听起来。“……这是苏维埃国家生死存亡的
问题,是苏联各族人民生死存亡的问题……”清晰的词句提到了战场上的艰难处境,提到了
我国人民应在后方和前线做的事情,提到了他们在反法西斯侵略者神圣战争中的任务,这些
词句令人感到忧虑和激动。
    思维的深度和独创性使人毫不怀疑:只有斯大林才能说这样的话。
    “这是什么?”我忍不住问。
    “斯大林同志的演说。”二级营政委级回答,一边小心翼翼地把读过的文件放在一旁。
    我贪婪地浏览了一下:“同志们!公民们!兄弟姐妹们!我们的红军和红海军战士们!
我们的朋友们,我现在向你们讲话!”
    我耳中仿佛真的响起了令人难忘的、不太响亮并带着明显土腔的声音。我们曾多少次屏
息听过无线电播送的这一声音。现在我们明白,伟大列宁的党通过斯大林向我们,向人民和
军队讲话了。
这一演说一开始就很吸引人。它的精神影响是巨大的。我们每一个人都更深刻意识到了
自己对祖国和人民的命运所负的责任。
    文件读完后,大家都想倾诉自己的心里话。这个特殊的集会开得不算长,但大家在会上
吐露了多少感受呀!人们激动地说出了祖国危难时刻我们能够和应该为她做的事。
    军官们刚返回各自工作岗位,普尔卡耶夫将军就来了,并命令派两个参谋人员去寻找第
6集团军司令部。他们出去了一整天,直到傍晚才在旧康斯坦丁诺夫找到了它。普尔卡耶夫
知道这一情形后,在以军事委员会名义发出的号令中用尖锐的语气申斥了集团军司令员,并
要求他和方面军司令部代表一起详细报告集团军行动地带的情况。
    我们的联络军官直到夜间才从穆济琴科的司令部返回。他带来了不能令人满意的情报。
步兵第36军一部兵力仍然在被合围情况下进行战斗,其余兵力则以严重损失的代价打到伊
贾斯拉夫筑垒地域,而法西斯军队一些支队也已从北面突到这里。步兵第49军暂时打退了
敌人先遣部队的冲击,而机械化第24军在敌优势兵力猛攻下,则被迫放弃了沃洛奇斯克。
    对步兵第37军各部队的情况知道甚少。据一昼夜前的报告,它有一个师在兹巴拉日以
北敌人合围圈中作战。第6集团军司令员向步兵第7军和机械化第19军派去了自己的代
表,但他们都还没有回来。
    去过部队的几位军官报告,我士兵纵队和辎重队在敌不间断的轰炸下,正顽强沿道路向
东行进。难民的人流则在路两旁同他们一起移动。难民有好几千人。他们离开故乡,抛弃一
切财产,准备经受任何苦难,为的是摆脱法西斯奴役。他们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在我们红军战
士身上,因为只有这些风尘仆仆、遍体鳞伤的士兵能保护他们,使他们免于牺牲。到渡口时
情形就紧张起来了。这里聚集了大批大批的人、汽车和马车。法西斯的每一颗炸弹都在寻找
目标。但就在这里也见不到张皇失措现象。指战员收集好烈士遗体及被打坏的汽车、马车
后,重新修好桥梁和放下门桥。难民耐心地等着轮到自己。有时法西斯坦克向渡口冲来,于
是殊死的搏斗就开始了。人民的苦难和人民的英雄气概,真难用言语来形容!我们至今都还
怀着十分激动的心情回想我方面军指战员和乌克兰和平居民所经受的考验。但是我们从各种
汇报中知道,其他方面军的情况更严重。因此大本营采取了非常措施,从我们这里调走了全
部新兵团,以支援我们的友邻。7月4日,大本营指示将骑兵第5军和十一个炮兵团,内八
个反坦克炮兵团撤出战斗,并将其调往西方面军。各炮兵部队立即装车取道斯摩棱斯克。骑
兵第5军应和南方面军机械化第16军一起集中于莫济里、卡林科维奇地域,以组成快速骑
兵机械化兵集群,对深入白俄罗斯的法西斯“中央”集团军群翼侧和后方实施突击。但它们
未能进至各集合点,因为在此之前我们方面军发生的战事破坏了一切计划。
    我方面军首长首先关心的是撤出受合围威胁的方面军主力,而对已经到达筑垒地域附近
的那些兵团则不那么重视。由于那里的兵力已逐渐集结起来,正在进行巩固,所以我们认为
战线情况已开始稳定。方面军首长和司令部便利用这一机会,转移到了早在和平时期就已在
基辅附近构筑的新指挥所。7月5日和6日,我们继续由这里对军队实施指挥。仓促重建了
由机械化第4、8、15军余部组成的方面军预备队。这几个军的兵力实在太小了,所以方面
军首长请求总参谋部准许在每个机械化军的基础上各组建一个有战斗力的摩托化师。但是这
些军的坦克所剩无几,莫斯科担心我们把坦克兵当步兵用。因此总参谋部不同意我们的建
议,而要求将这几个军撤到后方,编入大本营预备队进行改编。我们只好将它们紧急装车启
运。这几个军只留给我们几十辆坦克和少量摩托化步兵。我们用这些兵力兵器组建了几个混
成支队。这样,我们预备队的兵力就微乎其微了。
    第6集团军首长和司令部一直未能同自己在广大区域作战的兵团建立正常通信联络。其
后果在舍佩托夫卡附近显得特别严重。这里不久前原由卢金集群防守,现在是机械化第19
军和步兵第7军在行动。可是这两个军也遭到了克莱斯特将军坦克集群主力的突击。步兵第
7军所属各师正沿铁路由南方面军预备队向我们这里开来,它们只好直接由军运梯队中进入
战斗。在这种条件下,要收拢兵力形成一个突击集团是不可能的,各师只好随其到达战斗地
点的先后,各自进入战斗。该军处境之所以困难,还因为与友邻机械化第19军没有通信联
络,机械化第19军军长也只能独立作战。结果,我军在该地段被敌人打退了。他们企图在
沃伦斯基新城以南旧筑垒地域一线固守。但是敌人实施迅猛进攻,不给我军部队以组织防御
的时间。况且力量也太悬殊了。“南方”集团军群头目在此方向集中了十二个(有的情报说
十四个)坦克师、摩托化师和步兵师。这一强大集团在航空兵重兵支援下,在狭窄地段实施
猛烈突击。疲惫不堪的费克连科将军机械化第19军和多布罗谢尔多夫将军步兵第7军难以
坚持。战线在沃伦斯基新城、新米罗波尔地段被突破。敌人突然实施的这一突击实际上破坏
了我们将军队撤至旧筑垒地域一线固守的整个企图。敌人在沃伦斯基新城和新米罗波尔之间
的突破,在战线中打开了一个缺口,它就象水坝出了裂缝,使整个新防御地区受到破坏。
    德军摩托化第48军所属坦克和摩托化师向别尔季切夫急进。已经没有什么兵力可阻挡
它们的前进道路了。7月7日11时,德军坦克第11师先遣部队夺占了丘德诺夫,16时闯到
了别尔季切夫街上。这一情况当时无论是第6集团军司令部还是方面军司令部都还不知道。
    直到晚上,C·E·多布罗谢尔多夫将军关于法西斯坦克和摩托化部队已在新米罗波尔附
近突破并向东南急进的第一份报告才送来。关于敌军部队已进入别尔季切夫的情况,我们知
道得还要晚。当普尔卡耶夫同基尔波诺斯报告这一情况时,他苦恼地说:
    “这一突破要使我们付出很大代价哟!”
    他进行短时间考虑后,指示:
    “告诉穆济琴科,假如他在新米罗波尔地域恢复不了原态势,他将受到严厉惩罚。让他
把可调集的一切兵力都调到那里去。命令波塔波夫立即将机械化第22军调往别尔季切夫,
参与歼灭突向那里的坦克兵力。”
    不久,穆济琴科将军报告,他已把机械化第4、15军的混成支队调往突破地点。我们知
道这些部队人数很少,所以明白这点兵力远远不足以完成任务,但在集团军司令员预备队
中,再也没有什么兵力了,因为所有兵团都在其他地段极其紧张地阻挡敌人。
    方面军司令部向莫斯科报告了发生的情况。大本营马上判断了局势的危险性。方面军司
令员收到了绝对命令:“立即封闭筑垒地域,消灭突入之敌”。同时,大本营通知,开赴莫
济里的机械化第16军转归我们指挥。可是我们不知道它的兵团这时候在哪里。我们只知道
它们分布在文尼察西南广阔区域。最近的兵团距别尔季切夫也有整整一百公里。因此,该军
不能很快赶到。
    还能从哪里调军队呢?基尔波诺斯将军请普尔卡耶夫和我一起寻找出路。
    我提起突破地点附近有步兵第6军和骑兵第5军。但是,这两个军虽然已经退出战斗,
我们却还不能使用。步兵第6军刚刚突围,在战斗中损失了很多人员和很大一部分火炮,现
在急需进行补充。况且它刚开赴日托米尔。要集中该军和将其投入战斗,是需要时间的。而
骑兵第5军按大本营号令应开赴莫济里地域。我们只有得到莫斯科准许后才能使用它。我们
想起了大本营从我们这里调走的八个反坦克炮兵团。它们现在该多么合用啊!司令员马上和
总参谋长联系,请求归还这几个团。B·C·朱可夫回答,这些团大本营现在一个也不能给,
他建议火速用高射炮兵组建几个反坦克团。
    方面军司令员没再坚持自己的请求:他知道莫斯科方向和列宁格勒方向的局势比我们还
要困难。敌人夺取了普斯科夫,正扑向卢加。在西线,敌人合围了苏军很大一部分兵力,已
进抵第聂伯河。这就是大本营将所有兵力都投到这一方向的原因。基尔波诺斯勉强向总参谋
长保证,他将试图在方面军内寻找预备队。朱可夫在结束通话时说:“我不明白您怎么会让
敌人通过舍佩托夫卡筑垒地域。要采取措施,不让敌人切断第6、26、12集团军的联系。”
    敌人在旧国界线突破我筑垒地域。实际上标志着边境交战在我方面军地带的结束。尽管
我军发扬了英雄主义,但边境交战仍以我们的失利告终。我们面临一个新的斗争阶段,看
来,这个阶段将比战争最初时日还要艰难。
三、英雄的基辅


1.敌人闯到大门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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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面军司令员和军事委员会委员决定前往别尔季切夫地域,以便就地分析情况。大家劝
他们:这样危险,可能碰上法西斯侦察支队。但基尔波诺斯坚决要去。
    他们刚离开,穆济琴科将军的报告就到了。集团军司令员证实,德军坦克第11师部队
已进入别尔季切夫。他只能以机械化第4、15军各师混成支队抗击这些部队,现在这些混成
支队已经接近突破地域。(我想再次提醒读者,这些支队是调往后方改编的兵团留下的一些
不大的分队。)机械化第15军各混成支队已合编,由C·F·奥古尔佐夫将军指挥(在所有
文件中,它们将被称为奥古尔佐夫集群。)法西斯坦克集团已突贯步兵第7军战斗队形,现
在这个军在哪里,处于何种状况,穆济琴科将军都不清楚。根据我们掌握的情报,多布罗谢
尔多夫将军已率司令部向白采尔科维退却。我便派作战部军官去寻找他们。
    第6集团军司令部一直未能同其沃伦斯基新城地域的右翼机械化第19军取得联络。幸
好这时去费克连科将军那里的A·A·艾瓦佐夫大尉回来了。费克连科军的处境也很艰难。
在沃伦斯基新城以南的古利斯克镇地域,德军重兵强渡了斯卢奇河,向通往日托米尔的公路
急进。费克连科迅速用摩托化步兵和炮兵凑成一个战斗群,加强了四十辆坦克,将其投入反
冲击。战斗很激烈,但敌人占有巨大数量优势。我军部队受阻。现在费克连科正试图组织新
的反冲击。他能否做到这点呢?这一问题使我们非常不安。
    由于第6集团军司令部同其右翼各军的联络越来越困
    难,普尔卡耶夫将军指示,机械化第19军归第5集团军司令员指挥,他应负责帮助费
克连科将军清除敌人在古利斯克地域斯卢奇河的登陆场。
    新米罗波尔和古利斯克地域连遭突破,就其重要性而言,已压倒了正面其他地段的战
事,因为这些突破使第6、26和12集团军的处境进一步恶化了,这些集团军已面临着被合
围的威胁。
    基尔波诺斯和赫鲁晓夫闷闷不乐地从第6集团军回来
    了。奥古尔佐夫集群各分队当着他们的面开始向别尔季切夫接近,它们要从行进间投入
战斗。靠这样小的兵力当然是无法扭转局面的。哪怕迟滞一下敌人向南和东南的推进也好。
而通往白采尔科维的道路却仍然对敌人敞开着。方面军司令员匆匆和调到该地域与敌空降兵
作斗争的各边防总队队长联系,命令他们在法西斯军队一旦由别尔季切夫向白采尔科维进犯
时,挡住它们的进路。但那是一个极小的障碍,因为边防军人很少,而且他们没有炮兵。
    基尔波诺斯命令第6集团军司令员尽快将步兵第49军
    各兵团集中于柳巴尔四郊,以便从7月9日晨起向北面实施反突击,封闭缺口。
    大本营获悉这一决心后,指示将南面的突击与第5集团军步兵第31军和机械化第9、
19、22军从北面实施的相向突击结合起来。大本营建议赋予波塔波夫将军从北面实施反突
击的任务。相应的命令毫不迟延地送给了两集团军司令员。
    但是敌人急忙利用了有利于它的情况。敌军沿途未遇我军抵抗,直向基辅推进。我们收
到的第一份谈及此事的报告,是由日托米尔送来的。
    作战值班员把一个陌生少校领到我跟前。他的外表显得疲惫不堪。在少校沾满尘灰的汗
脸上,一对困倦和因睡眠不足而布满血丝的眼睛显得很突出。他用手帕擦了擦脸,视线集中
到墙角的一只水桶上,张开干裂的嘴唇,嘶哑着嗓子说:
    “可以喝点水吗?”
    他一口气喝干了满满一杯水,这才开始谈话。原来,他带来了日托米尔卫戍司令员关于
日托米尔附近出现了法西斯坦克的报告。
    我不愿相信这一报告:因为这样马上就要轮到基辅了。我问他这个消息会不会是假的。
    “不会,”少校回答说,“我亲自出去侦察,并且亲眼看到了大约二十辆法西斯坦克。
瞧,”他递给我一本小册子,“我抓了一个走神的坦克兵。可惜的是没能把他活着弄回来,
只拿到了文件。”
    我仔细察看这本士兵手册,请来了翻译。他看了一下,说这是德军坦克第13师一个上
等兵的证件。就是说,该师先遣部队已出现在日托米尔了。
    我和少校一起去见普尔卡耶夫将军。他仔细听完以后,翻了翻士兵手册,又谢过少校,
让他离开了。
    “是呀,处境……”普尔卡耶夫叹了一口气。“7月7日别尔季切夫沦陷。今天,日托
米尔又发生了同样的情况。没有兵力来保卫它了:城里只有一些铁道兵小分队。没什么说
的,这些分队在敌坦克师突击下是站不住脚的。这样,通往基辅的道路对敌人来说就畅通无
阻了。”
    我建议把在步兵第6军收集到的一切兵力都调往日托米尔。只有这个军的部队距该市近些。
    “但是它没有炮兵又能有什么作为呢?!不过也没有别的出路:落水者连稻草也得抓
呀。”
    普尔卡耶夫把刚才收到的报告标在图上后,便带着图去找基尔波诺斯了。过了一刻钟,
参谋长打电话给我,命令立即由作战部派两名军官去司令员那里。不久,O·3·利皮斯和
M·M·萨拉库察两位大尉就向我报告,基尔波诺斯命令他们到科罗斯特舍夫地域寻找步兵第
6军军长和骑兵第3师师长,向他们传达以下号令:立即开赴日托米尔,实施坚固防御,不
让敌人经这一重要道路枢纽向基辅推进。
    波格列边科少校回来了。他是我派去寻找步兵第7军的。正如穆济琴科将军所报告,该
军已退到白采尔科维。少校报告,他在那里只找到了该军步兵第147师部分分队。这些分队
位于敌坦克主要突击方向,经艰苦战斗后已不得不退却。据分队指挥员说,军主力正继续扼
守新米罗波尔以北地区。这就是说,该军所属各师被南北两面迂回后,仍在敌军合围圈中奋
战。能不能救出他们呢?我们没有失去希望。
    司令员由于担心乌克兰首都的命运,便命令普尔卡耶夫将军赶快前往基辅筑垒地域,以
使其加速做好战斗准备。军事委员会认为这一筑垒地域是基辅防御体系中最重要的一环。
    参谋长刚走,莫斯科就坚持要他去收直通电报。我只好去进行这次交谈。我很简明扼要
地向沙罗欣将军报告了情况和我们防止德军坦克师突向基辅的措施。过了一会,我给总参谋
长发去了一份战斗报告,指出:法西斯坦克已在日托米尔附近出现,敌人企图由别尔季切夫
向东南发展进攻。我还报告,机械化第4军和奥古尔佐夫集群各自的混成支队已对突入别尔
季切夫地域的法西斯分子实施了最初几次顽强反冲击。机械化第4军混成支队甚至还推进到
丘德诺夫南郊,并切断了新米罗波尔-别尔季切夫公路。但是,无论是步兵第49军,还是
第5集团军各军,都还没有准备实施反突击,它们目前正忙于向各自进攻出发地区开进。
    总参谋长理解德军坦克第13师突向日托米尔的后果(不久就察明了:在这里进攻的是
敌整个摩托化第3军,辖坦克第13、14师和摩托化第25师),因此他很快就给方面军司令
员发来了言简意赅的号令:“大本营命令实施空中轰炸歼灭敌人。”方面军首长已经想到过
这点。法西斯坦克突向日托米尔的消息一传来,阿斯塔霍夫将军就奉命无论如何要迟滞敌人
坦克师前进。7月9日傍晚,各轰炸机团和强击机团便向敌坦克纵队实施了最初几次密集突
击,迫使它们停止前进,躲进了附近的森林。
    由于担心基辅的命运,大本营不得不寻找新的兵力帮助我方面军。它指示将空降第2军
隶属我们,该军各旅分别配置在切尔尼戈夫、涅任、科诺托普。我们奉命立即调集各旅用于
防守基辅。
    当我向基尔波诺斯报告这一号令后,他很高兴,命令尽快将各空降旅调近基辅。
    敌军坦克在日托米尔附近出现的消息,使乌克兰首都党和苏维埃组织的活动十分积极地
开展起来。这些组织同心协力地参加了城防准备工作。刚刚成立的城防司令部负责领导整个
这项工作。城防司令部由州党委书记、市党委书记和方面军首长的两名代表组成。仓促拟制
的城防计划由方面军军事委员会进行了审议。
    全体市民响应城防司令部的号召,奋起保卫亲爱的城市。
    基辅充满了誓死保卫自己城市的情绪,这种情绪使我们这些军人也受到了鼓舞。方面军
司令部里一片平静而紧张的工作气氛。方面军首长、司令部和各兵种首长,全都致力于采取
坚决措施阻止德军各师扑向基辅,同时试图切断敌人的楔形突击,封闭战线中的缺口。
    波塔波夫将军7月9日晚发来的报告,是最早出现的一线希望。他报告,由M·A·布
兰克上校指挥的兵力不大的军队集群取得了战果。它是由各种各样的部队凑成的,负责防守
沃伦斯基新城筑垒地域。当天,这些军队对德军步兵第298师部队实施猛烈反冲击,给该师
造成了严重损失,夺取了沃伦斯基新城-日托米尔公路,以此切断了突向日托米尔的敌军坦
克纵队赖以生存的主动脉。我们指望7月10日晨第5集团军主力将向南进攻,发展这一胜
利。穆济琴科将军能不能实施相向突击支援第5集团军的进攻呢?这一想法激动着司令员和
我们方面军司令部所有的人。
    但是穆济琴科将军的报告却未能带来希望。集团军司令员报告,由于敌军重兵向亚努什
波尔进攻,机械化第4军各混成支队已陷于被合围的威胁之下。因此它们已被迫放弃前一天
占领的丘德诺夫,让开联结新米罗波尔和别尔季切夫的公路。集团军司令员已命令步兵第
49军实施反突击,但他又告诉我们,该军已受到严重削弱,未必能完成任务。
    基尔波诺斯将军一言不发地把报告反复看了好几遍,生气地扔到一旁。
    “穆济琴科爱诉苦!现在需要进攻,而他呢,一个军不能,另一个军也不能!如果一个
集团军司令员以这样的情绪来处理事情,那就别指望好的结果。”
    “他还请求将他与右邻第5集团军的分界线向南移一
    点。”普尔卡耶夫阴沉地说。“我想不必这样做。否则他就会不再关心步兵第7军被合
围的部队了,而现在这些部队是应该由他去支援的。”
    基尔波诺斯默默点头表示同意,并马上命令派精力充沛的新任汽车装甲坦克兵部部长
B·T·沃尔斯基将军去第6集团军。他的任务是帮助集团军司令员组织别尔季切夫地域的反
突击。
    早上,我们迫不及待地等着各集团军的消息。11时收到了波塔波夫的报告。他的集团
军所属步兵第31军和机械化第9、22军于8时向沃伦斯基新城和马尔赫列夫斯克两方向的
法西斯军队实施了突击。冲击发展顺利。敌军正一边拚命抵抗,一边缓慢退却。波塔波夫报
告,德军步兵第298师的一个团在第一次战斗中就被击溃了。缴获了一份该师师长的战斗命
令。从命令中可以看出,法西斯统帅部担心遭到我第5集团军的突击,决定将用于向基辅发
展胜利的赖谢瑙将军第6集团军主力调来对付它。
    这是一个很大的成功。如果“南方”集团军群中最强大的这个野战集团军主力被迫扭转
正面来对付我从北面冲击的军队,那就是说,它们在最近几天不可能支援突向基辅接近地的
克莱斯特将军的那些坦克师。这样,从行进间夺取基辅市的威胁就小多了。只用一些坦克师
突贯伊尔片河的筑垒地域阵地,并在大城市实施巷战,不是那么容易的。
    另外一点也很重要。我们把德军第6集团军主力阻于沃伦斯基新城东北,就可迫使据情
报判断打算调头南下我左翼各集团军后方的敌军坦克部队停止不前。
    唉,假如穆济琴科将军现在也能实施那样坚决的突击该多好啊!但是集团军司令员报
告,他谈不上进攻。步兵第37军正同敌优势坦克和步兵兵力苦战。指战员们为每一寸土地
拼杀,但仍被迫退却。准备转入冲击的步兵第49军,其翼侧和后方也突然遭到了突击。军
长好不容易把各师从被合围的威胁下撤了出来。步兵第49军的退却,使机械化第4军各混
成支队的态势进一步恶化了:法西斯坦克部队突至亚努什波尔,眼看就要封闭合围圈了。在
这种条件下进攻,等于走向毁灭。
    只有C·F·奥古尔佐夫将军的集群在继续积极勇猛行动。奥古尔佐夫不等赶去支援他
的机械化第16军各师到达,就将自己的支队和骑兵第14师各部队投入坚决的冲击。它们对
占领别尔季切夫的敌军坦克第11师实施了强有力突击,击溃了该师司令部,切断了补给
线。德军统帅部对其坦克师被合围感到震惊。它开始向别尔季切夫调集新的兵力。奥古尔佐
夫报告,在战斗中毙命的人中,发现有德军摩托化第60师的士兵。
    我们对我军部队在别尔季切夫地域的胜利感到高兴,同时也对他们的命运更加担心,因
为已经有两个法西斯师在他们当面作战了。我们只能感到惊讶:奥古尔佐夫将军人数很少的
混成支队和骑兵师部队怎么能既在别尔季切夫挡住法西斯强大的坦克和摩托化集团,又能不
断对这一集团实施冲击。
    不过,一日的总结仍不能使我们满意,因为未能实施总的反突击。而情报部长的报告更
加令人不安,他说有三百辆坦克已从日托米尔开出,向基辅急进。我们在这群坦克前进的道
路上总共只有摩托化步兵第213师的一个坦克团!全部希望都寄托在航空兵上了。阿斯塔霍
夫将军向方面军军事委员会保证,他将用轰炸和强击航空兵主力去对付法西斯坦克。
    勇敢的飞行员们能不能把敌人哪怕阻住不长一段时间呢?
    莫斯科越来越关心我们的战事。大本营正尽一切可能帮助我们。在这困难的时刻,它们
原来编入科涅夫将军集团军的两个师转隶给我方面军指挥;又沿铁路从高加索调来了步兵第
64军。这是很大的帮助,但是何时能到达呢?现在大本营仍然要求用现有兵力分割和消灭
突入的敌军机械化部队,封闭第5、6集团军之间的缺口,沿筑垒地域一线恢复坚固防御。
    遗憾的是,我们方面军完成这一任务的条件太少了。第5集团军虽然还有积极行动的自
由,但它的军队已因连续不断的战斗而精疲力尽。第6集团军的处境更严重。穆济琴科将军
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开赴别尔季切夫的机械化第16军身上,虽然在战斗力和坦克的补充程
度方面来看,该军是属于最弱的军。但集团军司令员连这个军也无法用来实施反突击。而此
时奥古尔佐夫集群正尽最后的力量在别尔季切夫附近坚持着。如果敌人将其击溃,那么法西
斯坦克和摩托化步兵就将向方面军主力后方急进。这一威胁迫使我方面军首长令机械化第
16军各兵团随到随投入别尔季切夫地域的战斗。
    穆济琴科只剩下一个人数很少的步兵第49军可用于从南面实施反突击,与第5集团军对进。
    但是反突击毕竟是迫切需要的。因此,给第6集团军司令员下达了一个简短的战斗号
令:从7月11日晨起,由伊格纳托夫卡地域向罗曼诺夫卡方向实施反突击。没有指明集团
军司令员应以哪些兵力执行这些任务。当时的想法是,他在现地能看得更清楚……
    对基辅筑垒地域进行了紧急加强。派到这里来的兵力有:
    在敌人压力下退却的步兵第147师所属分队,空降第2军的两个旅(其第三个旅已调到
卡涅夫地域用于防守第聂伯河铁路桥)。突围的步兵第206师部队奉命集中于法斯托夫,在
那里进行环形防御。
在首长下这些决心时,我提到步兵第147师师长仍率该师部分兵力留在新米罗波尔以
北。让谁去指挥如今要在基辅附近作战的那些分队呢?基尔波诺斯将军想起不久前他曾同一
个叫C·C·波捷欣的上校交谈过,他很喜欢他的镇静和审慎,便决定任命他。这样,一个
师便有了两个师长:一个师长率余部在合围圈中拼杀,另一个师长指挥调到基辅附近的分队。
    给军队的命令于夜里两点多钟签发。尔后,方面军首长和司令部转移到布罗瓦雷的新指
挥所。
    发完所有号令后,我们作战参谋和通信人员组也在拂晓启程了,大约在上午九点钟到了
布罗瓦雷,这时方面军司令部已经在新地点安排停当。各部展开了紧张工作。大家都为一件
什么事感到不安。
    “出了什么事?”我问。
    “法西斯坦克打到基辅附近了!”
    是呀,这是不愉快的事。我们早就知道战线被突破了,但法西斯坦克出现在基辅附近的
消息仍然使我们难受。而市民们听到这一消息会怎样呢……他们原来认为(实际情况也如
此),近几日激烈的战斗是在远离基辅的旧筑垒地域一线进行的。而突然间敌人好象出现在
他们自己家门口了……
    基辅人勇敢地对待这一令人不安的消息。他们继续履行自己的职责,人人都坚守岗位。
只是开始更努力、更顽强地工作了。
    我在作战部里只看到不多几个同志在场——其余都被派到第5、6集团军监督反突击的
实施了,因为反突击应在此日全力展开。
    我分析了我们所收集的关于基辅筑垒地域军队与突入的德军坦克部队展开小战斗的情报
后,就匆匆去见方面军参谋长。他已经知道一切情况。他从我手里拿去情况图,仔细地看
着。我们一起去见方面军司令员。
    他的副官正在司令员小屋入口处迫不及待地等着我们。原来,方面军司令员已经命令他
叫空军司令员、炮兵主任、工程兵部长、情报部长和我到他那里去。
    普尔卡耶夫将军到司令员办公室去了,我则留在四壁挂满了地图的一个大屋子里。空军
中将O·A·阿斯塔霍夫来了。他穿着用宽宽的皮带勒紧、缀着天蓝色领章的军装,看起来
仍象以前一样矫健,虽然显得很疲倦。高个子并且比以前更加瘦削的方面军炮兵主任帕尔谢
戈夫将军,和平时一样急匆匆地闯了进来。他的军装、裤子、皮靴连同他本人,好象都充满
了夏季乡村路刺鼻的尘土气息。他瘦削的被太阳晒黑的脸上,一双深棕色的眼睛活泼地闪耀
着光芒。他一看见阿斯塔霍夫,就立即朝他走过去,兴奋地问长问短。
    大家都到场后,M·E·基尔波诺斯、H·C·赫鲁晓夫、乌克兰共产党(布)中央书记
M·A·布尔米斯坚科和基辅州党委书记M·E·米申从隔壁走了出来。
    方面军司令员尽管每昼夜辛勤工作二十小时,但仍显得朝气蓬勃,只是他那长圆脸上的
深皱纹更加引人注目了。
    基尔波诺斯将军说近几日情况骤然恶化,并让参谋长发表意见。
    普尔卡耶夫将军走到地图前。
    他首先宣布,我军未能在旧筑垒地域一线阻住敌人,因为我们来不及修复筑垒地域并使
其做好防御准备。敌军坦克和摩托化师于7月7日突破了沃伦斯基新城筑垒地域。今天它们
已出现在基辅筑垒地域前,也就是说距基辅市只有二十公里了。第5、6集团军曾试图通过
实施相向突击来封闭战线中出现的缺口,但至今未见成果。
    “德军哪些部队接近了基辅市?”司令员问。
    “目前已察明有坦克第13师。”
    “在日托米尔公路上发现坦克纵队正不停顿地向基辅开进。”阿斯塔霍夫将军插了一句。
    “看来,这是克莱斯特坦克集群所属摩托化第3军的其他师。”普尔卡耶夫推测。
    参谋长用教鞭沿战线划了一下。现在,战线由科罗斯坚以西约五十公里处开始延伸,然
后在沃伦斯基新城以北急转向东,直达沿伊尔片河通过的基辅筑垒地域前沿,接着又猛然折
向西面别尔季切夫方向,我军防线由该市沿别尔季切夫-舍佩托米卡铁路一直伸延到柳巴
尔,并通过奥斯特罗波尔、列季切夫、巴尔和科派戈罗德等市。敌人已打开了一个长长的走
廊,现在正沿走廊向基辅调拢军队。
    普尔卡耶夫详细说明方面军态势和战斗编成后,特别强调了步兵第7军的严重处境,该
军和步兵第199师一起,已经在新米罗波尔以北敌合围圈里奋战三天多了。几个钟头以前,
法西斯头目又一次敦促被围者放下武器。我指战员再次以猛烈反冲击作了回答。
    普尔卡耶夫指出,敌人不惜一切代价力图突入基辅,攻占该市及市内第聂伯河上的桥梁
渡口。这样,它就能沿第聂伯河右岸既向我方面军主力后方,又向友邻南方面军主力后方实
施突击。此外,还有一个主要之点,就是敌人夺占基辅后将可侵犯左岸乌克兰,与“中央”
集团军群南翼建立密切联系,为继续侵苏战争开辟广阔前景。
    根据方面军参谋长的看法,“南方”集团军群头目企图立即利用克莱斯特坦克兵取得的
战果。在此情况下,我们的首要任务是不仅要守住基辅,而且要阻止敌人在基辅以南进抵第
聂伯河。
    普尔卡耶夫将军只谈到了军事问题。但是我们全都很清楚,守住基辅有巨大的政治意
义。很明显,希特勒统帅部夺取乌克兰,不单单是追求军事目的,即粉碎红军一个最强大的
集团。法西斯分子力图尽快得到乌克兰还基于另一个同样重要的原因。他们幻想攫取它的资
源,即:粮食、克里沃罗格的矿石、尼科波尔的锰、顿涅茨的煤及冶金和化学工业。他们妄
图削弱乌克兰人民,使其脱离其他兄弟民族,听任他们奴役。
    只要红旗还在基辅上空飘扬,法西斯分子就难以实现自己在乌克兰的目的。希特勒统帅
部深知这点。只要共和国的心脏——基辅还在跳动,法西斯军队就别想占领乌克兰。
    这就是方面军军事委员会作出很大努力,不仅要让指挥人员和政治工作人员,而且要让
士兵都理解基辅方向展开的战斗具有决定性意义的缘故。
    大家都很清楚守住基辅对乌克兰尔后战斗行动进程的政治意义。要求动员一切力量防守
已成为西南方面军交战中心的这一城市。
    普尔卡耶夫将军建议在对突围部队进行整顿和补充后,将它们全部调去加强基辅筑垒地
域,当前要对扑向基辅的敌坦克和摩托化纵队最大限度地集中航空兵突击。
    基尔波诺斯问阿斯塔霍夫,他能为此做什么。空军司令员报告,今天早上对德军坦克第
13师进行航空兵突击后,该师部队都躲进了森林,停止向基辅筑垒地域阵地的直接接近地
继续开进。他又补充说,轰炸和强击航空兵一部正在配合第5、6集团军对敌别尔季切夫集
团实施反冲击。
    基尔波诺斯要求积极展开空中侦察,对突向基辅的法西斯师加强突击,封锁敌军纵队通
行的日托米尔公路,最大限度地加强对敌前进机场的袭击。
    “这些我们也正努力去做,司令员同志,可是,”阿斯塔霍夫发愁地摊了摊手,“我们
现在很少完好的飞机了。”
    “阿斯塔霍夫同志,我很清楚我们航空兵遭损失后的状况。现在只有一个办法能保持它
的战斗力,就是加速修理飞机,尽快让其归队。没有强有力的航空兵,方面军就很难对付进
攻的敌军,特别是他们的坦克集团。您再好好考虑一下并向我报告,我们能依靠我们航空兵
哪些兵团积极对扑向基辅的坦克纵队实施突击。”
    帕尔谢戈夫将军发现方面军司令员的目光射向他后,猛一下从坐椅上站起来。他提醒大
家,已经派基辅第1炮兵学校和两个反坦克炮兵营去加强基辅筑垒地域,并保证在最近几天
内再调修理好的近四十门火炮到那里去。
    帕尔谢戈夫谈到许多在基辅方向作战的兵团十分缺乏火炮、迫击炮和反坦克炮弹时辩解
说,军区早在战争开始以前就已感到军械不足。军队在战斗中遭到的损失使情况更糟了。弹
药情况也不好。现在各集团军无论如何也无法储存一个基数以上的炮弹,因为由于缺乏汽
车,弹药的前送十分困难,而军列的运行在方面军行动地带又几乎陷于停顿,虽然铁路员工
发扬了奋不顾身精神。帕尔谢戈夫强调,对各集团军的反坦克炮弹保障越来越差了。从战争
头几天起,炮兵就得和大量坦克作斗争。因此,反坦克炮弹的消耗一直非常大。军队中怎么
也无法建立反坦克炮弹储备。它们一送到就立即被消耗一空。帕尔谢戈夫报告,他已再次提
请总军械部长考虑我们关于加快从总部的基地给西南方面军发送弹药和武器的请求。
    会上提出了一种想法,即应该尽量利用基辅和乌克兰其他城市的企业来安排武器装备和
弹药的生产,以及修理技术兵器。对在战场上收集武器的必要性给予了特别的重视。方面军
政治部主任、旅政委级A·A·米哈伊洛夫受委托起草军事委员会告全体指战员书,号召他
们在战场上一支步枪也不要遗弃。
    大家听了工程兵部长A·O伊利英-米特克维奇将军的发言。他报告,方面军军事委员
会关于加紧进行基辅筑垒地域工程作业的决定正得到坚决贯彻。已做了很多事。在五十五公
里宽的第一道防线,为永备发射点和土木发射点扫清了射界;筑垒地域的大部分前沿都有防
坦克壕、崖壁和铁丝网掩护。由普夏-沃季察别墅区到梅舍洛夫卡间构筑了绵亘的防坦克
壕,并用防坦克地雷、陷阱和应用地雷进行了加强。在森林地段,到处都筑起了树干鹿寨。
所有火炮发射阵地都有防坦克障碍物掩护。
    “假如没有基辅人民的帮助,我们是无力完成这么巨大的工作的。”我们的方面军工程
兵部长说。“在各防御工事工地上,每天都有十五万市民在劳动。”
    “基辅直接接近地的情况又怎样?”司令员问。
    “我们在市民帮助下日夜挖掘堑壕,在近郊和城周构筑障碍物,所有道路和桥梁都设置
了地雷。”
    将军说,在防御纵深约挖掘了三十公里防坦克壕,十五公里以上崖壁,构筑了七百五十
个土木发射点。为了在防御阵地接近地设置地雷,运来了一百吨炸药及五万颗防坦克和防步
兵地雷。总共拨给筑垒地域十万颗地雷。
    “不过,”伊利英-米特克维奇发愁地说,“防坦克地雷和铁丝网还是不够。”
    “要利用一切地方资源。”基尔波诺斯指示说。“把围墙的金属栅栏、钢轨、铁梁和铁
管都用上。在城里要帮助城防司令部构筑街垒。”
    方面军司令员听完全体到会者的意见后,走到地图前。
    “我认为,”他说,“我方面军首先要增强力量去封闭沃伦斯基新城以南的缺口。这将
便于我们完成消灭突向基辅的克莱斯特各师的任务。”
    基尔波诺斯决心以第5集团军在沃伦斯基新城地域继续冲击,与应从伊格纳托夫卡地域
向北实施突击的第6集团军对进。同时,波塔波夫还应准备以部分兵力由西北向日托米尔、
由北面向拉多梅什利实施突击,以便袭击突向基辅之敌的交通线和后方。对第6、12集团军
司令员的要求,是无论如何要扼守现在所占地区。根据方面军司令员的决心,第26集团军
领率机关应转移到佩列亚斯拉夫利,它应把由后方开到基辅以南第聂伯河左岸的全部军队联
合起来。
    派去加强基辅筑垒地域守备部队的兵力,除已经转隶给它的空降第2军两个旅和步兵第
147师部队外,还有步兵第206师部队。(可惜这两个师人数都很少,装备也很差,因为它
们还有相当一部分兵力继续在被合围中作战。)
    司令员提醒大家,要对突向基辅的克莱斯特军队实施突击,目前兵力还太少。但是过两
三天后,由大本营预备队转隶的两个步兵师将开始到达。步兵第27军领率机关将指挥这两
个师。稍晚些时候,步兵第64军也将开到。这些军队都由北高加索军区沿铁路行进。方面
军司令员决定把开到的军队集中于下列地区:步兵第27军——基辅西北;步兵第64军——
基辅西南。它们的当前任务是在基辅筑垒地域两翼巩固基辅防御,阻止敌人迂回两翼。
    基尔波诺斯让普尔卡耶夫和我想一想怎样更好地使用这两个军,使它们与筑地地域军队
协同,对敌人突向基辅的师予以可靠的钳制。
    平斯克区舰队司令员罗加乔夫海军少将受领的任务,是掩护基辅至卡涅夫地段的第聂伯
河各渡口,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得让敌人强渡该河。
    使基尔波诺斯将军特别不安的,是在法斯托夫西北第6集团军与基辅筑垒地域之间军队
防线中出现的缺口。目前,由第94边防总队和摩托化步兵第6、16团编成的混成支队在此
防守。这么一个小支队却要掩护由斯克拉吉列夫卡至斯科奇希之间七十公里宽的地区。暂时
又没有兵力可增援它。司令员很想在这一掩护薄弱的地段后面建立一个强有力的预备队。这
就是他命令采取一切措施,尽快对撤至白采尔科维地域编入方面军预备队的步兵第6军进行
整顿,并补充一些人员和装备的缘故。
    基尔波诺斯在结束发言时,决定将第26集团军领率机关转移到佩列亚斯拉夫利,暂时
让它负责统辖开到基辅以南第聂伯河左岸的全部军队。
    司令员刚给各部规定完任务,大家就陆续散了。我也走到门边,可是基尔波诺斯叫住了
我。
    “巴格拉米扬同志,您快些做完最迫切的事,然后去基辅筑垒地域,就地熟悉情况,帮
助筑垒地域警备长组织较坚固的防御,特别是对坦克防御。必须组织筑垒地域各机枪营与野
战军之间的密切协同,组织对防守这一重要地区的全部兵力的稳定指挥。回来后报告筑垒地
域的状况和就地采取的措施。”
    当我从司令员的小屋走出来时,警报器叫起来了。又空袭了。人们奔向掩蔽工事。房子
里只剩下值班人员。我拿了必要的文书,匆匆去通信枢纽,以便给总参谋部发定时的情况报
告和决心报告。我由一个掩蔽工事奔向另一个掩蔽工事,已经不指望会碰上哪个报务员:她
们大概也会躲起来的。当我走进通信枢纽时,整个房间都由于爆炸震动着,灰泥从天花板上
纷纷往下掉。但是,在细绳下晃动着的电灯的照耀下,我看见姑娘们坐在电报机旁,正俯身
工作着,手指熟练而迅速地在键盘上移动。
    看到这一情景,我不由自主地赞叹起来。她们多么懂得自己的职责啊!平时这些姑娘远
远看见不会伤人的老鼠也能吓晕过去,而现在她们却表现出这样大的自制力。
    我走到同大本营保持通信联络的那台电报机旁,开始念电报稿。女报务员满有把握地按
着键盘。我发完通报后,就急忙回到自己那里。空袭警报已经过去了,四周一片出奇的沉
静,通常在暴风雨过后也会这样静。只有刺鼻的浓烟和灰尘、裂开的树、烧毁的汽车和伤员
的呻吟,能使人们想起敌人的残酷空袭。
    我还来不及检查为集团军拟好的战斗号令和命令,普尔卡耶夫就叫我去了。他心绪很不
好。原来刚才莫斯科叫司令员去通话了。大本营认为我们的行动不坚决。根据它的看法,如
果第6集团军只以步兵第49军两个被削弱的师和机械化第4军各混成支队向罗曼诺夫卡方
向实施突击,那么这一突击是不能达到目的的。因为不但不能封闭防线中的缺口,而且也不
能同自己被合围的那个军会合。但是我们又没有别的出路。依靠别尔季切夫附近的那些兵力
倒可以增强第6集团军突击集团,但这样就只好减弱我们在这里的压力,而敌人一定会乘机
对方面军主力后方实施突击。
    “是呀,这风险太大了。”普尔卡耶夫说。“但有什么办法呢?战争中不担风险是不行
的。再说命令终归是命令。大本营认为我们应该加强第6集团军。而我们除一个机械化第
16军外,什么也没有了。因此,司令员决定把这个军转隶穆济琴科,以使他明天15时能向
罗曼诺夫卡实施突击,傍晚在新米罗波尔以北封闭缺口。”
    “对敌军别尔季切夫集团怎么办?”
    “奥古尔佐夫集群将仍然在它当面行动。穆济琴科应展开骑兵第14师和摩托化第240
师,保障这个集群同他的突击集团之间的接合部。”
    参谋长接着说,大本营要求对突向基辅的敌军加强突击。因此司令员命令向波塔波夫重
申其明天的任务,即:以各机械化军和步兵第31军坚决继续业已开始的进攻,并加紧准备
以步兵第15军由克拉皮夫尼亚、图尔钦卡一线向南沿通往日托米尔的公路,以步兵第87师
①由马林向拉多梅什利分别实施突击。其余集团军和基辅筑垒地域的任务不变。
    “明白吗,伊万·赫里斯托福罗维奇?那么一小时后把根据这个决心拟制的所有给军队
的战斗命令和号令送到我桌子上。快办吧。噢,”他叫住了我,“您看到了国防委员会的新
决议吗?已建立了三个总指挥部:西北方向总指挥部由伏罗希洛夫同志指挥,辖北方面军和
西北方面军;西方向总指挥部由铁木辛哥同志指挥,辖西方面军;我们西南方向总指挥部由
布琼尼同志指挥,辖我们方面军和南方面军,还有黑海舰队。由于这样改编,统帅部大本营
已改称总统帅部大本营②。”   
  ①步兵第87师终于从敌人合围圈中突围,并参与抗击法西斯分子对基辅的进攻。
    ②总统帅部大本营又于同年8月8日改称最高统帅部大本营。——译者注。


    普尔卡耶夫沉思了片刻。然后充满信心地说:
    “我想,这样情况会有好转。谢苗·米哈伊洛维奇·布琼尼将靠近我们,军队指挥的效
率将会更高。”
    晚上七点多钟,我向参谋长报告了新的战役训令草案。这一文书得到了军事委员会的批
准,并发到了军队。
2.基辅人人皆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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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到深夜,我才暂时从一连串最紧急的事务中脱身,着手准备去基辅筑垒地域。我关
紧门,摊开了要图。由于劳累,脑子里嗡嗡作响。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把脸往地图上一靠就
睡着的。醒来时,窗外已经蒙蒙亮。我匆匆洗完脸就上车了。
    我们加入了缓慢移动着的人流。加挂拖车的火炮牵引车、汽车、马车充塞了公路。一身
尘土的步兵在公路两旁疲乏地迈着步子。地平线上不时冒出法西斯的单架飞机,在车辆人马
头顶上掠过。炸弹的爆炸和子弹的呼啸迫使人们四下奔跑。但是不一会,人员、汽车、马车
又川流不息地涌上公路,顽强地继续自己艰难的旅程。现在,通往基辅的条条道路都是这种
情况。我们的军队执行首长的命令,昼夜兼程赶路。
    我想起了不久前到第5集团军的情况。由于寻找司令部,我们拐到了乡间土路。夜间突
然袭来的七月暴雨使田间道路变得泥泞不堪。我们擦着军队的纵队驶过。战士们吃力地从粘
泥中拔着腿,集中全力拉推火炮、马车、汽车。看来,只要叫他们停下来,他们就会倒在地
上,再也不起来了:他们已经疲乏到什么程度了呀!很多人负了伤。伤员的绷带很引人注目
——有全白和洗干净了的,也有被灰尘和汗水染成灰色的,还有由于血污而变成褐色的。
    当我们赶过纵队接近纵队先头时,缓慢的行进节奏突然被破坏了。原来是一匹拉弹药的
马累死了,战士们想把它从路上拖走。但是大家是那样的疲乏,以至连通常在那种情况下会
出现的忙乱和喧嚷都未曾出现。战士们围住无马的马车,拉着它在难行的泥淖里走着。我乘
纵队滞留之际,驶到一个瘦小中尉面前,他正用勉强能听得见的累哑的声音发着指示。
    我便问他是哪一个部队的,上哪儿。
    他慢慢扭过头来。充满稚气的脸显得严厉而阴沉。
    “您是什么人?为什么对我们部队感兴趣?”他用发红的眼睛怀疑地扫了我一下。
    我说出了自己的身份。中尉要求出示证件。当他相信我确实是我说出的那个身份后,便
报告,这是步兵第193师的一个团,正在变更部署,去占领便于实施新的反冲击的地区(天
晓得这是第几次新的反冲击了)。
    当我们在交谈时,战士们听说我是基辅来的,便围住了我。我从副官那里拿了一盒“卡
兹别克”牌香烟分给战士们。烟盒很快就空了。站在我旁边的一个脖子上缠着绷带的黑头发
大士①,惬意地深吸了一口。
    “真棒!虽说不是莫尔尚斯克②烟草,但总算是烟。我们   
  ①大士是苏联军士的军衔,高于上士。旧译作“准尉”。如系职务,则应译为“司
务长”。——译者注。
    ②坦波夫州的一个城市,盛产马合烟。——译者注。


    好久没抽的了。四五天来战斗一个接着一个。法西斯凶狠得象一群恶魔,简直是硬向前
闯。我们在这儿把他们打跑了,他们在那儿又攻上来了。最近三昼夜我们差不多没合过眼。
在冲击间隙蜷着身子打个盹儿,可一会儿又起来了。”
    我问起他受的伤。
    “一颗子弹擦伤了脖子。我们的助理军医——当时他还活着——仔细看了伤口,往里倒
了些碘酒,说我能活。有一点不好:我不能往四处看了。只能向前看。这样我在进攻时,倒
可以头也不回地冲了。”
    他的最后一句话使大家很快活。战士们把我们围得更紧了。看得出,这位老练的大士颇
受大家尊敬。
    我问他为什么不去卫生营。大士没有马上回答。他想再深吸一口,但那支烟只剩下了烟
头。他把它扔到泥淖里,习惯地用脚踩了一下。
    “听我说,上校同志,有时很难受,真想扔下一切进救护所。可是一想起法西斯已快打
到基辅,他们肮脏的爪子正伸向我入伍前工作过的兵工厂,他们的皮靴可能踏上克列夏季克
大街,您相信吗,伤口就不疼了,劳累也忘了。难道就我一个人是那样吗!您瞧,”大士不
扭头,用手指着四周,“每三个人中就有一人受伤,但是谁也没想去后方。昨天我们师长讲
得很清楚:基辅只剩下妇女、儿童了,而城市前面又没多少军队。结果,就一心指望我们
了。我们将竭尽全力守住。”
    站在旁边的一个很年轻的战士忽然开了腔(他由于引起了大家的注意而有些腼腆):
    “在最近几次战斗中我们发现少了许多同志。一星期前我们营有五百多人。现在少了一
半。活着的指挥员只剩下没几个了。瞧,”战士用手指着我已认识的瘦小中尉——他正在不
远处指挥拖出陷在泥里的火炮,“他在战斗前是排长,现在已经当上营长了。”
    ……在这复日的早晨,当我吃力地超越纵队去基辅时,我又想起了在前线看到的那个情
景。我苦恼地发现,各部队的炮兵不怎么多,不得不越来越频繁地用燃烧瓶去对付坦克。一
个人要具有多么勇敢的精神,对祖国有多么真挚的爱,才能手拿燃烧瓶迎着这些钢铁恶魔扑
上去呀?!只有在革命烈火中,在同革命的敌人进行决死斗争中,在社会主义建设的英雄事
业中,才能产生这种奇迹般的精神,如今,法西斯军事机器的全部威力都无法摧折这种精神。
    当然,就象炼钢会出炉渣一样,在陶冶人的性格时也要付出代价。我们不仅有象我上面
提到的那个老练的大士那样具有奇异气质的人。我们也有渣滓。这些渣滓在烈火的考验中不
断暴露出来。可是战争的暴风会把这些废物刮得无影无踪。
    我们驶进了基辅市。虽说是清晨,又常常遭到航空兵的袭击,街上却有很多人。所有十
字路口都筑起了街垒和防坦克障碍物。男人、妇女和少年在劳动。
    我们把车停在一个街垒旁。一个外表威严的老头在这里指点着,他长着卷曲的、颜色象
肥皂沫似的头发,被烟熏黄和搭拉着的唇髭。我们互相认识了。原来他是列宁铸造厂的工人
干部。老人高兴地说,他在基辅街头构筑过许多街垒。这还是彼得留拉时期和盖特曼时期①
的事。由于他有经验,所以现在他受委托领导作业,另外还有一个年纪很轻但熟悉业务的初
级工兵军官做助手。   
  ①前者指1918—1920年间以彼得留拉为首的乌克兰资产阶级民族主义者进行反苏维
埃政权活动时期;后者指1918年4—12月由德国武装干涉者扶植的乌克兰地主资产阶级政
权统治时期。——译者注。
这个老工人不时抚摸着长满硬胡须的脸颊,说现在有经验的工人几个昼夜不离车间,连
饭都在机床旁边吃。大家都为前线干一切能干的事。列宁锻造厂的工人已学会修理机枪、火
炮和其他武器。而少年、妇女、领养老金的老头——一切从工厂调出后不会造成特别影响的
人,都来构筑防御工事了。
    在附近干活的老头、妇女围住了我,提了一连串的问题。大家对前线的情况都很关心。
我只得告诉他们,敌人很近了。我军由于连续作战而疲惫不堪,现在正在科罗斯坚附近厮
杀,向敌人翼侧和后方实施反冲击。我们不惜一切力量要把希特勒分子从别尔季切夫赶出
去。处境很困难。但是基辅筑垒地域守备部队能把敌人坦克阻挡在距城市二十公里以外的地
方。
    老工人听完我的介绍后说:
    “假如法西斯分子打来,我们全都会走进街垒。我们将打到最后一个人,不让敌人践踏
我们故乡基辅的马路。”
    我们同构筑街垒的人们亲切告别后,到了城防司令部。司令部成员——基辅州党委书记
M·E·米申、市党委书记T·B·沙姆里洛和C·O·莫斯卡列茨、州执委主席T·F·科斯秋
克和市执委主席A·Q·舍夫佐夫,正同一些民兵队长和自卫队长谈话。
    在这里,可以特别强烈地感觉到笼罩全城的热烈气氛。司令部的走廊站满了人。工人、
职员、家庭主妇、学生都要求派他们去保卫基辅。
    乌克兰首都数十万劳动人民奋起支援军队。各区党委和区兵役委员会难以及时审阅源源
而来的申请书。人们坚决请求发给他们武器,派他们上阵。
    那些由于年迈而被拒绝参加红军的共产党员抱怨不已。市党委采取了一切措施,以便使
基辅人——不管是共产党员还是非党人士——能适当发挥自己的爱国主义热情。
    在那些日子里,报纸登满了苏维埃受国者们的呼吁书,他们渴望把自己的一切力量,如
果需要,则把自己的生命贡献给反对可恨的侵略者的斗争。
    老布尔什维克E·彼得连科以自己的名义和他的儿子、基辅第二医学院三年级学生的名
义给市报写信说:“我们把手拿武器奋起保卫社会主义祖国,战斗到彻底消灭法西斯恶棍,
看成自己的公民职责。我们请求让我们自愿加入红军。”
    工人C·T·斯特雷勒茨基在自己的申请书上写道:
    “……虽然我已超过应征年龄,我仍要请求让我加入英勇的红军,打击法西斯分子。”
    共青团员B·格赖姆列尔央求区兵役委员道:“……假如不能派我到最前线,哪怕派到
离前线近一点的地方也行。”
    国内战争的参加者、老工人伊万·格拉西莫维奇·萨尔别耶夫表示:“在这种时候我不
能坐在家里!”
    许多人仿佛怕遭到拒绝,在申请书中一开头就说:“我认为我是应征者。”
    郊区农民也表达了同样的爱国主义热情。例如,离基辅不远的茹利亚内村集体农庄的庄
员们,从小伙子到老头,都到村苏维埃要求立即派他们上前线。上了年纪的农民T·E·鲁
德尼茨基领来了自己的儿子亚历山大,说:“我为我儿子参加反法西斯野兽的神圣战争祝
福。我是个老头子,但是如果需要,我将捡起我的驾驶技术,送战士们去战斗。”
    爱国主义热潮引起了青年们特别巨大的反响。仅仅一天就收到了三千多份要求上前线的
申请书。基辅第一百一十八中学高年级学生宣布他们是应征者。普夏-沃季察别墅区的女学
生尼娜·奥斯特洛夫斯卡娅发来一份电报,她在电报里代表自己的女朋友们保证,她们将
“象看护最亲爱的人那样看护受伤的战士。”
    乌克兰共产党中央委员会很善于引导乌克兰居民,首先是基辅人的群众性爱国主义热
情。这就使人民抵抗运动具有坚定的目的性和巨大的力量。
    乌克兰共产党(布)中央委员会看到敌人的破坏小组带来了很多灾难,所以在战争头几
天就号召居民建立歼击营①,同破坏分子作斗争。基辅的共产党员和共青团员立即响应了这
一号召。   
  ①又译“锄奸营”,是用来对付敌侦察破坏小组和空降兵的一种民兵组织,每营
一、二百人,多者可达五百人。——译者注。


    年轻的爱国主义者伊利亚·米先科最早寄来了信:“我请求共青团区委让我自愿参加与
敌人伞兵斗争的歼击营。”
    到7月8日前,已组建了十三个歼击营,共吸收三千五百多名基辅人参加,其中多数是
共产党员和共青团员。
    乌克兰共产党(布)中央委员会、共和国最高苏维埃主席团和人民委员会7月7日告乌
克兰人民书,对于动员乌克兰人民与法西斯主义作斗争起了巨大作用。
    告人民书中说:“每一个人应该不惜生命,坚决履行对祖国和人民的神圣义务的时刻来
到了。不管敌人在哪里出现,它都要自取灭亡。让每一所农舍,每一座房屋,每一个城市,
每一个村庄都来消灭希特勒强盗。”
    在7月那些炎热的日子里,基辅各企业、机关都举行了声势浩大的集会,人们在会上激
动而热烈地讨论怎样以实际行动更好地回答告人民书。乌克兰党和政府领导人在一些群众性
集会上讲了话。
    劳动人民一致表示:“我们将为粉碎可恶的侵略者做一切事情。”
    在一次集会上,机车制造厂工人E·C·卢卡舍维奇是这样表达同志们的情绪的:“我
们准备在任何时候放下凿子和锤子,拿起步枪,坐进坦克,站到火炮旁。”这并不是空话。
基辅在短时间内给红军补充了二十万指战员。有多少人志愿加入了民兵,参加了游击队啊!
    各报刊登了留在劳动岗位的基辅工人所写的信:
    “法西斯匪徒进犯我们的祖国了。阴险的敌人遭到了英雄人民及其英雄红军有组织的反
击。苏维埃乌克兰首都的劳动人民在这危难的时刻比任何时候都更加团结,并且做出了自我
牺牲的榜样。一部分工人已由我市各企业走上前线。他们的妻子和女儿走上了他们的岗位。
她们用顽强的劳动加强了亲爱的祖国的实力。
    我们向你们,冶金工人、矿工、机器制造工人、石油工人、铁路工人和轻工业工人同志
们,提出以下倡议:增加生产成就,提高劳动生产率,对得起保卫全世界人类的自由、文明
和进步的我们光荣的红军,消灭法西斯主义。”
    基辅工人以英勇的劳动为乌克兰全体劳动人民作出了很好的榜样。列宁铸造厂、“布尔
什维克”等工厂的工人和工程技术人员开始学习生产和修理某些技术兵器和装备。机车修理
工人开始制造装甲列车,这些装甲列车后来在城市防御中起了重要作用。7月7日造出了第
一列,车上安装了几门加农炮和四十多挺机枪。值得注意的事实是:装甲列车乘员组只需要
一百二十名志愿人员,却有一万名工人要求录用。西南铁路政治部副主任A·C·季霍霍德
成了基辅第一列装甲列车车长。
    不久,达尔尼茨基车辆修理厂的工人也将自己的第一列装甲列车送去参加战斗了。
    基辅工人成了民兵队伍的骨干。到7月8日前,全市共组建了十九个民兵队,人数达到
二万九千人,其中二万二千人是共产党员和共青团员。此外,基辅青年组建了一个共青团特
别民兵团。
    民兵部队和分队的负责人通常由共产党员担任。捷尔任斯基工厂和卡尔·马克思工厂的
民兵,分别由这两个厂的厂长M·B·阿瓦萨夫扬和H·H·斯洛博茨科伊领导。几乎所有企
业都是这种情况。
    在组建民兵队伍的同时,还开展了在法西斯军队后方组织游击运动和进行党团地下活动
的工作。
    希特勒分子从开始占领的头几个星期起,就尖锐地感觉到了乌克兰居民的全部仇恨力
量。人们并不是用面包和盐去迎接法西斯侵略者。游击队员告诉我们,当德军坦克开进日托
米尔希纳的一个村庄时,有一个老年人迎着坦克跑过去,一边喊着“消灭法西斯!”一边向
头辆坦克投了颗手榴弹。他当然知道自己必然要牺牲。但是对敌人的仇恨比对死的恐惧还要
强烈。
    希特勒分子自己最雄辩地证明了居民对占领者的态度。有一个叫米勒的列兵6月底在自
己的日记中写道:“在这后方也要同游击队作战。我们一整天也不得安宁。每走一步都要小
心翼翼。到处是游击队。
    而这仅仅是开始!
    乌克兰共产党(布)中央委员会通过了关于在敌占区组织游击队和准备党团地下活动的
决定。这就使游击运动的规模更大了。
    基辅党组织所建立的游击队,给敌人带来了很多灾难。我们仅以基辅第一支游击队为
例。它取名为“不胜利,毋宁死”。其核心是兵工厂的工人,其中有该厂老工人韦利奇科、
哈尔琴科、塔利亚诺夫、贡恰尔和国内战争参加者帕尔霍缅科等同志。队长是国内战争参加
者、1917年入党的党员C·E·奥谢奇金,政委是乌曼区党委书记B·E·卡尔瑙赫。
    这支游击队在8月7日的初次战斗中就消灭了三百五十名希特勒分子。在奥斯捷尔地域
同占领者的小战斗中又消灭了法西斯分子约五百人。游击队对我突围军队给予了很大的支
援。在基辅防御期间,它对希特勒分子实施了三十多次袭击,消灭敌士兵几百名、坦克和装
甲车十辆、汽车五十多辆,破坏了十座桥梁,缴获了二百挺机枪、二百五十支冲锋枪和四千
支步枪。
    基辅党组织所组建的其余十二支游击队,也以其战斗业绩而驰名遐迩。
    除游击队外,还组建了两个游击团,它们对我军的帮助很大。
    西南方面军军人随时能体会到光荣的英雄城市市民的支援。我军有坚强可靠的后方。这
是军民紧密团结的明显表现。
    ……和城防司令部领导人的谈话给我留下了不少磨灭的印象。我感到高兴的是我军士兵
背后有那么强大的后盾。我向同志们介绍了前线的情况,向他们传达了军事委员会关于做好
城市防御准备的指示。我们没有时间长谈——因为许多刻不容缓的事情等着大家去做。
3.城市的火力屏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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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月的太阳亮得夺目。蓝色的天空淡抹着几片薄纱似的白云。这是最容易变坏的天气!
当我们驶近位于斯维亚托希诺的基辅筑垒地域司令部时,法西斯航空兵又开始进行空袭了。
警报器的刺耳尖叫一刻也未停止,在警告人们:一批批敌机正在接近。指挥所里却照常紧张
工作,平静如常。从各部队回来的参谋人员向首长报告他们所做的工作后,马上又带着新任
务到部队去了。
    我等筑垒地域警备长脱身后,便上前对他说:
    “您好,瑟索耶夫同志。”
    已经不年轻的外表威严的上校,扭过缠着绷带的头来看我。这是件难事,他疼得皱起了
眉头。但一看见我就露出了微笑:
    “伊万·赫里斯托福罗维奇!很高兴看见您。请原谅,我的精神不太好,一块炮弹皮差
点儿削掉了我的脑袋。不过现在我觉得好多了。请坐近点。”
    我和费奥多尔·谢尔盖耶维奇·瑟索耶夫是老相识了。在和平时期,他担任俄罗斯拉瓦
筑垒地域警备长时,我常和他见面。战争的头几天,该筑垒地域所属部队虽然两翼遭到迂
回,却仍坚守阵地。直到接到退却命令后,他们才炸毁了永备发射点,开始追赶主力。由于
瑟索耶夫上校是有经验和经过战斗考验的指挥员,所以他在7月初奉命组织基辅筑垒地域的
防御。
    可惜的是瑟索耶夫在前往斯维亚托希诺途中就不走运:遭到了轰炸,受了伤。尽管伤口
一直很疼,费奥多尔·谢尔盖耶维奇却坚守着岗位。副警备长、年轻而精力充沛的格里戈
里·叶夫多基莫维奇·切尔诺夫上校不知疲倦地帮助他。
    房间里还有几个军官。其中我认出了原俄罗斯拉瓦筑垒地域政治副警备长、团政委级伊
拉里翁·费奥多罗维奇·叶夫多基莫夫。这很不错,两个战友又在一起了。他颧骨突出的脸
上露出了和善的微笑,这张脸长着一对深棕色的眼睛,眼眶小得有点象蒙古人。这就是我所
记得的基辅筑垒地域最后一位政委①的形象。(他的遭遇不很好。9月20日,他带领幸存
的战士突围,在战斗中受了重伤,集体农庄庄员把他抬回去调养好了。于是他又参加了斗
争,但已经是一个地下工作者了。直到1943年初他才回到苏军行列。这位勇敢的政治工作
人员由于在伟大卫国战争年代立下许多战功,曾八次获得政府奖赏,内有一枚列宁勋章。现
在,基辅筑垒地域前政委、1919年入党的苏共党员伊拉里翁·费奥多罗维奇·叶夫多基莫
夫住在基辅。)   
  ①苏军曾在1924年和1940年两次取消政委制,但1941年7月中旬又在师、团等单
位设了政治委员,到1942年10月才取消。——译者注。


    当时在场的还有筑垒地域参谋长C·B·叶皮法诺夫中校和副参谋长B·B·利霍夫中
校。我和他们都认识了,并简要介绍了一下方面军军事委员会的决心,说我来是为了深入了
解筑垒地域防御的组织和状况。
    大家在桌子上摊开了地图。瑟索耶夫用铅笔在地图上移动着,开始向我介绍情况。德军
摩托化第3军各先遣部队一天多来都在摸我筑垒地域防御中的弱点。法西斯侦察部门对基辅
西南接近地特别感兴趣。看来,敌人正是在这里准备自己的主要突击。目的是沿第聂伯河岸
推进,夺占市内桥梁,经这些桥梁到达左岸。在此情况下,敌人将无需穿越整个基辅,而是
由后方包围它。
    警备长向我介绍了索韦特尼科夫将军参与拟制的筑垒地域防御组织计划草案,该计划已
将开来的部队和兵团考虑进去。筑垒地域前沿在伊尔片河、别尔戈罗德卡、彼得罗夫斯基、
尤罗夫卡、韦塔-波奇托瓦亚、克列梅尼谢、姆雷吉一线。建立了南北两个筑垒地境。北筑
垒地境由博尔基至别尔戈罗德卡,辖常驻守备部队的三个营及空降第3旅、内务人民委员部
第4团、一个榴弹炮兵团、军区军需训练班和基辅第二炮兵学校。北地境警备长为旅级
J·B·阿韦林。南筑垒地境包括筑垒地域的另一半,直到第聂伯河,由两个筑垒地域营及步
兵第147师部队、一个榴弹炮兵团、三个反坦克炮兵营和基辅第一炮兵学校防守。该地境警
备长为卢奇尼科夫少校。此外,筑垒地域内还配置了步兵第206师、空降第2旅、坦克第
132团、军区管理训练班、一个边防总队、一个独立轻坦克连和一个反坦克炮兵连。
    “噢,你们还管着一整个坦克团哪!”我高兴地说。
    “团倒是有,坦克却没有。”瑟索耶夫叹了口气。“全团总共有七辆陈旧的轻型坦克。
实际上这个团是个步兵团,因为它只有装备步枪和几挺机枪的千把人。”
    警备长用铅笔在距市郊几公里远的第二防御地带划了一下,说:
    “我们准备把步兵第206师所属部队配置在这里。我们还考虑了这个师的反冲击方向。”
    我仔细听完了警备长的介绍,指出,计划草案中有一点不明确:每个地境内的军队由谁
统一指挥?瑟索耶夫上校回答,他们已考虑过这一问题。暂时决定:在北地境指定该地境旅
级警备长阿韦林为职级高的首长,不管是常驻守备部队还是来援的野战军队都由他统辖。在
南地境,遗憾的是另一种情况。那里的警备长是一个少校,而来援的野战军队中有一个由经
验丰富的老指挥员波捷欣上校指挥的步兵第147师。因此,决定常驻守备部队的两个营仍隶
属卢奇尼科夫少校,而一切来援野战军队,包括各炮兵部队,均隶属师长。师司令部还负责
组织和保持常驻守备部队和来援野战部队之间的协同。
    这样配置兵力的主要优点,是不需要对军队进行大的调动,同时也符合情况。
    我们讨论完全部问题后,便驱车前往南地境防御阵地。瑟索耶夫上校感觉不好,未能陪
我们去。切尔诺夫上校和团政委级叶夫多基莫夫同我一同前往。
    在尤罗夫卡附近,我们去了反坦克营的发射阵地。炮兵们正脱了衣服用锹挖土,汗水在
赤裸的脊背上流淌着。
    一个领章上有三个正方形的年轻军官向我们跑来。
    “连长谢尔吉延科上尉。”他自我介绍道。
    “大家情绪怎么样?”我问。“准备迎击敌坦克吗?”
    “只要它们敢来。我们现在正在构筑预备阵地,不但要用准确的火力,而且要突然打击
敌人。”
    原来,上尉已参加过战斗。
    一宣布短时间休息,战士们就立即把我们围住了,纷纷问前线的情况。我讲了讲最新的
敌情,并警告说,敌人有很多坦克,因此炮兵要做的事够复杂的。我看见身旁一个很年轻的
战士,便忍不住问他见过法西斯坦克没有。小伙子羞得满脸通红,但回答得很坚决:
    “还没见过,上校同志,但我准备见到。我知道一点,就是不能放它们进基辅。”
    “您可以相信,上校同志,”连长补充说,“小伙子们尽管还没有战斗经验,但是他们
是可以信赖的。他们正竭尽全力练习射击运动目标。”
    我们和反坦克歼击手们亲切告别后,便来到步兵第147师刚开到的部队仓促进行过补充
构筑的阵地。师长萨瓦·卡利斯特拉托维奇·波捷欣在尤罗夫卡西郊迎接了我们。我们互相
认识了。典型的俄罗斯脸庞,淡色的眼睛和十分平静、毫不装腔作势的说话方式,这一切都
与这位五十岁的上校很相称。
    波捷欣向我详细介绍该师状况后,建议我们前往筑垒地域前沿。我们先后去了步兵第
600、640团各分队。到处都在进行热火朝天的构筑防御地区作业。
    我们还看望了筑垒地域的主人们——由外表威武的A·E·基波连科大尉指挥的独立机
枪第28营所属分队。
    尤罗夫卡附近有一个“克里木”支撑点,它包括第205、206、207号永备发射点。我们
仔细了解了它们的状况。
    众所周知,基辅筑垒地域还是A·R·亚基尔任军区司令员的三十年代构筑的。当时就
认为基辅作为大的行政和政治中心具有极为重要的意义,决定在其近接近地建立筑垒体系。
各钢筋混凝土永备发射点基本上构筑在一条线上。应该指出,筑垒地域实际上在第二次世界
大战爆发前就已经过时了,也不符合时代的要求。各永备发射点中不能储藏足够数量的弹
药,各发射点之间没有地下通信线路,通风设备很差。无论是永备发射点还是在防御纵深,
都没有防坦克和防步兵障碍物。
    由于在新国界构筑了筑垒地域,所以1940年所有这些设施都已弃置不用,装备也已拆除。
    只是在战争开始后,边境交战明显失利,我们才开始让筑垒地域进入战斗准备。所有永
备发射点重新装备了机枪,在一些发射点还设置了小口径火炮。基辅人对此项工作提供了很
大帮助。
    通过这次出差,我对基辅筑垒地域有了十分明确的印象。从守备部队的装备和稳定性来
看,它没有很大的价值,但毕竟有很大的力量。令人高兴的是,筑垒地域首长看到了防御中
的弱点,并采取一切措施来提高防御稳定性。更令人高兴的是军队的高昂士气。尽管前线总
的情况不妙,但指战员们没有丝毫沮丧的情绪。和我们交谈过的所有人都怀着一种感情,这
种感情由第205号永备发射点警备长恰当地表达出来了。他指着本发射点的工事构筑和装备
说:“这就是我们的家!”沉默了一会,他又补充了一句:“我们誓不离开它。因为后面就
是基辅!”为保卫基辅流尽最后一滴血——筑垒地域的所有军人就是带着这一信念准备参加
即将到来的交战的。
    我们走遍了筑垒地域最重要的南地境,决定不再返回斯维亚托希诺,而经基辅直奔布罗
瓦雷,深夜才到达。
4.我们继续冲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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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方面军司令部,紧张的工作即便是夜间也是不会停止的。我的助手们都坚守着岗位。
战役地图上仔细标上了情况的一切变化。我们迅速准备早晨向首长报告的材料。天刚亮我就
去见方面军参谋长。人们告诉我,他在司令员那儿。那更好,我可以一下子向两个人报告了。
    两位将军正在热烈争论着。我马上就听明白他们在说第6集团军。那里又发生什么事了呢?
    基尔波诺斯生气地摇晃着一叠电报纸。
    “这到何时是个头?集团军司令员不去执行战斗命令,却请求撤销命令!”
    普尔卡耶夫只是耸了耸肩作为回答。
    司令员把电报交给参谋长,埋怨说:
    “好象现在就第6集团军困难似的。但答复只有一个:穆济琴科应该绝对执行命令!”
    司令员发现了我,问:
    “筑垒地域情况怎样?您报告吧!”
    我讲了自己的印象,讲了筑垒地域首长准备变更军队部署,还讲了全体人员的情绪。我
又提到了瑟索耶夫的伤势,说他现在工作有困难。
    “要考虑考虑,马克西姆·阿列克谢耶维奇,”基尔波诺斯对普尔卡耶夫说,看看可以
调哪位将军去指挥筑垒地域。那里现在集中了重兵,瑟索耶夫现在这种状况是难以胜任
的……”
    方面军司令员就进一步加强基辅筑垒地域防御和向其紧急提供穿甲弹作了必要的指示
后,命令我注意观察军队向新阵地开进的情况。
    当基尔波诺斯让我们走后,参谋长默默向我示意跟他走。
    他一步进自己的办公室,就精疲力尽地坐到椅子上。
    “第6集团军出了什么事?”我忍不住问。
    “嗐!”普尔卡耶夫气愤地挥一下手。“穆济琴科接到我们要他向罗曼诺夫卡进攻的训
令后,给我们发来了这个。他想证明他无法进攻……真不知道他怎么会有时间去写那样长的
报告!”
    我知道穆济琴科将军是非常有毅力又很不爱写的人,所以难以相信他会有耐心写那么长
的文书。看来,这是参谋人员所为。
    很快看完报告内容后,我说,假如同意这一建议,那么波塔波夫集团军的进攻就失掉任
何意义了。
    “问题就在这里。”普尔卡耶夫不快地回答。“若是这样,我们就得转入消极防御,而
这就是允许德国人毫无阻碍地冲击基辅。正因为如此,我们不可能同意穆济琴科将军的理
由。大本营要求我们实施坚决反突击,以便封闭缺口,消灭敌人兵力。我们怎能不执行命
令,而向莫斯科报告我们兵力少,不能在这样的条件下进攻?难道大本营和总参谋部会不了
解我方面军处境?!”
    应该公正地指出,穆济琴科将军在谈到自己集团军的困难处境和进攻兵力不足的情况
时,一点也没有加以渲染。不过,在战线遭到分割的情况下,也没有别的出路。我军如转入
消极防御,那只能对敌人有利。
    第6集团军向罗曼诺夫卡实施反突击,即使不能导致封闭战线中的缺口,也能在此地域
牵制敌军重兵,而改善基辅附近的境况。况且,我军进攻还有希望与被合围于新米罗波尔以
北的步兵第7军各部队会合。
    我问是否拟好了给第6集团军首长的相应答复。普尔卡耶夫说已无此必要,因为帕纽霍
夫将军已去穆济琴科那里,他会把军事委员会的决心通知他,并监督训令的执行情况。
    我军在沃伦斯基新城和别尔季切夫附近的反突击,尽管没有完全达到目的,但法西斯军
队被牵制在这一地域,希特勒统帅部不得不投入了新锐预备队。因此,它不敢把自己的主力
调去强击基辅。
    穆济琴科将军值得赞扬之处是,他自己也理解了反突击的重要性,用他的全部毅力去组
织反突击。可惜的是他的兵力越来越少。要他利用机械化第16军向罗曼诺夫卡进攻的希望
没有实现。该军各兵团逐渐卷入了与敌军别尔季切夫集团进行的激烈战斗,因而无法将它们
调到实施反突击的地域。而法西斯军队在别尔季切夫附近不断增强的猛攻使我们十分不安,
因为它们可能由此突入我第6、12集团军后方。因此,方面军司令员要求奥古尔佐夫将军的
集群对敌人实施一次又一次新的突击。C·F奥古尔佐夫集群和机械化第16军各部队完成了
任务。我军在此将克莱斯特将军坦克集群的两个摩托化军主力整整阻止了一星期。
    机械化第4军坦克第8师混成支队一个摩托化步兵营的指战员表现极为勇敢。当法西斯
分子突然冲进别尔季切夫时,我们来不及从城里撤出七十节弹药车。决不能让苏联人亲手制
造的子弹、炮弹和航空炸弹落到敌人手里。上级命令将弹药车炸毁。这一任务交给了
A·A·科佩京少校指挥的营。苏军战士到了车站。法西斯分子拚命实施冲击,企图合围和消
灭他们。但是任何力量也不能迫使我指战员后退。直到士兵对列车布完了雷,科佩京少校才
下了返回的口令。法西斯冲锋枪手冲近了车厢。就在这时,传来了爆炸巨响。人们以为科佩
京全营都牺牲了。过了八天,少校却带领自己的战士回到了我军部队驻地,使大家感到十分
惊讶。人们已经极度疲惫,但他们为履行了职责而感到自豪。而且他们的人数比出发执行任
务时更多了:原来科佩京少校在途中把另一个师陷入合围的两个多连收编进了自己的营。
    有许多神话般的故事是讲坦克第10师混成支队坦克兵的。例如,整个方面军都知道
J·C·佩列温上尉。混成支队长命令他捕捉“舌头”。佩列温驾驶自己的“别图什卡”(战
士们给KB轻型坦克起了这样的外号)冒着敌人的火力冲到法西斯分子占领的别尔季切夫北
郊。敌人乱作一团。佩列温的坦克兵们在用履带压敌人士兵的同时,冷静地挑选着有价值的
“舌头”。他们终于撞翻了一个德国军官乘坐的摩托车。那家伙跳起来就想逃跑。佩列温跳
出坦克赶上希特勒分子,缴了他的械,拖了就走。当德国人已被塞进座舱后,佩列温忽然发
现法西斯分子没有挂包,大概他把它仍在路上了。上尉顾不得丧魂落魄的法西斯分子的冲锋
枪射击,又从坦克跳下来,找到了丢失的挂包,这才回到坦克内。
    坦克兵们巧妙地实施机动,从城里冲了出来,在公路上突然与敌人汽车纵队遭遇。佩列
温决定采取果断行动,指挥驾驶员撞击最近的一辆汽车。敌人乱了营,载重汽车互相撞翻。
法西斯士兵一边没有目标地用冲锋枪扫射,一边四下逃窜。佩列温的坦克利用敌人的慌乱,
在附近小树林隐蔽起来。半小时后,这辆坦克已经回到我军驻地。佩列温抓到的“舌头”很
宝贵。他是一个参谋,从德军一个师司令部带来了重要命令。
    这个混成支队的坦克兵发起的冲击是无法阻挡的!有人向我们介绍了由车长M·C·杜
达列夫、驾驶员C·A·日丹诺夫、射手B·A·巴斯特里和无线电报务员C·B·克雷莫夫组
成的一个T-34坦克乘员组的功勋。在战斗最紧要关头,法西斯翼侧一个伪装得很好的炮兵
连开始射击了。连长命令杜达列夫消灭它。日丹诺夫驾驶坦克一个转弯,全速向敌人冲去。
法西斯分子集中全部四门火炮对疾驰的坦克进行射击。坦克被敌人打来的跳弹炸得不住地震
动。所有坦克兵都被装甲碎片击伤了。有一发炮弹直接命中,打得炮塔不能转动,于是再也
无法射击,由坦克里观察也发生了困难。车长不得不由敞开的舱门观察。坦克兵仍然向前疾
驰。他们飞快地冲到发射阵地,开始辗压敌炮和四散奔逃的炮兵。该连有了发展冲击的可能。
    有一辆KB重型坦克(乘员组成员有A·H·扎宾中尉、初级军事技术员C·E·基谢廖
夫、初级指挥员B·A·格里申、炮长T·A·托钦和战士D·C·韦尔霍夫斯基)在冲击后被
切断了与其他坦克的联系。连长A·E·科热米亚奇科上尉也与乘员组同在这辆坦克里。
    “没事,”他对坦克兵们说,“我们要拼。”
    在战斗的头几小时,履带就被打断了。坦克兵用火力抗击进逼的法西斯分子。战斗持续
到夜间。于是一些人用机枪点射阻止敌人接近,另一些人跳出坦克排除故障。这辆苏军坦克
在别尔季切夫街上一直打到早晨。在这段时间里,它击毁了德军八辆坦克和许多汽车,消灭
了敌人几十名士兵。最后它终于突回自己人这里,而且拖回了一辆几乎完全没有损坏的法西
斯坦克。人们把KB坦克送修理厂后,在它的装甲上数出了整整三十处大凹痕,敌人的一发
穿甲弹钻进塔基装甲后竟还插在那里。
    坦克第10师指战员的英勇行动得到了苏联政府的高度评价。早在1941年7月就有一百
零九名坦克兵被授予勋章和奖章。(后来,不幸的遭遇落到了师长谢尔盖·雅科夫列维
奇·奥古尔佐夫这个勇士和国内战争参加者头上。1941年8月初,他和自己混成支队余部
遭到法西斯分子合围。敌人很久没能战胜这些英雄,他们在师长率领下不止一次发起反冲
击。在最后一次战斗中,奥古尔佐夫将军受了严重的震伤,在昏迷中被法西斯分子俘获,落
入战俘营。可是他刚痊愈就逃跑了,找到了游击队,参加了由曼热维泽领导的游击队所进行
的全部最勇敢的出击。在托马舒夫市附近的一次战役中,C·F·奥古尔佐夫壮烈牺牲。)
    我军在别尔季切夫地域的行动,使法西斯最高统帅部大为惊慌。战后我曾读过前希特勒
陆军总参谋长的日记。当时哈尔德上将写道:“别尔季切夫:由于敌人从南面和东面实施强
有力的冲击,坦克第11师和摩托化第16师进展很慢。”两天以后,他又写道:“坦克第
11师损失了两千人。”
    同时,我第5集团军各兵团执行方面军首长的命令,正顽强与第6集团军对进。
H·B·费克连科将军的机械化第19军所属各师对敌人实施了猛烈冲击。约有三十辆坦克的
坦克第40师深深楔入了敌人配置。有一些坦克在激烈的冲击中突入法西斯军队后方,使那
里的敌人惊恐万状。A·C·尤纳茨基上尉和D·M·奥斯金中尉常常驾驶各自的T-34坦克
进行那样的袭击。尤纳茨基到敌人炮兵阵地进行一次那样的“散步”,就使法西斯分子少了
十多门反坦克炮和一门大口径榴弹炮。
    有一天,奥斯金中尉乘员组与敌坦克群展开战斗。他消灭了其中三辆,但这辆苏军坦克
也被打坏了。奥斯金和他的战士们离开燃烧的坦克,继续作战。中尉抱着一位受伤的同志回
来了——他抱着他走了好几公里。
    我们光荣的飞行员仍然对作战军队进行了很大支援。尽管法西斯航空兵掌握着制空权,
他们仍然以两三机为一编队,有时甚至单机,在天空勇敢地飞翔,对敌坦克纵队及其前进机
场实施突击,坚决与法西斯歼击机进行搏斗。我们的飞行员有时驾驶陈旧飞机,与驾驶最新
式飞机的希特勒王牌飞行员顺利作战。
    越来越经常出现这样的情况:苏军歼击机单独飞去对付敌人五六架飞机,不让其突入基
辅。
    我记得,对基辅进行空中掩护的航空兵第36师飞行员们的奋不顾身精神,曾经使我们
十分钦佩。敌人二十架“梅塞施米特”为自己的轰炸机开路,已经逼近了基辅市郊,突然几
架苏军歼击机迎着它们疾飞而去。我每一架雄鹰都得对付二至三架德军飞机。战斗十分激
烈,法西斯分子无法抵挡,掉头逃跑,苏军飞行员开始追击。这时重型“容克”轰炸机出现
了。我们的雄鹰利用敌轰炸机没有掩护的有利条件,开始将它们一架接着一架地击落。我一
架歼击机象常言所说那样咬住了“容克”的尾巴。射击的最适当时机到了,可是却没有见它
射击。大家明白弹药已打完了。就是说法西斯分子要溜走!所有观看空中战斗的人都感到遗
憾,禁不住喊起来:“快,快,揍它!”而飞行员好象听见了似的。只见雄鹰全速向前冲
去。敌机尾翼碎片在空中闪耀着,它螺旋式地往下掉,一头扎进泥地里了。撞坏了的雄鹰困
难地滑翔着飞向机场。观看的人中谁都看不见飞行员究竟能不能驾机着陆。大家自然都想知
道他的名字。后来了解到,他是航空兵第36师飞行员德米特里·亚历山德罗维奇·扎伊采
夫少尉。他到底驾驶自己的飞机着陆了。祖国高度评论了这个共青团员的功勋:他成了苏联
英雄。后来我不止一次听到过他的战斗事迹。遗憾的是我不知道英雄以后的情况,不过他在
基辅上空建立的功勋,实在是可以羡慕的。
    ……我军在令人难以置信的困难条件下继续坚定地对敌人实施反冲击。克莱斯特坦克集
群主力在别尔季切夫地域被牵制几乎整整一星期之久,而早在7月11日就突向基辅的德军
摩托化第3军,则一直没敢强击城市。
    但是反冲击军队的兵力一天比一天少,而敌人却投入了一个又一个预备队。到7月中,
我第6集团军右翼开始由别尔季切夫逐渐向东南的乌曼方向移动。战线中的缺口一天比一天
扩大了。这就使我们丧失了封闭缺口的最后希望。
    我们指望步兵第27、64军新锐兵力能进入交战。可是它们已在途中受阻。方面军司令
员叫来了军事交通部长A·A·科尔舒诺夫上校,一个非常勤奋和有毅力的人。这次谈话十
分严厉。上校辩解说,敌航空兵袭击破坏了军运梯队的运行,可是基尔波诺斯将军根本不想
听辩解,而要求采取一切措施加快输送。
    方面军首长在等候预备队到达时,不得不从第5、6集团军挤出最后一点兵力。于是,
在没有工事构筑地区勉强坚守的团和师,又只好发起反冲击。它们常常和敌人展开白刃格
斗,目的是将法西斯军队牵制在这一地域,不让它们向基辅推进。
    方面军首长很理解尽快支援第6集团军的必要性:该集团军右翼在别尔季切夫附近已经
越来越难以制止敌人六个坦克和摩托化师的猛攻。但是到哪里去调兵力支援呢?
    步兵第27军头几个部队到了。7月14日夜间,这些部队将接到拂晓开始冲击敌人的命
令。只由一个摩托化团、一个炮兵团和一个坦克营编成的O·H·马特金将军支队,应从南
面法斯托夫地域实施突击,与上述部队对进。命令刚发往军队,我就被叫到普尔卡耶夫那里
去了。参谋长正沉思地看着地图。他在思索什么呢?原来,情报部长邦达列夫上校刚刚报
告:德军一些坦克和摩托化师突然由日托米尔地域转向东南的波佩利尼亚。该敌军集团的其
余兵团正在卡扎京以东迂回第6集团军右翼。我已得知方面军司令员命令由三个方向对进攻
的法西斯军队实施突击:机械化第16军由卡扎京地域向日托禾尔;第5集团军和步兵第27
军由北面向布鲁西洛夫和日托米尔;骑兵第5军和步兵第6军由南面向布鲁西洛夫和波佩利
尼亚。
    我提醒普尔卡耶夫,骑兵第5军总共只有一个师,这个师在战斗中遭受损失后尚未恢复
元气。参谋长说该军将得到加强——马特金将军支队和机械化第16军一个摩托化团将编进
该军。
    决定由第26集团军司令员O·F·科斯坚科将军直接
    指挥步兵第6军和骑兵第5军的行动。他奉命率自己的司令部由佩列亚斯拉夫利转移到
博古斯拉夫,日终前把交给他支配的军队牢牢握在手里。
    早上,科斯坚科将军把我叫到了电报机前。他请求向方面军司令员报告,必须把开始进
攻时间哪怕推迟一到两天,因为骑兵第5军是由许多零散部队东拼西凑起来的,还需要从各
地把这些部队集结到一个地域。
    “现在是九点钟,”将军说,“而我奉命今天就要拿下法斯托夫和波佩利尼亚。请解释
一下,这是不可能的。我还不知道我这几个军在何处,它们能不能转入进攻。”
    科斯坚科素以善于执行命令著称。我明白,只有收到的命令无法完成,才会迫使他提出
类似的请求。基尔波诺斯将军当时正在基辅,于是我答应科斯坚科同参谋长谈谈,因为命令
是他签署的。
    “您来有什么事?”普尔卡耶夫说。
    我对他说了科斯坚科将军的请求,并对集团军司令员提出的理由作了补充:第26集团
军司令部前往博古斯拉夫需要花费不少时间,在那样重要的时刻,这不能不影响到军队指挥。
    参谋长冷冷地瞅了我一眼:
    “一个集团军司令员坐井观天地看待周围的一切是不好的。但是,假如您,伊万·赫里
斯托福罗维奇,我的副参谋长,也站在同样的高度去看这一切,那是完全要不得的。您要记
往,科斯坚科看到的只是他那个地段发生的事情,而我们则要从整个方面军的利益出发。不
错,赋予他的任务是困难的,是非常困难的。但是我们必须阻止敌人向基辅猛扑的那些师。
另外,一刻也不能忘记我第6集团军右翼极端困难的处境。这就是我们应该尽快开始反突击
的缘故。今天步兵第27军要从北面转入进攻。假如我们不从南面突击去支援它,那我们就
不能取胜。”
    “这一切我也明白,看来科斯坚科将军也明白。不过,只有经过充分准备的反突击才能
成功。因此,稍稍延期将是正确的。”
    但是参谋长坚决推翻了一切理由,要求执行命令。
    第26集团军到底未能在当日组织进攻。和敌人接触的只是步兵第6军和混成边防总
队。而且它们也谈不上冲击,因为要在很宽的正面上阻止敌人优势兵力。而它们的能力并不
大。读者还记得,我们曾把A·A·阿列克谢耶夫将军的步兵第6军撤出来整编,但它还来
不及进行补充,就又参加了艰苦战斗。而混成边防总队在前一天刚遭到敌坦克和摩托化部队
的猛烈突击,令人惊奇的是它还能有兵力保全下来。
    是啊,昨天,7月14日,边防军人表现了无比的坚定精神。他们人数不多的分队负责
掩护第6集团军右翼和基辅筑垒地域之间宽达七十公里的地段。拂晓,德军坦克第9师各部
队对这些分队实施了猛攻。
    编入混成边防总队的第94边防总队和摩托化步兵第6、16团,总共只有三门火炮和两
辆轻型坦克。看起来,他们能有什么作为呢?但他们做了很多很多事。希特勒分子原以为道
路畅通无阻,但却遭到了射击,被迫停止前进,展开成战斗队形。法西斯坦克和步兵发起了
几次冲击,但每次都被击退了。终于,希特勒分子在翼侧发现了弱点。
    尤金大尉炮兵连的炮兵们打到最后一发炮弹,牺牲在敌坦克履带下。
    由于受到了被合围的威胁,混成边防总队长便将各分队撤出与步兵第6军所属部队会
合。第3、4边防大队余部负责掩护退却(边防部队仍然保留自己原来的组织编制)。他们
坚守到最后一刻。格拉德基大尉和安德里亚科夫上尉受了重伤。
    边防大队政委、大尉政治指导员级A·M·科罗武什金和A·H·波塔片科担任了指挥。
    敌人企图切断边防军人的退路。所以无论如何必须摆脱追击,并在新地区进行巩固。第
一地段警备长A·M·谢列达上尉(他负责指挥第17、18边防小队)受领了在帕里普瑟村
(波佩利尼亚以南四公里)南沿占领防御和阻止敌军部队的任务。幸好附近有集团军炮兵团
所属的一个连。团长欣然同意这个连用自己的火力支援边防军人。
    伊万·米哈伊络维奇·谢列达上尉、大尉政治指导员级帕维尔·普罗霍罗维奇·科列斯
尼琴科及其部属用生命阻住了敌人。
    如果读者有机会去日托米尔希纳,那么请您由波佩利尼亚出发去斯克维拉。在离该市几
公里的交叉路口,您将会看见一座方尖碑,上面写着:“同志!请向这块土地鞠躬,这里洒
满了英雄的鲜血。1941年7月4日,苏联英雄谢列达大尉、大尉政治指导员级科列斯尼琴
科和第94边防总队一百五十二名战士,在这里与法西斯坦克进行众寡悬殊的战斗时壮烈牺
牲。”
边防军人的英雄气概及其指挥员的指挥艺术,不仅使敌人受阻几乎达一昼夜,而且也挽
救了混成边防总队。它向法斯托夫东南退却后,靠拢了步兵第6军兵团,现在又参加战斗了。
    在察明7月15日只有这么一点兵力与敌人直接接触后,方面军司令员只好在夜晚给第
26集团军下达了新命令。进攻开始时间推迟到第二天早晨。按照这一命令,日终前军队要
进至法斯托夫、克拉斯诺列西、杜利茨科耶(法斯托夫以南)一线。这是又一次下达了非常
困难的任务。因为这就意味着一天内不仅要粉碎敌人进攻的坦克和摩托化师,而且要向西北
推进几十公里。而兵力仍然没有。虽然从方面军预备队里将两师制的步兵第64军转隶给了
科斯坚科集团军,但是目前仍然是受到削弱的步兵第6军和边防军人在同敌人作战。
G·H·马特金支队还没有开到战线,而步兵第64军的路途更远——它还在第聂伯河东岸。
在敌人航空兵不断实施突击的条件下将它调过河并集结到战斗地点,是极为复杂的一件事,
也需要时间。
    当然,现在人们可能会对这点感到困惑莫解:为什么那几天要异常倔强地给第26集团
军下达显然不能完成的任务呢?要知道,转隶集团军司令员的预备队无论是7月15日,还
是16日,17日,都来不及调到出发地区,而没有这些预备队,简直就不能发起反突击。
    但是请读者尽量设身处地想想那些日子的情况。敌人已兵临基辅城下,它的坦克很快就
可冲进城里,法西斯军队拼命东进,一会儿在这里,一会儿又在那里突破我仓卒建立的防
御。在这种条件下,无论是方面军首长还是大本营,都力图利用一切机会,哪怕把敌人潮水
般涌来的坦克阻挡住一昼夜、一小时也好。这就是急欲在我们最容易被突破的方向击退敌人
突击的原因。当时很信赖一个主要的因素,即我军人员不屈不挠的精神力量,对他们来说不
存在完成不了的任务。
    我们每时每刻都坚信这点。
    步兵第27军首长为加快调遣部队作了很大努力。由于该军已在第聂伯河西岸,它的两
个师便都于7月16日先后在基辅西北从行进间进入战斗。它们在摧破敌人的抵抗时,进展
颇顺利,到日终前已进至距基辅-日托米尔公路四公里处。而山地步兵第28师步兵第144
团一个连在J·A·舍佩连科少尉率领下突到公路,在斯塔维谢村地域控制了这条公路。这
一消息,我们不仅从战斗报告中获悉了,而且还通过无线电截收知道了。德军第6集团军司
令赖谢瑙将军听说对突向基辅的军队进行补给的主要动脉被切断后,大发雷霆,要求所属军
队立即扫清公路,并以最严厉的惩罚进行威胁。法西斯头目投入大量摩托化步兵和十五辆坦
克来对付苏军一个连的士兵。进行这一战斗的地点距我山地步兵师主力仅四公里,但该师主
力在此之前就已被战斗拖住,不可能援救这些勇士。他们忠实履行了自己的职责。力量悬殊
的搏斗持续了两昼夜。乌克兰人民的光荣儿子德米特里·伊万诺维奇·舍佩连科和他的战友
们牺牲了,但没有后退。战斗将结束时,村庄四周田野里横七竖八地躺着法西斯士兵的尸
体,上面耸立着燃烧的坦克残骸。
    敌军急剧增强的抵抗使步兵第27军的进攻陷于停顿。由于步兵第6军所属各师和混成
边防总队分别在法斯托夫地域和白采尔科维地域遭到了敌坦克和摩托化兵团的猛烈冲击,所
以它们无法从南面同时实施突击去支援步兵第27军的行动,这也造成了不利影响。我军打
得很顽强,敌人伤亡惨重。但是在许多地段,法西斯坦克楔入了一些师的战斗队形。于是只
好放弃白采尔科维。A·A·阿列克谢耶夫将军不肯罢休。他在变更兵力部署后,组织了坚决
的反冲击。敌人再次被赶过瓦西里科夫-白采尔科维公路。但是傍晚收到了第6集团军令人
不安的报告:敌军正向南推进,从西面绕过白采尔科维。在卡扎京地域,敌人更是把第6集
团军右翼部队逼向西南。我机械化第16军处境很危险。真是祸不单行,第12集团军司令员
也报告:敌军坦克已在四个地点突破了正面,向日海林卡和文尼察急进。
    西南方向总司令C·M·布琼尼元帅得知此情后,要求方面军首长采取坚决行动,并命
令首先投入我全部航空兵对付进攻的敌军。同时他还通知,他将把沿铁路开赴切尔卡瑟和卡
涅夫两地域的三个预备步兵师转隶方面军。
    当我向基尔波诺斯报告刚刚收到总司令的号令后,他更忧郁了。
    他打电话和方面军空军司令员联系。
    “阿斯塔霍夫同志!方面军左翼的情况已十分复杂了,巴格拉米扬上校会向您详细报告
这一情况。您要调集你能调集的一切,对白采尔科维附近和卡扎京东北的敌军坦克纵队实施
突击。要阻住它们。主要任务是破坏敌人的机动。”
    放下听筒后,基尔波诺斯仿佛在自言自语地思索问题,低声说:
    “总司令给的那三个师不会很快开到。在此之前敌人还要更使劲逼我第6集团军南退。
克莱斯特可能想打到第聂伯河。所以,三个开到的师将要用来掩护渡口,因为第6集团军退
却后,第聂伯河接近地就完全暴露了。”
    第二天,阿斯塔霍夫将军派出很大一部分轰炸机和强击机去对付突进的敌军集团。它们
突破了歼击机狙击网,对坦克纵队实施了突击。不过,它们自然不能阻住几乎在全正面进攻
的敌人。
7月17日,G·H·马特金将军的支队实施大胆冲击,突入法斯托夫。我军部队在激烈
战斗中击溃了法西斯分子,攻占了城市。争夺白采尔科维的战斗打得更加激烈。敌人勉强打
退了步兵第6军的冲击。法西斯分子调拢预备队后再度发起进攻。于是科斯坚科将军所要考
虑的便不再是夺回白采尔科维,而是如保守住该市以东阵地的问题了。该军各师和混成边防
总队各分队仍象以前一样,极为顽强地打退了敌军坦克和摩托化步兵的冲击。在法斯托夫和
白采尔科维之间死守的边防军人又一次建立了不朽的功勋。他们有很多人被敌人的子弹夺去
了生命或牺牲在法西斯坦克的履带下,但幸存者仍继续厮杀。
    当地居民一直铭记7月份在法斯托夫西南展开的战斗。他们在伊丽莎白特卡村建立一座
雄伟的纪念碑,大理石上永远留下了帕维尔·伊万诺维奇·博瑟少校指挥的第94边防总队
烈士们的名字。当地居民在战场上抬回了很多受了重伤的红军战士,并冒着生命危险进行护
理。边防军人伊万·伊万诺维奇·伊万诺夫被找到时,已流血过多,并且两条腿都断了。这
位士兵神奇地活下来了,还在他打过仗的地方落了户。他虽然失去了双腿,却继续从事劳
动,现在帕沃洛奇村当皮匠,是五个孩子的父亲。很少人知道这个快活的人就是1941年7
月在这里与敌人死战和人们在伊丽莎白特卡村树碑纪念的英雄之一。
    ……机械化第16军所属各师由别尔季切夫且战且退,向西南越退越远了。它们由于受
到被合围威胁,早在7月15日就被迫放弃了卡扎京。
    在第12集团军地带,敌人突进中的三个步兵师和一百辆坦克占领了日海林卡,并向集
团军司令部所在地文尼察急进。
    到7月18日前,第6集团军各左翼师与第26集团军步
    兵第6军之间的缺口几乎达到一百公里。敌军源源不断地涌进这个新缺口。假如再迟延
二至三天,我第6、12集团军就要陷入合围了。
    基尔波诺斯将军久久看着地图。从外表看。他和平时一样不动声色,但他的平静和有点
吵哑的声音里却隐含着不安。
    “必须火速报告总司令:不能再推延各集团军的后撤。”
    我已经知道C·M·布琼尼也很为我们左翼军队的态势担心。A·A·施特龙贝格将军还
在夜里就从布琼尼的司令部告诉我,总司令打了电报给大本营,说第6、12集团军完全没有
预备队,而各师又疲惫得难以扼守所占地区;没有什么兵力可用来阻挡敌人迂回两集团军翼
侧;如果不开始退却,我军就将被合围。
    16时40分,沙罗欣将军从总参谋部向我们传达了大本营的训令:第6、12集团军以三
个夜间行程撤出,7月21日凌晨占领白采尔科维、捷季耶夫、中国城一线。军队应在三个
夜间走六十至九十公里。
    在左翼两集团军与方面军司令部之间隔着一个由敌人占领的宽阔地带。同它们没有有线
电通信。而通过无线电传送那样重要的命令,我们也拿不定主意。因此,帕纽霍夫和波德拉
斯两位将军便分头飞往两个集团军司令部了。
    大本营在要求撤出左翼两集团军的同时,还要求我们由北面实施协调一致的突击,进至
日托米尔、卡扎京、捷季耶夫一线,以此封闭缺口,与退却军队重新建立共同的正面。假如
能完成这一任务,那么,我们当然既为基辅,也为我左翼两集团军消除了危险。但要做到这
一点,兵力就得比我们现有的多得多。而别的出路也没有。从7月19日晨起,进攻开始
了。第5集团军以一部兵力沿科罗斯坚-日托米尔公路实施突击,向切尔尼亚霍夫移动。步
兵第27军在拉多梅什利以南再度发起冲击。第26集团军以步兵第64军一个师和G·H·马
特金将军支队由法斯托夫地域向西北实施突击,与步兵第27军对进,另以骑兵第5军的两
个师向塔拉夏突击。步兵第6军此日谈不上进攻。它的几个师要抗击敌坦克和摩托化兵团的
猛烈冲击。
    虽然参加反突击的兵力少了一点,但在随后几日,基辅附近全线的战斗都打得十分激
烈。我军在一些地段顽强冲击,在另一地段则以反冲击回答敌人的猛攻。在第5集团军左翼
和步兵第27军行动地带,战线总是移动不定。德军第6集团军的三个军被牵制在这里。不
久,法西斯头目不得不由别尔季切夫地域调来了第四个军,即第55军。
    第26集团军地带的战斗也发展顺利。不错,由于集团军司令部违反保密措施,敌人早
在一天前就得知了正在准备中的反突击,从而使我军的行动更加困难。“南方”集团军群头
目对苏军第26集团军即将进攻的情报极为不安,以致连希特勒大本营也知道了这一情况。
哈尔德将军在自己的日记中写道:“由于预期第26集团军即将进攻,‘南方’集团军群长
官的行动受到了牵制。”
    敌人急忙把此前集中于基辅附近的摩托化和坦克师转调到这一方向。但我第26集团军
的坚决突击仍然迫使敌人后退了。由经验丰富的G·B·卡姆科夫少将率领的骑兵第5军两
个师取得的战果最大。它们在塔拉夏地域合围和粉碎了敌军庞大兵力。
科斯坚科将军所属军队的反突击,尽管战果不很大(其部分原因是我们不能建立强大的
集团,各兵团分散在一百公里宽的地段),但还是带来了很大的成效。继续特别关注基辅地
域战事的哈尔德懊恼地指出:“坦克第1集群主力仍然被第26集团军的冲击所牵制……”
    方面军无法彻底完成任务,即前出到指定地区,封闭缺口和联结各集团军翼侧。克莱斯
特将军未曾被我军反突击所牵制的部分坦克的摩托化师,继续向第6集团军退路开进。该集
团军各师不再向东面白采尔科维移动,而被迫转向东南,离方面军其余兵力越来越远了。这
样,第6集团军就不知不觉地把自己的友邻——第12集团军也挤向东南,从而使方面军的
这两个集团不是靠近,而是离开得更远了。为了消除正面和后方的威胁,要求富有机智顽强
精神。例如,当第6集团军步兵第49军在机械化第16军部队的正面掩护下,于7月22日
进抵奥拉托夫(捷季耶夫西南)时,这个小镇已经被敌夺占。A·A·科尔尼洛夫将军的步兵
第49军对法西斯集团实施了坚决冲击,缴获了一百辆汽车、三百辆摩托车,俘敌八十人。
而这时友邻步兵第37军由B·A·普罗霍罗夫将军指挥的步兵第80师,经过战斗也突入了
奥西奇卡镇,消灭了那里了一个高级司令部。在此条件下,第6集团军继续退却。第12集
团军的处境也不轻松,它的左翼一直处于被迂回的威胁之下。
    两个集团军都未能在大本营指定的地区巩固下来,而继续缓缓退却,不断进行激烈战
斗,还要护送前面满载疏散物资和伤员的大量汽车的火车。在这最困难的情况下,迅速退却
是使军队免遭合围的唯一生路,可是集团军却象被力所不胜的重负压得直不起腰来的旅行者
一样受到拖累。而且也没有什么办法。必须拉着这些负担。如果说装物资的车还可以遗弃的
话,那么扔下的伤员乘坐的军列却不是苏军的习惯。目前军队尚可竭尽全力避开合围。但是
能长久这样做吗?
    为了帮助左翼两个集团军,方面军军事委员会命令第26集团军司令员G·F·科斯坚科
将军将基本力量用于南面总方向,即用于同退却军队会合。因此,防守基辅的重任便越来越
要求由方面军右翼——第5集团军和步兵第27军承担了。它们应以积极行动将德军第6集
团军尽可能多的兵力引向自己,不让其在城市接近地集中。
    7月21日,我受方面军司令员委托去波塔波夫将军处。我在当时位于科罗斯坚以北约
二十公里的指挥所找到了他。
    又高又匀称的M·A·波塔波夫瘦很多了,显得疲惫不堪,但和平时一样毫不灰心丧
气。他为有机会得到所谓第一手全线情况通报感到高兴。他详细问了我基辅附近的情况、军
队和市内的情绪。使他特别感兴趣的是方面军左翼我军的态势。我毫不夸大地把全部情况告
诉了他,并提醒他,方面军首长对他的兵团实施的反突击寄予很大希望。
    将军走近地图说:
    “我们正尽一切努力多牵制敌人兵力,消耗他们,不让其接近基辅。”
    集团军司令员如此断言是有根据的。他的军队使敌人吃了很多苦头。前希特勒军队将军
A·菲利皮在他的笔记中指出,俄国人的第5集团军“在大量炮兵支援下于7月10日实施进
攻,迫使第6集团军能调到前线的所有部队和兵团转入了防御”。过了一星期,菲利皮写
道,德军第6集团军长官已不得不表示:“俄国人的第5集团军主力对我军的威胁,仍然具
有这样的特点:在向基辅发动进攻前必须先消除上述威胁。”
    “不过,遗憾的是我们没有实施决定性突击的兵力”。集团军司令员继续说。
    “但是你们有三个机械化军。”我试图反驳。“要知道方面军中没有一个集团军有那么
多!”
    “一点不错!”集团军司令员附和道。“当友邻听到三个机械化军时,准会羡慕地说:
‘波塔波夫可以拼一拼。’可是这三个军现在是什么状况,您知道得不比我差。”
    波塔波夫说出一些数字:机械化第9军(7月19日以前由C·C·罗科索夫斯基指挥,
现在由A·B·马斯洛夫将军指挥)总共只有三十辆轻型坦克,B·C·塔姆鲁奇的机械化第
22军有四十辆。H·B·费克连科的机械化第19军稍多一些,约有七十辆,而且其中三十辆
是中型和重型坦克(其他军这样的坦克一辆也没有)。
    “假如把它们现有的全部坦克收集起来,那么连一个正规的坦克师都编不起来。这怎么
算三个机械化军!”波塔波夫懊恼地诉着苦。“再说,坦克在这些天战斗中已行驶一千多公
里,从其技术状况来说,已经需要中修或大修了,因此您可以相信,我们没什么值得羡慕
的。”
    “但是其他集团军更有理由抱怨……”
    “是的,是的。”波塔波夫急忙表示同意。“您当然是对的:
    同穆济琴科和波涅杰林的集团军相比,我们看来要好得多啰。”
    集团军司令员抱怨弹药情况,特别是穿甲弹情况很糟:送来的一切立刻就会消耗掉,无
法建立任何储备。
    “怎么能储备呢?从战争第一天起我们就没有退出过战斗,现在不停顿地进行反冲击又
一个多星期了。”
    集团军司令员沉默片刻后,又充满信心、有点自豪地说:
    “没什么。我们要迫使法西斯分子怕我们。敌人士兵的信常常落到我们手中。他们的语
气越来越忧郁。常可看见这样的词句:‘这不是法国’。现在法西斯分子进行冲击也提心吊
胆。他们在闯进来之前先要对整个地域轰炸和炮击一番。所有人都力图用白酒来提提神。7
月16日,他们成散兵线闯进我步兵第31军阵地。直起身子走,扯着脖子喊。我们消灭了他
们,抓住了十五个人。这些人全都喝得烂醉。”
    波塔波夫从放在桌子上的一叠文件中拿出了一封附有译文的信:
    “您看看吧。”
这封没有发出的信是德军士兵孔拉德·杜姆勒写的:
    “我当兵四年,参加战争两年了。可是我开始感到,真正的战争现在才开始。在此以前
的一切只不过是一些训练性大演习。俄国人是什么也不怕的大胆儿。他们打起仗来就象凶神
附体。”
    扣留这封信的德军书信检查员在信上批示:“奇怪。杜姆勒参加过很多战局,被认为是
优秀人物。”
    “没什么,”集团军司令员笑着说,“等我们更狠地揍他们后,法西斯就不会那样写
了。”
    话题涉及通信联络了。我告诉波塔波夫,方面军司令员对第5集团军不能定期发送通报
感到十分忧虑。
    集团军司令员苦恼地叹了口气:
    “我们自己也为没有通信联络发愁。在敌人深入的条件下,军队指挥是最大的问题。不
能拉线,无线电台又少。而且我们也还没学会怎样使用无线电。由于译成密码的熟练程度
低,我们的指挥员常采用明码发报,于是重要情报便被敌人截收了。不过,您可以报告方面
军司令员,我们会采取一切措施,既同所属军队,又同方面军司令部建立可靠的通信联络。”
    我同集团军参谋长J·C·皮萨列夫斯基将军也进行了长谈,从他那里得到了同样的保证。
    告别时,集团军司令员要求我转达他对方面军工程兵部长的请求:发给他哪怕五、六千
把小工兵锹。
    “常发生这样的情况:我们夺取了有利地区,但却无法守住它,因为没什么工具来构筑
掩体,有一半工兵没有铁锹……这个请交给方面军政治部,”他交给我一叠文件,“我想会
有用的。”
    这是最引人入胜的材料:希特勒军队将军们的命令和报告,德军官兵的日记和信件。
    请看坦克第36团第2连士官阿尔贝特·施密特的日记。6月21日写的内容是精神奋发
的。作者津津有味地说他收到了钱——为明天侵犯苏联领土而预支的犒赏。第二天,他写
道:“八点出发。同俄国的战争就这样爆发了……今天三点,我们的五十二个炮兵连开
火。”以后的日记很短:“俄国人顽强作战……”“我们连损失了七辆坦克。”6月25日
开始有结论了:“我们谁也没有参加过象在俄国进行的这种战争。交战后的战场景象太可怕
了。这样的景象我们还没有经历过……我们受到了极大损失。”在战争第一周的周末写道:
“我们有很多人伤亡。”而7月14日和15日写的最后一篇则极为简单:“可怕的日子!”
    骑兵第132团第5连士官卡尔·诺伊瑟的日记中,情绪变化反映得更加明显。他在战争
第一天兴高采烈地写道:“突破了前沿,我感兴趣的是以后会怎样。”第二天就感到不安
了:“我们的处境变得很严重。以后还会怎样呢?”6月24日的日记出现了悲哀的腔调:
“我们同伴的坟墓在给我们的道路作标记。在俄国人的筑垒地区前发生了激烈交战。”日记
一天比一天显得惊慌。7月9日写道:“十六点,我们进入一个城市,在这里进行了激烈战
斗,因为俄国人进行了顽强抵抗。这个城市叫沃伦斯基新城。”一天后写道:“我们排受领
了前往侦察和察明附近森林有无敌人的任务。我们一共二十九人上路。起初一切都好,可是
当我们走进森林后看见了九个俄国士兵正向我们接近。我们的司务长做了一件最大的蠢事。
他骑上自行车,迎着俄国人走去,想俘虏他们。可是发生了可怕的事。俄国人以闪电般的速
度卧倒,用冲锋枪朝我们的队伍射击,当时除我和另外两名士兵外,我们的队伍还没走到林
缘。我们竭尽全力逃生。俄国人合围了我们。我们藏在高草丛里,瞅准机会,以所能达到的
最高速度逃出。我们三个人回到营里报告:森森已被敌人占领了。有十四个或十五个人没有
回来。他们被打死了。有两个人可能被俄国人俘虏了。后来我们找到了两个士官、司务长和
八个士兵的尸体。这次是奇迹救了我的命。可是死神还在日夜狂舞。”又一篇是这样写的:
“可怕战斗的第二天。我趴在掩壕里观察敌情。我们遭很大伤亡。”接下去一篇写道:“战
斗的第三天。我们还是在掩壕里趴着。俄国人的炮兵对我们进行了猛烈射击。从十一点半
起,四周弹片横飞,犹如群魔乱舞。我们何时能离开这里?已经五个钟头连一分钟也没休息
了。俄国人又对我们发起了冲击。我们的进攻变成了防御。夜间比白天还糟,因为只有靠得
很近了才能看得清敌人。”
    多么有说服力的自白!
    我回到方面军司令部后,便急忙向司令员报告了我对第5集团军处境的印象。基尔波诺
斯却一反常态,心不在焉地听我报告。
“好。”他点点头。接着就完全谈起另一件事来了:“现在特别使我不安的是我军在基
辅西南的态势。已经察明,敌人集中了大量摩托化步兵和坦克来对付我第26集团军。它是
敌人的眼中钉。看来龙德施泰特元帅开始明白了,假如科斯坚科集团军得以同步兵第27军
和第6集团军会合,那么,不管是夺取基辅的计划,还是合围我左翼军队的计划,还是在基
辅以南突至第聂伯河的计划,便全都会破产……现在首先使我们担忧的是敌人在西南集中重
兵。可惜我再也没有预备队了,只能用第26集团军本身所拥有的那些兵力去抗击敌人。我
们从大本营预备队得到的三个师要用来坚守卡涅夫和切尔卡瑟两登陆场。可就是这三个师现
在也还在路上,不会很快渡到第聂伯河右岸。”将军仔细看着地图沉默了一会。“在这种情
况下,自然就会产生转入防御的决心。但要知道这也是敌人所需要的!因为它可以毫无阻碍
地把自己的全部兵力既投向基辅,又用来从后方迂回我第6集团军……”基尔波诺斯把铅笔
往图上一扔。因此,尽管明显需要转入防御,也得要求科斯坚科继续进攻,不管付出什么代
价。”
    战斗正向基辅附近发展。
    方面军左翼军队遭合围的威胁越来越大,使大家深感不安。我在作战部的助手们对此也
想得很多。他们年轻、急躁的头脑中想出了一些非常大胆的计策。性急的、目光炯炯有神的
艾瓦佐夫大尉跑到我这里。
    “请听我说,上校同志!我好象找到了一条能根本改变一切现状的出路。”
    “那就说吧,亚历山大·伊万诺维奇。”我说。“只是要简短些。你知道,时间很紧。”
    艾瓦佐夫的计策是很大胆的。他认为,由于我方面军范围内的战斗行动,实际上已具有
基点性质,而敌人也跟我们一样,没有绵亘的防线,我们应该利用这一情况,在科罗斯坚以
南用坦克和摩托化步兵建立一个快速突击集群,将其投到南面安纳波尔、戈洛温、韦列瑟方
向,攻占日托米尔,尔后攻占别尔季切夫……
    艾瓦佐夫发现我的怀疑神色后,更加发急了。
    “上校同志,突然性和军事谋略是主要的因素。游击队会帮助我们的。他们会根据我们
的信号在法西斯军队后方制造混乱,使它不能很快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而我们的伞兵再来
个火上加油,切断公路,把注意力引向自己。快速集群利用这一机会完成任务。步兵第15
军各部队紧跟在它后面巩固战果。这样突然实施的突击将迫使敌人调走自己的一些师,从而
有助于我左翼集团军与方面军主力会合。”
    艾瓦佐夫让我看了他的计算和推演。他的头脑是清楚的。看得出,大尉很懂得战役法。
可是不幸的是,性急使他常常离开现实情况,离开我们的能力去考虑问题。因此,虽然我不
忍使同志失望,但我还是很快推翻了他的论据。忧郁的大尉把他的几页纸卷成小圆筒,承认
有许多事情没想到。
    我让他走了。心里感到热乎乎的。同爱思考的人一起工作是件乐事,他们知道自己的职
责不是“照葫芦画瓢,”而是把自己的全部精力用到事业中去。
    艾瓦佐夫刚走,又响起了敲门声。微笑着的G·A·利皮斯大尉来了。
    “允许报告吗,上校同志?”
    一个想法在我的脑子里一闪:“好,新计策又来了。”
    “行,把您的也倒出来吧。”
    “步兵第124师和波佩尔集群到了。”
    我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这可是个喜讯!
    自从我的朋友G·B·苏希将军的这个师和旅政委级H
    ·C·波佩尔率领的机械化第8军一部被敌人合围以来,已过去一个多月了。我们没有
从他们那里收到任何消息,认为他们已牺牲了。而他们却带着自己的战旗和武器回来了。这
就是说,法西斯分子没能勾销掉我方面军任何一个兵团。在此以前,步兵第87师各团和步
兵第7军各师已先后突围,而现在,苏希和波佩尔又把自己的英雄们带回来了。不错,他们
在战斗中损失了很多人,但是要知道,当这些部队出没在敌后时,敌人也受到了狠狠的惩罚。
    不久,我们就收到了步兵第124师代理师长T·F·诺
    维科夫上校和旅政委级H·C·波佩尔的详细报告了。他们用军事语言干巴巴地叙述他
们的全部遭遇。可是我们却怀着十分激动的心情读着这些方字,一次又一次对我军士兵的雄
壮力量感到惊异。
    在战争第一日,步兵第124师由自己的常驻地仓卒开赴国界,进入为其构筑好的防御地
带。该师不得不且战且进,以坚决的冲击打退了敌人,占领了掩体。但敌人调集优势兵力,
迫它退却。该师又两次夺取和放弃了防御地区。它的队伍越来越小,而敌人却不断调来新的
兵力。
    傍晚,该师在波雷茨克(帕米洛夫斯克)、米利亚京一线巩固下来,在这里英勇地打退
了敌人的全部冲击,守住了这一地区。可是它的两翼都是暴露的。敌人就利用这点,用坦克
和步兵迂回和合围了苏军部队。这是发生在战争第三日的情况。集团军司令员波塔波夫当时
向方面军司令部报告,无论是他还是军长,都没有和被围部队取得联络。现在弄清了,原来
敌人合围该师后,想用一次突击将其消灭。冲击是从四面同时实施的。苏军战士进行了顽强
抗击。一大群法西斯士兵突到炮兵团发射阵地。炮兵寸步不让,几乎顶着敌人进行直接瞄准
射击。几次齐射后,法西斯分子没剩几个人了。
    敌人一个大的冲锋枪手分队向米利亚京东北的师司令部进犯。警卫连和师司令部参谋人
员三次投入反冲击,把敌人打退了。在这次战斗中,政治副师长B·A·热利亚科夫牺牲,
苏希将军负了伤。
    早上,敌人向该师投掷炸弹。起初竟有几十架德军轰炸机参加。司令部被打散了。各炮
兵团几乎损失了一半火炮。牺牲了不少人。继续留在这里,就意味着让师被消灭。苏希将军
定下了唯一正确的决心——突围。
6月26日拂晓,各团向卢奇案、波德别列济耶方向移动。这时,该师已没有汽车,因
为燃料油已用完了。炮弹也所剩无几。
    法西斯分子对冲击的部队实施猛烈的炮兵和机枪射击,并调自己的步兵进行迎击。战士
们珍惜着最后一些子弹,默默地用短距离跃进方法接近敌人。然后齐心协力地与敌人进行白
刃格斗,法西斯分子逃走了。在这一短促却很激烈的战斗中,德军霍夫曼上校的步兵团在波
德别列济耶地域被击溃。我军部队俘敌约二百五十人,其中有军官十二人,还缴获五十门火
炮和其他许多技术兵器。战场上横七竖八躺着希特勒分子的尸体。
    光荣的步兵第124师就这样在敌人后方开始了漫长的道路。
    惊慌失措的德军头目急如星火地调遣越来越多的新部队来拦阻苏军这个师。希特勒分子
记得霍夫曼团的悲惨命运,所以不敢实施明目张胆的冲击,而企图诱我部队落入火力陷阱。
当我军各团逐渐进入小居民地拉钦、科尔佩托夫、斯维纽希地域时,他们的这一企图得逞
了。师长未曾组织周密侦察,他的疏忽产生了影响。敌人用各种武器对立足未稳的各团进行
猛烈的密集射击。于是指挥员又带领战士发起冲击。突围付出了很大代价。该师遭到严重损
失,特别是炮兵损失更大。作为先头团进攻的步兵第781团失去了自己的团长C·G·萨韦
利耶夫上校和政委B·C·瓦西里耶夫。
    苏军从又一个陷阱突围了。但接着往哪儿走呢?集团军主力在何方?苏希将军不知道。
他们最可能在东北部。可是这一方向横贯着敌人用以调遣预备队的主要动脉——沃伦斯基新
城-卢茨克公路。经侦察证实:公路上挤满了敌人的纵队。师长于是带领该师向东南行进。
    敌人跟踪追击。在我退路上实施了伞降。该师又一次陷入合围。战斗持续了五个小时。
法西斯航空兵进行了疯狂轰炸。不过敌人在这次也被打退了,而且伤亡很大。师在别列斯捷
奇科以北进抵斯特里河,一边战斗一边乘就便器材强渡了该河,总共只损失两门火炮。
    7月4日和5日,师击溃了一个又一个屏护队。在科津镇地域特别困难,因为敌人一个
重兵集团在这里挡住了去路。苏希将军采取了一个非常大胆的步骤:合围和消灭屏护队。他
把师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由步兵第406团团长B·F·诺维科夫上校指挥,另一部分由步
兵第622团团长沙尔瓦·卡尔茨希亚少校指挥。任务是从北面和南面迂回科津,对敌人进行
钳制。
    诺维科夫集群首先迂回科津镇。它对敌人实施了坚决的冲击。可是卡尔茨希亚少校的分
队却落在后面,不能及时支援友邻。敌军对诺维科夫和他的战士们集中了全部炮兵火力。幸
好炮兵营长博布罗夫大尉救了他们:他将一个炮兵连调到前面,从行进间展开该连,实施直
接瞄准射击。法西斯炮兵减弱了火力。炮兵第469团在这一战斗中打完了最后一点炮弹。冲
击在继续,科津郊区已经伸手可及了。可就在这时,法西斯坦克向诺维科夫集群后方实施了
突击,于是只好退却。炮兵们破坏了现在已经无用的火炮。卡尔茨希亚少校终于把自己的团
拉上来了。该团数次拼了刺刀。在最后一次冲击中,卡尔茨希亚壮烈牺牲,苏希将军也阵亡
了。但是该师终于冲了出来。诺维科夫上校承担了指挥。他也受了重伤,人们把他放在马车
上,这辆车便成了他的移动指挥所。一级营政委级A·A·巴萨尔金成了师政委,他镇静、
审慎,并且和诺维科夫一样无所畏惧。早在防守戈罗霍夫市时就以大胆著称的师通信主任
H·C·波维丘克大尉迅速组成了一个不大的司令部,这个司令部对师长提供了很大帮助。
    诺维科夫率人数渐少的各团冲到伊克瓦河,以便在居民地韦尔巴以北强渡该河。敌人在
这里也派设了强大的屏护队。该师击退屏护队后,过了河。敌人不知多少次合围了这个师,
但它克服了一切障碍,一直走呀,走呀,时而实施迎面冲击,时而又以巧妙机动欺骗敌人。
    渡过戈伦河后,诺维科夫遇到了H·C·波佩尔集群。力量扩大了,打起仗来也轻松了
一些。当他们接近沃伦斯基新城时,敌人又一次追踪而来。法西斯航空兵开始制造麻烦。很
清楚,敌人力图在斯卢奇河边进行一场决定性战斗。怎么才能渡河呢?诺维科夫和波佩尔长
时间对着地图苦思冥想,侦察兵探查了整段河岸。夜间,战斗开始了,这次是我军首先打起
来的。人们不再吝惜最后一点子弹和手榴弹。希特勒分子把手里掌握的全部家当都调到这里
来了。轰隆声响得可怕。敌人没有料到,在这一地点行动的只是我军的一个加强侦察分队,
主力却全在另一地点渡河。等法西斯分子恍然大悟,赶到渡河地域时,我最后一批后卫分队
已到达对岸。
离战线已经近了。法西斯军队的密度越来越大。可是诺维科夫还是在别洛科罗维奇近郊
找到了德军防御的弱点。于是,诺维科夫师和波佩尔集群同我第5集团军主力会合了……
    三十二天中,被疲劳和饥饿折磨得奄奄一息的战士们,在敌后转战近六百公里,任何力
量都阻挡不住他们。这次英勇的远征如同一面镜子,反映了苏联军人对胜利的热烈向往。
    方面军司令员的推测得到了证明。德军统帅部对第26集团军的顽强冲击深感不安,于
7月底集中了相当大的兵力来对付该集团军。(后来我们得知)哈尔德将军早在7月21日
就在自己的日记中写道:“在基辅以南作战的俄军第26集团军被击溃之前,不可给坦克第
1集群赋予任何南进新任务。”
    “南方”集团军群头目于7月25日中午在我第26集团军全线发动进攻。坦克和摩托化
兵团的冲击得到了猛烈的炮兵射击和航空兵袭击的支援。主要突击指向白采尔科维以东和东
南的步兵第6军和骑兵第5军所属各师。很清楚,希特勒统帅部不但想击溃第26集团军主
力,而且不让其向第聂伯河退却。我们派到部队去的军官察明,两个军所属各师都一边进行
苦战,一边缓慢退却。
    基尔波诺斯将军判断情况后,要求科斯坚科将军无论如何要将敌军阻于罗西河,即不让
它进至第聂伯河。同时,他命令任何情况下都不能让由预备队开去的两个步兵师停止从博古
斯拉夫地域向兹韦尼戈罗德卡总方向实施冲击,以便阻止敌坦克和摩托化师向第6集团军后
方推进。
    而我左翼军队的态势越来越糟了。他们向南面越退越远。
    通过迂回线路同他们建立通信联络的尝试也未取得明显结果。方面军司令部代表要乘飞
机飞越敌人占领的广阔地带才能勉强到达那里。方面军司令部对这些军队行动的指挥一天比
一天困难。但更糟的是我们不能从我们的基地对第6、12集团军进行供应。我们不得不越来
越频繁地请南方面军首长多少给这两个集团军一点弹药、油料。这种不正常情况迫使
C·M·布琼尼于7月25日早晨给总参谋长发去以下电报:“第6、12集团军向东和东北突
围的一切尝试都未成功。情况要求尽速将这两个集团军撤至东南方向。为此,我认为必须把
第6、12集团军转隶南方面军司令员,并要求他将它们撤至塔利诺耶、赫里斯季诺夫卡、乌
曼地域。我们之所以采取这一措施,除因为必须组织第6、12集团军与南方面军右翼更密切
的协同外,还因为需要改善指挥和物质保障。请大本营批准这一决心。”
    正如通常由B·C·朱可夫经手解决问题时会出现的情形一样,大本营的批复马上就下
来了:第6、12集团军转隶南方面军。
    我们先提前说说。应该指出,这两个集团军同敌人实施猛攻的重兵进行了英勇奋战。但
是,斗争是在极为不利的条件下进行的。我军陷入了敌人的合围。能不能象某些同志所想的
那样,认为这是因为把第6、12集团军由一个方面军转隶另一个方面军呢?当然不能。我深
信,假如这两个集团军继续由我方面军指挥的话,那么由于没有通信联络和得不到供应,它
们的处境会更加困难。
    大本营虽然准许将第6、12集团军转隶南方面军,但仍要求我们不得减弱在我们左翼实
施的反突击,以便阻止敌人向退却军队后方继续推进。这一任务同以前一样由第26集团军
承担。为使该集团军司令员能集中全部精力完成如此艰巨的任务,基尔波诺斯将军决定步兵
第64军不再归他指挥,而同防守基辅接近地的所有兵力一样,直接隶属方面军首长。
    从此,G·F·科斯坚科将军和他的司令部就作出了真正巨大的努力,以便既阻住拼命向
第聂伯河岸进犯的敌人,又援助处境日益恶化的南方面军第6、12集团军。集团军司令员未
能最后完成任务不能归咎于他:他所掌握的兵力已经很少了。
    7月28日夜晚,作战部参谋萨拉库察大尉送作战汇报来给我签字时说,方面军新参谋
长到任了。我已知道上面召普尔卡耶夫将军去大本营,可是没料到事情会发生得这样快。
    我来到方面军参谋长办公室。普尔卡耶夫坐在桌旁,他旁边坐着一个相当年轻的深色头
发将军。他有一张宽宽的富于表情的脸。黑眼睛流露着留心和好问的神采。
    我作了自我介绍。将军灵巧地站起来,和我握手,并回答:
    “图皮科夫。”
    这就是方面军新参谋长。
    我已知道瓦西里·伊万诺维奇·图皮科夫少将是1922年入伍的。曾毕业于伏龙芝军事
学院。1939年领导过哈尔科夫军区司令部。战争前夕任驻德国武官,他是从那里艰难地回
到祖国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