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定凉洲 南平吴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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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278年十二月朝廷以鲜卑秃发树机能久为边患,仆射李憙请求发兵讨之,朝议都以为出兵重事,鲜卑部族不足忧。到咸宁五年(279)初时,凉州新任刺史杨欣又和当地的羌戎部族失和,马隆说此人必败。马隆,字孝兴,东平平陆人(今山东汶上北)。年少而足智勇猛,喜好立名节。在当初曹魏时期,251年兖州刺史令狐愚因与王凌一起密谋废除曹芳,共立楚王曹彪,事情败泄,坐事而被诛杀,与此事相连者,皆夷三族,举州之下没有敢为之收尸的。马隆以自己是武吏,而托称其为愚客,乃以私财殡葬之,又为其服丧三年,列植松柏,礼毕乃还,一时此事在兖州传为美谈。马隆历来都以武猛从事。泰始中,朝廷将兴伐东吴,下诏曰:“吴会未平,宜得猛士以济武功。虽旧有荐举之法,未足以尽殊才。其普告州郡,有壮勇秀异才力杰出者,皆以名闻,将简其尤异,擢而用之。苟有其人,勿限所取。”于是兖州举荐马隆才堪良将。稍后迁司马督为第六品军事职官。

没过多久凉州果如马隆所言,被秃发树机能的鲜卑军吞没,河西由此而断绝。司马炎感到有西顾之忧,每每临朝时而感叹说:“谁能为我征讨此虏,有没有能带兵打通凉州的人?”朝中大臣没有一个能言。这时马隆进言道:“陛下若能任臣,臣能平之。”帝曰:“你言下之意这么肯定,必能消灭贼寇,为何不能任命你呢,回过来把你的战略方案说来”。马隆说:“陛下若能任臣,当听臣自任”。司马炎说:“为什么?说来听听”马隆:“臣请求自行招募勇士三千人,先不用问这些人的来头,率领他们敲着鼓向西开进,禀承陛下的威德,丑陋的虏军还有什么不能消灭呢!”司马炎答应了他的请求,乃以马隆为武威太守。公卿佥却站出来说:“西河六郡的敌军既然这么多,我们的州郡兵也不算少,就应该用他们,不宜再横设给赏募以乱常典。马隆小将这是打胡乱说,不可以听他的啊”。司马炎没有采纳这个意见。马隆招募士兵要求腰引开弩要达到三十六钧(相当于现在的270公斤)、弓四钧,并立下标准通过这样简要的测试。从早晨到中午,就得到了三千五百人,马隆曰:“足矣”,因此经请示司马炎自行到武库选取兵甲器具。马隆在武库中挑挑拣拣,使武库令与马隆发生了争执,御史中丞也趁机上奏弹劾马隆,马隆对司马炎说:“臣理所当然该在战场上拼死杀敌,以报达所受的封赏,武库令只是把曹魏时期已朽烂的军器给我,这样的兵器已不可以修复使用了,使臣拿这样东西就去杀敌,这个显然不是陛下的本意。”司马炎依从了他,又给他三年的军饷。

早先在凉州被攻没时,晋武帝问将军李憙,李憙对他说:“陛下如果态度诚恳,就能调动匈奴五部之众,再假给刘渊一个将军的名号,使他前去西边发动匈奴五部族,那么秃发树机能之首级,就可指日而枭也。”孔恂说:“刘渊肯定是可以枭秃发树机能的首级,那么凉州以后的祸患就会更加深成。蛟龙得云雨,非复池中物也”于是晋武帝放弃了这种想法。当初,南单于呼厨泉以他的兄长于扶罗的儿子刘豹为左贤王,在汉高祖时以宗女为公主,下嫁给冒顿为妻,并约为兄弟,故而其子孙后代改冒姓刘。到魏武帝分匈奴为五部时,又以刘豹为左部帅,刘豹的儿子就是刘渊,年幼的时候就长得英俊不同一般,他的老师是上党人崔游,崔游博习经史,儒术甄明,恬靖谦退,自少及长,口中从未提及财利,曹魏末年为孝廉,除相府舍人,出为氐池长,很有一些惠政,后来生病残废而免职。泰始初的时候,晋武帝因要禄叙晋文帝故府僚属,就家拜其为郎中,到七十多岁,还敦学不倦,撰有《丧服图》,在社会上流行。刘渊又名刘元海,说起这名的来历,还有一则故事。刘豹之妻呼延氏,在魏嘉平年中到龙门祈求生子时,传说有一大鱼,顶有二角,轩鬐跃鳞而跳到祭拜之所,过了很久才离去。周围巫觋龟策占卦的人都觉得惊异,说:“此嘉祥也。”呼延氏在夜里梦到白天所见的鱼变成了人,左手拿着一件东西,大小如同半大的小鸡,光景非常,交给呼延氏说:“此是日精,服之生贵子。”呼延氏醒来告述了刘豹,刘豹说:“这是吉征,我以前找邯郸人张冏的母亲司徒氏看过面相,她对我说当有贵气的子孙,三世之内必大昌,好象相符哦”自此过了十三月生刘渊,生下后左手有文字,其名元海,于是便有了这个别名。在五六岁龆龀换牙的时候就很英俊聪慧,七岁时常使其母为之忧虑,捶胸顿地号叫,哀嚎感动旁邻,宗族部落中人全为之叹赏。当时司空太原人王昶听闻后对他进行了勉励,并遣吊赙(财物)。刘渊幼时好学,师从崔游后,习《毛诗》、《京氏易》、《马氏尚书》,尤好《春秋左氏传》、《孙吴兵法》,这些经略都能通诵,《史》、《汉》、诸子,无不综览。刘渊一次对同门师兄弟上党人朱纪、雁门人范隆说:“吾每观书传,常耻随何、陆贾无武,绛侯、灌婴无文。随何、陆贾遇汉高帝而不能建封侯之业,绛侯、灌婴遇汉文帝而不能兴庠序之教,岂不惜哉!”于是兼学武事。到了成年后,臂长而善射,膂力过人,姿貌魁伟。魏咸熙年间(264—265),刘渊以侍子(即人质)身份留居洛阳,王浑和儿子王济都对他比较看重,屡次向晋武帝推荐,晋武帝召见后与他交谈,对他比较满意。王济对晋武帝说:“刘渊在文武方面都有很高的才能,陛下如果委任他为东南之事,那么吴国就不怕不被平定了。”孔恂和杨珧对晋武帝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刘渊才能气量诚信比较少,是不可以给他重任的。”

刘渊与东莱人王弥比较投缘,王弥家中世代配享二千石,到王弥时已经没落,有学术勇略,博闻强识,善骑射,青州人称他为“飞豹”,祖父王颀,曹魏时期为玄菟郡太守.到晋武帝时做到汝南太守。但是王弥喜欢四处游侠打劫,做些没本钱的买卖来取乐,隐士陈留人董仲道见到后对他说:“君豺声豹视,喜好热闹祸乱取乐,如果天下有事,是不会去作士大夫的。”刘渊与王弥交好,对他说:“王浑、李憙都以乡曲和我见知,每次都称在推荐我,适足是在为我制造祸患罢了。”因而哀叹流涕。齐王司马攸听闻这些后,对晋武帝说:“陛下不除刘渊,臣恐并州不得久安。”王浑反驳说:“大晋方以信怀殊俗,奈何以无形之疑杀人侍子乎?何德度之不弘也!”晋武帝说:“浑言是也。”刘渊依王浑帮助,才幸免于难,不久刘豹死,以刘渊代为左部帅。

夏四月,益州刺史王濬上疏晋武帝说:“孙皓荒淫凶逆,应该迅速进行征伐,假如一旦孙皓死掉,东吴更立新的贤明君主,那么就成为强敌了;臣作的船已有七年,每天都有被泡朽烂的;臣已年满七十岁,离死亡也没有多远了。三者中只要有一件出了问题,那么平定东吴就难以失现了。诚愿陛下无失事机。”晋武帝于是决意伐吴。王浑也上表晋武帝,称孙皓欲北上,边戍皆戒严,朝廷于是更议,等到第二年在出师。王濬的参军何攀奉使正在洛阳停留,听闻朝廷更改作战计划,上疏称:“孙皓必不敢出,应该是因为听到了消息在戒严,现在进行掩袭他们,夺取胜利是比较容易的。”

杜预也上表说:“自闰月以来,贼只是下达敕令戒严,后来没有吴兵北上。以理势来推敲他们,属于贼之穷计,兵力在进攻和防守上不能完成调度,必定是以保夏口以东来拖延视息(苟全活命),没有机缘调出更多的兵,如果这样强行往西而上,国家首都就自然空虚了。而陛下对听到的信息考虑过多,便更改方案舍弃了大计,放纵敌人使隐患重生,实在是可惜了。向他们发起进攻可能存在着失败,不去进攻也是可以的。现今所有的事物都是为它制定下的,准备得稳妥牢靠,假如我们照着方案去做或许就有成就,那么就开创了太平之基,不成,不过是费损了几天时间,何必吝惜而不去试一下它呢!如果必须改在后一年进行,那时天时人事有可能起了变化,不会再象以前一样,臣担忧恐惧再进行征伐他们会变得更难了。今有万安之举,无倾败之虑,臣心实了,不敢以暧昧之见自取后累,惟陛下察之。”十天过去了,又翻过了月还是没有战报,杜预再次上表说:“羊祜先前没有把这博大的谋化告述朝臣,而密秘与陛下共施此计,故而令天朝臣对此有很多不同的评议。凡事应当以利害相比校,今天此举的利有十之八九,而其害只有一二,不能认为没有功。对朝臣说破必定会使行动计划败露,在他们那里也不可能得到好的结果,直白的说是计不出己,功不在身,他们为以前的失误和说过的话,各自感到羞耻而会固执地坚守之前的看法。近来朝廷事无大小,不同的意见锋涌而起,虽然每个人的想法不同,也是由于恃恩不考虑后果,故而轻易相信不同的见解。以前汉宣帝评议赵充国所上策略,事情在凑效之后,宣帝以事实诘责当时反对的诸多异议者,这些人都是叩头而谢,目的就是为了以塞异端。自秋已来,讨贼的行动计划颇有显露,今天如果突然中止,孙皓或许因为恐怖而生变计,迁徙首都到武昌,更新完备军械,翻修江南诸城,远迁周边的居民,使我们在攻打时,城不可攻,野无所掠,这样一来明年的作战计划或许不能达到用兵目的。”晋武帝正在和张华下围棋,杜预的表刚好到,张华推开棋盘受起手说:“陛下圣武,国富兵强,吴主淫虐,诛杀贤能。当今讨之,可不劳而定,愿勿以为疑!”晋武帝于是答应了他。以张华为度支尚书,量计运漕。贾充、荀勖、冯紞等人前来争抢这一职务,晋武帝大怒,贾充免冠谢罪。仆射山涛退朝后而告述别人说:“自非圣人,外宁必有内忧,今释吴为外惧,岂非算乎!”

冬十一月,朝廷开始决定大举伐吴,命令下达,调遣镇军将军琅邪王伷出涂中,安东将军王浑出江西,建威将军王戎出武昌,平南将军胡奋出夏口,镇南大将军杜预出江陵,龙骧将军王濬、巴东监军唐彬下巴、蜀,从东到西共有二十余万大军。晋武帝命贾充为使持节、假黄钺、大都督总统六师,给羽葆、鼓吹、缇幢、兵万人、骑二千,置左右长史、司马、从事中郎,增参军、骑司马各十人,帐下司马二十人,大车、官骑各三十人,以冠军将军杨济为副都督。贾充还是固陈伐吴不利表陈“西有昆夷之患,北有幽并之戍,天下劳扰,年谷不登,兴军致讨,惧非其时。又臣老迈,非所克堪。”晋武帝下诏说:“君若不行,吾便自出。”贾充不得已,于是接受节钺,将中军南屯于襄阳,为六路大军作节度


这时,马隆率军向西已渡过了温水(即温围水,今皋兰县附近黄河河段)。鲜卑军首领秃发树机能等人率众数万,或据险阻击马隆前军,或设伏以截马隆后军。马隆依八阵图作偏箱载射车,在地型开阔广旄的地方就以车为营成犄角之势,在道路狭窄的地方就用偏箱施于车上成木屋,且战且前,弓矢所及之处,鲜卑军士应弦而倒。在与敌交战中随时都有各种巧妙的战术应对,往往出敌不意。比如在夹道两边垒集磁石,敌军穿的都是铁铠甲,铁甲被磁石吸阻行不得前,而马隆士兵穿的都是犀甲,无所留碍,鲜卑军以为神相助晋军。马隆率军转战千里,杀死杀伤敌军上千人。自从马隆向西进军后,音讯就断绝了,朝廷里很是担忧他们,有的人认为可能已经全军覆灭了。后来一天夜里,马隆派出的信使传来了战报,司马炎搓着手掌笑欢了。第二天早晨,召集群臣对他们说:“我若听从了诸卿所言,就没有秦、凉之地了。”于是下诏:“隆以偏师寡众,奋不顾难,冒险能济。其假节、宣威将军,加赤幢、曲盖、鼓吹。”当时马隆到了武威,当地羌戎部族首领猝跋韩、且万能等率万余落归降,马隆前后诛杀反叛及降附者上万人。到十二月,又率羌戎没有反叛的没骨能部羌兵与秃发树机能大战,并斩杀了他,凉州遂平。朝庭决议将加赏马隆全军将士,有司上奏司马炎,说马隆将士早先都加了显爵,不应该再更改加授了,卫将军杨珧站出来反驳说:“先前封赏的都是精选出来的将士,而且这些受赏的人并不多,所以先前的封赏只适用于前者,所以又成为这次加赏的诱引。现在马隆全军独自攻克凉洲,西土获的安定,已经不便用以前的封赏来加授敷衍此后功了,宜皆听许,以明要信。”于是司马炎听从了卫将军杨珧的意见,赐爵加秩各有差。肃慎来献楛矢石砮。

太康初(280),朝廷以西平郡(西平郡属凉州刺史部,管辖西都、临羌、安夷和后新置的长宁县,治今西宁)荒毁,应该及时兴复,以马隆为平虏护军、西平太守,将所领精兵,又拨给牙门一军(拱卫京师的),屯据西平郡。当时南虏(南匈奴)成奚部每每为边患,马隆到了这里后,率军对其进行了征讨。南虏兵据险距守,马隆令军士全部背负农器,打扮成耕作农田的人。南虏以为马隆没有征讨之意,大多数参与防备抵御的南虏兵稍稍放松了警觉开始休息。马隆因其无备,进兵击破之。在马隆到这里戍边后,都不敢再次闹事。太熙初(290年),封马隆为奉高县侯,加授东羌校尉。积十余年,威信震于陇右。当时略阳太守严舒跑到左冯(ping)翊(今陕西韩城、黄龙以南,白水、蒲城以东和渭河以北地区),他与杨骏是儿女亲家,密密商量取代马隆,抵毁马隆年老谬耄,不应该再镇守边关,于是朝廷将马隆召回,让严舒取代马隆。氏、羌等部族闻讯后又聚结起来,准备再次反叛,老百姓都惊恐起来。朝廷怕叛乱再起,便将马隆官复原职,后马隆死于任上。马隆镇守凉州的十余年,太平无事,但到了惠帝元康年间马隆病死,再次大乱。

晋武帝下诏问朝臣在政务上的损益,司徒左长史傅咸上书,认为:“公私分配不足,理由是设官太多。旧都督有四位,现今连监军人数一起还多出了十位;禹时国家分九州,现今的刺史的人数比那时几乎多出一倍;户口只有汉代十分之一,而设置的郡县更多;虚立军府,动不动就有上百数,而在宿卫上没有多大益处;五等诸侯,在郡国就地设置官属;诸所廪给,都来至百姓,所以使他们遭受困难和贫乏。当今之急,在于并官息役,上下务农而已。”傅咸,是傅玄的儿子,晋武帝即位,傅玄进爵为鹑觚子,加驸马都尉,与散骑常侍皇甫陶共掌谏职。当时又议省州、郡、县半吏以赴农功,中书监荀勖认为:“省吏不如省官,省官不如省事,省事不如清心。以前萧何、曹参相汉,史载上说他们自己心里清静,民众因此得以宁静统一,这就是所说的清心。抑制浮说,简约文案,省略细苛,宽容小失,有好变常而恶以谋利的,必定对他进行诛灭,这就是所说的省事。以九寺(九卿的官署)并尚书,兰台(宫内藏书之处)交付三府(4),这就是所说的省官。如果直接拿它作为例子,凡是天下的官吏都会被减其一半,恐怕文武众官,郡国职业,难易轻重不同,不可以一概象这样实施。如果有不称职的,必须全部更换,或许因一些因素激化而又再滋生繁多,也是不可不重视的。”

(4)三公之府。周立太师、太傅、太保为三公;秦以丞相、太尉、御史大夫,西汉初承秦制,设置三公,汉武帝元狩四年,置大司马,以取代太尉之职;东汉以大司马、大司徒、大司空为三公;三国已太尉、司徒、司空为三公,将太师、太傅、太保特称三师,以正其名。晋以太尉、司徒、司空为三公。

凉洲羌胡部落多次叛乱,晋武帝一度很不解,他问臣子,百姓非得要造反,这是为什么呢?有个叫阮种的孝廉回答:“少数民族武装扰乱华夏,侵入强取天子经略的土地,即使在古代盛世,和今天一样有此相似忧患。故《诗》称“猃狁孔炽”,《书》叹“蛮夷帅服”。自曹魏政权以来,各种民族向内地迁附,很少有凶暴强悍的侵渔之患事。因此边境的守卫遂放松戒备,用于阻隔的要塞不设盘查。而今各种民族内居,与百姓杂处,边吏对百姓的侵扰又养成了习惯,人们又都忘战。受命的地方官员,又非其材,或以伺机取诈,侵犯侮辱各种民族;或对有功的各族士兵功封以空衔没有实惠,另一方面对其它兵士微功滥赏,妄加讨戮。好比是这些穿着单薄的皮马甲抵御身着铁铠甲的悍马,竟然又拿着杂乱的不平等的民族政策来对待,他们之所以不能制服,都是因为这个道理。是以群丑荡骇,各种势力夹在中间伺机而动。虽然有三个州郡被夺取,军队被打败,守卫牧马苑的还没有反叛,这些绝非胡虏的军队很强劲,都是欺压他们的人做得太过份了。臣听说王者的征伐,都是有征无战的,用恩惠、德政去笼络安抚边远地区的民众,没有听说都是用兵能够臣服的。夫兵凶器,而战危事也。大举兴兵就会伤农时,聚集很多人服兵役就会费耗积垒的钱粮;农时伤了就会造成人口匮乏,消耗掉积垒起来的钱粮则国家就虚弱了。以前汉武帝那个年代,继承了文帝的事业,钱粮多得有如海内之富,受命有材能的臣子,都是甘心情愿把事业放在匈奴上的,都竞赛着求取战胜之功,都是贪想着攻取之后夺取利益,这些良将劲卒们,所以愿意受屈于沙漠,把胜败当成兵家常事,攻克战胜后做事不过适当,都轻易夭了百姓之命,填了自己饿狼之口。到了后来又用以众制寡的民族政策把匈奴民族迁入内地,令匈奴远迹中原,收功于祁连,饮马于瀚海,天下所能被消耗的东西,已经超过半数以上了。中国把啥事都用在平定匈奴上造成国家弱虚,说实话这些绝非是按照政策想得到的结果。所以造成盗贼蜂火事起,祁连山以东不兴旺。到了宣帝元帝那个时候,赵充国(前137—前52年)征西零,冯奉世(?—前39年征南羌,全部是兵不血刃,摧残压制使用强暴,擒其首恶,这就是东汉名将马援的从孙,儒家学者马融所说的折冲厌难,以胜败来论英雄,是中世以来搞出的最清楚不过的效果”除此之外,另外还有曾随邓艾讨伐蜀汉的关内侯段灼说晋武帝封赏不公。他说:昔伐蜀,募取凉州兵马、羌胡健儿,许以重报,五千余人,随艾讨贼,功皆第一。而《乙亥诏书》,州郡将督,不与中外军同,虽在上功,无应封者。唯金城太守杨欣所领兵,以逼江由之势,得封者三十人。自金城以西,非在欣部,无一人封者。苟在中军之例,虽下功必侯;如在州郡,虽功高不封,非所谓近不重施,远不遗恩之谓也。



太康元年(280)正月,西晋安东将军王浑率军出横江,遣参军陈慎、都尉张乔攻克东吴寻阳(今湖北黄梅)、赖乡诸城,又击吴牙门将孔忠,皆破之,擒获东吴武威将军周兴等五人,又遣殄吴护军李纯据高望城,讨吴将俞恭,破之,斩获颇多。吴历武将军陈代、平虏将军朱明因为惧怕而来投降。二月,王濬、唐彬等攻克丹阳城,吴军在江碛要害之处,以铁锁横截江面,又作铁锥,长丈余,暗置江中,用以拦截舟舰。先是,羊祜擒获吴军间谍,知到了具体情况,王濬作大筏数十只,长宽百余步,在上面缚草为人,并被甲持仗,又令水性好的以筏先行,遇到铁锥,铁锥扎着木筏被冲走。王濬又制作了大火炬,长十于丈,大数十围,在上面灌上麻油,放在船前,遇到拦江铁锁,用火点烧大火炬烧铁锁链,一会儿,铁锁被烧融,铁链断开,于是行船无所阻碍。王濬率军攻克西陵,杀东吴西陵都督、镇军将军留宪,征南将军成璩,西陵监郑广。接着王濬拿下荆门、夷道二城,杀夷道监陆晏、水军都督陆景。

镇南大将军杜预陈兵于江陵,遣参军樊显、尹林、邓圭、襄阳太守周奇等率众循江西上,授以节度,十天之间,累克城邑,都如杜预所料。攻克江陵时,斩吴江陵督王延;杜预为了攻克乐乡,先多打起旗帜,在巴山放起烟火,吸引吴军,接着遣牙门周旨等率奇兵八百泛舟在夜里渡江,准备偷袭乐乡,过江后在乐乡城外埋伏。吴都督孙歆大惧,与江陵督伍延书信:“北边杀来的几路晋军,已飞渡过江了”,孙歆又遣军出战王濬大军,大败而还。杜预发早在城外埋伏的奇兵,跟随孙歆败军而入城中,孙歆没有发觉,直跟到帐下,单俘虏孙歆而归还,当时晋军中为之有谣:“以计代战一当万。”王濬也击杀了吴水军都督陆景。于使杜预进攻江陵,吴江陵督伍延假装请求投降,而列兵登城在矮陴墙埋伏,被杜预识破,很快攻克并斩杀了伍延。于是沅、湘以南,连接于交、广,州郡全部望风送印绶。杜预持杖节称诏而缓抚了这些归降之人。这一仗斩获吴都督、监军十四,牙门、郡守百二十余人。而此时平南将军胡奋也攻克了江安。

先有王濬给司马炎献上孙歆的人头,后来杜预又送上一个活生生的孙歆,一时整个洛阳中人为此而笑翻,司马炎听闻战报后下诏:“王濬、唐彬既定巴丘,与胡奋、王戎共平夏口、武昌,顺流长骛,直造秣陵。杜预当镇静零、桂,怀辑衡阳。大兵既过,荆州南境固当传檄而定,杜预当分万人给周浚,七千给唐彬。夏口既平,胡奋宜以七千人给周浚。武昌既了,王戎当以六千人增唐彬。太尉贾充移屯项。”建威将军王戎派遣参军襄阳人罗尚、南阳人刘乔带兵与王濬军合攻武昌,东吴江夏太守刘朗、督武昌诸军虞昺全部投降。杜预与众军召开一个军事会议,会上有人说:“百年之寇,未可尽克,方春水生,难于久驻,宜俟来冬,更为大举。”杜预说:“以前燕国的乐毅在济西一战兼并了强大的齐国载入史藉,现在我兵威已振,譬如破竹,破开数节之后,余下的都迎刃而解,再也没有难手的地方了。”于是授各军将领作战计划,进攻重点直指建业。

吴主闻王浑军队南下,派丞相张悌总督丹杨太守沈莹、护军孙震、副军师诸葛靓等,率三万人渡江逆战。到了牛渚矶,丹杨太守沈莹说:“晋朝在蜀地治理水军已有很久了,上流诸军,素来没有戒备,以前的名将都已死了,现在的将领太年青难以担当重任,恐怕不能抵御。晋朝的水军必定会来到这里,应该积畜大家的力量以便等待他们的到来,与之一战,如果幸运而战胜了他们,江西就自然清静了。现今渡江前去与晋大军决战,不幸而败,则大事去矣!”张悌说:“吴国将要败亡,这是贤德的和愚蠢的人都明白的事,不是今天才知道。我怕的是蜀地的晋兵到了这里,我军兵心骇惧,在那时不可能恢复调整。至于今天渡江,好象还可以决战。若这样前去被打败而丧命,就和社稷一起共亡了,没有什么好悔恨的。如果这次取得大捷,北边的敌军就会奔走,我们的士气就会万倍提升,乘着胜利就会顺利地南上,在他们进军的半道上进行逆击,不怕不击破他们。若如你的计策,恐怕士气军心都会散尽,坐等到敌军到来,君臣一起全部投降,不会再有一人战亡,不也是受辱吗!”

三月,张悌等渡过长江,围困王浑部将城阳都尉张乔于杨荷。张乔只有七千兵,闭栅请降。诸葛舰想屠杀他们,张悌说:“强敌在前,不应该先做这种小事,而且杀掉降兵也不吉祥。”诸葛靓曰:“他们这是属于救兵没有到来,兵力少不能抵御,故而伪降于我,以拖延时间,不是真正的臣服。如果舍弃了他们而前去,必为后患。”张悌没有听从,对张乔等降兵安抚一阵后就再次进军。张悌与扬州刺史汝南人周浚和司马孙畴的军队遭遇,两军于是结陈相对,摆开了战阵,沈莹率丹杨精兵、刀楯五千,三次冲击晋兵,都没有攻动。沈莹于是引退休整,这时他的军队开始大乱;晋军薛胜、蒋班两将因其乱而乘势发起了进攻,吴兵开始从前到后依次而奔溃,将帅不能制止,先前投降的张乔这时又从后面反身杀来,大败吴兵于版桥。满足了张悌的愿望,诸葛靓率数百人遁去,这时迎面遇到张悌,叫一同逃离,不肯去,诸葛靓要自行逃亡,牵着他的手说:“存亡自有大数,非卿一人所能支撑,奈何是何原故要自行取死!”张悌垂涕说:“仲思,今日是我死日也!且我为儿童时,便为卿家丞相所识拔,常恐不得其死,负名贤知顾。今以身徇社稷,复何道邪!”诸葛靓再三牵他的手,不动,于是流泪放去,行百余步,回头一望,已被晋兵所杀,晋军一并斩杀七千八百颗首级,传首孙震、沈莹等于洛阳,吴人大为震动。

当初晋武帝在诏书中命令王濬下建平,受杜预节度,到建业后,再受王浑节度。杜预到了江陵城,对诸将说:“如果王濬夺得建平,就会顺流长驱直入,这时威名已著,不应该再令他受制于我;若不能攻克,那么就无缘得到施行节度的权力。”王濬到了西陵,杜预给他书说:“足下既然摧毁了他们西边的藩地,便应当径直夺取建业,进讨累世的流寇,使吴人消除涂炭,振旅还都,也是旷世一件奇功!”王濬大悦,以表呈杜预感谢书。张悌战败死后,扬州别驾何惲对周浚说:“张悌举全部吴国精兵殄灭于此,吴之朝野莫不震慑。现今龙骧将军王濬既破武昌,乘胜东下,所向辄克,东吴土崩之势已见。我告诉你,应该迅速引兵渡江,直指建业,大军突然到达,夺其胆气,可不战而擒也!”周浚称赞了他的策谋,使人对王浑带话。何惲接着又说:“王浑暗地里比较讲究作战的时机,而且想求谨慎稳妥来避免遭到失误,决不依从我的这种策谋。”周浚于是又再派他为使者前往王浑军中,王浑果断地说:“我受朝廷诏令屯江北以便抗击吴军,不能使大军轻易前往。贵军的州郡部队虽然武猛,难道能独自平定江东乎!今天违命前去,胜算不足多,若其不胜,为罪已重。而且诏令龙骧将军受我节度,但是应当与君一起使用舟楫,在统一时间内一起发起进攻。”何惲说:“龙骧将军王濬沿途万里战胜了敌军,他已成就了功业而来你受节度,还没有听说有这种事。而且明公作为上将,见到有战机就可以进军,难道必须得一一听从诏令吗!今天乘此机会渡江,有十全的把握必定能攻克,何疑何虑而逗留不进!这样会就使我鄙州上下所以感到遗憾。”王浑不听。

王濬自武昌顺流直接进取建业,吴主遣游击将军张象率水师一万人进行抵抗,张象众人却望旗而降。王濬的兵甲舰船满塞江面,旌旗烛火映红了天,声势浩大军容威严,令吴人大为恐惧。受吴主宠幸的常侍宦官岑昏,用心邪僻险恶,奉承献媚,做到了九卿的职位,喜好兴建土木使用劳役,给江东民众制造了苦患。当晋兵将要到时,东吴殿中最受亲近的数百人向孙皓叩头请求说:“北军一天一天地接近,而我们的兵连刀都不能举起了,陛下将如如应对他们?”吴主孙皓说:“何故?”众人对答:“就是正坐中叫岑昏这个人的原故。”吴主转过身独自对岑昏说:“如果是你,当以罪人谢百姓!”众人因此而说:“唯!”于是一起上前扯翻岑昏,拖出殿外,当孙皓在后面不断地追到时,岑昏已被众人杀翻在地了。在晋军已打到了武昌时,东吴大将陶浚正在广洲征讨部曲督郭马的叛军,陶浚听闻晋兵大举进入,引兵东还,到了建业,吴主使人引见陶浚前来,问水军消息,陶浚回答:“蜀船都很小,我们今天带来二万兵马,乘大船和他们一战,自料足以击破他们。”于是孙皓命令所有的军队合在一起,授陶浚节钺,准备在第二天发兵反抗,当天夜里,全军尽数逃溃。

当时王浑、王濬及琅邪王伷的军队都逼临近境,东吴司徒何植、建威将军孙晏悉数送印节向王浑表诣投降。孙皓用光禄勋薛莹、中书令胡冲等人的计策,分遣使者奉书于王浑、王濬、王伷以求请降。又传书给他的群臣,自行咎责,而且说:“今大晋平治四海,是英俊展节之秋,勿以移朝改朔,用损厥志。”使者先送玺绶给琅邪王伷。壬寅,王濬的舟师刚过三山,王浑遣信给王濬,要他暂时不要越过三山,回来论事;王濬举帆直指建业,回报王浑说:“风太大,船不能停泊。”这一天,王濬的八万戎卒,方舟连绵百里,鼓噪呐喊着冲进石头城,吴主孙皓反绑着手把棺材装在车上,降于军门。王浚于是杖节解缚焚榇(空棺材),招请相见。此役一并收缴其图籍,攻克四州,四十三郡,三百一十三县,户五十二万三千,各级官吏三万三千,降兵二十三万,男女人口二百三十万。至此孙吴灭亡,全国重新大一统。(这朝代为时仅五十一年,倘由灭吴始计,仅三十七年。)

朝廷听闻江东已平,群臣都来庆贺上寿。晋武帝手拿酒爵流涕说:“此羊太傅之功也。”骠骑将军孙秀没有和大家一起前来庆贺,面向南方流泪说:“以前孙策征讨叛逆,在弱冠之年以一校尉的职位开创基业,而今后主把整个江南之地都抛弃了,宗庙山陵,到此成为废墟。悠悠苍天,这到底是什么人造成的啊!”在东吴没有被攻下前,大臣都认为不可能轻易进兵,只有张华坚持认为必定能攻克。贾充上表称:“吴地不可能尽数平定,时下正是夏季,江淮下游地区潮湿多雨,疾疫必起,应该召几路大军回还,以后再作打算。就算是腰斩张华也不足以谢天下。”晋武帝说:“这是我的意思,张华只是和我的意见相同罢了。”荀勖再次上奏,也和贾充的上表内容一样,晋武帝没有听他们的。杜预听闻贾充上奏乞求罢兵,派信使携表飞驰进京坚持自己的计划,使者刚到轘辕山(河南省偃师县东南)的时候,而东吴已经投降。贾充顿时惭愧惊惧,到宫里自行请罪,晋武帝抚慰了他但没有追究。


夏四月甲申,朝廷下诏,赐孙皓爵位为归命侯。乙西,大赦,改元为太康,大摆酒宴五天。朝廷遣使者分往荆、扬两地抚慰,东吴以前的牧守以下官吏都不更换,并除去他们的苛政,政令遵循简便易行的原则,江东民众感到非常高兴。东吴大将滕修正在征讨郭马的叛军,还没有攻克时,听闻晋朝伐吴,率军回来救难,在到达巴丘郡时,就听到吴国已经灭亡,于是穿上白色的丧服痛哭流涕,回到广州后,与刺史闾丰、苍梧太守王毅各送印绶向晋朝请降。孙皓遣陶璜之子陶融手持亲笔书信让他也降晋,陶璜流涕数日,也送上印绶投降;晋武帝皆复其本职。在王濬大军东下时,东吴诸城守卫都望风款附,只有建平太守吾彦的婴城没有攻下,吾彦听闻吴国已亡,于是才下令归降。晋武帝以吾彦为金城太守。当初,朝廷尊宠孙秀、孙楷等人,想以他们来招吴人归降,到吴败亡后,降孙秀为伏波将军,孙楷为渡辽将军。琅邪王伷遣使送孙皓及其宗族到洛阳。五月丁亥农历初一,孙皓到达洛阳,与他的前太子孙瑾等人用泥涂在脸上反绑双手,前往东阳门。朝廷下诏遣常侍谒者前去解开了一行人的双手,又赐衣服、车乘、田三十顷,每年给以钱谷、绵绢等物很是厚重。又拜孙瑾为中郎,诸子为王者都为郎中,江东有名望的人士,都根据他们的才能选拔使用。将孙氏原战亡大将之家属尽数迁徙流放于寿阳(山西中部),将吏之家十年,百姓及百工在此二十年才准渡江返回。庚寅,晋武帝召开临轩大会,朝会文武及四方使者,国子学生都参加会见。给众人引见归命侯孙皓及原东吴降人,孙皓登殿行跪拜礼。晋武帝对孙皓说:“朕设此座等待卿很久了。”孙皓说:“臣在南方,也设此座以待陛下。”贾充对孙皓说:“闻君在南方凿人目,剥人面皮,此为何等级的刑罚?”孙皓说:“人臣中有弑其君的及奸恶邪僻不忠的,就加此级刑罚。”贾充沉默不言脸有愧色,而孙皓脸色没有改变。晋武帝又从容地问散骑常侍薛莹,孙皓的国家为什么会亡,薛莹回答说:“孙皓亲近小人,滥用刑罚,大臣诸将,人人都不能自保,这就是它所以灭亡的原因。”过了几天,又问吾彦,对答:“吴主英俊,宰辅贤明。”晋武帝笑了,说:“若是这样,为何会亡国呢?”吾彦说:“吃朝廷俸禄,最终会有结束的时候,历来都是属于这样的状况,所以被陛下擒下了。”晋武帝称赞他说得对。到了庚午,朝廷下诏,让士卒年满六十以上的,解甲归家。公元278年十二月朝廷以鲜卑秃发树机能久为边患,仆射李憙请求发兵讨之,朝议都以为出兵重事,鲜卑部族不足忧。到咸宁五年(279)初时,凉州新任刺史杨欣又和当地的羌戎部族失和,马隆说此人必败。马隆,字孝兴,东平平陆人(今山东汶上北)。年少而足智勇猛,喜好立名节。在当初曹魏时期,251年兖州刺史令狐愚因与王凌一起密谋废除曹芳,共立楚王曹彪,事情败泄,坐事而被诛杀,与此事相连者,皆夷三族,举州之下没有敢为之收尸的。马隆以自己是武吏,而托称其为愚客,乃以私财殡葬之,又为其服丧三年,列植松柏,礼毕乃还,一时此事在兖州传为美谈。马隆历来都以武猛从事。泰始中,朝廷将兴伐东吴,下诏曰:“吴会未平,宜得猛士以济武功。虽旧有荐举之法,未足以尽殊才。其普告州郡,有壮勇秀异才力杰出者,皆以名闻,将简其尤异,擢而用之。苟有其人,勿限所取。”于是兖州举荐马隆才堪良将。稍后迁司马督为第六品军事职官。

没过多久凉州果如马隆所言,被秃发树机能的鲜卑军吞没,河西由此而断绝。司马炎感到有西顾之忧,每每临朝时而感叹说:“谁能为我征讨此虏,有没有能带兵打通凉州的人?”朝中大臣没有一个能言。这时马隆进言道:“陛下若能任臣,臣能平之。”帝曰:“你言下之意这么肯定,必能消灭贼寇,为何不能任命你呢,回过来把你的战略方案说来”。马隆说:“陛下若能任臣,当听臣自任”。司马炎说:“为什么?说来听听”马隆:“臣请求自行招募勇士三千人,先不用问这些人的来头,率领他们敲着鼓向西开进,禀承陛下的威德,丑陋的虏军还有什么不能消灭呢!”司马炎答应了他的请求,乃以马隆为武威太守。公卿佥却站出来说:“西河六郡的敌军既然这么多,我们的州郡兵也不算少,就应该用他们,不宜再横设给赏募以乱常典。马隆小将这是打胡乱说,不可以听他的啊”。司马炎没有采纳这个意见。马隆招募士兵要求腰引开弩要达到三十六钧(相当于现在的270公斤)、弓四钧,并立下标准通过这样简要的测试。从早晨到中午,就得到了三千五百人,马隆曰:“足矣”,因此经请示司马炎自行到武库选取兵甲器具。马隆在武库中挑挑拣拣,使武库令与马隆发生了争执,御史中丞也趁机上奏弹劾马隆,马隆对司马炎说:“臣理所当然该在战场上拼死杀敌,以报达所受的封赏,武库令只是把曹魏时期已朽烂的军器给我,这样的兵器已不可以修复使用了,使臣拿这样东西就去杀敌,这个显然不是陛下的本意。”司马炎依从了他,又给他三年的军饷。

早先在凉州被攻没时,晋武帝问将军李憙,李憙对他说:“陛下如果态度诚恳,就能调动匈奴五部之众,再假给刘渊一个将军的名号,使他前去西边发动匈奴五部族,那么秃发树机能之首级,就可指日而枭也。”孔恂说:“刘渊肯定是可以枭秃发树机能的首级,那么凉州以后的祸患就会更加深成。蛟龙得云雨,非复池中物也”于是晋武帝放弃了这种想法。当初,南单于呼厨泉以他的兄长于扶罗的儿子刘豹为左贤王,在汉高祖时以宗女为公主,下嫁给冒顿为妻,并约为兄弟,故而其子孙后代改冒姓刘。到魏武帝分匈奴为五部时,又以刘豹为左部帅,刘豹的儿子就是刘渊,年幼的时候就长得英俊不同一般,他的老师是上党人崔游,崔游博习经史,儒术甄明,恬靖谦退,自少及长,口中从未提及财利,曹魏末年为孝廉,除相府舍人,出为氐池长,很有一些惠政,后来生病残废而免职。泰始初的时候,晋武帝因要禄叙晋文帝故府僚属,就家拜其为郎中,到七十多岁,还敦学不倦,撰有《丧服图》,在社会上流行。刘渊又名刘元海,说起这名的来历,还有一则故事。刘豹之妻呼延氏,在魏嘉平年中到龙门祈求生子时,传说有一大鱼,顶有二角,轩鬐跃鳞而跳到祭拜之所,过了很久才离去。周围巫觋龟策占卦的人都觉得惊异,说:“此嘉祥也。”呼延氏在夜里梦到白天所见的鱼变成了人,左手拿着一件东西,大小如同半大的小鸡,光景非常,交给呼延氏说:“此是日精,服之生贵子。”呼延氏醒来告述了刘豹,刘豹说:“这是吉征,我以前找邯郸人张冏的母亲司徒氏看过面相,她对我说当有贵气的子孙,三世之内必大昌,好象相符哦”自此过了十三月生刘渊,生下后左手有文字,其名元海,于是便有了这个别名。在五六岁龆龀换牙的时候就很英俊聪慧,七岁时常使其母为之忧虑,捶胸顿地号叫,哀嚎感动旁邻,宗族部落中人全为之叹赏。当时司空太原人王昶听闻后对他进行了勉励,并遣吊赙(财物)。刘渊幼时好学,师从崔游后,习《毛诗》、《京氏易》、《马氏尚书》,尤好《春秋左氏传》、《孙吴兵法》,这些经略都能通诵,《史》、《汉》、诸子,无不综览。刘渊一次对同门师兄弟上党人朱纪、雁门人范隆说:“吾每观书传,常耻随何、陆贾无武,绛侯、灌婴无文。随何、陆贾遇汉高帝而不能建封侯之业,绛侯、灌婴遇汉文帝而不能兴庠序之教,岂不惜哉!”于是兼学武事。到了成年后,臂长而善射,膂力过人,姿貌魁伟。魏咸熙年间(264—265),刘渊以侍子(即人质)身份留居洛阳,王浑和儿子王济都对他比较看重,屡次向晋武帝推荐,晋武帝召见后与他交谈,对他比较满意。王济对晋武帝说:“刘渊在文武方面都有很高的才能,陛下如果委任他为东南之事,那么吴国就不怕不被平定了。”孔恂和杨珧对晋武帝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刘渊才能气量诚信比较少,是不可以给他重任的。”

刘渊与东莱人王弥比较投缘,王弥家中世代配享二千石,到王弥时已经没落,有学术勇略,博闻强识,善骑射,青州人称他为“飞豹”,祖父王颀,曹魏时期为玄菟郡太守.到晋武帝时做到汝南太守。但是王弥喜欢四处游侠打劫,做些没本钱的买卖来取乐,隐士陈留人董仲道见到后对他说:“君豺声豹视,喜好热闹祸乱取乐,如果天下有事,是不会去作士大夫的。”刘渊与王弥交好,对他说:“王浑、李憙都以乡曲和我见知,每次都称在推荐我,适足是在为我制造祸患罢了。”因而哀叹流涕。齐王司马攸听闻这些后,对晋武帝说:“陛下不除刘渊,臣恐并州不得久安。”王浑反驳说:“大晋方以信怀殊俗,奈何以无形之疑杀人侍子乎?何德度之不弘也!”晋武帝说:“浑言是也。”刘渊依王浑帮助,才幸免于难,不久刘豹死,以刘渊代为左部帅。

夏四月,益州刺史王濬上疏晋武帝说:“孙皓荒淫凶逆,应该迅速进行征伐,假如一旦孙皓死掉,东吴更立新的贤明君主,那么就成为强敌了;臣作的船已有七年,每天都有被泡朽烂的;臣已年满七十岁,离死亡也没有多远了。三者中只要有一件出了问题,那么平定东吴就难以失现了。诚愿陛下无失事机。”晋武帝于是决意伐吴。王浑也上表晋武帝,称孙皓欲北上,边戍皆戒严,朝廷于是更议,等到第二年在出师。王濬的参军何攀奉使正在洛阳停留,听闻朝廷更改作战计划,上疏称:“孙皓必不敢出,应该是因为听到了消息在戒严,现在进行掩袭他们,夺取胜利是比较容易的。”

杜预也上表说:“自闰月以来,贼只是下达敕令戒严,后来没有吴兵北上。以理势来推敲他们,属于贼之穷计,兵力在进攻和防守上不能完成调度,必定是以保夏口以东来拖延视息(苟全活命),没有机缘调出更多的兵,如果这样强行往西而上,国家首都就自然空虚了。而陛下对听到的信息考虑过多,便更改方案舍弃了大计,放纵敌人使隐患重生,实在是可惜了。向他们发起进攻可能存在着失败,不去进攻也是可以的。现今所有的事物都是为它制定下的,准备得稳妥牢靠,假如我们照着方案去做或许就有成就,那么就开创了太平之基,不成,不过是费损了几天时间,何必吝惜而不去试一下它呢!如果必须改在后一年进行,那时天时人事有可能起了变化,不会再象以前一样,臣担忧恐惧再进行征伐他们会变得更难了。今有万安之举,无倾败之虑,臣心实了,不敢以暧昧之见自取后累,惟陛下察之。”十天过去了,又翻过了月还是没有战报,杜预再次上表说:“羊祜先前没有把这博大的谋化告述朝臣,而密秘与陛下共施此计,故而令天朝臣对此有很多不同的评议。凡事应当以利害相比校,今天此举的利有十之八九,而其害只有一二,不能认为没有功。对朝臣说破必定会使行动计划败露,在他们那里也不可能得到好的结果,直白的说是计不出己,功不在身,他们为以前的失误和说过的话,各自感到羞耻而会固执地坚守之前的看法。近来朝廷事无大小,不同的意见锋涌而起,虽然每个人的想法不同,也是由于恃恩不考虑后果,故而轻易相信不同的见解。以前汉宣帝评议赵充国所上策略,事情在凑效之后,宣帝以事实诘责当时反对的诸多异议者,这些人都是叩头而谢,目的就是为了以塞异端。自秋已来,讨贼的行动计划颇有显露,今天如果突然中止,孙皓或许因为恐怖而生变计,迁徙首都到武昌,更新完备军械,翻修江南诸城,远迁周边的居民,使我们在攻打时,城不可攻,野无所掠,这样一来明年的作战计划或许不能达到用兵目的。”晋武帝正在和张华下围棋,杜预的表刚好到,张华推开棋盘受起手说:“陛下圣武,国富兵强,吴主淫虐,诛杀贤能。当今讨之,可不劳而定,愿勿以为疑!”晋武帝于是答应了他。以张华为度支尚书,量计运漕。贾充、荀勖、冯紞等人前来争抢这一职务,晋武帝大怒,贾充免冠谢罪。仆射山涛退朝后而告述别人说:“自非圣人,外宁必有内忧,今释吴为外惧,岂非算乎!”

冬十一月,朝廷开始决定大举伐吴,命令下达,调遣镇军将军琅邪王伷出涂中,安东将军王浑出江西,建威将军王戎出武昌,平南将军胡奋出夏口,镇南大将军杜预出江陵,龙骧将军王濬、巴东监军唐彬下巴、蜀,从东到西共有二十余万大军。晋武帝命贾充为使持节、假黄钺、大都督总统六师,给羽葆、鼓吹、缇幢、兵万人、骑二千,置左右长史、司马、从事中郎,增参军、骑司马各十人,帐下司马二十人,大车、官骑各三十人,以冠军将军杨济为副都督。贾充还是固陈伐吴不利表陈“西有昆夷之患,北有幽并之戍,天下劳扰,年谷不登,兴军致讨,惧非其时。又臣老迈,非所克堪。”晋武帝下诏说:“君若不行,吾便自出。”贾充不得已,于是接受节钺,将中军南屯于襄阳,为六路大军作节度


这时,马隆率军向西已渡过了温水(即温围水,今皋兰县附近黄河河段)。鲜卑军首领秃发树机能等人率众数万,或据险阻击马隆前军,或设伏以截马隆后军。马隆依八阵图作偏箱载射车,在地型开阔广旄的地方就以车为营成犄角之势,在道路狭窄的地方就用偏箱施于车上成木屋,且战且前,弓矢所及之处,鲜卑军士应弦而倒。在与敌交战中随时都有各种巧妙的战术应对,往往出敌不意。比如在夹道两边垒集磁石,敌军穿的都是铁铠甲,铁甲被磁石吸阻行不得前,而马隆士兵穿的都是犀甲,无所留碍,鲜卑军以为神相助晋军。马隆率军转战千里,杀死杀伤敌军上千人。自从马隆向西进军后,音讯就断绝了,朝廷里很是担忧他们,有的人认为可能已经全军覆灭了。后来一天夜里,马隆派出的信使传来了战报,司马炎搓着手掌笑欢了。第二天早晨,召集群臣对他们说:“我若听从了诸卿所言,就没有秦、凉之地了。”于是下诏:“隆以偏师寡众,奋不顾难,冒险能济。其假节、宣威将军,加赤幢、曲盖、鼓吹。”当时马隆到了武威,当地羌戎部族首领猝跋韩、且万能等率万余落归降,马隆前后诛杀反叛及降附者上万人。到十二月,又率羌戎没有反叛的没骨能部羌兵与秃发树机能大战,并斩杀了他,凉州遂平。朝庭决议将加赏马隆全军将士,有司上奏司马炎,说马隆将士早先都加了显爵,不应该再更改加授了,卫将军杨珧站出来反驳说:“先前封赏的都是精选出来的将士,而且这些受赏的人并不多,所以先前的封赏只适用于前者,所以又成为这次加赏的诱引。现在马隆全军独自攻克凉洲,西土获的安定,已经不便用以前的封赏来加授敷衍此后功了,宜皆听许,以明要信。”于是司马炎听从了卫将军杨珧的意见,赐爵加秩各有差。肃慎来献楛矢石砮。

太康初(280),朝廷以西平郡(西平郡属凉州刺史部,管辖西都、临羌、安夷和后新置的长宁县,治今西宁)荒毁,应该及时兴复,以马隆为平虏护军、西平太守,将所领精兵,又拨给牙门一军(拱卫京师的),屯据西平郡。当时南虏(南匈奴)成奚部每每为边患,马隆到了这里后,率军对其进行了征讨。南虏兵据险距守,马隆令军士全部背负农器,打扮成耕作农田的人。南虏以为马隆没有征讨之意,大多数参与防备抵御的南虏兵稍稍放松了警觉开始休息。马隆因其无备,进兵击破之。在马隆到这里戍边后,都不敢再次闹事。太熙初(290年),封马隆为奉高县侯,加授东羌校尉。积十余年,威信震于陇右。当时略阳太守严舒跑到左冯(ping)翊(今陕西韩城、黄龙以南,白水、蒲城以东和渭河以北地区),他与杨骏是儿女亲家,密密商量取代马隆,抵毁马隆年老谬耄,不应该再镇守边关,于是朝廷将马隆召回,让严舒取代马隆。氏、羌等部族闻讯后又聚结起来,准备再次反叛,老百姓都惊恐起来。朝廷怕叛乱再起,便将马隆官复原职,后马隆死于任上。马隆镇守凉州的十余年,太平无事,但到了惠帝元康年间马隆病死,再次大乱。

晋武帝下诏问朝臣在政务上的损益,司徒左长史傅咸上书,认为:“公私分配不足,理由是设官太多。旧都督有四位,现今连监军人数一起还多出了十位;禹时国家分九州,现今的刺史的人数比那时几乎多出一倍;户口只有汉代十分之一,而设置的郡县更多;虚立军府,动不动就有上百数,而在宿卫上没有多大益处;五等诸侯,在郡国就地设置官属;诸所廪给,都来至百姓,所以使他们遭受困难和贫乏。当今之急,在于并官息役,上下务农而已。”傅咸,是傅玄的儿子,晋武帝即位,傅玄进爵为鹑觚子,加驸马都尉,与散骑常侍皇甫陶共掌谏职。当时又议省州、郡、县半吏以赴农功,中书监荀勖认为:“省吏不如省官,省官不如省事,省事不如清心。以前萧何、曹参相汉,史载上说他们自己心里清静,民众因此得以宁静统一,这就是所说的清心。抑制浮说,简约文案,省略细苛,宽容小失,有好变常而恶以谋利的,必定对他进行诛灭,这就是所说的省事。以九寺(九卿的官署)并尚书,兰台(宫内藏书之处)交付三府(4),这就是所说的省官。如果直接拿它作为例子,凡是天下的官吏都会被减其一半,恐怕文武众官,郡国职业,难易轻重不同,不可以一概象这样实施。如果有不称职的,必须全部更换,或许因一些因素激化而又再滋生繁多,也是不可不重视的。”

(4)三公之府。周立太师、太傅、太保为三公;秦以丞相、太尉、御史大夫,西汉初承秦制,设置三公,汉武帝元狩四年,置大司马,以取代太尉之职;东汉以大司马、大司徒、大司空为三公;三国已太尉、司徒、司空为三公,将太师、太傅、太保特称三师,以正其名。晋以太尉、司徒、司空为三公。

凉洲羌胡部落多次叛乱,晋武帝一度很不解,他问臣子,百姓非得要造反,这是为什么呢?有个叫阮种的孝廉回答:“少数民族武装扰乱华夏,侵入强取天子经略的土地,即使在古代盛世,和今天一样有此相似忧患。故《诗》称“猃狁孔炽”,《书》叹“蛮夷帅服”。自曹魏政权以来,各种民族向内地迁附,很少有凶暴强悍的侵渔之患事。因此边境的守卫遂放松戒备,用于阻隔的要塞不设盘查。而今各种民族内居,与百姓杂处,边吏对百姓的侵扰又养成了习惯,人们又都忘战。受命的地方官员,又非其材,或以伺机取诈,侵犯侮辱各种民族;或对有功的各族士兵功封以空衔没有实惠,另一方面对其它兵士微功滥赏,妄加讨戮。好比是这些穿着单薄的皮马甲抵御身着铁铠甲的悍马,竟然又拿着杂乱的不平等的民族政策来对待,他们之所以不能制服,都是因为这个道理。是以群丑荡骇,各种势力夹在中间伺机而动。虽然有三个州郡被夺取,军队被打败,守卫牧马苑的还没有反叛,这些绝非胡虏的军队很强劲,都是欺压他们的人做得太过份了。臣听说王者的征伐,都是有征无战的,用恩惠、德政去笼络安抚边远地区的民众,没有听说都是用兵能够臣服的。夫兵凶器,而战危事也。大举兴兵就会伤农时,聚集很多人服兵役就会费耗积垒的钱粮;农时伤了就会造成人口匮乏,消耗掉积垒起来的钱粮则国家就虚弱了。以前汉武帝那个年代,继承了文帝的事业,钱粮多得有如海内之富,受命有材能的臣子,都是甘心情愿把事业放在匈奴上的,都竞赛着求取战胜之功,都是贪想着攻取之后夺取利益,这些良将劲卒们,所以愿意受屈于沙漠,把胜败当成兵家常事,攻克战胜后做事不过适当,都轻易夭了百姓之命,填了自己饿狼之口。到了后来又用以众制寡的民族政策把匈奴民族迁入内地,令匈奴远迹中原,收功于祁连,饮马于瀚海,天下所能被消耗的东西,已经超过半数以上了。中国把啥事都用在平定匈奴上造成国家弱虚,说实话这些绝非是按照政策想得到的结果。所以造成盗贼蜂火事起,祁连山以东不兴旺。到了宣帝元帝那个时候,赵充国(前137—前52年)征西零,冯奉世(?—前39年征南羌,全部是兵不血刃,摧残压制使用强暴,擒其首恶,这就是东汉名将马援的从孙,儒家学者马融所说的折冲厌难,以胜败来论英雄,是中世以来搞出的最清楚不过的效果”除此之外,另外还有曾随邓艾讨伐蜀汉的关内侯段灼说晋武帝封赏不公。他说:昔伐蜀,募取凉州兵马、羌胡健儿,许以重报,五千余人,随艾讨贼,功皆第一。而《乙亥诏书》,州郡将督,不与中外军同,虽在上功,无应封者。唯金城太守杨欣所领兵,以逼江由之势,得封者三十人。自金城以西,非在欣部,无一人封者。苟在中军之例,虽下功必侯;如在州郡,虽功高不封,非所谓近不重施,远不遗恩之谓也。



太康元年(280)正月,西晋安东将军王浑率军出横江,遣参军陈慎、都尉张乔攻克东吴寻阳(今湖北黄梅)、赖乡诸城,又击吴牙门将孔忠,皆破之,擒获东吴武威将军周兴等五人,又遣殄吴护军李纯据高望城,讨吴将俞恭,破之,斩获颇多。吴历武将军陈代、平虏将军朱明因为惧怕而来投降。二月,王濬、唐彬等攻克丹阳城,吴军在江碛要害之处,以铁锁横截江面,又作铁锥,长丈余,暗置江中,用以拦截舟舰。先是,羊祜擒获吴军间谍,知到了具体情况,王濬作大筏数十只,长宽百余步,在上面缚草为人,并被甲持仗,又令水性好的以筏先行,遇到铁锥,铁锥扎着木筏被冲走。王濬又制作了大火炬,长十于丈,大数十围,在上面灌上麻油,放在船前,遇到拦江铁锁,用火点烧大火炬烧铁锁链,一会儿,铁锁被烧融,铁链断开,于是行船无所阻碍。王濬率军攻克西陵,杀东吴西陵都督、镇军将军留宪,征南将军成璩,西陵监郑广。接着王濬拿下荆门、夷道二城,杀夷道监陆晏、水军都督陆景。

镇南大将军杜预陈兵于江陵,遣参军樊显、尹林、邓圭、襄阳太守周奇等率众循江西上,授以节度,十天之间,累克城邑,都如杜预所料。攻克江陵时,斩吴江陵督王延;杜预为了攻克乐乡,先多打起旗帜,在巴山放起烟火,吸引吴军,接着遣牙门周旨等率奇兵八百泛舟在夜里渡江,准备偷袭乐乡,过江后在乐乡城外埋伏。吴都督孙歆大惧,与江陵督伍延书信:“北边杀来的几路晋军,已飞渡过江了”,孙歆又遣军出战王濬大军,大败而还。杜预发早在城外埋伏的奇兵,跟随孙歆败军而入城中,孙歆没有发觉,直跟到帐下,单俘虏孙歆而归还,当时晋军中为之有谣:“以计代战一当万。”王濬也击杀了吴水军都督陆景。于使杜预进攻江陵,吴江陵督伍延假装请求投降,而列兵登城在矮陴墙埋伏,被杜预识破,很快攻克并斩杀了伍延。于是沅、湘以南,连接于交、广,州郡全部望风送印绶。杜预持杖节称诏而缓抚了这些归降之人。这一仗斩获吴都督、监军十四,牙门、郡守百二十余人。而此时平南将军胡奋也攻克了江安。

先有王濬给司马炎献上孙歆的人头,后来杜预又送上一个活生生的孙歆,一时整个洛阳中人为此而笑翻,司马炎听闻战报后下诏:“王濬、唐彬既定巴丘,与胡奋、王戎共平夏口、武昌,顺流长骛,直造秣陵。杜预当镇静零、桂,怀辑衡阳。大兵既过,荆州南境固当传檄而定,杜预当分万人给周浚,七千给唐彬。夏口既平,胡奋宜以七千人给周浚。武昌既了,王戎当以六千人增唐彬。太尉贾充移屯项。”建威将军王戎派遣参军襄阳人罗尚、南阳人刘乔带兵与王濬军合攻武昌,东吴江夏太守刘朗、督武昌诸军虞昺全部投降。杜预与众军召开一个军事会议,会上有人说:“百年之寇,未可尽克,方春水生,难于久驻,宜俟来冬,更为大举。”杜预说:“以前燕国的乐毅在济西一战兼并了强大的齐国载入史藉,现在我兵威已振,譬如破竹,破开数节之后,余下的都迎刃而解,再也没有难手的地方了。”于是授各军将领作战计划,进攻重点直指建业。

吴主闻王浑军队南下,派丞相张悌总督丹杨太守沈莹、护军孙震、副军师诸葛靓等,率三万人渡江逆战。到了牛渚矶,丹杨太守沈莹说:“晋朝在蜀地治理水军已有很久了,上流诸军,素来没有戒备,以前的名将都已死了,现在的将领太年青难以担当重任,恐怕不能抵御。晋朝的水军必定会来到这里,应该积畜大家的力量以便等待他们的到来,与之一战,如果幸运而战胜了他们,江西就自然清静了。现今渡江前去与晋大军决战,不幸而败,则大事去矣!”张悌说:“吴国将要败亡,这是贤德的和愚蠢的人都明白的事,不是今天才知道。我怕的是蜀地的晋兵到了这里,我军兵心骇惧,在那时不可能恢复调整。至于今天渡江,好象还可以决战。若这样前去被打败而丧命,就和社稷一起共亡了,没有什么好悔恨的。如果这次取得大捷,北边的敌军就会奔走,我们的士气就会万倍提升,乘着胜利就会顺利地南上,在他们进军的半道上进行逆击,不怕不击破他们。若如你的计策,恐怕士气军心都会散尽,坐等到敌军到来,君臣一起全部投降,不会再有一人战亡,不也是受辱吗!”

三月,张悌等渡过长江,围困王浑部将城阳都尉张乔于杨荷。张乔只有七千兵,闭栅请降。诸葛舰想屠杀他们,张悌说:“强敌在前,不应该先做这种小事,而且杀掉降兵也不吉祥。”诸葛靓曰:“他们这是属于救兵没有到来,兵力少不能抵御,故而伪降于我,以拖延时间,不是真正的臣服。如果舍弃了他们而前去,必为后患。”张悌没有听从,对张乔等降兵安抚一阵后就再次进军。张悌与扬州刺史汝南人周浚和司马孙畴的军队遭遇,两军于是结陈相对,摆开了战阵,沈莹率丹杨精兵、刀楯五千,三次冲击晋兵,都没有攻动。沈莹于是引退休整,这时他的军队开始大乱;晋军薛胜、蒋班两将因其乱而乘势发起了进攻,吴兵开始从前到后依次而奔溃,将帅不能制止,先前投降的张乔这时又从后面反身杀来,大败吴兵于版桥。满足了张悌的愿望,诸葛靓率数百人遁去,这时迎面遇到张悌,叫一同逃离,不肯去,诸葛靓要自行逃亡,牵着他的手说:“存亡自有大数,非卿一人所能支撑,奈何是何原故要自行取死!”张悌垂涕说:“仲思,今日是我死日也!且我为儿童时,便为卿家丞相所识拔,常恐不得其死,负名贤知顾。今以身徇社稷,复何道邪!”诸葛靓再三牵他的手,不动,于是流泪放去,行百余步,回头一望,已被晋兵所杀,晋军一并斩杀七千八百颗首级,传首孙震、沈莹等于洛阳,吴人大为震动。

当初晋武帝在诏书中命令王濬下建平,受杜预节度,到建业后,再受王浑节度。杜预到了江陵城,对诸将说:“如果王濬夺得建平,就会顺流长驱直入,这时威名已著,不应该再令他受制于我;若不能攻克,那么就无缘得到施行节度的权力。”王濬到了西陵,杜预给他书说:“足下既然摧毁了他们西边的藩地,便应当径直夺取建业,进讨累世的流寇,使吴人消除涂炭,振旅还都,也是旷世一件奇功!”王濬大悦,以表呈杜预感谢书。张悌战败死后,扬州别驾何惲对周浚说:“张悌举全部吴国精兵殄灭于此,吴之朝野莫不震慑。现今龙骧将军王濬既破武昌,乘胜东下,所向辄克,东吴土崩之势已见。我告诉你,应该迅速引兵渡江,直指建业,大军突然到达,夺其胆气,可不战而擒也!”周浚称赞了他的策谋,使人对王浑带话。何惲接着又说:“王浑暗地里比较讲究作战的时机,而且想求谨慎稳妥来避免遭到失误,决不依从我的这种策谋。”周浚于是又再派他为使者前往王浑军中,王浑果断地说:“我受朝廷诏令屯江北以便抗击吴军,不能使大军轻易前往。贵军的州郡部队虽然武猛,难道能独自平定江东乎!今天违命前去,胜算不足多,若其不胜,为罪已重。而且诏令龙骧将军受我节度,但是应当与君一起使用舟楫,在统一时间内一起发起进攻。”何惲说:“龙骧将军王濬沿途万里战胜了敌军,他已成就了功业而来你受节度,还没有听说有这种事。而且明公作为上将,见到有战机就可以进军,难道必须得一一听从诏令吗!今天乘此机会渡江,有十全的把握必定能攻克,何疑何虑而逗留不进!这样会就使我鄙州上下所以感到遗憾。”王浑不听。

王濬自武昌顺流直接进取建业,吴主遣游击将军张象率水师一万人进行抵抗,张象众人却望旗而降。王濬的兵甲舰船满塞江面,旌旗烛火映红了天,声势浩大军容威严,令吴人大为恐惧。受吴主宠幸的常侍宦官岑昏,用心邪僻险恶,奉承献媚,做到了九卿的职位,喜好兴建土木使用劳役,给江东民众制造了苦患。当晋兵将要到时,东吴殿中最受亲近的数百人向孙皓叩头请求说:“北军一天一天地接近,而我们的兵连刀都不能举起了,陛下将如如应对他们?”吴主孙皓说:“何故?”众人对答:“就是正坐中叫岑昏这个人的原故。”吴主转过身独自对岑昏说:“如果是你,当以罪人谢百姓!”众人因此而说:“唯!”于是一起上前扯翻岑昏,拖出殿外,当孙皓在后面不断地追到时,岑昏已被众人杀翻在地了。在晋军已打到了武昌时,东吴大将陶浚正在广洲征讨部曲督郭马的叛军,陶浚听闻晋兵大举进入,引兵东还,到了建业,吴主使人引见陶浚前来,问水军消息,陶浚回答:“蜀船都很小,我们今天带来二万兵马,乘大船和他们一战,自料足以击破他们。”于是孙皓命令所有的军队合在一起,授陶浚节钺,准备在第二天发兵反抗,当天夜里,全军尽数逃溃。

当时王浑、王濬及琅邪王伷的军队都逼临近境,东吴司徒何植、建威将军孙晏悉数送印节向王浑表诣投降。孙皓用光禄勋薛莹、中书令胡冲等人的计策,分遣使者奉书于王浑、王濬、王伷以求请降。又传书给他的群臣,自行咎责,而且说:“今大晋平治四海,是英俊展节之秋,勿以移朝改朔,用损厥志。”使者先送玺绶给琅邪王伷。壬寅,王濬的舟师刚过三山,王浑遣信给王濬,要他暂时不要越过三山,回来论事;王濬举帆直指建业,回报王浑说:“风太大,船不能停泊。”这一天,王濬的八万戎卒,方舟连绵百里,鼓噪呐喊着冲进石头城,吴主孙皓反绑着手把棺材装在车上,降于军门。王浚于是杖节解缚焚榇(空棺材),招请相见。此役一并收缴其图籍,攻克四州,四十三郡,三百一十三县,户五十二万三千,各级官吏三万三千,降兵二十三万,男女人口二百三十万。至此孙吴灭亡,全国重新大一统。(这朝代为时仅五十一年,倘由灭吴始计,仅三十七年。)

朝廷听闻江东已平,群臣都来庆贺上寿。晋武帝手拿酒爵流涕说:“此羊太傅之功也。”骠骑将军孙秀没有和大家一起前来庆贺,面向南方流泪说:“以前孙策征讨叛逆,在弱冠之年以一校尉的职位开创基业,而今后主把整个江南之地都抛弃了,宗庙山陵,到此成为废墟。悠悠苍天,这到底是什么人造成的啊!”在东吴没有被攻下前,大臣都认为不可能轻易进兵,只有张华坚持认为必定能攻克。贾充上表称:“吴地不可能尽数平定,时下正是夏季,江淮下游地区潮湿多雨,疾疫必起,应该召几路大军回还,以后再作打算。就算是腰斩张华也不足以谢天下。”晋武帝说:“这是我的意思,张华只是和我的意见相同罢了。”荀勖再次上奏,也和贾充的上表内容一样,晋武帝没有听他们的。杜预听闻贾充上奏乞求罢兵,派信使携表飞驰进京坚持自己的计划,使者刚到轘辕山(河南省偃师县东南)的时候,而东吴已经投降。贾充顿时惭愧惊惧,到宫里自行请罪,晋武帝抚慰了他但没有追究。


夏四月甲申,朝廷下诏,赐孙皓爵位为归命侯。乙西,大赦,改元为太康,大摆酒宴五天。朝廷遣使者分往荆、扬两地抚慰,东吴以前的牧守以下官吏都不更换,并除去他们的苛政,政令遵循简便易行的原则,江东民众感到非常高兴。东吴大将滕修正在征讨郭马的叛军,还没有攻克时,听闻晋朝伐吴,率军回来救难,在到达巴丘郡时,就听到吴国已经灭亡,于是穿上白色的丧服痛哭流涕,回到广州后,与刺史闾丰、苍梧太守王毅各送印绶向晋朝请降。孙皓遣陶璜之子陶融手持亲笔书信让他也降晋,陶璜流涕数日,也送上印绶投降;晋武帝皆复其本职。在王濬大军东下时,东吴诸城守卫都望风款附,只有建平太守吾彦的婴城没有攻下,吾彦听闻吴国已亡,于是才下令归降。晋武帝以吾彦为金城太守。当初,朝廷尊宠孙秀、孙楷等人,想以他们来招吴人归降,到吴败亡后,降孙秀为伏波将军,孙楷为渡辽将军。琅邪王伷遣使送孙皓及其宗族到洛阳。五月丁亥农历初一,孙皓到达洛阳,与他的前太子孙瑾等人用泥涂在脸上反绑双手,前往东阳门。朝廷下诏遣常侍谒者前去解开了一行人的双手,又赐衣服、车乘、田三十顷,每年给以钱谷、绵绢等物很是厚重。又拜孙瑾为中郎,诸子为王者都为郎中,江东有名望的人士,都根据他们的才能选拔使用。将孙氏原战亡大将之家属尽数迁徙流放于寿阳(山西中部),将吏之家十年,百姓及百工在此二十年才准渡江返回。庚寅,晋武帝召开临轩大会,朝会文武及四方使者,国子学生都参加会见。给众人引见归命侯孙皓及原东吴降人,孙皓登殿行跪拜礼。晋武帝对孙皓说:“朕设此座等待卿很久了。”孙皓说:“臣在南方,也设此座以待陛下。”贾充对孙皓说:“闻君在南方凿人目,剥人面皮,此为何等级的刑罚?”孙皓说:“人臣中有弑其君的及奸恶邪僻不忠的,就加此级刑罚。”贾充沉默不言脸有愧色,而孙皓脸色没有改变。晋武帝又从容地问散骑常侍薛莹,孙皓的国家为什么会亡,薛莹回答说:“孙皓亲近小人,滥用刑罚,大臣诸将,人人都不能自保,这就是它所以灭亡的原因。”过了几天,又问吾彦,对答:“吴主英俊,宰辅贤明。”晋武帝笑了,说:“若是这样,为何会亡国呢?”吾彦说:“吃朝廷俸禄,最终会有结束的时候,历来都是属于这样的状况,所以被陛下擒下了。”晋武帝称赞他说得对。到了庚午,朝廷下诏,让士卒年满六十以上的,解甲归家。
乖忤贵臣,祸在不测

当初在王濬进入建业的时候,王浑在第二天才开始渡江,认为王濬不等待自己的到来,而先接受孙皓的投降,心里又气又恨,将打算攻打王濬。为免扩大事态,何攀劝王濬送孙皓给王浑,事情由此而得到解决。何惲以王浑与王濬争功,给周浚信笺,上面说:“《书》中讲贵在于克让,《易》中讲大在于谦光。前面击破张悌,吴人已失去气运,龙骧将军因此攻陷他们的殿宇。论其前后,实在是我师进展缓慢,既失去了机会,已不及于事,而现今他们正在争功;他既然咽不下这口气,就将有损和睦的气氛,矜争鄙陋的风气就会兴起,这是愚蠢的行为,我之所以不赞成。”周浚得到书笺,即时劝谏制止王浑。王浑不纳他的意见,向晋武帝上表弹劾王濬违诏不受节度,并以罪状进行了诬告。王浑的儿子王济尚主,与常山公主接姻缘,因此这边宗党势力很强盛。有司上奏晋武帝请求用槛车关押王濬,司马炎不许可,但又以诏书诘责王濬不听从王浑的命令,违反制度贪昧功利,诏让王濬说:“讨伐吴国事关重大,军令应该有统一。前诏使将军受安车将军王浑节度,王浑思谋深重,按甲以待将军。为何径直前往,不听从王浑的命令,违反制度贪昧功利,很失大义。将军的功勋,在朕心里是很清楚的,应当遵循诏书,能够尊崇王法,最终在做事上恃功自傲肆意而为,朕将何以令天下?”。王濬上书自行据理辩解:“先前被《庚戌诏书》:军人乘胜,猛气盆壮,便当顺流长骛,直造秣陵。臣在被诏书的时候,就已经东下,又令前被诏书说:太尉贾充总统各路兵马,从镇东大将军王伷到王浑、王濬、唐彬等都受太尉贾充节度。没有令臣别受王浑节度的文墨记载。臣从巴丘进军,所向风靡,知道孙皓穷踧,势无所至。十四号到牛渚矶,离秣陵还有二百里,设了部分兵在这里留宿,为的是作好轮翻进攻有张弛的节度。臣在十五号就到了三山,见王浑军还在北岸,他遣书信邀臣前去,也不说臣应当受他节度之意;臣的水军正乘势顺风而发,开过了王浑的军队,径直开到贼城,本又加了留宿,设置部分军队在后面,行船有次第,无缘在长流之中再回船到王浑那里,令首尾断绝。须臾之间,孙皓遣使前来归降。臣即刻向王浑书信作了报告,并附上孙皓的降书,全部行动方案已示王浑,使他快速前来,当在石头城相待。臣在中午就到了秣陵郡,晚上才接到受王浑节度的兵符,他想令臣在明天十六号回来带领全军围石头城,又索要蜀兵及镇南军将领名单,要求一定要见这些人。臣认为孙皓已经来降,无缘空围石头城;另外,他要求一定要见到士兵本人,不可能在仓猝之间就能办到,都不是当今最急切要操办的事,不可承担这些无用的琐事,诏中说臣忽弃明制,专擅自由。伏地读严诏,顿时惊怖悚慄,不知所葬之地,身躯应当埋在哪里。难道只有老臣独自怀有战灼,三军上下全部丧尽士气。臣受国恩,任重事大,常常担心有负陛下的托付而不能报效,孤负圣明的朝廷,故而投身死地,转战万里,蒙受圣上的宽恕和恩惠,得到了实在的权宜。所以凭赖着皇威和神灵的庇佑,幸好能够成就事业,这都是陛下神策庙算的功。臣承陛下指导,只是效鹰犬之用罢了,有何勋劳而恃功肆意,宁肯贪昧名利,而敢违反圣诏。臣在十五号到达秣陵,而诏书在十六号才从洛阳发出,这期间相差悬阔,在时间上不相赴接,则臣的罪责应该蒙受审察和原谅。假如说孙皓犹有螳螂举斧的气势,而臣轻军单独进入,造成军队失败有所亏损,可以问罪。臣所统八万余人,乘胜席卷。孙皓众叛亲离,没有依靠的力量,匹夫独坐,贪生怕死就象个老鼠和麻雀,不能庇护他的妻子儿女,到了乞求苟且一活而已,而江北诸军不知虚实,不早来缚取,自己造成的小误。臣到的时候就顺便捡了便宜,就更遭到一些人的怨恨与不满,并说守贼百日,而令他人得之。言语噂沓(嘈杂),不可听闻。按照《春秋》之义,大夫出疆,从道理上讲应该有临事专断的权力。臣愚昧认为事君的道理,应当坚持操守,只能为国尽忠,奋不顾身,依据所受重任量力而行,面临特殊情况的时候,要制定适宜的办法,如果有利于社稷,就应该用自己的死生来捍卫它。若只是为了顾忌嫌疑以逃避咎责,这是作为人臣以不忠而得到的私利,实非明主社稷之福。令臣不曾料想的是,这里面还存在着鄙劣,所以只能披布丹心,输写肝脑,欲竭尽股肱的力量,再加上忠贞,必定能够扫除各种凶逆,使宇宙得到清静宁一,愿当今圣世能与唐虞比隆。陛下粗略地一看就明白臣的单纯与朴实,而且知道他真诚想为国效力,所以授与臣统领一方的重任,委托臣以征讨平吴的大事。虽然燕国的君主对乐毅很信任,汉高祖对萧何委以重任,但都没有超过现在。臣受到的恩遇深重,用死且不能回报,而是愚钝和懒散,做事举止失宜。蒙受陛下弘恩,加赏的财帛实在超过平常,惶恐惧惊,无地自容,愿陛下能明白臣的赤心。”

王浑又倒腾周浚的书信说:“王濬军得到了吴国的宝物。”又说“王濬的牙门将李高放火烧孙皓的宫殿。”王濬被逼再次上表说:“被《壬戌诏书》,下安东将所上扬州刺史周浚的书信,说臣诸军得到了孙皓的宝物,又说牙门将李高放火烧毁了孙皓的伪宫。专辄公文被呈上到了尚书,在上面列出了事件的原因和结果。又听闻王浑依据这些来陷害上臣。臣性格受愚忠所限,行事和举动,都是靠着信心而前,在内心里期待不负神明而已。秣陵的整个事件经过,都在前面的表中说明,而丑恶与直正之间,实在有不少这样的人,他们想构成有名无实的南箕(5),用贝纹锦写在上面,在这个圣世将谗佞公之于众,来颠倒事情的黑白。(5)注:星宿名,古人观星象而附会人事,认为箕星主口舌,多以比喻谗佞。

以佞邪的行为来危害国家,自古以来都是这样。故而费无极破坏了楚国,太宰嚭灭亡了吴国,以及到后来的石显,倾覆扰乱了汉朝,这都是载在典籍上的,为世人所戒。以前乐毅征伐齐国,连下七十余城,而在死前被谗言离间,脱身出奔赵国,他以伍子胥为例,认为“善作者不必善成,善始者不必善终”。乐毅的先祖乐羊被群臣诬告通敌,诽谤他的书多得可用箧箱来装。何况臣愚钝而懒散,能免谗慝之口!但是所期望能保住脑袋与性命,实赖陛下圣哲钦明,使浸润谮言不能得以惩行。但是臣孤根独立,在朝野中没有党援,很久以来都在蛮荒之地戍边,在人事和道义上都被断绝,而且心底憎恨强势宗族,所以得罪了这些豪族。臣以累卵之身,处在雷霆万钧的紧要关头;以牛角初生一样的能力,抵挡了豺狼的道路,看见要被吞噬了,怎么能抗得住他们的唇齿!

臣势单力薄,孤根独立,从心里一直憎恨宗族强势。一些人犯上,干预主意,他们的罪可以挽救;乖忤贵臣,祸在不测。故而有汉朝《朱云折槛》的典故,《韩非子·说难》讲冒死进谏,有婴逆鳞之怒的案例,还有春秋时期庆忌救要离的故事,这些汉成帝都是不过问的。萧望之与周堪违忤石显而被杀,虽然整个朝中的人都在嗟叹,而他的死在脚跟还没有转过来就发生了。这是臣之所大为恐怖的原因。现在王浑内外都有党众和皇室的姻族关系,都树大根深,犬牙交错,并处在显赫的权位上。听闻他们遣人在洛阳中,成立了专门打探他人信息的机构,干的都是盗言孔甘,乱是用餤,疑惑观听这一类的事。从前有个典故讲曾参杀人,这是大家都明白的故事,但是前后有三人跑来告述他的母亲,说他杀人了,他的母亲投杼,对曾参是完全了解相信的。然而一而再,再而三地听到别人说曾参杀人,他的母亲也信以为真了,便害怕起来,连忙丢掉织布的梭子,爬墙逃走了。现在臣的信誉和情行,还没有到和曾参典故中的情形一样;而谗言在他们的机构中却已经沸腾,不但有很多人传播流言,而且还在朝堂外内扇动,成为《周易》中讲的二五之应。现在猛兽当道,就是麒麟也恐惧,何况臣是很脆弱的,敢不为之而悚慄。

伪吴一邦君臣,现今都还在活得尚好,便可以与他们一一验问,以证明事件的真伪。据前东吴郎将孔摅说,过去两月前,在武昌失守时,我们水军才刚行到那里,孙皓车队就按次序行至石头城而还,他左右的人都拿刀跳着大呼叫:要当为陛下一死战决之。孙皓大喜,觉得必定能够成事,便拿出全部金元宝赐与这些人。小人是不会讲信用的,得到便宜后揣起金元宝就跑了。孙皓大为恐惧,于是才想到要投降自首。派来投降的使者刚走,他左右的人就开始劫夺财物,略取他的妻妾,放火烧了宫殿。孙皓抱头鼠窜,惟恐不能逃脱死地。在臣到了的时候,遣参军主事的人开始忙于救火。周浚在十六号最先进入孙皓的宫殿,臣当时派遣记室吏前往宫中查看书籍,却被周浚使人捆绑扣押。臣先前在三山得到周浚的书信,他说孙皓的元宝和货物都赐与了将士,府库中已空虚了。而今又说金银箧笥,动有万计,怀疑这些都被臣的军队得到了。他的言语反覆,无复本末。臣后来与军司张牧、汝南相冯紞等人共同进入观看孙皓的宫宇,在孙皓的寝宫之中,无席可坐,若有遗宝,就是周浚与王浑先得到的。第二天又与张牧等人共同查视孙皓的舟船,王浑又先臣一天登上他的船,船上的器物,都被王浑所知道看见,他是最先登上孙皓的大船的。按臣的出行日期,都在他们后面,如果里面有宝货,那些东西应该是被王浑得到了。再又就是臣所率领的军队,素来军纪甚严,士兵不得脱离队列与战场之间。在秣陵有各路军队,全部加在一起有二十多万。 臣的军队先到,成为土地之主,百姓之心,他们都看着臣,臣依照朝廷敕令执行管辖,秋毫不犯。洲郡有集市交易场所,都有五府中的官吏在行使管理,可以从侧面来证明,土地券契的更换都是按照朝廷的律令明确地执行,其中也有违犯的人,前后斩杀了十三人,这些案件江东的人都是知道的。剩下的都是其余军队在纵横驰骋了,他们诈称是臣的军队,而臣的军队都由蜀地士兵组成,幸好可以以此自行作区别,难道能和他们一样,只有周浚的将士都是夷兵,臣的几支军队全部是聚在一起的,而他们却说是和柳下惠的兄弟柳下跖一样,是聚在一起想造反耶!当时有八百余人,沿石头城劫取布帛。臣的牙门将军马潜立即展开抓捕,收得二十余人,通过审问得知他们督将的姓名,并移交给了周浚,使他自行定罪处理这一事件,而过后却静悄悄地没有反馈回音,怀疑都是他们操纵派遣出来的,绝对是搞的载赃陷害的名堂。

又听闻吴人说,先前在与张悌交战时,所杀有二千人,并抢了他们的财物,而王浑与周浚透露散布说有上万人。以吴刚的儿子为主簿,而派遣吴刚到洛阳,想令吴刚增加斩杀首级的数量。这些情况可以全部向孙皓及其诸臣求证,就知道事情的整个经过,可以此来作定审。如果他们的证言和所听闻的一样,周浚等人就是以虚诈,来欺骗陛下,岂止是臣感到叹惜!那些人都说臣屯聚蜀人,不按时送来孙皓,有谋反之状。又担心惊动吴人,都说臣应当被诛杀,把他的妻子儿女都抓起来,希望她们作乱,尽量满足他们对我的私忿。谋反这样大逆不道的罪行,都可以随便加在臣身上,其余的诽谤,故然都是理所应该的了。王浑在案中说臣:瓶磬小器,蒙国厚恩,频繁擢叙,遂过其任。王浑这一句话最可信,我自己反省一下也感到惭愧和害怕。今年平吴,实在该大庆一番;在臣的身上发生的事情,就更加感受到是个咎累。臣既不是孟侧殿军,也没有策马而入的喜好,而令人才济济的朝堂之上,有了谗邪之人,败坏了穆穆的社会风气,也损害了历代皇家的美名。由于臣一惯愚钝而懒散,致使事情被搞到如此地步,拜表流汗,言不识次。”

王濬回到京师后,有司上奏王濬违诏,大不敬,请求交付廷尉审查定罪;晋武帝下诏不允许。又有人上奏王濬在朝廷大赦后烧贼船一百三十五艘,应该辄敕廷尉把王濬拘禁起来,加以推究审问;晋武帝再次下诏不准。王浑、王濬两人不断的争功,使晋武帝不得不命令守廷尉的广陵人刘颂校对其事,刘颂认为王浑为上功,王濬为中功。晋武帝认为刘颂上颂的评断理由牵强,缺乏起码的公正,贬迁刘颂为京兆太守。
庚辰(?),朝廷以王濬为辅国大将军,封为襄阳县侯,领步兵校尉。旧时校尉只有五种,晋朝设置此营是从王濬开始的。当时有司上奏,辅国依此来作比校,没有成为达官的,不置司马,不给官骑。朝廷于是又下诏,依奏征王濬管辖的本镇给五百大车,增兵五百人为辅国营,给亲骑百人、官骑十人,设置司马。封为襄阳县侯,邑万户。封他的儿子王彝为杨乡亭侯,邑千五百户,赐给绢一万匹,又赐衣一袭、钱三十万以及食物若干。

又增贾充邑八千户,杜预为当阳县侯;王戎为安丰县侯;封琅邪王伷两个儿子为亭侯;增京陵侯王浑邑八千户,进爵为公;尚书关内侯张华进封广武县侯,增邑万户;荀勖以专典朝廷诏命也有功,封他的一个儿子为亭侯;唐彬为上庸侯,其余诸将及公卿以下,赏赐各有差别。晋武帝以平定吴会后,到羊祜庙以策相告,于是又封其夫人夏侯氏为万岁乡君,食邑五千户。六月丁丑,初置翊军校尉官。又封在277年招募八县受逋逃人口被贬的丹水侯司马睦为高阳王。甲申,东夷十国归化。秋七月,匈奴轲成泥部掠袭西平、浩亹(阁门河,今名大通河),杀督将以下三百余人。东夷二十国朝献。庚寅,以尚书魏舒为尚书右仆射。八月,车师前部遣子入侍为人质。己未,封皇弟司马延为乐平王。九月,群臣以天下一统,屡请晋武帝封禅,晋武帝谦让不许可。冬十月丁巳,朝廷去除家有五女的人家为将士指配为婚的政令。王濬自认为功劳很大,而却被王浑父子及其党众所挫抑,每次进见武帝,都陈述他在攻伐东吴时的功劳,及被冤枉的状况,有的时候禁不住内心的忿愤,径直而出,不辞而别;武帝每次都容忍宽恕了他。益州护军范通,是往濬的外亲。对王濬说:“卿的功劳的确值得赞美,但是令人遗恨的是以别人的赞美自居,没有做到尽善。卿在胜利后的时日里,就应该功成隐退,口中不提平吴的事,如过有人问起,要站在街沿边说:圣人之德,群帅之力,老夫何力之有!这是蔺相如所以降服廉颇的办法,王浑能不惭愧吗!”王濬说:“我在最开始惩罚邓艾的事上,就学到了经验,惟恐祸及自身,不得不言;最终不能把这些人从胸中排除,是我太狭窄了。”当时很多人认为王濬的功劳很重,得到的回报却很轻,为之愤恨不平而又忧郁。博士秦秀等人一并向武帝上表讼说王濬的委屈,晋武帝于是迁升王濬为镇军大将军,加散骑常侍,领后军将军。王浑一次到王濬军中去,王濬严设护卫作了防备后,然后才见他。

后来王浑迁征东大将军,复镇寿阳。王浑,字玄冲,太原晋阳人也。父亲是王昶,在曹魏时期为司空。王浑沉着高雅有器量。世袭父亲的爵位京陵侯,大将军曹爽征辟他为掾属。后来曹爽被诛灭,他随例被免。到文帝时期,起始为怀县(今河南沁阳)县令,参文帝安东军事,累迁散骑黄门侍郎、散骑常侍。到咸熙中更转为越骑校尉。到晋武帝受禅时,加扬烈将军,迁徐州刺史。当年正闹荒饥,王浑开仓振济,受到百姓的信赖。泰始初,朝廷增封邑一千八百户。过了很久,迁东中郎将,监领淮北诸军事,座镇许昌。数次参与政务的损益讨论,意见多被采纳使用。后转为征虏将军、监豫州诸军事、假节,领豫州刺史。王浑在与东吴接境的地方,布信立威,前后来投降归附的有很多人。当时吴将薛莹、鲁淑等人号称十万军队,鲁淑进攻的方向是弋阳,薛莹进攻的方向新息。当时州郡兵一并放假休息,王浑从众军中裁出一只劲旅,浮游淮水密秘地潜渡过去,出其不意,薛莹等人出乎意料会有晋朝的军队前来进攻。王浑击破了他们,迁安东将军、都督扬州诸军事,坐镇淮南军事重镇寿春,又以功封他的次子王尚为关内侯。后来又派遣扬州刺史应绰带领在淮南的几支军队攻破大佃皖城,一并攻破另外几个屯营,焚毁积谷一百八十余万斛、稻苗四千余顷、船六百余艘。于是王浑陈兵东疆,并勘察了那一带的地形险要,每次观察敌军的城池,都认真地研究进取的路线和敌军的强弱形势。平吴之后征拜为尚书左仆射,加散骑常侍。

杜预回到了襄阳,认为天下虽然安定,忘战必危,于是勤于讲武,又修立泮宫一类的学校,江汉民众感怀他的德惠,晋朝律法得以化被万里。又攻破山夷消灭部族武装,错置屯营派兵进驻,分别据守要害之地,以稳固维持王权的势力。又修膳邵信臣的遗迹,邵信臣是九江寿春人,东汉著名大臣,曾历任零陵、南阳太守。在南阳任职期间兴修水利工程,组织民众开沟筑坝数十处,在南阳颇有惠政。杜预划分行政疆域,刊验山石土地,使这里有明确的区分,官府和私家都依赖他都得到便利,都称他为“杜父”。旧时水道只有沔汉通达江陵,有一千几百里,往北没有通路。又有巴丘湖,沅湘江在这里交会,表面上里面是山川,实为险固,荆楚民族部落之所以凭借的险阻。又引滍淯之水来浇灌田地万余顷,开凿扬口,起夏水达巴陵千余里,在内泻掉长江水系的随时面临的危险,在外又开通了零陵与桂阳两郡的漕运。当时有南土歌唱曰:“后世无叛由杜翁,孰识智名与勇功。”杜预对公家的事,知无不为。凡是所要兴造器物,必定进行全程的考证研究,很少有失败的时候。有时也有人讥讽他的思路零碎,杜预说:“夏禹与后稷之功,期于济世,非鄙人之所庶几也。”杜预喜好为后世的人留名迹,常言“高岸为谷,深谷为陵”,刻石为二碑,纪其勋绩,一沈万山之下,一立岘山之上,说:“焉知此后不为陵谷乎!”

杜预身不能骑上战马,射箭不能穿透靶札,而在用兵制胜方面,诸将没有人能达到他的高度。杜预在镇守的地方,数次向洛阳显贵索要饷遗(馈赠);当有人问他是何原故,杜预曰:“我担心被这些人加害,并不是求他们给我什么好处。”当初,在平吴大战攻江陵城时,吴人知道杜预有大脖子病,称为病癭,又都忌惮他的智谋,用瓠系在狗颈展示给人看,遇到象大脖子的大树,就用刀在上面辄斫,使树都露出了里面的白色,并在上面题字曰:“杜预颈。”到了后来江陵城被平定,尽捕此类人而杀之。杜预回到他的镇守地方后,多次查验家族祖先人世代的官职,都是武非其功,于是向朝廷请退祖先人世代的吏职,但是朝廷没有许可。而每次国家遇到大事,他都担当重要的职务列居将帅。在待人接物方面,对人恭敬有礼,被人问及时没有隐瞒,诲人不倦,说话谨慎做事敏感。在功成名就之后,行事从容,就象并没有发生过什么事一样,于是把主要精力都用在了经卷书籍的思考上,注有《春秋左氏经传集解》。又参考众家谱第,谓之《释例》。又作《盟会图》、《春秋长历》,备成一家之学,比老乃成。又撰《女记赞》。当时评论的人说文义太简单直白,世人都不看重,只有秘书监挚虞比较欣赏他的作品,说:“左丘明本为《春秋》作传,而《左传》于是自行成为独立的传本,《释例》本为《传》设,而它的发明岂止只有《传》,故而也成为孤行。”当时王济对相马比较了解,又很爱这一门学问,而和峤很喜欢聚敛钱财,杜预常他俩称“王济有马癖,和峤有钱癖”。武帝听闻这事后,对杜预说:“卿有何癖?”对答:“臣有《左传》癖。”

杜预当初在荆州,因酒宴集会,醉卧于斋中。外面的人听到呕吐声,偷偷爬在窗户上看,只看见一条大蛇垂头而吐。听闻的人都觉得很岔异。到了后来朝廷征他为司隶校尉,加位特进,太康五年闰十二月(公元285年1月),途中行至邓县,突然病故,终年六十三岁。晋武帝甚是哀伤悲叹,追赠征南大将军,谥曰成。杜预先前就留有遗令:“古时候不讲究合葬于家族坟地,古人对事物由开始到终结的道理非常明白,形同于无有。中世以后古代的圣人才改而合之,大概如此以区别当时没有合葬的习俗,更进一步的意思是向活着的人展示教导有缘来生。自此以后,就有大人和君子或使用合葬或不使用,没能知道生,安能知道死,故而各以自己的意愿来安排。我以前年青为郎的时候,一次以公事经过密县的邢山。山上有冢,问一耕作的老者,说是是郑大夫祭仲,也有人说是子产的冢,于是率随从进行了忌祭而后观看。他所造的冢居处在山顶,四周望去都有路能抵达,在南北的正方向连接山体,而在东北方向位置偏斜,面向新郑城,用意是不忘本。它的墓道只是在它的后面进行了回填,而前面是空旷的,没有填土,显示没有藏珍宝,埋葬深重不能取得。山里美石很多却没有用,必定收集洧水自然形成的石头作为冢藏,珍贵不劳工巧,而这样的石头不入世用。君子尚且有这样的情意,使小人无利可以扰动,历经千载没有被毁,是节俭所致的结果。我去年春天入朝,因郭氏丧亡,有缘去陪陵依照旧义,自表营造洛阳城以东,首阳之南作为他将来的地宫兆域。而所得到的地中有小山,上面没有别人的旧冢。它的高度虽然不能和邢山相比,但是在它的东面奉着二陵,西面远瞻宫阙,南面可以观看到洛阳城,北可望到伯夷叔齐之冢,远览之下旷然开阔,故亡人的情能得到安定。故而确定安排在这里,于是在上面载树开道,作为当时唯一个仪制方案,到时全用洛水一带的圆石,南向开遂道,仪制取法于郑大夫,是想以节俭自行来完善功德罢了。我以后棺器小敛之事,都应当照这样进行。”他的子孙一并按照他的自愿遵守了。

平吴之后太康初,唐彬被封为上庸侯,拜使持节、前将军、领西戎校尉、雍州刺史。唐彬,字儒宗,是鲁国邹人。父亲是唐台,太山太守。唐彬有经国大度,而品行不拘泥。年少时便习弓马,爱好四处打猎,身长八尺,行走有如奔鹿,力量大超过别人。到了晚年尊崇爱好经史,尤其对《易经》比较通明,随师受业,还家教授,长期有数百人跟随学习。当初作为郡门下掾,后转为主簿。当时刺史王沈召集几个参佐,商量就如何应对东吴的策略展开大讨论,问及了九个郡吏。唐彬与谯郡主张惲一起对吴国的情况作了评估,认为有可以兼并的趋势,王沈赞扬了他们的回答。又别出新裁使唐彬来说东吴不可征伐的理由,他难以回答,而委屈地寻找道理。还来后迁为功曹,举为孝廉,受州郡招辟为主簿,累迁别驾。唐彬忠勇公正,性格严肃亮达,有错误时总是能及时补尽救,从不以谏言来自行彰显,又奉使诣郡国相府计事,在当时僚佐都认为他是当世才智卓越,仪表英俊的人,见到唐彬没有不虔诚悦服的,有人告述了晋文帝,推荐为掾属。文帝以此来问他的的参军孔颢,孔颢忌妒他的才能,良久不答。陈骞当时在坐,收起朝板而后称:“唐彬的为人,胜过陈骞很远。”文帝笑着说:“但愿能如卿所言,实在是不易得,为什么说胜过很多呢,需要论证一下。”因此招辟唐彬为铠曹属。文帝问:“卿何以致辟?”对答说:“修业陋巷,观古人之遗迹,言满天下无口过,行满天下无怨恶。”文帝环顾四坐说:“名不虚传。”他日,对孔颢说:“最近看见唐彬,卿受蔽贤之责了。”当初,邓艾被诛杀,文帝以为邓艾久在陇右,素得士心,一旦被夷灭,担心边情搔动,让唐彬密秘前去视察那里。唐彬回来后,直白对文帝说:“邓艾克服了自己生性诡诈,胸襟狭隘的性格,自以为才华横溢,能力超群,顺从的人称为见事,直言的人称之触迕。虽然长史司马,参佐牙门答非所问,没有直接回答问题,但从侧边上还是了解到有骂辱的人。立身处世不循礼法,没有礼貌,大失人心。又好施行劳役战事,多次动用劳力。陇右民众很是苦患,喜欢听闻他的祸事,不肯为他所用。现今诸军已到,足以对内外进行镇压,但愿朝廷在这里没有为它过多考虑。”没有有多久出任尚书水部郎。泰始初,赐爵关内侯,出补为邺城令,唐彬的道德修为与礼齐,用一个月的时间教化成功。迁弋阳太守,在边境明令了禁止设置了防备,百姓得到了安定,后来因母丧而去官。益州东接东吴,监军一职缺位,朝廷决议使用武陵太守杨宗和唐彬。晋武帝以问散骑常侍文立,文立说:“杨宗、唐彬两人都不可以失去。但是唐彬爱财,而杨宗好酒,全凭陛下定裁。”晋武帝说:“财欲可以得到满足,喝酒的就难以改正。”于是使用唐彬。相继朝廷又下诏,使唐彬监领巴东诸军事,加广武将军。唐彬上表征吴之策,很合晋武帝的心意。后来与王濬共同伐吴,唐彬屯据在最关健的要冲,为全军前锋。每次遇到设置疑兵,随机应变制定方案,夺取胜利,攻陷西陵、乐乡,擒获颇多。从巴陵到沔口以东,东吴军队所聚集的地方,没有不为之震动而感到害怕的,大都倒戈,脱去上衣裸露肢体请求投降。唐彬知道敌军已被殄歼,孙皓将要投降,还没到建邺二百里时,称有疾病故意迟留,以此来表示不参与竞争。果然有先到的人开始争物,后到的争功,在当时有见识的人都没有高过唐彬这一举动。东吴被平定后,朝廷下诏曰:“广武将军唐彬受任方隅,东御吴寇,南监蛮越,抚宁疆埸,有绥御之绩。又每慷慨,志在立功。顷者征讨,扶疾奉命,首启戎行,献俘授馘,勋效显著。其以彬为右将军、都督巴东诸军事。”朝廷征拜他为翊军校尉,改封上庸县侯,食邑六千户,赐绢六千匹。朝中遇到有疑议时,都每次参与决策。
北方部族军队侵掠北平,朝廷以唐彬为使持节、监领幽州诸军事、领护乌丸校尉、右将军。唐彬既时到达镇守,对士兵加强了军事训练,扩大农业生产,军队震威耀武,宣传国家和民众的命运是连在一起的,以示朝廷的恩信。于是鲜卑二部大莫廆、擿何等部族一并遣送侍子入贡。唐彬兼修学校,诲诱无倦,仁惠广被。于是开拓旧境,却地千里。修复秦长城要塞,从温城到碣石,连绵恒亘山谷三千里,分军屯守,烽火台和用于侦查的斥堠能够相望。由此使得边境获得安定,没有犬吠的报警声了,从汉魏征伐幽州以来,都不能和这时相比。鲜卑几个部族对他非常畏惧,于是杀了大莫廆。唐彬想进讨他们,担心上报朝廷后没等到回讯,鲜卑部族军队必定逃散,于是秘发幽洲车牛希望快速进行征伐。参军许祗对这事密秘上奏朝廷。朝廷下诏遣御史用槛车关押唐彬交付廷尉审查,这件事后来被搞清楚了获得释放。百姓追慕唐彬功德,活着就为他立碑作赞颂。唐彬当初向东海人阎德求学,他的门徒很多,他只看中了唐彬一个人有廊庙之才,能为朝廷所用。到唐彬官做成时,而阎德已经过世,于是为他立了碑。下教曰:“此州名都,士人林薮。处士皇甫申叔、严舒龙、姜茂时、梁子远等,并志节清妙,履行高洁。践境望风,虚心饥渴,思加延致,待以不臣之典。幅巾相见,论道而已,岂以吏职,屈染高规。郡国备礼发遣,以副于邑之望。”后来上面的四人都到了,唐彬很尊敬接待了他们。元康四年唐彬死在官任上,时年六十,谥曰襄,朝廷赐绢二百匹,钱二十万。长子唐嗣,官至广陵太守。少子唐岐,为征虏司马。
吴平之后,荀勖以专典诏命,论功封子一人为亭侯,邑一千户,赐绢千匹,又封他的孙子荀显为颍阳亭侯。荀勖字公曾,颍川颍阴人,是东汉司空荀爽的曾孙。祖父荀棐,做过射声校尉掌轻车。父亲荀肸,很早就故亡了。荀勖依于舅氏。幼年聪慧早熟,在十多岁时就能撰写文章。从外祖魏太傅钟繇说:“此儿当及其曾祖。”到后来长大时,开始博学,对从政很感兴趣。曹魏时期,被大将军曹爽征辟为掾属,迁中书通事郎。曹爽被诛时,门生故吏没有敢前去看的,只有荀勖独自临赴,众人于是跟从而去。后做了安阳令,转骠骑从事中郎,荀勖对安阳民众有恩惠做了一些贡献,安阳生为他立了祠。后迁廷尉掌刑狱,参文帝大将军军事,赐爵关内侯,转从事中郎,领记室。高贵乡公曹髦对司马昭兄弟的横跋扈十分不满,对他们说“司马昭之心,路人所知也”,率领宫人讨伐司马昭。大将军司马昭的掾属孙佑等人守在阊阖门,文帝的弟弟安阳侯司马干听闻有难想进入见司马昭,孙佑对司马干曰:“此门还没有被允许可以进人,可从东掖门进入。”到后来司马干到了议厅,司马昭怪他来迟了,司马干以刚才进门的情形相告白,司马昭想诛杀孙佑灭其家族。荀勖劝谏说:“孙佑不喜纳安阳侯,实在是应该深责。但是事情都有逆顺,用刑不可以按自己的喜怒来决定刑罚的轻重。今天如果象成倅一样对他身上用刑,又诛孙佑的家族,恐义士私议。”于是免孙佑为庶人。当时官骑路遗向司马昭请求派刺客杀手进蜀地,荀勖对司马昭说:“明公以最公正的名义主宰天下,应该杖持正义来征伐背离有二心的人。而用刺客除贼违背名义,这不是所谓的刑于四海,以德服远。”司马昭称赞了他。到钟会谋反时,司马昭还没有开始审问他,而外边的人就先来告秘。司马昭素来对待钟繇的儿子钟会很厚重,没有相信。荀勖说:“钟会虽然受到明公的恩待,但是他的性情不见得会思义报恩,不可不快速为他做好防备。”司马昭于是随即出镇长安,主簿郭奕与参军王深认为荀勖是钟会的从甥,从小就在舅氏家长大,劝司马昭把荀勖斥赶出去。司马昭不采纳,而是使荀勖陪同乘车,待之如初。先是荀勖上启“伐蜀,应该以卫瓘为监军”。到蜀中大乱时,全赖着卫瓘才得以平定。钟会叛乱被平后,回到洛阳,卫瓘与裴秀、羊祜共管机密。司马昭将发使者去东吴,并遣当时文士作书与孙皓,也是用的荀勖所作的文书,咸熙元年冬十月丁亥,司马昭遣吴人相国参军徐劭、散骑常侍水曹属孙彧出使东吴。咸熙二年夏四月,孙皓既刻报命和亲,司马昭对荀勖说:“君前作书,使吴思顺,胜十万之众也。”五月,司马昭随即进晋王位,以荀勖为侍中,封安阳子,邑千户。到晋武帝受禅,改封荀勖为济北郡公。荀勖看到羊祜辞让,于使也固辞为侯。拜中书监,加侍中,领著作,与贾充共定律令。贾充那时将出镇关右,荀勖对冯紞说:“贾公远放,吾等失势。太子婚尚未定,若使充女得为妃,则不留而自停矣。”荀勖与冯紞在伺从晋武帝期间,两人一并称“贾充之女才色绝世,若纳东宫,必能辅佐君子,有《关雎》后妃之德。”于是促成了太子婚事。当时这件事被正直的人所痛疾,而获得“佞媚”的讥讽。过了很久,
进位光禄大夫。既掌乐事,又修律吕,并流行于社会。当初,荀勖在路上遇到了赵贾人牛铎,识得他的乐声。到了他掌乐事时,宫中音韵还没有调,于是说:“得到赵贾人牛铎就可以调谐了。”于是下郡国,把牛铎送到宫中,后来果然得到和谐的乐声了。
【正旦大会王公上寿酒歌】(荀勖);践元辰,延显融。献羽觞,祈令终。我皇寿而隆,我皇茂而嵩。本枝奋百世,休祚钟圣躬。

【食举乐东西厢歌】(荀勖):

  煌煌七曜,重明交畅。我有嘉宾,是应是贶。邦政既图,接以大飨。人之好我,式遵德让。

  宾之初筵,蔼蔼济济。既朝乃宴,以洽百礼。颁以位叙,或庭或陛。登傧台叟,亦有兄弟。胥子陪寮,宪兹度楷。观颐养正,降福孔偕。

  昔我三后,大业是维。今我圣皇,焜炔前晖。奕世重规,明照九畿。思辑用光,时罔有违。陟禹之迹,莫不来威。天被显禄,福履是绥。

  赫矣太祖,克广明德。廊开宇宙,正世立则。变化不经,民无瑕慝。创业垂统,兆我晋国。

  烈文伯考,时维帝景。夷险平乱,威而不猛。御衡不迷,皇涂焕景。七德咸宣,其宁惟永。

  猗欤盛欤!先皇圣文。则天作孚,大哉为君。慎徽五典,帝载是勤。文武发挥,茂建嘉勋。修己济治,民用宁殷。怀远烛幽,玄教氤氲。

善世不伐,服事三分。德博化隆,道昌无垠。

  隆化洋洋,帝命溥将。登我晋道,越惟圣王。龙飞革运,临焘八荒。睿哲钦明,配踪虞唐。封建厥福,骏发其祥。三朝习吉,终然允臧。

其臧维何,总彼万方。元侯列辟,四岳藩王。时见世享,率兹有常。旅揖在庭,嘉客在堂。宋卫既臻,陈留山阳。有宾有使,观国之光。贡贤

纳计,献璧奉璋。保祐命之,申锡无疆。

  振鹭于飞,鸿渐其翼。京邑穆穆,四方是式。无竞维人,王纲允敕。君子来朝,言观其极。

  暠郧大君,民之攸暨。信理天工,惠康不匮。将远不仁,训以醇粹。幽明有伦,俊乂在位。九族既睦,庶邦顺比。开元布宪,四海鳞萃。

协时正统,殊涂同致。厚德载物,灵心隆贵。敷奏谠言,纳以无讳。树之典象,诲之义类。上教如风,下应如卉。一人有废,群萌以遂。我后

宴喜,令问不坠。

  既宴既喜,翕是万邦。礼仪卒度,物有其容。晰晰庭燎,喤々鼓钟。笙磬咏德,万舞象功。八音克谐,俗易化从。其和如乐,庶品时邕。

  时邕斌斌,六合同尘。往我祖宣,威静殊邻。首定荆楚,遂平燕秦。亹亹文皇,迈德流仁。爰造草昧,应乾顺民。灵瑞告符,休徵响震。

天地弗违,以和神人。既禽庸蜀,吴会是宾。肃慎率职,楛矢来陈。韩濊进乐,宫徵清钧。西旅献獒,扶南效珍。蛮裔重译,玄齿文身。我皇

抚之,景命惟新。

  愔愔嘉会,有闻无声。清酤既奠,笾豆既升。礼充乐备,箫《韶》九成。恺乐饮酒,酣而不盈。率土欢豫,邦国以宁。王猷允塞,万载无倾。
荀勖又作新律笛谱十二枚,以调律吕,正雅乐,大都在正会殿当庭而作,自称是宫商克谐,然而评论的人说荀勖的音律“暗解”,中书监荀勖常与阮咸讨论音律。当时陈留尉氏人阮咸曲作妙达八音,与嵇康、阮籍、山涛、向秀、刘伶、王戎并称“竹林七贤”,评论的人说这是“神解”阮咸时常在心里讥讽荀勖新律声高,认为声高近似哀思,不合中和。每到公卿乐会作曲,荀勖觉得阮咸说他的音色不调,认为是在排异己,于是把阮咸调出去为始平相。后来有耕田的老者在野外得到周代的玉尺,荀勖拿它来校正自己所治造的钟鼓金石丝竹,都比以前短一米,到了这时所有的人才感觉到所作的曲奇妙,于是在此后复召阮咸回归。荀勖既而以新律编造二舞,其次修造更正钟声。到荀勖死时,他的音乐事业也没有完成。元康三年(293年),朝廷诏其子荀藩修定金石,以施郊庙,当时有很多人操办丧事都找他来,那时都很乱没有谁还记得有些啥音律了。又一次在武帝坐着吃饭时,荀勖对在坐的人说:“此是劳薪所炊。”所有的人都不信。武帝遣事从问膳厨之人,回来说:“实际用的是旧车的脚。”所有人都服了他的见识。很快他领秘书监,与中书令张华一起按照刘向的《别录》整理记籍。又立书博士,置弟子教习,以钟繇与胡昭字体为法,二人皆以工书擅名,当世有“ 胡肥钟瘦”的称呼。咸宁初,与石苞等并为佐命功臣,列于铭飨受祭。到王濬上表请求伐吴,荀勖与贾充劝谏武帝不要伐吴,武帝没听他们的,而后来东吴果然被灭。

当时朝议遣王公回他们的郡国,晋武帝以此问荀勖,荀勖对答说:“诸王公已经是都督,而使他们回国,就等于是废掉了一方地方官员的任职。又分割郡县,人心都是恋本自私的,必定在使用他们的时候嗷嗷叫。郡国都设置军队,国家的官兵还当是给了郡国,而使边守在无形中被去除。”晋武帝让勖重新思考一下,荀勖于是又陈述说:“如按照诏准以古代的方伯选才,使军队各随郡国方面为都督,这样一来就是个明旨。至于割正封疆,由于亲疏关系不同虽然是很佳的方案,但是说到分裂旧土,担心最多的是会摇动朝廷,必定会使聪明的人心被扰动,思来想去私下认为应该还是如前所说。假如有时候遇到事情,不得不有所转封给另一些人,而不至于到了要分割土地僵域,其间会出来一些争夺的人,可随时根据事宜进行节度。古者圣王立五等以治天下,历经太久远,实在是不成制度。但很多时候都是虚名,说到实处,略与旧郡县乡亭没有啥区别。如果造次进行改夺,恐怕不能不以为恨事。现今才解决这里面最大的的事情,要想按五等以治天下,可以放在以后须要的时候再裁度。凡事都是使用得越久而就越好,虽然是这么说的,如果临时或许有不能解决的,也不可忽视。”晋武帝以荀勖的话作为最后的定板,很多时候都用的他的意思。

当时又议省州郡县半吏以赴农功,荀勖的议论认为:“省吏不如省官,省官不如省事,省事不如清心。以前萧何、曹参相汉,史载其清静,就象一幅画里能描绘出一支歌一样,这就是清心之本。汉文化自然垂拱传承,刑罚手段也是几乎一样没有多大改变,这就是省事。光武帝刘秀合并吏员,县官国邑被裁置的有十分之一,这就是省官。曹魏太和年间,遣郡王人四出归藩,就减了天下的吏员,正始年间也并合郡县,这就是省吏。现今必须要做的是求之于本,就应该以省事为先。凡居位主事的人,使他们务必思考萧何与曹参的清心,以此来帮助教化。一心一意推行忠义,诚心诚意尊崇和睦,使昧宠忘本的人不得相容,虚伪的德行自动消失,而使浮华的人都惧怕了。重视恭敬谦让,崇尚知止知足,令贱不妨贵,少不陵长,远不间亲,新不间旧,小不加大,淫不破义,这样就上下相安,远近相信了。职位不可以进趣得,名誉不可以朋党求,那么是非就可以不妄而明,官人就不会疑惑他们听到的事情了。去除奇技,抑制异说,有好变常而恶以谋利的,必定对他进行诛灭,那么官家的事业就常在,人心不变迁了。正事被停留就会造成政务延误,政务延误就会造成功业失去效用。处在职位上的人就算孜孜不怠,奉公守职而且夙夜不懈,就成为虽在挈瓶而守不假器了。使信用就象金石一样,让小失不害大政,忍忿恨恼怒以便得到容解。简约文案,省略细苛,政令被施行的时候,必使人容易视听,心里希望它如同阳春,敬畏它如同雷震。朝廷不使用微文对官员进行烦挠,就不会被百吏所玷污,二三之命,为百姓所餍服,那么官吏就会竭尽他的诚意,下悦上命了。设官以职分,委事以责成。用君子心来让他们竞赛而又不力争,依照才能受任职位,思不出位,那么官员就不会再搞副业,政典上就不会出现奸邪。这些全部都是愚心,就是所谓的省事之本。姑且就算没有这样的愆事,虽然不省吏,天下的人必定会说省了。如果想省官,私下认为九寺可并于尚书,兰台应该省付三府。然而历代的施行,已经被世人养成了习惯,所以很久都抱有这样愚昧的想法而不敢言。至于省事,用实话说它是很好的。如果直接拿它作为最大的例子,都会被它减去一半,担心的是文武众官郡国职业,以及国事的兴废,不能完全搞成一样。凡是发号施令,标准的法则应用得适当社会就会安定,倘若有反驳的人,或许会招致阻碍政令不能通行。凡是在任职面对处理事务时,先要总结好精髓判读它的得失。使忠信的官员,有观察入微不受蒙蔽的长处,能够各自裁决其中,先捡最重要的事情向上面反应,然后再总揽大局,详细勘验应该被省掉的所有项目,则令下必行,不可动摇。如果事情不如此进行,恐怕使人产生不适有疑惑造成思维混乱,比起以前古代所省去的,皆须辗转反侧的研究,或许因一些因素激化而又再滋生繁多,也是不可不重视的。”荀勖论议损益多是此种类型,好坏都被他说完了。太康时期朝廷诏曰:“勖明哲聪达,经识天序,有佐命之功,兼博洽之才。久典内任,著勋弘茂,询事考言,谋猷允诚。宜登大位,毗赞朝政。今以勖为光禄大夫、仪同三司、开府辟召,守中书监、侍中、侯如故。”当时太尉贾充、司徒李胤一起都过世了,太子太傅又缺,荀勖上表陈:“三公保傅,宜得其人。若使杨珧参辅东宫,必当仰称圣意。尚书令卫瓘、吏部尚书山涛皆可为司徒。若以瓘新为令未出者,涛即其人。”武帝一并听从了他的意见。

第二年秋,几个州郡都发大水,兖州一带最为严重。荀勖上陈朝廷应该设立都水使者。在这之后,门下启用通事令史伊羡、赵咸为舍人,两人对掌文法。朝廷下诏以此问荀勖是整么一回事,荀勖说:今天下幸赖陛下的圣德,得以六合一统,希望道化隆洽,垂之将来。而门下用人对上面称有程咸、张惲两人,门下自己内部称时,还有此等两人,他们想以文法作为施政,都是愚臣所做不出来的事。以前西汉张释之谏汉文帝,说兽圈啬夫这样的人是不应该见了就提拔使用的;还有邴吉住车的典故,明理上是调和阴阳之本。此二人岂不知做小吏的惠利,实在是做过了头把事情最大化了。以前魏武帝使中军司荀攸典刑狱,魏明帝时犹其是用内常侍来应对。以臣所闻,魏明帝的时候只有通事刘泰等官员,不过是与殿中的内常侍共用一个官名罢了。朝廷中大多数人都在讲要省官减事,而又四处寻求能帮他们做事的人。大家都说尚书郎、太令史不亲自看文书,乃委付书令史及有才干的人,实在是吏多了就相互依靠。增置文法之职,适恐更耗扰台阁,臣私下认为不可这样做。”当时武帝素知太子暗弱,恐后乱国,派遣荀勖与和峤前往观察。荀勖还是盛称太子有德,而和峤说太子如初。于是天下的人以和峤为贵,而以荀勖为贱。武帝将废贾妃,荀勖与冯紞等人又出来劝谏,为贾妃请命,故贾妃没有被废。当时评议认为荀勖“倾国害时”,与孙资、刘放是同类的人。但是他性情慎密,朝廷每有诏令大事,虽已宣布,他始终不言语,都是不想让人知道他自己参与闻知诏令的制定。他的族弟荀良,曾经劝他说:“公大失物情,有所进益者自可语之,则怀恩多矣。”其女婿武统也说荀勖“宜有所营置,令有归戴者”。荀勖都是默然不应,退回后对他的几个儿子说:“人臣不密就会失身,树私就会背公,这是大戒。你们以后也当仕途亨通,是在朝中混的人物,应该识得我这样做的用意。”又过了很久,朝廷以荀勖守尚书令。荀勖在中书干了很多年,专管机秘要事。到后来失去这一职位,很是罔罔怅恨。其间有前来祝贺的人,荀勖说:“夺我凤皇池,诸君贺我,有毛病啊!”在改为尚书令后,主管令史以下官吏的课考,核对他们的才能,对有隐瞒违背法文规定的,不能决疑处事的,即时遣出。晋武帝有一次说:“魏武帝说荀文若(荀彧)的进善,是不进不止;荀公达(荀攸)的退恶,是不退不休,二令君的美名,也是希望在君身上能体现出来。”然而在这职位上只干了一月有余,以母忧向上归还了印绶,晋武帝不允许他退,派遣常侍周恢宣喻圣旨,荀勖于是只能奉诏视职。荀勖长久管理国家机密,有才思,能探得人主隐而不露的思维倾向,又不犯龙颜忤争,故而始终能得到宠禄。在太
康十年死,诏赠司徒,赐东园秘器石棺、朝服一具、钱五十万、布百匹。派遣兼御史持节护丧,谥曰成。荀勖有十子,其中显达的是荀辑、荀藩、荀组。荀辑嗣他的爵位,官至卫尉。死时,谥曰简。

而冯紞要比荀勖要早去世几年,冯紞字少胄,安平人也。祖父是冯浮,曹魏时期为司隶校尉。父亲冯员,汲郡太守。冯紞年少时就开始博涉经史,悟性高善于机辩。出仕以来为魏郡太守,转步兵校尉,又迁徙为越骑校尉。在武帝时得到重用,稍后迁为左卫将军。好观察上旨,承颜悦色,日渐宠爱。贾充、荀勖与他一向很亲善。贾充的女能成为皇太子妃,冯紞也出了力。后来贾妃将要被废,他与荀勖用干没(收刮的钱财)救请。在平定东吴的战役中,冯紞领汝南太守,以郡兵随王濬进入秣陵。后迁御史中丞,转侍中。当初武帝病笃得愈,冯紞与荀勖看见朝野中很多人的希望,都在齐王司马攸身上。司马攸素来对荀勖冷淡。荀勖认为太子愚劣,担心会被司马攸得立,有害于自己,于是使冯紞对晋武帝说:“陛下在前面有疾如果不差,太子司马衷他就废了。齐王为百姓所归,公卿所仰,虽欲高让,其得免乎!宜遣还藩,以安社稷。”晋武帝采纳了这个见意。到了司马攸死后,朝野悲恨。当初,两兄弟之间的友情很厚实,既而采纳冯紞与荀勖的邪说,于是开始为身后之事考虑,以便巩固储位。既而听闻司马攸殒殁,哀恸特深。冯紞侍立在旁,因此就说:“齐王名过于实,今天得以自行终结,这是大晋的福。陛下为何要过份悲哀!”武帝收泪而止。当初谋划讨伐东吴,冯紞与贾充、荀勖共同苦谏武帝不要动武,东吴平定后,冯紞内怀惭惧,对张华疾之如仇,张华在晋武帝面前又抵毁他的哥哥征士冯恢,到后来张华外镇,都督幽州诸军事、领护乌桓校尉、安北将军,威德大大地被提升,朝庭当时议论张华应当征为尚书令。冯紞很从容地侍武帝,因而讽刺武帝,说张华不可授以重任,他说:“臣私下认为钟会之所以反叛,原因颇由太祖而起。”武帝脸色都变了,说:“卿为何说这样的话,有毛病啊!”冯紞免冠而谢,说:“臣愚钝无能说的是无见识的话,罪应万死。但是臣有有一点小小的意见,仍然可以申辩。”武帝说:“何以言之”冯紞说:“臣以为善御者必识六辔盈缩之势,善政者必审官方控带之宜,故而春秋的仲由以兼人被抑,冉求以退弱被进,汉高八王以宠过被夷灭,光武帝诸将由抑损克终。决非上面有过仁和过暴的特殊爱好,下面有过愚过智的特异,全部都是因为在抑扬与夺使之间不能掌握好尺度的原故罢了。锺会的才能和见识是有限的,而太祖对他夸奖太过,先是赞扬他的谋略,再赐给他丰盛的名器,使他居以重势,委以大兵,故而使得钟会自己觉得算无遗策,有功都在不乎给赏了,辀张跋扈,于是开始构凶叛逆了。如果一向令太祖记录下他的小才能,在大礼上有节制,在权势上有抑制,把他纳入到能控制的轨侧边,那么乱心就无由而生,乱事就无由而成了。”武帝说:“然。”冯紞稽首又说:“陛下既已然微臣之言,应该思考坚冰是如何渐渐化成水的,不要使象钟会这样的人再出现,以致覆丧的事又发生。”武帝说:“当今难道还有如钟会一样的人吗?”冯紞说:“东方朔在《非有先生论》中说过谈何容易,《易》中讲过臣不密则失身。”武帝于是屏退左右说:“卿极言之。”冯紞说:“陛下有谋略的臣子,著大功于天下,海内没有不闻知的,据方镇总戎马之任者,都在于陛下的圣虑了。”武帝默然而止,过了些时候,征张华为太常。太康七年,冯紞得病,朝廷诏以冯紞为散骑常侍,赐钱二十万、床帐一具。没多久过世了。有两个儿子:冯播与冯熊。冯播为大长秋,管理宫中事宜,宣达皇后旨意。冯熊字文罴,做到中书郎。
太康三年壬寅,公元二八二年。齐王司马攸的德望日见深厚,荀勖、冯紞、杨珧都不喜欢他。冯紞对武帝说:“陛下诏令诸侯归藩他们的郡国,应该从最亲的开始。最亲的莫如齐王,今独自留在京师,这样可以吗?”荀勖说:“朝中百僚内外都归心于齐王,陛下万岁后,太子就不得立了。陛下试着下诏令齐王归藩他的郡国,必定举朝的人都认为不可以,那么臣的言语就应验了。”武帝认可了他们的说法。到了冬十二月,甲申,下诏说:“古代的诸侯有九命作伯⑤,或入毗朝政,或出御方岳,总是要掌管一种事务的。侍中、司空齐王攸,佐命立勋,劬劳王室,以其为大司马、都督青州诸军事,侍中如故,仍加崇典礼,下面主事的人详按旧制施行。”以汝南王司马亮为太尉、录尚书事、领太子太傅,光禄大夫山涛为司徒,尚书令卫瓘为司空。

⑤〈周礼》九仪,“一命受职,再命受服,三命受位,四命受器,五命赐则,六命赐官,七命赐国,八命作牧,九命作伯”

朝会上有大臣立议说齐王司马攸应当归藩,王浑上书劝谏说:“伏地承圣诏,宪章古典,进齐王攸为上公,尊崇其礼仪,遣齐王攸回到他的郡国。以前周氏建国,大封诸姬,以藩来拱卫帝室,永世作宪。至于周公旦,他是周武王之弟,在武王左右做事,辅济大业,那时没有归藩。周武王明白至亲义著的道理,归藩不可能使国家永远传承下去,所以他不归藩就是这个原故。也是因为这个原故,周公旦能够以圣德正大光明地辅弼幼主周成王,忠诚著于《金縢》,光述文武仁圣之德。齐王攸在大晋,和周公与周武王一样属于姬旦之亲。应该赞成他在皇朝,让他听闻政事,实际上他是陛下腹心不贰之臣。而且齐王攸的为人是德修高洁讲求信义,再加上对人专一亲近,志存忠贞。今陛下让齐王攸回归他的郡国,假以都督虚号,而无真正统率军队干方的事实,去离天朝,不参与大晋王朝政治建设。既伤害了一母之弟间的至亲关系,又亏了作为朋友的款笃之义,所担心的这些不是陛下追述先帝、文明太后对待齐王攸的宿愿吧。假如希望齐王攸担当重任,遇到大事就应该让他出来参与政务,现今是以汝南王亮代替了齐王攸。汝南王亮,是宣皇帝的儿子,文皇帝的弟,和DG王伷、汝阴王骏都在外主理一方有职任,在内外都有参政的资历,研究了一下有后顾之忧,也不能轻视。齐王攸今天的郡国,和他们不同,适足也没有强于他门的地方,有损仁慈的美名了。而令天下所有人都看着陛下,有不尊崇亲情的情形,臣私下认为陛下这样做不可取。如果以后妃的外亲,来充任朝廷政务,就有王氏倾汉之权,吕产专朝之祸。如果以同姓至亲来参与朝政,就有吴楚七国逆乱之殃。历观古今,造成的后果有轻有重,所有这样做的没有不被它危害的。不可能在事事上都要猜疑防范,忧虑将来会出现制造祸患的人。只有在当今求忠良的人来担任正道。如果以智计来猜疑事物,虽然是亲也会见疑,至于那些被疏远的人又如何能够自保呢!人都是怀有危惧感的,这样做不是作为安定的道理,有国有家的人对此最为深忌。愚昧地认为现在太子太保还有空缺,应该留齐王攸担当这一职位,与太尉汝南王亮、卫将军杨珧共同为太保太傅,干理朝事。三人齐位,足以相互持正,进有辅纳广义之益,退无偏重相倾之势。令陛下有笃亲亲之恩,使齐王攸蒙受仁义又得到了恩惠。臣同国休戚,义在尽言,心里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不能埋藏在自已心里。私慕鲁女心里都有存国之志,所以敢陈述自己的愚见,触犯了天威,也是想让陛下在每一件事上都做到尽善,为国家出一份力,就算是万分之一助。臣不说出来,还有谁应当说出来。”晋武帝没听他的,不以采纳。

于是扶风王司马骏、光禄大夫李憙、中护军羊琇、侍中王济、甄德都前来急切地劝谏,晋武帝并不听从。当齐王司马攸要被归藩,王济自己也站出来陈述请求不说,又累使公主与甄德妻长广公主一起前去,屈膝下拜以额触地哭泣,请武帝留下司马攸。晋武帝对侍中王戎发怒说:“兄弟至亲,今天要齐王出去,自是朕家里的事,而甄德与王济连翻遣妇人来哭活人!”以抵触圣旨,武帝左迁王济为国子祭酒,常侍如故。数年过后,又为侍中。当时他的父亲王浑为仆射,王济性格严厉,遇到主事的人处事有不当时,就亮明法律用绳困绑他们。素来与他的堂兄王佑不和,王佑的党众很说了一些王济不能顾忌他的父亲,和王佑虽是堂兄弟却没有相同的地方这样的言语。后被遣出洛阳,朝廷让他做河南尹,他不拜受这一职务,却用鞭抽打前来传诏的王官吏,被免了官位。王佑开始不断地被朝廷委任,而王济渐渐地被责斥派出京师外,于是就迁居到了北芒山下。王浑的儿子王济,字武子。少年时就有人才出众,风姿英爽,气盖一时,好习弓马,勇力绝人,对《易》及《庄》、《老》比较善长,文词俊茂,伎艺过人,在当世也算德上是有名的人物,与姊夫和峤及裴楷齐名。取的老婆是常山公主。二十岁时,开始起家拜为中书郎,以母忧服丧去官。过后被朝廷起为骁骑将军,累迁侍中,与侍中孔恂、王恂、杨济同列,成为当时的俊秀有才学的人。武帝一次在式乾殿朝会公卿藩牧,看了一遍王济、慢条斯礼地对诸公卿说:“朕左右可谓恂恂济济矣!”每次侍见,没有不询问斟酌人物及政务万机得失的。王济善于清言,修饰辞令,附和迁就而又婉转地发表议论,朝臣很多人不能跟上他的思路。晋武帝越来越亲近他,使他得到了尊贵。他的仕途升得很快,议论的人不因为他是皇帝的女婿,全都说是才能所致的原故。但是在外虽然弘雅,而在内多忌刻,常以言语伤害人, 所以他的同辈人因为这个原故和他相处的太少。又因为他的父亲的原故,对王濬也是很排挤,在朝议的时候就要讥讽他。

王济生活奢侈,丽服玉食。当时洛阳京师的土地很贵,王济买了一些地用土围墙圈为马场,又用钱编满挂在土围墙上面,当时人们称这里为“金沟”。王恺以帝舅奢豪自居,家里有头牛,名叫“八百里驳”,常把它的蹄角打磨得很光亮。王济用钱千万作为赌资和王恺对射这头牛打赌。王恺也是一个自以为有能耐的人,令王济先射。结果王济一箭将牛射死,因坐在胡床上,喝叱左右快速挖出牛心来,左右之人一会儿就搞定,割下牛心便离去。和峤是个节俭的人,家中有好李子,武帝求他献一些上来品尝,和峤献上的不过数十颗。王济等到他上班当值时,率一帮少年前往他的果园,打下李子共同啖之,吃完后还砍掉了李子树才离去。晋武帝一次有幸到他宅中去,王济供馔很是丰富,全部用的是琉璃作为器皿,菜品蒸肫很美妙,晋武帝问其中的原故,回答说:“以人乳蒸之。”晋武帝脸色很不平,食还没有吃完就离开了。王济善解马性,一次试乘一马,骑到鄣河水快干了形成的泥滩边,前面有水,马始终不肯渡过去。王济说:“这必定是怕鄣河的泥潭。”便使人下马解去,马便渡过了河。故而杜预说王济有马癖。晋武帝一次对和峤说:“我将先骂王济而后再给他官爵,如何?”和峤说:“王济俊爽,恐不可屈。”晋武帝因而召见王济,让他靠近身前,既而对他说:“知愧不?”王济回答:“那些鞋尺布斗粟的谣言,陛下常为他们感到羞耻。他人想令臣与陛下的关系疏远,臣不能使亲缘关系得到亲近,以此愧对陛下罢了。”武帝默然。一次又与王济弈棋,而孙皓站在侧边,对孙皓说:“你为何以喜欢剥人面皮?”孙皓说:“见到对君王无礼的就剥之。”王济当时正把脚伸到棋桌下,而孙皓就此而讥讽他。

王浑的妻子钟氏生了个淑德有品貌的女儿,王济想给妹子挑选一个好老公而没有找到。有一个兵家子弟,模样英俊有人才,王济想把妹妹嫁给他为妻,于是就向他母亲说起这事。他母亲说:“如果真的是有才的人,门第可以降低一些,但是要让我看一看。”王济便叫那个兵家子弟和一群人混在一起,让母亲在帷幕里来观察他。之后他母亲对他说:“穿如此衣服搞成这般模样,莫非是你将这人打扮成这样,有毛病呀?”王济说:“是的。”他母亲说:“这个人的人才足以拔尖,可是门第寒贱,没有寿缘,是不可能发挥他的才能的。看他的形象和骨貌,必定不能长寿,不可以与他结亲。”王济听依从了他母亲的意见。几年后那个兵家子弟果然死了。 不久武帝让他以白衣领太仆。当年四十六时,先于王浑而卒,追赠为骠骑将军。到了将要把他下葬时,当时的贤士没有不到的。西晋文学家、诗人孙楚雅敬王济,到后来为他悲哭了很久,宾客莫不垂涕。哭完后,向着灵床说:“卿平常喜欢听我学驴叫,我为卿再作一次。”体似驴声也学得真,来吊丧的宾客全笑起来,孙楚回顾身来说:“诸君都没有死,而令王济死吗!”当初,王济尚主,取常山公主,公主两目失明,而她的妒忌心又很深,最终没有儿子,有妾为王济所生庶子二人。一个叫王卓,字文宣,后来嗣王浑的爵位,拜给事中。次子王聿,字茂宣,袭常山公主封为敏阳侯。王济的二弟王澄,字道深,字写得一般人看不懂,有人称其字“茂深”,经过辩认后都说“慧有才藻,并历清显”!

甄德在劝谏武帝后迁为大鸿胪。羊琇与北军中候成粲谋划见到杨珧后,准备用刀把他杀了;这事被杨珧得知,于是向朝廷告假称有疾病,闭门不出,并使人讽刺和上奏弹劾羊琇。羊琇被左迁为太仆,积愤成怨,发病而死。李憙也以年老而辞职让位,后死在家中,人们都是这样来说的“李憙在朝中的时候,与姻亲故人分衣共食,而却从来没有与王官中的人有这种事。”羊琇,字稚舒,是景献皇后的从父的兄弟,与羊祜又是堂兄弟。父亲是羊耽,官至太常。兄长羊瑾,是尚书右仆射。羊琇少年时被举荐为洲郡计吏,后参镇西将军钟会军事,跟从一起平蜀。到后来钟会谋反,羊琇正言进行过苦谏,事后回到洛阳,被赐爵为关内侯。羊琇在涉及的学问上有智力算计,年少时又与武帝是同门师兄弟,两人关系很亲近,每接到酒筵时都是同席,一次对武帝说:“若富贵见用,任领护各十年。”武帝以为是戏言而答应了他。当初,武帝还没有被立为太子时,朝中就有议论声,说他不及弟弟司马攸,而文帝素来对司马攸很看重,曾有过“代宗之议”。羊琇因此秘密为武帝出谋画策,事情后来进展得很有成效。他又观察文帝在政治上的损益,又掌握了应该涉及的所有顾问之事,都令武帝在心里默记,而且能准确识别。其后文帝与武帝论当世之务及人间可否,武帝都能从容应答,没有不被敬信的,由此储位于是被确定。到了武帝为抚军时,他命羊琇参其军事,即王位后,擢羊琇为左卫将军,封甘露亭侯。武帝走上阼阶主位,累迁羊琇为中护军,加散骑常侍。羊琇在职十三年,典禁兵,喜欢参与机密的事,受
到的宠遇很厚。当初,杜预拜镇南将军,朝会完毕后,朝士前来拜贺,全部都连榻而坐。羊琇与裴楷最后才来到,说:“杜元凯又拿连榻来让宾客坐,有毛病嗦?”于是不坐而离去。羊琇性情豪爽奢侈,家中费用没有到期就已花完,常把屑炭合成兽形用来温酒,而洛阳豪贵都竞相仿效这一做法。又喜欢游燕,以夜续昼,家中内外五亲都不讲究男女之别,当时被人讥讽。但是他的党慕仰慕他胜过自己,很多人被他推骋举荐,便尽心无二。还有一些穷窘之徒,羊琇特能振恤。选用的人大多是合他意的居先,不讲究选授官职的次序之理。军中将士有冒官位的,为了对他致节,不惜身躯而卖命。但是因为放浪行恣而作犯法规,每次都是下面的人为他替过。其后司隶校尉刘毅对他进行了弹劾,说应该给以重刑,武帝以旧恩,只是对他直接免官而已,又找了借口用侯的身份,给他以白衣领护军。不久,官复原职。到齐王攸出镇归藩,羊琇站出来急切劝谏,因忤旨被左迁为太仆。既而失宠积愤成怨,于是发病,以病情沉重向朝廷求退。拜特进一职,加散骑常侍,回还宅第后不久也死了。

武帝手诏曰:“琇与朕有先后之亲,少小之恩,历位外内,忠允茂著。不幸早死,朕甚悼之。其追赠辅国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赐东园秘器,朝服一袭,钱三十万,布百匹。”谥曰威。
太康四年三月,辛丑朔,公元二八三年。齐献王司马攸因为归藩而愤怨发病,乞请守先帝和太后陵。武帝不允许,派遣御医前去诊视。几个御医在得到旨意后,都说没有疾病。齐王攸将要归藩,河南尹向雄再次劝谏,跪请说:“陛下子弟虽多,但是有德望的少;齐王攸臣居京邑,所带来的益处实在是深,不可不思考。”武帝不以采纳,向雄固谏忤旨,起来后径直而出,回家痛恨而死。向雄,字茂伯,是河内山阳人。父亲向韶,彭城太守。向雄初出仕就为洲郡主簿,在太守王经手下从事。到后来王经死时,向雄哭之尽哀,城中市人全都为他感动而悲。后有太守刘毅一次以非罪鞭笞向雄,到吴奋代刘毅为太守时,又以小罪把向雄下到狱中。司隶钟会在狱中招辟向雄为都官从事,钟会叛乱被杀,死后无人为他殡敛,向雄迎丧而葬之。文帝司马昭召他前来,斥责他说:“已往王经死的时候,卿在东市哭王经,我没有过问就算了。今天钟会躬为叛逆,又在侧边为他收葬,反复这样搞于理不容,你把王法当成了什么!”向雄说:“以前的先王收葬暴露于野外的尸骨,让仁义流于朽骨,当时难道说是先算过他们的功罪而后再葬之吗!今天王法已经用过,在法律上来讲已完事了。向雄对前恩感义而对其收葬,在王法的教义的上也是没有过错的。法立于上,教弘于下,不这样做就使向雄违生背死,有何脸面立身在当今这个世上!殿下仇恨枯骨而将其捐弃在野外中,作为将来能够讲仁贤的资本,不也可惜!”文帝听完很高兴,与他又在酒宴上交谈,而后又送他回去,又累迁为黄门侍郎。当时吴奋、刘毅都为侍中,同在门下,向雄最初不和他俩说一句话交。武帝听闻这件事后,敕意给向雄,命令复君臣之好。向雄不得已,于是前往刘毅当面,再次一拜,说:“向雄被诏命,我俩君臣义绝,如何?”说完于是立即离去。武帝听闻而后大怒,问向雄说:“我令卿复君臣之好,为何拿着这道命令来和他绝义?”向雄说:“古代的君子进人以礼,退人以礼;今天的进人就象加了诸膝,退人就象坠入诸川。刘河内对臣来说已不是戎首(头领),我也已经感到很幸运,拿什么来成为君臣之好!”武帝依从了他。泰始中,累迁秦州刺史,假赤幢、曲盖、鼓吹,赐钱二十万。咸宁初,入为御史中丞,迁侍中,又出为征虏将军。太康初,为河南尹,赐爵关内侯。弟向匡,惠帝时为护军将军。

司马攸的病转严重了,武帝还在催他上道归国。司马攸自行强撑着身体入宫辞行,容仪还是和以前一样保持朴素,疾病虽然使他困盹,尚能自行严格整理,举止如常,武帝更加怀疑他无病;辞行后出洛阳数日,呕血而死。武帝前往临丧,齐王攸的儿子司马冏跺足号哭,向武帝控诉父亲的病被御医所误。武帝传诏即刻诛杀御医,并以司马冏为嗣。齐献王司马攸吐血而死,当时才三十六岁。司马攸字大猷,幼年聪慧。长大后,清和平允,亲贤好施,爱好经籍,能属文,善于在竹木上刻写尺牍,成为当世所讲的模范。才望出武帝之右,宣帝司马懿对他很器重。景帝司马师没有儿子,命司马攸为嗣。使他跟从一起征讨王凌的反叛,被封为长乐亭侯。到景帝崩时,司马攸才十岁,哀动左右,使人大为感叹。袭封舞阳侯。奉景献羊后,生活在别院宅第,事后以有孝道被人传闻。做过散骑常侍、步兵校尉,十八岁时绥抚军营诸部,对部下很有威惠。五等爵建起来的时候,改封安昌侯,迁卫将军。在给文帝居丧时,过于哀痛超过常礼,只有持杖后才能起来。左右扶侍的人以稻米干饭杂理中丸前来进他,他只是哭泣而不受用。使得太后亲自往勉喻他,说:“如果万一加以其它疾病,那将怎么办呢!应该远虑深计,不可专守一志。”于是常派遣人来逼他进饮食,军前司马嵇喜又劝谏他说:“毁不灭性,是圣人之教。而且和大王关系密亲,惟独使你为重臣担当大任。匹夫犹惜他的生命,认为是祖宗的延续,何况还有天下的大业,辅佐帝室的重任等着去做,可是你却哀痛到了极点,与颜回和闵损争孝心!使贤人感道可笑,愚蠢的人感到庆幸。”嵇喜躬亲自逼他进食,司马攸不得已,为之勉强吃饭。嵇喜退走后,司马攸对左右人说:“嵇司马将令我不忘记居丧的理节,为的是使区区之身得存罢了。”

武帝上阼阶作主位时,封他为齐王,当时朝廷草创,而使司马攸总统军事,抚宁内外,没有人敢不前来景附的。朝廷诏议藩王令各自选出国内长吏,司马攸不同意,奏议说:“以前的圣王封建万国,为的是亲近诸侯,这种传统轨迹相承,还不能使它更改。事实上君王不世居郡国,就使得民众的人心偷偷感到幸运;人本来就没有固定的君主,那么这种风俗就是浮华虚伪的记载。所以先帝深览经远之统,反复思考先哲们的思想轨迹,分土画疆,建爵五等,或以进德,或以酬功。伏惟陛下应期创业,使亲戚能有所建树,听令并使藩国自行去除长吏。而今国家草创,制度初立,虽然平庸的蜀汉归顺了大晋,东吴还没有归顺,应该俟到国家清泰时,才能讨论复古之制。”奏书连着上了三次,没有回讯,司马攸从侧面了解到武帝不认可。其后他的郡国上长都缺官吏,典书令请求进行差选。司马攸下令说:“忝受朝廷的恩礼,不说出来就使人为它担忧。至于提到官人叙才,这都是朝廷的事,非郡国所能应该裁决的。你们自行向上去请求官员的任令。”当时皇家人的衣食都出至御府,司马攸上表说明依靠租秩足以自供,请求朝廷给以断绝。前后上表十余次,武帝又不允许。司马攸虽然还没有回到他的郡国,却把土地田产都分租给了文武官属和下面的士卒,有疾病死丧时对他们也有赐给。而且有时遇到水灾和旱季,对郡国内的百姓都加以救振借贷,就算是丰收年乃然要过问有没有差错,并对租秩十减其二,郡国内的民众对他很信赖。后来司马攸降迁为骠骑将军,并开府有辟召僚臣的权力,礼如同三司。在降了身份后还是对自己很谦虚,待人接物仍然讲的是诚信。常常叹息公府不按照制度任免官吏,但是在郡国还是以董御主管政务,使律法在郡国仍有威严,于是对下面的人下教说:“先王驾驭一个时代,严明刑罚,整顿法度,以鞭扑来作为惩罚教导,以纠正不遵守法令的罪刑。况且在唐虞那个朝代,犹其强调督责。先前想撰写点文章来说说这些事,使粗糙的行为能够长点常识。恐惧的是这里面太复杂,要想化为简要,还没有审出其中的要领,故令刘、程二君详细制定。但是对它再次思考,郑国铸造的刑书,叔向认为不完善提出了反对;范宣议论过这种制度,孔仲尼也讥讽过它。政令都和旧时一样,无所增损。时常使用这些律法进行管理时有所不能达到要求的,随事处理决断。诸吏各自尽心竭力,把心思放在公家的事上,如同古人一样的气节。如有所错误和漏洞,全靠依赖自己的力量来挽救匡正,使它合服规据,差不多可以避免有负国家的托付。”于是内外的人都恭敬严肃了。当时骠骑要被罢除营兵,兵士数千人依恋司马攸的恩德,不肯离去,遮京兆主官为他说情,武帝于是把这些兵又还给了司马攸。

司马攸每次遇到大议朝政时,都尽心地对它进行陈述。朝廷下诏以历年的饥馑,来议论所要进行的节省,司马攸奏议说:“臣闻先王的教诲,莫不是先正其本。以务农来强化基本,是国家的大纲。当今边疆清静,武夫释甲,应广泛地分开休假,以就农业。但是为相而居守的人不能勤心恤公,以尽地利。以前汉宣帝感叹说:与朕一起治理天下的人,难道只有贤良的二千石官吏吗!现在应该勤加赏罚,黜退昏愚的吏士,晋升贤明的官员,使当今的社会得到安定,在重要的地方多用名士来守。计算现今的土地有余羡,而不务农的人有很多,再加报来上的附业之人又有虚假,如果对全国进行调查,受饥寒的人必定就有不少了。现在应该严敕各部州郡,检查那些以虚诈来损害农业的事,督实南亩(南坡向阳,利于农作物生长,古人田土多向南开辟),上下共同奉公务实。那么天下的粮食可以恢复到古代政权昌盛的时期,岂能对暂时的一次水旱灾情产生忧患,便担心有饥饿的人吗!考核政绩来进行官员的升迁,毕定使律法更加严明,就会畏威而怀有恩惠,莫不自行节俭。还有在都邑之内,游手好闲,不劳而食的人有很多,以各种巧伎来不从就业,他们的服饰华丽,生活的各方面都奢侈,并向富人看齐,犹其是还有曹魏时期遗留下来的弊端,慢慢地潜移默化,既浪费了钱财又危害了农业,动则复以万计。应该申明旧法,必定能够禁绝这种风气。使之去掉奢侈即行节俭,在不夺农时的情况下,毕尽全力进行农业劳动,以充实仓廪。那么荣辱与礼节,就由此而生,国家兴化反本,在这里就为之昌盛。”

司马攸在这之后转镇军大将军,加侍中,羽葆、鼓吹,行太子少傅。数年后,授太子太傅,他又献箴给太子说:“伊以前的上皇,建立国家嗣立君王,仰观天文,俯察地理,创立基业恢复王道,以安定人心继承社祀,延缓皇位以统重极之尊,故而援立太子。以弘扬正道为尊,拱固权威消除贰己,太子的德行既立,对邦国就有所依靠。亲仁义的人就会使功业得以成就,近佞誉诬谀之徒就会使国家倾毁,有相材的人不多,故而保相之材必择贤明。以前在周成王年纪尚小时期,以周公旦和姬奭作傅,在外以明德自辅,在内以亲亲立固,德以义济,亲则自然。秦王嬴废除了公族,它的瓦解有如山崩;刘建的子弟,在汉朝永久都为傅。楚国以费无极作乱,宋国以伊戾兴难。张禹的巧言善辩,使强汉卒危。使用不忠的臣来辅佐,就会祸及自身;以匪徒来亲主政事,就会丧亡他的邦国。父子之间应该没有隔劾无话不说,然而以前就有江充这样的人使其离间;至亲没有匪贰应该无话不讲,在春秋时期,使太师潘崇得以容留,才助楚穆王继位成功。谀言听多了就会乱真,谗言日积月累就会使亲人离别,春秋有骊姬之谗的典故,她使计离间了献公与申生、重耳、夷吾父子兄弟之间的感情,晋侯怀疑太子申生的辩解,迫死了太子申生,制造了骊姬倾晋的故事。在亲要强调道义,不要强调恩惠;修养自身为的是求得恭敬,不能免强他人以自己为尊。自损者有余,自益者弥昏。百姓的事不可以不体恤,事关基本的大事不可以不督促。见亡要戒危,睹安要思存。长子要司行仁义,敢于上告的人都堵在昏闭的门隶外。”世人都认为讲得细致有规榘。

咸宁二年,代贾充为司空,侍中、太傅如故。当初,司马攸特别为文帝所宠爱,每次见到司马攸,抚着床沿呼其小名说“此桃符座也”,数次几乎想立他为太子。到了文帝生病卧床的时候,对司马攸产生忧虑而不安,为武帝叙说汉代的淮南王、魏陈思故事而流泪。临崩时,拉着司马攸的手来托付给武帝。先是太后有疾,不久病好了,武帝与司马攸奉觞为她上寿,司马攸以为太后前面得的疾病危重,因此歔欷流涕,文帝感到有愧。司马攸一次对生病的文帝进行服侍,脸上始终有忧戚之容,当时就有人为此叹息。到太后临崩时,也流涕对武帝说:“桃符性急,而你作为兄长对他不慈爱,我如果这次起不来,恐怕必不能相容。所以在这嘱咐你,不要忘了我说的话。”

到了武帝晚年的时候,诸子一并懦弱,而太子还没有确定,朝臣内外,都对司马攸归心着意。中书监荀勖、侍中冯紞都靠着谄谀自进,司马攸素来都对他们厌恶。荀勖等人一直认为朝中人寄希望在司马攸身上,怕他被嗣立后,祸事必定殃及自己,对武帝说:“陛下万岁之后,太子不得立也。”武帝说:“何故?”荀勖说:“百僚内外都归心于齐王,太子怎么能得以嗣立呢!陛下试诏齐王出国,必定举朝的人都认为不可以,那么臣的话就得到应验了。”冯紞又附合道:“陛下遣诸侯出国,要想成五等之制者,就应该先从最亲的人开始。最亲的人莫若齐王。”武帝既信荀勖的言语,又纳冯紞的说词,于是在太康三年下诏说:“古代的人以九命作伯,或入毗朝政,或出御方岳。周朝的吕望(姜太公),五侯九伯⑥是齐国的缔造者,实际上已得到证明,侍中、司空、齐王攸,明德清畅,忠允笃诚。以母弟之亲,受台辅之任,佐命立勋,劬劳王室,宜登显位,以称具瞻。以其为大司马、都督青州诸军事,侍中如故,假节,将本营千人,亲骑帐下司马大车都如旧,增鼓吹一部,官骑满员二十人,置骑司马五人。余下主事的详细按照旧制施行。”司马攸不悦,主簿丁颐说:“以前姜太公由周武王分封到齐地做国君,就象表如东海一样;齐桓公九合诸侯,成为五霸之长。况殿下从诞生已来就是贤德钦明之人,应该恢复郡国使人辅佐,成为晋室最大的藩,从容向东回到郡国,没有不能得到的。何必呆在朝廷,竟是为了皇位弘扬美名载入史册!”司马攸说:“我没有匡正时政的用意,卿的话为何这么多。”

⑥五侯:公、侯、伯、子、男五等诸侯;九伯:九州之长。

第二年,武帝用策令司马攸返回郡国,在上面说:“於戏(呜呼 wūhū)!听从命令不如往常了,天命既迁就象对魏氏的赐福一样。我有大晋既受顺天道的明命,光建四方诸侯及九州牧伯,在东土的王国越造越大,还要更多地赏赐东方之地,用藩国来翼助我的邦家。时间过得很长了不能再怠慢,以永保宗庙。”又下诏给下太常,议论备礼崇锡之物,把济南郡划给齐国。又把司马攸的儿子司马寔封为北海王。于是又备物典策,设轩悬乐器、六佾之舞,以黄钺朝车乘舆为副随从。司马攸以礼束缚了自己,鲜有过错,就是向别人借一本书,必定会用手刊正其中的谬误,然后再返还回去。在加上他的天赋和卓绝品性过人,遇到有抵触他避忌的事,就会在侧边禁不住泫然流涕。就是武帝也敬惮他,在朝会中每次遇到有相同的文章引用,必择言而后发。司马攸的儿子除司马冏外,还有三个:司马蕤、司马赞、司马寔。


太康初,山涛迁右仆射,加光禄大夫,侍中、掌选如故。当时山涛以年老又有疾病固辞,武帝在手诏中说:“君以道德为世人模范表率,况且自先帝认识君时就知道有远大的志向。我还将要倚仗君在宗庙之左以穆风俗,为何要想舍弃朝政而远离去,独高其志耶!吾之至怀故不足以喻君乎,何来言至恳切也。且当以时自力,深副至望。君不降志,朕不安席。”山涛又上表固让,武帝不允许。山涛,字巨源,是河内怀人。父亲是山曜,宛句令。山涛早年就很孤独,住居清贫,少时有器量,坚定执着性格不合群。爱好《庄》《老》,自隐才能,不使声名彰著,与嵇康、吕安两人的关系很好,后来又遇阮籍,便和他成为竹林之交,彼此以心相知,不拘泥形势。山涛和嵇康、阮籍见一次面,就意气相投。山涛的妻子韩氏,感觉山涛和这两人的交情和别人不一样,就问山涛。山涛说:“我当年可以成为朋友的人,只有这两位先生罢了!”他妻子说:“春秋时僖负羁的妻子也曾亲自观察过狐偃和赵衰,我也想和她一样偷看一下他们,可以吗?”有一天,这两人来了,山涛的妻子就劝山涛留他们住下来,并备好了酒肉;到了夜里,就在墙上掏出洞来观看他们,天亮时也忘了回去。山涛进入里面问:“这两个如何?”他妻子说:“您的才能和爱好不如他们,只能以见识和度量和他们结交罢了。”山涛说:“他们这类人也常常认为我的度量胜过他人。” 嵇康后来坐事被诛,临近行刑被杀头时,对儿子嵇绍说:“有巨源在,你不会孤单了。”山涛在四十岁时,才开始为洲郡主簿、功曹、上计掾。又被举为孝廉,州郡以他治河南从事,与石鉴住在一起共用一个住宿,山涛晚上起夜踢石鉴说:“今天为何等着时间而睡,有毛病啊!知道太傅卧床不起是何用意?”石鉴说:“宰相三不朝,就等着回家被禁闭,卿有何焦虑的!”山涛说:“咄[duō] !石生你以为无事,不知道马在奔跑时前后蹄间一跃要过三寻!”说完投传它处而去。还不到二年,果有曹爽的事发生,于是开始隐居断绝人事交往。

因与宣穆皇后有中表亲关系,所以见到了晋景帝司马师。司马师说:“你想学吕望姜太公一样的出仕吗,有毛病啊?”司马师命司隶举他为秀才,除郎中。后转为骠骑将军王昶的从事中郎。过了很久,再拜为赵王的郡国相,迁尚书吏部郎。晋文帝与山涛书信说:“足下在任职期间作事清明,有高尚的操守,超过了时下不良的风气。念及很多时候在生活上有所缺乏,今致钱二十万、谷二百斛。”魏帝一次赐司马师一件春服,转过来他又赐与了山涛,又以他的母亲老迈,并赐藜杖一枚。晚些时候与尚书和逌有交往,又与钟会、裴秀关系不错,后来因这二人依势争权,山涛平心处在他们中间不参与,各得其所,钟会与裴秀都对他没有恨意。后来再迁为大将军从事中郎。钟会在蜀中开始作乱时,文帝将要西征。当时魏氏诸王公一并都在在邺郡,司马昭对山涛说:“吾偏师西边,自行了结这件事,后边的事就交与卿了。”让他以原本官职行军司马,给亲兵五百人,镇守邺城。咸熙初,封为新沓子,又转为相国左长史,典统别营。当时司马昭认为山涛是乡闾素负重望的人,命太子司马炎前来拜他。司马昭认为司马王攸过继给了景帝司马师以后,可以担当国家重任的人,又重视起了司马攸,一次问裴秀说:“大将军开创的基业还没有完成,我要安排一下身后事,但是继承大统的事还没有确定,故立司马攸为太子,将这功劳归于他的兄长,如何?”裴秀认为不可以,他又以此来问山涛。山涛对答:“废长立少,有违礼数不吉祥。国家的安危,必须由礼数来确立才能保证稳定。”太子位于是才被定了下来。太子司马炎亲自来拜谢山涛。

到了司马炎受禅为武帝时,以山涛守大鸿胪,护送陈留王曹奂前去邺城。泰始初,加山涛为奉车都尉,进爵新沓伯。到羊祜执政时,当时朝中的人想对裴秀不利,山涛正色来保持他,由于这个原因得罪朝中权臣而失意,被迁出为冀州刺史,加为宁远将军。冀州当时风土恶,当地想出来做官的人不多。山涛考察并提拔一些隐士和受到压制的人,搜访贤才三十余人,在当时都名噪一时。人们心中都是向往美好,在官府推崇好的风气下,社会风俗很多都得到革新。后来山涛转为北军中郎将,督守邺城防务。再入为侍中,迁尚书。后来他以母亲老迈要求辞职回家,朝廷下诏说:“君的心思虽然放在色养上,但是在职务上是有上下轻重分别的,早一点晚一点是不会担误给母亲医药的,且当割掉亲情,把心思多放在公家的事上。”山涛一心想求退,向朝廷上表上疏数十次以上,过了很久才见朝廷回音。除去了议郎一职,武帝认为山涛一向清平节俭无以供养母亲,特意给了用于每天膳食的日契,加赐床帐茵褥。朝廷给的礼秩很重,当时还没有谁能享受如此待遇,没得比。在后又除去了太常卿一职,都是因为他母亲的病没有好,不能就任这一职位的原故。很快他遇到了母丧,于是回归乡里,当时山涛已到六十岁的耳顺之年,在家居丧又打点过礼,给母亲负土成坟后,再亲手种植松柏。武帝下诏说:“吾所推行的王化是需要有人来共同完成的,是官人必须要尽到的职责。方今不良的风气就象陵迟一样刮到每一个地方,使得人心浮动,应该尊崇光明,辩别是非好恶,需要镇以退让。山太常虽然还在居丧,住在谅闇的地方,这情实在难夺,方今要处理的事务又太多,如何能够遂了他的志愿呢!决定以山涛为吏部尚书。”山涛向朝廷上的表章里言语恳切,以居丧和疾病来推辞。

不久武元皇后杨艳驾崩,于是山涛回到洛阳扶兴,受朝廷诏命逼迫,自力就职,在这期间前后从事官员的选择和举荐,遍及内外,从而使朝廷一并得到了想要的人才。咸宁初,转为太子少傅,加散骑常侍;除尚书仆射,加侍中,领吏部,山涛以年老有病再次推辞,上表陈述情形。章表上了数十次不说,还很久不去摄职,左丞白褒于是上奏控述。武帝说:“山涛一向是以自己有病来使大家听闻,但不听他的就是了。使山涛坐在家里掌握轻重尺度就可以了,何必上下奔跑呢!你们不得有所问。”山涛心里不自安,上表谢罪说:“古时候讲的王道,就是在于正直而已。陛下不可以为一老臣反复加私情,臣又何必长时间屡次陈述。乞请如前所表,按律章给以典刑。”武帝再次以手诏说:“白褒奏君很狂妄,所以来不即给他推掉,一直不喜欢凶赫的事罢了。以君的明理和度量,难道还当介意呀!君便当摄职就任,我令人断了他的表章就是了。”

山涛志在必退,因从弟的老婆发丧,于是就辄居在外面没有回家。武帝又下诏说:“山仆射近日暂时外出,他遂以微苦相称,还没有回还,这岂是吾侧席的意思。其间遣丞掾奉诏前去传旨,如果因体力不够的原故还没有平安康复,便用舆车载他回到他的住所。”山涛辞行了使者后不得以,于是又起来回到朝廷整理正事。

山涛在朝中保持中立,晚年后又遇到后党正值专权时期,他又不想和杨氏一族共事,多次对武帝进行了讽谏,司马炎虽然有所醒悟,但是却不能改变什么。后来由于年老体衰病久治不愈,上疏告退说:“臣年垂八十,命在旦夕,已不救,如果还有丝毫益处,岂止还有余力留在圣时,人已老耄迫不得已,不能在朝中再任事。今四海战事休停平息,天下的人都想归化王道,从而得到宁静统一,百姓自会合于法则的。但当诚心诚意崇教厚德,行成好风尚的时候,陛下又有何事还能使用臣。臣耳目聋瞑,不能自励。君臣父子,这里面没有多少文章好写,所以直接陈述愚情,乞听所请。”于是免冠赤足步行,上还印绶。武帝下诏说:“天下事广,加上吴土初平,凡百草创,应当共同尽意来化解它。君不深识往心而以小疾求退,难道君要辜负朕的所望吗!朕还是和以前一样侧席以待君,国家还没有到垂衣拱手无事可做的地步,君的事没有完成,又如何能够得到高尚呢!对公家的事应当尊崇,不要再拿虚饰的言语来烦朕。”山涛上表苦求请退,武帝下诏又不许他退。尚书令卫瓘上奏:“山涛以微苦为借口,很久都不就任履行职责。圣上的手诏频烦下达,他还是不顺旨。朝中大臣参议后认为他没有尊崇专一不变的节操,违背了在公的义节。如果实在是病得很重,也不宜居在重要职位上。可已免掉山涛的官。”武帝在诏中对卫瓘说:“山涛是以德素成为朝中的榜样,而时常从高到低的退让,形为甚至恳切。故而对他的诏书比别人都多,这样做的想法是认为必定能够夺了他的退意,以匡正辅助朝廷不能达到的地方。主事的人不思考明诏的用意,反而按此来深深地加以诋毁,既损害了尊崇礼遇贤士的风气,更一步使吾没有德,又如何示以远近呢!”山涛不得已,又起来重新整理事务。

吴平之后,武帝下诏罢除全国军役,显示海内大安,州郡悉数去除士兵,大郡置武吏百人,小郡五十人。一次武帝在宣武场讲武,山涛当时有病在身,下诏令乘步辇随从。因与卢钦讨论用兵之本,山涛套用了兵家的论点,认为不应该去除州郡武备,他的评论很精妙。在当时很多人都以为山涛是从来不学孙、吴兵法的,而只是暗与孙、吴兵法相合。武帝对此的评论是:“天下名言也。”认为这些道理不能用到现在,只能用在战时。到永宁年间之后,国家屡次出现叛乱灾难,寇贼猋起,郡国都因为没有防备不能控制,天下于是开始大乱,正如山涛所言。后来再次拜为司徒,山涛还是和以前一样固让。武帝下诏说:“君年耆德茂,朝之硕老,是以授君台辅之位。而远崇克让,至于反覆,良用于邑。君当终始朝政,翼辅朕躬。”山涛又一次上表说:“臣事天朝三十余年,卒无毫厘以崇大化。陛下私臣无已,猥授三司。臣闻德薄位高,力少任重,上有折足之凶,下有庙门之咎,愿陛下垂累世之恩,乞臣骸骨。”诏又说:“君翼赞朝政,保乂皇家,匡佐之勋,朕所倚赖。司徒之职,实掌帮教,故用敬授,以答群望。岂宜冲让以自抑损邪!”武帝于是敕断章表,令使者住进他家里等着为他加章绶印,山涛说:“垂没之人,岂可污官府乎!”于是带病乘车回到了家。

在太康四年死,时年七十九岁,朝廷诏赐东园秘器石棺、朝服一具、衣一袭、钱五十万、布百匹,以供丧事,策赠司徒,蜜印紫绶,侍中貂蝉,新沓伯蜜印青朱绶,备太牢牛、羊、豕(shi,猪)三牲祭祀,谥曰康。将下葬时,朝廷再赐钱四十万、布百匹。左长史范晷等上言:“山涛有十间旧第宅,子孙几代人已住不下。”武帝于是为他们重建了安身的宅室。当初,山涛是贫穷的布衣人家,对妻子韩氏说:“现在还是要忍受饥寒,我以后当作到三公的职位时,但不知道卿还能当公爵的夫人不!”到后来身居荣贵,还是和以前一样坚贞谨慎俭约,虽然爵位如同兵车千乘一样,却无一个嫔妾。本身的俸禄和朝廷赐给的俸秩,都散之亲故。当初,陈郡的袁毅在当鬲县令时,将贪浊来的东西贿赂朝中公卿,以求虚誉,也送了山涛一百斤丝,在那时贿赂公卿现象比比皆是,社会风气就是这样,山涛不想异于当时的这种风气,就收下了,藏在阁子上。。后来袁毅恶迹败露,被用囚车送到廷尉治罪,凡是他所贿赂的人,都要被追究。山涛于是取出丝来交给办理此案的官吏,多年来上面积满了尘埃,印封完好如初。山涛饮酒到八斗才醉,武帝想验证一下,于是以酒八斗让山涛饮用,而对他的酒进行了秘密记录,山涛以他的酒量喝到八斗后就不再饮了。他有五个儿子:山该、山淳、山允、山谟、山简。
马隆招募士兵要求腰引开弩要达到三十六钧(相当于现在的270公斤)、弓四钧,并立下标准通过这样简要的测试。从早晨到中午,就得到了三千五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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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后文看,这仅仅是在国都中募兵吧,这种标准竟然一上午就能招到3500人,那时候国人的战斗力真是不能想啊
岳麓惊行 发表于 2011-2-16 08:17

腰引开弩,你练两天也可以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