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上的台儿庄大血战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超级军网 时间:2024/04/29 14:56:37
攻占滕县、临城、峄县后,第10师团已到达了大本营划定的此次进攻禁止线。然而矶谷廉介通过情报获悉,此时台儿庄一带的中国军队不过只有3个师2万多人,濑谷支队完全可以一鼓作气将其拿下,徐州也就等于落入了囊中。此前板垣征四郎曾以自己在平型关、忻口几次被围遇险的教训告诫矶谷,千万不要单独冒进,一定要等第5师团占领临沂后再一同向徐州进攻。然而矶谷廉介骄狂异常,根本听不进板垣的劝告,反而认为板垣是怕自己先抢了攻占徐州的功劳。他已打定主意,不顾大本营规定的鲁南作战禁止线,而要以“先入关中者为王”的气势直入徐州,一举建立显赫无敌的战功。在第一线指挥的濑谷启更是这种心理,在攻占了临城终止线后,就没有停步,而是令先头第63联队分兵继续沿津浦路和台枣支线追向韩庄、峄县,一面威胁台儿庄,一面策应临沂方向的第5师团作战。
与此同时,孙连仲的第2集团军也紧急在台儿庄一带布设了防线。孙连仲是老西北军的著名悍将,所部极为擅长防御,因此才被李宗仁授命承担压力最大的台儿庄正面防御。台儿庄面积很小,只有10条街道,东西长仅1200米,南北最宽的地方不过1000米,最窄的地方不到500米。不过台儿庄有个与众不同的特点,就是附近盛产巨,因而整个村寨的建筑主要为砖石结构,很适合打防御战。台儿庄的东、西、北三面都建有长约4公里的坚固寨墙,高2米多,全部由砖石修筑成。村寨中的房屋也大多用砖石砌成,足有上千座,能够抵御普通枪弹和手榴弹,因而成为了天然的防御掩体。孙连仲将第2集团军2.4万人沿台儿庄及运河一线展开,以池峰城第31师防守台儿庄主阵地,张金照第30师在台儿庄以西布防,黄樵松第27师和吴鹏举独立44旅在台儿庄以东布防。各部立即构筑阵地,在当地老百姓捐工捐料的协助下,沿台儿庄一线修建了大量土木工事,并构筑和改建碉堡75座,分层设置火力,布局亦很巧妙,抓紧时间做好了迎敌准备。由于台儿庄面积太小,摆不开很多部队,又忌惮日军炮火杀伤,所以在庄内只放了一个加强团兵力。根据李宗仁“诱敌来犯”的指示,汤恩伯军团在津浦路沿线与日军作短暂接触后,即陆续让开正面向台儿庄东北方向机动。同时池峰城以所部康法如旅守卫运河及台儿庄一线,另以乜子彬旅向台儿庄以北的峄县方向实行搜索警戒,引诱日军向台儿庄冒进。按照协同计划,池峰城第31师只要能在台儿庄正面坚守3天,尽量消耗日军有生力量,就算完成任务。汤恩伯军团则会抓住时机从侧背向敌人出击,与第2集团军内外夹击一举歼灭矶谷师团。
就在矶谷廉介准备大举南下之时,3月19日,第2军参谋冈本清福大佐来到了第10师团司令部。冈本这次正是应板垣征四郎的要求而来,由于第5师团坂本支队在临沂方向遭到了中国军队有阻击,一时无法前进,所以希望第10师团能给予坂本支队以一定支援。矶谷廉介一听就知道是板垣征四郎捣的鬼,但第2军都出了面,又不好拒绝,于是便一口答应。20日,矶谷廉介命令濑谷启抽出尽可能多的部队向临沂方向作策应作战。濑谷启是满心不愿意,但也只好从命。他抽调了第10联队主力向临沂方向进攻以支援第5师团,而第63联队仍从东西两路继续向台儿庄推进。实际上,3月20日的时候孙连仲部刚刚进入台儿庄阵地接替先期到此的汤恩伯军团防务,阵地构成还没有修造完成。如果濑谷支队火速南下进攻台儿庄,在优势兵器支援下全力一击,孙连仲集团军还真不一定就能挡得住。濑谷支队的这一奉令分兵,不仅延误了时间,也大大削弱了进攻力量。
事情还没有完。3月22日,矶谷廉介接到空中侦察报告,在临城西侧夏镇边的微山湖上,出现有一支超过1200条船的船队,很可能装载的是中国增援部队,要从临城方向发起反击切断津浦路。与此同时滕县附近的小股日军也汇报遭遇了中国大部队的围攻,敌军不仅有轻重火炮,士兵还敢于拼刺刀。矶谷廉介判断,根据情报显示,中国统帅部向徐州增调的援军中最有战斗力的是中央军汤恩伯军团,其来援的方向正是在微山湖、运河以西。而中国军队普遍拼刺技术低劣,其序列中的西北军、川军都喜欢和日军拼大刀,敢于上来就拼刺刀的多是训练有素的中央军部队。综合一分析,这支报告中的中国大部队极有可能是汤恩伯军团,人数至少在5万人以上。自从南口会战后,汤恩伯所部的强悍战斗力就一直在日军中传扬,矶谷虽然骄狂,但却并不敢小看汤恩伯。一旦濑谷支队全力南下,后方突遭汤恩伯部队一击,就有可能被优势敌人包围。即使不被包围,运输线也会被切断。而濑谷支队重装备多,后勤给养一断的话很难支持超过一周时间,战斗力也会相应大减。矶谷廉介不敢怠慢,立即电令濑谷启:南下进攻台儿庄的第63联队和东进援助临沂的第10联队全部停止前进,准备与汤恩伯的中央军主力决战。结果等矶谷派遣一部兵力向临城、滕县方向警戒时,却根本没有见到传说中的千条船队影子,攻击了小股日军的中国大部队也消失了。再出动空中侦察,仍是一无所获。矶谷这个气呀,什么狗屁情报!他只好于23日夜重新下令,第63联队和第10联队恢复攻击。这一折腾,又是2天过去了,为台儿庄的防御争取了宝贵时间。
矶谷廉介忌惮的汤恩伯军团此际正在临城、峄县以东地区虎视眈眈呢。汤恩伯是从南京中央陆军军官学校(黄埔军校后身)任军事教官起家,在业务上有专长,从而博得了蒋介石的赏识。也因这段际遇,汤恩伯日后才会鼻孔朝天,能够在蒋介石面前自称“学生恩伯”,比一般的黄埔将领还要受宠。抗战爆发后,汤恩伯以第7集团军前敌总指挥的身份,率领所部第13军在南口、居庸关一线抗击日军进攻。汤恩伯在此役中显示出了擅长机动作战,灵活迅速的特点,打得关东军铃木重康旅团伤亡惨重,从此不敢再小看中国军队。而这一战中第13军也付出了伤亡1.26万人的重大代价,几占全军一半。战斗中汤恩伯深入前线指挥作战,其指挥部几次被敌军炮火炸毁,汤恩伯都是死里逃生。当时有天津《大公报》记者在战场采访,写了一篇名为《血战居庸关》的报道,其中对汤恩伯如此描述道:“瘦的不成样子,两个眼睛深深地陷入,整个身体剩下了皮包骨头”“汤恩伯,这个铁汉子,他不要命了”“从战争发动以来他就没有睡眠的时间了,一切的精神,都用香烟维持着,瘦得像‘鬼’一样,只有两个传令兵随身跟着他,那么卫兵、勤务兵呢?早已加入火线去了”。报纸出版后,汤恩伯之名不胫而走,从此被人誉为是“抗日铁汉”。
南口之战后,汤恩伯率领元气大伤的第13军调到河南归德休整。由于该军的优异表现,奉军事委员会命令扩编为第20军团,汤恩伯荣升军团长。后来汤恩伯率部驰援第二战区,在晋绥军、中央军和川军兵败如山倒的形势下,指挥部队激战子洪口再胜日军,表现堪嘉。至台儿庄会战前,第20军团下辖2个军5个师又1个骑兵团,总兵力高达21个团7.2万余人。武器装备上也属国内一流,步枪和轻重机枪数量多且质量好,还有一定数量的轻重迫击炮和瑞士制苏罗通20毫米机关炮,可谓是兵强马壮。矶谷廉介估计汤军团有5万之众,这还少算了三分之一的兵力。汤恩伯军团的作战特点是擅长机动和奇袭,行兵变幻莫测,令日本人很不适应。也正因为如此,虽然汤军团先一步赶到了台儿庄地区,李宗仁仍然让其担负机动击敌的任务,而继续等候孙连仲集团军来接替台儿庄一线的正面防御。李宗仁的这一部署正是发挥了汤孙两部的作战特长,从而为台儿庄会战的最后胜利奠定了基础。应该说,此时的汤恩伯还不是后来驻兵河南变成了水、旱、蝗、汤的汤恩伯,在抗日战场上不愧为一员建勋卓著的勇将,对其进行评价时要注意考察历史的阶段性。
在这次台儿庄会战中,汤恩伯准备得相当充分,提前派出了多支侦察分队向四周探测敌情,因而较准确地掌握了敌人动向。他先是得到情报说枣庄附近驻有日军第10师团濑谷支队的司令部及其直属部队,其下辖一个联队正向枣庄东南20余公里外的郭里集村方向运动。根据长官部的命令,汤恩伯决定在初期作战中先阻击北面之敌,拿下枣庄、峄县,并继续向临城进攻,配合孙连仲集团军对临城以南地区之敌达成合围。因此他命令集结在抱犊崮山区的王仲廉第85军向盘踞在枣庄的日军发起攻击,以集结在向城地区的关麟征第52军西进郭里集地区,协同第85军三面包围枣庄,并进一步向峄县攻击。
东进援助临沂的日军第10联队一部于24日黄昏到达了郭里集地区,正好与第52军先头遭遇,双方于当夜展开激战。打到25日下午,第52军重创日军一部,夺取了郭里集村。第85军也于25日向枣庄发起三面围攻,经过激战歼敌一部,攻占了重要的经济资源区枣庄煤矿,并继续与城内守敌进行巷战。濑谷启一时被打得手忙脚乱,感觉到情况不妙,连忙取消了援助坂本支队攻击临沂的行动,抽调回进攻台儿庄的第63联队一部兵力,集中支队主力向枣庄、郭里集方向实施反击。根据两天来的战况,汤恩伯感觉攻占枣庄、峄县不易,且日军主力已转向自己,遂命令部队停止进攻,且战且退,与敌人脱离接触。濑谷启集结了一个多联队的兵力,在重炮、战车配合下疯狂杀向汤恩伯军团。然而在沿途只遇到了中国军队少数兵力阻击,围攻枣庄和占领郭里集的汤军团主力已不见踪影。濑谷启气得暴跳如雷,只好派出侦察分队和飞机四处探察汤军团的去向。汤恩伯则早有准备,命令第52军按计划先行南下支援台儿庄作战,第85军则转向抱犊崮山区与敌人周旋。汤恩伯军团往往利用夜色掩护转移营地或隐蔽行军,使日军一直搞不清中国军队主力在哪里,以及何时会出击。结果濑谷支队主力被粘在枣庄以东数日而不能南下,大大减轻了孙连仲集团军在台儿庄的防御压力。汤恩伯军团在台儿庄会战中起到了战略军的作用,其功实不可没。
再回到台儿庄正面战场。由于汤恩伯军团的主动出击和战略掩护,使孙连仲集团军得以顺利构建好了防线,完成了兵力集结及火力配置,从而能够专心应付日军的进攻。当时日军第63联队分两路南下:一路是第1大队(缺1个中 队),由临城沿津浦路追向韩庄,企图从侧翼威胁台儿庄,但被汤恩伯军团的第110师挡在运河北岸。因其兵力较少,一时无法撼动中国军队防线;另一路是经过加强的第2大队,沿台枣公路从正面向台儿庄杀来,其兵力火力较强,威胁较大。
3月23日上午,池峰城第31师乜子彬旅派出先头骑兵连沿台枣公路北上,向峄县方向搜索前进。当进至康庄、泥沟附近时,与南下的日军第63联队第2大队先头遭遇,双方交火,台儿庄地区的战斗正式打响。为贯彻诱敌深入的方针,骑兵连边打边撤,将日军吸引向台儿庄。日军第2大队虽只有1000余人,但配属了较多的重炮兵、工兵、战车等单位,实力不容小视。日军追到台儿庄附近后,立即占领有利地形展开攻击部署,并在距台儿庄以北约3公里的刘家湖村附近构筑了炮兵阵地。
24日天亮后,日军集中重炮猛轰台儿庄,炸得庄内碎石纷飞,北面寨墙上也被轰开了一个大缺口。随即日军数百步兵在重炮、战车、飞机的支援下向台儿庄发起进攻。乜子彬旅一个营正在刘家湖方向警戒敌人,发现距该村东北侧不远的一片小树林里有日军的10门大炮,正在向台儿庄猛轰。营长高鸿立当即率领本营隐蔽向敌接近,每人一把大刀和8枚手榴弹,突然冲入树林发起攻击。经过一番激烈肉搏战,杀得日军弃炮而逃。就在这时,正向台儿庄进攻的日军发觉翼侧出现了中国军队,立即转道杀来,双方再度展开激战。不久乜子彬旅的后续部队也赶到参战,然而由于火力相差悬殊,根本抵挡不住日军的装甲冲击,伤亡惨重,被迫节节后撤,刘家湖、邵庄等外围要点纷纷失守。日军击溃了台儿庄外围的中国军队后,继续向台儿庄扑来。
防守台儿庄寨墙北门地区的国军一个营顽强阻击日军,但在敌人的猛烈火力打击下伤亡惨重,最后仅剩40余人,失去了战斗力,日军得以一举冲入了庄内。池峰城没料到日军攻得这么猛,几个小时就打开了突破口。他命令庄内的守军立即组织反击,一定要把冲进来的敌人赶出去!守军团长王震迅速前出,一面指挥部队以火力封锁突破口和冲进来的日军,一面组织了800人的敢死队。由于日军火力太猛,为避免无谓伤亡,王震决定通过夜战消灭敌人。日军第2大队由于步兵人员比较少,因而在打开突破口后未能继续投入兵力向纵深扩展。入夜后,王震亲自率领敢死队分两路向冲入庄内的日军发起反击。经过一夜犬牙交错的白刃拼杀,终于将突进城来的200余名日军全部歼灭。日军第2大队一昼夜战斗就伤亡了二分之一左右的人员,大队长非常惊恐,被迫命令部队暂时停止进攻,转为构筑防御工事,防止中国军队反击,并等待后续援军赶到。
3月24日,蒋介石带着副参谋总长白崇禧、军令部次长林蔚、厅长刘斐等人组成的临时参谋团,从武汉飞抵徐州督阵。见日军攻势如此凶猛,蒋介石心中没底,就向李宗仁提出建议:如果觉得不行,可以取消战役。李宗仁历尽辛苦刚刚把各处兵力都已调度齐备,就等着请君入瓮了,如何甘心取消战役。他把自己的战役意图和兵力部署详细向蒋介石作了解释,并表示一定能够在台儿庄战胜日军。蒋介石见李宗仁信心十足,便也就不再说什么了。此后蒋介石飞回南京,白崇禧率参谋团继续留在徐州协助李宗仁指挥作战。24日夜里,白崇禧在孙连仲陪同下来到台儿庄火车南站近距离观察了战况。白崇禧感到日军的重炮和坦克威力太大,守军没什么防御的好办法,这样下去伤亡太大。他回去后就下令,从其他战区抽调炮兵和铁甲车部队,迅速赶来增强台儿庄守军的防御力量。
由于汤恩伯军团突然向枣庄、郭里集一线发动进攻,导致濑谷支队主力回头迎战去了,一时无法南下。因此,3月25日前来增援台儿庄的日军,只有2个中队并携带了2门野战重炮兵联队所属的150毫米榴弹炮。第2大队得到增援后,再次以重炮火力猛轰台儿庄,然后组织300多步兵在坦克、飞机支援下发起攻击。由于日军火力凶猛,守军无法从正面阻挡,又一次被日军冲进庄内,双方展开激烈巷战。下午的时候,紧急从第一战区奉调而来的国军重炮兵一部赶到了台儿庄地区。该部辖有沈阳兵工厂仿造的克虏伯75毫米野炮10门和德国造卜福斯150毫米榴弹炮2门,都是中国军队当时拥有的最好火炮。接受命令后,该部炮兵立即在运河南岸占领阵地,开火向台儿庄以北的日军猛轰。日军突遭打击一片惊慌,只好转移火力压制南岸中国炮兵,双方进行了激烈对射。由于中国炮兵携带的炮弹很少,因而无法长时间压制日军炮火。尽管如此,中国重炮兵的出现也使日军炮兵不能全力攻击台儿庄,庄内守军的压力得以减轻了不少。
经过反复拉踞厮杀,守军无法再次将冲入庄内的日军赶出去,只好先将其困住。日军第2大队则因伤亡较大而一时无法扩展战果,双方形成对峙。日军大队长无奈,只好发电报给濑谷启请求增援。濑谷启刚刚在郭里集方向扑了一个空,接到求援电报后,却因忌惮汤恩伯军团而不敢全军南下。他只好令第63联队联队长福荣真平,率领身边仅剩的第3大队并配属较多特种兵前往台儿庄增援。第3大队本来就要南下台儿庄参战,却中途调回来增援枣庄、郭里集,现在又要南下,来回折腾,官兵是怨声载道。
第2大队得知联队主力已来增援时,疯狂劲又上来了,组织起兵力火力第三次猛攻台儿庄。池峰城投入预备队奋力死守,在左右翼黄樵松第27师、张金照第30师的协同侧击下,一次次将日军击退。到了27日,日军集中炮火猛烈射击台儿庄,日落弹达6、7千发,先后轰塌了台儿庄寨墙北门和大段寨墙。炮兵后,在10余辆坦克的先导支援下,数百名日军向台儿庄发起冲锋。由于没有应手的反坦克武器,中国守军只好站在残破的寨墙上向下砸手榴弹,甚至抱着成捆手榴弹跳向敌战车与其同归于尽。日军坦克则以炮火和机枪向中国守军猛烈射击,予其以巨大杀伤。关键时刻,白崇禧从湖南机械化第5军调来的一个连4门战车防御炮赶到战场,当即瞄准直射,一连击毁敌6辆坦克,打得日军只好又缩了回去。
不久,日军继续组织猛攻,再次攻破了尸堆如山的残破寨墙,突入台儿庄内,占领了北门和西北门之间的一块地区。先期突入潜伏在庄内的日军也发起反攻,配合主力向纵深扩张。双方士兵在庄内展开了犬牙交错的巷战,时而猛烈对射,时而白刃肉搏,刀捅枪刺,拳打脚踢,甚至扔了武器就抱在一起扭打,连牙齿都用上了。经过几天激战,庄内的守军伤亡惨重,王震团打到了只剩下20%的人员,还大多带伤,已无力驱逐突入的日军。池峰城接连把手上的预备队投进去,想乘日军援兵赶到前肃清庄内的敌人。但此际双方你打过来,我打过去,基本都是短兵巷战,台儿庄已成为了一架巨大的绞肉机,来多少人,填进去多少人。几度混战之后,还是没能将庄内的日军赶出去,守军却几乎打光了所有弹药。池峰城闻讯后,急忙将仅有的预备队投进去加入反击,甚至把非战斗人员也都组织起来,拿着大刀手榴弹上阵拼杀。幸运的是,台儿庄内有一个青岛海军的临时军火库,存有大量子弹和手榴弹。在海军人员指引下,守军及时打开军火库补充了弹药,总算没有让日军继续扩大占领区。
在战前,池峰城曾命人在台儿庄内的房屋墙壁上刷写了“生在陕西,死在山东”的标语,以示与日寇血战的决心。但是战斗的残酷性却远远超出了他的想像,日军的空地火力太凶猛了,以致一个师的兵力竟然挡不住日军不到两个大队的冲击。池峰城手上虽有4个团兵力,但需要拿出大部分力量配置在台儿庄东西两侧防止敌人迂回包围,同样要天天遭受日军火力猛袭,伤亡很大,再也拿不出多余的力量向敌反击了。池峰城平素身体极好,然而战斗仅仅打了4天,他就紧张焦虑得一劲儿咳嗽,甚至连血都咳了出来。无奈之下,他不得不向孙连仲请求支援。
孙连仲知道池峰城从不叫苦,现在来求援一定是真没办法了。情况紧急,他立即命令配置在台儿庄左右翼的黄樵松第27师、张金照第30师,各抽出一个营过运河进入台儿庄参加反击。增援部队以敢死队为前锋,顶着日军炮火不顾伤亡一路冲进了庄内,与守军取得了联系。当天晚上,守军数支敢死队向庄内的日军发起夜袭,双方逐屋争夺,白刃见红的混战整整持续了一夜。28日天明时,守军虽然大大压缩了庄内日军的阵地,但仍未能将敌人赶出庄去。经过4天血战后,第31师伤亡超过了2800人,已是战斗力大减。
此时福荣真平率第63联队第3大队赶到了台儿庄附近,日军兵力增加到了3个大队,形势对中国军队更加不利。很快,福荣真平组织了两路兵力,在战车、重炮、飞机支援下从北门和西北方向同时对台儿庄发起第四次猛攻。这一日的战斗空前激烈。在日军的空地火力连番袭击下,台儿庄的寨墙和房屋都被炸得千疮百孔,只剩下一堵堵残垣断壁。日军迅速从已控制的北门冲入庄内,沿着街道向前猛攻。王震团长率领庄内的守军全力堵击,与日军展开了血腥的近距离肉搏巷战。双方士兵利用庄内的残破房屋为掩护,穿墙打洞向前推进,逐栋房屋进行争夺,到处都是刀光剑影,到处都是喊杀声和惨叫声。最危险的时候,日军一度打到了距离王震的团指挥所只有5、6米的地方,王震亲自端起轻机枪向敌扫射,与警卫员一同将敌人打退。激战中,王震中弹负伤,不得不由第31师上校师附王冠五代理团长职务继续指挥战斗。激战到28日下午,日军突入台儿庄西北角,并继续向西门攻击,企图切断池峰城指挥部与庄内守军的联系。池峰城立即组织炮火压制敌人,并命令守军将敌人反击出去。旅长康法如很快组织了一支72人的敢死队,康法如带督战队随后,连夜向据守西北角的日军发起突击。双方竟夜厮杀,战至29日天亮将西北角之敌大部歼灭,守军也伤亡500余人,无力全部将敌人赶出庄去。由于伤亡太大,各旅团建制均已残缺不全。池峰城只好将全师缩编为3个团7个战斗营,继续分区防守台儿庄。
29日日军继续向台儿庄猛攻,全线吃紧。王冠五带着指挥部人员坚守在台儿庄北门附近的清真寺中,率部与敌浴血死战,决不后退一步。康法如也继续组织兵力向台儿庄西北角之敌反击,并亲率敢死队冲进日军占据的院落,用大刀、手榴弹与敌人短兵相接。池峰城命令所有指挥官全部上到一线,打到只剩一个人也要守住台儿庄!
集团军司令孙连仲没想到这一仗打得如此之惨,不由急了,带着集团军指挥部就前出到了距台儿庄以西仅2公里的一个小村子中,顶着头上飞过的日军炮弹就近指挥战斗。由于日军不断向庄内增兵,孙连仲拿出了仅有的预备队向庄外之敌反击,一度阻挡了敌人的增援部队。而对这样万分危险的战局,李宗仁也不得不使出了全部手段。他于29日晚命令汤恩伯军团迅速南进,配合孙连仲集团军围歼台儿庄内及附近之敌。同时,李宗仁又召来了空军的一个大队,攻击了台儿庄附近的日军,又飞到峄县扔了一顿炸弹,还击落了日军2架轰炸机。虽然战果有限,但仍然在精神上震撼了日军,大大鼓舞了中国军队的士气。在李宗仁督促下,孙桐萱、曹福林部在临城以北的津浦路沿线侧击日军,断敌交通,将公路铁路多处破坏,使后方的日军增援部队南下很困难。孙桐萱部还乘夜晚隐蔽前进,成功摧毁了日军的大汶口机场,炸毁敌机8架,为台儿庄守军减轻了部分空中压力。
30日晨,濑谷启根据飞机侦察判断汤恩伯军团并非要与己方在枣庄附近决战,而是有游击牵制之意。他早已等得不耐烦了,遂决心不顾汤军团侧后威胁,指挥第10联队并配属战车一部从峄县分两路南下,企图一举夺取台儿庄,打开通向徐州的最后一道障碍。福荣真平得报后斗志大增,又投入预备队继续向庄内连续发起猛攻,并命令飞机向台儿庄投掷燃烧弹。庄内中国守军反复与敌争夺,伤亡大半,不得不节节后退。康法如旅长亲自上阵督战,身受重伤,肠子流出,被部下紧急救下战场送回后方。战至当晚,日军巩固了西北角的占领区,距离西门防御的中国守军指挥部仅有50米。在庄东部则大大扩展了阵地,将王冠五余部压缩了到庄东南角,并进一步攻占了庄南的运河北岸部分地区。至此,日军已经占领了台儿庄二分之一的地区!
实际上,濑谷启的判断只对了一半。汤恩伯在接到了李宗仁的电令后,已令先期抵达台儿庄附近的第52军部署展开,对庄前日军发起攻击。同时第85军也向峄县作佯动攻击,掩护第52军的侧背。随后军团主力对庄前日军展开反包围,协同孙连仲集团军击破日军。很巧的是,濑谷启率第10联队于30日中午刚刚进占台儿庄以北外围的官庄、北大窑地区,就遭到了汤军团第52军的攻击。经过一天多作战,濑谷启主力节节败退,汤军团已对敌形成了包围之势。按这个进程下来,4月1日即可配合孙连仲集团军对台儿庄地区的日军发动总攻。然而,一日之间却敌情大变。
31日下午,汤恩伯从先前派去增援临沂的第13军骑兵团那里得到急报,说从临沂方向向台儿庄方向开来日军2000余人,正在飞机掩护下向向城进犯,请军团注意侧翼安全。汤恩伯急忙联系向城附近的第85军第4师,但由于通信问题未能叫通。不久,第4师派来的一个传令兵骑着自行车赶到了位于四户的汤恩伯指挥部,报告说第4师已与西进日军在向城附近发生了激战。汤恩伯闻报大惊,向城是台潍公路要点,一旦失守,军团主力必然遭到日军前后夹击。第20军团没有重装备,又无既设阵地,火力上绝难与日军对抗,前途非常危险。前有李宗仁的进攻命令,后有日军夹击而来,汤恩伯是左右为难,陷入了艰难思考之中。最后,汤恩伯决定违令行动,先摆脱被动境地,放坂本支队进台儿庄,然后再从后面来个大包围,切断其后勤补给,不断进攻侧击,协同孙连仲集团军将濑谷、坂本两部敌人一同吃掉。这是一个非常冒险的计划,但汤恩伯断定舍此并无其他取胜之策。他当即调整部署,命令第52军除留一部兵力在台儿庄附近监视日军外,主力向洪山镇东北方向右旋,避开坂本支队正面,向敌侧后席卷包围;第85军在向城方向放开缺口,诱敌深入,主力由青山地区向南扫荡,掩护第52军侧翼,排除台儿庄、峄县两面之敌尾追,并沿途侧击坂本支队。
汤恩伯的这一举动改变了长官部的既定会战计划,也违背了李宗仁的一再严令。尽管这是当时形势下的迫不得已之举,但其后果却是让开了台潍公路正面,使得坂本支队迅速进至台儿庄附近,令孙连仲集团军承受了巨大压力,会战前景一度变得非常危险。李宗仁日后在回忆录中对汤恩伯痛加指责,斥其“逡巡不进”,“坐视友军不救”,尽管这并非是对当时战局的正确估计,但从感情上也是可以理解的。现在的中方胜机只有两个:一个是孙连仲集团军能够继续苦撑几日;另一个是汤恩伯军团必须尽快包围击败坂本支队,再全力进击濑谷支队。是临阵违抗命令,还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说到底评价标准只有一个:战争的胜负结果。所以才会有了一句名言:胜利者不受谴责。
再回到台儿庄战场。尽管濑谷支队投入了大量兵力数次猛攻台儿庄,但因双方已在庄内短兵相接进行混战,这时日军的重武器就难以再发挥作用。而中国守军非常顽强,日军白天占领的阵地,晚上就被中国军队夺回去,双方反复进行拉锯,虽然日军已占领了台儿庄二分之一的地区,然而继续进展则非常缓慢。由于伤亡较大,后勤补给也出现困难,濑谷启不得不向矶谷廉介求援。矶谷廉介那边也很苦恼,川军孙桐萱、曹福林部正大举在津浦路沿线出击,济宁甚至一度被攻占,日军好不容易才夺了回来。矶谷廉介咬咬牙从济宁抽出了一个步兵大队开往台儿庄增援,手上可是再没有多余兵力了。眼见台儿庄久攻不克,后方却越来越吃紧,道路连遭破坏,给养运不上来,伤员运不下去,导致前线部队战斗力下降。更糟糕的是,侧翼还出现了汤恩伯军团,多次向日军侧击,其决战企图非常明显。这样下去就难以支撑了!矶谷廉介被迫向上司西尾寿造求援。然而西尾寿造手上的兵力都用于守卫交通线还捉襟见肘,哪有多余兵力给矶谷廉介呢。这下矶谷廉介傻了眼。他左思右想,为今之计,也只有向老同学板垣征四郎伸手了。然而自己先前多次不听板垣的劝告而冒险南下,现在还怎么有脸开口呢?无奈之下,他只好恳请西尾寿造向板垣下令了。后来板垣派遣坂本支队西进支援台儿庄,矶谷廉介松了一口气,又命令濑谷启尽快攻占台儿庄。他还想在坂本支队到达前去争这个面子!
汤恩伯军团反身右旋后,濑谷启指挥第10联队继续南下会合第63联队合攻台儿庄。孙连仲见势不妙,命令黄樵松第27师和张金照第30师主动出击,以攻为守,坚决缠住敌人。这时李宗仁也从后方急调第75军和第32军139师赶赴台儿庄,归汤恩伯指挥加入战斗。于是,中日两军在台儿庄周围内外进行了犬牙交错的大厮杀。仅从日军第10联队的一份战斗详报中,就能看出当时的战斗有多么惨烈:本日我军阵亡66人,歼灭支那军250人。观支那军人昨日之战斗精神,其决死勇战之气概令人震惊,敌方守军顽强抵抗直至全部阵亡,睹其壮烈,虽为其敌人,亦为之感叹。曾使翻译劝其投降,而应者绝无。看来,尸山血河绝非我日本军人所独有,此报昭和十三年四月二日。”
4月2日,已部署就绪的汤恩伯命令各师向进入包围圈的坂本支队发起攻击,前堵后截,分段歼灭。当日爱曲、兰陵、刘庄一线均爆发激战,坂本支队左支右绌,伤亡惨重。该部已连续战斗超过一个月,官兵都非常疲惫,战斗力直线下降。由于其是抄小路西进,本身携带弹药不多,经过几日战斗已所剩无几。无奈之下,坂本顺只好向濑谷支队求援。然而由于后勤补给线遭到切断,濑谷支队自身粮弹也很困难。考虑到毕竟坂本支队是应邀救援而来,濑谷启还是咬牙拨出了一批弹药给坂本支队。就这样,双方再度咬牙苦战下去。由于滇军卢汉第60军4万部队很快就要赶到战场,李宗仁信心大增。他于4月3日下达了总攻击令,勉励各军奋勇出击,猛攻顽敌。
同在3日,濑谷启得知坂本支队已进至台儿庄以东5公里处,怕被坂本支队抢了功劳,于是拿出了全部力量向台儿庄发起了又一轮猛攻。双方全天浴血肉搏,池峰城第31师打到仅剩1400余人,伤亡超过了70%,其他2个师也均伤亡过半。日军第10联队一度攻占了台儿庄东南运河边的黄庄,并企图渡过运河,后被孙连仲组织兵力拼死击退。战斗最紧张的时候,池峰城师部与集团军司令部、第五战区长官部的联系突然中断。就在这时,日本电台开始广播台儿庄已全部被日军占领的消息。在武汉的蒋介石闻讯后心急如焚,秘密乘飞机再赴徐州督战。经过派人入庄联系,得知阵地还在池峰城部手中,又修通了通信线路,蒋介石这才松了一口气。
当晚池峰城去巡视阵地,各部均残破殆尽,庄内守军仅剩几百人,疲惫不堪,吃不上饭,伤员也运不下去,缺医少药,情景极为悲壮。池峰城再也受不了了,打电话恳求孙连仲,让第31师撤下去,好歹留下点种子吧!孙连仲立即吼叫起来:什么?你要撤退?好啊,如果你撤退,就带着脑袋来见我,我就提着脑袋去见李长官!池峰城只好挂断电话,决心全师拼死在台儿庄。
孙连仲话是那么说,实际上他也要捱不下去了。骂完池峰城后,他就打电话给李宗仁,希望李长官能开开恩,让第2集团军先退到运河南边去,给西北军留一点种子。李宗仁此时已确定了反攻部署,知道现在到了最后咬牙的关头,于是告诉孙连仲说汤恩伯军团已从日军背后发起总攻,命其死守,并表示自己将亲自赴台儿庄督战。孙连仲也死了心:请李长官放心,我部定当拼力死守,打光拉倒!李宗仁感到确实太难为他了,于是勉励孙连仲至少再坚持一天,把能用的预备队都用上。孙连仲则诉苦说全集团军已伤亡六、七成,哪里还有预备队!李宗仁略一沉吟,表示长官部可以拨出10万大洋,让孙连仲召集所有能拿枪的人员上阵,包括参谋、勤务兵、炊事员、马夫、担架兵等,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孙连仲没有含糊,他组织了能参加战斗的所有人员进入庄内增援,又命令池峰城炸掉运河上唯一的一座浮桥,以绝守军后退之心。奉师长命令,王冠五将庄内剩下的所有人员都编成敢死队,每人一刀一枪一捆手榴弹,誓与鬼子拼了!令人感动的是,敢死队员把发给他们的大洋都扔在地上,表示命都不要了,还要钱干什么!将来要是抗战胜利了,给他们立一块碑就行!
4月3日夜,敢死队200余人在仵德厚、王范堂带领下,挥舞大刀勇猛杀向敌阵。日军连续战斗数日也是人困马乏,根本没想到庄内残剩的中国军队又会发起如此凶猛的反击,立时乱成一团。经过一夜血腥厮杀,庄内日军全线溃退,西北角之敌被全部逐出庄去,东半部也被夺回了一大半。守军在伤亡大半的情况下扭转了战局,日军再想重新占领阵地就难了。果然,4日日军又一次组织进攻时已势头大减,在守军顽强抵抗下只向庄内推进了80米。而这一天汤恩伯军团发力猛攻,坂本支队被打得晕头转向,只剩下苦苦支撑,万难向台儿庄推进了。中国军队当日还先后出动了27架飞机,对台儿庄之敌猛烈轰炸,双方的气势完全倒转。
4月5日,汤恩伯军团由于得到了兵力加强,在围攻坂队支队的同时又向台儿庄的濑谷支队进击,攻势越来越猛。濑谷启不得不将第10联队抽出抵挡汤恩伯部,对台儿庄的攻击趋于疲软。蒋介石于当日中午致电汤恩伯,命其“应急督所部于六、七两日奋勉图功,歼灭此敌,毋负厚望。”汤恩伯接电后即调整部署,命令各部连续作战,乘夜向台儿庄前之敌猛攻不息。坂本顺首先撑不住了,于5日夜向濑谷发电报,借口支队还有攻击临沂的任务,准备于6日日落后撤退,并希望濑谷支队能帮忙掩护,攻击正在围攻的中国军队。到了6日,濑谷启根据各种迹象判断,中国军队主力正四面围攻过来,坂本支队又明显依靠不上了,如果继续恋战下去,支队将陷入孤立无援之境。无奈之下,他于6日下午电告矶谷廉介:“暂撤离台儿庄地区,部队向后方集结。” 矶谷廉介接电后很恼怒,命令濑谷支队中止撤退。然而濑谷启已顾不得师团长的命令了,于当晚下令各部向峄县撤退至,并且没有通知坂本支队。命令一出台儿庄前的日军就如获大赦一般向后退却,大量重装备因行动迟缓难以带走,包括2门155毫米重炮、4辆履带牵引车以及燃料耗尽的8辆战车,只好破坏后丢弃。那边坂本顺还在等濑谷支队协同行动,后来得到部下报告说濑谷支队已经后撤,坂本顺不由大骂濑谷启,只好命令部队也开始突围。然而返回临沂的方向有汤恩伯军团重兵堵截,坂本支队只好奔西北方向突围,企图向濑谷支队靠拢。
7日凌晨,孙连仲得知汤恩伯军团已杀到台儿庄前,日军濑谷支队也已撤逃之后,当即命令部队向敌大举反攻。第2集团军斗志倍增,将仍留在台儿庄内阻击的日军团团围住。庄内之敌拼死向外突围,大部被歼灭,剩下的残余人员全部点火自焚毙命。李宗仁于当日中午下达了追击作战的命令,孙连仲部又继续北上,与汤恩伯部协同对日军穷追猛打。濑谷支队一路遭到中国军队侧击,狼狈不堪,到了8日终于溃退至峄县,依托附近山地要点转为死守。坂本支队更是被汤恩伯军团层层拦阻截击,好不容易才突围到了郭里集,与濑谷支队取得了联系。奉第2军司令部的命令,两个支队统归矶谷廉介指挥,就地转为防御,并准备下一阶段进攻。
4月7日,李宗仁亲赴台儿庄督战,指挥孙连仲、汤恩伯部向峄县追剿攻击。由于濑谷支队据城死守,一时不克,而坂本支队和第5师团第9旅团也陆续赶来增援,蒋介石和李宗仁遂于15日命令停止进攻,主力撤离峄县准备再战。波澜壮阔的台儿庄会战至此结束。
在台儿庄会战中,中国军队共投入20多个师10多万人,日军投入2个精锐师团3万人左右。战后,李宗仁上报击败日军第5、第10师团,歼敌2万余人。蒋介石则对外宣布歼灭日军3万余人,缴获了大批武器弹药和军用物资,取得了开战以来的空前胜利!同时中国军队也伤亡2万余人,付出了重大代价。
关于双方的伤亡,这里要稍加说明一下。日军的伤亡,根据战后华北方面军参谋部第三课的统计如下:第5师团(2月20日—5月10日)死1281人,伤5478人;第10师团(3月14日—5月12日)死1088人,伤4137人。两部共计伤亡11984人。在很多战史著作中,通常都引用这个数字为台儿庄会战的歼敌数字。不过值得注意的是,这个伤亡统计的时间段基本涵盖了整个徐州会战阶段,而不是单指台儿庄会战阶段。如果根据第10联队、第63联队和第5师团的战斗详报推算,在台儿庄会战期间,濑谷支队伤亡约在2100人左右,坂本支队伤亡约在3000人左右,总计伤亡5100人左右。而中国军队在临沂至台儿庄一线的伤亡,则至少在4万人左右。如果不算无法证实的日军隐瞒伤亡数字,仅就双方的战斗力和火力对比来说,这个交换比倒也不算太离谱。
台儿庄会战是中国军队在抗战爆发以来所取得的一次实实在在的重大胜利,第一次在战略层面上粉碎了日军的全盘企图。尽管日军一再遮遮掩掩,对外声称这不是被击败,而只是一次转进,是要寻机再战。在日本战后编著的战史中,对此也描述为:“是濑谷支队在尚未完全占领台儿庄时,接到误以为台儿庄已被占领的邻接友军坂本支队转进的报告,由于未能充分联络,濑谷支队不得已也返转回来。纯属战场上的差错,并不是被击退的。”然而日军扔在台儿庄战场上的大量遗尸和各种武器、物资,却是骗不了人的。战后李宗仁召集中外记者到台儿庄战场采访,痛快淋漓地大曝了一次日本人的丑。1938年4月7日,李宗仁在台儿庄火车站的站牌下留下了一张左手叉腰挺立的戎装照片,成为了见证中国取得这场战役胜利的著名历史文物。
战后,西尾寿造和矶谷廉介均很快被解除军职,留下了耻辱的记录。为了洗刷这次失败,日军大本营改变了不再扩大战争的方针,而是集中20多万大军向徐州发起疯狂进攻。在未能捕捉到中国军队主力后,又向武汉大举进攻,从而一步步泥足深陷,被牢牢吸在中国战场上而不能自拔。
台儿庄会战是无数中国军人用忠诚和生命换来的。像李宗仁、汤恩伯、孙连仲这样的政治人物就先不提了。而中下级军官中的典型人物,上到池峰城、康法如,下到王冠五、仵德厚、王范堂,都不愧为碧血丹心的民族英雄。然而令人感到遗憾的是,由于那个特殊的历史时代限制,建国后池峰城庾死狱中,康法如、王冠五在镇反运动中被处决,仵德厚入狱26年蹉跎余生,只有王范堂虽遭政治冲击但好歹没落到前几位的噩运。抚今追昔,不胜令人感慨之至!
攻占滕县、临城、峄县后,第10师团已到达了大本营划定的此次进攻禁止线。然而矶谷廉介通过情报获悉,此时台儿庄一带的中国军队不过只有3个师2万多人,濑谷支队完全可以一鼓作气将其拿下,徐州也就等于落入了囊中。此前板垣征四郎曾以自己在平型关、忻口几次被围遇险的教训告诫矶谷,千万不要单独冒进,一定要等第5师团占领临沂后再一同向徐州进攻。然而矶谷廉介骄狂异常,根本听不进板垣的劝告,反而认为板垣是怕自己先抢了攻占徐州的功劳。他已打定主意,不顾大本营规定的鲁南作战禁止线,而要以“先入关中者为王”的气势直入徐州,一举建立显赫无敌的战功。在第一线指挥的濑谷启更是这种心理,在攻占了临城终止线后,就没有停步,而是令先头第63联队分兵继续沿津浦路和台枣支线追向韩庄、峄县,一面威胁台儿庄,一面策应临沂方向的第5师团作战。
与此同时,孙连仲的第2集团军也紧急在台儿庄一带布设了防线。孙连仲是老西北军的著名悍将,所部极为擅长防御,因此才被李宗仁授命承担压力最大的台儿庄正面防御。台儿庄面积很小,只有10条街道,东西长仅1200米,南北最宽的地方不过1000米,最窄的地方不到500米。不过台儿庄有个与众不同的特点,就是附近盛产巨,因而整个村寨的建筑主要为砖石结构,很适合打防御战。台儿庄的东、西、北三面都建有长约4公里的坚固寨墙,高2米多,全部由砖石修筑成。村寨中的房屋也大多用砖石砌成,足有上千座,能够抵御普通枪弹和手榴弹,因而成为了天然的防御掩体。孙连仲将第2集团军2.4万人沿台儿庄及运河一线展开,以池峰城第31师防守台儿庄主阵地,张金照第30师在台儿庄以西布防,黄樵松第27师和吴鹏举独立44旅在台儿庄以东布防。各部立即构筑阵地,在当地老百姓捐工捐料的协助下,沿台儿庄一线修建了大量土木工事,并构筑和改建碉堡75座,分层设置火力,布局亦很巧妙,抓紧时间做好了迎敌准备。由于台儿庄面积太小,摆不开很多部队,又忌惮日军炮火杀伤,所以在庄内只放了一个加强团兵力。根据李宗仁“诱敌来犯”的指示,汤恩伯军团在津浦路沿线与日军作短暂接触后,即陆续让开正面向台儿庄东北方向机动。同时池峰城以所部康法如旅守卫运河及台儿庄一线,另以乜子彬旅向台儿庄以北的峄县方向实行搜索警戒,引诱日军向台儿庄冒进。按照协同计划,池峰城第31师只要能在台儿庄正面坚守3天,尽量消耗日军有生力量,就算完成任务。汤恩伯军团则会抓住时机从侧背向敌人出击,与第2集团军内外夹击一举歼灭矶谷师团。
就在矶谷廉介准备大举南下之时,3月19日,第2军参谋冈本清福大佐来到了第10师团司令部。冈本这次正是应板垣征四郎的要求而来,由于第5师团坂本支队在临沂方向遭到了中国军队有阻击,一时无法前进,所以希望第10师团能给予坂本支队以一定支援。矶谷廉介一听就知道是板垣征四郎捣的鬼,但第2军都出了面,又不好拒绝,于是便一口答应。20日,矶谷廉介命令濑谷启抽出尽可能多的部队向临沂方向作策应作战。濑谷启是满心不愿意,但也只好从命。他抽调了第10联队主力向临沂方向进攻以支援第5师团,而第63联队仍从东西两路继续向台儿庄推进。实际上,3月20日的时候孙连仲部刚刚进入台儿庄阵地接替先期到此的汤恩伯军团防务,阵地构成还没有修造完成。如果濑谷支队火速南下进攻台儿庄,在优势兵器支援下全力一击,孙连仲集团军还真不一定就能挡得住。濑谷支队的这一奉令分兵,不仅延误了时间,也大大削弱了进攻力量。
事情还没有完。3月22日,矶谷廉介接到空中侦察报告,在临城西侧夏镇边的微山湖上,出现有一支超过1200条船的船队,很可能装载的是中国增援部队,要从临城方向发起反击切断津浦路。与此同时滕县附近的小股日军也汇报遭遇了中国大部队的围攻,敌军不仅有轻重火炮,士兵还敢于拼刺刀。矶谷廉介判断,根据情报显示,中国统帅部向徐州增调的援军中最有战斗力的是中央军汤恩伯军团,其来援的方向正是在微山湖、运河以西。而中国军队普遍拼刺技术低劣,其序列中的西北军、川军都喜欢和日军拼大刀,敢于上来就拼刺刀的多是训练有素的中央军部队。综合一分析,这支报告中的中国大部队极有可能是汤恩伯军团,人数至少在5万人以上。自从南口会战后,汤恩伯所部的强悍战斗力就一直在日军中传扬,矶谷虽然骄狂,但却并不敢小看汤恩伯。一旦濑谷支队全力南下,后方突遭汤恩伯部队一击,就有可能被优势敌人包围。即使不被包围,运输线也会被切断。而濑谷支队重装备多,后勤给养一断的话很难支持超过一周时间,战斗力也会相应大减。矶谷廉介不敢怠慢,立即电令濑谷启:南下进攻台儿庄的第63联队和东进援助临沂的第10联队全部停止前进,准备与汤恩伯的中央军主力决战。结果等矶谷派遣一部兵力向临城、滕县方向警戒时,却根本没有见到传说中的千条船队影子,攻击了小股日军的中国大部队也消失了。再出动空中侦察,仍是一无所获。矶谷这个气呀,什么狗屁情报!他只好于23日夜重新下令,第63联队和第10联队恢复攻击。这一折腾,又是2天过去了,为台儿庄的防御争取了宝贵时间。
矶谷廉介忌惮的汤恩伯军团此际正在临城、峄县以东地区虎视眈眈呢。汤恩伯是从南京中央陆军军官学校(黄埔军校后身)任军事教官起家,在业务上有专长,从而博得了蒋介石的赏识。也因这段际遇,汤恩伯日后才会鼻孔朝天,能够在蒋介石面前自称“学生恩伯”,比一般的黄埔将领还要受宠。抗战爆发后,汤恩伯以第7集团军前敌总指挥的身份,率领所部第13军在南口、居庸关一线抗击日军进攻。汤恩伯在此役中显示出了擅长机动作战,灵活迅速的特点,打得关东军铃木重康旅团伤亡惨重,从此不敢再小看中国军队。而这一战中第13军也付出了伤亡1.26万人的重大代价,几占全军一半。战斗中汤恩伯深入前线指挥作战,其指挥部几次被敌军炮火炸毁,汤恩伯都是死里逃生。当时有天津《大公报》记者在战场采访,写了一篇名为《血战居庸关》的报道,其中对汤恩伯如此描述道:“瘦的不成样子,两个眼睛深深地陷入,整个身体剩下了皮包骨头”“汤恩伯,这个铁汉子,他不要命了”“从战争发动以来他就没有睡眠的时间了,一切的精神,都用香烟维持着,瘦得像‘鬼’一样,只有两个传令兵随身跟着他,那么卫兵、勤务兵呢?早已加入火线去了”。报纸出版后,汤恩伯之名不胫而走,从此被人誉为是“抗日铁汉”。
南口之战后,汤恩伯率领元气大伤的第13军调到河南归德休整。由于该军的优异表现,奉军事委员会命令扩编为第20军团,汤恩伯荣升军团长。后来汤恩伯率部驰援第二战区,在晋绥军、中央军和川军兵败如山倒的形势下,指挥部队激战子洪口再胜日军,表现堪嘉。至台儿庄会战前,第20军团下辖2个军5个师又1个骑兵团,总兵力高达21个团7.2万余人。武器装备上也属国内一流,步枪和轻重机枪数量多且质量好,还有一定数量的轻重迫击炮和瑞士制苏罗通20毫米机关炮,可谓是兵强马壮。矶谷廉介估计汤军团有5万之众,这还少算了三分之一的兵力。汤恩伯军团的作战特点是擅长机动和奇袭,行兵变幻莫测,令日本人很不适应。也正因为如此,虽然汤军团先一步赶到了台儿庄地区,李宗仁仍然让其担负机动击敌的任务,而继续等候孙连仲集团军来接替台儿庄一线的正面防御。李宗仁的这一部署正是发挥了汤孙两部的作战特长,从而为台儿庄会战的最后胜利奠定了基础。应该说,此时的汤恩伯还不是后来驻兵河南变成了水、旱、蝗、汤的汤恩伯,在抗日战场上不愧为一员建勋卓著的勇将,对其进行评价时要注意考察历史的阶段性。
在这次台儿庄会战中,汤恩伯准备得相当充分,提前派出了多支侦察分队向四周探测敌情,因而较准确地掌握了敌人动向。他先是得到情报说枣庄附近驻有日军第10师团濑谷支队的司令部及其直属部队,其下辖一个联队正向枣庄东南20余公里外的郭里集村方向运动。根据长官部的命令,汤恩伯决定在初期作战中先阻击北面之敌,拿下枣庄、峄县,并继续向临城进攻,配合孙连仲集团军对临城以南地区之敌达成合围。因此他命令集结在抱犊崮山区的王仲廉第85军向盘踞在枣庄的日军发起攻击,以集结在向城地区的关麟征第52军西进郭里集地区,协同第85军三面包围枣庄,并进一步向峄县攻击。
东进援助临沂的日军第10联队一部于24日黄昏到达了郭里集地区,正好与第52军先头遭遇,双方于当夜展开激战。打到25日下午,第52军重创日军一部,夺取了郭里集村。第85军也于25日向枣庄发起三面围攻,经过激战歼敌一部,攻占了重要的经济资源区枣庄煤矿,并继续与城内守敌进行巷战。濑谷启一时被打得手忙脚乱,感觉到情况不妙,连忙取消了援助坂本支队攻击临沂的行动,抽调回进攻台儿庄的第63联队一部兵力,集中支队主力向枣庄、郭里集方向实施反击。根据两天来的战况,汤恩伯感觉攻占枣庄、峄县不易,且日军主力已转向自己,遂命令部队停止进攻,且战且退,与敌人脱离接触。濑谷启集结了一个多联队的兵力,在重炮、战车配合下疯狂杀向汤恩伯军团。然而在沿途只遇到了中国军队少数兵力阻击,围攻枣庄和占领郭里集的汤军团主力已不见踪影。濑谷启气得暴跳如雷,只好派出侦察分队和飞机四处探察汤军团的去向。汤恩伯则早有准备,命令第52军按计划先行南下支援台儿庄作战,第85军则转向抱犊崮山区与敌人周旋。汤恩伯军团往往利用夜色掩护转移营地或隐蔽行军,使日军一直搞不清中国军队主力在哪里,以及何时会出击。结果濑谷支队主力被粘在枣庄以东数日而不能南下,大大减轻了孙连仲集团军在台儿庄的防御压力。汤恩伯军团在台儿庄会战中起到了战略军的作用,其功实不可没。
再回到台儿庄正面战场。由于汤恩伯军团的主动出击和战略掩护,使孙连仲集团军得以顺利构建好了防线,完成了兵力集结及火力配置,从而能够专心应付日军的进攻。当时日军第63联队分两路南下:一路是第1大队(缺1个中 队),由临城沿津浦路追向韩庄,企图从侧翼威胁台儿庄,但被汤恩伯军团的第110师挡在运河北岸。因其兵力较少,一时无法撼动中国军队防线;另一路是经过加强的第2大队,沿台枣公路从正面向台儿庄杀来,其兵力火力较强,威胁较大。
3月23日上午,池峰城第31师乜子彬旅派出先头骑兵连沿台枣公路北上,向峄县方向搜索前进。当进至康庄、泥沟附近时,与南下的日军第63联队第2大队先头遭遇,双方交火,台儿庄地区的战斗正式打响。为贯彻诱敌深入的方针,骑兵连边打边撤,将日军吸引向台儿庄。日军第2大队虽只有1000余人,但配属了较多的重炮兵、工兵、战车等单位,实力不容小视。日军追到台儿庄附近后,立即占领有利地形展开攻击部署,并在距台儿庄以北约3公里的刘家湖村附近构筑了炮兵阵地。
24日天亮后,日军集中重炮猛轰台儿庄,炸得庄内碎石纷飞,北面寨墙上也被轰开了一个大缺口。随即日军数百步兵在重炮、战车、飞机的支援下向台儿庄发起进攻。乜子彬旅一个营正在刘家湖方向警戒敌人,发现距该村东北侧不远的一片小树林里有日军的10门大炮,正在向台儿庄猛轰。营长高鸿立当即率领本营隐蔽向敌接近,每人一把大刀和8枚手榴弹,突然冲入树林发起攻击。经过一番激烈肉搏战,杀得日军弃炮而逃。就在这时,正向台儿庄进攻的日军发觉翼侧出现了中国军队,立即转道杀来,双方再度展开激战。不久乜子彬旅的后续部队也赶到参战,然而由于火力相差悬殊,根本抵挡不住日军的装甲冲击,伤亡惨重,被迫节节后撤,刘家湖、邵庄等外围要点纷纷失守。日军击溃了台儿庄外围的中国军队后,继续向台儿庄扑来。
防守台儿庄寨墙北门地区的国军一个营顽强阻击日军,但在敌人的猛烈火力打击下伤亡惨重,最后仅剩40余人,失去了战斗力,日军得以一举冲入了庄内。池峰城没料到日军攻得这么猛,几个小时就打开了突破口。他命令庄内的守军立即组织反击,一定要把冲进来的敌人赶出去!守军团长王震迅速前出,一面指挥部队以火力封锁突破口和冲进来的日军,一面组织了800人的敢死队。由于日军火力太猛,为避免无谓伤亡,王震决定通过夜战消灭敌人。日军第2大队由于步兵人员比较少,因而在打开突破口后未能继续投入兵力向纵深扩展。入夜后,王震亲自率领敢死队分两路向冲入庄内的日军发起反击。经过一夜犬牙交错的白刃拼杀,终于将突进城来的200余名日军全部歼灭。日军第2大队一昼夜战斗就伤亡了二分之一左右的人员,大队长非常惊恐,被迫命令部队暂时停止进攻,转为构筑防御工事,防止中国军队反击,并等待后续援军赶到。
3月24日,蒋介石带着副参谋总长白崇禧、军令部次长林蔚、厅长刘斐等人组成的临时参谋团,从武汉飞抵徐州督阵。见日军攻势如此凶猛,蒋介石心中没底,就向李宗仁提出建议:如果觉得不行,可以取消战役。李宗仁历尽辛苦刚刚把各处兵力都已调度齐备,就等着请君入瓮了,如何甘心取消战役。他把自己的战役意图和兵力部署详细向蒋介石作了解释,并表示一定能够在台儿庄战胜日军。蒋介石见李宗仁信心十足,便也就不再说什么了。此后蒋介石飞回南京,白崇禧率参谋团继续留在徐州协助李宗仁指挥作战。24日夜里,白崇禧在孙连仲陪同下来到台儿庄火车南站近距离观察了战况。白崇禧感到日军的重炮和坦克威力太大,守军没什么防御的好办法,这样下去伤亡太大。他回去后就下令,从其他战区抽调炮兵和铁甲车部队,迅速赶来增强台儿庄守军的防御力量。
由于汤恩伯军团突然向枣庄、郭里集一线发动进攻,导致濑谷支队主力回头迎战去了,一时无法南下。因此,3月25日前来增援台儿庄的日军,只有2个中队并携带了2门野战重炮兵联队所属的150毫米榴弹炮。第2大队得到增援后,再次以重炮火力猛轰台儿庄,然后组织300多步兵在坦克、飞机支援下发起攻击。由于日军火力凶猛,守军无法从正面阻挡,又一次被日军冲进庄内,双方展开激烈巷战。下午的时候,紧急从第一战区奉调而来的国军重炮兵一部赶到了台儿庄地区。该部辖有沈阳兵工厂仿造的克虏伯75毫米野炮10门和德国造卜福斯150毫米榴弹炮2门,都是中国军队当时拥有的最好火炮。接受命令后,该部炮兵立即在运河南岸占领阵地,开火向台儿庄以北的日军猛轰。日军突遭打击一片惊慌,只好转移火力压制南岸中国炮兵,双方进行了激烈对射。由于中国炮兵携带的炮弹很少,因而无法长时间压制日军炮火。尽管如此,中国重炮兵的出现也使日军炮兵不能全力攻击台儿庄,庄内守军的压力得以减轻了不少。
经过反复拉踞厮杀,守军无法再次将冲入庄内的日军赶出去,只好先将其困住。日军第2大队则因伤亡较大而一时无法扩展战果,双方形成对峙。日军大队长无奈,只好发电报给濑谷启请求增援。濑谷启刚刚在郭里集方向扑了一个空,接到求援电报后,却因忌惮汤恩伯军团而不敢全军南下。他只好令第63联队联队长福荣真平,率领身边仅剩的第3大队并配属较多特种兵前往台儿庄增援。第3大队本来就要南下台儿庄参战,却中途调回来增援枣庄、郭里集,现在又要南下,来回折腾,官兵是怨声载道。
第2大队得知联队主力已来增援时,疯狂劲又上来了,组织起兵力火力第三次猛攻台儿庄。池峰城投入预备队奋力死守,在左右翼黄樵松第27师、张金照第30师的协同侧击下,一次次将日军击退。到了27日,日军集中炮火猛烈射击台儿庄,日落弹达6、7千发,先后轰塌了台儿庄寨墙北门和大段寨墙。炮兵后,在10余辆坦克的先导支援下,数百名日军向台儿庄发起冲锋。由于没有应手的反坦克武器,中国守军只好站在残破的寨墙上向下砸手榴弹,甚至抱着成捆手榴弹跳向敌战车与其同归于尽。日军坦克则以炮火和机枪向中国守军猛烈射击,予其以巨大杀伤。关键时刻,白崇禧从湖南机械化第5军调来的一个连4门战车防御炮赶到战场,当即瞄准直射,一连击毁敌6辆坦克,打得日军只好又缩了回去。
不久,日军继续组织猛攻,再次攻破了尸堆如山的残破寨墙,突入台儿庄内,占领了北门和西北门之间的一块地区。先期突入潜伏在庄内的日军也发起反攻,配合主力向纵深扩张。双方士兵在庄内展开了犬牙交错的巷战,时而猛烈对射,时而白刃肉搏,刀捅枪刺,拳打脚踢,甚至扔了武器就抱在一起扭打,连牙齿都用上了。经过几天激战,庄内的守军伤亡惨重,王震团打到了只剩下20%的人员,还大多带伤,已无力驱逐突入的日军。池峰城接连把手上的预备队投进去,想乘日军援兵赶到前肃清庄内的敌人。但此际双方你打过来,我打过去,基本都是短兵巷战,台儿庄已成为了一架巨大的绞肉机,来多少人,填进去多少人。几度混战之后,还是没能将庄内的日军赶出去,守军却几乎打光了所有弹药。池峰城闻讯后,急忙将仅有的预备队投进去加入反击,甚至把非战斗人员也都组织起来,拿着大刀手榴弹上阵拼杀。幸运的是,台儿庄内有一个青岛海军的临时军火库,存有大量子弹和手榴弹。在海军人员指引下,守军及时打开军火库补充了弹药,总算没有让日军继续扩大占领区。
在战前,池峰城曾命人在台儿庄内的房屋墙壁上刷写了“生在陕西,死在山东”的标语,以示与日寇血战的决心。但是战斗的残酷性却远远超出了他的想像,日军的空地火力太凶猛了,以致一个师的兵力竟然挡不住日军不到两个大队的冲击。池峰城手上虽有4个团兵力,但需要拿出大部分力量配置在台儿庄东西两侧防止敌人迂回包围,同样要天天遭受日军火力猛袭,伤亡很大,再也拿不出多余的力量向敌反击了。池峰城平素身体极好,然而战斗仅仅打了4天,他就紧张焦虑得一劲儿咳嗽,甚至连血都咳了出来。无奈之下,他不得不向孙连仲请求支援。
孙连仲知道池峰城从不叫苦,现在来求援一定是真没办法了。情况紧急,他立即命令配置在台儿庄左右翼的黄樵松第27师、张金照第30师,各抽出一个营过运河进入台儿庄参加反击。增援部队以敢死队为前锋,顶着日军炮火不顾伤亡一路冲进了庄内,与守军取得了联系。当天晚上,守军数支敢死队向庄内的日军发起夜袭,双方逐屋争夺,白刃见红的混战整整持续了一夜。28日天明时,守军虽然大大压缩了庄内日军的阵地,但仍未能将敌人赶出庄去。经过4天血战后,第31师伤亡超过了2800人,已是战斗力大减。
此时福荣真平率第63联队第3大队赶到了台儿庄附近,日军兵力增加到了3个大队,形势对中国军队更加不利。很快,福荣真平组织了两路兵力,在战车、重炮、飞机支援下从北门和西北方向同时对台儿庄发起第四次猛攻。这一日的战斗空前激烈。在日军的空地火力连番袭击下,台儿庄的寨墙和房屋都被炸得千疮百孔,只剩下一堵堵残垣断壁。日军迅速从已控制的北门冲入庄内,沿着街道向前猛攻。王震团长率领庄内的守军全力堵击,与日军展开了血腥的近距离肉搏巷战。双方士兵利用庄内的残破房屋为掩护,穿墙打洞向前推进,逐栋房屋进行争夺,到处都是刀光剑影,到处都是喊杀声和惨叫声。最危险的时候,日军一度打到了距离王震的团指挥所只有5、6米的地方,王震亲自端起轻机枪向敌扫射,与警卫员一同将敌人打退。激战中,王震中弹负伤,不得不由第31师上校师附王冠五代理团长职务继续指挥战斗。激战到28日下午,日军突入台儿庄西北角,并继续向西门攻击,企图切断池峰城指挥部与庄内守军的联系。池峰城立即组织炮火压制敌人,并命令守军将敌人反击出去。旅长康法如很快组织了一支72人的敢死队,康法如带督战队随后,连夜向据守西北角的日军发起突击。双方竟夜厮杀,战至29日天亮将西北角之敌大部歼灭,守军也伤亡500余人,无力全部将敌人赶出庄去。由于伤亡太大,各旅团建制均已残缺不全。池峰城只好将全师缩编为3个团7个战斗营,继续分区防守台儿庄。
29日日军继续向台儿庄猛攻,全线吃紧。王冠五带着指挥部人员坚守在台儿庄北门附近的清真寺中,率部与敌浴血死战,决不后退一步。康法如也继续组织兵力向台儿庄西北角之敌反击,并亲率敢死队冲进日军占据的院落,用大刀、手榴弹与敌人短兵相接。池峰城命令所有指挥官全部上到一线,打到只剩一个人也要守住台儿庄!
集团军司令孙连仲没想到这一仗打得如此之惨,不由急了,带着集团军指挥部就前出到了距台儿庄以西仅2公里的一个小村子中,顶着头上飞过的日军炮弹就近指挥战斗。由于日军不断向庄内增兵,孙连仲拿出了仅有的预备队向庄外之敌反击,一度阻挡了敌人的增援部队。而对这样万分危险的战局,李宗仁也不得不使出了全部手段。他于29日晚命令汤恩伯军团迅速南进,配合孙连仲集团军围歼台儿庄内及附近之敌。同时,李宗仁又召来了空军的一个大队,攻击了台儿庄附近的日军,又飞到峄县扔了一顿炸弹,还击落了日军2架轰炸机。虽然战果有限,但仍然在精神上震撼了日军,大大鼓舞了中国军队的士气。在李宗仁督促下,孙桐萱、曹福林部在临城以北的津浦路沿线侧击日军,断敌交通,将公路铁路多处破坏,使后方的日军增援部队南下很困难。孙桐萱部还乘夜晚隐蔽前进,成功摧毁了日军的大汶口机场,炸毁敌机8架,为台儿庄守军减轻了部分空中压力。
30日晨,濑谷启根据飞机侦察判断汤恩伯军团并非要与己方在枣庄附近决战,而是有游击牵制之意。他早已等得不耐烦了,遂决心不顾汤军团侧后威胁,指挥第10联队并配属战车一部从峄县分两路南下,企图一举夺取台儿庄,打开通向徐州的最后一道障碍。福荣真平得报后斗志大增,又投入预备队继续向庄内连续发起猛攻,并命令飞机向台儿庄投掷燃烧弹。庄内中国守军反复与敌争夺,伤亡大半,不得不节节后退。康法如旅长亲自上阵督战,身受重伤,肠子流出,被部下紧急救下战场送回后方。战至当晚,日军巩固了西北角的占领区,距离西门防御的中国守军指挥部仅有50米。在庄东部则大大扩展了阵地,将王冠五余部压缩了到庄东南角,并进一步攻占了庄南的运河北岸部分地区。至此,日军已经占领了台儿庄二分之一的地区!
实际上,濑谷启的判断只对了一半。汤恩伯在接到了李宗仁的电令后,已令先期抵达台儿庄附近的第52军部署展开,对庄前日军发起攻击。同时第85军也向峄县作佯动攻击,掩护第52军的侧背。随后军团主力对庄前日军展开反包围,协同孙连仲集团军击破日军。很巧的是,濑谷启率第10联队于30日中午刚刚进占台儿庄以北外围的官庄、北大窑地区,就遭到了汤军团第52军的攻击。经过一天多作战,濑谷启主力节节败退,汤军团已对敌形成了包围之势。按这个进程下来,4月1日即可配合孙连仲集团军对台儿庄地区的日军发动总攻。然而,一日之间却敌情大变。
31日下午,汤恩伯从先前派去增援临沂的第13军骑兵团那里得到急报,说从临沂方向向台儿庄方向开来日军2000余人,正在飞机掩护下向向城进犯,请军团注意侧翼安全。汤恩伯急忙联系向城附近的第85军第4师,但由于通信问题未能叫通。不久,第4师派来的一个传令兵骑着自行车赶到了位于四户的汤恩伯指挥部,报告说第4师已与西进日军在向城附近发生了激战。汤恩伯闻报大惊,向城是台潍公路要点,一旦失守,军团主力必然遭到日军前后夹击。第20军团没有重装备,又无既设阵地,火力上绝难与日军对抗,前途非常危险。前有李宗仁的进攻命令,后有日军夹击而来,汤恩伯是左右为难,陷入了艰难思考之中。最后,汤恩伯决定违令行动,先摆脱被动境地,放坂本支队进台儿庄,然后再从后面来个大包围,切断其后勤补给,不断进攻侧击,协同孙连仲集团军将濑谷、坂本两部敌人一同吃掉。这是一个非常冒险的计划,但汤恩伯断定舍此并无其他取胜之策。他当即调整部署,命令第52军除留一部兵力在台儿庄附近监视日军外,主力向洪山镇东北方向右旋,避开坂本支队正面,向敌侧后席卷包围;第85军在向城方向放开缺口,诱敌深入,主力由青山地区向南扫荡,掩护第52军侧翼,排除台儿庄、峄县两面之敌尾追,并沿途侧击坂本支队。
汤恩伯的这一举动改变了长官部的既定会战计划,也违背了李宗仁的一再严令。尽管这是当时形势下的迫不得已之举,但其后果却是让开了台潍公路正面,使得坂本支队迅速进至台儿庄附近,令孙连仲集团军承受了巨大压力,会战前景一度变得非常危险。李宗仁日后在回忆录中对汤恩伯痛加指责,斥其“逡巡不进”,“坐视友军不救”,尽管这并非是对当时战局的正确估计,但从感情上也是可以理解的。现在的中方胜机只有两个:一个是孙连仲集团军能够继续苦撑几日;另一个是汤恩伯军团必须尽快包围击败坂本支队,再全力进击濑谷支队。是临阵违抗命令,还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说到底评价标准只有一个:战争的胜负结果。所以才会有了一句名言:胜利者不受谴责。
再回到台儿庄战场。尽管濑谷支队投入了大量兵力数次猛攻台儿庄,但因双方已在庄内短兵相接进行混战,这时日军的重武器就难以再发挥作用。而中国守军非常顽强,日军白天占领的阵地,晚上就被中国军队夺回去,双方反复进行拉锯,虽然日军已占领了台儿庄二分之一的地区,然而继续进展则非常缓慢。由于伤亡较大,后勤补给也出现困难,濑谷启不得不向矶谷廉介求援。矶谷廉介那边也很苦恼,川军孙桐萱、曹福林部正大举在津浦路沿线出击,济宁甚至一度被攻占,日军好不容易才夺了回来。矶谷廉介咬咬牙从济宁抽出了一个步兵大队开往台儿庄增援,手上可是再没有多余兵力了。眼见台儿庄久攻不克,后方却越来越吃紧,道路连遭破坏,给养运不上来,伤员运不下去,导致前线部队战斗力下降。更糟糕的是,侧翼还出现了汤恩伯军团,多次向日军侧击,其决战企图非常明显。这样下去就难以支撑了!矶谷廉介被迫向上司西尾寿造求援。然而西尾寿造手上的兵力都用于守卫交通线还捉襟见肘,哪有多余兵力给矶谷廉介呢。这下矶谷廉介傻了眼。他左思右想,为今之计,也只有向老同学板垣征四郎伸手了。然而自己先前多次不听板垣的劝告而冒险南下,现在还怎么有脸开口呢?无奈之下,他只好恳请西尾寿造向板垣下令了。后来板垣派遣坂本支队西进支援台儿庄,矶谷廉介松了一口气,又命令濑谷启尽快攻占台儿庄。他还想在坂本支队到达前去争这个面子!
汤恩伯军团反身右旋后,濑谷启指挥第10联队继续南下会合第63联队合攻台儿庄。孙连仲见势不妙,命令黄樵松第27师和张金照第30师主动出击,以攻为守,坚决缠住敌人。这时李宗仁也从后方急调第75军和第32军139师赶赴台儿庄,归汤恩伯指挥加入战斗。于是,中日两军在台儿庄周围内外进行了犬牙交错的大厮杀。仅从日军第10联队的一份战斗详报中,就能看出当时的战斗有多么惨烈:本日我军阵亡66人,歼灭支那军250人。观支那军人昨日之战斗精神,其决死勇战之气概令人震惊,敌方守军顽强抵抗直至全部阵亡,睹其壮烈,虽为其敌人,亦为之感叹。曾使翻译劝其投降,而应者绝无。看来,尸山血河绝非我日本军人所独有,此报昭和十三年四月二日。”
4月2日,已部署就绪的汤恩伯命令各师向进入包围圈的坂本支队发起攻击,前堵后截,分段歼灭。当日爱曲、兰陵、刘庄一线均爆发激战,坂本支队左支右绌,伤亡惨重。该部已连续战斗超过一个月,官兵都非常疲惫,战斗力直线下降。由于其是抄小路西进,本身携带弹药不多,经过几日战斗已所剩无几。无奈之下,坂本顺只好向濑谷支队求援。然而由于后勤补给线遭到切断,濑谷支队自身粮弹也很困难。考虑到毕竟坂本支队是应邀救援而来,濑谷启还是咬牙拨出了一批弹药给坂本支队。就这样,双方再度咬牙苦战下去。由于滇军卢汉第60军4万部队很快就要赶到战场,李宗仁信心大增。他于4月3日下达了总攻击令,勉励各军奋勇出击,猛攻顽敌。
同在3日,濑谷启得知坂本支队已进至台儿庄以东5公里处,怕被坂本支队抢了功劳,于是拿出了全部力量向台儿庄发起了又一轮猛攻。双方全天浴血肉搏,池峰城第31师打到仅剩1400余人,伤亡超过了70%,其他2个师也均伤亡过半。日军第10联队一度攻占了台儿庄东南运河边的黄庄,并企图渡过运河,后被孙连仲组织兵力拼死击退。战斗最紧张的时候,池峰城师部与集团军司令部、第五战区长官部的联系突然中断。就在这时,日本电台开始广播台儿庄已全部被日军占领的消息。在武汉的蒋介石闻讯后心急如焚,秘密乘飞机再赴徐州督战。经过派人入庄联系,得知阵地还在池峰城部手中,又修通了通信线路,蒋介石这才松了一口气。
当晚池峰城去巡视阵地,各部均残破殆尽,庄内守军仅剩几百人,疲惫不堪,吃不上饭,伤员也运不下去,缺医少药,情景极为悲壮。池峰城再也受不了了,打电话恳求孙连仲,让第31师撤下去,好歹留下点种子吧!孙连仲立即吼叫起来:什么?你要撤退?好啊,如果你撤退,就带着脑袋来见我,我就提着脑袋去见李长官!池峰城只好挂断电话,决心全师拼死在台儿庄。
孙连仲话是那么说,实际上他也要捱不下去了。骂完池峰城后,他就打电话给李宗仁,希望李长官能开开恩,让第2集团军先退到运河南边去,给西北军留一点种子。李宗仁此时已确定了反攻部署,知道现在到了最后咬牙的关头,于是告诉孙连仲说汤恩伯军团已从日军背后发起总攻,命其死守,并表示自己将亲自赴台儿庄督战。孙连仲也死了心:请李长官放心,我部定当拼力死守,打光拉倒!李宗仁感到确实太难为他了,于是勉励孙连仲至少再坚持一天,把能用的预备队都用上。孙连仲则诉苦说全集团军已伤亡六、七成,哪里还有预备队!李宗仁略一沉吟,表示长官部可以拨出10万大洋,让孙连仲召集所有能拿枪的人员上阵,包括参谋、勤务兵、炊事员、马夫、担架兵等,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孙连仲没有含糊,他组织了能参加战斗的所有人员进入庄内增援,又命令池峰城炸掉运河上唯一的一座浮桥,以绝守军后退之心。奉师长命令,王冠五将庄内剩下的所有人员都编成敢死队,每人一刀一枪一捆手榴弹,誓与鬼子拼了!令人感动的是,敢死队员把发给他们的大洋都扔在地上,表示命都不要了,还要钱干什么!将来要是抗战胜利了,给他们立一块碑就行!
4月3日夜,敢死队200余人在仵德厚、王范堂带领下,挥舞大刀勇猛杀向敌阵。日军连续战斗数日也是人困马乏,根本没想到庄内残剩的中国军队又会发起如此凶猛的反击,立时乱成一团。经过一夜血腥厮杀,庄内日军全线溃退,西北角之敌被全部逐出庄去,东半部也被夺回了一大半。守军在伤亡大半的情况下扭转了战局,日军再想重新占领阵地就难了。果然,4日日军又一次组织进攻时已势头大减,在守军顽强抵抗下只向庄内推进了80米。而这一天汤恩伯军团发力猛攻,坂本支队被打得晕头转向,只剩下苦苦支撑,万难向台儿庄推进了。中国军队当日还先后出动了27架飞机,对台儿庄之敌猛烈轰炸,双方的气势完全倒转。
4月5日,汤恩伯军团由于得到了兵力加强,在围攻坂队支队的同时又向台儿庄的濑谷支队进击,攻势越来越猛。濑谷启不得不将第10联队抽出抵挡汤恩伯部,对台儿庄的攻击趋于疲软。蒋介石于当日中午致电汤恩伯,命其“应急督所部于六、七两日奋勉图功,歼灭此敌,毋负厚望。”汤恩伯接电后即调整部署,命令各部连续作战,乘夜向台儿庄前之敌猛攻不息。坂本顺首先撑不住了,于5日夜向濑谷发电报,借口支队还有攻击临沂的任务,准备于6日日落后撤退,并希望濑谷支队能帮忙掩护,攻击正在围攻的中国军队。到了6日,濑谷启根据各种迹象判断,中国军队主力正四面围攻过来,坂本支队又明显依靠不上了,如果继续恋战下去,支队将陷入孤立无援之境。无奈之下,他于6日下午电告矶谷廉介:“暂撤离台儿庄地区,部队向后方集结。” 矶谷廉介接电后很恼怒,命令濑谷支队中止撤退。然而濑谷启已顾不得师团长的命令了,于当晚下令各部向峄县撤退至,并且没有通知坂本支队。命令一出台儿庄前的日军就如获大赦一般向后退却,大量重装备因行动迟缓难以带走,包括2门155毫米重炮、4辆履带牵引车以及燃料耗尽的8辆战车,只好破坏后丢弃。那边坂本顺还在等濑谷支队协同行动,后来得到部下报告说濑谷支队已经后撤,坂本顺不由大骂濑谷启,只好命令部队也开始突围。然而返回临沂的方向有汤恩伯军团重兵堵截,坂本支队只好奔西北方向突围,企图向濑谷支队靠拢。
7日凌晨,孙连仲得知汤恩伯军团已杀到台儿庄前,日军濑谷支队也已撤逃之后,当即命令部队向敌大举反攻。第2集团军斗志倍增,将仍留在台儿庄内阻击的日军团团围住。庄内之敌拼死向外突围,大部被歼灭,剩下的残余人员全部点火自焚毙命。李宗仁于当日中午下达了追击作战的命令,孙连仲部又继续北上,与汤恩伯部协同对日军穷追猛打。濑谷支队一路遭到中国军队侧击,狼狈不堪,到了8日终于溃退至峄县,依托附近山地要点转为死守。坂本支队更是被汤恩伯军团层层拦阻截击,好不容易才突围到了郭里集,与濑谷支队取得了联系。奉第2军司令部的命令,两个支队统归矶谷廉介指挥,就地转为防御,并准备下一阶段进攻。
4月7日,李宗仁亲赴台儿庄督战,指挥孙连仲、汤恩伯部向峄县追剿攻击。由于濑谷支队据城死守,一时不克,而坂本支队和第5师团第9旅团也陆续赶来增援,蒋介石和李宗仁遂于15日命令停止进攻,主力撤离峄县准备再战。波澜壮阔的台儿庄会战至此结束。
在台儿庄会战中,中国军队共投入20多个师10多万人,日军投入2个精锐师团3万人左右。战后,李宗仁上报击败日军第5、第10师团,歼敌2万余人。蒋介石则对外宣布歼灭日军3万余人,缴获了大批武器弹药和军用物资,取得了开战以来的空前胜利!同时中国军队也伤亡2万余人,付出了重大代价。
关于双方的伤亡,这里要稍加说明一下。日军的伤亡,根据战后华北方面军参谋部第三课的统计如下:第5师团(2月20日—5月10日)死1281人,伤5478人;第10师团(3月14日—5月12日)死1088人,伤4137人。两部共计伤亡11984人。在很多战史著作中,通常都引用这个数字为台儿庄会战的歼敌数字。不过值得注意的是,这个伤亡统计的时间段基本涵盖了整个徐州会战阶段,而不是单指台儿庄会战阶段。如果根据第10联队、第63联队和第5师团的战斗详报推算,在台儿庄会战期间,濑谷支队伤亡约在2100人左右,坂本支队伤亡约在3000人左右,总计伤亡5100人左右。而中国军队在临沂至台儿庄一线的伤亡,则至少在4万人左右。如果不算无法证实的日军隐瞒伤亡数字,仅就双方的战斗力和火力对比来说,这个交换比倒也不算太离谱。
台儿庄会战是中国军队在抗战爆发以来所取得的一次实实在在的重大胜利,第一次在战略层面上粉碎了日军的全盘企图。尽管日军一再遮遮掩掩,对外声称这不是被击败,而只是一次转进,是要寻机再战。在日本战后编著的战史中,对此也描述为:“是濑谷支队在尚未完全占领台儿庄时,接到误以为台儿庄已被占领的邻接友军坂本支队转进的报告,由于未能充分联络,濑谷支队不得已也返转回来。纯属战场上的差错,并不是被击退的。”然而日军扔在台儿庄战场上的大量遗尸和各种武器、物资,却是骗不了人的。战后李宗仁召集中外记者到台儿庄战场采访,痛快淋漓地大曝了一次日本人的丑。1938年4月7日,李宗仁在台儿庄火车站的站牌下留下了一张左手叉腰挺立的戎装照片,成为了见证中国取得这场战役胜利的著名历史文物。
战后,西尾寿造和矶谷廉介均很快被解除军职,留下了耻辱的记录。为了洗刷这次失败,日军大本营改变了不再扩大战争的方针,而是集中20多万大军向徐州发起疯狂进攻。在未能捕捉到中国军队主力后,又向武汉大举进攻,从而一步步泥足深陷,被牢牢吸在中国战场上而不能自拔。
台儿庄会战是无数中国军人用忠诚和生命换来的。像李宗仁、汤恩伯、孙连仲这样的政治人物就先不提了。而中下级军官中的典型人物,上到池峰城、康法如,下到王冠五、仵德厚、王范堂,都不愧为碧血丹心的民族英雄。然而令人感到遗憾的是,由于那个特殊的历史时代限制,建国后池峰城庾死狱中,康法如、王冠五在镇反运动中被处决,仵德厚入狱26年蹉跎余生,只有王范堂虽遭政治冲击但好歹没落到前几位的噩运。抚今追昔,不胜令人感慨之至!
好文,支持楼主
要了解台儿庄战役
可以去看看《李宗仁回忆录》 写的还是不错的
楼主能不能补充一下南线的战况。在南线桂军和51军于学忠部打得也不错。
铭记历史,缅怀先烈,勿忘国耻,同仇敌忾。
以前看的介绍,汤部坐拥重兵自保,导致守军伤亡惨重,后李宗仁多次催促才在老蒋严令下出战。和你这里面介绍完全不同,为什么???
沈大又在搞“原创”?如果又是选择性摘抄,那应该标明出处。
JDHL 发表于 2015-5-29 14:01
沈大又在搞“原创”?如果又是选择性摘抄,那应该标明出处。
你有证据吗?那就贴出来出一下他的丑。要是没有就不好了,有人会说你“灌水捣乱”。
你有证据吗?那就贴出来出一下他的丑。要是没有就不好了,有人会说你“灌水捣乱”。
这熟悉的方式,熟悉的维护,沈听雪你就继续马甲爆兵吧。。。
JDHL 发表于 2015-5-29 18:32
这熟悉的方式,熟悉的维护,沈听雪你就继续马甲爆兵吧。。。
真是熟悉的方式,熟悉的造谣。你一个注册8天的号也称别人为马甲,你是啥呀?跑到别人帖子里张嘴就造谣,却拿不出一分证据来,这是什么人品?
yhcqiu008 发表于 2015-5-29 20:21
真是熟悉的方式,熟悉的造谣。你一个注册8天的号也称别人为马甲,你是啥呀?跑到别人帖子里张嘴就造谣, ...
你这不才也4天不到吗?你就知道这么多原委?不打自招啊沈听雪。。。
JDHL 发表于 2015-5-29 20:24
你这不才也4天不到吗?你就知道这么多原委?不打自招啊沈听雪。。。
对呀,大家都是马甲,你在这炫啥优越性呢?招不招的你有啥证据吧?超大最常处理可就是扣帽子行为,你自己看看你是什么行为?
yhcqiu008 发表于 2015-5-29 20:42
对呀,大家都是马甲,你在这炫啥优越性呢?招不招的你有啥证据吧?超大最常处理可就是扣帽子行为,你自己 ...
你继续表演,让大家看看沈听雪的马甲大军有多少个,我可给你的马甲都做了标号,一个连妥妥的.
JDHL 发表于 2015-5-29 20:57
你继续表演,让大家看看沈听雪的马甲大军有多少个,我可给你的马甲都做了标号,一个连妥妥的.
确实是表演,我们大家都在看你表演,看你一个马甲能在这给超大多少人扣帽子。说多错多,我们就等着你被投诉的那一刻。
yhcqiu008 发表于 2015-5-29 21:01
确实是表演,我们大家都在看你表演,看你一个马甲能在这给超大多少人扣帽子。说多错多,我们就等着你被投 ...
我啥行为大家都清楚,我喜欢摘抄点军史,然后分成文档,一个100元,再注册一个连的马甲(为了宣传,注册了大量年代久远的马甲),然后疯狂的吹捧,塑造为权威。。。疯狂的求购。。。见没人理,然后搞活动,降价到60元一个文档。被人揭发,然后就马甲大军想方设法的抨击诬陷。这就是我呗。
JDHL 发表于 2015-5-29 21:29
我啥行为大家都清楚,我喜欢摘抄点军史,然后分成文档,一个100元,再注册一个连的马甲(为了宣传,注册 ...
噢,原来你自己承认是这样一个人,怪不得上来就不拿一点证据对别人造谣诬蔑,人品太差了。
yhcqiu008 发表于 2015-5-29 21:39
噢,原来你自己承认是这样一个人,怪不得上来就不拿一点证据对别人造谣诬蔑,人品太差了。
对啊,投诉版里投诉我的帖子累计起来超过一页,我就是喜欢选择性摘抄军史,选择性揭示这真相那真相,号召大家一起揭露真相的运动。。。然后把自己塑造成沈大沈大,一看见沈大就疯狂求购文档,因为沈大是顶帖粉丝的权威。。。被人揭发后就处心积虑的高仿ID造谣,被举报再注册一个连的,反正在建设营级马甲战斗群。最后还要按惯例附上:你能把我怎么样。
JDHL 发表于 2015-5-29 21:56
对啊,投诉版里投诉我的帖子累计起来超过一页,我就是喜欢选择性摘抄军史,选择性揭示这真相那真相,号召大家 ...
你到底是谁呀?沈听雪?沈大?还是什么别人的马甲?怎么越听越糊涂了?你好好搞清楚,这是人家一个好好的军史帖子,你首先钻进来没有任何证据进行诬蔑,难道是存心来捣乱的?你要是来捣乱的,那么就别怪别人要投诉你了,捣乱灌水。你说能把你怎么样?还敢和超大叫板?怪不得是个刚注册一周多的马甲,让超大版主把你的原身都给封了吧?哈哈哈
yhcqiu008 发表于 2015-5-29 21:59
你到底是谁呀?沈听雪?沈大?还是什么别人的马甲?怎么越听越糊涂了?你好好搞清楚,这是人家一个好好的 ...
沈听雪你就装吧,让大家看看你丑恶的嘴脸。
JDHL 发表于 2015-5-29 22:20
沈听雪你就装吧,让大家看看你丑恶的嘴脸。

你到底是不是沈听雪?一会一出是谁在装呀?反正俺们外人也搞不懂你在闹啥,不过有一点是清楚的。这个帖子本是个军史帖,你进来就开始你自己所说的“抨击诬陷”,却拿不出一点证据来证明。当我指出时,你又莫明其妙地给网友扣马甲的帽子,就好像你自己是个资深ID似的。很可笑的事情连续发生,你进来就为了灌水捣乱的是吧?
看沈听雪的马甲们继续力挽狂澜,怎样死灰复燃。。。
看来沈听雪的丑恶、嚣张气焰终于被扼杀的有点效果了,居然马甲们奇迹般的不敢承认了,这太不像沈大大大大的作风了。
某人无理取闹的表演确实太丑恶了,版主们也不管管,这样搞下去超大的风气怎么能不坏。。。。。。{:soso_e131:}
以前看的介绍,汤部坐拥重兵自保,导致守军伤亡惨重,后李宗仁多次催促才在老蒋严令下出战。和你这里面介绍 ...
楼主是国粉,屁股决定脑袋!!!
楼主这么卖力表演,果党也反攻不了大陆了,还是省省吧,你再怎么蹦跶也改变不了果党以及果党一众高级将领贪生怕死,拥兵自保,致使国土沦丧,百姓沦为亡国奴的事实!!!
向民族英雄致敬!
版主这时候到哪去了,好好的贴子,进了个苍蝇,也不来拍掉。
抗日铁汉汤恩伯→_→


反正是是守徐州丢徐州,守武汉丢武汉,这年头丢城失地的也成了民族英雄了。像仵德厚这样出卖上级的反骨仔,坐牢26年算轻的。

反正是是守徐州丢徐州,守武汉丢武汉,这年头丢城失地的也成了民族英雄了。像仵德厚这样出卖上级的反骨仔,坐牢26年算轻的。
好好的帖子被苍蝇嗡
尤美 发表于 2015-8-1 00:45
好好的帖子被苍蝇嗡
你就是楼主吧。
一个师对上不到一个大队的日军只能防守,并以不到一个大队的日军没有突破自己阵地为荣,这地洗的太假了……
以前看的介绍,汤部坐拥重兵自保,导致守军伤亡惨重,后李宗仁多次催促才在老蒋严令下出战。和你这里面介绍 ...
有人想歌功颂德呗。除掉那些修饰词看看真实情况:一个师对上不到一个大队的日军,以不被日军突破阵地为荣……不小心写漏了.
日军一个大队到底多少人?

怎么感觉能够与中国几个集团军周旋不落下风的样子?
绿林好汉 发表于 2015-8-2 17:25
日军一个大队到底多少人?

怎么感觉能够与中国几个集团军周旋不落下风的样子?
日军一个标准的1100人编制的大队包括:30人的大队部, 一个110人的运输中队(大车和骡马),有的大队将所属的运输中队合并到联队里。 四个前述的步兵中队(一些只有3个);一个174人的机枪中队(14人的连部和3个机枪排,1个弹药排),每排4挺重机枪,总数12挺(有的连只有8挺);一个55人的炮排(1个10人的排部,1个15人的弹药班,两个15人的炮班各装备1门70mm九二式步兵炮), 极少的部队配备一个122人的炮连(包括一个27人的弹药排,两个31人的炮排各装备2门步兵炮)。在这些少量的炮连中,极幸运的一些可以分到20MM反坦克枪的部队,可以编成4个24人的装备2挺反坦克枪的排,这种情况下,弹药排要扩充为39人。


来源是百度,地址http://zhidao.baidu.com/link?url ... _6iUzicSDwo7Kh19GV_

注册会员 发表于 2015-8-2 18:45
日军一个标准的1100人编制的大队包括:30人的大队部, 一个110人的运输中队(大车和骡马),有的大队将所 ...


即便是按首楼比较赞赏国军此战表现的描述,也能看出日军兵力很少呀!

而且,首楼描述中,日军空中优势、炮兵优势的表现并不明显;
而国军重火器似乎主要输在弹药补给不上?

日军战斗力那么凶悍?
注册会员 发表于 2015-8-2 18:45
日军一个标准的1100人编制的大队包括:30人的大队部, 一个110人的运输中队(大车和骡马),有的大队将所 ...


即便是按首楼比较赞赏国军此战表现的描述,也能看出日军兵力很少呀!

而且,首楼描述中,日军空中优势、炮兵优势的表现并不明显;
而国军重火器似乎主要输在弹药补给不上?

日军战斗力那么凶悍?
hecz 发表于 2015-8-1 06:14
一个师对上不到一个大队的日军只能防守,并以不到一个大队的日军没有突破自己阵地为荣,这地洗的太假了……
可能是重火力太弱;

阵地战中,人数优势绝对抵消不了火力优势,这是公认的;
但看来国军的素质不能分散为大量小分队四面灵活出击。

绿林好汉 发表于 2015-8-2 18:48
即便是按首楼比较赞赏国军此战表现的描述,也能看出日军兵力很少呀!

而且,首楼描述中,日军空中优 ...


据说日军有向比自己编制大一级的国军正面进攻的勇气。
绿林好汉 发表于 2015-8-2 18:48
即便是按首楼比较赞赏国军此战表现的描述,也能看出日军兵力很少呀!

而且,首楼描述中,日军空中优 ...


据说日军有向比自己编制大一级的国军正面进攻的勇气。
注册会员 发表于 2015-8-2 18:53
据说日军有向比自己编制大一级的国军正面进攻的勇气。
许多战例看,不止;

不过,这方面,八路军也一样;
阵地战和大规模(日军超千人)伏击战,装备比国军更差、完全没有空军和重炮的八路,也需要多得多的兵力才敢打;

游击和骚扰就好得多。
鬼哭神嚎的一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