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35高炮总师李魁武专访：弹炮一体化系统战场生存高,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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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9-4 13:16 上传

某型高炮武器系统李魁武总设计师访谈录

文　本刊记者　熊伟　王瑾

　　李魁武,河北省井陉县人,中共党员,研究贲级高级工程师。兵工学会火炮专业委员会主任委员,《火炮发射与控制学报》编委会主任委员,国务院中央军委军工产品定型委员会专家咨询委员会委员。曾任中国兵器工业第202研究所所长,中国兵工学会常务理事。曾荣获“中国兵工人才奖”,享受政府特殊津贴。曾被授予陕西省兵工局劳模、陕西省劳模、全国优秀科技工作者。荣立总参兵种部、兵器工业总公司一等功,国防科工委一等功,兵器工业集团公司、兵器装备集团公司一等功。曾任多个国家重点武器装备项目总设计师,获多项国家科技进步奖。

　　2012年8月4日~5日,在首届陆战武器装备发展论坛上,李总又一次接受了本刊的采访。

　　记者:李总,您作为总设计师研制的95式25毫米自行高炮武器系统已经装备我军多年,也曾在两次重大的阅兵仪式上亮相。作为多个型号自行高炮的总设计师,您如何评价高炮在现代陆军装备体系中的作用和地位?

　　李:在现代战争中的野战防空中,小口径自行高炮的地位非常重要。现代空袭兵器可概括为三机、三弹和战术弹道导弹,三机即固定翼飞机、无人机和直升机,三弹即巡航导弹、空地导弹和反辐射导弹。由于中高空受到导弹的严重威胁,空袭武器大都采取低空、超低空进入,所以低空、超低空是现代战争防御的重点区域。小口径高炮武器系统射速高、火力猛、精度好、反应快、抗干扰能力强、火力转移快、射击准备时间短、机动性好,而且可以发射多种弹药以反多种目标,因此是低空、超低空近程反空袭最有效的主战装备。特别是自行小高炮武器系统,能行进间作战,既可用于要地防空,也可以伴随机械化部队随行跟进防空掩护。在我机械化部队越来越多的情况下,如何保证机械化部队的空中安全,是我们面临的重大课题。

　　第四次中东战争中,以色列共损失飞机120架,其中被23毫米高炮击落的占55%。英阿马岛战争,阿方在马岛上的防空力量只有一个防空营,但其30毫米高炮击落了Il架飞机,占英军损失飞机总数的32%。海湾战争中,伊军用小口径高炮击落54架飞机,占击落总数的84%,还击落2枚“战斧”巡航导弹。1998年的“沙漠之狐”行动中,美军在头两天发射了305枚巡航导弹,有77枚被23毫米高炮击毁。1999年的科索沃战争中,南联盟击落北约飞机47架、直升机4架、无人机21架、巡航导弹约100枚,其中80%~90%以上是小口径高炮击落的。

　　记者:在广大读者的记忆中,我国列装过的高炮口径有不少,包括23、25、37、35、100毫米等等。现在是不是已经简化了这些口径序列?

　　李:不错,我国早就想减少高炮口径,曾计划重点发展25、45、85毫米系列。其中85毫米研制了72式,45毫米的研制工作没有展开。现在57:85、100毫米高炮已经逐渐退出现役。85、100毫米高炮,是打中空目标的,随着导弹的出现和普及,自然没有用武之地了,毕竟精度比导弹差很多。但小口径高炮,还有很大作用。

　　37毫米双管牵引高炮,曾作为我们的师属防空武器,配备了雷达指挥仪,具备全天候、全自动作战能力。但它初速小、射速低,反应时间长、精度差,正逐步从野战部队退役。现在只有预备役部队还在使用。

　　30毫米口径炮主要是海军作为舰炮用于防空和反反舰导弹。近几年先后定型并列装的有7管和11管转管30炮。在陆军野战武器装备中从未研制和发展30毫米的火炮。

　　25毫米口径的高炮是从80年代开始研制的,主要产品就是阅兵式上的25毫米弹炮一体自行防空武器系统(有关它的详细情况,可以参见本刊1999年第10期对李总的专访)。

　　当时我们也开始发展更大一些口径的高炮,以引进技术为主。瑞士厄利空公司的CDF-002型双管35毫米高炮,瑞典博福斯公司L70型40毫米高炮,都是当时世界上很先进的型号。经过多次考察和靶场测试比较,我国最后选择了瑞士的双管35毫米牵引高炮,以转让生产许可证的方式引进其技术,进行国产化仿制。1999年设计定型,并批量生产装备部队,参加了当年的建国五十周年阅兵式。

　　现在,35毫米口径高炮已成为系列产品,陆续定型和装备我陆军野战部队。除已定型装备的双管牵引式、履带自行式,轮式35毫米自行高炮系统即将定型。因此我们今后的主力野战防空高炮,将是25、35毫米两种口径。

　　记者:瑞士厄利空公司在小口径高炮上有很强的技术实力,他们的35毫米高炮被很多国家和地区采购、仿造。这型高炮有什么过人之处?

　　李:瑞士这款炮的精度很好,因为它在结构、装药和弹丸设计加工等诸方面采取了技术措施。比如配有弹簧液压式浮动装置,炮身在后坐和复进过程中都不和摇架发生刚性撞击;采用可压缩液体的炮闩缓冲器,减少炮闩对炮身的冲击。所以它的精度要比25毫米高炮好,立靶密集度从4—5密位降到1.8密位。另外,单管射速达到550发,分钟,也是比较高的。而37毫米高炮,单管仅为360发/分钟。

记者:新的双管35毫米自行高炮,就是在牵引式高炮的基础上研制出来的吗?

　　李:35毫米自行高炮为了弹药通用,内膛结构和闭锁方式与牵引炮相同,除此之外,可以说是全新研制。35毫米牵引炮采用一体化的拨弹机构,外部能源驱动的7发弹夹供弹,两侧是56发容量自动供弹箱。自行高炮上,弹夹供弹显然不适合了,新研制了内能驱动双向双路弹链式供弹机,可以选装两种弹药,根据目标不同实施弹种快速转换,发射不同弹种,以提高毁歼概率。创新研发了弹性拨弹机,有效解决了弹链受力大、弹药高速撞击等难题,保证了弹药到位的平稳性,提高了弹链的使用寿命。创新研制了电磁控制弹药定位器,解决了射击时对弹药的解锁、停射时对弹药锁定的技术难题,保证了自动火炮的安全性,提高了射击可靠性。

　　因此,双管35毫米自行高炮上用的炮,可以说是一种新型自动炮。

　　记者:我们读者都知道,瑞士厄利空公司曾为35毫米高炮研制了AHEAD弹药。它利用炮口装置测定炮弹的初速,然后准确装定时间引信,让炮弹在目标前方爆炸,抛撒出上百个钨合金弹丸。这种炮弹大大提高了毁伤能力。

　　李:为了有效毁歼空袭小目标,如无人机、巡航导弹、反坦克导弹、火箭弹等,瑞士首先研制出了AHEAD高炮弹药系统。我们把这种弹称作多束定向预制破片弹系统,是今后小口径高炮的重要发展方向。就是说,当弹丸出炮口的时候,根据相距0.1米的两组线圈的信号,经过火控计算机和系统信息处理机进行高速解算,精确测出弹丸的初速和弹丸的飞行时间,再通过第三组线圈对当发弹进行精确感应装定,使弹丸精确起爆,达到高效毁歼目的。我们是打破了瑞士的技术封锁,自行研制成功了这项技术,且炸目距离控制精度和威力优于瑞士AHEAD弹。该项技术已在其它火炮上广泛应用。

　　记者:现在的防空系统中,小口径高炮与近程防空导弹结合的弹炮合一,是最主要的模式。当年研制四管25毫米自行高炮时,就曾考虑到这种方式了吧?

　　李:我们当年立项研制,就是按弹炮结合的形式来搞的,所以在两侧高炮的俯仰机构上留下了接口装置。等导弹完成研制后,以加挂的方式进行结合。最初方案是加挂“红缨”6,但定型较晚。为了解决急需,所以先把外贸的“前卫”1便携式防空导弹进行了结合。“红缨”6定型后,又与“红缨”6进行了结合。后期生产的就都配“红缨”了。

　　现在研制自行高炮防空系统,不管履带式还是轮式,都在设计之初就考虑了弹炮结合,所以都留有安装空间和将来结合的余度。不过要注意的是,这里的导弹和高炮是一个整体,在各种性能指标上要相互匹配。比如射程,25毫米高炮的有效射击斜距是2 500米,配备便携式防空导弹就可以了。35毫米高炮则不同,最大有效射击斜距4 000米,便携式防空导弹不适合,需要射程10千米以上的防空导弹。这方面我国起步还比较晚。

　　记者:在弹炮合一系统中,防空导弹适合采用什么制导方式?

　　李:现在主要采用红外制导、无线电指令制导、激光制导等。红外制导发射后不管,有利于攻击多个目标。但导弹红外导引头的探测距离毕竟有限,因此这种导弹的射程受到一定的限制。目前采用无线电指令制导,不过这种导弹一次只能对付一个目标。现在国外已研制成功了复合制导导弹,即导弹在前面的飞行过程中靠惯性粗略制导,后面靠红外精确制导,这种制导方式的导弹实施弹炮结合最为理想。我国也开始了这项技术的研究。

　　记者:现在各国推出的防空系统中,也有一些纯粹采用近程防空导弹,甚至便携式防空导弹的。似乎防空系统中可以没有高炮,但不能没有导弹。因为现在的空地武器射程越来越远,即便是武装直升机发射的空地导弹,射程也有6千米,可高炮的最大射程不过4千米,都够不着敌人。

　　李:高炮的精度、射程确’实不如导弹,而且尾追攻击目标时,效果不如打迎头目标。所以在弹炮合一系统中,我们一般是在目标远距离接近时先用导弹攻击,进入到火炮射程之内时,再用火炮攻击,当过航离远飞行时再用导弹攻击。这样可以实施三次拦截,充分发挥了武器装备的作战效能。

　　真正的战场环境是很复杂的。比如气象、地面障碍、飞行高度。武装直升机是可以在6千米外发射导弹,但那是有很多条件的,比如在沙漠、平原地区可以,地形很简单,没什么遮挡。即便是这种情况下,武装直升机也必须飞到一定高度才能看见我、发射导弹。这时它就会处于导弹和其它防空系统的火力范围内。所以武装直升机,包括攻击机,都还是很强调从低空隐蔽接近目标,然后突然发起攻击。如果在城市、丘陵等地区作战,武装直升机还要考虑建筑物、地形遮挡等问题,所以它们的攻击距离经常要远远小于其导弹的最大射程,必须飞近了后再打。这一飞近,就会进入小口径高炮的射击范围。所以你不分析战场情况,说我4千米对付不了你的6千米,是没有考虑战场的具体环境。

还有飞机的攻击路线等因素。在两伊战争中,伊拉克把23毫米自行高炮摆在河床里,敌机为了隐蔽,沿河床超低空进入,结果被23毫米自行高炮打下了上百架。

　　记者:火控是防空系统中的关键,在弹炮合一系统中更是要兼顾高炮和导弹两种武器。您能否简单介绍一下这方面的情况,特别是最近几年来的发展。

　　李:四管25毫米自行高炮的火控系统,在当时还是很先进的,集成了多普勒体制的搜索雷达,电视、红外跟踪系统,激光测距机。过了20来年再看这套火控系统,当然会有一些不足了。比如它的雷达,还只是两坐标的,精度不高。所以火控系统在从发现目标,转换到跟踪目标的过程中,还需要射手用操纵杆进行一点调整,以便跟踪系统捕获目标。

　　现在的自行高炮中,自动化程度已经大大提高了。搜索雷达采用三坐标的,发现目标后,会自动编号。此时射手根据目标的航向、种类等信息选中优先攻击的目标、射击弹数,然后就能自动引导跟踪雷达、热像仪和电视等截获和跟踪目标。只要目标进入有效射程,炮手就可以击发攻击目标。根据战场实际情况,要选择发射导弹还是发射火炮,炮手只要按动操作面板上的选择开关就可以了,发射按钮是一样的。

　　记者:那这套更先进的火控系统,能否移植到四管25上?

　　李:理论上当然是可以,不过有点“浪费”喽。双管35毫米自行高炮的射程更远,因为它的雷达和红外自动跟踪距离在15千米以上,电视的自动跟踪距离也在10千米以上。这些用到四管25上就“超标”了,没必要作用那么远。更主要的是,这会增加很多成本,还有重量。

　　当年研制四管25时,用的还是轻型底盘,全炮战斗全重22.5吨。受发动机功率限制,它的最大行驶速度为53千米/小时。受传动装置的限制,它也不能原地转向,只能绕一侧履带旋转。双管35毫米自行高炮用的是全新的40吨级底盘,最大行驶速度60千米/小时,能原地转向。所以把它的一些设备拿过来给四管25,会面临底盘、重量等诸多问题。

　　记者:35毫米自行高炮用履带式底盘,重量自然不会小。是否考虑过一些减重措施?

　　李:采用轮式底盘,能大幅度降低武器系统的全重。虽然越野机动性弱点,但公路行驶速度高,成本也低一些。

　　不过研制轮式35毫米自行高炮,并不是简单地把原来的炮塔搬过来,很多地方都要经过大的修改。仅仅是火炮上,就不一样了。

　　记者:哦,为什么不能用原来的35毫米炮?

　　李:即便是8x8的轮式底盘,其载重能力也不如履带式底盘,内部空间也小一点,所以在它的炮塔上,很难装两门35毫米炮。

　　只装一门的情况下,要保证足够的毁伤能力,就得提高射速。原先的35毫米炮单管射速为550发/分钟,已经是高水平了,要想再大幅度提高很困难,所以必须采用新的自动炮,即转膛炮,其射速可达1 000发/分,仅次于原来两门炮的射速。所以轮式35毫米自行高炮和履带式双管35毫米自行高炮比起来,又是一个全新的产品。当然,这种炮就不好实现双路供弹,无法在作战过程中转换弹种。

　　不过无论牵引式、履带式,还是轮式,它们以防空为主,也可对地面和水上目标射击,它们的弹药都是通用的。现在35毫米系列高炮已经有了五种弹药,包括爆破燃烧榴弹、曳光爆破燃烧弹、曳光穿甲爆破燃烧榴弹、多用途榴弹和多束定向预制破片弹。

　　另外,为了更合理的总体配置,采用无人炮塔。为了减轻重量,搜索和跟踪雷达实施一体化设计,独立光电跟踪平台。

　　记者:美国好像只喜欢转管式,欧洲国家则偏重导气式,这是为什么?

　　李:世界上研制装备的小口径高炮主要有20、25、30、35和40口径。30毫米以下的.高炮,口径小,身管质量较轻,采用转管式,可大幅度提高射速,且结构紧凑,需要的能量较小。35、40口径的小口径高炮,由于口径较大,身管质量较大,需要的能量也大.采用转管式优点就不突出了。相对采用内能驱动,用双管来增加射速,且射程远、威力大,同样可以达到良好的作战效能。美国出于自己的战略思想和实际国情,一直装备20毫米口径的小高炮,采用转管式在情理之中。欧洲国家大部分采用35、40口径的小高炮,采用导气式自动机也就不难理解了。

　　记者:牵引小高炮,还有弹炮分离的防空系统,比如牵引式的双管25和多联装便携式导弹发射架编配到一起,由统一的火控指挥系统控制,是否也能作为防空的补充力量?它们又有什么优点?

　　李:为了充分发挥高炮和导弹的各自优势和有机的结合,达到良好的作战效能,许多国家都采取弹炮结合的防空武器系统。弹炮结合有两种方式,俗称软结合、硬结合。弹炮分离式的称作软结合,弹炮一体化的称为硬结合。从作战效能来讲,两种结合方式基本相同。其主要区别在于弹炮一体化自行防空武器系统机动性好,越野性能强。特别是具有行进间射击功能的弹炮一体自行防空武器系统,能有效的伴随机械化部队实施跟进对空掩护,是其它防空武器不可替代的装备。但其系统组成复杂,技术难度大,造价高。分离式的弹炮结合防空武器系统,主要用于要地防空,其机动性差,作战准备时间长,战场生存能力也差,但造价相对较低,更有利于大量装备。

　　记者:如果为了追求低成本,是不是可以像车载炮那样,把高炮甚至炮塔装到卡车底盘上?

　　李:可以。车载炮的主要优点就是便宜,机动性要比牵引式好很多。不过它们只能短停射击。它不像自行高炮,有实时的稳定系统,走的时候也可以打。

　　牵引炮就没有这种稳定系统,因为这需要不少钱呢。炮和火控系统必须调平。它有一套自动调平系统,停下来以后,这个脚支一支,那个脚支一支,然后才能进入战斗,战斗准备时间较长。

　　不过,其实到了战场上,怎么都能用。抗美援朝时,37炮在火车上的运输过程中,那怎么调平?还是手摇瞄准的,根本没什么指挥仪,还是动态的,最后不还是照样打吗?虽然精度差了很多,命中率低,但对于敌机来说,打得上打不上都是一种威胁,可以让他无法从容攻击。所以牵引式高炮,并不是都落后、都没用的。你只要能想出有针对性的、创新的办法,简单武器也能变成强大的“先进”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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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型高炮武器系统李魁武总设计师访谈录

文　本刊记者　熊伟　王瑾

　　李魁武,河北省井陉县人,中共党员,研究贲级高级工程师。兵工学会火炮专业委员会主任委员,《火炮发射与控制学报》编委会主任委员,国务院中央军委军工产品定型委员会专家咨询委员会委员。曾任中国兵器工业第202研究所所长,中国兵工学会常务理事。曾荣获“中国兵工人才奖”,享受政府特殊津贴。曾被授予陕西省兵工局劳模、陕西省劳模、全国优秀科技工作者。荣立总参兵种部、兵器工业总公司一等功,国防科工委一等功,兵器工业集团公司、兵器装备集团公司一等功。曾任多个国家重点武器装备项目总设计师,获多项国家科技进步奖。

　　2012年8月4日~5日,在首届陆战武器装备发展论坛上,李总又一次接受了本刊的采访。

　　记者:李总,您作为总设计师研制的95式25毫米自行高炮武器系统已经装备我军多年,也曾在两次重大的阅兵仪式上亮相。作为多个型号自行高炮的总设计师,您如何评价高炮在现代陆军装备体系中的作用和地位?

　　李:在现代战争中的野战防空中,小口径自行高炮的地位非常重要。现代空袭兵器可概括为三机、三弹和战术弹道导弹,三机即固定翼飞机、无人机和直升机,三弹即巡航导弹、空地导弹和反辐射导弹。由于中高空受到导弹的严重威胁,空袭武器大都采取低空、超低空进入,所以低空、超低空是现代战争防御的重点区域。小口径高炮武器系统射速高、火力猛、精度好、反应快、抗干扰能力强、火力转移快、射击准备时间短、机动性好,而且可以发射多种弹药以反多种目标,因此是低空、超低空近程反空袭最有效的主战装备。特别是自行小高炮武器系统,能行进间作战,既可用于要地防空,也可以伴随机械化部队随行跟进防空掩护。在我机械化部队越来越多的情况下,如何保证机械化部队的空中安全,是我们面临的重大课题。

　　第四次中东战争中,以色列共损失飞机120架,其中被23毫米高炮击落的占55%。英阿马岛战争,阿方在马岛上的防空力量只有一个防空营,但其30毫米高炮击落了Il架飞机,占英军损失飞机总数的32%。海湾战争中,伊军用小口径高炮击落54架飞机,占击落总数的84%,还击落2枚“战斧”巡航导弹。1998年的“沙漠之狐”行动中,美军在头两天发射了305枚巡航导弹,有77枚被23毫米高炮击毁。1999年的科索沃战争中,南联盟击落北约飞机47架、直升机4架、无人机21架、巡航导弹约100枚,其中80%~90%以上是小口径高炮击落的。

　　记者:在广大读者的记忆中,我国列装过的高炮口径有不少,包括23、25、37、35、100毫米等等。现在是不是已经简化了这些口径序列?

　　李:不错,我国早就想减少高炮口径,曾计划重点发展25、45、85毫米系列。其中85毫米研制了72式,45毫米的研制工作没有展开。现在57:85、100毫米高炮已经逐渐退出现役。85、100毫米高炮,是打中空目标的,随着导弹的出现和普及,自然没有用武之地了,毕竟精度比导弹差很多。但小口径高炮,还有很大作用。

　　37毫米双管牵引高炮,曾作为我们的师属防空武器,配备了雷达指挥仪,具备全天候、全自动作战能力。但它初速小、射速低,反应时间长、精度差,正逐步从野战部队退役。现在只有预备役部队还在使用。

　　30毫米口径炮主要是海军作为舰炮用于防空和反反舰导弹。近几年先后定型并列装的有7管和11管转管30炮。在陆军野战武器装备中从未研制和发展30毫米的火炮。

　　25毫米口径的高炮是从80年代开始研制的,主要产品就是阅兵式上的25毫米弹炮一体自行防空武器系统(有关它的详细情况,可以参见本刊1999年第10期对李总的专访)。

　　当时我们也开始发展更大一些口径的高炮,以引进技术为主。瑞士厄利空公司的CDF-002型双管35毫米高炮,瑞典博福斯公司L70型40毫米高炮,都是当时世界上很先进的型号。经过多次考察和靶场测试比较,我国最后选择了瑞士的双管35毫米牵引高炮,以转让生产许可证的方式引进其技术,进行国产化仿制。1999年设计定型,并批量生产装备部队,参加了当年的建国五十周年阅兵式。

　　现在,35毫米口径高炮已成为系列产品,陆续定型和装备我陆军野战部队。除已定型装备的双管牵引式、履带自行式,轮式35毫米自行高炮系统即将定型。因此我们今后的主力野战防空高炮,将是25、35毫米两种口径。

　　记者:瑞士厄利空公司在小口径高炮上有很强的技术实力,他们的35毫米高炮被很多国家和地区采购、仿造。这型高炮有什么过人之处?

　　李:瑞士这款炮的精度很好,因为它在结构、装药和弹丸设计加工等诸方面采取了技术措施。比如配有弹簧液压式浮动装置,炮身在后坐和复进过程中都不和摇架发生刚性撞击;采用可压缩液体的炮闩缓冲器,减少炮闩对炮身的冲击。所以它的精度要比25毫米高炮好,立靶密集度从4—5密位降到1.8密位。另外,单管射速达到550发,分钟,也是比较高的。而37毫米高炮,单管仅为360发/分钟。

记者:新的双管35毫米自行高炮,就是在牵引式高炮的基础上研制出来的吗?

　　李:35毫米自行高炮为了弹药通用,内膛结构和闭锁方式与牵引炮相同,除此之外,可以说是全新研制。35毫米牵引炮采用一体化的拨弹机构,外部能源驱动的7发弹夹供弹,两侧是56发容量自动供弹箱。自行高炮上,弹夹供弹显然不适合了,新研制了内能驱动双向双路弹链式供弹机,可以选装两种弹药,根据目标不同实施弹种快速转换,发射不同弹种,以提高毁歼概率。创新研发了弹性拨弹机,有效解决了弹链受力大、弹药高速撞击等难题,保证了弹药到位的平稳性,提高了弹链的使用寿命。创新研制了电磁控制弹药定位器,解决了射击时对弹药的解锁、停射时对弹药锁定的技术难题,保证了自动火炮的安全性,提高了射击可靠性。

　　因此,双管35毫米自行高炮上用的炮,可以说是一种新型自动炮。

　　记者:我们读者都知道,瑞士厄利空公司曾为35毫米高炮研制了AHEAD弹药。它利用炮口装置测定炮弹的初速,然后准确装定时间引信,让炮弹在目标前方爆炸,抛撒出上百个钨合金弹丸。这种炮弹大大提高了毁伤能力。

　　李:为了有效毁歼空袭小目标,如无人机、巡航导弹、反坦克导弹、火箭弹等,瑞士首先研制出了AHEAD高炮弹药系统。我们把这种弹称作多束定向预制破片弹系统,是今后小口径高炮的重要发展方向。就是说,当弹丸出炮口的时候,根据相距0.1米的两组线圈的信号,经过火控计算机和系统信息处理机进行高速解算,精确测出弹丸的初速和弹丸的飞行时间,再通过第三组线圈对当发弹进行精确感应装定,使弹丸精确起爆,达到高效毁歼目的。我们是打破了瑞士的技术封锁,自行研制成功了这项技术,且炸目距离控制精度和威力优于瑞士AHEAD弹。该项技术已在其它火炮上广泛应用。

　　记者:现在的防空系统中,小口径高炮与近程防空导弹结合的弹炮合一,是最主要的模式。当年研制四管25毫米自行高炮时,就曾考虑到这种方式了吧?

　　李:我们当年立项研制,就是按弹炮结合的形式来搞的,所以在两侧高炮的俯仰机构上留下了接口装置。等导弹完成研制后,以加挂的方式进行结合。最初方案是加挂“红缨”6,但定型较晚。为了解决急需,所以先把外贸的“前卫”1便携式防空导弹进行了结合。“红缨”6定型后,又与“红缨”6进行了结合。后期生产的就都配“红缨”了。

　　现在研制自行高炮防空系统,不管履带式还是轮式,都在设计之初就考虑了弹炮结合,所以都留有安装空间和将来结合的余度。不过要注意的是,这里的导弹和高炮是一个整体,在各种性能指标上要相互匹配。比如射程,25毫米高炮的有效射击斜距是2 500米,配备便携式防空导弹就可以了。35毫米高炮则不同,最大有效射击斜距4 000米,便携式防空导弹不适合,需要射程10千米以上的防空导弹。这方面我国起步还比较晚。

　　记者:在弹炮合一系统中,防空导弹适合采用什么制导方式?

　　李:现在主要采用红外制导、无线电指令制导、激光制导等。红外制导发射后不管,有利于攻击多个目标。但导弹红外导引头的探测距离毕竟有限,因此这种导弹的射程受到一定的限制。目前采用无线电指令制导,不过这种导弹一次只能对付一个目标。现在国外已研制成功了复合制导导弹,即导弹在前面的飞行过程中靠惯性粗略制导,后面靠红外精确制导,这种制导方式的导弹实施弹炮结合最为理想。我国也开始了这项技术的研究。

　　记者:现在各国推出的防空系统中,也有一些纯粹采用近程防空导弹,甚至便携式防空导弹的。似乎防空系统中可以没有高炮,但不能没有导弹。因为现在的空地武器射程越来越远,即便是武装直升机发射的空地导弹,射程也有6千米,可高炮的最大射程不过4千米,都够不着敌人。

　　李:高炮的精度、射程确’实不如导弹,而且尾追攻击目标时,效果不如打迎头目标。所以在弹炮合一系统中,我们一般是在目标远距离接近时先用导弹攻击,进入到火炮射程之内时,再用火炮攻击,当过航离远飞行时再用导弹攻击。这样可以实施三次拦截,充分发挥了武器装备的作战效能。

　　真正的战场环境是很复杂的。比如气象、地面障碍、飞行高度。武装直升机是可以在6千米外发射导弹,但那是有很多条件的,比如在沙漠、平原地区可以,地形很简单,没什么遮挡。即便是这种情况下,武装直升机也必须飞到一定高度才能看见我、发射导弹。这时它就会处于导弹和其它防空系统的火力范围内。所以武装直升机,包括攻击机,都还是很强调从低空隐蔽接近目标,然后突然发起攻击。如果在城市、丘陵等地区作战,武装直升机还要考虑建筑物、地形遮挡等问题,所以它们的攻击距离经常要远远小于其导弹的最大射程,必须飞近了后再打。这一飞近,就会进入小口径高炮的射击范围。所以你不分析战场情况,说我4千米对付不了你的6千米,是没有考虑战场的具体环境。

还有飞机的攻击路线等因素。在两伊战争中,伊拉克把23毫米自行高炮摆在河床里,敌机为了隐蔽,沿河床超低空进入,结果被23毫米自行高炮打下了上百架。

　　记者:火控是防空系统中的关键,在弹炮合一系统中更是要兼顾高炮和导弹两种武器。您能否简单介绍一下这方面的情况,特别是最近几年来的发展。

　　李:四管25毫米自行高炮的火控系统,在当时还是很先进的,集成了多普勒体制的搜索雷达,电视、红外跟踪系统,激光测距机。过了20来年再看这套火控系统,当然会有一些不足了。比如它的雷达,还只是两坐标的,精度不高。所以火控系统在从发现目标,转换到跟踪目标的过程中,还需要射手用操纵杆进行一点调整,以便跟踪系统捕获目标。

　　现在的自行高炮中,自动化程度已经大大提高了。搜索雷达采用三坐标的,发现目标后,会自动编号。此时射手根据目标的航向、种类等信息选中优先攻击的目标、射击弹数,然后就能自动引导跟踪雷达、热像仪和电视等截获和跟踪目标。只要目标进入有效射程,炮手就可以击发攻击目标。根据战场实际情况,要选择发射导弹还是发射火炮,炮手只要按动操作面板上的选择开关就可以了,发射按钮是一样的。

　　记者:那这套更先进的火控系统,能否移植到四管25上?

　　李:理论上当然是可以,不过有点“浪费”喽。双管35毫米自行高炮的射程更远,因为它的雷达和红外自动跟踪距离在15千米以上,电视的自动跟踪距离也在10千米以上。这些用到四管25上就“超标”了,没必要作用那么远。更主要的是,这会增加很多成本,还有重量。

　　当年研制四管25时,用的还是轻型底盘,全炮战斗全重22.5吨。受发动机功率限制,它的最大行驶速度为53千米/小时。受传动装置的限制,它也不能原地转向,只能绕一侧履带旋转。双管35毫米自行高炮用的是全新的40吨级底盘,最大行驶速度60千米/小时,能原地转向。所以把它的一些设备拿过来给四管25,会面临底盘、重量等诸多问题。

　　记者:35毫米自行高炮用履带式底盘,重量自然不会小。是否考虑过一些减重措施?

　　李:采用轮式底盘,能大幅度降低武器系统的全重。虽然越野机动性弱点,但公路行驶速度高,成本也低一些。

　　不过研制轮式35毫米自行高炮,并不是简单地把原来的炮塔搬过来,很多地方都要经过大的修改。仅仅是火炮上,就不一样了。

　　记者:哦,为什么不能用原来的35毫米炮?

　　李:即便是8x8的轮式底盘,其载重能力也不如履带式底盘,内部空间也小一点,所以在它的炮塔上,很难装两门35毫米炮。

　　只装一门的情况下,要保证足够的毁伤能力,就得提高射速。原先的35毫米炮单管射速为550发/分钟,已经是高水平了,要想再大幅度提高很困难,所以必须采用新的自动炮,即转膛炮,其射速可达1 000发/分,仅次于原来两门炮的射速。所以轮式35毫米自行高炮和履带式双管35毫米自行高炮比起来,又是一个全新的产品。当然,这种炮就不好实现双路供弹,无法在作战过程中转换弹种。

　　不过无论牵引式、履带式,还是轮式,它们以防空为主,也可对地面和水上目标射击,它们的弹药都是通用的。现在35毫米系列高炮已经有了五种弹药,包括爆破燃烧榴弹、曳光爆破燃烧弹、曳光穿甲爆破燃烧榴弹、多用途榴弹和多束定向预制破片弹。

　　另外,为了更合理的总体配置,采用无人炮塔。为了减轻重量,搜索和跟踪雷达实施一体化设计,独立光电跟踪平台。

　　记者:美国好像只喜欢转管式,欧洲国家则偏重导气式,这是为什么?

　　李:世界上研制装备的小口径高炮主要有20、25、30、35和40口径。30毫米以下的.高炮,口径小,身管质量较轻,采用转管式,可大幅度提高射速,且结构紧凑,需要的能量较小。35、40口径的小口径高炮,由于口径较大,身管质量较大,需要的能量也大.采用转管式优点就不突出了。相对采用内能驱动,用双管来增加射速,且射程远、威力大,同样可以达到良好的作战效能。美国出于自己的战略思想和实际国情,一直装备20毫米口径的小高炮,采用转管式在情理之中。欧洲国家大部分采用35、40口径的小高炮,采用导气式自动机也就不难理解了。

　　记者:牵引小高炮,还有弹炮分离的防空系统,比如牵引式的双管25和多联装便携式导弹发射架编配到一起,由统一的火控指挥系统控制,是否也能作为防空的补充力量?它们又有什么优点?

　　李:为了充分发挥高炮和导弹的各自优势和有机的结合,达到良好的作战效能,许多国家都采取弹炮结合的防空武器系统。弹炮结合有两种方式,俗称软结合、硬结合。弹炮分离式的称作软结合,弹炮一体化的称为硬结合。从作战效能来讲,两种结合方式基本相同。其主要区别在于弹炮一体化自行防空武器系统机动性好,越野性能强。特别是具有行进间射击功能的弹炮一体自行防空武器系统,能有效的伴随机械化部队实施跟进对空掩护,是其它防空武器不可替代的装备。但其系统组成复杂,技术难度大,造价高。分离式的弹炮结合防空武器系统,主要用于要地防空,其机动性差,作战准备时间长,战场生存能力也差,但造价相对较低,更有利于大量装备。

　　记者:如果为了追求低成本,是不是可以像车载炮那样,把高炮甚至炮塔装到卡车底盘上?

　　李:可以。车载炮的主要优点就是便宜,机动性要比牵引式好很多。不过它们只能短停射击。它不像自行高炮,有实时的稳定系统,走的时候也可以打。

　　牵引炮就没有这种稳定系统,因为这需要不少钱呢。炮和火控系统必须调平。它有一套自动调平系统,停下来以后,这个脚支一支,那个脚支一支,然后才能进入战斗,战斗准备时间较长。

　　不过,其实到了战场上,怎么都能用。抗美援朝时,37炮在火车上的运输过程中,那怎么调平?还是手摇瞄准的,根本没什么指挥仪,还是动态的,最后不还是照样打吗?虽然精度差了很多,命中率低,但对于敌机来说,打得上打不上都是一种威胁,可以让他无法从容攻击。所以牵引式高炮,并不是都落后、都没用的。你只要能想出有针对性的、创新的办法,简单武器也能变成强大的“先进”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