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族的认同迷雾

主持人：

我们最近都在讨论地方宗教的问题，即在地方区域特色的影响下，基督教是如何被呈现出来的，以及它在哪些领域与当地的文化进行了互动。今天，我们会一起探讨民族宗教的问题。



主  讲：

其实，我的调查并不是针对这个主题的，06年和07年我在社科院的国情调研项目组做关于朝鲜族的调查，总共做了2次，每次基本都有20多天。第一次是06年的10月份，第二次是07年的12月份到08年的1月份，总共的时间有50天左右。当时只是去了解延边的教会情况，因为其非常特殊，我们下面会有论述。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发现朝鲜族的基督教信仰与民族和国家的关系很有趣，我的调查基础上，归拢了一些相关因素，所要表述的主要问题就是信仰与民族和国家之间的认同关系。且从去年到今年，这方面的冲突也是比较频繁。之后，我也想请大家就信仰与公民意识，以及民族认同和国家认同的问题进行一些探讨。

首先，我们看一下民族认同和国家认同的概念。我其实一直在考虑使用“民族”这个词还是“族群”这个词，因为这两个词语在我们日常生活中，是比较容易混淆的。通常来说，“族群”通常指天然的血缘关系，而“民族”则有一种政治含义。具体到朝鲜族的问题，它虽有天然的血缘，但是在上世纪50年代中国民族大调查的少数民族识别，也不乏政治因素，所以我暂且用了“民族”这个词语。我认为“民族认同”更多的是指天然的血缘，即种族，文化习俗，语言，文字，共同的历史记忆等等方面的联系。比如我们的汉族认同，认为我们的祖先是炎黄。国家认同是在现代政治学意义上的国家产生之后形成的，它以民族认同为基础，公民身份和政治认同为前提。我们经常提的“nation state”，即民族国家分两种情况，一是单一民族国家，二是多民族国家，世界上的单一民族国家非常少，除了韩国和朝鲜等之外，世界上大部分国家都是多民族国家。其实，那些单一民族国家并不是纯粹意义的单一，例如韩国现在也有日本人，中国人。我们中国就是典型的多民族国家，以及美国，俄罗斯等等。这之中又分主体民族建立的国家，比如我们中国主体就是汉族，还有就是几个主体民族共同建立。这便牵扯到少数民族对多民族国家的认同，比如美国的黑人作为少数族裔认同自己是美国人，法国的阿拉伯人认同自己是法国人。但有一种情况是，在某一个是国家少数族裔，在另外一个国家却是主体民族，比如朝鲜族在中国是少数民族，在朝鲜和韩国却是主体民族。还有哈萨克族在中国和俄罗斯都是少数族裔，而在哈萨克斯坦却是主体。这样，认同问题便很复杂，就像有的哈萨克人即使在中国，也认为自己是哈萨克斯坦人。很多民族国家都在试图建立在国家基础上的民族认同，譬如我们经常提的中华民族，其实这里的中华民族里并不只是汉人，只是它在树立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观念。

延边朝鲜族是中国最大的朝鲜聚集区，其基督教传入是在19世纪80—90年代期间。20世纪初，部分朝鲜人为了寻求更好的生活和躲避战乱，移入中国境内。因为当时日本占领了朝鲜半岛，强迫朝鲜人参拜神社，敬拜天皇，说日本语等等，因此大量朝鲜人从朝鲜半岛逃亡到中国境内，同时也带入了基督教信仰。20世纪20年代，基督教在延边地区空前繁荣，建立了很多教会，之后起起落落，直到80年代，其和中国其他地方一样，基督教突然兴起，甚至被形容为“村村有教堂，户户有信徒”，这引起了人们极大地关注。当时传入延边的教派有长老会、监理会、浸礼会、大韩基督会等。07年我到延边没有拿到它的最新统计，05年登记的教会有222，汉族是78家，朝鲜族是120家，联合的有24家，牧师13人，07年又增加了4个人，共17人；长老12人，教士53人。延边朝鲜族的人口是216万（05年数据），朝鲜族82万，占38%，汉族59%，其他民族3%。汉族主要集中在敦化县，朝鲜族集中在龙井等地区。

最初，基督教强化了朝鲜族的身份，因为在日本占领朝鲜的1905-1945年之间，对其实行殖民统治，有部分人已接受基督教信仰，所以日本人的强迫做法是与其信仰相冲突的。朝鲜人对日本的殖民统治进行了反抗，但也受到迫害和打击。这个时期，朝鲜人团结在教会的周围，很多教会的传道人和负责人就是抗日领袖。在有些教会，还会有老人拿出照片说哪个传道人被日本人杀害。其实，从这个角度讲，基督教强化了朝鲜族的民族认同。我为什么会如此关注这个问题呢？因为我当时强烈感觉到朝鲜族教会和汉族教会的不同。其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我虽没有去过韩国，但有人说那里的教堂很有韩国独特风格。朝鲜族圣经是韩文的，使用其本民族语言和文字。它的各样崇拜，灵修，神学书籍是非常多的，政府虽然严格控制，但还是从韩国将这些资料运送到延边。因为语言的问题，汉族和朝鲜族必然分开聚会。大部分延边的朝鲜族教会有汉语部，汉族教会也有朝鲜语部。事实上，延边的朝鲜语的使用范围在萎缩，很多朝鲜语学校也关门了，一是因为人口减少，二是其毕竟生活在中国，汉语还是官方语言，家长为了孩子将来的更好发展，也选择了汉语学校。然而，在教会中，朝鲜语得到了强化。我有一个朝鲜族朋友，在北京生活了很长时间，她虽参加汉语聚会，但她表示还是更愿意参加朝鲜语。她说，参加朝鲜语聚会感动更多，敬拜的气氛更强烈。在延边教会，年轻人很多，不是他们汉语不好，而是他们还是更喜欢朝鲜语的敬拜。另外，朝鲜族的敬拜非常活泼，他们的赞美很多，因为朝鲜族本身就是一个能歌善舞的民族。他们也很爱穿民族服装，凡遇节日都要穿上民族服装到教会聚会。他们也把基督教信仰朝鲜化，他们墙上贴的福音画，完全是朝鲜风格的。我们知道感恩节是美国的，而朝鲜族的感恩节在10月份，秋收后，他们的舞台装饰是稻子，瓜果等，当然其意义是一样的。他们在这样的活动中，更多的是舞蹈。

在教会建制上，教会的领导都是男性，没有女性牧师和教士。如果女性特别德高望重，一般的职位是劝士，负责探访和传福音等。我当时采访了主任的牧师和教士，最明显的感觉就是家长制，很强烈的领导样式。这和朝鲜族传统的男权社会很有关系。朝鲜族教会通常是长老会的传统，实际在我调查中发现，这个特点并不明显。因为现存的长老都是50年代遗留下来，年事很高，大多是名义上的而已，只有长老还参与教会侍奉。执事会很重要，我采访的一个教会总共40多人，执事便有10多个，重要的事情都是由执事决定。他们的建制分化很细，管理良好，只是家长制明显。这和汉族教会有很鲜明的对比，延吉市28家注册教会中，只有3家汉族教会，其传道人都是女性，唯一的汉族牧师也是女性。有个信徒跟我说，延边的汉族教会女传道人过多，不利于教会发展，这是很大的问题。他们在教会中把朝鲜族的文化渗透进去，也得到了民族认同。

我们再来看国家认同。首先，从历史上来看朝鲜族对中国的国家认同。《史记》和《汉书》中都有记载，认为商王子被封在朝鲜，统治朝鲜，包括植桑等都是商王子教诲的。但朝鲜族并不是很认同这种说法，他们认为自己是檀君的后裔。檀君是天帝的儿子，到人间之后，与熊女结合生育了朝鲜族人民，他建立了朝鲜国家，定都平壤，这是一个传说。但是有段时间，韩国把他当作历史人物，写进史书。这是因为朝鲜人强调自己和汉族的区别，否认自己是商王子的后裔，它从历史记忆上区别和中国的认同。我们知道，汉族其实是不断地滚雪球式的扩大，不停的向东和向西漂移，融合了很多不同的民族。但是朝鲜是一直和中国保持一种分离的状态。在唐灭了高句丽之后，曾把朝鲜半岛纳入在版图之中。之后朝鲜半岛上的不同王朝更迭，与中原王朝的关系密切。但朝鲜和西南很多民族不一样之处，它没有像西南民族一样很认同中原，而是和中原保持一种分离的关系。延边的朝鲜族，通常情况下，其国内的流动方向大都在关内的大中城市，北京就有朝鲜族10万之多。我们会想当然的认为其和韩国是同一民族，那它是否认同韩国呢？其实，朝鲜族在近距离接触韩国之前，也会认为自己的根在韩国，很多延边人说自己的祖先是从韩国过来的，那是我们民族的国家。但是当我们的国门打开后，很多延边朝鲜族到了韩国之后，他们的国家认同反而又转向中国。因为他们发现虽与韩国的文化，语言，血缘相同，但是却无法融入。这是由于韩国的移民政策，中国的朝鲜族无法移民过去，而且因为经济原因韩国人比较歧视中国朝鲜族。所以大部分延边朝鲜族认为自己是中国人，在韩国也只是打工而已。那么，教会对国家的认同又是怎样的呢？当然，这是一个很敏感的话题，从牧师到信徒皆是。我没有直接性的问这个问题，但你可以发觉他们可以与韩国保持一种距离。很多的延边教会愿意登记注册，只是由于种种原因有的无法注册，也有教会历经各种磨难与打击，终于得到注册。当然也有教会不愿意登记。这说明了朝鲜族教会对中国基督教两会的认同，以及对公开身份的向往，当然多是为了寻求教会能够在正常情况下聚会。好多延边的朝鲜族愿意在中国研读神学，方便以后牧养教会，但是现实条件不允许。东北神学院曾经有过一个朝鲜语培训班，但不久就被取消了。导致目前国内没有朝鲜语的神学教育。朝鲜族则认为自己的汉语水平不足以学习汉语神学，所以，本民族语言的培训对他们来说，是相当重要的。这样很多愿意学习神学的信徒就只能把目光转向韩国。教会和信徒都小心翼翼地对待神学培训这件事，以及和韩国的联系。他们对中国的认同，除了刚才提到的和非信徒一样的态度之外，教会的国家认同也更多具有政治含义，至少在表面上，教会是与韩国保持距离，同中国靠近。

再来看看他们对韩国的认同。延边的很多商品都是韩国的，电视剧也多是韩剧，所谓的“韩流”在那里更是风靡。我们看一下几个数据，可以看到延边与韩国之间的关系，04年的时候，有12.5万延边人在韩国，而且此数据每年以两万人的速度增加（当然数据不是很全面）。在我所采访的朝鲜族中，基本每家都有人在韩国。另外一种情况是延边女性的外嫁，而我们的男士娶到韩国姑娘的很少，官方统计每年有13，088朝鲜女性嫁到韩国，当然还有很多是无法统计的。这说明延边朝鲜族对韩国还是有根的情结。延边教会也会寻求韩国教会的牧养和帮助，这是很自然的事情，只是不会明显化。很多延边朝鲜族教会和韩国教会，实际上是子会和母会的关系。基本上所有延边朝鲜族教会都会得到韩国教会的资助，但是教会对于这件事情都是讳莫如深。在宗教局的档案里，也有记载有教会得到韩国400万的资助建立教堂。他们在中国没有韩语培训的神学院的情况下，会寻求韩国的培训，且职分认定也是在韩国。延边朝鲜族传道人的职分认定在中国是相当复杂的，在延边只有东北神学院，或者金陵神学院等全国性的院校毕业的，才有资格被认定，其它神学院都没有资格。除此之外，需通过吉林省基督教两会、公安局、宗教局等一系列的部门的躲到关卡，以至于有人说比选省长还困难。于是很多传道人的目光只能转到韩国，寻求韩国教会的职分认定。在延边的28家注册教会中，有6人是韩国认定牧师的，他们也大方承认。并且韩国会也会派人过来举行按牧仪式等。由于国内信仰环境还不是很宽松，很多朝鲜族信徒很羡慕韩国宽松的信仰环境——大街上可以敬拜、祷告。延边朝鲜族教会与韩国教会的关系，不能说明延边朝鲜族教会认同韩国，只是在情感上的倾向。

当然，所以的信徒都会把自己的基督徒身份放在首位，不是很在乎自己是中国人还是韩国人，最重要的是传福音。我采访过的一个牧师虽接受韩国的学习和按立牧师，但他决定在北京建立教会，牧养汉族，为上帝得人。对于他们来说虽然民族不同，但都是基督徒。但是，他还是很强调自己是朝鲜族的基督徒，这是无法磨灭的。在民族认同上，他们毫无疑问地都认同自己是朝鲜族，但是在国家认同上就有一些不同。在政治上，他们的身份是中国人，但在感情上又倾向韩国，这种感情是很复杂的。我的一位朝鲜族基督徒朋友在谈到国家认同的问题时说：“如果说韩国是白色，中国是红色，那么我们就是橙色。当我们说，我们是中国人的时候，心里总不是那么舒服，我们的国家明明在韩国；可是当我们说我们是韩国人的时候，又不是那么肯定，毕竟韩国人不认同我们，我们生活在中国，国籍是中国。我感觉我们什么都不是，很尴尬的一种境地。”所以我这一节的标题就是：上帝的子民——摇摆于中韩之间的延边朝鲜族基督徒。

下面是最后一个问题，就是公民意识与民族和宗教认同的关系，这是一个非常敏感的话题，也使非常值得探讨的问题。我希望把这个问题留给大家，我们共同来探讨这样一个问题。谢谢！



回应一：

我于09年4月和7月份两次到延边做调查。主讲所说的民族认同和国家认同是延边核心的问题。虽然时隔两年，但延边教会还是有一定改变的。刚才提到的朝阳教会，现在其后面的土地上又建立了一个很大的汉族教会，且其负责人是朝鲜族，还是女性，是通过地下教会认定的，这使得其与母教会产生很大的分歧，延边教会对此十分气愤。说到中国认同和韩国认同，有一点很有意思，朝鲜族经常拿自己和以色列民族对比，说亚伯拉罕离开家乡到世界各地去，像他们在中国也是寄居的。09年，有更多的朝鲜牧养者带领汉族教会，但是资金还是来于韩国。有很多韩国老人忧虑自己民族的年轻人都出去，很多农田果园都闲置了，而由后来的汉族人接管，他们认为这些汉族人文化水平低，目光短浅，只相信土地等东西，认为基督教是洋教。他们很迫切地想给这些汉族人传福音。另外，朝鲜族的信仰对其民族特色也是有一定改变的，比如说朝鲜族的大男子主义在其基督教家庭中是有变化的，他们也会普及性的过圣诞节。



回应二：

历史中，朝鲜族人口的变化，大概有这样几个数据。在第五次人口调查中，朝鲜族族际婚姻占7.8%，如果占到10%，其民族融合程度便十分高了。从广论上看，全国大概有2800多个县级行政单位，朝鲜族的分布率已达到90%多，现在延边面临着人口老龄化，朝鲜族学校也面临萎缩的挑战。这样一个192万的族群，经过历史的洗涤，已完全融入中华民族，那么，其文化是怎么变异的呢？其实，回顾我们国家的近代史和朝鲜的近代史有惊人的相似之处。1895年，我们发生了甲午战争，还有之后的日俄战争，直到1910年，朝鲜完全沦为日本的殖民地，那时候的朝鲜族人民只有两种国籍：一是日本籍，日本人称他们为“鲜族”，这就是朝鲜人为什么至今还很忌讳这个称谓的原因；二是满洲籍，或华裔，华族，到1945年才得到光复。那么，其民族是如何形成自觉和自我认同的呢？19世纪末，朝鲜伴着我们的“洋务运动”等改革，出现了重要思想“为政赐贤”，一部分传统的思想家也称其为“华裔论”，即坚守中华文化的保守派。这思想的来源为何处？那时候中国有皇帝，朝鲜族有国王。明朝灭亡后，满族入主中原，朝鲜认为这种蛮夷之族入主中原，中华不在。而此时他们认为，真正的中华在朝鲜，坚守中华文化的思想在其中蔓延并根深蒂固，直到现代还保留中华的很多传统，本质上，其是认同中华的。历史上，朝鲜还为明朝抗击努尔哈赤。我们提到的这种思想在朝鲜内部宫廷引发了很大的争论，1894年，其民族精英和一部分开放派重新建立自己的民族主义，改名为“大韩帝国”。1897年，封立皇帝，与大清平起平坐。后来，朝鲜被日本吞并后，孙中山，蒋介石等国民政府的领导人表示与朝鲜为“同盟”“同族”。1910年，灭亡之后，有很多人流亡到中国搞独立运动。1945年光复后，出现严重的“三八线”问题，即南北朝鲜的争论。朝鲜族第一次出现大的分化，当时216万朝鲜族人居住在我国东北，国民政府称之为“韩侨”，大概一年被遣回100多万。被遣回的一是亲日派，二是那些有财富的人，三是那些即使回到朝鲜，也可以维持生计的人，那么，留下的都是贫苦的，革命性最强的人民。之后，也出现了民族仇杀，因为朝鲜人在满洲国算为二等公民，他们行了不少恶事，一度处于无政府状态。幸亏，我们八路军首先占领了东北，还有一部分朝鲜义勇军也帮助解决了民族仇恨问题，随之，朝鲜族也参加了解放战争。被遣回的70%应该是去了韩国，因为当时北朝鲜和我们的意识形态是一样的，他们去也会是毫无结果的。第二次民族分化的情况如下。我们解放军中有4万是朝鲜族，他们组成的三个师在解放之后也回到朝鲜。这些部队和其它朝鲜本来的部队组成了朝鲜战争的主力军。抗美援朝之后，回来的军官等不会低于1万人，以什么为证呢？80年代我们开始的“离休政策”，单辽宁一省84年就有此类军人800多人，以此推算，这个队伍是相当庞大的。1959年左右，政策基本是自由移民，只需要县级的盖章和证明，也可随意更改国籍。朝鲜战争之后，朝鲜人民大大减少，朝鲜政府向我们提出支援请求，中国政府同意支援7000户，一户平均5-6口人，经过动员，移民朝鲜。这些人中包括人民公社中不满我们粮食收量的朝鲜人等。在后来的文革时期等动荡时期，这个过程还在继续，基本尊重了个人选择。1957年，在反右的运动中，也有反对地方民族主义的运动，延边是重点区域，他们提出口号“朝鲜是我的民族祖国，中国是我的政治祖国”，这显示出其民族认同和国家认同的复杂感情。经过文化大革命等一系列大的动荡，朝鲜族的民族认同也基本形成了，一种变异基本完成。譬如，中国的朝鲜族音乐拿到朝鲜，没有人懂，产生很大分歧。北朝鲜受苏联红色的影响很大，而韩国则是更多的西方摇滚等因素的融入。随着改革开放，前期到韩国打工的人是抱着民族情结的满腔热血去的，却没想到是一种巨大的反差，国家认同的问题就突显出来。然而，随着我们国家的强大，韩国对我们经济的依赖，这种国家认同和民族认同又会发生哪些变化，韩国从前对外来朝鲜族的歧视会不会改变，我们拭目以待。主持人：

我们最近都在讨论地方宗教的问题，即在地方区域特色的影响下，基督教是如何被呈现出来的，以及它在哪些领域与当地的文化进行了互动。今天，我们会一起探讨民族宗教的问题。



主  讲：

其实，我的调查并不是针对这个主题的，06年和07年我在社科院的国情调研项目组做关于朝鲜族的调查，总共做了2次，每次基本都有20多天。第一次是06年的10月份，第二次是07年的12月份到08年的1月份，总共的时间有50天左右。当时只是去了解延边的教会情况，因为其非常特殊，我们下面会有论述。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发现朝鲜族的基督教信仰与民族和国家的关系很有趣，我的调查基础上，归拢了一些相关因素，所要表述的主要问题就是信仰与民族和国家之间的认同关系。且从去年到今年，这方面的冲突也是比较频繁。之后，我也想请大家就信仰与公民意识，以及民族认同和国家认同的问题进行一些探讨。

首先，我们看一下民族认同和国家认同的概念。我其实一直在考虑使用“民族”这个词还是“族群”这个词，因为这两个词语在我们日常生活中，是比较容易混淆的。通常来说，“族群”通常指天然的血缘关系，而“民族”则有一种政治含义。具体到朝鲜族的问题，它虽有天然的血缘，但是在上世纪50年代中国民族大调查的少数民族识别，也不乏政治因素，所以我暂且用了“民族”这个词语。我认为“民族认同”更多的是指天然的血缘，即种族，文化习俗，语言，文字，共同的历史记忆等等方面的联系。比如我们的汉族认同，认为我们的祖先是炎黄。国家认同是在现代政治学意义上的国家产生之后形成的，它以民族认同为基础，公民身份和政治认同为前提。我们经常提的“nation state”，即民族国家分两种情况，一是单一民族国家，二是多民族国家，世界上的单一民族国家非常少，除了韩国和朝鲜等之外，世界上大部分国家都是多民族国家。其实，那些单一民族国家并不是纯粹意义的单一，例如韩国现在也有日本人，中国人。我们中国就是典型的多民族国家，以及美国，俄罗斯等等。这之中又分主体民族建立的国家，比如我们中国主体就是汉族，还有就是几个主体民族共同建立。这便牵扯到少数民族对多民族国家的认同，比如美国的黑人作为少数族裔认同自己是美国人，法国的阿拉伯人认同自己是法国人。但有一种情况是，在某一个是国家少数族裔，在另外一个国家却是主体民族，比如朝鲜族在中国是少数民族，在朝鲜和韩国却是主体民族。还有哈萨克族在中国和俄罗斯都是少数族裔，而在哈萨克斯坦却是主体。这样，认同问题便很复杂，就像有的哈萨克人即使在中国，也认为自己是哈萨克斯坦人。很多民族国家都在试图建立在国家基础上的民族认同，譬如我们经常提的中华民族，其实这里的中华民族里并不只是汉人，只是它在树立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观念。

延边朝鲜族是中国最大的朝鲜聚集区，其基督教传入是在19世纪80—90年代期间。20世纪初，部分朝鲜人为了寻求更好的生活和躲避战乱，移入中国境内。因为当时日本占领了朝鲜半岛，强迫朝鲜人参拜神社，敬拜天皇，说日本语等等，因此大量朝鲜人从朝鲜半岛逃亡到中国境内，同时也带入了基督教信仰。20世纪20年代，基督教在延边地区空前繁荣，建立了很多教会，之后起起落落，直到80年代，其和中国其他地方一样，基督教突然兴起，甚至被形容为“村村有教堂，户户有信徒”，这引起了人们极大地关注。当时传入延边的教派有长老会、监理会、浸礼会、大韩基督会等。07年我到延边没有拿到它的最新统计，05年登记的教会有222，汉族是78家，朝鲜族是120家，联合的有24家，牧师13人，07年又增加了4个人，共17人；长老12人，教士53人。延边朝鲜族的人口是216万（05年数据），朝鲜族82万，占38%，汉族59%，其他民族3%。汉族主要集中在敦化县，朝鲜族集中在龙井等地区。

最初，基督教强化了朝鲜族的身份，因为在日本占领朝鲜的1905-1945年之间，对其实行殖民统治，有部分人已接受基督教信仰，所以日本人的强迫做法是与其信仰相冲突的。朝鲜人对日本的殖民统治进行了反抗，但也受到迫害和打击。这个时期，朝鲜人团结在教会的周围，很多教会的传道人和负责人就是抗日领袖。在有些教会，还会有老人拿出照片说哪个传道人被日本人杀害。其实，从这个角度讲，基督教强化了朝鲜族的民族认同。我为什么会如此关注这个问题呢？因为我当时强烈感觉到朝鲜族教会和汉族教会的不同。其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我虽没有去过韩国，但有人说那里的教堂很有韩国独特风格。朝鲜族圣经是韩文的，使用其本民族语言和文字。它的各样崇拜，灵修，神学书籍是非常多的，政府虽然严格控制，但还是从韩国将这些资料运送到延边。因为语言的问题，汉族和朝鲜族必然分开聚会。大部分延边的朝鲜族教会有汉语部，汉族教会也有朝鲜语部。事实上，延边的朝鲜语的使用范围在萎缩，很多朝鲜语学校也关门了，一是因为人口减少，二是其毕竟生活在中国，汉语还是官方语言，家长为了孩子将来的更好发展，也选择了汉语学校。然而，在教会中，朝鲜语得到了强化。我有一个朝鲜族朋友，在北京生活了很长时间，她虽参加汉语聚会，但她表示还是更愿意参加朝鲜语。她说，参加朝鲜语聚会感动更多，敬拜的气氛更强烈。在延边教会，年轻人很多，不是他们汉语不好，而是他们还是更喜欢朝鲜语的敬拜。另外，朝鲜族的敬拜非常活泼，他们的赞美很多，因为朝鲜族本身就是一个能歌善舞的民族。他们也很爱穿民族服装，凡遇节日都要穿上民族服装到教会聚会。他们也把基督教信仰朝鲜化，他们墙上贴的福音画，完全是朝鲜风格的。我们知道感恩节是美国的，而朝鲜族的感恩节在10月份，秋收后，他们的舞台装饰是稻子，瓜果等，当然其意义是一样的。他们在这样的活动中，更多的是舞蹈。

在教会建制上，教会的领导都是男性，没有女性牧师和教士。如果女性特别德高望重，一般的职位是劝士，负责探访和传福音等。我当时采访了主任的牧师和教士，最明显的感觉就是家长制，很强烈的领导样式。这和朝鲜族传统的男权社会很有关系。朝鲜族教会通常是长老会的传统，实际在我调查中发现，这个特点并不明显。因为现存的长老都是50年代遗留下来，年事很高，大多是名义上的而已，只有长老还参与教会侍奉。执事会很重要，我采访的一个教会总共40多人，执事便有10多个，重要的事情都是由执事决定。他们的建制分化很细，管理良好，只是家长制明显。这和汉族教会有很鲜明的对比，延吉市28家注册教会中，只有3家汉族教会，其传道人都是女性，唯一的汉族牧师也是女性。有个信徒跟我说，延边的汉族教会女传道人过多，不利于教会发展，这是很大的问题。他们在教会中把朝鲜族的文化渗透进去，也得到了民族认同。

我们再来看国家认同。首先，从历史上来看朝鲜族对中国的国家认同。《史记》和《汉书》中都有记载，认为商王子被封在朝鲜，统治朝鲜，包括植桑等都是商王子教诲的。但朝鲜族并不是很认同这种说法，他们认为自己是檀君的后裔。檀君是天帝的儿子，到人间之后，与熊女结合生育了朝鲜族人民，他建立了朝鲜国家，定都平壤，这是一个传说。但是有段时间，韩国把他当作历史人物，写进史书。这是因为朝鲜人强调自己和汉族的区别，否认自己是商王子的后裔，它从历史记忆上区别和中国的认同。我们知道，汉族其实是不断地滚雪球式的扩大，不停的向东和向西漂移，融合了很多不同的民族。但是朝鲜是一直和中国保持一种分离的状态。在唐灭了高句丽之后，曾把朝鲜半岛纳入在版图之中。之后朝鲜半岛上的不同王朝更迭，与中原王朝的关系密切。但朝鲜和西南很多民族不一样之处，它没有像西南民族一样很认同中原，而是和中原保持一种分离的关系。延边的朝鲜族，通常情况下，其国内的流动方向大都在关内的大中城市，北京就有朝鲜族10万之多。我们会想当然的认为其和韩国是同一民族，那它是否认同韩国呢？其实，朝鲜族在近距离接触韩国之前，也会认为自己的根在韩国，很多延边人说自己的祖先是从韩国过来的，那是我们民族的国家。但是当我们的国门打开后，很多延边朝鲜族到了韩国之后，他们的国家认同反而又转向中国。因为他们发现虽与韩国的文化，语言，血缘相同，但是却无法融入。这是由于韩国的移民政策，中国的朝鲜族无法移民过去，而且因为经济原因韩国人比较歧视中国朝鲜族。所以大部分延边朝鲜族认为自己是中国人，在韩国也只是打工而已。那么，教会对国家的认同又是怎样的呢？当然，这是一个很敏感的话题，从牧师到信徒皆是。我没有直接性的问这个问题，但你可以发觉他们可以与韩国保持一种距离。很多的延边教会愿意登记注册，只是由于种种原因有的无法注册，也有教会历经各种磨难与打击，终于得到注册。当然也有教会不愿意登记。这说明了朝鲜族教会对中国基督教两会的认同，以及对公开身份的向往，当然多是为了寻求教会能够在正常情况下聚会。好多延边的朝鲜族愿意在中国研读神学，方便以后牧养教会，但是现实条件不允许。东北神学院曾经有过一个朝鲜语培训班，但不久就被取消了。导致目前国内没有朝鲜语的神学教育。朝鲜族则认为自己的汉语水平不足以学习汉语神学，所以，本民族语言的培训对他们来说，是相当重要的。这样很多愿意学习神学的信徒就只能把目光转向韩国。教会和信徒都小心翼翼地对待神学培训这件事，以及和韩国的联系。他们对中国的认同，除了刚才提到的和非信徒一样的态度之外，教会的国家认同也更多具有政治含义，至少在表面上，教会是与韩国保持距离，同中国靠近。

再来看看他们对韩国的认同。延边的很多商品都是韩国的，电视剧也多是韩剧，所谓的“韩流”在那里更是风靡。我们看一下几个数据，可以看到延边与韩国之间的关系，04年的时候，有12.5万延边人在韩国，而且此数据每年以两万人的速度增加（当然数据不是很全面）。在我所采访的朝鲜族中，基本每家都有人在韩国。另外一种情况是延边女性的外嫁，而我们的男士娶到韩国姑娘的很少，官方统计每年有13，088朝鲜女性嫁到韩国，当然还有很多是无法统计的。这说明延边朝鲜族对韩国还是有根的情结。延边教会也会寻求韩国教会的牧养和帮助，这是很自然的事情，只是不会明显化。很多延边朝鲜族教会和韩国教会，实际上是子会和母会的关系。基本上所有延边朝鲜族教会都会得到韩国教会的资助，但是教会对于这件事情都是讳莫如深。在宗教局的档案里，也有记载有教会得到韩国400万的资助建立教堂。他们在中国没有韩语培训的神学院的情况下，会寻求韩国的培训，且职分认定也是在韩国。延边朝鲜族传道人的职分认定在中国是相当复杂的，在延边只有东北神学院，或者金陵神学院等全国性的院校毕业的，才有资格被认定，其它神学院都没有资格。除此之外，需通过吉林省基督教两会、公安局、宗教局等一系列的部门的躲到关卡，以至于有人说比选省长还困难。于是很多传道人的目光只能转到韩国，寻求韩国教会的职分认定。在延边的28家注册教会中，有6人是韩国认定牧师的，他们也大方承认。并且韩国会也会派人过来举行按牧仪式等。由于国内信仰环境还不是很宽松，很多朝鲜族信徒很羡慕韩国宽松的信仰环境——大街上可以敬拜、祷告。延边朝鲜族教会与韩国教会的关系，不能说明延边朝鲜族教会认同韩国，只是在情感上的倾向。

当然，所以的信徒都会把自己的基督徒身份放在首位，不是很在乎自己是中国人还是韩国人，最重要的是传福音。我采访过的一个牧师虽接受韩国的学习和按立牧师，但他决定在北京建立教会，牧养汉族，为上帝得人。对于他们来说虽然民族不同，但都是基督徒。但是，他还是很强调自己是朝鲜族的基督徒，这是无法磨灭的。在民族认同上，他们毫无疑问地都认同自己是朝鲜族，但是在国家认同上就有一些不同。在政治上，他们的身份是中国人，但在感情上又倾向韩国，这种感情是很复杂的。我的一位朝鲜族基督徒朋友在谈到国家认同的问题时说：“如果说韩国是白色，中国是红色，那么我们就是橙色。当我们说，我们是中国人的时候，心里总不是那么舒服，我们的国家明明在韩国；可是当我们说我们是韩国人的时候，又不是那么肯定，毕竟韩国人不认同我们，我们生活在中国，国籍是中国。我感觉我们什么都不是，很尴尬的一种境地。”所以我这一节的标题就是：上帝的子民——摇摆于中韩之间的延边朝鲜族基督徒。

下面是最后一个问题，就是公民意识与民族和宗教认同的关系，这是一个非常敏感的话题，也使非常值得探讨的问题。我希望把这个问题留给大家，我们共同来探讨这样一个问题。谢谢！



回应一：

我于09年4月和7月份两次到延边做调查。主讲所说的民族认同和国家认同是延边核心的问题。虽然时隔两年，但延边教会还是有一定改变的。刚才提到的朝阳教会，现在其后面的土地上又建立了一个很大的汉族教会，且其负责人是朝鲜族，还是女性，是通过地下教会认定的，这使得其与母教会产生很大的分歧，延边教会对此十分气愤。说到中国认同和韩国认同，有一点很有意思，朝鲜族经常拿自己和以色列民族对比，说亚伯拉罕离开家乡到世界各地去，像他们在中国也是寄居的。09年，有更多的朝鲜牧养者带领汉族教会，但是资金还是来于韩国。有很多韩国老人忧虑自己民族的年轻人都出去，很多农田果园都闲置了，而由后来的汉族人接管，他们认为这些汉族人文化水平低，目光短浅，只相信土地等东西，认为基督教是洋教。他们很迫切地想给这些汉族人传福音。另外，朝鲜族的信仰对其民族特色也是有一定改变的，比如说朝鲜族的大男子主义在其基督教家庭中是有变化的，他们也会普及性的过圣诞节。



回应二：

历史中，朝鲜族人口的变化，大概有这样几个数据。在第五次人口调查中，朝鲜族族际婚姻占7.8%，如果占到10%，其民族融合程度便十分高了。从广论上看，全国大概有2800多个县级行政单位，朝鲜族的分布率已达到90%多，现在延边面临着人口老龄化，朝鲜族学校也面临萎缩的挑战。这样一个192万的族群，经过历史的洗涤，已完全融入中华民族，那么，其文化是怎么变异的呢？其实，回顾我们国家的近代史和朝鲜的近代史有惊人的相似之处。1895年，我们发生了甲午战争，还有之后的日俄战争，直到1910年，朝鲜完全沦为日本的殖民地，那时候的朝鲜族人民只有两种国籍：一是日本籍，日本人称他们为“鲜族”，这就是朝鲜人为什么至今还很忌讳这个称谓的原因；二是满洲籍，或华裔，华族，到1945年才得到光复。那么，其民族是如何形成自觉和自我认同的呢？19世纪末，朝鲜伴着我们的“洋务运动”等改革，出现了重要思想“为政赐贤”，一部分传统的思想家也称其为“华裔论”，即坚守中华文化的保守派。这思想的来源为何处？那时候中国有皇帝，朝鲜族有国王。明朝灭亡后，满族入主中原，朝鲜认为这种蛮夷之族入主中原，中华不在。而此时他们认为，真正的中华在朝鲜，坚守中华文化的思想在其中蔓延并根深蒂固，直到现代还保留中华的很多传统，本质上，其是认同中华的。历史上，朝鲜还为明朝抗击努尔哈赤。我们提到的这种思想在朝鲜内部宫廷引发了很大的争论，1894年，其民族精英和一部分开放派重新建立自己的民族主义，改名为“大韩帝国”。1897年，封立皇帝，与大清平起平坐。后来，朝鲜被日本吞并后，孙中山，蒋介石等国民政府的领导人表示与朝鲜为“同盟”“同族”。1910年，灭亡之后，有很多人流亡到中国搞独立运动。1945年光复后，出现严重的“三八线”问题，即南北朝鲜的争论。朝鲜族第一次出现大的分化，当时216万朝鲜族人居住在我国东北，国民政府称之为“韩侨”，大概一年被遣回100多万。被遣回的一是亲日派，二是那些有财富的人，三是那些即使回到朝鲜，也可以维持生计的人，那么，留下的都是贫苦的，革命性最强的人民。之后，也出现了民族仇杀，因为朝鲜人在满洲国算为二等公民，他们行了不少恶事，一度处于无政府状态。幸亏，我们八路军首先占领了东北，还有一部分朝鲜义勇军也帮助解决了民族仇恨问题，随之，朝鲜族也参加了解放战争。被遣回的70%应该是去了韩国，因为当时北朝鲜和我们的意识形态是一样的，他们去也会是毫无结果的。第二次民族分化的情况如下。我们解放军中有4万是朝鲜族，他们组成的三个师在解放之后也回到朝鲜。这些部队和其它朝鲜本来的部队组成了朝鲜战争的主力军。抗美援朝之后，回来的军官等不会低于1万人，以什么为证呢？80年代我们开始的“离休政策”，单辽宁一省84年就有此类军人800多人，以此推算，这个队伍是相当庞大的。1959年左右，政策基本是自由移民，只需要县级的盖章和证明，也可随意更改国籍。朝鲜战争之后，朝鲜人民大大减少，朝鲜政府向我们提出支援请求，中国政府同意支援7000户，一户平均5-6口人，经过动员，移民朝鲜。这些人中包括人民公社中不满我们粮食收量的朝鲜人等。在后来的文革时期等动荡时期，这个过程还在继续，基本尊重了个人选择。1957年，在反右的运动中，也有反对地方民族主义的运动，延边是重点区域，他们提出口号“朝鲜是我的民族祖国，中国是我的政治祖国”，这显示出其民族认同和国家认同的复杂感情。经过文化大革命等一系列大的动荡，朝鲜族的民族认同也基本形成了，一种变异基本完成。譬如，中国的朝鲜族音乐拿到朝鲜，没有人懂，产生很大分歧。北朝鲜受苏联红色的影响很大，而韩国则是更多的西方摇滚等因素的融入。随着改革开放，前期到韩国打工的人是抱着民族情结的满腔热血去的，却没想到是一种巨大的反差，国家认同的问题就突显出来。然而，随着我们国家的强大，韩国对我们经济的依赖，这种国家认同和民族认同又会发生哪些变化，韩国从前对外来朝鲜族的歧视会不会改变，我们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