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中国围棋的1988

在中国围棋史上，1988年是一个具有里程碑意义的纪年。在这一年，始于中日围棋擂台赛的全民围棋热达到了最高潮，擂台英雄聂卫平也登上了个人围棋生涯的巅峰，陈毅元帅当年提出的中国围棋赶超日本的目标初步实现；在这一年，世界性的围棋大赛相继推出，在此之前各自演义的世界围棋终于有了一个公平亮剑的舞台；同样在这一年，日后横扫世界棋坛的韩国围棋也走出深山，幽灵出世。
当年，笔者不过是一个中学生，对围棋也是初尝新鲜。非常幸运的是，迟到的后知后觉终于使我赶上了那个激动人心的时代，并将之深深地铭刻于记忆之中。今日点滴回顾，权作对昔日似水年华的追忆。
1988年新年伊始中国棋界就推出了一项功德无量的棋赛，这就是第一届全国晚报杯业余围棋赛，日后很多驰骋沙场的青年棋手都曾在这一舞台初出茅庐。比赛结果，上海业余棋手沈光基夺得了冠军，他曾在少年时和曹大元九段同师学艺。在晚报杯闭幕式上，决出的业余十强和专业十强进行了别开生面的让二子对抗。出人意料的是，双方竟以五比五战平，包括陈祖德、马晓春、刘小光等在内的名将纷纷落马，而专业第一聂卫平在大好形势下也一着随手败给了沈光基。赛后聂卫平发表感想，认为这一结果纯粹是专业棋手大意失荆州所致，业余棋手的二子关并没有过，明年再战专业棋手必会获胜。
新年前后几个国内棋战的预选赛交替进行。在传统的新体育杯赛上，头顶“世界业余第二”的小将俞斌七段杀出重围，获得了向上届冠军曹大元九段挑战的资格；而新开设的名人战预选中则冷门迭爆，其中年仅12岁的棋童常昊枪挑曾在中日围棋擂台赛中战胜日本大平修三九段的王群八段，更是让圈内人瞠目。聂卫平对此评论道：“小常昊这次是绝不可能得名人的，但他是未来的名人。”事隔多年，常昊已在国内披金挂银并登上了世界冠军的领奖台，然而却几次与名人失之交臂，看来还要多加努力呀！最后刘小光八段与俞斌七段杀出重围相会于决赛；国内比赛中最受人瞩目的是第二届天元战，因为已有消息说今年将实现中日天元间的对抗，更引得所有棋手全力以赴。号称“力战之雄”的刘小光八段再次力挫群雄，剑指上届冠军马晓春九段。
第三届中日围棋擂台赛也在新年间举行了双方副帅之战。中方副帅马晓春九段挟东京攻破山城宏的余威，以二目半优势击败日方副帅武宫正树九段，击碎了武宫要“再会聂卫平”的狂言。
3月初天元战决赛在杭州举行，马晓春九段连胜两局，将刘小光逼入背水一战的绝境。不久，第三届中日擂台赛又在日本东京续战，日方主帅加藤正夫上场挑战马晓春。在前半盘的顺风顺水中马晓春忽视了加藤的“杀手”本色，结果在不经意的地方遭到了加藤的连续猛攻，最后大龙被屠。在双方的主帅决战中，聂卫平凶猛地拼抢实地，然后以治孤决胜负。加藤则以牙还牙，步步紧逼聂卫平的大龙。最后双方展开了鱼死网破的大劫争，聂卫平算度超人，在打劫时不动声色地将目标指向加藤的中腹大龙，最后全歼白棋十五子结束战斗。至此，聂卫平已连续在中日围棋擂台赛中取得了九连胜，被棋迷们誉为“铁门”。中国围棋协会也因此授予聂卫平“棋圣”称号。
3月中旬，藤泽秀行带队的“秀行兵团”来华访问，双方展开对抗。结果中方大胜，而日方也并没有表现出沮丧。因为日方新秀依田纪基七段取得了全胜，其中包括战胜了马晓春、曹大元、江铸久、陈临新等名将。而日方老将坂田荣男九段则击败了聂卫平，更是让日方欣喜若狂。
3月底，第四届中日围棋擂台赛开幕了。这次日方极为低调，出场棋手也不如前几届有威势。反观中方，在前几届的大胜之下已有些漫不经心了。在先锋之战中，日方依田纪基在前半盘不利的形势下，放出胜负手逆转了俞斌七段。然后又一鼓作气大胜中方陈临新七段，取得了二连胜。对此，中国棋界并没有感到什么震动，屡胜之下的中方显然已有了足够的自信。然而，谁也没想到，正是这届比赛放出了一只日后令中方棋手无不头痛的“依田老虎”，使得已面临夭折的中日围棋擂台赛峰回路转。
4月初，第一届富士通杯世界围棋大赛新鲜出炉。因为中国棋手的出色表现，终于使得国际围棋出现了对抗的趋势，促成了世界大赛的出台。中方此次派出四员大将出征，在第一轮比赛中，聂卫平轻取欧洲莱蒙德菲业余6段；马晓春战胜了韩国张斗轸六段；曹大元在优势了大半盘后半目负于武宫正树，开始了绵延多年的“曹半目”生涯；俞斌则脆败于赵治勋九段，初次见识了这一日后“苦手”的力量。日本棋界一直有一说法，就是聂卫平只在擂台赛上行，到了世界大赛上不一定下得过日本超一流棋手。因此，聂卫平在第二轮比赛中全力以赴，终于漂亮地战胜了日本加藤正夫九段，为自己正了名。而马晓春九段则负于武宫正树，成就了“宇宙流”的一个名局。
4、5月间，中国棋界瓜分江山的比赛惨烈地进行着。天元战移师北京，挑战者刘小光绝地翻身，连夺三局，创造了中国围棋史上的第一个番棋大逆转。而失去冠军的马晓春则陷入了其围棋生涯中的低谷。在名人战决赛上，先失一局的刘小光凭着凶猛的力战压倒了俞斌七段，实现了天元、名人二连冠。接着是新体育杯决赛，新秀俞斌苦斗五局，终于战胜曹大元九段，夺得了第一个大赛冠军。而病愈复出的钱宇平九段则过关斩将，夺下了CCTV电视快棋赛冠军，取得了参加中日快棋冠军对抗的资格。
5月底，第四届中日擂台赛东京再战。王群八段在胜利在望的情况下，竟对依田纪基的觑断视而不见，导致大龙瞬间被断开，只得含泪认负。接下来刘小光八段攻擂，他以旺盛的斗志逼得依田纪基连退带让，领先了大半盘。然而他的弦绷得过紧，一着也不退让，反被依田纪基发起了反攻，一时间山河变色惨不忍睹。损到最后，刘小光仅以半目败北，成就了依田的四连胜。至此中国棋界方才醒悟，大呼“狼来了”。可是，这种不适当的呼声却又使后面的棋手身负了沉重的压力。
6月初，富士通杯半决赛在日本大阪举行。进入四强的武宫正树和聂卫平击掌相约要会师决赛。聂卫平相遇林海峰九段，这也是海峡两岸棋手第一次的正式对局。此战双方呕心沥血，反复厮杀了338手。聂卫平在中盘结束后已是必胜之势，讲棋的桥本宇太郎九段甚至结束了讲解。然而林海峰不愧为“两枚腰”，硬是造出了一个天下大劫，以一目半的优势使聂卫平功败垂成。另一局武宫正树九段同样用一个劫打爆了小林光一九段，大胜了八目半，和林九段携手决赛。
6月底，中日围棋天元战在日本举行。中方天元刘小光竭尽全力苦战，却仍不敌日方天元赵治勋九段，被打了个2比0。
7月2日，聂卫平和小林光一的举行了富士通杯三、四名决赛。这是一场两国棋圣之争，因此备受日方重视。经过苦战，聂卫平以一目半获胜，取得直接参加下届比赛的资格。
7月底，第四届中日擂台赛移师厦门，由中方江铸久九段上场攻擂。赛前发生了一个插曲，不善游泳的依田纪基去泳池放松，却误入深水区。好在随行的淡路修三九段相救，总算有惊无险。或许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吧，在开赛后依田表现神勇，凶猛狂攻，把江铸久打得一败涂地。在接下来的对马晓春之局中，依田始终落后，却在快终局时等来了马晓春一个鬼使神差的昏招，终以半目险胜。最后关头，马晓春在没有目的地方生生扑进一个劫，以拼得粘劫收后，却终因劫材不足而回天无力。局后，对待胜负向来潇洒的马晓春眼含泪水，盘也没复就跑进了卫生间，其情其景悲壮异常。至此，依田纪基六战连胜，直逼中方主帅聂卫平帐下。
8月，奖金最高的应氏杯世界围棋大赛开幕。其开幕式在人民大会堂举行，显示出了国家对这一中国人举办的围棋大赛的高度礼遇。应氏杯的特点除了奖金高外，还有实行了黑贴八点的规则。从现在可以看出这一规则的合理性，而当年棋界则普遍觉得贴得过多，颇有微词。中方此次四员大将出赛。第一轮聂卫平轻取美国麦克雷蒙七段；马晓春被老将藤泽秀行斩落马下；刘小光则在与加藤正夫的对砍中壮烈出局；江铸久苦斗七个小时，最后拼下了刚刚战胜林海峰夺得富士通杯冠军的武宫正树。第二轮，聂卫平遭遇了中国棋手从没战胜过的赵治勋。此战聂奕来如行云流水，最后大胜，从此熄灭了日本棋界的“聂卫平世界大赛不行论”。而江铸久则负于林海峰九段。二轮过后，聂卫平、林海峰、藤泽秀行、曹薰铉四人杀出重围。
9月，中国围棋个人赛在北京举行。钱宇平九段在病愈后棋力大进，力克群雄夺得冠军。之后钱九段飞赴日本，又在电视快棋对抗中掀翻加藤正夫九段，进入了其人生中的辉煌时期。
10月，时隔三个月之久的中日围棋擂台赛再战。这次日方高度重视，破天荒的用转播奥运会的卫星进行了同步直播，依田也在赛前放出了“打到底”的狂言。背负沉重压力的聂卫平九段背水一战，经过七个半小时苦斗以六目半战胜依田纪基，总算使中国棋界免去了被“剃光头”的尴尬。在下一局中，聂卫平又以六目半优势再取淡路修三，实现了二连胜。这一下日本棋界又紧张起来了，唯恐前几届擂台赛历史重演。在那一时期，很多日本棋手床头都放着聂的照片，目标就是要打倒聂卫平。
11月底，应氏杯半决赛在汉城举行。聂卫平在几度落后的局面下沉着应战，以两个一点战胜了藤泽秀行九段。藤泽九段其时身体又查出了癌症，刚接受完化疗。在棋盘上，藤泽显示出了高超的棋艺，两局棋以两个华丽的靠打得聂卫平措手不及。虽然最终落败，却仍赢得了人们的由衷尊敬。另一场比赛中，曹薰铉九段漂亮的2比0战胜了林海峰九段。曹九段之名对于现在的人们来说可谓如雷贯耳，可在当年却是刚为中国棋迷所知。人们普遍认为曹的取胜是侥幸，根本不会是聂卫平的对手。这种过分乐观的情绪最终也害了聂卫平，第一届应氏杯的最终结果已经成为了中国棋界永远的痛。
12月18日，中日围棋擂台赛广州再战。赛前中方舆论并不悲观，曹志林甚至撰文预测聂卫平会再次取得七连胜。而聂卫平自己也动情地说了一句：“我有点想重温旧梦。”这次日方来的是羽根泰正九段和白石裕九段。在和羽根之战中，聂卫平出手“关、飞、镇、点”，潇洒异常，仅30几手就取得了盘面上的优势。在中盘战中，聂卫平跨断了羽根的白棋，不但取得了实空和厚势，还造成对方一块孤棋，研究室中判断优势已达20余目。当时现场讲棋的钱宇平兴奋的说：“这一段聂主帅连下佳着，已经取得绝对优势，换成我去下也有自信把棋赢下来。”而日方代表团团长大枝雄介八段则幽默地对王汝南说：“这盘棋聂先生不用吸氧了，吸吸烟就可以了。”不料，下午风云突变。羽根进行了最后一搏，而大优下的聂卫平竟发生了简单的杀气误算，致使七子被擒，损失重大。而这时如果聂判断清楚，及时抢收盘面最大的官子，仍然有微弱的优势。而聂卫平终于失去了冷静，执着的和羽根在下面打劫，从而失去了最后的胜机。终局时，羽根以一又四分之一子险胜。结果出来后，日方代表团一片欢腾，情景不亚于现在有人在世界决赛中战胜李昌镐。一个日本记者感慨的说了两句话，一句是：“聂卫平是人不是神”，另一句是：“我等着这条消息等了四年了。”
多年以后看来，聂卫平的这一败标志着其辉煌的围棋生涯开始盛极而衰。从此，昏着与他结缘。这不仅是他个人的悲剧，也是中国围棋史的悲剧。
12月下旬，中国围棋迎来了1988年的最后一战。首届中日围棋名人战在东京举行，日方名人小林光一干净利落地2比0将中方名人刘小光斩于马下。失利后的刘小光情绪极为沉重，喃喃自语着：“下次还是老聂打上来好，他对付日本棋手有把握。”对于从不叫难的猛将刘小光来说，如此的缺乏自信还是第一次。
就这样，在欢呼与泪水中，在辉煌与失落中，1988年的中国围棋落下了帷幕，将一切交付于深深的历史之中。在中国围棋史上，1988年是一个具有里程碑意义的纪年。在这一年，始于中日围棋擂台赛的全民围棋热达到了最高潮，擂台英雄聂卫平也登上了个人围棋生涯的巅峰，陈毅元帅当年提出的中国围棋赶超日本的目标初步实现；在这一年，世界性的围棋大赛相继推出，在此之前各自演义的世界围棋终于有了一个公平亮剑的舞台；同样在这一年，日后横扫世界棋坛的韩国围棋也走出深山，幽灵出世。
当年，笔者不过是一个中学生，对围棋也是初尝新鲜。非常幸运的是，迟到的后知后觉终于使我赶上了那个激动人心的时代，并将之深深地铭刻于记忆之中。今日点滴回顾，权作对昔日似水年华的追忆。
1988年新年伊始中国棋界就推出了一项功德无量的棋赛，这就是第一届全国晚报杯业余围棋赛，日后很多驰骋沙场的青年棋手都曾在这一舞台初出茅庐。比赛结果，上海业余棋手沈光基夺得了冠军，他曾在少年时和曹大元九段同师学艺。在晚报杯闭幕式上，决出的业余十强和专业十强进行了别开生面的让二子对抗。出人意料的是，双方竟以五比五战平，包括陈祖德、马晓春、刘小光等在内的名将纷纷落马，而专业第一聂卫平在大好形势下也一着随手败给了沈光基。赛后聂卫平发表感想，认为这一结果纯粹是专业棋手大意失荆州所致，业余棋手的二子关并没有过，明年再战专业棋手必会获胜。
新年前后几个国内棋战的预选赛交替进行。在传统的新体育杯赛上，头顶“世界业余第二”的小将俞斌七段杀出重围，获得了向上届冠军曹大元九段挑战的资格；而新开设的名人战预选中则冷门迭爆，其中年仅12岁的棋童常昊枪挑曾在中日围棋擂台赛中战胜日本大平修三九段的王群八段，更是让圈内人瞠目。聂卫平对此评论道：“小常昊这次是绝不可能得名人的，但他是未来的名人。”事隔多年，常昊已在国内披金挂银并登上了世界冠军的领奖台，然而却几次与名人失之交臂，看来还要多加努力呀！最后刘小光八段与俞斌七段杀出重围相会于决赛；国内比赛中最受人瞩目的是第二届天元战，因为已有消息说今年将实现中日天元间的对抗，更引得所有棋手全力以赴。号称“力战之雄”的刘小光八段再次力挫群雄，剑指上届冠军马晓春九段。
第三届中日围棋擂台赛也在新年间举行了双方副帅之战。中方副帅马晓春九段挟东京攻破山城宏的余威，以二目半优势击败日方副帅武宫正树九段，击碎了武宫要“再会聂卫平”的狂言。
3月初天元战决赛在杭州举行，马晓春九段连胜两局，将刘小光逼入背水一战的绝境。不久，第三届中日擂台赛又在日本东京续战，日方主帅加藤正夫上场挑战马晓春。在前半盘的顺风顺水中马晓春忽视了加藤的“杀手”本色，结果在不经意的地方遭到了加藤的连续猛攻，最后大龙被屠。在双方的主帅决战中，聂卫平凶猛地拼抢实地，然后以治孤决胜负。加藤则以牙还牙，步步紧逼聂卫平的大龙。最后双方展开了鱼死网破的大劫争，聂卫平算度超人，在打劫时不动声色地将目标指向加藤的中腹大龙，最后全歼白棋十五子结束战斗。至此，聂卫平已连续在中日围棋擂台赛中取得了九连胜，被棋迷们誉为“铁门”。中国围棋协会也因此授予聂卫平“棋圣”称号。
3月中旬，藤泽秀行带队的“秀行兵团”来华访问，双方展开对抗。结果中方大胜，而日方也并没有表现出沮丧。因为日方新秀依田纪基七段取得了全胜，其中包括战胜了马晓春、曹大元、江铸久、陈临新等名将。而日方老将坂田荣男九段则击败了聂卫平，更是让日方欣喜若狂。
3月底，第四届中日围棋擂台赛开幕了。这次日方极为低调，出场棋手也不如前几届有威势。反观中方，在前几届的大胜之下已有些漫不经心了。在先锋之战中，日方依田纪基在前半盘不利的形势下，放出胜负手逆转了俞斌七段。然后又一鼓作气大胜中方陈临新七段，取得了二连胜。对此，中国棋界并没有感到什么震动，屡胜之下的中方显然已有了足够的自信。然而，谁也没想到，正是这届比赛放出了一只日后令中方棋手无不头痛的“依田老虎”，使得已面临夭折的中日围棋擂台赛峰回路转。
4月初，第一届富士通杯世界围棋大赛新鲜出炉。因为中国棋手的出色表现，终于使得国际围棋出现了对抗的趋势，促成了世界大赛的出台。中方此次派出四员大将出征，在第一轮比赛中，聂卫平轻取欧洲莱蒙德菲业余6段；马晓春战胜了韩国张斗轸六段；曹大元在优势了大半盘后半目负于武宫正树，开始了绵延多年的“曹半目”生涯；俞斌则脆败于赵治勋九段，初次见识了这一日后“苦手”的力量。日本棋界一直有一说法，就是聂卫平只在擂台赛上行，到了世界大赛上不一定下得过日本超一流棋手。因此，聂卫平在第二轮比赛中全力以赴，终于漂亮地战胜了日本加藤正夫九段，为自己正了名。而马晓春九段则负于武宫正树，成就了“宇宙流”的一个名局。
4、5月间，中国棋界瓜分江山的比赛惨烈地进行着。天元战移师北京，挑战者刘小光绝地翻身，连夺三局，创造了中国围棋史上的第一个番棋大逆转。而失去冠军的马晓春则陷入了其围棋生涯中的低谷。在名人战决赛上，先失一局的刘小光凭着凶猛的力战压倒了俞斌七段，实现了天元、名人二连冠。接着是新体育杯决赛，新秀俞斌苦斗五局，终于战胜曹大元九段，夺得了第一个大赛冠军。而病愈复出的钱宇平九段则过关斩将，夺下了CCTV电视快棋赛冠军，取得了参加中日快棋冠军对抗的资格。
5月底，第四届中日擂台赛东京再战。王群八段在胜利在望的情况下，竟对依田纪基的觑断视而不见，导致大龙瞬间被断开，只得含泪认负。接下来刘小光八段攻擂，他以旺盛的斗志逼得依田纪基连退带让，领先了大半盘。然而他的弦绷得过紧，一着也不退让，反被依田纪基发起了反攻，一时间山河变色惨不忍睹。损到最后，刘小光仅以半目败北，成就了依田的四连胜。至此中国棋界方才醒悟，大呼“狼来了”。可是，这种不适当的呼声却又使后面的棋手身负了沉重的压力。
6月初，富士通杯半决赛在日本大阪举行。进入四强的武宫正树和聂卫平击掌相约要会师决赛。聂卫平相遇林海峰九段，这也是海峡两岸棋手第一次的正式对局。此战双方呕心沥血，反复厮杀了338手。聂卫平在中盘结束后已是必胜之势，讲棋的桥本宇太郎九段甚至结束了讲解。然而林海峰不愧为“两枚腰”，硬是造出了一个天下大劫，以一目半的优势使聂卫平功败垂成。另一局武宫正树九段同样用一个劫打爆了小林光一九段，大胜了八目半，和林九段携手决赛。
6月底，中日围棋天元战在日本举行。中方天元刘小光竭尽全力苦战，却仍不敌日方天元赵治勋九段，被打了个2比0。
7月2日，聂卫平和小林光一的举行了富士通杯三、四名决赛。这是一场两国棋圣之争，因此备受日方重视。经过苦战，聂卫平以一目半获胜，取得直接参加下届比赛的资格。
7月底，第四届中日擂台赛移师厦门，由中方江铸久九段上场攻擂。赛前发生了一个插曲，不善游泳的依田纪基去泳池放松，却误入深水区。好在随行的淡路修三九段相救，总算有惊无险。或许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吧，在开赛后依田表现神勇，凶猛狂攻，把江铸久打得一败涂地。在接下来的对马晓春之局中，依田始终落后，却在快终局时等来了马晓春一个鬼使神差的昏招，终以半目险胜。最后关头，马晓春在没有目的地方生生扑进一个劫，以拼得粘劫收后，却终因劫材不足而回天无力。局后，对待胜负向来潇洒的马晓春眼含泪水，盘也没复就跑进了卫生间，其情其景悲壮异常。至此，依田纪基六战连胜，直逼中方主帅聂卫平帐下。
8月，奖金最高的应氏杯世界围棋大赛开幕。其开幕式在人民大会堂举行，显示出了国家对这一中国人举办的围棋大赛的高度礼遇。应氏杯的特点除了奖金高外，还有实行了黑贴八点的规则。从现在可以看出这一规则的合理性，而当年棋界则普遍觉得贴得过多，颇有微词。中方此次四员大将出赛。第一轮聂卫平轻取美国麦克雷蒙七段；马晓春被老将藤泽秀行斩落马下；刘小光则在与加藤正夫的对砍中壮烈出局；江铸久苦斗七个小时，最后拼下了刚刚战胜林海峰夺得富士通杯冠军的武宫正树。第二轮，聂卫平遭遇了中国棋手从没战胜过的赵治勋。此战聂奕来如行云流水，最后大胜，从此熄灭了日本棋界的“聂卫平世界大赛不行论”。而江铸久则负于林海峰九段。二轮过后，聂卫平、林海峰、藤泽秀行、曹薰铉四人杀出重围。
9月，中国围棋个人赛在北京举行。钱宇平九段在病愈后棋力大进，力克群雄夺得冠军。之后钱九段飞赴日本，又在电视快棋对抗中掀翻加藤正夫九段，进入了其人生中的辉煌时期。
10月，时隔三个月之久的中日围棋擂台赛再战。这次日方高度重视，破天荒的用转播奥运会的卫星进行了同步直播，依田也在赛前放出了“打到底”的狂言。背负沉重压力的聂卫平九段背水一战，经过七个半小时苦斗以六目半战胜依田纪基，总算使中国棋界免去了被“剃光头”的尴尬。在下一局中，聂卫平又以六目半优势再取淡路修三，实现了二连胜。这一下日本棋界又紧张起来了，唯恐前几届擂台赛历史重演。在那一时期，很多日本棋手床头都放着聂的照片，目标就是要打倒聂卫平。
11月底，应氏杯半决赛在汉城举行。聂卫平在几度落后的局面下沉着应战，以两个一点战胜了藤泽秀行九段。藤泽九段其时身体又查出了癌症，刚接受完化疗。在棋盘上，藤泽显示出了高超的棋艺，两局棋以两个华丽的靠打得聂卫平措手不及。虽然最终落败，却仍赢得了人们的由衷尊敬。另一场比赛中，曹薰铉九段漂亮的2比0战胜了林海峰九段。曹九段之名对于现在的人们来说可谓如雷贯耳，可在当年却是刚为中国棋迷所知。人们普遍认为曹的取胜是侥幸，根本不会是聂卫平的对手。这种过分乐观的情绪最终也害了聂卫平，第一届应氏杯的最终结果已经成为了中国棋界永远的痛。
12月18日，中日围棋擂台赛广州再战。赛前中方舆论并不悲观，曹志林甚至撰文预测聂卫平会再次取得七连胜。而聂卫平自己也动情地说了一句：“我有点想重温旧梦。”这次日方来的是羽根泰正九段和白石裕九段。在和羽根之战中，聂卫平出手“关、飞、镇、点”，潇洒异常，仅30几手就取得了盘面上的优势。在中盘战中，聂卫平跨断了羽根的白棋，不但取得了实空和厚势，还造成对方一块孤棋，研究室中判断优势已达20余目。当时现场讲棋的钱宇平兴奋的说：“这一段聂主帅连下佳着，已经取得绝对优势，换成我去下也有自信把棋赢下来。”而日方代表团团长大枝雄介八段则幽默地对王汝南说：“这盘棋聂先生不用吸氧了，吸吸烟就可以了。”不料，下午风云突变。羽根进行了最后一搏，而大优下的聂卫平竟发生了简单的杀气误算，致使七子被擒，损失重大。而这时如果聂判断清楚，及时抢收盘面最大的官子，仍然有微弱的优势。而聂卫平终于失去了冷静，执着的和羽根在下面打劫，从而失去了最后的胜机。终局时，羽根以一又四分之一子险胜。结果出来后，日方代表团一片欢腾，情景不亚于现在有人在世界决赛中战胜李昌镐。一个日本记者感慨的说了两句话，一句是：“聂卫平是人不是神”，另一句是：“我等着这条消息等了四年了。”
多年以后看来，聂卫平的这一败标志着其辉煌的围棋生涯开始盛极而衰。从此，昏着与他结缘。这不仅是他个人的悲剧，也是中国围棋史的悲剧。
12月下旬，中国围棋迎来了1988年的最后一战。首届中日围棋名人战在东京举行，日方名人小林光一干净利落地2比0将中方名人刘小光斩于马下。失利后的刘小光情绪极为沉重，喃喃自语着：“下次还是老聂打上来好，他对付日本棋手有把握。”对于从不叫难的猛将刘小光来说，如此的缺乏自信还是第一次。
就这样，在欢呼与泪水中，在辉煌与失落中，1988年的中国围棋落下了帷幕，将一切交付于深深的历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