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狙击手

（一）

　　一个长长的六月职业即将在黎明中逝去。
　　城市依旧躺在黑暗之中。

（二）

　　围困四号法庭的重机枪在吼叫。在这个城市的每一个地方，机关枪和步枪打破着黑夜的沉默，像农场中孤独的狗一样在墨色中狂吠。新党和保守党为了这座城市而互相撕咬。

　　接近大桥的屋顶上俯着一个新党的狙击手。他的身旁搁着他的狙击步枪，脖子上挂着双筒望远镜。他还是一脸稚气，可一双眼睛却闪烁着一种冷酷而狂热的光芒，它们深沉而狡黠，一双看惯了死亡的眼睛就是这样。

　　他正在匆匆的吃着一块三名治。自从昨天早上到现在他还没吃过任何东西。吃完了三明治，他又从口袋里掏出一瓶威士忌，喝了一小口又放回去。他犹豫了一会儿，考虑要不要吸一支烟，他已经疲惫不堪。当然，那相当危险，烟头的闪光会成为敌人的靶子，他有可能会被击中。但，他决定冒这个险。点燃香烟，他深深吸了一口，一个红点在黑暗中闪过。几乎就在同时，一颗子弹呼啸而来击中了屋顶上的低矮的挡墙。狙击手捏住香烟以吸一口，然后迅速熄灭了他。接着慢慢地轻轻地爬到了他位置的左边。

　　他谨慎地抬起身体透过挡墙上向外仔细望去。火光一闪，一颗子弹蹭着他的头皮飞了过去！他立刻伏下身子。他看到了闪光，它在街的对面。

　　他沿着屋顶滚到烟囱后面，慢慢支起身子让视线与挡墙持平，但什么也看不到，他的敌人隐蔽地很好。


（三）

　　就在这时，一辆装甲车穿过大桥，慢慢地向这条街驶来。它停在了街的对面。狙击手可以很清楚地听到发动机沉闷的排气声。他的心跳在加快——那是辆敌人的战车。他想开火，可他知道那毫无用处，子弹根本无法穿透它那层灰色的钢板。

　　装甲车炮塔的盖打开了，一个人的头和肩膀露了出来，他朝狙击手这边望了过来。狙击手毫不犹豫地举起了他的枪，扣动了扳机。那个人的头重重地垂下，无力地耷拉在了炮塔沿上。

　　此时突然自对面房顶上枪声响起。伴着右胳膊的一阵剧痛，狙击手撒手掉落了手中的步枪，枪哐啷掉在了屋顶上。他知道自己刚才与死神擦肩而过。他想捡起步枪，可他托不起它来。它的右前臂毫无知觉。

　　“我被击中了”他暗自咕哝。

　　他看到血正从他的衣服袖子中渗出，已麻木的没有痛楚，现在只有一种死亡的感觉，好像这条胳膊已被切掉了。

　　他掏现匕首，将衣袖划开，仔细看了看，在右前臂上有一个洞，子弹是从那儿进去的。可子弹并未洞穿前臂而是留在了里面。他咬紧牙，掏出救护包，用匕首划开它，拿出碘酒瓶子，摔碎瓶口，把那些液体倒在了伤口上。刹间尖锐的剧痛让他不停地抽搐。稍顷，他撕开绷带用牙齿包好了伤口。然后他闭上眼睛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儿，尽力去忘却痛苦。

（四）

　　街上又变得空旷，装甲车已经慌忙退走，机枪手的头依旧悬在炮塔上左右晃动。

　　狙击手花了很长时间才从伤痛中缓过劲来，他正计划着离开这儿。

　　早晨，决不能让敌人发现他受伤躺在屋顶上。对面的敌人会断了他的退路。他必须杀了对面的狙击手，但他已无法使用步枪。他只能用手枪去做了。然后他想到了一个计划。

　　他摘掉了自己的头盔，把它悬挂在枪口上，然后把枪口慢慢抬高，高过挡墙，让它进入敌人的视线。头盔刚一露出的同时，枪声响了，一颗子弹无情地洞穿了头盔的中心，狙击手把步枪向前一倾，头盔掉落了下去，掉在了街上。接着他又用左手抓住步枪，高过挡墙，让它毫无生气的悬着。只一会儿，他让步枪掉向街心，然后伏下身子，抽回胳膊。

　　他迅速爬向左边，他仔细地观察着对方的动静。他的诈死成功了！另一个狙击手，他的敌人，看见了头盔和枪掉落，他以为他杀死了他。他现在正站在一堵烟囱的前面，向这边看着。他的头部轮廓清晰地映在西边的天空之上。新党的狙击手嘴角闪出一丝笑容，把手枪架在了挡墙上。距离大约55码——一个在黑暗中的目标加上像有一千个魔鬼在那儿跳舞的伤臂。他稳定了一下准星，开火了。
他几乎被爆炸声震聋了耳朵，他的胳膊因为后座力而猛得抖了一下。

　　硝烟散尽，他向对面望去，他的对手被击中了。

　　那个狙击手跪在了屋顶上，身体在摇晃，他想抓住什么，一只手无力的伸向空中，一切像是在梦里一样。枪从他手中掉落，碰在挡墙上。然后这个垂死的人从屋顶上滚落了下来，带着沉闷的“嘭”的一声落在了地上，挣扎几下，再也不动了。

　　狙击手目睹了他的敌人的坠落，战争的欲望自心中熄灭，心中竟闪过一丝悔意。汗水从他的额头上落下，因伤痛和长时间夏日俯卧带来的虚弱瞬间向他袭来。他对他看的一切感到极度的厌恶，他的牙齿在颤抖，他开始去诅咒这场战争，诅咒他自己，沮咒每一个人。

　　他看到手中仍握着冒着清烟的手枪，烫手一样将它扔在脚边。手枪走火了，子弹差点儿打中他的头。

　　枪声猛然使他清醒，他出了一身冷汗，立即恢复了理智，笼罩在心头的恐惧在瞬间逝去。他冷冷的笑了笑。

（五）

　　他从口袋里掏出威士忌，一口喝干了它。他感觉好多了。他决定离开这个屋顶去找他的人。他捡起手枪，然后自屋顶艰难爬下，到了街上。

　　当他站在街上的时候，一个突然的好奇心抓住了他。他想知道这个敌方的狙击手的身份。无论这个是这个狙击手是谁，他都是一个好枪手。在分裂之前，他们可能在同一支部队里也说不定。

　　重机枪在不远的地方吼叫，死亡有可能随时降临，但他决定冒这个险。

　　谨慎地看了看周围，他猫着腰向那具尸体跑去。

　　他卧倒在那个狙击手的旁边，扳过了他的头，然后看到了他的弟弟的脸。

　　注：你伤害过别人吗？

　　知道孤独会让人有什么感觉吗？

　　我不想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可是想让你知道。

　　从噩梦中醒来，我看着闪烁的星火，那是他点燃的香烟的闪耀；我知道他的准星已瞄中了我的心脏，我想呐喊，可没有听到声音……（一）

　　一个长长的六月职业即将在黎明中逝去。
　　城市依旧躺在黑暗之中。

（二）

　　围困四号法庭的重机枪在吼叫。在这个城市的每一个地方，机关枪和步枪打破着黑夜的沉默，像农场中孤独的狗一样在墨色中狂吠。新党和保守党为了这座城市而互相撕咬。

　　接近大桥的屋顶上俯着一个新党的狙击手。他的身旁搁着他的狙击步枪，脖子上挂着双筒望远镜。他还是一脸稚气，可一双眼睛却闪烁着一种冷酷而狂热的光芒，它们深沉而狡黠，一双看惯了死亡的眼睛就是这样。

　　他正在匆匆的吃着一块三名治。自从昨天早上到现在他还没吃过任何东西。吃完了三明治，他又从口袋里掏出一瓶威士忌，喝了一小口又放回去。他犹豫了一会儿，考虑要不要吸一支烟，他已经疲惫不堪。当然，那相当危险，烟头的闪光会成为敌人的靶子，他有可能会被击中。但，他决定冒这个险。点燃香烟，他深深吸了一口，一个红点在黑暗中闪过。几乎就在同时，一颗子弹呼啸而来击中了屋顶上的低矮的挡墙。狙击手捏住香烟以吸一口，然后迅速熄灭了他。接着慢慢地轻轻地爬到了他位置的左边。

　　他谨慎地抬起身体透过挡墙上向外仔细望去。火光一闪，一颗子弹蹭着他的头皮飞了过去！他立刻伏下身子。他看到了闪光，它在街的对面。

　　他沿着屋顶滚到烟囱后面，慢慢支起身子让视线与挡墙持平，但什么也看不到，他的敌人隐蔽地很好。


（三）

　　就在这时，一辆装甲车穿过大桥，慢慢地向这条街驶来。它停在了街的对面。狙击手可以很清楚地听到发动机沉闷的排气声。他的心跳在加快——那是辆敌人的战车。他想开火，可他知道那毫无用处，子弹根本无法穿透它那层灰色的钢板。

　　装甲车炮塔的盖打开了，一个人的头和肩膀露了出来，他朝狙击手这边望了过来。狙击手毫不犹豫地举起了他的枪，扣动了扳机。那个人的头重重地垂下，无力地耷拉在了炮塔沿上。

　　此时突然自对面房顶上枪声响起。伴着右胳膊的一阵剧痛，狙击手撒手掉落了手中的步枪，枪哐啷掉在了屋顶上。他知道自己刚才与死神擦肩而过。他想捡起步枪，可他托不起它来。它的右前臂毫无知觉。

　　“我被击中了”他暗自咕哝。

　　他看到血正从他的衣服袖子中渗出，已麻木的没有痛楚，现在只有一种死亡的感觉，好像这条胳膊已被切掉了。

　　他掏现匕首，将衣袖划开，仔细看了看，在右前臂上有一个洞，子弹是从那儿进去的。可子弹并未洞穿前臂而是留在了里面。他咬紧牙，掏出救护包，用匕首划开它，拿出碘酒瓶子，摔碎瓶口，把那些液体倒在了伤口上。刹间尖锐的剧痛让他不停地抽搐。稍顷，他撕开绷带用牙齿包好了伤口。然后他闭上眼睛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儿，尽力去忘却痛苦。

（四）

　　街上又变得空旷，装甲车已经慌忙退走，机枪手的头依旧悬在炮塔上左右晃动。

　　狙击手花了很长时间才从伤痛中缓过劲来，他正计划着离开这儿。

　　早晨，决不能让敌人发现他受伤躺在屋顶上。对面的敌人会断了他的退路。他必须杀了对面的狙击手，但他已无法使用步枪。他只能用手枪去做了。然后他想到了一个计划。

　　他摘掉了自己的头盔，把它悬挂在枪口上，然后把枪口慢慢抬高，高过挡墙，让它进入敌人的视线。头盔刚一露出的同时，枪声响了，一颗子弹无情地洞穿了头盔的中心，狙击手把步枪向前一倾，头盔掉落了下去，掉在了街上。接着他又用左手抓住步枪，高过挡墙，让它毫无生气的悬着。只一会儿，他让步枪掉向街心，然后伏下身子，抽回胳膊。

　　他迅速爬向左边，他仔细地观察着对方的动静。他的诈死成功了！另一个狙击手，他的敌人，看见了头盔和枪掉落，他以为他杀死了他。他现在正站在一堵烟囱的前面，向这边看着。他的头部轮廓清晰地映在西边的天空之上。新党的狙击手嘴角闪出一丝笑容，把手枪架在了挡墙上。距离大约55码——一个在黑暗中的目标加上像有一千个魔鬼在那儿跳舞的伤臂。他稳定了一下准星，开火了。
他几乎被爆炸声震聋了耳朵，他的胳膊因为后座力而猛得抖了一下。

　　硝烟散尽，他向对面望去，他的对手被击中了。

　　那个狙击手跪在了屋顶上，身体在摇晃，他想抓住什么，一只手无力的伸向空中，一切像是在梦里一样。枪从他手中掉落，碰在挡墙上。然后这个垂死的人从屋顶上滚落了下来，带着沉闷的“嘭”的一声落在了地上，挣扎几下，再也不动了。

　　狙击手目睹了他的敌人的坠落，战争的欲望自心中熄灭，心中竟闪过一丝悔意。汗水从他的额头上落下，因伤痛和长时间夏日俯卧带来的虚弱瞬间向他袭来。他对他看的一切感到极度的厌恶，他的牙齿在颤抖，他开始去诅咒这场战争，诅咒他自己，沮咒每一个人。

　　他看到手中仍握着冒着清烟的手枪，烫手一样将它扔在脚边。手枪走火了，子弹差点儿打中他的头。

　　枪声猛然使他清醒，他出了一身冷汗，立即恢复了理智，笼罩在心头的恐惧在瞬间逝去。他冷冷的笑了笑。

（五）

　　他从口袋里掏出威士忌，一口喝干了它。他感觉好多了。他决定离开这个屋顶去找他的人。他捡起手枪，然后自屋顶艰难爬下，到了街上。

　　当他站在街上的时候，一个突然的好奇心抓住了他。他想知道这个敌方的狙击手的身份。无论这个是这个狙击手是谁，他都是一个好枪手。在分裂之前，他们可能在同一支部队里也说不定。

　　重机枪在不远的地方吼叫，死亡有可能随时降临，但他决定冒这个险。

　　谨慎地看了看周围，他猫着腰向那具尸体跑去。

　　他卧倒在那个狙击手的旁边，扳过了他的头，然后看到了他的弟弟的脸。

　　注：你伤害过别人吗？

　　知道孤独会让人有什么感觉吗？

　　我不想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可是想让你知道。

　　从噩梦中醒来，我看着闪烁的星火，那是他点燃的香烟的闪耀；我知道他的准星已瞄中了我的心脏，我想呐喊，可没有听到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