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大原创』从东海之争看日本的“既成事实”政策

　　　　　　　　　　　从东海之争看日本的“既成事实”政策
　　　　　　　　　　　　　　　　作者：荣正通


　　自从地理大发现以来，海洋对于人类历史的影响力变得越来越大，对于沿海国家来说尤其如此。谁控制了海洋，谁就控制了海上交通线，就能够阻止来自海上的入侵，就能够从海外获得巨额财富。进入20世纪下半叶，随着科技的进步，海底的油气资源日益受到人类的重视，各国纷纷加大了开发的力度。这一切都刺激着岛国——日本竭力扩张其领土、领海和专属经济区，无论是在明治维新时期，还是在21世纪的当今。

　　在历史上，日本奉行过两种扩张政策，一种是通过发动侵略战争，最后以和约的方式“合法”地占领别国的生存空间；另一种是通过趁虚而入的强占，以“既成事实”的方式长期实际控制别国的生存空间。前一种方式都伴随着激烈的战争，往往给人们留下深刻的印象。例如：日本通过中日甲午战争，割占了中国的台湾和澎湖列岛；日本通过日俄战争，割占了当时属于俄国的库页岛南部。后一种方式因为没有剧烈的军事冲突，所以相对的隐蔽，容易让受害者在事后才追悔莫及。日本正是以这种手段非法吞并了琉球群岛，霸占了钓鱼岛。最近，日本正想以同样的方法处理东海油气田争端。

　　虽然同样是想达到“既成事实”的目的，日本在处理钓鱼岛和东海油气田问题上的手段也有不同之处。钓鱼岛争端属于岛屿争端，日本利用当年中国海军实力弱小的有利条件，直接用武力占领了钓鱼岛，并且通过阻止中国人登岛、在岛上建立灯塔等方式造成日本对钓鱼岛有效地实行主权的“既成事实”。东海油气田问题属于海域划分争端，日本通过首先向中国发难，把国际视线吸引到争议海域的中国一侧的边界线上，竭力煽动悲情意识，混淆大众视听，掩盖事实真相，企图先在人们心目中制造一个“中间线”即中日争议线的虚假的“既成事实”，然后伺机将其现实化，以争取国际同情和支持，并在谈判中处于有利位置。

　　东海蕴藏着60亿吨至70亿吨的石油和天然气，这对日本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诱惑。但是，日本挑起东海争端的目的还不止于此，更有其在战略上的考虑。因此，中国学者有必要深入系统地分析东海资源争端。


东海之争的背景

　　中日东海油气田之争源于中日专属经济区界线的划分之争。一九八二年，联合国通过海洋法公约，其中规定各国在海上除十二海里领海之外，还另有二百海里专属经济区，各国享有在本国专属经济区内开发自然资源的权利。中日两国之间的东海海域很多海面的宽度不到400海里，日本主张以两国海岸基准线的中间线来确定专属经济区的界线，即所谓的“日中中间线”。因为日方提出的中间线主张没有依据，所以中方一直没有承认。而东海海底的地形和地貌结构决定了中日之间的专属经济区界线划分应该遵循“大陆架自然延伸”的原则，以“中琉海沟”（“冲绳海沟”）为界。中方考虑到存在争议，为了维护两国间的和平局面，一直没有在有争议的海域进行资源开采活动。

　　从2005年3月起，中日就东海油气田问题进行了三次协商。前两次局长级谈判，日本方面都要求中国停止单方面的开采，并向日本提供东海油气田的地质资料以及其他与油气开采相关的数据，但中方拒绝了日方的无理要求。在第二次协商中，中方首次提出了共同开发的方案。但双方均坚持既有立场，没有汇合点。

　　随着中国开始在东海铺设管道开采春晓天然气田，日本于8月9日宣布授权帝国石油公司对东海油气进行试开采，试验开采区域位于中国正在建设的“春晓油气田”和“断桥油气田”南侧水域的三个矿区。同时，日本给中国的“春晓”、“断桥”、“冷泉”这三个油气田取了日本名字，分别称为“白桦”、“楠”和“桔梗”，以显示其主权。

　　《日本经济新闻》9月6日报道称，日本帝国石油公司在东海的钻探工作进入了准备阶段，已开始筹备钻探需要的各种船舶、器材，还开始与周边海域的渔业作业者协商赔偿问题。报道称，日本帝国石油公司已经瞄准了东海油气的正式开采。报道指出，日本帝国石油公司会在与日本政府进行严密讨论的基础上作出慎重判断；钻探的地点则会优先考虑与中国的春晓和断桥天然气田只有一道所谓“中日中间线”之隔的临近地点。

　　9月9日，中国东海舰队派出包括一艘现代级驱逐舰在内的五艘军舰巡视春晓油气田，引起日本方面的强烈关注。“中国政府不会无缘无故地派5艘军舰去春晓油气田，从某种意义上这可以看成是一种回应。”华盛顿著名智库布鲁金斯学会资深研究员黄靖对《中国新闻周刊》说：“前不久日本的军用飞机、军舰等也在那一带出现，而且是多次出现。所以中国政府也应该对此作一个反应。”外交学院日本问题专家周永生在接受《中国新闻周刊》采访时认为：这时候采取军舰游弋春晓油田的方式比较好，因为“这给日本一个警告，不能在靠近春晓的地方来开发石油。如果日本在那里扎下钻头，对以后解决东海问题是非常不利的。”

　　从9月21日开始，日本的各大媒体都在竞相报道中国“天外天”油气田开始生产的消息。9月22日，自民党专门为东海油气田开发问题组建的“自民党海洋权益特别委员会”召开紧急会议，呼吁日本企业尽快到日中中间线附近去试采。对此，日本经济产业大臣中川昭一呼应说：“民间进行试采的时候，如果遇到危险，我们会好好地发挥国家的作用。”
　　9月24日，日本政府开始讨论正式委托帝国石油公司到中间线附近进行试采。不久，日本政府为了鼓动帝国石油公司尽快下手，提出了一个“委托方案”。该方案不仅允诺有财政方面的支援，还包括军事方面的内容，而且还说到这样的程度：如果有“中国方面派遣舰艇到现场海域进行威吓”等行为的话，日本方面将派遣海上保安厅的巡逻船保护帝国石油公司的试采作业。
　　9月27日，中川昭一在当天内阁会议后透露，对于中国正在开发的东海“天外天”油气田，日本政府已为其冠上了一个日本名称，曰“樫”（意为“橡树”）。
　　9月30日至10月1日，中日第三次东海油气田局长级谈判在东京举行。中方在谈判中表示，“共同开发”的范围应是东海“中间线”以东的区域，不包括中国正在开采的几大油气田。日方也提出了“共同开发”，但和中方的共同开发范围却大相径庭。日方想要共同开发的是“中间线”中方一侧的油气，纯粹是想掠夺中国的资源。


“中间线”陷阱

　　在东海油气田争端上，中国本来占了先机，但日本很快扭转了被动局面，掌握了外交上的主动权。剖析其中的奥妙，其结果是耐人寻味的。东海油气田争端的本质是相关海域的归属问题，这片海域位于“中琉海沟”(“冲绳海沟”)和日本提出的所谓的“中间线”之间。中国首先进行油气田的建设和开采，在争议海域附近首先形成事实存在，可以算是占得了部分先机。由于中国不想主动挑起争端，所以把地点选在靠近“中间线”的中方一侧，中国海军在巡视时也刻意避免越过中间线。中国通过这一行为向日本表达了善意，却使自己在东海油气田争端上处于极其不利的地位，给了日本实行“既成事实”政策的机会。

　　日本的成功来源于中国在“中间线”问题上的失策：

　　一方面，中国口口声声说不承认“中间线”，在实际行动中却刻意地避免越过“中间线”。这在日本和其他国家看来，中国即使没有正式承认“中间线”的合法性，至少也是默认了“中间线”的存在。如果中国真的不承认“中间线”，就应该无视它，大胆地跨越它，不该被它束缚住手脚。中国即使不抢在日本前面在“中间线”东侧开采，中国海军也应该不时地跨越“中间线”，进入所谓的“争议海域”。既然是“争议海域”，那么双方都有权力进入。在仍处于霍布斯状态的当今世界，中国现在的行为让其他国家觉得中国在这个问题上底气不足、畏首畏尾。相反，日本的巡逻机却把“争议海域”当成了自己的领海，常常飞到中间线，对中国的油井进行骚扰。日本无比自信的行为反而让人感觉日本倒是理直气壮。

　　另一方面，虽然中国一再声明不同意日本提出的所谓“中间线”，但在话语、思维方面好像总是被“中间线”这个概念牵着走。自从中日就东海问题产生争议以来，世人听得最多的就是“中间线”，而中国主张的“中琉海沟”则很少听说。中国老跟着日本提东海“中间线”，不知不觉地中了日本的圈套。这一现象是非常危险的。久而久之，世界上其他国家特别是西方国家就会认为“中间线”就是中日之间的争议线，就会忘记“中琉海沟”这个中国的分界主张。谈判的本质就是讨价还价，“中间线”一旦成为谈判的基础，就会让日本在无形中把大片原本两国争议的海域变成了国际社会默认的日本专属经济区，就会让日本不但在谈判中大占便宜，而且得到国际舆论的同情。

　　在下一步，日本政府很可能派遣海上保安厅的巡逻船乃至海上自卫队的军舰保护帝国石油公司在紧靠“中间线”的日本一侧进行勘测和开采活动。日本并不需要马上就采出石油，它只需要在“中间线”附近架设一个井台，造成“中间线”的事实。无论中国政府对此采取何种反应，这都将给日本带来明显的好处。

　　如果中国政府只是向日本政府提出强烈抗议，并希望以外交谈判的方式解决问题，那么日本将实现三个目的：第一，通过显示谁向谁低头，来证明到底谁是东亚的领导者，在降低中国国际威望的同时增强日本的威信；第二，可以加快对东海石油和天然气的开采，掠夺中国的战略资源；第三，通过无限期拖延谈判，使“中间线”事实化，从而割断钓鱼岛与中国大陆的联系，达到最终占领“划走钓鱼岛”的目的，进一步鼓励和支持台湾独立。

　　如果中国政府用军舰强行阻止日本公司作业或摧毁石油平台，那么中国政府将背上“开第一枪”的恶名。日本将乘机大肆宣扬“中国威胁论”，努力争取国际舆论和军事支持，同时在遏制中国的幌子下大力扩充军备，甚至重新走上军国主义的老路。


日本行为的动机

　　日本政府在东海不断挑起国际争端的原因主要有以下三个：

　　第一、日本右翼势力不灭的扩张生存空间和掠夺战略资源的野心

　　长久以来，由于本国地少人多，很多日本人一直有着对外扩张的强烈欲望。早在1855年，当德川幕府被迫与美、俄签订通商条约的时候，日本启蒙思想家吉田松阴就说：讲和既定，不可背约，而应蓄养国力，征服易取之朝鲜、满洲和中国，在贸易上失之于俄美者，以满洲和朝鲜之土地补偿之。一旦军舰大炮稍微充实，便可开拓虾夷、夺取堪察加、鄂霍茨克海；晓谕琉球，使之会同朝觐；责难朝鲜，使之纳币进贡；割南满之地，收台湾、吕宋诸岛，甚至占领整个中国，君临印度。吉田松阴的上述主张实际也成为明治政府的国策。1868年日本开始明治维新，天皇宣布，日本要“开拓万里波涛”，“宣布国威于四方”。
　　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失败，宣告了日本在近代第一次大规模用武力对外扩张历史的终结，但不意味着日本从此彻底放弃了对外扩张的念头。日本人转而使用商业扩张的手段，不断向东南亚渗透。当今的日本拥有东亚最强大的常规海军力量，使它能够有恃无恐地再次进行海上扩张。

　　第二、日本人错误的外交理念和神道教思想

　　当代的日本政治家的外交理念依然是强权政治。他们认为：国际社会仍然处于霍布斯的无政府状态，依然在按照“弱肉强食”、“物竞天择”的“丛林原则”运行。日本从本国的历史经验得出结论：只有追随强者才能维护利益，只有宰割弱者才能扩展利益。日本要实现最大限度安全，就应该成为国际体系最强者的盟友兼本地区的霸主。20世纪初，日本就是通过缔结“英日同盟”，打败了俄国，称霸东亚的。日本首相小泉纯一郎有一句名言，“日美同盟越加强，越有利于日本开展对其他国家外交”。他认为，日本既然不是美国的对手，就应该拥戴美国充当世界霸主，以换取美国支持日本成为亚洲的霸主。为了实现这一迷梦，日本必须压倒中国，牢牢地掌握东亚的领导权。因此，日本想方设法挑起事端，阻碍中国的崛起。
　　日本原始的神道教造就了日本人错误的价值观和历史观。日本人只重视结果，而不择手段；信奉暴力，忽视伦理；极端重视名誉，极其轻视生命；把本国利益看得至高无上，不惜以邻为壑。日本人的历史观是“存在即合理”，认为一切事情无论好坏善恶，只要发生了就是合理的，因此，日本不应该为历史上所犯下的罪行受到指责。神道教鼓吹“亡灵无过论”，认为一个人不论生前犯下了多大的罪行，死后都不应该再追究，如果他是为天皇而死，反而会成为日本人心目中的神。日本人这些错误的思想和观念使他们在中国犯下了罄竹难书的暴行，也使他们死也不肯认错，因此激起了广大中国人民的义愤。日本人知耻而不知罪。知罪方能改过，知耻只会寻仇。

　　第三、日本右翼政治家借国际矛盾转移国内视线

　　自上个世纪90年代以来，日本社会陷入严重困境，经济长期低迷，政治动荡，犯罪增加，教育状况恶化。危机导致了日本国民自信心下降，使得国民心理加速由自信向自危的方向转变，民众对强势政权、鹰派政治家的期待趋向强烈。强烈的危机意识也促使国内的民族主义意识高涨，日本社会的国民心态发生了重大变化。社会上保守主义思潮泛滥，右翼势力迅速壮大，军国主义也找到了复活的土壤。日本政府对长期不振的经济无计可施，小泉鼓吹的改革缺乏实质性内容，日益引起民众的不满。在这种背景下，日本政府便在外交和安全领域推行强硬政策以转移国民视线，通过做一个“正常国家”的目标来鼓舞日本民众，通过挑起国际民族矛盾来团结日本民众，以达到巩固其统治地位的真正目的。

　　日本采取“既成事实”政策的原因主要有两个：

　　第一、历史证明实际占有比法理占有更加有效。自从威斯特伐利亚体系建立以来，在领土问题上，纸面上的仁义道德大多是空话，只有既成事实才是硬道理。往往只有通过战争才能改变这种既成事实。马尔维纳斯群岛的价值与钓鱼岛相似，离马岛更近的阿根廷只有使用武力才能短暂地控制马岛，而英国同样只有使用武力才能从阿根廷手中夺回马岛。中国为了实现和平崛起，为了集中精力发展经济，所以竭力避免战争，甚至通过牺牲部分安全利益来换取相对和平的环境。因此，面对如此难得的好时机，日本积极奉行推进政策，能向前走多远，就先向前走多远，不断蚕食中国的生存空间。

　　第二、中国政府在边境谈判中有屈从于“既成事实”的先例。中国自鸦片战争以来，丧失了大片的领土。解放后，中国政府在与邻国进行边境谈判时，从稳定周边的全局出发，谈判秉持尊重历史，也尊重现实的原则，往往以实际控制线为谈判基础，因而向邻国做了较多的领土让步。例如：位于巴基斯坦控制的克什米尔境内的“坎巨堤”地区和中塔边界乌孜别里山口以南的领土。同样，由于中国把北部湾中的白龙尾岛长期借给越南使用，最后中国也在谈判中正式承认白龙尾岛是越南领土。这些事实让日本觉得中国是好欺负的，认为只要它先提出争议，然后实际控制了争议海域，最后中国就一定会向日本让步，至少部分承认日本占领的合法性。


中国可行的对策

　　在东海油气田问题上，中国和日本“搁置主权，共同开发”是不切实际的。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的，同样本国资源不能无偿地与别国分享。国家领土和领海主权问题谈判和资源谈判是密不可分的，国家追求主权就是为了利用由此带来的资源和空间。如果东海没有了石油等资源，那么它对中国的意义就不会像现在这么重大。历史告诉我们，并不是所有人都和我们一样热爱和平，讲究与人为善，提倡“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像日本这种强盗国家，总是把我们善意的退让视为软弱可欺，视为自己占便宜的大好机会。他们的逻辑，是能够进两步，就绝不只进一步，一旦你向后退一步，他们就会指望你会向后退两步。搁置主权争议，其实是为了眼前利益而牺牲了长远利益。因为难题总要有人解决，后代人还有后代人的难题，把这些麻烦留给后人，本身就加重了后人的负担和战争风险。中东“巴以矛盾”的实践证明，主权问题是越搁置越麻烦，越拖下去危害越大。到最后一旦卡在主权问题上，前面已经解决的问题很可能也会前功尽弃。中国和日本合作开发东海的油气资源，其实是在帮对方制造“既成事实”，等于是承认对方对这些资源拥有合法的所有权。中国人民爱好和平，但这必须是公正的和平，因为屈辱的和平是无法持久的。人越是怕打仗，战争就来的越快！

　　中国如何才能应对日本“既成事实”政策？笔者在此提出四条建议：

　　第一、中国要在国际上反复强调“中琉海沟”（即“冲绳海沟”）才是中日之间海洋的分界线，也是现在的争议线，同时尽量避免提及“中间线”。

　　第二、中国应该首先越过中间线开采油气资源，并派海军保护。如果日本想强行阻止中国的开采行为，就要担负起主动挑起武装冲突的责任。

　　第三、中国要为谈判设定时间表，一旦到期仍达不成协议，就应无视日本的抗议，单方面继续在争议海域开采，同时阻止日本开采，直到日本让步再恢复谈判。

　　第四、中国必须大力加强海军建设，早日建立以航空母舰为核心的远洋舰队，因为解决边界争端的关键与其说是智慧不如说是实力。


　　　　　　　　　　　　　　　　　　　２００５年１０月１０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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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东海之争看日本的“既成事实”政策
　　　　　　　　　　　　　　　　作者：荣正通


　　自从地理大发现以来，海洋对于人类历史的影响力变得越来越大，对于沿海国家来说尤其如此。谁控制了海洋，谁就控制了海上交通线，就能够阻止来自海上的入侵，就能够从海外获得巨额财富。进入20世纪下半叶，随着科技的进步，海底的油气资源日益受到人类的重视，各国纷纷加大了开发的力度。这一切都刺激着岛国——日本竭力扩张其领土、领海和专属经济区，无论是在明治维新时期，还是在21世纪的当今。

　　在历史上，日本奉行过两种扩张政策，一种是通过发动侵略战争，最后以和约的方式“合法”地占领别国的生存空间；另一种是通过趁虚而入的强占，以“既成事实”的方式长期实际控制别国的生存空间。前一种方式都伴随着激烈的战争，往往给人们留下深刻的印象。例如：日本通过中日甲午战争，割占了中国的台湾和澎湖列岛；日本通过日俄战争，割占了当时属于俄国的库页岛南部。后一种方式因为没有剧烈的军事冲突，所以相对的隐蔽，容易让受害者在事后才追悔莫及。日本正是以这种手段非法吞并了琉球群岛，霸占了钓鱼岛。最近，日本正想以同样的方法处理东海油气田争端。

　　虽然同样是想达到“既成事实”的目的，日本在处理钓鱼岛和东海油气田问题上的手段也有不同之处。钓鱼岛争端属于岛屿争端，日本利用当年中国海军实力弱小的有利条件，直接用武力占领了钓鱼岛，并且通过阻止中国人登岛、在岛上建立灯塔等方式造成日本对钓鱼岛有效地实行主权的“既成事实”。东海油气田问题属于海域划分争端，日本通过首先向中国发难，把国际视线吸引到争议海域的中国一侧的边界线上，竭力煽动悲情意识，混淆大众视听，掩盖事实真相，企图先在人们心目中制造一个“中间线”即中日争议线的虚假的“既成事实”，然后伺机将其现实化，以争取国际同情和支持，并在谈判中处于有利位置。

　　东海蕴藏着60亿吨至70亿吨的石油和天然气，这对日本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诱惑。但是，日本挑起东海争端的目的还不止于此，更有其在战略上的考虑。因此，中国学者有必要深入系统地分析东海资源争端。


东海之争的背景

　　中日东海油气田之争源于中日专属经济区界线的划分之争。一九八二年，联合国通过海洋法公约，其中规定各国在海上除十二海里领海之外，还另有二百海里专属经济区，各国享有在本国专属经济区内开发自然资源的权利。中日两国之间的东海海域很多海面的宽度不到400海里，日本主张以两国海岸基准线的中间线来确定专属经济区的界线，即所谓的“日中中间线”。因为日方提出的中间线主张没有依据，所以中方一直没有承认。而东海海底的地形和地貌结构决定了中日之间的专属经济区界线划分应该遵循“大陆架自然延伸”的原则，以“中琉海沟”（“冲绳海沟”）为界。中方考虑到存在争议，为了维护两国间的和平局面，一直没有在有争议的海域进行资源开采活动。

　　从2005年3月起，中日就东海油气田问题进行了三次协商。前两次局长级谈判，日本方面都要求中国停止单方面的开采，并向日本提供东海油气田的地质资料以及其他与油气开采相关的数据，但中方拒绝了日方的无理要求。在第二次协商中，中方首次提出了共同开发的方案。但双方均坚持既有立场，没有汇合点。

　　随着中国开始在东海铺设管道开采春晓天然气田，日本于8月9日宣布授权帝国石油公司对东海油气进行试开采，试验开采区域位于中国正在建设的“春晓油气田”和“断桥油气田”南侧水域的三个矿区。同时，日本给中国的“春晓”、“断桥”、“冷泉”这三个油气田取了日本名字，分别称为“白桦”、“楠”和“桔梗”，以显示其主权。

　　《日本经济新闻》9月6日报道称，日本帝国石油公司在东海的钻探工作进入了准备阶段，已开始筹备钻探需要的各种船舶、器材，还开始与周边海域的渔业作业者协商赔偿问题。报道称，日本帝国石油公司已经瞄准了东海油气的正式开采。报道指出，日本帝国石油公司会在与日本政府进行严密讨论的基础上作出慎重判断；钻探的地点则会优先考虑与中国的春晓和断桥天然气田只有一道所谓“中日中间线”之隔的临近地点。

　　9月9日，中国东海舰队派出包括一艘现代级驱逐舰在内的五艘军舰巡视春晓油气田，引起日本方面的强烈关注。“中国政府不会无缘无故地派5艘军舰去春晓油气田，从某种意义上这可以看成是一种回应。”华盛顿著名智库布鲁金斯学会资深研究员黄靖对《中国新闻周刊》说：“前不久日本的军用飞机、军舰等也在那一带出现，而且是多次出现。所以中国政府也应该对此作一个反应。”外交学院日本问题专家周永生在接受《中国新闻周刊》采访时认为：这时候采取军舰游弋春晓油田的方式比较好，因为“这给日本一个警告，不能在靠近春晓的地方来开发石油。如果日本在那里扎下钻头，对以后解决东海问题是非常不利的。”

　　从9月21日开始，日本的各大媒体都在竞相报道中国“天外天”油气田开始生产的消息。9月22日，自民党专门为东海油气田开发问题组建的“自民党海洋权益特别委员会”召开紧急会议，呼吁日本企业尽快到日中中间线附近去试采。对此，日本经济产业大臣中川昭一呼应说：“民间进行试采的时候，如果遇到危险，我们会好好地发挥国家的作用。”
　　9月24日，日本政府开始讨论正式委托帝国石油公司到中间线附近进行试采。不久，日本政府为了鼓动帝国石油公司尽快下手，提出了一个“委托方案”。该方案不仅允诺有财政方面的支援，还包括军事方面的内容，而且还说到这样的程度：如果有“中国方面派遣舰艇到现场海域进行威吓”等行为的话，日本方面将派遣海上保安厅的巡逻船保护帝国石油公司的试采作业。
　　9月27日，中川昭一在当天内阁会议后透露，对于中国正在开发的东海“天外天”油气田，日本政府已为其冠上了一个日本名称，曰“樫”（意为“橡树”）。
　　9月30日至10月1日，中日第三次东海油气田局长级谈判在东京举行。中方在谈判中表示，“共同开发”的范围应是东海“中间线”以东的区域，不包括中国正在开采的几大油气田。日方也提出了“共同开发”，但和中方的共同开发范围却大相径庭。日方想要共同开发的是“中间线”中方一侧的油气，纯粹是想掠夺中国的资源。


“中间线”陷阱

　　在东海油气田争端上，中国本来占了先机，但日本很快扭转了被动局面，掌握了外交上的主动权。剖析其中的奥妙，其结果是耐人寻味的。东海油气田争端的本质是相关海域的归属问题，这片海域位于“中琉海沟”(“冲绳海沟”)和日本提出的所谓的“中间线”之间。中国首先进行油气田的建设和开采，在争议海域附近首先形成事实存在，可以算是占得了部分先机。由于中国不想主动挑起争端，所以把地点选在靠近“中间线”的中方一侧，中国海军在巡视时也刻意避免越过中间线。中国通过这一行为向日本表达了善意，却使自己在东海油气田争端上处于极其不利的地位，给了日本实行“既成事实”政策的机会。

　　日本的成功来源于中国在“中间线”问题上的失策：

　　一方面，中国口口声声说不承认“中间线”，在实际行动中却刻意地避免越过“中间线”。这在日本和其他国家看来，中国即使没有正式承认“中间线”的合法性，至少也是默认了“中间线”的存在。如果中国真的不承认“中间线”，就应该无视它，大胆地跨越它，不该被它束缚住手脚。中国即使不抢在日本前面在“中间线”东侧开采，中国海军也应该不时地跨越“中间线”，进入所谓的“争议海域”。既然是“争议海域”，那么双方都有权力进入。在仍处于霍布斯状态的当今世界，中国现在的行为让其他国家觉得中国在这个问题上底气不足、畏首畏尾。相反，日本的巡逻机却把“争议海域”当成了自己的领海，常常飞到中间线，对中国的油井进行骚扰。日本无比自信的行为反而让人感觉日本倒是理直气壮。

　　另一方面，虽然中国一再声明不同意日本提出的所谓“中间线”，但在话语、思维方面好像总是被“中间线”这个概念牵着走。自从中日就东海问题产生争议以来，世人听得最多的就是“中间线”，而中国主张的“中琉海沟”则很少听说。中国老跟着日本提东海“中间线”，不知不觉地中了日本的圈套。这一现象是非常危险的。久而久之，世界上其他国家特别是西方国家就会认为“中间线”就是中日之间的争议线，就会忘记“中琉海沟”这个中国的分界主张。谈判的本质就是讨价还价，“中间线”一旦成为谈判的基础，就会让日本在无形中把大片原本两国争议的海域变成了国际社会默认的日本专属经济区，就会让日本不但在谈判中大占便宜，而且得到国际舆论的同情。

　　在下一步，日本政府很可能派遣海上保安厅的巡逻船乃至海上自卫队的军舰保护帝国石油公司在紧靠“中间线”的日本一侧进行勘测和开采活动。日本并不需要马上就采出石油，它只需要在“中间线”附近架设一个井台，造成“中间线”的事实。无论中国政府对此采取何种反应，这都将给日本带来明显的好处。

　　如果中国政府只是向日本政府提出强烈抗议，并希望以外交谈判的方式解决问题，那么日本将实现三个目的：第一，通过显示谁向谁低头，来证明到底谁是东亚的领导者，在降低中国国际威望的同时增强日本的威信；第二，可以加快对东海石油和天然气的开采，掠夺中国的战略资源；第三，通过无限期拖延谈判，使“中间线”事实化，从而割断钓鱼岛与中国大陆的联系，达到最终占领“划走钓鱼岛”的目的，进一步鼓励和支持台湾独立。

　　如果中国政府用军舰强行阻止日本公司作业或摧毁石油平台，那么中国政府将背上“开第一枪”的恶名。日本将乘机大肆宣扬“中国威胁论”，努力争取国际舆论和军事支持，同时在遏制中国的幌子下大力扩充军备，甚至重新走上军国主义的老路。


日本行为的动机

　　日本政府在东海不断挑起国际争端的原因主要有以下三个：

　　第一、日本右翼势力不灭的扩张生存空间和掠夺战略资源的野心

　　长久以来，由于本国地少人多，很多日本人一直有着对外扩张的强烈欲望。早在1855年，当德川幕府被迫与美、俄签订通商条约的时候，日本启蒙思想家吉田松阴就说：讲和既定，不可背约，而应蓄养国力，征服易取之朝鲜、满洲和中国，在贸易上失之于俄美者，以满洲和朝鲜之土地补偿之。一旦军舰大炮稍微充实，便可开拓虾夷、夺取堪察加、鄂霍茨克海；晓谕琉球，使之会同朝觐；责难朝鲜，使之纳币进贡；割南满之地，收台湾、吕宋诸岛，甚至占领整个中国，君临印度。吉田松阴的上述主张实际也成为明治政府的国策。1868年日本开始明治维新，天皇宣布，日本要“开拓万里波涛”，“宣布国威于四方”。
　　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失败，宣告了日本在近代第一次大规模用武力对外扩张历史的终结，但不意味着日本从此彻底放弃了对外扩张的念头。日本人转而使用商业扩张的手段，不断向东南亚渗透。当今的日本拥有东亚最强大的常规海军力量，使它能够有恃无恐地再次进行海上扩张。

　　第二、日本人错误的外交理念和神道教思想

　　当代的日本政治家的外交理念依然是强权政治。他们认为：国际社会仍然处于霍布斯的无政府状态，依然在按照“弱肉强食”、“物竞天择”的“丛林原则”运行。日本从本国的历史经验得出结论：只有追随强者才能维护利益，只有宰割弱者才能扩展利益。日本要实现最大限度安全，就应该成为国际体系最强者的盟友兼本地区的霸主。20世纪初，日本就是通过缔结“英日同盟”，打败了俄国，称霸东亚的。日本首相小泉纯一郎有一句名言，“日美同盟越加强，越有利于日本开展对其他国家外交”。他认为，日本既然不是美国的对手，就应该拥戴美国充当世界霸主，以换取美国支持日本成为亚洲的霸主。为了实现这一迷梦，日本必须压倒中国，牢牢地掌握东亚的领导权。因此，日本想方设法挑起事端，阻碍中国的崛起。
　　日本原始的神道教造就了日本人错误的价值观和历史观。日本人只重视结果，而不择手段；信奉暴力，忽视伦理；极端重视名誉，极其轻视生命；把本国利益看得至高无上，不惜以邻为壑。日本人的历史观是“存在即合理”，认为一切事情无论好坏善恶，只要发生了就是合理的，因此，日本不应该为历史上所犯下的罪行受到指责。神道教鼓吹“亡灵无过论”，认为一个人不论生前犯下了多大的罪行，死后都不应该再追究，如果他是为天皇而死，反而会成为日本人心目中的神。日本人这些错误的思想和观念使他们在中国犯下了罄竹难书的暴行，也使他们死也不肯认错，因此激起了广大中国人民的义愤。日本人知耻而不知罪。知罪方能改过，知耻只会寻仇。

　　第三、日本右翼政治家借国际矛盾转移国内视线

　　自上个世纪90年代以来，日本社会陷入严重困境，经济长期低迷，政治动荡，犯罪增加，教育状况恶化。危机导致了日本国民自信心下降，使得国民心理加速由自信向自危的方向转变，民众对强势政权、鹰派政治家的期待趋向强烈。强烈的危机意识也促使国内的民族主义意识高涨，日本社会的国民心态发生了重大变化。社会上保守主义思潮泛滥，右翼势力迅速壮大，军国主义也找到了复活的土壤。日本政府对长期不振的经济无计可施，小泉鼓吹的改革缺乏实质性内容，日益引起民众的不满。在这种背景下，日本政府便在外交和安全领域推行强硬政策以转移国民视线，通过做一个“正常国家”的目标来鼓舞日本民众，通过挑起国际民族矛盾来团结日本民众，以达到巩固其统治地位的真正目的。

　　日本采取“既成事实”政策的原因主要有两个：

　　第一、历史证明实际占有比法理占有更加有效。自从威斯特伐利亚体系建立以来，在领土问题上，纸面上的仁义道德大多是空话，只有既成事实才是硬道理。往往只有通过战争才能改变这种既成事实。马尔维纳斯群岛的价值与钓鱼岛相似，离马岛更近的阿根廷只有使用武力才能短暂地控制马岛，而英国同样只有使用武力才能从阿根廷手中夺回马岛。中国为了实现和平崛起，为了集中精力发展经济，所以竭力避免战争，甚至通过牺牲部分安全利益来换取相对和平的环境。因此，面对如此难得的好时机，日本积极奉行推进政策，能向前走多远，就先向前走多远，不断蚕食中国的生存空间。

　　第二、中国政府在边境谈判中有屈从于“既成事实”的先例。中国自鸦片战争以来，丧失了大片的领土。解放后，中国政府在与邻国进行边境谈判时，从稳定周边的全局出发，谈判秉持尊重历史，也尊重现实的原则，往往以实际控制线为谈判基础，因而向邻国做了较多的领土让步。例如：位于巴基斯坦控制的克什米尔境内的“坎巨堤”地区和中塔边界乌孜别里山口以南的领土。同样，由于中国把北部湾中的白龙尾岛长期借给越南使用，最后中国也在谈判中正式承认白龙尾岛是越南领土。这些事实让日本觉得中国是好欺负的，认为只要它先提出争议，然后实际控制了争议海域，最后中国就一定会向日本让步，至少部分承认日本占领的合法性。


中国可行的对策

　　在东海油气田问题上，中国和日本“搁置主权，共同开发”是不切实际的。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的，同样本国资源不能无偿地与别国分享。国家领土和领海主权问题谈判和资源谈判是密不可分的，国家追求主权就是为了利用由此带来的资源和空间。如果东海没有了石油等资源，那么它对中国的意义就不会像现在这么重大。历史告诉我们，并不是所有人都和我们一样热爱和平，讲究与人为善，提倡“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像日本这种强盗国家，总是把我们善意的退让视为软弱可欺，视为自己占便宜的大好机会。他们的逻辑，是能够进两步，就绝不只进一步，一旦你向后退一步，他们就会指望你会向后退两步。搁置主权争议，其实是为了眼前利益而牺牲了长远利益。因为难题总要有人解决，后代人还有后代人的难题，把这些麻烦留给后人，本身就加重了后人的负担和战争风险。中东“巴以矛盾”的实践证明，主权问题是越搁置越麻烦，越拖下去危害越大。到最后一旦卡在主权问题上，前面已经解决的问题很可能也会前功尽弃。中国和日本合作开发东海的油气资源，其实是在帮对方制造“既成事实”，等于是承认对方对这些资源拥有合法的所有权。中国人民爱好和平，但这必须是公正的和平，因为屈辱的和平是无法持久的。人越是怕打仗，战争就来的越快！

　　中国如何才能应对日本“既成事实”政策？笔者在此提出四条建议：

　　第一、中国要在国际上反复强调“中琉海沟”（即“冲绳海沟”）才是中日之间海洋的分界线，也是现在的争议线，同时尽量避免提及“中间线”。

　　第二、中国应该首先越过中间线开采油气资源，并派海军保护。如果日本想强行阻止中国的开采行为，就要担负起主动挑起武装冲突的责任。

　　第三、中国要为谈判设定时间表，一旦到期仍达不成协议，就应无视日本的抗议，单方面继续在争议海域开采，同时阻止日本开采，直到日本让步再恢复谈判。

　　第四、中国必须大力加强海军建设，早日建立以航空母舰为核心的远洋舰队，因为解决边界争端的关键与其说是智慧不如说是实力。


　　　　　　　　　　　　　　　　　　　２００５年１０月１０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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