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历史奇幻小说《沙漠王子——匈奴帝国秘史》出版了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超级军网 时间:2024/05/02 01:37:16


内容简介
他是匈奴部族的王子伊屠牙,却因匈奴部族内讧而浪迹天涯;同时也是汉帝国和亲的长清公主的儿子左尘,身体内有着一半的汉人血统。处在汉与匈奴的夹缝中,他的命运究竟该何去何从?

作者简介
龙神将,本名龚琛,祖籍江苏,生于山西,现居上海。在国内各大类型小说杂志上发表作品已逾百万字。擅长游戏小说,幻想小说以及历史文化研究题材的创作。已出版图书有《暗战千年·间谍改变历史》、《苍狼的帝国——匈奴的历史》。

原稿中的序章(后来改动过)
原稿中的第一章(后来改动过)

和以前我在超大贴过的历史题材的暗战千年和匈奴传奇不同,这篇是我写的历史奇幻题材小说,在各地新华书店和当当网上都可以找到,呵呵。

内容简介
他是匈奴部族的王子伊屠牙,却因匈奴部族内讧而浪迹天涯;同时也是汉帝国和亲的长清公主的儿子左尘,身体内有着一半的汉人血统。处在汉与匈奴的夹缝中,他的命运究竟该何去何从?

作者简介
龙神将,本名龚琛,祖籍江苏,生于山西,现居上海。在国内各大类型小说杂志上发表作品已逾百万字。擅长游戏小说,幻想小说以及历史文化研究题材的创作。已出版图书有《暗战千年·间谍改变历史》、《苍狼的帝国——匈奴的历史》。

原稿中的序章(后来改动过)
原稿中的第一章(后来改动过)

和以前我在超大贴过的历史题材的暗战千年和匈奴传奇不同,这篇是我写的历史奇幻题材小说,在各地新华书店和当当网上都可以找到,呵呵。
奇幻?
怎么说呢,这部小说是历史加奇幻的传奇小说,以汉与匈奴战争为背景,加上了吸血鬼、狼人之类的因素(设定是由西域传入的古罗马吸血鬼和被匈奴魔狼咬伤变异的狼人)。
问问,加入了多少山海经的东西?
有没有电子版?
请问以第几人称写的??
小说和历史注重那个?
旗手啊,价格几何啊?
不感兴趣,只对纪实认可。
抱歉啊,历史小说只在网上和书店里看。更何况是半奇幻的
关于楼上几位的问题,开贴的时候给了两个链接啊,点击进去就能看到……

=.=
自己顶一下
不会发展成每日自己顶一顶吧?  =。=
哈哈,我来帮大哥顶一下~{:wu:}
恭喜恭喜啊。大大啥时候能把中国古代草原民族都写全啊?[:a2:]
高人啊
古代军事和历史的描写如何,楼主多提供一些信息好供大家参考。
我看成奥匈帝国秘史了。。。。。。。。
这是一部奇幻小说,所以没法像我上一本《苍狼的帝国——匈奴的历史》那样按史实来写,只能说是把匈奴等古代题材与奇幻因素融合为一体来写。我其实在顶楼放了两个试读的链接了~~
呵呵
自己顶一下~~
沙漠王子

龙神将



序章 海东青



白首黑爪的海东青是生长在极北苦寒之地的大雕,通常身长二尺有余,双翅展开足有丈许。海东青在空中可擒杀天鹅,在地面可啄死野狼。其力之大,加千钩击石;其翔速之快,如闪电雷鸣。这种名贵的大雕历来都是帝王狩猎时的首选猎鹰,虽然在整个草原上都可见到,但要说出产最多的地方那还是北海。北海位于极北水草丰美之地,海东青、苍狼与白鹿在此纵横。这里远离关山明月,更无田联阡陌,千里之内荒无人烟。这片浩瀚的海子极辽阔,至冬日冰坚之际,快马奔驰八日方可从海子的这头跑到那头。其中苍茫北海与瀚海沙漠之间方圆千里之地被称为龙庭,历来只有直属匈奴王族的屠各部落才能居住于此。

匈奴人身材粗壮,又大又圆的脸上长着浓眉杏眼、高高颧骨和宽大鼻子,由于多食乳酪,颧骨下面普遍有两团暗红的油光。匈奴人喜欢只在左耳上戴一只耳环,只在头顶上留一束发,其余头发统统剃光。他们头戴旱獭或兔皮帽,身穿窄袖的宽松皮袍皮裤,连鞋子也鞋是皮制的。匈奴人在学会走路之前便先学会了骑马,他们可以在马上行路、打仗、吃饭和睡觉。他们还是天生的神箭手,使用短弓在百步之内百发百中。这些游牧的蛮族人组成各个部落,各个部落又组成了威震天下的匈奴王国。匈奴王国占据了数万里的国土,他们征服了从西域直到西伯利亚的所有土地,只有一个国家除外——那就是汉朝。

虽然自汉朝开国伊始便对匈奴采取和亲的绥靖政策,不过汉朝和匈奴之间的冲突却没有停息过。开始时匈奴把中原视作谷仓,一到秋凉马肥时便南下抢掠。直到汉武帝时卫青、霍去病出塞大破匈奴,才让匈奴人暂时老实下来。在其后数十年的时间里,汉与匈奴保持了时断时续的和平。当前的老单于先贤掸奉行与汉和睦的政策,草原上已有二十多年未起刀兵了。



秋风萧瑟,马蹄踏破枯草。一匹火红骏马驮着父子二人一路飞奔,如流动的火焰般冲上草原上的土山——天坛,抵达山顶之际骑手一勒马,骏马前腿立起发出响亮的嘶鸣,北海风光尽收眼底。

父亲问儿子:“伊屠牙,怎么样?”

儿子兴奋地说:“太棒啦,父王。我喜欢这匹汗血宝马,骑着它能追得上风!”

对话的二人是左贤王呼韩邪和他九岁的儿子伊屠牙,身材高大的呼韩邪长着一双蓝色的眼睛,他是休屠部的首领,也是匈奴贵族中知名的亲汉派,曾代表单于去长安朝拜过汉朝皇帝。呼韩邪会说流利的汉语,还娶了汉的长清公主为妻生下伊屠牙,以至于匈奴人背地里都叫他假汉人。

此时,年迈的先贤掸召集匈奴各部首领至龙庭商讨继承人问题。自单于以下的匈奴大小王汇聚于此,从山顶望下去,山下的帐篷帷幕从山脚一直连绵到地平线上,在地平线的尽头那抹隐约可见的蓝色便是北海了。营帐中最大最圆的便是单于的大帐,一根装饰着九张狼皮的大旆便威风凛凛地立在单于大帐门口。一些高明的骑手穿行于营帐之间,犹如银鱼在溪流中一般矫健。

空中传来几声响亮的鸣叫,伊屠牙抬头望着天空,在他淡蓝色的瞳孔中映着几只海东青在盘旋争斗。他问父亲说:“咱们在这天坛上说的话真能让长生天听到吗?”

呼韩邪微微一笑道:“按说要在天坛山上举行祭天仪式才行,不过听说英雄的话是可以让长生天听见的。”

伊屠牙兴奋地在父亲怀里扭来扭去,他大声嚷嚷着:“真的吗?那我将来做个英雄就可以跟长生天说话啦!嘿,我就让他给我双翅膀,像海东青一样飞到中原去看看娘的家乡什么样!”

呼韩邪拍拍儿子的脑袋瓜说:“别乱说!向长生天许大愿望可不好,要英雄把自己的命拿出来才能灵验。人生在世就活这么一会,你打算丢掉自己的命要翅膀吗?”

伊屠牙失望地啊了一声,他痴痴地望着天上那些海东青。嘴里嘀咕着:“猎鹰还是海东青最好!我的两只鹞子只能抓到雀鸟,海东青能把狼叨死呢。大王子郅支的傻儿子蒙迪乌就有两只海东青,昨天我看见他在山脚下放鹰。他不让我玩他的鹰,还骂我是小杂种!”

“胡说!”呼韩邪怒喝一声,吓得伊屠牙和汗血宝马都打了一个哆嗦。伊屠牙仰头看着父亲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的胡须说:“我也骂他了,我说蒙迪乌和他爹郅支都是蠢货,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我还告诉他将来我就是休屠部的首领,将来我要让我的部民人人养海东青,把蒙迪乌的海东青还有猎狗都啄死!”

呼韩邪望着天上湛蓝天空中的海东青,它们展翅翱翔,一圈一圈地向高空盘旋,直到变成一个看不清楚的小点。他觉得自己的心平静下来,便对儿子说:“忘记了?你一直都有海东青。”说完他拍拍儿子稚嫩的胸膛,伊屠牙恍然大悟说:“对啊,我胸口刺着海东青呐!”

“我们休屠部不分男女老少,一出生就在胸口刺一只海东青。因为匈奴虽大,也只有我们休屠人有资格祭天!神鸟不能做人的玩物。我们休屠部敬重海东青,从不将它们驯养做猎鹰。在世间只有海东青飞得最高,它们临终的时候会飞回长生天那里,把人间的信息一并带去。”接着,呼韩邪指着脚下的土地问伊屠牙:“知道为什么带你来这里吗?”

“是因为父王在这里和母亲成亲的吧?”伊屠牙狡诈地笑着说:“我早就听仆人们说过,母亲本来是汉朝大皇帝嫁给老狼主的,后来却被嫁给了父亲。要是当初嫁给老狼主的话,那我现在就是单于的王子啦!”

呼韩邪哈哈大笑道:“真是个傻瓜!你娘如果没嫁给我,哪还会有你在!你做休屠部的继承人,做我左贤王的王子还不满意吗?”

伊屠牙明白自己说错了话。这孩子有些不好意思,便从马背上溜下来,跑到山顶上那些被圆石围起来的祭坛上玩去了。

呼韩邪触景生情的想起往事来:十年前,先贤掸没了大阏氏,便向汉朝求婚。等到汉朝把和亲的长清公主送来后,右贤王乌厉屈却从喝醉酒的汉使那里套出实情来:汉宗室的公主都不愿意出塞受苦,便将皇宫内一位宫女婉儿封为长清公主送来了。先贤掸得知这鱼目混珠的诡计后大怒,便命人驱逐汉使,还命人把长清公主和嫁妆都堆到天坛上焚烧祭天。呼韩邪闻讯赶到后,见长清公主稳坐在柴堆上毫无惧意,便问她有何遗言。长清公主正色答道:“我为国家而死,死而无怨。”呼韩邪大为感佩,便向先贤掸求情。先贤掸冷静下来一想与汉决裂没好果子吃,便顺水推舟地命长清公主嫁与左贤王,倒也成就了一桩好姻缘。

匈奴本无文字,长清公主便教伊屠牙汉语汉字,因此伊屠牙会嘲笑蒙迪乌不识字。长清公主还给儿子起个汉名为左尘,呼韩邪问其故,长清公主答曰此名以左贤王官职为姓,而她本是微末百姓家的女儿,一朝被封为公主却要出塞万里之遥,再不能见到故土的爹娘,因此希望孩子不要因为富贵名分而遭遇苦难,所以起这个名字克制一下。呼韩邪知道妻子还有一个说不出口的理由:每年秋冬朔风起时,塞外的尘土便飞扬至上,随风刮进关内。长清公主日夜思念故乡,希望儿子将来可以替自己回到中原。



“父王,你看这么大的狗啊!” 恍惚间,儿子的呼唤让呼韩邪回过神来。他转头望去,离伊屠牙三十步的草丛里冒出两个铜盆大小的黑色狼头,四只核桃大小的红眼睛烁烁发光。当它们完全立起身子的时候,那个头足有大半个成年人高。

伊屠牙被吓到了,他不断回头望着父亲,慢慢地向后挪步。呼韩邪被这两条遍体黑毛的大狼惊出一身冷汗来——这是草原中最可怕的魔狼!这种狼据说是长生天坠落到草原上的灾星,它们出现的地方无不横祸肆起、血流成河!魔狼的牙有剧毒,被它咬伤后极难幸免。而人若是误食它的血肉,不是疯狂而死便是变为妖魔。呼韩邪只在年长的巫师那里见过魔狼的皮,未曾想今日却在天坛山顶狭路相逢!

呼韩邪来不及多想,他一边催马上前护卫儿子一边从马鞍前取出弓箭来瞄准魔狼。伊屠牙听父亲招呼后猛转身便跑,这时两只魔狼也咆哮着露出尖牙,一前一后从草丛里猛窜出来。说是迟那时快,就听得一声弦响,呼韩邪射出的箭已插进前面那条狼的眼框中。中箭的魔狼疼得在地上抽搐打滚,后面那条却毫不退缩的继续朝前扑。就在它的前爪擦到伊屠牙后背的时候,汗血宝马的前踢已结结实实地踢中它的腰胯,将魔狼直踢出十多丈远去。呼韩邪俯身一把抓住儿子后腰的腰带,将伊屠牙提到马鞍上。就在这时,忽然汗血宝马一声嘶叫,猛地向前一跃,把主人掀到地上!

原来是先前那条中箭的魔狼竟然缓过劲来,跳起来一口咬中了汗血宝马的臀部。汗血宝马吃不住疼,便尥蹶子乱踢腾。那魔狼竟然不顾重伤咬住马臀不放,像贴膏药似得甩不下去。呼韩邪急切地想拽出腰刀,才发觉自己的右臂已经摔得脱臼,动弹不得。这时候被踢开的魔狼也重又冲过来一口咬住了汗血宝马的前腿,汗血宝马不亏是千里名驹,在这生死关头还是死撑着不倒下去,反而跌跌撞撞地硬拖着两头魔狼朝前小跑几步来到悬崖边,艰难地回首望了主人一眼便长嘶一声纵身跃下十多丈高的悬崖。

呼韩邪知道这是通灵性的汗血宝马不肯让狼白白吃掉自己,舍身投崖拉着魔狼一起去死。他紧跑几步赶到崖边,看着下面的汗血宝马和魔狼都纹丝不动,俨然已然气绝。他痛惜地叹口气,赶紧回身把儿子扶起来问:“有没有摔到?”

伊屠牙吓坏了,他只是不停的摇头。呼韩邪一把拉住儿子,忍着疼大步朝山下自己的帐篷跑去。魔狼万一还有同伴,他们父子二人便要葬身狼腹了!

呼韩邪只听得风声呼呼地灌进自己耳朵,伊屠牙被拉得几乎脚不点地地跑回去。直到几名休屠部的骑兵发觉异常接应过来,呼韩邪才松了一口气:虽然自己只带了不到百名手下,但是这里距单于大营不到一里路,周围的匈奴军马成千上万,想必那魔狼不敢追踪至此造次。

呼韩邪把儿子交给惊慌奔出来的长清公主,回首望着天坛,那里已被晚霞染得一片血红。



左贤王遭遇魔狼的事情很快便传遍了王庭,士兵们聚在一起议论这代表了长生天的何种预兆。而在单于大帐中,头戴金冠的先贤掸正卧在胡床上听刚出使中原的右贤王乌厉屈禀报详细情况。这位草原雄主年过六旬,曾经的雄心壮志都已被岁月抹平,代之以脸上的层叠皱折与胸前的花白胡须。这一年来先贤掸老了许多,背也驼了眼也花了,语气没了昔日的冷酷威严,几句话之间夹杂的长声咳嗽,这一切都预示着老单于蒙长生天召唤的时间已不远了。

大王子郅支坐在胡床旁,把右臂吊在胸前的左贤王呼韩邪在稍远处落座,与其相对而坐的便是右贤王乌历屈。在他们之下还对应地坐着左右谷蠡王、左右日逐王、左右温禺鞮王、左右渐将王等等贵族大臣,按照匈奴选择官吏的习俗,这些贵族也都是先贤掸的远近亲属。

在明晃晃的青铜油灯照耀下,乌历屈先将汉朝皇帝赠送给单于和各王公大臣的礼品清单宣读一遍。在这期间,女奴们将一些华美的丝绸衣服、名贵珠宝和美食醇酒捧进来请单于过目,并放置于案上。这些只是零头,置于那些还没从车上卸下来的大宗礼物还需单于的管家去逐一清点。

右贤王在汇报过程中反复强调汉军在娄烦和河套地区筑城屯垦并招募诱降匈奴部民等事项,诸位大臣们沉默地倾听着友邦的这些不友好措施。郅支数次插嘴说这正是汉朝不怀好意的例证,直到先贤掸令他住嘴,郅支才暂时安静。

等到乌历屈说完了,先贤掸若有所思地问道:“汉帝依旧无子吗?”

乌历屈答道:“的确仍无子,我这次去才知道汉帝又新立了年轻的周皇后,非常宠爱。受召见时我留心察看,此人耽于酒色身体已经显得虚弱,必定是时日无多了。”

先贤掸闭着眼睛琢磨,嘴里喃喃念叨着:“他不过人到中年,看来要走在我前面了?他们刘氏宗族繁盛,找个即位之人也不是难事。”

郅支冷笑道:“这正是长生天对汉帝的惩罚,等到汉室诸侯争位时,便是我匈奴恢复故土的机会。当年冒顿单于打得汉朝俯首称臣的事迹,正是我们应该去做的,而不是蜗居漠南苟延残喘!”

先贤掸忽然睁眼望着一直不做声的呼韩邪说:“左贤王何故沉默至今?郅支说机会就要来了,你怎么看?”

呼韩邪答道:“自汉武帝以来我匈奴国势一直逐渐走下坡路,若果真中原大乱汉人自相残杀的话,可能勉强算是有个机会。不过以目前局势来看,汉朝并无衰落分裂迹象。如果这时候背弃了对上天的盟约挑起战争,长生天也会降罪于我们。”

“你是说差点吃掉你的魔狼吗?” 郅支哈哈大笑道:“呼韩邪,你说如果汉朝守约的话,十年前他们怎么会送一个假公主来草原做奸细呢?”

呼韩邪脸色一变,他严肃地说:“长清公主经过皇帝正式册封,怎么是假公主?十年来她与我厮守至今,从没做过一件为害草原的事情!”

“怎么没做过?”郅支翻着白眼说:“她教唆出一个假汉人,难道还不是为害草原不成?昨天蒙迪乌被伊屠牙殴打,你儿子竟然还叫嚣自己要做卫青、霍去病来打不识字的匈奴!”



此言一出,大帐内人人脸色突变。卫青、霍去病是汉朝的大英雄,却是匈奴不共戴天的仇敌。正是此二人多次出塞击败匈奴,夺取了祁连山、河套平原等大片匈奴旧土,才令强盛的匈奴帝国从强盛转为衰落。虽然这已是近百年前的旧事,可是每当匈奴人唱起“亡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燕支山,使我嫁妇无颜色”的歌曲时无不痛入骨髓!

伊屠牙虽是幼儿,可以卫青、霍去病自居也实属大逆不道,儿子犯了众怒,呼韩邪自然难辞其咎。他一边说:“小儿无知,回去教训他!”一边反问郅支:“大王子是亲耳所闻?”

郅支说:“自然是蒙迪乌说的。”

“胡闹!”先贤掸断喝一声打断了这番争吵,他愤愤地说:“小儿打闹时的戏言,也是可以拿到这里谈论的军国大事吗?”

乌历屈也笑着说:“哎呀呀,老狼主说的极是。即使伊屠牙真有此言,大家也不必动怒,毕竟他有一半是汉人嘛。”这句话甚是厉害,如同暗处放出的一支冷箭般让呼韩邪分辨不得,甚是难受。

“好了,呼韩邪留下,你们先出去吧。”



等众人退出之后,先贤掸问道:“你的胳膊怎么样了?”

呼韩邪答道:“巫师已经给我接好骨并念了咒,过些日子便能恢复。”

先贤掸若有所思地说:“魔狼,距上次我见过之后已经快四十年了。”

呼韩邪问道:“上次老狼主见到魔狼后匈奴出过什么事吗?”

先贤掸闭上眼睛说:“我父亲死了,我即位成为单于……”

呼韩邪心里咯噔一下,他安慰单于说:“魔狼不过是妖魔,我明日便去天坛祭祀,长生天定然会驱逐晦气。”

先贤掸苦笑道:“我都这把年纪了,还怕死吗?”看着面前案上那些汉朝礼品,先贤掸忽然问:“将来的单于,会如何对待这些东西呢?”

他看呼韩邪不解,便低声念叨:“得汉食物皆丢弃之,以示不如乳酪之美也;得汉衣物皆撕裂之,以示不如裘皮之便也。这是冒顿单于定下的规矩,我已经不遵守很久了。那些美食我没吃过,御酒倒是很喜欢喝,至于丝绸衣服,全在柜子里放着,也从没穿过。我不如你啊,呼韩邪。我从没离开过草原,去看看真正的汉人们究竟是怎么过日子的。”

呼韩邪急忙答道:“大树纵然长得好,离开了土地也只能当柴烧。我们匈奴人和汉人一个游牧一个农垦,去看看新鲜可以,长期居住便不适应了。”

先贤掸摆手示意他停下,然后突然问道:“匈奴与汉,可能长久吗?”

这问题让呼韩邪沉吟许久,他斟字酌句地说:“看人也看天。”

先贤掸追问:“什么叫看人也看天?”

“汉人打仗讲究天时地利人和,我看很有道理。”呼韩邪望了老单于一眼,只见他双目炯炯望着自己,便接着说下去:“有人说我亲近中原,但我毕竟是草原上的人,此生惟愿我匈奴国运昌盛而已。若如大王子所愿,匈奴可重现冒顿盛世自然最好不过。不过昔日的对手是还未从战乱中恢复的汉朝,现在则是立国近二百年的强盛汉朝。当年匈奴最盛时不过有控弦之士四十万,而目前中原之人力超过我匈奴百倍,财力亦是如此。一旦挑起战事,以我坚兵利马可能会逞一时之快。不过匈奴中会耕种者甚少,占据中原土地也无法经营,只是大掠而去尔。而汉朝愤怒,必将起倾国之军报复。汉人无需占据整个草原,他们只要选水草丰美之地筑城,以屯垦养活驻军。将我匈奴逼迫至苦寒之地,到时牲畜无以蕃息,铁骑不复存在,亡国便在须臾了。更何况现在归降汉朝的匈奴部落已有十数万人,汉军中早已有不少匈奴战士。开战之后对方知己知彼,当初霍去病出塞便是凭借骑兵取胜,至今日匈奴积弱久矣,还可盼望以轻骑侥幸取胜吗?”

先贤掸微闭双目一声不吭,让人弄不清他到底是不是在听。可是呼韩邪一停下来,他却立刻问道:“说完了?”

“还有。”呼韩邪长吸一口气说:“目前汉帝无后,若是天助我匈奴,汉朝诸侯纷争内乱不已。则必有诸侯引我为外援,到时便可以匡扶汉室为名出兵收复祁连山故地,招募汉朝边民善加抚恤,令其为我屯垦。进而养蓄士马,徐图中原。若中原无变故,窃以为万不可毁盟攻之,以弱击强,后果不堪设想。”

呼韩邪讲完之后,看着先贤掸眼中的亮光,知道自己的主张是合乎老单于心的。便放下心来,端起铜碗喝了几口羊奶。却不料先贤掸忽然说道:“我死之后,你为单于!”这句话令他大惊失色,把一碗羊奶都打翻在地上。

先贤掸微笑道:“怎么?左贤王不敢当这个重任吗?”

呼韩邪拜倒在地上说:“我断无此野心,去谋取单于大位!”

“你当我是在试探吗?”先贤掸厉声说:“呼韩邪,我命你来龙庭可不是让你祭天,这次就是要召集各部大臣确定接班人问题。”

呼韩邪叩首道:“俗话说疏不间亲,老狼主自有儿子却传位给外甥,恐怕人心不服啊!”

先贤掸道:“你若是还认我这个舅舅便起来说话!”呼韩邪战战兢兢地坐回到凳子上,听着老单于继续说:“这个问题我考虑很久了,郅支是我的亲骨肉没错。可惜这个孩子头脑简单,一心幻想着做冒顿那样的英雄。谁不想做英雄?但时代不同了,效仿前人只能招致灾祸。你说得很对,以前是汉弱我强,现在是汉强我弱。除了汉朝之外,乌桓、羌人之流也对我匈奴的地盘虎视眈眈。要选一个能看清局势的单于出来,我匈奴才能继续在这草原上站得住脚!”

呼韩邪犹豫着说:“历来单于都出自屠各部,若老狼主选我这个休屠部的继承,只怕众人不服。刚才右贤王还说我儿子有一半是汉人……”

“你当他在放屁!”先贤掸愤愤地骂道:“乌历屈是条毒蛇,我看得出来。他野心很大,郅支这傻瓜被他指使的像个木偶!说什么一半是汉人?我母亲也是汉朝的公主!”

说完这些话后,他激动地大声咳嗽,呼韩邪连忙上前一边给他捶背一边问:“大王子郅支一向与我政见不同,这件事情怎么向他说才好?”
先贤掸叹了口气说:“怪他自己太不成器,也怪他生错了人家。他若是生在百夫长、千夫长的帐篷里,想必可以做个好武将,但他不是做单于的材料!呼韩邪,我要你对长生天立誓将来好好对待郅支,将来让他做左贤王,不要让我断了血脉啊!”

呼韩邪听罢便跪下发誓说:“长生天在上,我呼韩邪若做了单于,定要善待自己的兄弟郅支和他的后代,让他们的富贵如黄河一般长流不息,让他们的尊荣如北海一样浩瀚无边。若有假话,天诛地灭!”

“好,好。”先贤掸连连点头,不觉从眼角渗出老泪来。他和呼韩邪都没发觉的是,在帐篷外面有一个女奴把对话听得真真切切,她是乌历屈的人。



呼韩邪怀着惊喜和疑惧交织的情绪回到自己的营帐,一进帐篷他看见长清公主正在等着自己,伊屠牙早已经在老侍女怀里睡着了。

“都是你带着儿子乱跑,还差点叫狼给吃了!”长清公主立刻埋怨了丈夫一通,她还顺便告诉丈夫说:“你不在的时候,俄琰儿抱着儿媳妇来看我了。伊屠牙还不知道给自己定的娃娃亲是什么意思呢,一个劲地嫌弃那个刚满月的小丫头海迷失哭闹烦人。”

看着呼韩邪一直没有留心听自己话的样子,长清公主感到丈夫神情有异:“出什么事了,老狼主怎么与你谈了这么久?”

呼韩邪难耐不住内心的激动说:“婉儿,老狼主要我做继任的单于!”

长清公主听了大吃一惊:“他要禅位于你?”

“不是。”呼韩邪让自己的心情镇定一些后告诉妻子:“是在老狼主归天之后。”

长清公主问:“那郅支呢?”

“我已经发誓要善待郅支,老狼主要他将来做左贤王。”呼韩邪坐在胡杨木凳子上,告诉妻子说:“日后你便是匈奴的阏氏了。”

“这个,我看到未必是件好事。”长清公主坐在丈夫对面,拉住他的左手说:“屠各部有那么多的首领在这里,他们会让外人夺走王位吗?何况那郅支多年来以继承人自居,岂肯拱手让人?”

“我本也有此顾虑,可是老狼主执意要我接位。明日他就要召集诸王宣布这决定,想必会有相应的举措。老狼主又不会即刻归西,会为我安排好接班事宜。”

“这倒是天大的好消息!”老侍女轻轻将伊屠牙放在牛皮被子里,满面笑容地上前恭喜主人:“恭喜左贤王,贺喜左贤王。草原上的人常说左贤王为人慷慨、主意多、心肠好,这不,长生天便把福分降到您头上啦!”

呼韩邪微微一笑,他没顾上理会妻子担忧的目光,陶醉在自己的狂喜中。



先贤掸静卧于单于大帐中,一阵冷风吹到他身上,他微微睁开眼,瞧见郅支像个幽灵一样掀开帘子走进来,伏在自己脚边像孩子一样哭泣。先贤掸重又把眼睛闭上,嘴里说着:“怎么了,儿子?”

“绵羊放着自己下的羊羔子不喂,却去奶山羊的孩子,这是什么道理?” 郅支噙着眼泪说道,满腔的委屈和愤怒让他粗壮的身躯颤抖不已。

先贤掸明白消息走漏了,他无奈地叹口气说:“郅支,继承国家不是分牛羊,可以想给你多少头都行。没有放牛羊的本事,牛羊死了还能再生;没有治国的本事,国家亡了再无指望啊。这么多年来我都看在眼里,你不是这块料。现在的局势和冒顿单于那会不一样了,凭着匹夫之勇是没法做草原主人的。呼韩邪已经立下了誓言,你和蒙迪乌,还有蒙迪乌的儿子、孙子世世代代都是左贤王,他不会为过去的争吵害你的。”

先贤掸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累得他大声咳嗽喘息。郅支却没有上前为父亲敲敲背,扶一把,他只是直瞪着父亲说:“你不改主意么?”

先贤掸怒道:“我是单于!”

郅支随手从案上捡起一大块中原送来的软糕,走到父亲床前说:“阿爸,我一直想做冒顿那样的英雄,当年冒顿杀了父亲头曼单于,我也要这么做了。”

先贤掸惊怒地欲呼喊护卫,却被儿子一把按住。郅支把手里的软糕猛塞进父亲的喉咙里、鼻孔里,嘴里念叨着:“你不是从没吃过中原的美食么?给你吃!”先贤掸拼命挣扎,可是郅支的手臂像铁钳一样按住了他。父亲的指甲在儿子的手背上抓出无数血道子,郅支却丝毫感觉不到疼,他不停地将软糕塞进父亲的喉咙。在不知不觉间满面的泪滴落下来,和手上的血混在一起一起流在先贤掸的胸前,直到先贤掸一动不动地死在胡床上。

郅支在确定父亲死了以后忽然感觉到恐惧,他仔细聆听帐外的动静,害怕有父亲的卫士冲进来。这个身材粗壮的匈奴人缩在帐篷的角落里面瑟瑟发抖,好像天塌下来了一般。他不敢朝父亲尸首的方向看,从脚底板涌上来的寒意冻得他手足僵硬,即使是那些大铜火盆里的炭火也不能为他解冻。不知过了多久,一直候在外面的乌历屈实在按耐不住,挑开毛毡门帘朝里面窥视,随后鬼鬼祟祟地溜进来。他踮着脚尖走到先贤掸的床前,确认老单于已经被捂死后,喜形于色地在帐篷里到处找郅支,最后在角落里发现这家伙用毛毡把自己裹起来发抖。

乌历屈伸手拍拍郅支的肩膀说:“大王子?”

郅支一把攥住乌历屈的手腕,瞪着猩红的眼睛说:“是你,都是你!”

乌历屈看着郅支那副癫狂的样子,在心里升起一阵鄙夷。他用力抽出自己的手,走到胡床前把先贤掸头上的金冠摘下来给郅支戴上,然后小心地叫他:“大王子……狼主?”

这一声“狼主”让郅支回过神来,他明白了自己的地位。于是一股暖流从丹田里丝丝缕缕地涌遍全身,让他又重新生龙活虎起来。这时候他才感觉到手背上一阵刺痛,那些被父亲抓烂的伤口火辣辣地疼,简直叫他忍不住想再朝尸体上砍几刀。郅支带着满腹的欣喜抚摸着头顶的金冠,他在帐篷里连着转了好几圈,简直想开心的大笑。

“就这么简单,害我等了这么多年,其实就这么简单!”他一边嘀咕着一边走到案前,用佩刀把那些中原带来的美食和美酒全打翻到地上,又将那些丝绸衣服丢近火盆里面焚烧,弄得室内满是烟雾和焦糊味道。

这些噪音和烟雾引来了卫兵,大伙不敢擅入便在帐篷外鼓噪。只见郅支和乌历屈从帐中走出来,乌历屈大喊一声:“老狼主归天啦!大王子郅支即位为新狼主,愿长生天保佑草原平安!”乌历屈说罢拔出短刀划破额头,放声大哭。卫兵们也纷纷效仿,这是匈奴习俗谓之“血泪”。郅支等哭声暂歇便宣布:“召集屠各部诸王,我有紧急命令要宣布!”



在休屠部营地,胡笳和琵琶合奏出欢快的旋律。呼韩邪和长清公主站在帐篷间的空地上,接受部民们的歌舞庆贺。几名亲兵把几头刚宰好的羊用木棍穿了,架到篝火上烤起来。一袋袋羊皮袋被传过来传过去,人人痛饮马奶子酒。

几名年长的老人喝够了酒后率先起舞,本来按照匈奴的习俗应该是青壮年先吃喝最好的食物,剩下的才轮到老人孩子。长清公主来后休屠部改变了习惯,像中原一般老人和孩子优先。左贤王和公主夫妇俩平日极为慷慨、处事很是公平,休屠部的部民深以自己的男女领袖为傲。现在有左贤王要做下任单于这等天大的好消息,怎能让他们不大为自豪兴奋?被这欢乐的气氛感染,连长清公主也放下了心中的忧虑。

忽然有哨兵来报告说产于营地那边人声鼎沸,有马队奔驰而来的声音。呼韩邪心想莫非是亲家右日逐王於夫罗听到了风声赶来庆祝不成?他正要命令卫兵去探个究竟,忽然有一个女子骑着无鞍马闯进营地里来。大伙定睛一看却是於夫罗的王妃俄琰儿,长清公主连忙迎上去说:“姐姐你怎么这么急着赶来?”

俄琰儿头发散乱脸色苍白,她从马上跳下来一把拉住长清公主的手臂说:“婉儿,你们快走!郅支这头养不熟的饿狼害死了老狼主,现在自立为王。他的兵马马上就要杀过来了!”

此言一出,大伙都大吃一惊。呼韩邪心中大痛,他左手一拍大腿说:“郅支这畜生!难道屠各部里面就没有肯为老狼主报仇的人吗?”

“郅支和乌历屈手下的兵马占去了屠各部的大半,哪里有人敢出头!”俄琰儿接着说:“大伙都上马,左贤王带着婉儿和伊屠牙快走!你只有一百人马,根本挡不住!”

正在众人慌乱之际,忽听得不远处一声响箭射上天空发出凄厉的啸音,紧接着无数只箭便如飞蝗般射了进来,将火堆旁的舞者和乐手射得如刺猬一般。俄琰儿后脑也被射中一箭,呼韩邪与长清公主合力将她拖进营帐,仔细一看竟然已经气绝身亡。长清公主抱着俄琰儿痛哭时,带着数支箭伤的卫队长木楼普进来报告:“袭击我们的是大王子郅支的卫队!”

这时外面有数百上千人一起喊起来:“假汉人速来受死!”,接着又是许多支火箭射进来,把帐篷全都引燃。左贤王的卫兵们一边向外面射箭还击,一边赶紧牵出几匹马来帮助左贤王夫妇一人一匹骑上去。长清公主怀里抱着伊屠牙骑一匹最快的黄骠马,呼韩邪跳上一匹黑马大呼部众随自己一起突围,于是还能上马的休屠部民全都跳上马,大伙一齐朝敌人最少的方向冲出去。呼韩邪既射不得箭也举不起刀,只好紧盯着黄骠马跑,忽然一只箭飞来射到黄骠马的后胯上。幸而这匹马性格温良吃得住疼,跑的反而快了些。在黑暗和混乱中冲突一番后,只有他夫妻二人冲出重围。

呼韩邪回首望着自己营地变成火海,传来的喊杀声渐渐稀少,显然部众大都遇难。他心如刀绞,双腿猛踢马腹与黄骠马并驾齐驱,转首问道:“婉儿,你怎么样?”

长清公主一声不吭,呼韩邪借着星光看见妻子的背上已经中了无数箭。跑在最前面的黄骠马成了箭靶子,长清公主用自己的身躯保护了儿子。伊屠牙全身都被母亲的血浸透,他呆呆地看着母亲,一声不吭。

呼韩邪把黄骠马勒住,它立刻跪在地上,这匹重伤的马也到自己的极限了。呼韩邪把妻子的遗体放在黄骠马身旁,将儿子抱在怀里接着上马奔驰。没走几步,呼韩邪听到附近传来摄心心脾的狼嚎,草丛里亮起一盏盏小红灯笼,那是魔狼在引吭高歌。黑马被这怪异的狼嚎吓得不轻,不用主人喝令便飞一般地向前飞奔。不知跑了多久,直到眼前出现一道火线,黑马才精疲力竭地停下来。火线朝着呼韩邪快速袭来,那是长长一列手持火把的骑兵!呼韩邪用左臂抽出腰刀,准备做最后一搏。

在骑兵中领头的人是闻名匈奴的勇士右日逐王於夫罗,他举手止住手下,放马跑近呼韩邪问:“左贤王,你准备去哪里?”

呼韩邪回答:“回去领兵报仇。”然后反问道:“俄琰儿为了救我们而死,我的王妃也死了。你打算助我吗?”

於夫罗痛苦地摇摇头说:“老狼主死后,郅支就是屠各的族长,我不能违背族长的意志。”

呼韩邪愤怒地喊道:“老狼主打算立我为继承人,郅支才会狗急跳墙弑父!你妻子为了义气死了,你却要协助逆子祸乱草原吗?”

於夫罗对天长叹道:“左贤王,你们休屠部的人数还不到屠各部十分之一,况且还分散在草原各地,就算是开战又哪有胜算?我劝你亡命天涯吧,去你祖母的羌人那里或者去中原都好,草原再也没有你的立足之处了。”说完他挥鞭猛抽马一下,风一般带着自己的骑兵离开。

呼韩邪昂首朝着长生天呐喊:“你瞎了吗?怎么会让这种惨事发生!”在绝望中,他感觉儿子紧紧抱住自己,把脸贴在他的胸口上。呼韩邪心中明白一件事,无论如何也要让儿子活下去,他低头告诉儿子:“要记住,你娘死在这里,将来一定要回来报仇!”



    深秋的夜风掠过北海,让人彻骨生寒。一匹黑马驮着父子二人走向未知的目的地……
先贤掸叹了口气说:“怪他自己太不成器,也怪他生错了人家。他若是生在百夫长、千夫长的帐篷里,想必可以做个好武将,但他不是做单于的材料!呼韩邪,我要你对长生天立誓将来好好对待郅支,将来让他做左贤王,不要让我断了血脉啊!”

呼韩邪听罢便跪下发誓说:“长生天在上,我呼韩邪若做了单于,定要善待自己的兄弟郅支和他的后代,让他们的富贵如黄河一般长流不息,让他们的尊荣如北海一样浩瀚无边。若有假话,天诛地灭!”

“好,好。”先贤掸连连点头,不觉从眼角渗出老泪来。他和呼韩邪都没发觉的是,在帐篷外面有一个女奴把对话听得真真切切,她是乌历屈的人。



呼韩邪怀着惊喜和疑惧交织的情绪回到自己的营帐,一进帐篷他看见长清公主正在等着自己,伊屠牙早已经在老侍女怀里睡着了。

“都是你带着儿子乱跑,还差点叫狼给吃了!”长清公主立刻埋怨了丈夫一通,她还顺便告诉丈夫说:“你不在的时候,俄琰儿抱着儿媳妇来看我了。伊屠牙还不知道给自己定的娃娃亲是什么意思呢,一个劲地嫌弃那个刚满月的小丫头海迷失哭闹烦人。”

看着呼韩邪一直没有留心听自己话的样子,长清公主感到丈夫神情有异:“出什么事了,老狼主怎么与你谈了这么久?”

呼韩邪难耐不住内心的激动说:“婉儿,老狼主要我做继任的单于!”

长清公主听了大吃一惊:“他要禅位于你?”

“不是。”呼韩邪让自己的心情镇定一些后告诉妻子:“是在老狼主归天之后。”

长清公主问:“那郅支呢?”

“我已经发誓要善待郅支,老狼主要他将来做左贤王。”呼韩邪坐在胡杨木凳子上,告诉妻子说:“日后你便是匈奴的阏氏了。”

“这个,我看到未必是件好事。”长清公主坐在丈夫对面,拉住他的左手说:“屠各部有那么多的首领在这里,他们会让外人夺走王位吗?何况那郅支多年来以继承人自居,岂肯拱手让人?”

“我本也有此顾虑,可是老狼主执意要我接位。明日他就要召集诸王宣布这决定,想必会有相应的举措。老狼主又不会即刻归西,会为我安排好接班事宜。”

“这倒是天大的好消息!”老侍女轻轻将伊屠牙放在牛皮被子里,满面笑容地上前恭喜主人:“恭喜左贤王,贺喜左贤王。草原上的人常说左贤王为人慷慨、主意多、心肠好,这不,长生天便把福分降到您头上啦!”

呼韩邪微微一笑,他没顾上理会妻子担忧的目光,陶醉在自己的狂喜中。



先贤掸静卧于单于大帐中,一阵冷风吹到他身上,他微微睁开眼,瞧见郅支像个幽灵一样掀开帘子走进来,伏在自己脚边像孩子一样哭泣。先贤掸重又把眼睛闭上,嘴里说着:“怎么了,儿子?”

“绵羊放着自己下的羊羔子不喂,却去奶山羊的孩子,这是什么道理?” 郅支噙着眼泪说道,满腔的委屈和愤怒让他粗壮的身躯颤抖不已。

先贤掸明白消息走漏了,他无奈地叹口气说:“郅支,继承国家不是分牛羊,可以想给你多少头都行。没有放牛羊的本事,牛羊死了还能再生;没有治国的本事,国家亡了再无指望啊。这么多年来我都看在眼里,你不是这块料。现在的局势和冒顿单于那会不一样了,凭着匹夫之勇是没法做草原主人的。呼韩邪已经立下了誓言,你和蒙迪乌,还有蒙迪乌的儿子、孙子世世代代都是左贤王,他不会为过去的争吵害你的。”

先贤掸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累得他大声咳嗽喘息。郅支却没有上前为父亲敲敲背,扶一把,他只是直瞪着父亲说:“你不改主意么?”

先贤掸怒道:“我是单于!”

郅支随手从案上捡起一大块中原送来的软糕,走到父亲床前说:“阿爸,我一直想做冒顿那样的英雄,当年冒顿杀了父亲头曼单于,我也要这么做了。”

先贤掸惊怒地欲呼喊护卫,却被儿子一把按住。郅支把手里的软糕猛塞进父亲的喉咙里、鼻孔里,嘴里念叨着:“你不是从没吃过中原的美食么?给你吃!”先贤掸拼命挣扎,可是郅支的手臂像铁钳一样按住了他。父亲的指甲在儿子的手背上抓出无数血道子,郅支却丝毫感觉不到疼,他不停地将软糕塞进父亲的喉咙。在不知不觉间满面的泪滴落下来,和手上的血混在一起一起流在先贤掸的胸前,直到先贤掸一动不动地死在胡床上。

郅支在确定父亲死了以后忽然感觉到恐惧,他仔细聆听帐外的动静,害怕有父亲的卫士冲进来。这个身材粗壮的匈奴人缩在帐篷的角落里面瑟瑟发抖,好像天塌下来了一般。他不敢朝父亲尸首的方向看,从脚底板涌上来的寒意冻得他手足僵硬,即使是那些大铜火盆里的炭火也不能为他解冻。不知过了多久,一直候在外面的乌历屈实在按耐不住,挑开毛毡门帘朝里面窥视,随后鬼鬼祟祟地溜进来。他踮着脚尖走到先贤掸的床前,确认老单于已经被捂死后,喜形于色地在帐篷里到处找郅支,最后在角落里发现这家伙用毛毡把自己裹起来发抖。

乌历屈伸手拍拍郅支的肩膀说:“大王子?”

郅支一把攥住乌历屈的手腕,瞪着猩红的眼睛说:“是你,都是你!”

乌历屈看着郅支那副癫狂的样子,在心里升起一阵鄙夷。他用力抽出自己的手,走到胡床前把先贤掸头上的金冠摘下来给郅支戴上,然后小心地叫他:“大王子……狼主?”

这一声“狼主”让郅支回过神来,他明白了自己的地位。于是一股暖流从丹田里丝丝缕缕地涌遍全身,让他又重新生龙活虎起来。这时候他才感觉到手背上一阵刺痛,那些被父亲抓烂的伤口火辣辣地疼,简直叫他忍不住想再朝尸体上砍几刀。郅支带着满腹的欣喜抚摸着头顶的金冠,他在帐篷里连着转了好几圈,简直想开心的大笑。

“就这么简单,害我等了这么多年,其实就这么简单!”他一边嘀咕着一边走到案前,用佩刀把那些中原带来的美食和美酒全打翻到地上,又将那些丝绸衣服丢近火盆里面焚烧,弄得室内满是烟雾和焦糊味道。

这些噪音和烟雾引来了卫兵,大伙不敢擅入便在帐篷外鼓噪。只见郅支和乌历屈从帐中走出来,乌历屈大喊一声:“老狼主归天啦!大王子郅支即位为新狼主,愿长生天保佑草原平安!”乌历屈说罢拔出短刀划破额头,放声大哭。卫兵们也纷纷效仿,这是匈奴习俗谓之“血泪”。郅支等哭声暂歇便宣布:“召集屠各部诸王,我有紧急命令要宣布!”



在休屠部营地,胡笳和琵琶合奏出欢快的旋律。呼韩邪和长清公主站在帐篷间的空地上,接受部民们的歌舞庆贺。几名亲兵把几头刚宰好的羊用木棍穿了,架到篝火上烤起来。一袋袋羊皮袋被传过来传过去,人人痛饮马奶子酒。

几名年长的老人喝够了酒后率先起舞,本来按照匈奴的习俗应该是青壮年先吃喝最好的食物,剩下的才轮到老人孩子。长清公主来后休屠部改变了习惯,像中原一般老人和孩子优先。左贤王和公主夫妇俩平日极为慷慨、处事很是公平,休屠部的部民深以自己的男女领袖为傲。现在有左贤王要做下任单于这等天大的好消息,怎能让他们不大为自豪兴奋?被这欢乐的气氛感染,连长清公主也放下了心中的忧虑。

忽然有哨兵来报告说产于营地那边人声鼎沸,有马队奔驰而来的声音。呼韩邪心想莫非是亲家右日逐王於夫罗听到了风声赶来庆祝不成?他正要命令卫兵去探个究竟,忽然有一个女子骑着无鞍马闯进营地里来。大伙定睛一看却是於夫罗的王妃俄琰儿,长清公主连忙迎上去说:“姐姐你怎么这么急着赶来?”

俄琰儿头发散乱脸色苍白,她从马上跳下来一把拉住长清公主的手臂说:“婉儿,你们快走!郅支这头养不熟的饿狼害死了老狼主,现在自立为王。他的兵马马上就要杀过来了!”

此言一出,大伙都大吃一惊。呼韩邪心中大痛,他左手一拍大腿说:“郅支这畜生!难道屠各部里面就没有肯为老狼主报仇的人吗?”

“郅支和乌历屈手下的兵马占去了屠各部的大半,哪里有人敢出头!”俄琰儿接着说:“大伙都上马,左贤王带着婉儿和伊屠牙快走!你只有一百人马,根本挡不住!”

正在众人慌乱之际,忽听得不远处一声响箭射上天空发出凄厉的啸音,紧接着无数只箭便如飞蝗般射了进来,将火堆旁的舞者和乐手射得如刺猬一般。俄琰儿后脑也被射中一箭,呼韩邪与长清公主合力将她拖进营帐,仔细一看竟然已经气绝身亡。长清公主抱着俄琰儿痛哭时,带着数支箭伤的卫队长木楼普进来报告:“袭击我们的是大王子郅支的卫队!”

这时外面有数百上千人一起喊起来:“假汉人速来受死!”,接着又是许多支火箭射进来,把帐篷全都引燃。左贤王的卫兵们一边向外面射箭还击,一边赶紧牵出几匹马来帮助左贤王夫妇一人一匹骑上去。长清公主怀里抱着伊屠牙骑一匹最快的黄骠马,呼韩邪跳上一匹黑马大呼部众随自己一起突围,于是还能上马的休屠部民全都跳上马,大伙一齐朝敌人最少的方向冲出去。呼韩邪既射不得箭也举不起刀,只好紧盯着黄骠马跑,忽然一只箭飞来射到黄骠马的后胯上。幸而这匹马性格温良吃得住疼,跑的反而快了些。在黑暗和混乱中冲突一番后,只有他夫妻二人冲出重围。

呼韩邪回首望着自己营地变成火海,传来的喊杀声渐渐稀少,显然部众大都遇难。他心如刀绞,双腿猛踢马腹与黄骠马并驾齐驱,转首问道:“婉儿,你怎么样?”

长清公主一声不吭,呼韩邪借着星光看见妻子的背上已经中了无数箭。跑在最前面的黄骠马成了箭靶子,长清公主用自己的身躯保护了儿子。伊屠牙全身都被母亲的血浸透,他呆呆地看着母亲,一声不吭。

呼韩邪把黄骠马勒住,它立刻跪在地上,这匹重伤的马也到自己的极限了。呼韩邪把妻子的遗体放在黄骠马身旁,将儿子抱在怀里接着上马奔驰。没走几步,呼韩邪听到附近传来摄心心脾的狼嚎,草丛里亮起一盏盏小红灯笼,那是魔狼在引吭高歌。黑马被这怪异的狼嚎吓得不轻,不用主人喝令便飞一般地向前飞奔。不知跑了多久,直到眼前出现一道火线,黑马才精疲力竭地停下来。火线朝着呼韩邪快速袭来,那是长长一列手持火把的骑兵!呼韩邪用左臂抽出腰刀,准备做最后一搏。

在骑兵中领头的人是闻名匈奴的勇士右日逐王於夫罗,他举手止住手下,放马跑近呼韩邪问:“左贤王,你准备去哪里?”

呼韩邪回答:“回去领兵报仇。”然后反问道:“俄琰儿为了救我们而死,我的王妃也死了。你打算助我吗?”

於夫罗痛苦地摇摇头说:“老狼主死后,郅支就是屠各的族长,我不能违背族长的意志。”

呼韩邪愤怒地喊道:“老狼主打算立我为继承人,郅支才会狗急跳墙弑父!你妻子为了义气死了,你却要协助逆子祸乱草原吗?”

於夫罗对天长叹道:“左贤王,你们休屠部的人数还不到屠各部十分之一,况且还分散在草原各地,就算是开战又哪有胜算?我劝你亡命天涯吧,去你祖母的羌人那里或者去中原都好,草原再也没有你的立足之处了。”说完他挥鞭猛抽马一下,风一般带着自己的骑兵离开。

呼韩邪昂首朝着长生天呐喊:“你瞎了吗?怎么会让这种惨事发生!”在绝望中,他感觉儿子紧紧抱住自己,把脸贴在他的胸口上。呼韩邪心中明白一件事,无论如何也要让儿子活下去,他低头告诉儿子:“要记住,你娘死在这里,将来一定要回来报仇!”



    深秋的夜风掠过北海,让人彻骨生寒。一匹黑马驮着父子二人走向未知的目的地……
老大何时能梳理下中国北方游牧民族史?
回复 24# nihua


    其实在匈奴传奇完成后我曾有打算写一篇西域历史的通俗性读物,结果七五之后出版社不敢做了,咳……后来我又打算写一部世界海盗史,也是没有出版社原意要……残念~~

    之于老弟你提到的北方游牧民族的题材我还没想过,因为这是个很大的题材啊,呵呵。我会认真考虑一下。
自己顶一下
我的那本关于王莽的书也出了,不过名字和封面我还不知道
已在卓越下单{:3_86:}
回复 28# ss5


    万分感谢老弟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