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岛原爆中的中国劳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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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田春明 2007年12月15日

作者语:王欣(1908-1998),祖籍大连旅顺,1927年赴日本留学,1935年被捕,在日本被囚禁10年,1945年日本投降后回国,于天津定居,王欣老人没有儿女,老伴去世后,于1993年起王欣老人在天津谋福利院养老。当时王欣老人85岁高龄,笔者23岁。作为青年志愿者,作者常去福利院为福利院的老人们理发,并与王欣老人结成忘年交,此故事为王欣老人向作者讲述的亲身经历之一。作者 田春明 2007年12月15日

作者语:王欣(1908-1998),祖籍大连旅顺,1927年赴日本留学,1935年被捕,在日本被囚禁10年,1945年日本投降后回国,于天津定居,王欣老人没有儿女,老伴去世后,于1993年起王欣老人在天津谋福利院养老。当时王欣老人85岁高龄,笔者23岁。作为青年志愿者,作者常去福利院为福利院的老人们理发,并与王欣老人结成忘年交,此故事为王欣老人向作者讲述的亲身经历之一。
广岛蘑菇云下的中国人
我在广岛郊外的华工监狱整整服刑了十个年头,当我还是中国公费旅日留学生的时候即被以敌国公民的罪名抓进了这所监狱。监狱里的生活是很苦的,劳工们受着非人的待遇,每天从事沉重的劳动,累死的,打死的不计其数,能向我这样坚持10年的可能只有我一个人。

也许我的文化水平比别人高些,我的境况比起其他的劳工要好一些,几年来被狱警押解着每天往返于华工监狱和离监狱两里的一所陆军医院。陆军医院开了一个医护人员培训班,我的工作是教授医护人员汉语。几年来我教过了一批又一批的日本医护人员,时间长的半年,短的只有三个月,教授三个月或者半年后,他们就离开医院,然后又是新的学员。我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他们去的地方也是我日夜思念的地方。我知道他们去干什么,但我无能为力,我不想做这份工作,可在那样的环境里做什么和不做什么不是自己可以决定的,如果想活下去,就不得不忍受魔鬼的安排。在华工监狱死人是很容易的,活着才是艰难的。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活着回到祖国,但我知道日本离完蛋不远了。因为从我到陆军医院教课的这几年里,我没有看到一个学员回来过,回来的只有医院的传闻,还有他们的死讯。不仅如此,就连押解我的狱警也已经换了好几个,听说不久前我过去的一个跟班已经战死在了中国。我今天的跟班叫小岛,是一个沉默寡言的年轻人,可能是因为手指残缺的缘故,所以没有被应征上前线。小岛不爱说话,总是满脸的忧郁,从他的脸上我似乎看到了日本的前途,我相信日本离失败不远了,我回国有希望。

小岛对我还算尊重,从不向吆喝其他犯人那样吆喝我,他曾告诉我他的父亲和哥哥都已经战死,当时听他说这些,我心里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我没有理由同情他,没有情绪安慰他,当然也不能笑出来得罪他,我所能做的只能是听他说,通过分析他讲述的事情评估我自由的日子。即使如此,小岛也会得到满足,因为在监狱,狱警是不允许讲述外面的事情的,甚至不能和长官或者同事谈论私事,特别是不能谈论与前线有关的事,如果谈论了,他也会受到处分。在监狱,狱警除了吆喝毒打劳工以外是很少说话的,只有走在从监狱去医院的路上,小岛才会时不时的和我说些话。由于他每天要押解我,和我在一起,并且经常听我给医护人员上课,所以小岛的汉语水平进步非常快,一次在路上我开玩笑的对小岛说:“你不要和我学汉语了,不然你也许会被派到前线去的”。自那次玩笑以后,小岛再也不同着我以外的人说汉语了,但小岛仍然默默的学着汉语,有一次他甚至希望我能给他写一幅字,他说他很欣赏我的书法,但我没有满足他。
1945年昭和二十年,7月的广岛潮湿阴雨,我经常在心里诅咒这倒霉的天气,每天往返路上很不好走,住处也很闷热潮湿,尤其那些干体力劳动的华工更是苦不堪言。小岛似乎习惯于这样的天气,他好像更喜欢这样的天气,我甚至发现他偷偷的祈祷每天下雨,我暗自好笑,你们不是日本吗?看不到日头还叫什么日本。

8月刚刚来临,小岛似乎开始犯愁,走在路上的时候他偶尔会看天空,有时我也随着他一起往天上看,可天上除了几只小鸟以外什么也没有,有时候我问他看什么,他不回答。8月的广岛更加炎热,但天气还算晴好,不向7月那样阴云密布有时候一连几天的下雨。这么好的天气应该高兴才对,至少身上和脚下没有那么难受。

8月5日我照常给学员们上课,一连上了四堂课,上午下午都有课,但这却是我最后一次给日本人上课,课上讲的什么我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傍晚的时候一个中佐一边唱歌,一边搂着我的脖子不让我走,说要我陪他喝酒,小岛在一旁劝,中佐用力一推,把小岛推到了一边。

这名中佐叫酒井武夫,他不是医护人员,而是一名真正的军官,听说他的弟弟前不久刚刚战死在中国,酒井马上就要开赴中国前线,他对中国人充满了仇恨,当然也对我充满着仇恨,在医院在课堂,他不能打我,这是医院院长冈村大佐吩咐的,是对我这个特殊中国人的特殊待遇。但今天酒井的情绪明显反常,态度蛮横,动作粗野,不由人反抗和抗拒,他说他要和我比喝酒,他也许要以这样的方式和我一个中国人较量,我不知道他的酒量,但我作为日本监狱里的中国囚徒,10年来滴酒未沾,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喝过他。异域10年,忍辱偷生,饮下了数不尽的苦水,今天又何惧这一杯酒?横竖不就是个死吗?

小岛作裁判,我们俩一对一,我们三个人都没少喝,不知道喝了多少酒,也不知道谁先倒下的,直到第二天早晨一阵急促的防空警报把我们惊醒。我在广岛服刑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动静,小岛先是回过神来,拉着我就往外跑,酒井也已醒了过来,也不顾一切的往外跑,其实跑到外边也是白跑,这里没有防空洞,最多也就是离建筑物远一些。

空袭的警报很快解除,我问小岛刚才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警报。他说可能是美国飞机来轰炸,我说你们大日本帝国不可战胜,美国飞机怎么会来日本轰炸呢?他告诉我最近以来美国飞机经常来日本轰炸,连东京都没能幸免,只是广岛一直以来天气不好所以才没有遭到轰炸。我这时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小岛会喜欢不好的天气,为什么会在天高气爽的时候显得不安。当我再想多问一些情况的时候,小岛似乎省悟了过来,什么都不肯再说了。
已经是早晨7点多了,我和小岛回到了医院教室,准备新一天的授课,突然酒井中佐带着几个浪人打扮的日本人冲进了教室,进了教室直奔我来,推开了小岛的劝阻,将我拖到医院的一个操场,两个人把我按在椅子上就要打我,酒井依然醉醺醺的,喷着酒气,熏的人喘不过气来。小岛从后面赶了过来,继续劝阻。

“你们不能打教员,这是院长吩咐的”。小岛说“他现在是你们的教员”。

“混蛋!”酒井骂着“他是支那人!他是猪!他是狗!他是我们的敌人!”

“他是监狱里的犯人,他由我负责!你们不能这样!”小岛继续阻止着。

酒井的眼已经变的通红,由于昨天喝的太多,脚下没根,一个没注意,被小岛推了一个跟头。这下酒井急了,气急败坏,让两个日本浪人放开了我,把小岛按到了椅子上,酒井用一根听诊器的胶管使劲的勒小岛的脖子,甚至用手去捂住小岛的鼻子和嘴不让他呼吸,小岛拼命的挣扎着,脸憋的如同茄子一样,眼看就要不行了。我赶忙从地上爬起来抱住了酒井的腰,奋力将他甩了出去。酒井和三个日本浪人丢下小岛继续把我按在了椅子上,这次酒井没用胶管勒我,不知他从哪里弄来了一个针管,里面满是药水,冲着我的胳膊就准备注射。我害怕到了极点,鬼才知道他针管里是什么药水,两个日本浪人死死的按着我,酒井狞笑着,这下我可死定了。

正在千钧一发之际,从远处的广岛市区方向上空传来了一声闷雷。我们几个扭打的地方非常开阔,可以一眼望到市区,只见市区中心,一股巨大的烟柱拔地而起,瞬间形成了一朵更为巨大的蘑菇云,酒井,小岛还有两个日本浪人都吓呆了。闷雷声我也听到了,蘑菇云我也看到了,可这对我来说无所谓,我就知道这几个鬼子想要我的命。酒井刚一愣神,两个日本浪人手稍一松,我急忙推开他们拔腿就往医院的门外跑。跑出了很远,由于担心日本人追来,我回头看看了,发现几个日本人还在原地站着,愣愣的,呆若木鸡,就连主要负责看管我的小岛也没有动地方,一个追我的人也没有。也就在我回头的一瞬间,四个人似乎同时缓过了神来,朝着我拔腿就追,我头也不回,跑的更快了。等我再回身的时候发现更远处有无数的人跑来,都是朝着我的方向跑。我不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此时此刻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跑,跑到哪算哪,尽管我没有信心跑出日本,跑回我的祖国,但我现在只有一个本能――跑。
我的奔跑速度可能比闪电还快,眨眼之间我就跑到了一个小河边。7月的阴雨使小河的水暴涨,小河水很深,水流湍急,没处再跑了,身后的酒井和小岛以及数不清的人朝我的方向跑来。

正当我急的准备跳河的时候,转回身看到远处的人们好似着了魔一样,齐刷刷的倒了下去,再具体的情况我就看不到了。而跑在前面的酒井,小岛还有两个日本浪人,很快也倒了下去,痛苦的倒在地上扭捏着挣扎着。

我突然感到情况异常,那时候还不知道原子弹,也不知道冲击波与核辐射,但我还是本能的下意识的蹲下身,最后干脆就趴在坡下,也就在这一刻,坡顶上劲风呼啸,空气中夹杂灼热与血腥,摧枯拉朽般的怒吼。我倒退着向下退,脚伸进了水里,不敢抬头,也不敢睁眼,心中默默的祈祷。

过了很久,风声逐渐停了,空气也没有了刚才的灼热,我大着胆子抬起头,向市区张望,广岛市区一片火海,火光冲天,不远处的医院已变成了一堆瓦砾,传出了鬼哭狼嚎般的声音,不远处的酒井,小岛还有两个日本浪人几乎变成了人干。我不敢走过去观看,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知道此时的广岛已经变成了地狱,越是靠近广岛越是地狱,我现在只有向远离广岛的方向走才能安全。

以后的几天我到了离广岛更远的农村,在那里我几乎过着野人般的生活,不敢到有人烟的地方,只能在野外躲藏,在没有人迹的地方休息。我是中国人,同时还是一个逃跑的犯人,这里到处都是我的敌人,我时刻都可能面临着生命危险。每天我睡在野外,饿了就采些农作物充饥,好在正执夏季,野外的农作物异常的丰富,我有时候担心日本的冬季,我一直想回国,但我没有把握我能回去。

8月15日,我从乡村的广播中听到了日本天皇的投降诏书,日本战败了,我们胜利了!
悲惨
编的?
不知道,不过如果距离爆心足够距离,还是可以逃出去的。当时确实有不少人狂奔得以活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