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梦回军营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超级军网 时间:2024/04/29 21:51:39
<P>    一九七四年,我降生在一个军人家庭。我出生的时候父亲在部队,是我母亲一把屎一把尿把我拉扯大的。每年暑假,母亲会带我到南方-父亲所在的海军驻地去过一个月的探亲假,也就是在两地的奔波中,我渐渐的长大了。一九八一年一月,我刚读完小学一年级上学期,便和母亲到部队开始了随军生活。那天飘着雪花,公路上结了一层薄冰。当我们母子历经艰险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发现父亲已经和两个士兵在车站等了四个小时了。当他们接过行李,我父亲抱着我用他带着胡渣的脸来亲我的时候,我一边躲避一边想:“我到家了。”</P>
<P>    这里是灵江的出海口,江的两岸各有一个海军驻地,父亲的驻地-修理所位于北岸。南岸现在是该市市中心,有垂名于海军军史的著名的解放一江山岛烈士陵园。南北两岸都各有一座军用码头和一座民用码头。修理所有一平方公里左右大小,里面有一座小山,当地人叫小圆山。山的中间被工兵打了一个洞,两头两扇密封的大铁门紧锁着,是储存弹药的弹药库。靠江面的最东边是一排车间,往西是个船坞,是用来修理保养舰艇的。再往西上一个坡就是我们居住的家属楼,是一排小平房。这里的住户每年都有迁进迁出的,最多的时候住了七户人家。我家面前是一个水泥篮球场,再往外就是江面,我早上起来推开门就能看见翩翩飞舞的海鸥们。再往西就是军用码头,能平靠两艘军舰,如果舰靠舰就能靠更多。一到国庆,舰上拉起彩旗,五颜六色,非常壮观。家属楼的后面上一个坡是一排两层楼的办公楼,父亲的办公室在二楼,里面有放文件和枪支的柜子,有一部电话。我记得只进去过一次,从里面偷了几支红蓝铅笔出来。再往后是一个围墙里面种着梨树的小四合院,我记忆中门一直锁着。我们一家三口常常在春天雨后的傍晚散步到那里再回来。我喜欢那清新的梨花香味,至今仍飘荡在我的心海。下了坡就是大门,通常有一个士兵在那里站岗。岗亭的旁边是一个桔园,里面有一个养猪场和一块父亲开辟出来的菜地。夏天的时候我带上篮子去那里采摘父亲种的黄瓜和西红柿,那果实的滋味别提多美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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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初来乍到,母亲的工作还没有正式落实,她暂时被分到部队食堂干临时工,主要干些择菜、洗菜的工作。我那时会搬一把小马扎坐在母亲身边帮母亲剥毛豆什么的。食堂不是很高,大人站在凳子上拿着扫把就能扫着房顶,而麻雀又特别多。母亲空闲的时候,会和一起工作的阿姨们用一些米粒引麻雀进食堂,然后关上门用扫把把麻雀打下来给我们小孩玩。一般情况下我们不吃麻雀的,只有在伤风咳嗽的时候才把麻雀炖来吃,很有效果。我们住处面临江面,一到退潮,母亲就带着我们一伙小孩到泥滩上抓螃蟹,抓来的螃蟹用菜油炸了吃,很香。这种快乐的日子没过多久,母亲被分到了当地的商店当营业员。我在地方小学插班,班主任姓林,她对我非常照顾。在班里我的成绩总是能保持在前二名,林老师说如果不是我考试稍微粗心一点,我每次都可以拿第一。班级前三名除了我以外是另两名发电厂的职工子女,一个叫黄建洲,一个叫俞海棋。我们三个曾在一个学年末考试得了年级组前三名,并于当年同获该年度市级三好学生。电厂还有个女生叫卢喜梅,我们当时学到一首古诗,其中一句是“但爱鲈鱼美”,我在上自习课的时候故意把这读成“但爱卢喜梅”,引得同学哄堂大笑。</P>
<P>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是士兵真实感情的写照,我在那时深有体会。每次舰艇来修理所保养,艇上士兵会住到我们的临时宿舍休整半个月左右,这时就有一些老乡叔叔来我家串门。父亲对下级很好,由此驻地的士兵很喜欢我,星期天他们会去山上抓鸟,采野果给我吃,也会带我去对岸玩。我们八九个小孩都很顽皮,而我是他们的头儿,暑假里我会带着自己的“部下”在大太阳底下的驻地玩耍,父母们只有在吃饭的时候才看得到我们,不过他们对我们也很放心,认为孩子野一点才是军人的种。但是由于玩得太疯,出了一件意外的事情。驻地有很多化学品,其中最主要的是硫酸,有一次雨后我和小伙伴一起玩的时候把头探到一个大水缸里。大水缸里面有液体,由于平时水缸里是空的,这次又整好是下过雨,我们都以为是积水而麻痹大意。结果有一个小伙伴和我开玩笑,拿起一块小石子往缸里扔,他其实想溅我一脸水花的,结果我却瞬间睁不开眼了,硫酸溅到了眼睛里和额头上。幸亏石子小,我的额头留下了一个浅浅的疤,视力也只受了一些轻微的影响。虽然住在驻地,我却常常见不到父亲。父亲工作比较忙,经常出去外地开会什么的,一去就是几个星期,我也没兴趣过问,因为和小伙伴们玩的太开心了,所以大部分时间我感受到的还是母亲一个人的爱。不过父亲对我的感情是很深沉的,他每次开会回来总会给我带来一些小玩意,我那时的军旗、跳棋都是他带给我的小礼物。父亲对我很严肃,但从不训斥我,他总觉得自己那么多年没在我们母子身边是对我们的亏欠。驻地有很多废金属,我们小孩经常偷一些废电线剥了皮去换麦芽糖吃。有一次被我父亲发现了,他二话没说从废弃物堆里拿了一根长长的细铁管,给我们换了一大堆糖,把我们一个个都吃腻为止。从那以后我们再没人拿部队的废料去换糖吃。

<P>    一九八二年,母亲所在的商店开始搞承包了,我母亲成了柜长。她第一次拿到了一百多元的工资,而我父亲那时才六十几元。为了庆祝,我家买了个十四寸的黑白电视机。驻地有电视,还是彩色的,但都放在士兵宿舍,现在我家有了电视,家属区的孩子们再也不用去蹭电视了,大人们晚上也有了节目。一到吃完晚饭,我们把电视在屋外放起来,六七户大人、小孩一起看,其乐融融。我在这种氛围里欣赏到了《排球女将》这部日本电视连续剧,并认识了《血疑》里的山口百惠。当大江两岸的人们都在传说电影《少林寺》的时候,驻地接到通知,南岸驻地准备放这部电影,让我们北岸分批去看。我记得那正是台风降临的时候,我们一家在傍晚搭上交通艇去南岸,风浪很大,甲板的倾斜度在四十五度左右。我双手紧紧抓着栏杆,任凭海风呼啸着吹过脸庞,海水飞溅着自己的裤腿,拒绝了艇长让我们去驾驶舱的好意,坚持了半个小时的航程到达了南岸。

<P>    在军营的美好生活一直延续到一九八四年,八五年我国开始了百万大裁军。我们所在的修理所也要撤销了,部队在八四年就动员干部转业。当时提倡部队干部“年轻化、知识化”,父亲才三十七岁,由于是初中文化,离上级规定的高中毕业的提拔条件有一定差距,因此也在被动员的行列。有二十年军龄的父亲即将离开自己的驻地,他的心情我当时并不能体会,我还为能回老家而欢欣雀跃。直到二十年后,我看了石钟山的《军歌嘹亮》后才感悟过来。“同志们,上级命令向敌人打冲锋,是对我们的勇气、意志、忠诚的考验,现在让我们撤,也是对我们的勇气、意志和忠诚的考验!只有经得起这两种考验的人,才算是真正的军人!很快许多同志连身上的军装也要脱掉了,我们还有什么?我们只有一个军人的荣誉感和自尊心,只有我们的勇气、钢铁般的意志,只有我们对祖国的忠诚了。。。”我父亲就是《军歌嘹亮》里高大山所说的那些“连身上的军装也要脱掉了的同志”之一,我看到这里,眼眶湿润了。。。。。(完)</P>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4-9-20 1:05:08编辑过]
<P>    一九七四年,我降生在一个军人家庭。我出生的时候父亲在部队,是我母亲一把屎一把尿把我拉扯大的。每年暑假,母亲会带我到南方-父亲所在的海军驻地去过一个月的探亲假,也就是在两地的奔波中,我渐渐的长大了。一九八一年一月,我刚读完小学一年级上学期,便和母亲到部队开始了随军生活。那天飘着雪花,公路上结了一层薄冰。当我们母子历经艰险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发现父亲已经和两个士兵在车站等了四个小时了。当他们接过行李,我父亲抱着我用他带着胡渣的脸来亲我的时候,我一边躲避一边想:“我到家了。”</P>
<P>    这里是灵江的出海口,江的两岸各有一个海军驻地,父亲的驻地-修理所位于北岸。南岸现在是该市市中心,有垂名于海军军史的著名的解放一江山岛烈士陵园。南北两岸都各有一座军用码头和一座民用码头。修理所有一平方公里左右大小,里面有一座小山,当地人叫小圆山。山的中间被工兵打了一个洞,两头两扇密封的大铁门紧锁着,是储存弹药的弹药库。靠江面的最东边是一排车间,往西是个船坞,是用来修理保养舰艇的。再往西上一个坡就是我们居住的家属楼,是一排小平房。这里的住户每年都有迁进迁出的,最多的时候住了七户人家。我家面前是一个水泥篮球场,再往外就是江面,我早上起来推开门就能看见翩翩飞舞的海鸥们。再往西就是军用码头,能平靠两艘军舰,如果舰靠舰就能靠更多。一到国庆,舰上拉起彩旗,五颜六色,非常壮观。家属楼的后面上一个坡是一排两层楼的办公楼,父亲的办公室在二楼,里面有放文件和枪支的柜子,有一部电话。我记得只进去过一次,从里面偷了几支红蓝铅笔出来。再往后是一个围墙里面种着梨树的小四合院,我记忆中门一直锁着。我们一家三口常常在春天雨后的傍晚散步到那里再回来。我喜欢那清新的梨花香味,至今仍飘荡在我的心海。下了坡就是大门,通常有一个士兵在那里站岗。岗亭的旁边是一个桔园,里面有一个养猪场和一块父亲开辟出来的菜地。夏天的时候我带上篮子去那里采摘父亲种的黄瓜和西红柿,那果实的滋味别提多美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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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初来乍到,母亲的工作还没有正式落实,她暂时被分到部队食堂干临时工,主要干些择菜、洗菜的工作。我那时会搬一把小马扎坐在母亲身边帮母亲剥毛豆什么的。食堂不是很高,大人站在凳子上拿着扫把就能扫着房顶,而麻雀又特别多。母亲空闲的时候,会和一起工作的阿姨们用一些米粒引麻雀进食堂,然后关上门用扫把把麻雀打下来给我们小孩玩。一般情况下我们不吃麻雀的,只有在伤风咳嗽的时候才把麻雀炖来吃,很有效果。我们住处面临江面,一到退潮,母亲就带着我们一伙小孩到泥滩上抓螃蟹,抓来的螃蟹用菜油炸了吃,很香。这种快乐的日子没过多久,母亲被分到了当地的商店当营业员。我在地方小学插班,班主任姓林,她对我非常照顾。在班里我的成绩总是能保持在前二名,林老师说如果不是我考试稍微粗心一点,我每次都可以拿第一。班级前三名除了我以外是另两名发电厂的职工子女,一个叫黄建洲,一个叫俞海棋。我们三个曾在一个学年末考试得了年级组前三名,并于当年同获该年度市级三好学生。电厂还有个女生叫卢喜梅,我们当时学到一首古诗,其中一句是“但爱鲈鱼美”,我在上自习课的时候故意把这读成“但爱卢喜梅”,引得同学哄堂大笑。</P>
<P>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是士兵真实感情的写照,我在那时深有体会。每次舰艇来修理所保养,艇上士兵会住到我们的临时宿舍休整半个月左右,这时就有一些老乡叔叔来我家串门。父亲对下级很好,由此驻地的士兵很喜欢我,星期天他们会去山上抓鸟,采野果给我吃,也会带我去对岸玩。我们八九个小孩都很顽皮,而我是他们的头儿,暑假里我会带着自己的“部下”在大太阳底下的驻地玩耍,父母们只有在吃饭的时候才看得到我们,不过他们对我们也很放心,认为孩子野一点才是军人的种。但是由于玩得太疯,出了一件意外的事情。驻地有很多化学品,其中最主要的是硫酸,有一次雨后我和小伙伴一起玩的时候把头探到一个大水缸里。大水缸里面有液体,由于平时水缸里是空的,这次又整好是下过雨,我们都以为是积水而麻痹大意。结果有一个小伙伴和我开玩笑,拿起一块小石子往缸里扔,他其实想溅我一脸水花的,结果我却瞬间睁不开眼了,硫酸溅到了眼睛里和额头上。幸亏石子小,我的额头留下了一个浅浅的疤,视力也只受了一些轻微的影响。虽然住在驻地,我却常常见不到父亲。父亲工作比较忙,经常出去外地开会什么的,一去就是几个星期,我也没兴趣过问,因为和小伙伴们玩的太开心了,所以大部分时间我感受到的还是母亲一个人的爱。不过父亲对我的感情是很深沉的,他每次开会回来总会给我带来一些小玩意,我那时的军旗、跳棋都是他带给我的小礼物。父亲对我很严肃,但从不训斥我,他总觉得自己那么多年没在我们母子身边是对我们的亏欠。驻地有很多废金属,我们小孩经常偷一些废电线剥了皮去换麦芽糖吃。有一次被我父亲发现了,他二话没说从废弃物堆里拿了一根长长的细铁管,给我们换了一大堆糖,把我们一个个都吃腻为止。从那以后我们再没人拿部队的废料去换糖吃。

<P>    一九八二年,母亲所在的商店开始搞承包了,我母亲成了柜长。她第一次拿到了一百多元的工资,而我父亲那时才六十几元。为了庆祝,我家买了个十四寸的黑白电视机。驻地有电视,还是彩色的,但都放在士兵宿舍,现在我家有了电视,家属区的孩子们再也不用去蹭电视了,大人们晚上也有了节目。一到吃完晚饭,我们把电视在屋外放起来,六七户大人、小孩一起看,其乐融融。我在这种氛围里欣赏到了《排球女将》这部日本电视连续剧,并认识了《血疑》里的山口百惠。当大江两岸的人们都在传说电影《少林寺》的时候,驻地接到通知,南岸驻地准备放这部电影,让我们北岸分批去看。我记得那正是台风降临的时候,我们一家在傍晚搭上交通艇去南岸,风浪很大,甲板的倾斜度在四十五度左右。我双手紧紧抓着栏杆,任凭海风呼啸着吹过脸庞,海水飞溅着自己的裤腿,拒绝了艇长让我们去驾驶舱的好意,坚持了半个小时的航程到达了南岸。

<P>    在军营的美好生活一直延续到一九八四年,八五年我国开始了百万大裁军。我们所在的修理所也要撤销了,部队在八四年就动员干部转业。当时提倡部队干部“年轻化、知识化”,父亲才三十七岁,由于是初中文化,离上级规定的高中毕业的提拔条件有一定差距,因此也在被动员的行列。有二十年军龄的父亲即将离开自己的驻地,他的心情我当时并不能体会,我还为能回老家而欢欣雀跃。直到二十年后,我看了石钟山的《军歌嘹亮》后才感悟过来。“同志们,上级命令向敌人打冲锋,是对我们的勇气、意志、忠诚的考验,现在让我们撤,也是对我们的勇气、意志和忠诚的考验!只有经得起这两种考验的人,才算是真正的军人!很快许多同志连身上的军装也要脱掉了,我们还有什么?我们只有一个军人的荣誉感和自尊心,只有我们的勇气、钢铁般的意志,只有我们对祖国的忠诚了。。。”我父亲就是《军歌嘹亮》里高大山所说的那些“连身上的军装也要脱掉了的同志”之一,我看到这里,眼眶湿润了。。。。。(完)</P>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4-9-20 1:05:08编辑过]
<P>真的是纸短情长</P><P>好文!</P>
请没看过的再看。
现在南岸北岸都已经没有驻军了。南岸的灯塔和油库成了遗址。南岸的军用码头也在97年毁于台风中。
<P>我想在十一去阔别20年的前所小园山看看,请楼上提些意见,谢谢!</P><P>email:totongjun@163.com</P>
<P>南北已通大桥,不须轮渡。汽车飞机都可以抵达。北岸不清楚,但是南岸的军营遗址已经荡然无存。全部盖新区了,老城区全部推平,基本改建完毕,北岸变化不大。</P><P>海军驻军尚有,但是很少见到海军的兵啦。以前多一点,以前我也进去过江滨的几个营区。</P>
<P>挂在这里但愿小时候的伙伴们能看到!</P>
<P>很想再回我的第二故乡--------潮州看看,</P>
好文,顶之~~~~~~~~~~~!
作者与我同年啊。我父亲也是海军,东海舰队的,有人知道上海的老二所吗?我随军后的第一个家。
我们一家那时在东海舰队37622部队,作为我国第一批被裁军人员,是有很大的失落感的。
你好,我是76年北京参军的,在5332艇...一年多以后调到国防科委的远望2号了。...看了你的帖子感觉和你是同时期在海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