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西洋世界军事史(更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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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洋世界军事史[注]  
J·F·C·富勒 [英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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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洋世界军事史》为英国著名的资产阶级军事著作家富勒将军(1878-1966)所著。作者曾参加过1899-1902年的布尔战争,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参与组建英军第一支坦克部队,创立了坦克战的战术。战后,先后担任过参谋长助理、师参谋长、旅长,1930年以少将军衔退役。  
  富勒发表了近三十本著作,其中大部分是关于军事理论和军事历史方面的,被西方公认为是坦克和机械化战争理论的创始人。《西洋世界军事史》是作者1954年出版的著作,对了解西方军事思想和战争历史的发展有一定参考价值。现将此书翻印出版,所根据版本系台湾军事译粹社1968年译本,翻印时除更正个别错字外,未对照原文校订。  
  军事科学院 1980年10月西洋世界军事史[注]  
J·F·C·富勒 [英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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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洋世界军事史》为英国著名的资产阶级军事著作家富勒将军(1878-1966)所著。作者曾参加过1899-1902年的布尔战争,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参与组建英军第一支坦克部队,创立了坦克战的战术。战后,先后担任过参谋长助理、师参谋长、旅长,1930年以少将军衔退役。  
  富勒发表了近三十本著作,其中大部分是关于军事理论和军事历史方面的,被西方公认为是坦克和机械化战争理论的创始人。《西洋世界军事史》是作者1954年出版的著作,对了解西方军事思想和战争历史的发展有一定参考价值。现将此书翻印出版,所根据版本系台湾军事译粹社1968年译本,翻印时除更正个别错字外,未对照原文校订。  
  军事科学院 1980年10月
原序
J·F·C·富勒 [英国]  
[出自《西洋世界军事史》]  




  战争是否为人类进化中所必需的因素,固然还有辩论的余地,但是下述事实却是毫无疑问的:从人类最早的记录,直到现在的时代,战争都一直是他们生活中的支配现象。在人类历史中,没有一个时代能够完全避免战争,也很少有一代人以上是没有经过大型战乱的:大战几乎和潮汐一样,具有规则的起落。  
  当一个文明开始变革的时候,这种情形就更为显著,而我们现有的世界性工业文明似乎就正是如此。在一两代之前,战争还被人认为是政策的工具,而现在它已经变成了政策本身。今天我们是生活在一种战国(Wardom)的状态中——在这种条件之下,战争支配了人类所有其它的活动。这种紧张状态到底会延续多久的时间,到底它是否有一个明确肯定的答案,是否命中注定将会盲目前行直到走到它的尽头为止,这些固然无人能够说清;但却有一件事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我们愈研究战争的历史,则我们对于战争本身,也就愈能有所了解。因为它现在已经是一种支配因素,除非我们能够了解它,否则我们又怎样能够希望调节人类的事务呢?  
  第一次大战结束后不久,我就开始考虑到这个问题。到了1923年,我在坎贝里参谋学院(Camberley Staff College)任教官时,我才发现除了一两次战役以外,战史的研究都可以说是非常贫乏的。这些学员对战史的研究,本应具有极大的兴趣,可是不幸得很,却都不足以语此。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之一,是因为用英文出版的书籍当中,还没有一本是能够把全部问题包罗殆尽的;所以我就决定来填补这个空缺。为了要想把这样一个巨大的任务紧缩起来,我所采取的方法是,集中精力于我所认为决定性的会战(西方民族所打的)上面;其次,再以它们为核心,把其它的战争和战役编织在周围,最后以此演绎出战争对历史的影响。此外,为了使战争的叙事能够尽可能保持连续不断起见,我又决定在每一章的前面加上一个大事记,在其中叙述战争、战役和会战是怎样发生的,和它们怎样受到政治因素的影响。总的来说,我心目中所假想的这一本书,可以比喻成一个风波动摇的海面:叙述会战的各章就像是波浪的高峰,而大事记则好像其间所夹着的低谷。一高一低彼此相接着,这就是人类三千五百年来的战争史。  
  从1923年起,我就开始搜集资料。于是到了1939-1940年之间,就出版了两卷“决定性会战史”,但是我对该书却不甚满意。当第二卷出版不久之后,全部的存书都在第二次大战中完全被毁。我对这种损失并不感到遗憾,因为这使我有机会可以将全书重新写过。此后,我又花了十年的光阴进行这个工作,把原书的两卷扩为三卷,在原有的29章中改写了28章,删去了一章,另增加了23章新材料。此外,所有的大事记都是新写的,“导言”一章也是一样。所以这本书并不是增订版,而是一本新著。  
  对于会战的选择,完全是以我个人的判断为根据。我当然知道还可以增加其它的会战,不过有些会战的记录太不完全,无法作深入的研究,另外还有一部分,仅仅是因为行文上的困难,不得不将之从略。  
  资料来源的选择是一个比较复杂的问题。只要可能的话,我尽量采取当时参与者、目击者,和同时代战史家的记载,再用公认的近代权威著作来加以核对。但是我却累次发现,对于被约米尼称作“激烈戏剧”的战争,古代史学家的了解和记载,似乎都比近代史学家较为完全。我想这是因为在过去,史学家把战争当作是一种自然程序,而今天的史学家则多认为它是一种残酷的祸害,所以对它并不太感兴趣。但是,我最大的困难却是对最近的战争——第二次世界大战——极难找到可靠的资料来源。自从大战结束以来,未经整理过的史料虽已大批地出笼,但其中却有许多充满宣传气味,尤其是俄国人的资料。因为可靠资料的缺乏,所以我们对某几个主要会战,还是一直无法获得清楚的概念。  
  还有两件小事也值得一提:第一是战斗兵力和损失的数字。这种数字通常都是不可靠的,而且为了宣传的目的,更常常被故意歪曲。今天如此,三千年前也是如此。所以本书中的数字,有许多都是我不敢断言其为正确的。另外一点是,所有的外国和古代的货币,其价值都已换算为英镑,并以1913年的价值为准。 [ 注:在1913年,1英镑的价值相当于4.86美元 ]  
  最后,我要感谢那些曾给予我协助、忠告和批评的人们。他们对我的帮助,其价值之大简直无法形容。不过,本书的内容和一切错误,则均由我个人单独负责。
导言:帝国主义的兴起
J·F·C·富勒 [英国]  
[出自《西洋世界军事史》]  




  本书中所讨论的战争可能分为三个地理性的集团:那些从远古时代一直到李班多(Lepanto)之战(一五七一年)为止的战争,多数都是在地中海地区和西南亚打的;从此以后到滑铁卢之战为止的战争,大部分都是发生于大西洋边缘上,或是在它有关系的地区中;自从一八一五年以后,因为工业、科学、和运输的进步,战争才开始以整个世界为其舞台了。  
  在第一个集团中,最主要的政洽性大事为罗马帝国的产生;在第二个集团中,则为不列颠帝国的产生;而在第三个集团中,结果如何则尚难逆料。当然也很可能的,它仍旧依照过去的前例演变,而发展成为另一种帝国主义的形式。而且因为今天在世界上,只剩下了两大战国,美国和俄国,假使在明天若发生了冲突,而其中有一面获得了优势,那么下面的那一个帝国就很可能是全球性的了。康德在他“永久和平” [ 注:Zum Ewign Frieden ] 一书中,曾经发表他的意见说:战争从长期的观点上来说,是有统一人类的趋势,因为合群所以战争发生的机会就会减少。似乎自然的目标固然是求一致的,而它的推动力却是不一致的。所以,尽管部落都希望能保留着部落的独立地位,可是部落间的战争却使它们变成了一个多部落的社会,这就是民族。同样的,一个民族也希望能维持其独立地位,可是民族间的战争却又使它们变成了一个国家。进一步说,国家也都希望能维持其地位,可是国际性的战争又使它们长成了一个帝国。所以我们可以得到一个结论;一个单位尽管是在努力以求保持其独立,但在某一特殊时间中,是难免于不因被吸收而分裂,最后一直达到地球上的生物和经济的极限为止。  
  虽然原始时代也有战争,好像,当奥灵耶人(Auriganacian)出现,穆斯特人(Mousterian)就失踪了一样,不过在文明尚未兴起之前,有组织的战争似乎还是没有的。文明的兴起有两个根源:发现了某种草的种子可以耕种,和某种吃草的兽类可以饲养。从这两个根源产生了两种完全不同组织的人类社会,农业的和畜牧的。前者首先发生于尼罗河流域,和连接在巴勒斯坦到幼发拉底河上流之间的“肥沃新月形”地区之中,然后再沿着那条河以达到波斯湾;后者据某些人的推测,其主要的发源地应为里海地区的欧亚草原地带。  
  在前者的情形中,走向文明的第一个步骤是村落的出现,一个有藩篱的地区保护着土壤的耕种者,和他们所储存的粮食。在后者的情形中,则为马的饲养,和车轮的发明。于是就产生了两种不同的生活方式,一种是定居的,一种是游荡的,在全部的历史中,他们都是对立的。  
  为了免于受到游牧民族的攻击,村落又逐渐发展成为有城墙的城市,每一个都变成了独立的小世界。城墙挡住了车骑,于是防御变成了较强的战争形式,城里人的文明不久即胜过了游牧民族。城墙不仅保护了文明的生长,而且也强迫战争的兵器和狩猎耕种的工具不能不分离。于是进一步,兵器又决定了所应该采取的军事组织形式,最原始化的即为城市公民所用的“方阵”(Phalanx)。在纪元前二九○○年的一块苏美尔(Sumer)人纪念碑碎片上面,还可以看到这种方阵的描绘。一排排的人,纵深为六个人。每一个兵都有弓和矛的武装,戴着一个皮盔,携带着一块正方形的防盾,可以遮盖着全身。  
  在两种文明之中,战争的基本原因都是生物性的和经济性的。牲畜的繁殖愈盛,则寻找新草地的机会愈频繁:在任何时候只要有一次旱灾,即可以成为一次侵入的预兆。同样的,城市人口愈繁殖,则所需要的粮食即愈多,于是必需用来耕种的土地也愈多。所以在两种文明之中,战争都经常是为了肚皮打的,不管是人的还是兽的。自从有史以来,在生存的斗争中,“生存空间” [ 注:Leben Sraum ] 始终是一个大问题。 [ 注:霍布斯(Hobbes)在“利维坦”(Leviathan)一书中曾经说过:当全世界为居民所挤满时,于是最后的补救方法即为战争,它使每个人可以获得胜利或者是死亡。 ]  
  柏拉图在他的“理想国”(Republic)一书中,也曾讨论过城市问题。在苏格拉底与格劳孔(Glaucon)的谈话中,他指明出来战争是文明的风土病。从一个最简单形式的城市为起点,他指明出来当文明进步之后,人类的要求也随之而增加了,而那个足以支持一个原始化文明的土地,遂不足以支持一个高级的文明。下面所引述的一段即可以表示其辩论的精华;  
  苏:于是我们必须扩大我们的国界;因为原有健康的国家已经不够大……并且要有许多不同种类的兽类,以供人民的食用。

  格:一点都不错。

  苏:所以过去足够支持其原有居民的国家现在会是太小了,和不够大了。

  格:一点都不错。

  苏:于是我们想要获得我们邻国的一片土地,以供畜牧和耕种之用。而假使邻国也和我们自己一样,超过了其需要的限度,而企图对于财富作无限制的累积,那么他们也就会同样的想要我们的土地么?

  格:苏格拉底,那是无可避免的。

  苏:那么我们就要发生战争了,格劳孔,是不是?

  格;绝对是如此……

  苏:所以姑不论战争的利害如何,我们现在却可以断言已经发现了战争的原因,而这个原因也就是国家中一切罪恶的根源,无论公私都是一样的。

  格:毫无疑问的。

  畜牧文明与农业文明之间的第一次大冲突,是发生在公元前三千年的时代中。从里海地区的北面草原中,涌出了大量的好战民族,这就是所谓印度欧罗巴人(Indo—Europeans),他们延续了几个世纪之久。他们成群结队的向东、向东南、向西,和向南移动。这种移殖运动的动机是什么,还不曾有确切的考据。也许是因为气候的变化,造成连续的干旱期,或者是如某些史学家所暗示的,由于优秀马种的选牧,和刀剑的发明,才驱使着他们向外发展。  
  在西面,有许多游牧的部落在公元前二千年之前,即已渡过了多瑙河,变成了希腊、罗马、和其他欧洲民族的祖先。其他的一部分,号称雅利安人(Aryans),大约在公元前一八○○年,又分裂成为两个集团,一支向东南进入印度,另一支向西南进入“肥沃新月形地区”的北面山地中。这后面的一个集团就号称为伊朗人(Iranian),其中有两个最强大的种族,为米提人(Medes)和波斯人(Persians)。  
  差不多在这些侵入行动的同时,另外有一个民族,其祖先可能是闪米人(Semitic),号称为西克索人 [ 注:Hyksos——其意义为沙漠的王子 ] ,又在西亚出现,并蹂躏上埃及(Upper Egypt)地区。他们带着马一同走,在此以前埃及人是不知道有马的。西克索人成功的主因似乎是由于他们有了马拖的战车(Chariots)和优秀的兵器。战车可能是从巴比仑人(Babylonians)方面学来的,大约在公元前二一○○年,马即已从北面输入这些地区。  
  虽然上埃及地区对于西克索人,也曾作激烈的抵抗,不过一直等到下埃及(Lower Egypt)的底比斯(Thebes)发动了一个全国性的革命,最后才把他们赶走。 [ 注:底比斯又分为卡拉克(Karnak)和鲁克索尔(Luxor) ] 于是阿莫斯一世(Ahmose I)(公元前一五八○——一五五七年)开始建立第十八代的埃及王朝。在这些战争之中,古老的埃及民兵逐渐变成了一支组织良好的陆军,共分为两个“大师”(Grand division),一个驻防在三角州上,一个则在上埃及地区中。兵士有弓和矛作武装,也携带防盾,但却没有甲胄。“箭筒”(Quiver)已经由亚洲输入,而“火力”也都已经是“成排”(Volleys)的发射。虽然尚未使用骑兵,但却已经采用了战车。在“法老” [ 注:Pharaoh——埃及王的尊称。 ] 的国家牧场中饲畜着数以千计的马匹,而战车制造也变成了一种艺术。  
  阿莫斯在公元前一五四一年逝世,承继他的人为阿门贺特普一世(Amenhotep I),接着下一代即为索特莫斯一世(Thutmose I)。这两位好战的国王都曾经侵入叙利亚,北面远到幼发拉底河为止,但是却都不曾企图组织其所征服的地区。索特莫斯一世死后,其长子嗣位,也叫作索特莫斯,只统治了几年,即为其异母妹哈特希普特(Hatsheput)所承继。她可以算是历史上第一个伟大妇女,在公元前一五○一年,她又与其幼弟结婚,又是另外一位索特莫斯。哈特希普特大约是死于公元前一四八一年,在她未死之前,他的丈夫是毫无实权,不问国事的。她的统治是以和平和非军事性而著称,所以等到她的丈夫,索特莫斯三世,承继她的时候,由卡德希(Kadesh)国王首先发难,所有叙利亚和巴力斯坦地区的城市国王,都一致叛变了。 [ 注:索特莫斯三世王朝的起点不是从他的妻子死日算起,而是从他结婚之日算起。 ] 为了镇压这个叛乱,索特莫斯在沙鲁 [ 注:Tharu——即坎塔拉(Kantraa) ] 把兵力集中了之后,就在公元前一四七九年,四月十九日,取道加沙(Gaza)向叶亨 [ 注:Yehem——叶玛(Yemma) ] 进发。这是在卡美尔(Carmel)山脉南坡上的一个城镇,他在五月十日达到了该地。  
  当此之时,这些城市国王的军队,在卡德希国王的指挥之下,已经占了麦吉多(Megiddo)要塞,即阿麻格登(Armageddon),它位置在卡美尔山脉的北坡上,足以封锁从埃及通往幼发拉底河流域的大路。沿着这条道路向麦吉多进攻,索特莫斯于五月十四日,率领着他的军队通过了那个艾仑贝勋爵(Lord Allenby)在三千三百九十七年后 [ 注:扫校者亦即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1917年。 ] ,所通过的同一隘路。他进入了要塞南面的麦吉多平原,第二天他的兵力即开始以战斗序列向前进攻。此时,卡德希国王的联军正在麦吉多的城外宿营。索特莫斯把他部队的南角,靠在基拉(Kina)溪流南面的一个小山上面,而其北端则直指麦吉多。于是他好像是张牙舞爪的“鹰神”(Horus)一样,乘在闪亮的战车上,领导着进攻。一个冲锋之下,敌军即已被击溃,他们好像精神上已经恐怖不堪,纷纷向麦吉多逃走。当卡德希人发现城门已经关上了的时候,就由老百姓把他们吊上城墙去,丢下了他们的战车。 [ 注:此外也还留下了一些黄铜的盔甲,不久埃及国王和贵族也就开始采用这种盔甲了。 ]
当时城内的情况已经紊乱到了极点,可是索特莫斯却并未立即攻城,他的部队正在忙于搜劫敌人的营地,所以对于麦吉多只是加以围困而已。这个围城的时间很短,等到该城投降时,才发现卡德希国王已经逃走。所获得的战利品是非常的多。它包括着九二四辆战车,二二三八匹马,二百付盔甲,国王的御用家具,和大量金银。  
  在胜利之后,索特莫斯和他的前代君王不同,更立即开始重组其再度征服的领土。第一点,他废除了那些城市国王,用那些似乎会对他效忠的贵族领袖们来代替他们。只要这些人能够准时向他纳贡,他也就让他们有统治这些城市的自主权。第二点,他把这些新统治者的长子,都送到埃及去受教育,于是等到他们承继其父亲的时候,就会更是效忠可靠了。等到这些工作完毕之后,他才在十月间返回底比斯。  
  两年之后,他又发动了第二次的战役。他一共发动了十五次战役。在第五次战役中,为了想在叙利亚海岸上登陆,并建立一个作战基地以求对付卡德希和它的内地起见,他又建造了一支舰队。在第六次战役中,他的部队在西米拉(Simyra)登陆,该地的位置是在叙利亚海岸上,提波里(Tripoli)的北面。于是他向卡德希城进攻,这是一个强力的要塞,位置在阿龙提斯(Orontes)河的左岸上,距离何门斯(Homs)不远。经过了长时间的围攻,才算在攻陷了。在第七次战役中,他在他的后方地区中,压平了一连串的叛乱。在第八次战役中,他侵入了米坦尼(Mitanni)国,这也是一个雅利安人所建立的国家,所占领的地区在幼发拉底河的大河湾之内。此外他也攻下了阿里波(Altppo)。  
  他的威名是如此的远播,所以许多局部的君王都纷纷向他进贡,甚至于遥远的巴比仑,和庞大的西台(Hittite)帝国,也都送礼物给他。后者是在历史上首次被人提及的。更值得注意的是他的舰队也威震四方,使他在东地中海内建立了制海权,远达爱琴海诸岛屿,克里特岛和赛浦路斯岛都完全在他的控制之中。  
  在他最后一次战役中,他毁灭了卡德希城,这一次又是卡德希联合诸国叛变,在这一战之后,西克索人的权力遗迹也从此消灭无余了。十六年之后,在公元前一四四七年的春天里,他才逝世,一共在位五十四年。他葬在“国王谷”(The Valley of the Kings)中,他的遗体现在还保存在开罗的博物馆中。  
  布里斯特德(Brersted)在他的“剑桥古代史” [ 注:The Cambridge Ancient History ] 一书中,对于索特莫斯三世曾有下述的评论:  
  “他是第一个人曾经建立了一个具有任何真正意义的帝国,他也是第一个世界英雄。他不仅使人对于他的时代,产生了一个世界广泛性的印像,而且也更产生了一个新秩序的印像。他的伟大影子,使那些可怜的叙利亚君主们的诡计阴谋都为之黯然失色,像强风扫雾一样的,使东方政治的空气为之澄清。他的铁腕使米坦尼人保持着恐怖的记忆,达三代之久。直到他的帝国瓦解后的几个世纪中,都还有人追忆他的英名,把它写在护身符上,当作是权力的象征。一直到如今,这位国王的两个最伟大的纪功碑,他的希里波里坦方尖塔(Hiliopolitan Obelisks),也还树立在大西洋对岸上 [ 注:一在伦敦,一在纽约 ] ,纪念着这个世界上第一个帝国的建造者。”

  到了公元前一四○○年,在阿门贺特普三世之下,埃及达到了其帝国权力的最高峰,于是“法老”逐渐变成了一个国际性的统治者,这也是有史以来第一次,一个世界统一性的上帝观念也随之而产生了。他的名字叫作“阿东”(Aton),这个神的祭祠是由阿门贺特普四世开始的,他在公元前一三七五年,承继了阿门贺特普三世的帝位。  
  阿门贺特普四世痛恨“阿蒙”(Amon),那是底比斯的神,以及其他一切的旧神。他自己改名为“伊克拉阿东”(Ikhnaton,意即阿东所满意的人),封闭了一切的旧庙,驱逐它们的僧侣。  
  这一次的宗教革命摇动了这个帝国的基础,在混乱之中,埃及对于亚洲领土的控制权,开始变得有名无实。  
  伊克拉阿东大约在公元前一三六○年逝世,承继他的人是他的女婿。他即位之后,就上尊号为“屠吞卡阿东”(Tutenkhaton,即阿东的活影子)可是不久旧僧侣又得势了,强迫他放弃对于阿东神的崇拜,并改尊号为“屠吞卡阿蒙”(Tutenkhumon)。他可能是死于公元前一三五四年,接着就进入了无政府状况,差不多等到了公元前一三五○年,才有一位名叫哈门哈布(Harmhab)的埃及人,自立为法老,于是一切的旧秩序又完全恢复。在这些纷乱之中,巴勒斯坦又已为东沙漠的游牧民族所占领,其中有所谓希伯来人(Hebrews)。而叙利亚也已经为西台人所占领。  
  公元前一三一五年,哈门哈布由拉门西斯一世(Ramses I)所承继,而其子西提一世(Seti I)也共同执政。这就是埃及的第十九个王朝的建立者。  
  西提改组了陆军之后,就开始再度征服了巴勒斯坦,但是对于在叙利亚的西台人,在阿龙提斯河上所占有的卡德希城,以及在巴勒斯坦以北,所有控制在他们手中的叙利亚地区,却感到无法摇动他们的权力。他的儿子,拉门西斯二世,于公元前一二九二年承继了王位,再发动企图收复卡德希的战役。假使不是有两件事情与他为难,那么也许他的武功是可以与索特莫斯三世此美。第一点,埃及的民族性军队已经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佣兵制的部队,其中大部分为纽比亚人(Nubians),和从北地中海地区所抽来的人员。第二点,西台人至少有一部分已经有了铁制的兵器,而埃及士兵所用的还是青铜的兵器。  
  公元前一二八八年的春天里,拉门西斯正在向卡德希前进时,陷入了一个陷阱,被敌人包围住了。可是当西台人正在搜劫了他的营地时,他却乘机突围而出,反败为胜。但是这一个胜利却并不完全,因为卡德希仍然保留在西台人的手里。这是埃及帝国的最后一次胜利。  
  拉门西斯活到了九十岁以上,一共统治了六十七年。当他到了老年的时候,已经变得衰朽无能,在他于公元前一二二五年逝世之前,利比亚人(Libyans)和他们的同盟国,侵入了西埃及沙漠,把他们的领土扩展到孟斐斯(Memphis——在开罗以南十二哩)的城墙外为止。埃及帝国就随着他的死去而结束。一直过三个世纪之后,才再有亚述(Assyria)帝国的兴起,在此期间之内,埃及对于它的北疆、南疆、和西疆,都是岌岌乎难以自保。  
  虽然亚述人的第一次出现是在公元前三千年,当时他们还是一个游荡的闪米族人,开始移殖到了底格里斯河上游的亚述城(Assur),于是就在那里建立一个小型城市王国,以后一直等到公元前十世纪,他们才在西亚的沃土中开始强大了起来。一个世纪之后,在亚述,纳西尔巴二世 [ 注:Ashur—nasirpal Ⅱ,公元前八八四——八五九年 ] 统治之下,他们开始踏上帝国主义的途径,着手建立一个巨大的帝国。到了夏尔马尼赛尔五世 [ 注:Shalmaneser V,公元前七二七——七二二年 ] 和沙尔根二世 [ 注:Sargon Ⅱ,公元前七二二——七○五 ] 的时代,就扩张到了埃及的边界。  
  亚述人在本质上即为一个好战的民族,因为他们的军队也就是他们的国家。它是一支具有高度纪律和组织的兵力,而就那个时代而言,也是具有最优秀的兵器,早在公元前十世纪,据说他们即已知道使用攻城槌(Battering ram),这是城市战争中的必需工具。这种工具是装在木塔的里面,顶盖和前面都是用金属板来当作防盾,下面装着六个轮子。在顶盖之下有一个平台,以供弓弩手射杀城墙上防御者之用。由于与西台人有了接触,所以也学会了用铁制的兵器。 [ 注:布里斯特德(Breasted)在其“文明的征服”(The Conquest of Civilization)一书中曾经说过:亚述人的军队是有史以来使用铁制兵器的第一支大军。沙尔根皇宫中某一个单独的武库,即曾装有两百吨的铁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亚述帝国的强盛要算是铁器时代的后果之一。 ]  
  亚述陆军中的组织分为弓弩手,和支援他们的长矛兵和防盾兵,其机动化兵种则为战车。但是其主要兵器还是“恐怖”。他们有计划的将城市夷为废墟,把俘虏活活的钉死或是剥皮。  
  在森纳齐里布 [ 注:Sennacherib,公元前七○五——六八一年 ] 统治之下,塔苏斯(Tarsus)被洗劫,巴比仑被毁灭。他的承继人,艾沙尔哈登 [ 注:Esarhaddon,公元前六八一——六六九年 ] 又把从三角州到底比斯之间的埃及部分征服了,底比斯城也在公元前六七一年被焚毁。这一次的征服,加上以前所赢得的土地,使亚述帝国在当时的世界上,达到了一时无两的规模。但是在它建立大一统统治的努力中,亚述帝国却已经膨胀过度。它那种毁灭性战争的方式,消毁了所征服地区的财富,而使它们经常的叛变,以至于必须保留一个巨大的驻防网。最后,它的帝国主义担负超过了其力量所能支持的限度。  
  当此之际,游牧民族又在移动之中。阿拉米亚(Aramean)族人从沙漠中向内移动;从波斯湾的头部又来了卡尔地人(Kaldi),亦称加尔底亚人(Chaldeans);而从北面山地中也来了游牧的印度——欧罗巴人、由米提人(Medes)和波斯人领导着,向下侵入了亚述人的故土。  
  于是亚述人放弃了埃及,但埃及法老沙玛利克一世(Psamalik I)因为害怕受到北方野蛮人的侵入,遂与亚述人订定条约,并派一支军队去支援这个摇动中的大帝国。可是它的崩溃却已经迫在眉睫。公元前六十四年,在沙卡里斯(Cyaxares)统治之下,米提人攻占了亚述城;而加尔底亚人,在纳波普纳赛尔 [ 注:Nabopolasser,公元前六二五——六十四年 ] 统治之下,也早已征服了巴比仑人,于是在公元前六一二年,两支兵力结合在一起,冲入了亚述首都尼尼维(Nineveh),最后把这个城夷为废墟。  
  七年之后,加尔底亚人,在纳波普纳赛尔的儿子,尼布恰德里查尔二世 [ 注:Nebuehadrezzar Ⅱ,公元前六十四——五六二年,他曾经重建巴比仑城 ] 统治之下,又在幼发拉底河上的卡尔齐米希(Carchemish),与埃及国王尼科(Necho)的军队相遇,并把他击败。  
  以后,尼希恰德里查尔二世又征服了犹太(Judea),他在加尔底亚人的诸王中要算是最伟大的一个。公元前五八六年,他冲入了耶路撒冷(Jerusulem),把犹太人当作俘虏带走,于是又进到了埃及的门庭之中。  
  虽然亚述人的衰亡是迅速而富有戏剧性的,可是许多的民族此后又一再被强迫的,受到一个单独主权的统冶。尽管亚述帝国是毁灭了,可是统一王朝的思想却反而更形增强,所以当亚述帝国消灭了之后,马上就有另一个民族准备起来接替它的任务;这一次不是非洲人也不是闪米人,而是印度欧罗巴族的波斯人。  
  现在必须暂时按下亚洲方面的事情,先说到欧洲方面,首先叙述自从印欧人来到之后,在那些世纪中关于欧洲大陆东南角上所发生的一切事情;因为注定了应该由他们的子孙,来阻止和击毁第三次创立统一帝国的企图。  
  希腊(Greek)人到底是什么时候,才渗入希腊,这已经不可考。在麦吉士(Russell Meiggs)所修订的一九五一年版“希腊史”一书中,认为大概是在公元前二○○○年,他说:“大约在公元前二○○○年的时候,有了一个新民族进入希腊的迹象。”他们的先锋,向南移入了伯罗奔尼撒(Peiopnnese)半岛,征服了高度文明的爱琴(Aegean)人,并与他们混血。这些民族通常被称为阿齐人(Achaens) [ 注:埃及人,和西台人甚至于荷马史诗中都称希腊人为阿齐人。 ] 以后又来了第二波的民族,叫作多里亚人(Dorians),他们在公元前一五○○年也达到了伯罗奔尼撒,并征服了阿齐人。以后,多利亚人就开始向海上发展,征服了克里特岛和爱琴海中的诸岛。到了公元前一三二五年,自称阿里亚人(Aeolian)的艾托克里斯(Eteokles),已经在小亚细亚的西岸,建立了坚强的国家。他与西台人的皇帝建立了友好的关系。西台人的首都为海地(Hatti),在哈尔亚斯(Halys)河的东面。两代人之后,这个友好关系又为另一批印欧人的移动所破坏:弗利基人(Phrygians)从提沙里(Thessaly)移来,阿美尼亚人(Armenians)从范湖(Lakvan)地区移来,他们征服了西台帝国。到了公元前一二○○年,这个帝国就完全失踪了。另外有一批弗利基人,也在鞑靼尼尔的东边,占据了希沙利克(Hissarlik)故土,并在那里建立了特洛伊(Troy)城。它在公元前一一八四年,经过了九年的围攻,才被阿哥斯(Argos)国王,阿格门侬(Agamemnon)率领的阿齐人所克服 [ 注:扫校者此即为“荷马史诗”的历史原型。 ] 。到了公元前一○○○年,希腊人已经占领了整个希腊半岛,和小亚细亚的爱琴海部分。多里亚人在南部,伊洪里亚(Ionian)人在中部,阿里亚人在北部。  
  在公元前一二○○年到一○○○年之间,全部西方世界都是在混乱之中。各个种族和民族都纷纷向各方向移动,以来征服和逃避征服。大批的爱琴人冲入了叙利亚海岸,和埃及及三角州。其中有一部分叫作费律斯丁人(Philistines)曾在巴勒斯坦建国。这个混乱的时代与铁制兵器的出现,是具有密合的关系;此外也可能与发明了用马来当冲锋的工具,而不仅是当作挽兽看待的事实有关。  
  那些移居在被征服的土地中的人民,都是聚族而居,由家庭而村落,由村落而城市。由于希腊的特殊地形,一个小国为许多山脉所分隔着,中间只有极少量的陆上交通,所以更造成这种城市国家分立的局势,每一个国家都自以“天下”自居。每个国家都是一个具有主权的权力,有它自己的国王,自己的法律,天神,和土地。在城墙之内,是以和平相处为原则,而在城墙之外,就到处都是敌人。于是在希腊本部,和沿着爱琴海的海岸上,和各岛屿上,一共兴起了好几百个城市国家:都是自私自利的集团,彼此互相妒嫉,经常都在战争之中。当城市中人口增加得太多,容纳不下去的时候,他们就会去寻找殖民地。在历史上,希腊人也是最伟大殖民民族之一,其主要的动机并非为了征服和掠夺,而是因为缺少可以耕种的良好土地。  
  公元前七五○年,第一个希腊殖民地开始在中部地中海地区出现,腓尼基人(Phoenicians)本早已在那里建国。这些殖民地可以分为三大集团。欧波里亚人(Euboean)在西西里岛和意大利的殖民地;阿齐人在意大利南部的殖民地,那里被称为“大希腊”(Great Greece);和多里亚人在西西里岛上的殖民地,其中最重要的为叙拉古斯(Syracuse)。此外,他们在赛浦路斯,莱地亚(Lydia),南高卢(Gaul),西班牙东部也都建立了殖民地,而不久在黑海海岸上也都布满了他们的足迹。这种特殊的扩张,直到公元前六世纪中叶才终止,假使希腊是一个统一的国家,共同拥戴着一个君主,那么这就可以使它变成世界上第一个最伟大的海洋帝国了。他们的殖民地,虽然总数在一百个以上,可是在型式上却都只是他们城市国家的副本,其存亡之所系就靠着他们的军事力量。  
  在这些城市国家的初期时代中,诚如荷马(Homer)所歌颂的,战斗几乎都是由所挑选出来的英雄,作个人性的决斗而已。在这种战斗中,英勇为最好的美德,实际上,英勇和美德就是用同一个字来表示的。欧洲历史就是从这种英雄气慨中所产生出来的,它的象征是矛和剑,而不像在亚洲,却是弓和矢。人群的领袖是最勇敢的人,而不是最聪明的人;足以支配战斗的不是他们的技巧,而是他们以身作则的勇气。战斗是以人与人之间的决斗为主,而不是头脑与头脑之间的决斗。希腊的标准英雄是善使长矛的阿奇里士(Achilles),而不是善射的巴里士(Paris)。在心理方面,是白刃支配了矢石。  
  后来,也和在埃及和亚洲的情形一样,方阵开始出现了,斯巴达(Sparta)人是第一个充分发展它的民族。方阵出现了之后,又由于冶金术的进步,遂使甲胄的成本逐渐减低。本来城市的战士都是由贵族充当的,现在逐渐为平民所起而代之了。由于甲胄的价格已经相当的低廉,每一个小康的公民都有能力购置一套全身的甲胄,其中包括着一个金属的头盔,胸甲,胫甲和股甲,一个圆形的防盾,长矛,和重型的双锋剑——但通常很少携带弓矢。这样一个转变是合乎平等民主原则的,因为它使平民和贵族在战场上,立于平等的地位。布里(Bury)在他的希腊史上曾经说过:“这是非常有意义的,当民兵制度尚未推行之前,骑兵通常为陆军的核心,民主观念永远不会出现……”不管他们是从哪里开始的,其结果终于成为历史上的一个正常发展。
人民自己既不能自治,所以他们很容易受到具有领导才能的人的支配。这种人通常都是贵族社会中某一党派的领袖,当他获得了不满意现状的公民的拥护之后,就常能放逐其政敌,而使他自己变成了城市中的惟一统治者。这种统制者通常被称为“僭主”(Tyrants),实际上这种所谓“暴政”(Tyrancy)是一种制度,而并非一个带有侮辱性的名词。  
  到了公元前六五○年,僭主开始在希腊出现了,不久变成了一种常规,于是此后的一百五十年遂被人称为“僭主的时代”(Age of the Tyrants)。他们繁荣滋长的地区有伊洪里亚城市和岛屿,柯林斯(Corinth),西西里,欧波里亚(Enboea)和雅典(Athens)等地,但只有斯巴达为例外。斯巴达人早已把僭主制改革掉了,建立了一种二元的王国,两个国王彼此可以发生制衡的作用。斯巴达人害怕僭主制的滋长,所以在公元前六世纪的下半期中,他们建立了伯罗奔尼撒同盟(Peloponnesian League)。在斯巴达领导之下,许多伯罗奔尼撒国家缔结了一种松弛的同盟。加盟各国仍保持其自主权和领土的完整:颇似美国的门罗主义。虽然各国之间仍然有互相交战的自由,但若有一国受到非同盟国的攻击时,则全体同盟国必须联合一致来对付它。到了公元前六世纪的末叶,这个同盟已经把全部伯罗奔尼撒半岛都包括在内,只有阿哥斯和阿齐亚(Achaea)为例外。在希腊政治中的所有各种组织以此为最具有永久性。  
  当伯罗奔尼撒同盟正在形成的时候,在亚洲又发生一件大事,使以后许多年内,注定使这个同盟发生了非常重大的意义。这个事件的序幕是有如下述:  
  当尼布恰德里查尔正在征服犹太的时候,他新交的盟友,米提亚(Media)国王,沙卡里斯 [ 注:公元前六十四——五九四年 ] ,也征服了哈亚斯河以东的土地。这个征服使米提亚与莱地亚发生了接触,于是两国之间遂发生了战争。这场战争没有能够分胜负,最后两国讲和,莱地亚国王,阿尔亚提斯 [ 注:Alyattes,公元前六一七——五六○年 ] 的女儿和沙卡里斯的儿子结了婚。  
  阿尔亚提斯现在既然感到东面已无后顾之忧,所以就决定向爱琴海方面,扩展他的西疆。于是他决定夺取米里塔斯 [ 注:Miletus—即Palortia ] ,这是伊洪里亚联盟中(Ionian Confederacy)的一个最重要城市。战祸延长不决,直到他的儿子,克罗苏斯(Croesus)嗣位 [ 注:公元前五六○——五四六年 ] ,才终于获胜了。他征服了所有的伊洪里亚和阿里亚的城市,并且强迫多里亚诸城市也都向其臣服。以后,克罗苏斯又想到了建立一支舰队,以来征服爱琴海中诸岛屿的观念。于是正当此时,上述的大事就开始发生了,他的姐夫,阿斯特亚格斯(Astyages),米提亚国王 [ 注:公元前五九四——五四九年 ] ,突然的为一个不知名的波斯王子所推翻了。这个王子叫作库鲁希(Kurush),也就是希腊人所称的赛鲁斯(ceyrus of the Greeks,亦译居鲁士)。  
  赛鲁斯为米提亚属国,安夏(Anshan)的王子。大约在公元前五五六年,他背叛了米提亚。他的军队是由肯吃苦的农民和专家化的弓弩手所组成。在古代的名将中,拥有一支真正有效的骑兵者,似乎要首推他为历史上的第一人。在他发动叛乱之后,三年之内即征服了米提亚的全部领土,其成功的主因为阿斯特亚格斯的部队都纷纷倒戈的缘故。  
  这件事使克罗苏斯大吃一惊。因为他害怕赛鲁斯的下一个步骤,即为渡过哈亚斯河,所以他放弃了他的爱琴海扩张计划,并与埃及,巴比仑(加尔底亚),斯巴达等国缔结同盟,以来制压这个新兴的征服者。他于公元前五四七年,在普提里亚 [ 注:Pteriei——地址已不可考 ] 的附近,渡过了哈亚斯河,与波斯人作了一次无决定性的战斗。以后由于冬季将近的缘故,他退回了他的首都,沙尔提斯 [ 注:Sardes--—即Sart ] ,并派遣使臣到各同盟国去要求共同准备组织联军,以便在次年春季大张挞伐。  
  当克罗苏斯退却之后,赛鲁斯即尽量的利用其内线地位的优势,立即渡过哈亚斯河,在沙尔提斯城外,作了一次大会战,击败了莱地亚的陆军。接着他就攻下了沙尔提斯城,并俘获了克罗苏斯本人。于是留下了他的部将,哈巴古斯(Harpagus),去削平那些海岸上的希腊城市,因为这些城市是毫无团结的,所以他很容易的达成了任务。赛鲁斯本人则首先在莱地亚境内,巩固其自己的地位,然后在公元前五四○年,向东进发在阿皮士(Opis)击败了贝夏查尔(Belshazzar)所率领的巴比仑军。两年之后他征服了巴比仑。先知者丹尼尔(Daniel)在他的诗篇第五章中 [ 注:扫校者见于“圣经”-《旧约》。 ] ,曾经叙述过巴比仑这次沦陷的史实。  
  巴比仑投降之后,于是从叙利亚北部起,到埃及的边界止,所有的国家都被他征服了。赛鲁斯留下他的儿子,康拜西斯(Cambysey)去准备侵入埃及,而他自己则忙于组织其所征服的地区,并上尊号为“巴贝尔,苏美尔,和阿卡德,以及世界四方的国王。” [ 注:King Of Babel,Sumer,and Abkad,and the four quarters Of the world ] 于是他宣布接管米提亚帝国所有在东方的一切土地,其中包括着有海尔卡尼亚(Hyrcania),帕尔提亚(Parthia),巴克提亚拉(Bactriana),和索格地亚拉(Sogdiana)等国。关于以后在这些国家中,或更远的地区中的战役详情,都已经不可考,只知道他最后的一次战役,是以阿拉尔湖(Lake Aral)地区的赛提亚人(Scythian)所建立的马沙格塔(Massagetae)国为对象。他死于这个战役之中,是被杀还是病死已不可考,时为公元前五二八年。他的遗体被运到巴沙加达 [ 注:Pasargade—即Murghab ] ,就埋葬在那里。  
  他死后三年,他的儿子康拜西斯 [ 注:公元前五二八——五二二年 ] 侵入了埃及,在尼罗河的东部出口处的皮鲁苏门(Pelusium)获得了一次决定性的胜利,使埃及人的抵抗完全崩溃。以后他又沿着尼罗河上流去进攻阿比西尼亚,但是因为补给上的困难,终于放弃了他的企图。此时,希腊人在西冷尼(Cyrene)的殖民地也已向他投降,于是他自上尊号为埃及国王。  
  当他在公元前五二二年逝世的时候,波斯帝国已经从印度的边境伸展到爱琴海,从黑海到纽比亚(Nubia),和从里海到印度洋。已经有四个大王国——米提亚,巴比仑(加尔底亚),莱地亚,和埃及——被消灭了。这都是三十年征战的结果。  
  对于这个庞大而尚未消化的大帝国,其承继人为海斯塔斯配斯(Hystaspes),他本是帕尔提亚省的省长(Satrap),因为他缺乏警戒,于是皇位遂为一个乔装康拜西斯已死兄弟的人所夺去。不过这个人的统治时间很短,当他篡位不久之后,海斯塔斯配斯的儿子,大流士(Darius)就杀了他而承继了正统 [ 注:公元前五二一——四八三年 ] 。  
  大流士即位之初,即忙于削平各地的叛乱,等到秩序恢复了之后,他就立即开始组织他的大帝国。首先,他把全国分为二十个省,每省设一个总督,这是一个真正的文官,而不像过去只是收税而已。其次,他利用腓尼基人建立了一支强大的舰队,以来控制东地中海,并建筑了一个道路网,以来沟通各省与首都苏沙 [ 注:Susa—即Suster,圣经中作Shushan ] 之间的交通。每隔四“波里” [ 注:Parasang,约等于十四哩 ] ,即设置有驿站和旅馆,使这种驿递方式的速度可以很快。从沙尔提斯到苏沙,其中所隔距离约为一六○○哩,皇家使者不要一个星期的时间即可到达。他也重开了苏伊士运河,它在西提一世的时候本即已存在,并向印度洋方面求发展。  
  大流士的军制是以师为基础。每师有一万精兵,分为十个营,每营又分十连,每连又分十排。他的御林军,号称为“不朽军”(Immortals),也约为一万人,这和他的骑兵一样,是由纯粹波斯人所组成的。几乎所有的高级军官和驻屯军指挥官也都是波斯人或米提人。照这样看来,他的军队很像英国的印度陆军。就其全体而言,布里斯特德在其“文明的征服”一书中,曾经对于大流士的帝国组织作过以下的评述:“姑不说它是世界史上的,至少是古代东方史上的最伟大成就之一。”罗宾森(Robinson)在他的“以色列史”一书中也说:“它似乎是以后一切帝国的模范,尤其对于罗马人为然。”  
  当国内的内乱已经平定之后,大流士的第二个问题就是如何使他的帝国,免于外来的危险——换言之,即必须确保边疆的安全。其中最重要的又为东西两方面。在东面他动发了一连串的战役,把国界推广过了印度河(Indus),于是这条大河和西面的山地就变成了防御侵入的金城汤池。第二个问题就此较更复杂。除了在里海与兴都库什山脉之间的缺口以外,波斯边界上最脆弱的地区即为爱琴海和普罗朋提斯海 [ 注:Propontis--即Marmara海 ] 的沿岸。这个原因是由于在这个窄海两岸的民族,都是血统相同的,所以一旦有事,他们会彼此应援。其惟一实际可行的解决方案即为建立一条人种学上的界线,把西界向西推,一直到把全部希腊包括在内为止。似乎由于这个观念,他才会在公元前五一二年(?)进兵多瑙河地区。  
  他集中了可能有二三百艘船只的一支舰队,和七万精兵的陆军 [ 注:上述数字以剑桥古代史为依据 ] ,在卡尔西登 [ 注:Chalcedon——即Kadikoy ] 附近架桥渡过波斯普鲁斯(Bosphorus)海峡。当陆军达到多瑙河时,他的舰队也到了该河河口,在加拉兹(Galatz)或布来拉(Braila)附近,用船只搭成了浮桥。接着他就向多瑙河以北推进,一方面可能是为了侦察地形,另一方面也是把他的力量显示给塞提亚人看。他到底前进了多远已经不可考,但是塞提亚人却实行焦土政策,迫使他只好退兵,等到他撤退时,他们就又攻击他的后卫,和抢夺他的补给纵列。  
  大流士本来留下来一支由亚洲希腊人所组成的支队,保护着浮桥,现在他们已经受了戴来西亚齐尔松尼斯 [ 注:Thracian Chersonese——在加利波里半岛上 ] 的僭主,米尔泰德斯(Miltiades)的鼓动,准备拆去浮桥,切断大流士与其基地之间的连络。但是米里塔斯(Miletus)的僭主,希斯泰亚斯(Histiaeus),却劝说这些希腊人不要这样做,因为假使大流士遭受了惨败,则这些伊洪里亚国家都会起而叛变,驱逐他们的僭主,而变为民主国家了。大流士渡过了浮桥,撤回到沙尔提斯,留下他的副帅,麦加巴左斯(Megabazus),率领一支大军去平定戴内斯(Thrace)。他从马尔马拉海.一直顺利的进展到了斯台蒙 [ 注:Strymon——即Struma ] 河,虽然他未能灭亡马其顿(Macedonia)。但是其国王,亚历山大,却承认向大流士效忠。  
  这样就展开了希波之间的两百年斗争史,虽然双方都是阿利安民族,但它却是欧亚两洲间,东西两方间,有史以来的第一次大战。这与以后许多次的战争都不同,因为那大部分都是欧洲民族和国家之间的斗争。  
  当上述这些事实正在发生的时候,同等重要的事实也使希腊人感到困扰。当赛鲁斯在遥远的索格德拉(Sogdiana)逝世的那一年,雅典城的僭主,排希斯塔图斯(Peisistratus)也死了。承继者是他的两个儿子,希排斯(Hippias)和希巴尔巧斯(Hipparchus)。后者在公元前五一四年被暗害,前者在四年后因为太丧失人望,于是人民获得了斯巴达国王,克罗门尼斯 [ 注:Cleomenes——公元前五四○—四九一年 ] 的武力援助,把他驱逐出境。希排斯逃到了大流士的宫庭里去乞求援助。为了酬谢斯巴达的援助,雅典人被迫加入伯罗奔尼撒同盟,于是斯巴达获得了某种权利以来干涉雅典的国事。  
  在推翻了他们的僭主之后,雅典人在一个与人民友善的贵族,克莱赛尼斯(Cleisthenes)的领导下,建立了民主政体。当他获得了政权不久之后,另外一个贵族依沙果拉斯(Isagoras)却做了他的政敌,向克罗门尼斯要求把克莱赛尼斯驱逐出国。于是斯巴达王再度进入雅典,但是雅典的人民却群起反抗,他和他的小型陆军以及依沙果拉斯,都被围困在阿克罗波里斯(Acropolis),被迫投降——这种耻辱对于斯巴达国王而言,是一件空前未有的大事。  
  克莱赛尼斯在稳定了政权之后,就开始进行改革的工作。他所制定的第一批法律中间有所谓“贝壳投票”(Ostracism)的办法,那就是说当任何著名的公民若被认为对于国家是具有危险性时,就可以用公民总投票的方式,把他放逐到国外去,其期限为十年。其次他就开始改组陆军,他把雅典人分为十个“人工化”的支族,每一个支族负责出步兵一个团(Taxis)和骑兵一个中队。每个团由一位将军 [ 注:Strategos——后又改名Taxiach即团长 ] 率领着,整个军队则由一个有名无实的总司令(Polemarch)来加以统率。  
  因为他害怕克罗门尼斯会再来侵犯阿提卡(Attica)以雪前耻,克莱赛尼斯也就向大流士求援;但是当克罗门尼斯为了对付雅典所组织的第一次同盟失败了,他就又改变了他的决心。过了一两年,克罗门尼斯组织了另外一个同盟,想来击溃阿提卡,但又因为同盟国间的争吵,而结果毫无所成。最后,克罗门尼斯认清了要想靠同盟国的力量,是不可能达到他的目的;而且除非他已经是伯罗奔尼撒半岛的真正主人翁,否则也就无法再向柯林斯海岬以北去求发展,所以他决定了第一个步骤应该是毁灭阿果斯的权力,这是在伯罗奔尼撒尚未加入同盟国家中的最强大的一个。于是大约在公元前四九四年,他侵入了阿果斯,在西皮亚 [ 注:Sepeia——在沙罗尼卡的西北方 ] 他击败了敌军。获得了这次决定性的胜利之后,他并未进一步攻入城市,因为假使毁灭了阿果斯城,则斯巴达在希腊人眼中的道义价值,将会大为降低。这次大胜的后果马上就显示了出来,在伯罗奔尼撒同盟中再没有一个敢反对斯巴达的国家,于是不久以后,雅典也就事实上承认了斯巴达在希腊世界上的政治领袖地位。  
  在这个伟大胜利的五年前,又有另外一个国家间的冲突发生,这是对于欧洲历史最具有决定性的一次战争。此即是所谓伊洪叛乱(Ionic Revolt),其起源有如下述:  
  公元前四九九年,米里塔斯是由大流士的女婿,阿里斯塔果拉斯(Aristagoras),所统治着,他的野心是想要征服赛克莱德斯(Cyclades)。因为他并没有一支够强大的舰队,所以他向沙尔提斯总督,大流士的妻舅,阿尔塔费尼斯(Artaphernes)求助。阿尔塔费尼斯获得了国王的授权,派了二百艘船只去帮助他,由麦加巴提斯(Megabates)指挥。当他们到达不久之后,麦加巴提斯即与阿里斯塔果拉斯发生了争吵,于是前者为了报怨起见,就暗中通知纳克西亚人(Naxians),告诉他们马上就有危险来到。结果使这一次远征完全失败。阿里斯塔果拉斯为了害怕受到惩处耻辱,因为知道伊洪里亚诸城市都正在想要推翻他们的僭主,于是决定设法发动一次全面的叛乱,以来挽回他的命运。  
  首先他到希腊去寻求斯巴达的援助;但是斯巴达却拒绝了,于是他又到雅典和艾尔提亚 [ 注:Eretria——即Aletria ] 去,前者给了他二十艘船只,后者给了他五艘。假使希腊人的援助若能更慷慨一点,那么这次叛乱即可能成功,于是整个历史的途径都会改变了。  
  凭着这一点毫不足道的增援,居然产生了巨大的结果,阿里斯塔果拉斯回到了米里塔斯,在公元前四九八年,他向沙尔提斯进发,除了卫城以外,全境都为他所占领。不过这个成功却只是昙花一现而已,他不久即在艾费苏斯(Ephesus)附近为波斯军所击败,于是雅典和艾尔提亚的援兵也都各自回国去了。  
  当沙尔提斯被攻占之后,许多城市也就随之而掀起了普遍的叛乱,这个风潮迅速的展开,向南达到了卡利亚(Caria)和赛浦路斯,向北达到了普罗朋提斯海岸。一个个的城市推翻了波斯人的统治,但是不久又都为波斯军队所压平,被迫降服了。阿里斯塔果拉斯在伤心之余,逃到了戴内斯,以后就死在那里。  
  这次战争中的主要大事为米里塔斯的围城战,这也就是叛军的神经中枢。波军在陆上包围着该城,在海上则用六百艘船只组成封锁线。希腊人一共只有三百五十三艘舰艇,决定突破封锁线,在纳德岛(Lade)的附近,为波斯人所击溃。这次惨败决定了米里塔斯的命运,而这一次叛变也就随之而结束。  
  在这次惨败之后,腓尼基人的舰队就进入希里斯朋特(Hellespont),并重新收复了在戴内斯海岸上的所有一切城市,北面直到拜占庭(Byzatium)为止,于是齐尔松尼斯的僭主,米尔泰德斯,就从卡尔地亚(Cardia)逃往雅典,当他到达的时候又引起了一个政治危机。他是出生于雅典的,对于波斯和希排斯塔图斯派都具有世仇——因为他的父亲西蒙(Cimon)是死在他的手里——所以雅典的波斯贵族阶级(少数派)正需要他这样一个领袖,以来对付克莱赛尼斯的民主派。结果他那个支族遂推选他出任将军。  
  现在希里斯朋特即已再度回到波斯人的手中,那个被放逐的雅典僭主,希排斯,现在还仍然在波斯的宫庭中,于是立劝大流士向雅典进兵,并扶助他复位。他这个要求为大流士所接受,因为现在伊洪叛变既已平息,大流士本人也十分想建立他那人种的西疆,他认为希排斯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工具。他决定在把亚洲希腊地区重组了之后,即开始再度征服戴内斯和马其顿,那是在这次叛乱中丧失掉的,于是再使希排斯复辟把他当作傀儡,此后即可以用蚕食的方法,以来吞并斯巴达和希腊其余部分。所以他的目标是占领雅典,在占领之后,即可以孤立斯巴达。  
  公元前四九二年,马尔多纽斯(Mardonius),波斯国王的女婿,被派率领大军进攻戴内斯,逼迫马其顿国王再度向波斯投降。当他正要向希腊进攻的时候,他的大部分舰队在阿索斯山(Mount Athos)的附近,为一场风暴所损毁,迫不得已只好回到亚洲去。这一个挫折并不足以影响大流士的决心,他马上命令再组成另一支远征军,这一次不是采取陆上的路线,而是直接渡过爱琴海进攻。由于马尔多纽斯负伤,所以改由沙尔提斯总督之子,阿尔塔费尼斯,和一位米提亚海军将领,大提士(Datis)共同指挥。真正的兵力尚无定论,或许是二万五千名步兵,和一千名骑兵。因为全部兵力都由海上运输,所以不可能比这个数字再大多少。  
  波斯人的战役计划到底是怎样?这我们就只好靠猜度了,以事实为根据,而不以古代所记载的为根据,因为希罗多德(Herodotus)的记载根本上即缺乏任何明白的战略观念 [ 注:扫校者希罗多德著《历史》,中文版由商务出版社出版。 ] 。依照孟罗(Munro)在“马拉松战役”一文中的推测,其大致应有如下述,这与希罗多德所说的也并不冲突。
从希排斯方面,大流士知道在雅典城中,有一个阿尔西马尼达族 [ 注:Alcemaenidae——这是一个贵族,在公元前七、六、五三个世纪中,对于雅典的政治是一个主要的领导力量 ] 是激烈反对米尔泰德斯的,现在并且希望希排斯能够复辟。此外,为了过去雅典人曾经参加伊洪叛乱,所以为求饶起见,他们也准备与波斯人合作。换言之,用今天的名词来说,就是在雅典城中已经存在着一支强有力的第五纵队,这当然是对于波斯人有利的。假使能将雅典陆军设法引诱他们离开城市,而同时用一支波斯军在法里龙 [ 注:Phalerum——即Phaleron ] 登陆,以来支援阿尔西马尼达族,于是雅典城也许就可以不战而下。所以波斯人就面临着两个主要问题:(一)如何在精神上支援在雅典城中的第五纵队;(二)如何引诱雅典陆军离开雅典,并把他们牵制住。  
  对于第一个问题的答案是首先征服艾尔提亚——它几乎是毫无抵抗能力的——由于艾尔提亚的被蹂躏,可以使雅典人在精神上感到恐怖,于是驱使他们投入阴谋叛国者的怀抱中。对于第二个问题的答案是用一支陆军在马拉松湾(Bay of Marathon)登陆——在雅典东北方二十五哩处——以由陆上向雅典进攻的威胁,来引诱雅典陆军出城迎敌。  
  公元前四九一年 [ 注:传统性的说法为四九○年,但孟罗却改订为四九—年,其理由很充分,但尚未为大家所一致接受。 ] 的八月底或九月初,这个计划的执行准备都已经完全妥善,波斯人的运输船团,在舰队的护送之下,从沙莫斯(Samos)驶往纳可克,在赛克莱德斯小有接触之后,就达到了欧波亚(即Negropont)南岸上的卡里斯塔斯 [ 注:Carystus——即Karysto ] 。当希腊人已经认清了波斯人的目的之后,这支远征军即已通过欧波亚海峡,向艾尔提亚前进。艾尔提亚人决心抵抗攻击,并派人到雅典去要求紧急的援助。雅典人表示同意,但同时也认清了专靠雅典人的力量,还是不够强大,于是又立即派人向斯巴达求援,同时我们也可以假想还已经向普拉提亚人(Plateaeans)求援。这个派往斯巴达的使者,费里皮德斯(Plieilippides),在四十八小时之内,跑了一百五十哩的距离,于九月九日达到了斯巴达。因为雅典已经是同盟中的一份子,所以斯巴达当然立即答应援助,可是他们却说因为受了卡里亚(Carneian)节日的限制,他们必须在九月十九——二十日的满月之后,始能出兵作战。  
  阿尔塔费尼斯率领一部分波军,围攻艾尔提亚,而大提士则率领其余的兵力,越过了欧波亚海峡,在马拉松湾登陆。同时,希腊的陆军总数约为九千到一万人,在总司令,卡里马巧斯(Callimachus),指挥之下,从雅典城向北进发,同他一路走的有十个支族的将军,其中有一个即为米尔泰德斯。他还没有前进得很远,就听到了波斯人在马拉松湾登陆的消息。卡里马巧斯就向右旋转,进入了阿弗罗拉(Avlona)谷地,在那里他就把军队扎营在赫拉克斯(Heracles)的神庙中,在那里又有一千名普拉提加人也加入了他的部队。  
  当雅典人达到赫拉克斯神庙的时候——它在弗拉纳(Vrana)以北的某处——可以假定波斯的舰队正在赛罗苏拉岬角(Cynosura)的西边投锚,其陆军则已经登陆(约一万五千人),在海岸边大沼地掩护之下宿营。在大沼地的南面即为马拉松平原,由一条小河,卡拉德拉(Charadra)——即溪流之意——分为两部分,在平原之南又有一个沼泽地带,称为小沼地,其位置在海岸与阿格莱里基山(Monut Agrieliki)山麓之间。  
  雅典人所占领的阵地,实际上,是无法加以攻击的,又因为波斯人并未攻占从平原通到雅典的路线——即经过小沼地,和卡拉德拉和阿弗罗拉等处的道路——所以雅典人也似乎已经明了敌人是并不想从陆路攻入雅典的。他们若不向波斯人进攻,其惟一的危险就是因为雅典城在无防御的状况之下,可能会有叛乱的阴谋在城内发生。否则,他们就真应该延迟发动攻击的时间,以等待斯巴达人在满月后的来到。所以在最初八天之内,双方都和平的相持着,一直等到第九天,雅典人得知艾尔提亚由于内奸的响应,已经陷落的消息,于是卡里马巧斯和他的将军们就被迫必须作决定了。很明显的理由是因为现在阿尔塔费尼斯已经有了行动自由,于是在大提士牵制行动的掩护下,他可能会从海上绕道直趋雅典城。现在他们举行了一次作战会议,米尔泰德斯在会议中极力主张立即进攻。因为有五位将军反对他,四位赞成他,于是他请卡里马巧斯裁决,他也投票表示同意,问题才算是获得了解决。不过一直等到他们获得了阿尔塔费尼斯的部队已经在上船的消息之后,他们才开始采取行动,很巧合的,那个时候又正碰到是米尔泰德斯轮值,担负全军的战术指挥。 [ 注:整个有关指挥的问题还是模糊不清的,总司令只是名义上的统帅,十位将军都出席作战会议。在公元前五世纪的时候,所谓战术也者,只不过是排定一个战斗序列而已。从希罗多德的记载上看来,似乎每一个将军都有轮流指挥的权利。但这并不侵越统帅的权威,因为这完全是操典上的行动,住何将军都优于为之。 ]  
  那也许是九月二十一日,由值日的将军,米尔泰德斯,把雅典陆军摆成战斗序列,似乎全军约为一万到一万一千人,分为两个平行纵队,每一个都约有半哩的长度,于是等到进入了马拉松平原之时,就把他们旋转变成横队。波斯人看见了之后,也立即把兵力展开在卡拉德拉河的右岸与小沼地之间,所以他们的正面应该是与海岸线平行的。据说两军之间的距离是八个“斯塔德”(Stades)还不到,即比一哩略少一点。接着,为了预防波斯人包围起见,卡里马巧斯,或者是米尔泰德斯,把希军的中央兵力可能减为四排,而在两翼方面则维持着八排的配置。希腊人尚右,右翼为荣誉位置,由卡里马巧斯亲自率领;普拉提亚人则在左翼方面,而米尔泰德斯则可能站在他那自己一团的前面。参战人员中还有悲剧诗人,埃斯库罗斯(Aeschylus)在内。  
  在战术方面,卡里马巧斯和米尔泰德斯面临着一个困难问题。波军步兵的主力为由弓弩手所组成。在白刃相接的时候,这两位将领可以依赖他们装甲步兵来突破波军的正面,但是当进到了弓箭的射程之内时,突击的速度必须提高。一旦进入了“击败地区”(Beatenzone)之后,即在波斯弓弩手前面约两百码处,突击的步调就必须加倍。因为一个一哩长的方阵,在这种步度之下,要想维持其队形是不可能的,所以有发生秩序混乱的危险。  
  等到战斗序列摆好了之后,牺牲也表示出来了吉利的预兆,于是希军缓步向前推进,等到快要接近“击败地区”的时候,才把速度增加到一倍。固然真正的战斗情形,只能猜测得之,但这却可以用常识来判断。当成一条横队前进时,在正面敌“火”威胁之下,两翼的速度天然的就会超过中央部分。结果希军的正面遂成为凹进的形状,又因为中央只有四排兵力,而两翼则有八排兵力,因此中央部分似乎就现出空洞来了,于是波军就由此突入,驱逐中央部分的希军向后退却。希军中央部分的退却除了把波军正面拉成了凸出的形状以外,也把希军的两翼向内拉,于是缩短了正面的原有长度。这种长度的缩短又自动的,使希军两翼向内旋转,直扑波军的两翼。这个结果就形成了两面包围的局面,与三百年后,汉尼拔在卡纳会战中,所故意想造成的形势极为相似。于是波斯全军被挤在一起,秩序大乱,在恐怖之中摆脱了战斗,向船上奔逃,而希军则在后面乘胜追击。后来在海岸上又作了一次战斗,但是大提士在损失了七艘船,和六十四百个人之后,终于逃脱了。  
  据说,雅典人一共只战死了一九二人。其中包括着英勇的总司令,卡里马巧斯,另外一位将军,和诗人埃斯库罗斯的兄弟,赛尼吉拉斯(Cynegirus)在内。普拉提亚人的损失没有记录。战死的人埋在一个大圆丘之下,到今天还足以当作这个战场的标志。  
  当大提士的残部匆匆登舟逃走的时候,阿尔塔费尼斯可能已经在海上,而他的先头部队也许已经越过了赛罗苏拉之线。正当此际,据说有人在彭提利孔山(Mount Pentelicon)用一个防盾反光打出信号来。是谁在发信号,和信号内容为何,都已经不可考。但是以后的解释都是说这是要求波军的舰只直向雅典驶去,以便支援那些叛徒。 [ 注:以这个信号而论,似乎当时叛徒们是已经准备成熟,即将发难了。但是因为某种原因,却迟迟未发。以后他们知道斯巴达人的援兵就要来到,于是遂不敢动。 ]  
  希腊人现在是一分钟的时间都不能损失。当大提士已经开船之后,他们马上就赶回雅典,恰好刚刚可以阻止阿尔塔费尼斯,在法里龙占稳一个立足点。阿尔塔费尼斯看到机会已失,就立即调转他的舰队,向亚洲驶去。在这同一天的黄昏时候,斯巴达军的前卫也进入了阿提卡,当他们听说会战已经胜利的结束了,就开往马拉松战场上,去凭吊波斯的战死者。  
  马拉松要算是一个著名的会战,波斯人的战略和希腊人的战术,两者都足以令人景仰。虽然它击败了大流士的这一次惩罚性的远征,但是却并不具有决定性胜利的意义。它并未使希腊波斯之间的争霸战从此告一结束,相反的,它却只算得是为未来的长期斗争作前驱。诚如孟罗所说的,这是一本伟大剧本的一个卓越的序幕而已。这是希腊人有史以来的第一次,曾经凭着他们自己的力量,把波斯人击败了,马拉松一战使希腊人对于他们自己的命运发生了信心。这个命运支持了三个世纪,在这个时期中,西方文化才出生了。所以马拉松可以算是欧洲出生时的啼声。
第一章:沙拉米斯会战与普拉提亚会战
J·F·C·富勒 [英国]  
[出自《西洋世界军事史》]  




  希罗多德,曾经这样的写着:“现在在雅典有这样一个人,他是新近才升到了第一等公民的地位:他的真名字叫作提米斯托克里斯(Themistocles),但是通常大家却都称他为尼可里斯(Neocles)之子。”他要比他的多数同胞更具有远见,他认为马拉松只是波希间长期战争的一个开始而已。他也认清了除非雅典能够建立一支强大的舰队,足够赢得爱琴海的控制权,否则它的复亡即将成为定命。  
  每当伟人的出现,通常总是有一种时势来帮助他,而提米斯托克里斯又可以算最伟大人物中之一个。他的情形也正是如此。第一点,由于雅典与爱吉拉(Aegina)之间的战争,证明出来强大海军的需要。第二点,尽管大流士的决心比过去还更坚定,一心想继续进行对希腊的战争,可是由于埃及发生了叛变,把他牵制住了,暂时无法采取行动。第三点,在马罗尼亚(Maroneia)的矿区中,发现了丰富的银矿,最先大家主张把这些财富平分给雅典每一个公民,最后提米斯托克里斯却终于说服了人民大会,把它用来建造一百艘有三层桨架的战船(Triremes)。最后第四点,当大流士尚未把埃及的叛乱压平之前,他本人又死了,由他的儿子克尔克斯 [ 注:Xerxes,公元前四八五——四六五年 ] 继承。这又使希腊人获得了更多的喘息时间,因为克尔克斯不仅要平定这个叛乱,而且同时还要巩固他自己的皇位。  
  一旦等到埃及的秩序已经恢复了之后,克尔克斯于公元前四八四年,即开始准备这个延误已久的希腊侵入战。虽然希罗多德的记载不免夸大,可是经过了四年的准备,使这一次的远征行动实在是显得声势浩大。每一个省区要负责供给一定量的兵额。据希罗多德的记载,是全部亚洲民族,都已经出兵对希腊作战。毛莱斯爵士(Sir Maurice)估计这一次征兵的总数为一五○,五○○人,而孟罗则认为战斗人员共有一八○,○○○人,可是比起希罗多德的记载:二,六十四一,六一○人,却似乎还是很渺小的。不管实际的数字到底有多大,不过由于人数太多,所以绝对无法用船只来运输,于是采取了陆上进攻的路线。而这一次渡过欧洲的地点为希里斯朋特,而不是波斯普拉斯。为了预防马多纽斯在公元前四九二年,所曾经遭受到的灾难,克尔克斯又命令在连接阿索斯山(Mount Athos)与卡尔西德斯(Chalcidice)大陆之间的狭窄地峡上,开了一条运河。此外他也命令在斯台蒙(Stragmon)河上架桥,并且沿着部队所要经过的海岸道路上,一路设立兵站。  
  从阿拜达斯(Abydus)到西斯塔斯(Sestus)之间的希里斯朋特大浮桥,就当时而论,可以算是一个惊人的成功,即令到了今天来说,也不是一个轻松的工作。第一次尝试失败,而第二次在希腊工程师,哈巴拉斯(Harpalus)的指导之下,却终于成功了。由三层桨架和五十桨座船只(Penteconters)一共搭成了两座浮桥。它们之间由六条长缆连系者,两条是麻绳(Flex),四条是纸草(Papyras)纤维所织成的。在船上又建造着一条木制的道路。西端的浮桥一共用了三一四艘船只,东端的浮桥一共用了三六○艘船只。  
  到了公元前四八一年的冬天里,一切准备都已完成,克尔克斯把他的司令部,设在沙尔提斯,向所有的希腊国家发出通牒——只有雅典和斯巴达为例外——向他们要求土和水,这也就是“臣服”的象征。次年春季开始进兵,陆军向阿拜达斯进发,依照希罗多德的记载,早已集结了一二○七艘战船,和三千艘运输船。在阿拜达斯,克尔克斯检阅了他的陆军,此后陆军就由浮桥上渡过到了西斯塔斯,向齐尔松尼斯进发,绕过了米拉斯(Melas)湾,到达了多里斯卡斯(Doriscus)。在那里与他们的舰队会合,以后舰队就要通过阿索斯山运河前进。克尔克斯检阅了他的舰队之后,就启程往提尔马(Therma——即沙罗尼卡),这是远征军休息之地。于是波斯王乘船先行,去侦察滕皮(Tempe)隘路的情形,它的位置是在阿林巴斯山(Olympus)之南,和阿沙(Ossa)山之北。  
  在尚未叙述以后的发展之前,应首先把这个时期中,希腊人的战争艺术,略加检讨如下。为了使这问题的讨论完整起见,并一直包括到公元前五世纪末的发展为止。  
  到了这个时候,方阵组织在斯巴达已经发展到了最完美的程度。依照斯巴达的法律,这些公民军人的责任就是“征服或战死”。对于他们而言,战争是一种节日,而战斗即为勇敢的比赛。每一个斯巴达的军人,都有一个背负防盾的人员随伴着,因为他的装备差不多有七十二磅重。在公元前四七九年的普拉提亚会战中,每一个重步兵(Hoplite)都有七个农奴(Helot)跟着他,于是使整个方阵有了八个人的纵深。对于负伤的敌人,这些农奴用棍棒将他处死,假使他们的主人负伤了,他们也就负责救护。为了保持战斗的行列,士兵们的步伐以军笛吹奏的音乐为准绳。  
  在这种“礼仪”式的战斗中,战术就只限于长矛的冲刺,一直等到轻型部队加入了方阵之后,这种战术才开始有一点变化。假使不是受了这种崇尚英勇的宗教狂热所影响,则毫无疑问的,一开始就应该作如此的改革。可是甚至于迟到伯罗奔尼撒战争(公元前四三一——四○四年)的时候,除了北部希腊的种族以外,其余各国都还是不重视轻型部队的。话虽如此,在公元前四二六年,在地摩西尼斯(Demosthenese)所率领下的雅典人,却为艾托利亚(Aetolian)人的标枪兵所击败了,他们拒绝从事肉搏战,只是从远距离外,用标枪(Javelins)来击溃方阵。由于环境的压迫,这种改革遂无可避免,于是在公元前四世纪的初期,雅典的将军,依费克拉提斯(Iphicrates),才训练成功了一支真正轻型的步兵,称为(Peltasts),他们受过迅速运动的训练。他们穿着棉胎或皮质的短衣,携带着防盾、标枪、和刀剑。在公元前三九○年,他歼灭了一个斯巴达的营(Mora),足以证明他们的价值。  
  说也很奇怪,象雅典人这样一个聪明的民族,对于这种重要兵种的建立,却会如此的迟缓,因为早在很久以前,他们即已经组成了一支具有高度效率的海军弓弩部队,这些人员是从次一等的富有阶级中招募来的,不过他们的财产却还不够养马的资格。在伯罗奔尼撒战争中,对于斯巴达的海上突袭,这些弓弩手曾经有过极成功的运用,根据修昔底德(Thucydides) [ 注:扫校者注:著有《伯罗奔尼撒战争史》,中文版由商务出版社出版。 ] 的记载,斯巴达人只好采取非常的步骤,组成了四百匹马,和一批弓弩手以来对付他们。  
  当波斯大军侵入的时候,在希腊各国中惟一有真正骑兵的只有提沙里亚人(Thessalians),但是他们对于希腊的防御,却并未能有所贡献,因为他们完全不是波斯骑兵的敌手。尽管他们国家是具有山地的性质,可是说也奇怪,希腊对于这种兵种却是如此的落后;因为二十年前,公元前五一一年,斯巴达人在距离雅典不远的地方,即曾为提沙利亚人的骑兵所击败,早已认清了它的价值和付出他们的成本。依照戴尔布鲁克(Delbruck) [ 注:扫校者注:德国历史学家,著有《Geschichte der Kriegskunst ] 的分析,在波斯战争中的全部过程中,其决定性的因素都是希腊对于波斯骑兵的畏惧心理。  
  从上述对于希腊战争的简略分析中,就可以注意到一点:所有关于兵器方面的改变,都完全是出于强迫的,因为就整个立场上来说,都是匹夫之勇阻碍了发明。仅仅在围城战中,才可以发现有使用想像力的例证。在公元前四二九年的普拉提亚围城战中,普拉提亚人似乎是曾经使用火箭,去焚毁敌人的攻城机器;在德龙(Delium)围城战中,曾经利用硫矿烟以来作过一次毒气攻击;在公元前四一三年,叙拉古斯人似乎也使用液体火以来防御他们的城墙。  
  远在克尔克斯到达提尔马之前,许多希腊国家即早已派代表参加一个所谓泛希腊会议(Panhellenic Congress),共同讨论如何应付他的进攻。会议在柯林斯地岬举行,由斯巴达人任主席。有许多国家都缺席,其中较重要的为提沙里(Thessaly),和多数的波提亚城市。  
  所讨论的防御计划,最主要的是受了下述事实的支配:由于伯罗奔尼撒是被它那些国家,认为是“希腊独立的卫城”,所以他们认为柯林斯地岬的防御是最为重要。第二种考虑是假使单独据守这个地岬,则所有希腊北部和中部都要放弃,可是假使这些地区一旦被敌人所占领,则地岬的防线即可以从海上来加以迂回;为了消灭这种危险起见,所以又必须在地岬的北面阻止敌军,愈远就愈好。因为希腊的陆海军在数量上,都是处于劣势的,所以前者必须要在隘道中,后者必须在窄海中,才能够希望获致成功。除了这个地岬本身以外,滕皮谷地和提尔莫皮利(Thermopylae)隘路,对于陆军而言,似乎是一个合理想的位置。而除了沙拉米斯海峡以外,欧里巴斯(Euripus),或称欧波亚海峡,对于舰队而言,似乎也同样的合用。更进一步,因为后述的窄海,在希腊东海岸上,从滕皮起到塞尔莫皮利之间,对于所有实际可能登陆的地点,都可以构成它的侧翼,所以一支舰队若能在这里作战,则可以与据守滕皮或提尔莫皮利的陆军收到合作之效。同时所需要的陆军也不必太强大,其实力只要能够阻止波斯陆军的前进,达相当长久的时间即可。当波军在陆上既无法前进时,于是即可以引诱他们使用舰队,以来迂回这个阵地,这样就可以在欧波亚海峡中作一次海战了。在这种窄海中,波军的数量优势即将大打折扣。如果波斯军在这个窄海中遭到了决定性的失败,于是柯林斯地岬即可以免于受到海上来的侧翼迂回。
当希腊人正在讨论上述战略时,克尔克斯还留在阿拜达斯,提沙利亚人向希腊会议提出要求,希望能封锁滕皮谷地。于是有一支希腊的舰队,装载着一万步兵,分为两个师,一为斯巴达师,由艾凡尼塔斯(Evaenerus)率领,一为雅典师,由提米斯托克里斯率领,被派通过欧里巴斯以达到阿恰费提阿提斯(Achaea phthiotis)的哈拉斯(Halus)。从哈拉斯,联军总司令艾凡尼塔斯又领兵向滕皮前进,在那里他发现了有几个隘路,就感觉到他的兵力实在不够支配,于是就撤回了柯林斯地岬。当战争一开始的时候,即作了这样一次撤退,结果使希腊北部诸国,在精神上大受打击,而那些主张专守地岬的人,在会议中的意见大为增强。  
  德尔费的神签(The Oracle at Delphi)又使情况变得更为复杂。由于为波斯战争准备的浩大声势所慑,(克尔克斯对于这些准备是绝对不加以掩蔽的)所以这些预言都表示出来希腊是不利的。它说:“为什么你要坐在这里等候毁灭?飞,飞向造物极端。离开你的家,和你的城市。”  
  这个忠告是专对雅典人而发的,很显明的,这个祭师是以为波斯人远征的惟一目标就是雅典,假使雅典受到了膺惩,而其他国家不去支援它,则大致是可以幸免的。  
  雅典人对于这个丧气的神签,感到非常的失望,于是又再度的去祈求神的指示。结果是他又获得另外一个指示,其最后一段是很有名的,其大意如下:  
  这个木墙会继续保护你和你的孩子的安全。

  不要等候马的蹄声,或是步兵的步伐声。

  在陆上,转过背来对着敌人,你可以撤退。

  可是有一天来到了,你将会与他交战。

  神圣的沙拉米斯,他可以毁灭女人的后代。

  那里人播种,或是那里人收获。

  是不是真有这回事呢?这些预言也在可解与不可解之间。假使上述的一切是事实,那么神签似乎是能够猜得很准确,决战只有在海上去寻求,而不是在陆上。也许可能这样的:当艾凡尼塔斯回来不久之后,泛希腊会议就开始向当时希腊世界中最大的强权,叙拉古斯的僭主,吉罗(Gelo)求救。由于他的舰队在数量上可以与雅典相等,所以神签才会作以上的推断。  
  依照希罗多德的记载,虽然吉罗也很愿意援助,可是他心有余而力不足,因为当时迦太基也正准备要想向西西里作大规模的侵入,由于这个威胁,所以把他牵制住了,不敢行动。  
  这里就有一个有趣味的问题发生。波斯和迦太基的同时发动侵入,是否为一个联合性的作战,其目的不仅是摧毁希腊,而且更是整个的希腊世界?  
  根据狄奥多罗斯(Diodorus) [ 注:扫校者注:希腊历史学家,也被称为“Diodorus Siculius”(西西里的狄奥多罗斯),约于公元前1世纪中叶,写了四十卷《历史丛书》。 ] 的记载:克尔克斯希望把所有的希腊人,都赶出他们的家乡,所以便派了一个使臣到迦太基去,要求他们合作,并订定一个协定。波斯人攻击住在希腊的希腊人,而迦太基人则同时攻击住在西西里和意大利的希腊人。格仑地(Grundy)在他的“大波斯战争史”中认为这是可能的事情,因为第一点,腓尼基人一方面是波斯的臣民,另一方面又与迦太基人具有血统关系;第二点,因为这两方面的侵入作战,是很显明的可以收到互相协助之效。  
  在膝皮的不战而退;加上又没有能够获得吉罗的援助,逼迫着泛希腊会议在下述两条路线中,必须要决定选择一个:(一)在欧波亚海峡中寻求海上的决战,同时用陆军扼守提尔莫皮利隘路。(二)专门坚守柯林斯地岬,等候在沙拉米斯海峡中作海上的决战,斯巴达人主张后者,而雅典人则主张前者。但是最后斯巴达人让步了,因为假使决定放弃阿提卡,则雅典人将宁肯与敌人言和,而不愿意让他们的国家化为焦土。若是这样,则他们的舰队将归入波斯人的掌握,而若无雅典的海军,则柯林斯地岬即将丧失了其防御价值。  
  于是会议决定派遣联合舰队到阿尔提米苏门(Artemi Sium——可能即为Pataki)去,这个地点在欧波亚的西北岸上。另外有一支陆军,在斯巴达王,李奥尼达斯(Leonidas)指挥之下,同往提尔莫皮利。后者约有七八千人,除正规步兵以外还有轻型步兵,其中并包括着三百个斯巴达的御林军在内。前者一共有三二四艘三层桨架的战船和九艘五十桨座的船只,其中雅典海军共占一八○艘,由提米斯托克里斯指挥,虽然由欧利拜德斯(Eurybiades)所统率之斯巴达海军,一共只有十艘船只,但因为他是代表同盟中的盟主,所以仍由他出任统帅。  
  虽然海军与陆军在数量上的不成比例,指明出来主要的目标是海上的战斗,但是提尔莫皮利的死守也还是同等的重要,因为只有阻止了波斯陆军的前进,才能迫使波斯舰队挺身而斗,照我们看来,希腊计划中的弱点就是李奥尼达斯,也还是和艾凡尼塔斯一样,所率领的兵力实在太少,不足以完成他的任务。其原因是斯巴达人坚决的认为柯林斯地岬的守兵,是决不能减弱的。  
  波斯人的计划是陆军和主力舰队应同时抵达提尔莫皮利的前方,和欧波亚海峡的北端入口处,后者又负责与希腊舰队交战。同时。腓尼基人的支队,约有船只二百艘,准备绕过欧波亚的东岸和南岸,以来封锁海峡的南端入口;这样就可以把希腊舰队关在海峡之内。  
  当波斯陆军从提尔马向南行军的第十二天时,波斯的主力舰队和腓尼基支队也开始出海。欧利拜德斯听到了支队行动的消息之后,就派了五十三艘阿提卡战船到恰尔西斯(Chalcis),以去扼守海峡的腰部。此时,波斯舰队沿着马格尼西亚半岛(Magnesian)的东岸向下行驶,当尚未达到阿费台(Aphetae)的碇泊所之前,突然遇到一阵东南狂风——号称希里斯朋提亚斯(Hellespontias)风——依照希罗多德的记载,有四百艘战船受到了损毁,而运输船则无法计算。  
  欧利拜德斯召开了一个战争会议,以来讨论这个事件,在会议席上,依照地阿多拉斯的记载,除了提米斯托克里斯以外,其他所有的指挥官都主张采取守势。虽然如此,他还是说服了大家同意采取攻势,因为他指出这是一个空前的好机会,在第一次接触时,就能够以整齐的兵力来攻击一个秩序已乱的敌人。接着就发生了顽强而无决定性的战斗。当天,在阿尔提米苏门又接获了从恰尔西斯传来的消息,得知腓尼基支队遭遇到了大风暴,大部分船只均被摧毁,于是那五十三艘阿提卡战船也开始驶回,可能在交战的那一天黄昏,即已驶返阿尔提米苏门。  
  第二天,波斯舰队改取攻势。希腊人把他们的船只摆成一个新月形,把两端指向陆地,以防侧翼方面受到迂回,在一声讯号之下,波斯舰队冲上来。结果是一场接近的混战,但还是没有决定胜负。交战之后,希腊的海军将军们又开会准备考虑退却。正在争辩时,突然由提尔莫皮利来了一条三十桨座的快船,带来了一个坏消息:隘路已经丧失,李奥尼达斯已经阵亡,波斯陆军已经正在向雅典开进。于是除了撤退以外,是更无其他选择的余地,在黑暗掩蔽之下,希腊人向南撤往沙拉米斯。  
  在尚未叙述这一个惨败的经过之前,应先把这个隘路的情况略加以说明。在公元前四八○年的时候,它是沿着马利亚湾(Malian Gulf)的南岸行走的,一共分为三道“门”(Gates),西门、中门、和东门。西门在阿索普斯河(Asopus)河口东面不远的地方,东门在阿彭尼(Alpeni)镇的西面,而中门则位置在二者之间。在南方为卡里德罗马斯山(Mount Cullidromus),有一条小径,叫作阿罗培亚(Anopaea),越过它的北坡,从东门的附近起,到山地中一点的附近——这一点叫作德拉柯斯皮利亚(Dra Cospilia)——于是往西走达到特拉齐斯(Trachis)卫城附近的阿索普斯峡谷。若是取道这一条小路,则那条通过海边三门的道路,就可以从东西两边来加以迂回了。 [ 注:注:这条小径的真正位置,历代史家的看法都不一样,到现在仍无定论。 ]  
  当李奥尼达斯达到了提尔莫皮利之后,他就据守着中门,为了保护他的左翼起见,他派了一千名弗西亚兵(Phocians)驻在阿罗培亚路上,大致距离德拉柯斯皮利亚不远。等到他部署好了不久之后,克尔克斯的大军即进入了马利亚平原,把营地扎在西门以西和阿索普斯河上。他在那里停留四天,据希罗多德所推测的,他是想凭着他的庞大兵力,把希腊人吓走,但是比较更可能解释是他在等候他的海军先打一个胜仗,以便迂回希腊人的阵地。  
  在第五天的时候,他开始对于中门作第一次攻击,但却只发现出来他的那些未装甲的部队,实在不是希腊装甲部队的对手。第二天他再进攻,但仍然被击退。现在波斯人的地位就开始变得颇为紧张。他的陆海军现在都无法通过,而我们也可以假想其陆军的补给是已经快要完了。当这个紧要关头上,假使希军的总数是一万六千人,而不是八千人,则克尔克斯即可能会被迫撤退,而假使他一走,则希腊舰队即将随之发动全面攻势。  
  克尔克斯正在感到无可奈何的时候,突然有一个马列斯人,艾费尔提斯(Eplrialtes),告诉他还有一条小路通到提尔莫皮利山地中。克尔克斯马上就想到若沿着这条小路进兵,则即可以有迂回中门的可能性,于是大约在上灯的时候,他命令海达尔尼斯(Hydarnes)率领御林军去担负这个任务。他们走了一夜,在拂晓的时候,向德拉柯斯皮利亚附近的弗西亚支队实施奇袭,把他们赶入了山中之后,接着再继续挺进。不久之后,就有侦探——可能即为弗西亚人——去把这个情况报告给李奥尼达斯知道。以后的发展就很模糊不清。格仑地在“大波斯战争史”中所假定的说法,是李奥尼达斯即把他的全军分为两部分。留下斯巴达,提班斯(Thebams)和提斯皮亚(Thespians)的部队,仍然扼守中门,而把其余的兵力派往后方去占守森林中的小径,阻止波军的跃出,这样就可以使他的交通线仍然还不至于被切断。真正的情形是怎样,还是不可考:或者是这一部分兵力到达得太迟,没有来得及阻止波军的前进;不然就是在恐惧中溃散了,从东门向艾拉提亚(Elataea)逃走。不管到底是怎样,李奥尼达斯不久即腹背受敌,在拒绝了招降之后,终于英勇战死。于是这个隘路遂被打通,波斯军开始向雅典长驱直入。
克尔克斯立即向南进发,希望使雅典人和斯巴达人都屈服在他的意志之下,以使战争获得一个胜利的结束。他的统一宇内的壮志所要求的不可能比这个再少,而且似乎在他的前途上,已经没有任何的障碍物,足以阻止整个的希腊半岛,并入他的帝国版图之中。  
  雅典城中是已经惊恐万分。雅典公民希望他们的伯罗奔尼撒同盟军,能够赶紧开入波提亚,阻止野蛮人南下。可是他们所听到的消息,却是同盟军还正在忙于在柯林斯地岬构筑要塞工事。可是他们却还是不肯投降,而作了一个历史上最英勇的决定。他们在阿克罗波利斯(Acropolis)山上设防,撤出了雅典和阿提卡,把他们的家庭送往爱吉拉(Aegima),沙拉米斯,和特罗曾(Troezen)。  
  在这种迁徙之中,当然一定会造成混乱,再加上斯巴达人尽管还是自私自利,可是提米斯托克里斯手中仍然还握有一张王牌——雅典的舰队。假使提尔莫皮利的防御是要依赖这个舰队的,那么柯林斯地岬的防御对于这个需要,也许就还要加倍。但是这支舰队又应该如何使用呢?在阿尔提米苏门,尤其是在第二次海战中,所犯的错误就是不应该在开阔的水面上,与数量优势的敌人交战。提米斯托克里斯认为决不可以再犯这个错误,于是他的思想就固定在沙拉米斯海峡上面。可是诚如格仑地所指明出来的:假使波斯人居然不管留在沙拉米斯的希腊海军,而直接驶向柯林斯地岬,则情况即可能会危险到了极点。所以如何引诱波斯人来攻击他所选择的地点,就变成了提米斯托克里斯心中的主要问题。  
  沙拉米斯岛位置在艾流西斯(Elensis)湾的南面,东西两端都形成一个狭窄的海峡。其一在沙拉米斯与麦格拉(Megara)之间,另一个则在赛罗苏拉角与皮劳斯河(Piraeus)河口之间。后者又与普西塔利亚(Psyltaleia)岛分为两个小海峡,西面一个约半哩宽,东面一个比一哩的四分之三略宽一点。  
  为了想引诱波斯人再采取他们在阿尔提米苏门所企图使用的同样计划——即把希腊舰队封锁在窄海之内,以便一网打尽——提米斯托克里斯决定作一个极大的冒险,故意留着沙拉米斯到麦格拉之间的海峡,不加以设防。为了防御东西的两个小海峡,他可以依赖三六六艘三层桨架的战船,和七艘五十桨座的战船。  
  现在我们可以引用修昔底德(Thucydides)的评论,以来说明这个伟大人物的风度:  
  “……提米斯托克里斯这个人,是显出了无比的天才,尤其是在这个危急的时候,他更是值得我们加以无比的推崇。他的天才似乎是不可学而致的,在这个迫不及待的危机中,几乎是没有考虑之余地,他却是一个最好的决断者,而对于将来,甚至于是很远的可能性,他也都是一个最好的预言家。对于所有从其实际经验领域中产生出来的东西,他都最善于作理论上的解释,但对于其毫无经验的事物,他也一样具有适当的判断能力。对于隐藏在不可预见的将来情况中的善恶,他却能分辨得很清楚。最后,不管是他的天才也好,和他在应用时的果敢态度也好,这个伟大人物在用直觉的能力,以来应付危机的本领上,的确可以说是高人一等。”(见修昔底德的《伯罗奔尼撒战争史》)

  当提米斯托克里斯用计的时候,克尔克斯也已经前进了。他达到了雅典,围攻阿克罗波利斯山,经过了苦战之后,才把它攻陷,并且屠杀了它的防御者。这个似乎是一个意外的恶耗,使希腊舰队的水手们立即发生了惊慌的现象,要求立即召开战争会议。但是这个震惊是太巨大了,甚至于有些船长们不等到会议中投票表决,就立即匆匆的上船,扯起风帆来,好像他们就准备马上逃走一样。提米斯托克里斯听到了这个消息,就立即说服了欧利拜德斯,离开了他的船只,又重新召集各位船长再开会讨论。于是提米斯托克里斯作了下述的致词:  
  “啊,欧利拜德斯呀!拯救希腊就全靠着你,假使你要肯听我的话,在这里与敌人交战,而不听那些人的话,把舰队撤回柯林斯地岬,那么希腊即可得救。现在请你听我说,在下述的两条路线中选择一条。若在地岬地区,你就必须在开阔海面上作战,这是对于我们大为不利的……。波斯的陆海军会同时并进,假使你要撤退,那么也就无异于把敌人向伯罗奔尼撒引去,结果会使整个希腊同归于尽。反过来说,假使你肯听我的话,那么你就可以获得下述的利益:第一点,当我们在窄海中作战时,即可以寡击众,假使战争若照常轨发展的话,则我们可能获得一个伟大的胜利;因为若在窄海中作战,就对于我们有利,而在阔海中作战,就对于他们有利。……这就是你所要决定的,到底是采取那一条路线。不管我们是在这里作战,还是在柯林斯去作战,都是同样为了防御伯罗奔尼撒而战的……。当人类依照理智去考虑,理智即可保证成功,但是假使他们不依照理智去考虑,则上帝就决不会帮助人类的幻想!”

  柯林斯人,阿德曼塔斯(Adeimantus),反对他的意见,劝说欧利拜德斯拒绝接受提米斯托克里斯的计划。于是,提米斯托克里斯最后向欧利拜德斯致词,并且打出他的王牌来:  
  “假使你肯留在这里,采取像一个勇士的行动,那一切都很好……否则,我们就会把我们的眷属装上船去,立即开往意大利,那里本是我们的老家……等到你损失了像我们这样一个同盟国之后,那么你再想到我今天所说的话,就一定会追悔不及了。”

  听到了这一番话之后。欧利拜德斯遂又变更了他的决心。因为他害怕假使他把舰队撤往地岬地区,则雅典人就会一怒而去。他也明知道一旦雅典人离去之后,则所剩余的兵力,就更绝对不是波斯舰队的对手。于是他也决定留下来不走,就在沙拉米斯与敌人决战。  
  第二天,公元前四八○年,九月二十二日,在这个决战的前夕,据当时在场的阿齐拉斯说;克尔克斯曾经从希腊舰队方面收到了一封来信。它的内容据说是有如下述:  
  等候到夜幕将垂的时候,

  希腊人是不会再坚持下去,

  他们将乘着黑暗的掩护,

  各自飞奔逃命。

  当克尔克斯接到了这封来信——那可能是午后不久的时候——他本来已经命令他的舰队出海,现在又暂时收回成命,决定等到黑夜之后再采取行动。是谁送去这一封信,和为什么要送呢?希罗多德对于这个故事的叙述是有如下述:  
  尽管欧利拜德斯已经决定在沙拉米斯决战,可是反对这个决定的人还是太多了,于是在九月二十二日上午,又举行第三次战争会议,仍然还是讨论这个老问题。当提米斯托克里斯看到伯罗奔尼撒诸国的将领,都准备投票反对他的时候,就秘密的从会议中溜了出来,向某一个人吩咐了一番,即命令他搭上一艘商船开往米提斯的舰队中去。以下即为这个使者向克尔克斯所说的话:  
  “雅典军的指挥官秘密的派我来见你,其他的希腊人都完全不知道这件事。他是一向对于大王具有好感的,他宁愿希望大王成功,而不愿见他本国人胜利。他要我来告诉大王,希腊人是已经恐慌到了极点,正准备匆匆逃走。假使你现在能够阻止他们逃走,那么你就可以大获全胜。他们之间已经意见分歧,所以现在是已经不会作任何的抵抗。甚至于你可以看到他们之间即将发生内哄。”

  克尔克斯会中计,其理由是可以想见的,因为他一直听到他的间谍们说,敌人阵营中是早已发生了分裂的现象。所以如上文所说的,他立即改变他的计划。现在他决定同时秘密的封锁沙拉米斯的东西两端出口,于是把希腊舰队就可以全部封锁在内。依照阿齐拉斯的说法,这些行动都是在夜幕垂下之后进行的。  
  埃及人派遣的二百艘船只,发命绕过沙拉米斯,去封锁西端水道,而其余的波斯舰队,则排成一道三层船的阵线,从赛罗苏沙角的南面,一直到皮拉斯河口为止。中间的普西塔利亚岛也由波斯军来加以占领。在九月二十三日拂晓之前不久,这些部署都已经完成。  
  当这些事正在进行之中时,而希腊的将领们却还在争论不决。于是提米斯托克里斯的政敌,阿里斯泰德斯(Aristeides),突然的从爱吉拉岛上赶来。他把提斯米托克里斯喊到一边来,向他说,“不管那些柯林斯人和欧利拜德斯希望如何,可是现在他们已经无法撤退了,因为我们全部都已经为敌人所包围。”于是提米斯托克里斯要求他亲自向会议报告。当他报告了之后,斯巴达人还不肯相信,一直等到有一艘从波斯方面,逃来的提尼亚人的船只,才算是证实了阿里斯泰德斯的话,这样他们才认清了他们的问题已经自动的解决。  
  现在既然被迫非应战不可,于是希腊方面的将领才开始匆忙的准备作战。据推测,他们是首先派遣柯林斯支队去据守西面海峡,以对抗埃及人。其次,他们在沙拉米斯镇与艾加罗斯山(Mount Aegaleos)南坡上希拉克莱奥(Heracleion)下面的海岸之间的海峡中,把战船列成了阵势。其战斗序列如下:右面,欧利拜德斯率领着十六艘船只;左面,雅典舰队,船只占总数一半以上;中央,其余联军的船只。  
  在视线之外,波斯舰队分成了三线,一字摆开。不久,它又分为船只的纵队,以便通过普西塔利亚水道,腓尼基人在右,而伊洪希腊人在左。可是当这个调动开始之后,也许是因为船数太多,或者是因为水手不够熟练,又或者是因为海上波浪太大——可能三者联合在一起——于是波斯的纵队发生了混乱,一直等到希腊船只已经划近了他们的时候,秩序仍然没有恢复。于是开始混战,在这种混战中是最重的船比较有利,而最快的船却并无作用。不久领先的波斯船被迫向后倒退,使混乱更形增加。由于雅典的船支,构造较为坚固,所以它们从敌船侧边紧紧的擦过,把敌船一面的桨完全折断,使其丧失操纵力。然后它们又绕过头来,碰撞敌船的中部。在雅典的每一艘战船上面,载有十八个陆战队——十四个重步兵,和四个弓弩手。  
  决定性战斗是在希腊左翼方面打的。在那一方面的雅典人和爱吉尼坦人(Aeginetas),沿着海岸向前划行,就在克尔克斯的面前经过——他本人正站在皮拉斯河北的一个山丘上面,想在那里展望希腊舰队的投降——然后转到腓尼基舰队的右面,把他们向波斯阵线的中央压迫,但希腊的右翼已经进展得太快,在那里看来好像腓尼基人已经受到了侧面的攻击。等到雅典人和爱吉尼坦人对于波斯中央部分的迂回,已经使波斯左翼又受到后方攻击的威胁时,胜利的波浪才逐渐向希腊的左翼传到右翼方面。于是伊洪希腊人开始撤退,而他的撤退遂使这个已经苦斗了七八个小时的战斗告一结束。  
  似乎希腊人并未实行追击,也许希腊人是已经很够吃力了。普西塔利亚岛上的波斯守军为阿里泰德斯所肃清。战败后的波斯人返回法利龙,而得胜的希腊人则返回沙拉米斯。双方损失并无可靠的记载。依照狄奥多罗斯的记载,希腊方面损失四十艘船只,波斯方面则为二百艘,被俘的还不算在内。  
  就战术而论,沙拉米斯并不算是一个超级的伟大胜利,但是在战略上,它的效果却具有决定性的效果。它彻底的击毁了波斯人的计划,这个计划的成功,必须有赖于舰队与陆军间的密切合作。对于克尔克斯而言,船只的损失还并不太严重,而威望的损失却更为严重。前者是可以补充的,可是后者在一个勉强组成的混合大帝国中,一经丧失之后,就很难再建立起来了。他的后方由于这次战败之后,即可能会发生叛乱,而尤以伊洪希腊人为然。  
  直到沙拉米斯之战为止,波斯的海权在爱琴海中是至高无上的,因为一方面,波斯人所能集中的船只数量,是任何国家都比不上;另一方面,由于伊洪里亚叛变失败之后,沿着爱琴海东岸的波斯海军基地是已经安全有了保障。现在情形就完全不同了,因为在沙拉米斯的希腊海军,不仅击败了波斯的舰队,而同时也鼓励了伊洪里亚人的反抗情绪。虽然在那个时候,双方还不一定知道这一点,可是沙拉米斯这一战,却的确使波斯人在爱琴海中的制海权从此告一结束,而若无制海权,则波斯人在像希腊这样一个穷国之中,实在无法维持一支巨大的陆军兵力。诚如格仑地所说的,他们所运送过去的巨大兵力,现在已经逐渐缩小,以至于希腊人在战场上都敢向他们挑战了。普拉提亚之战即为沙拉米斯之战的后果。  
  这一战结束了,克尔克斯现在所最感到焦急的,即为希里斯朋特浮桥的安全。他已经有一点神经紧张,他自己把危险的程度放大了,认为若是希腊人或伊洪里亚人若把它毁灭掉了,那么他的全军就都会陷于死地。所以他立即命令他的舰队回亚洲去,扼守爱琴海的东岸,几天之后,他也率领陆军向北退却。  
  当时,希腊人看到波斯陆军仍坚守原地未动,遂假定其舰队尚留在法利龙,直等到波斯陆军也开始撤退,他们才开始出动侦察敌人的行踪。他们发现敌人舰队是早已远去,而且也没有捉到任何的波斯船只,他们只前进到安德罗斯(Andros)岛为止,在那里他们停船,又举行了一次战争会议。提米斯托克里斯建议一直驶往希里斯朋特,去毁灭波斯人的浮桥。但是欧利拜德斯却反对他这个意见,他认为这一个行动将使波斯人无法回亚洲去,由于他们为了求生,必作困兽之斗,整个希腊就都有遭到蹂躏的可能性。由于大多数都对于这个意见表示同意,所以提米斯托克里斯的计划被打消。  
  当他发现希腊海军并不积极活动,于是克尔克斯的神经又开始恢复了它的镇定。他现在认清了假使全军都撤出希腊,其后果之惨将与全军覆殁在那里是几乎并无二致的。因为假使承认了这样一次压倒性的失败,则其帝国的基础即将开始动摇。所以他决定守住希腊不退了。他留下马尔多纽斯和阿尔塔巴左斯(Artabazus)两员大将,和陆军的一部分。前者驻在提沙里(Thessaly),后者则留在戴内斯和马其顿,因为在这些地区中,已经存积了不少的补给,而且到亚洲的交通线也此较短。至于其他的部队则经过希里斯朋特撤回亚洲,以便压平后方可能爆发的任何叛变。  
  根据希罗多德的记载,波斯陆军中一共留下了三十万精兵,交给马尔多纽斯指挥,当然这个数字是不免过份夸大,但无论如何,实际数字也还是不小,足以使马尔多纽斯随心所欲,在任何地方都能重整攻势。 [ 注:注:根据剑桥古代史的估计,约为十万人。 ] 不过由于波斯的舰队已经撤走,所以他已经无力解决柯林斯地岬的问题。很明显的,他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并不前进,而企图设法利用希腊城市国家之间和以内的永无休止争论,以来坐收渔人之利。  
  公元前四七九年,在雅典又重开了一次选将会议。提米斯托克里斯这次没有再度当选——其原因已不可考——但他的两个政敌,阿里斯泰德斯和克沙提巴斯(Xanthippus)却都当选了。这对于马尔多纽斯而言,是一件幸事,因为他们过去都是主张宁愿与波斯人讲和,而不愿再与斯巴达人缔结同盟的。假使他能够把他们争取过来,则柯林斯地岬的问题就自可迎刃而解。  
  在公元前四七九年的初夏时节,他派马其顿的国王,亚历山大,到雅典去诱和,说明完全不究既往,要求雅典与波斯以平等的地位缔结同盟。这个消息传到了斯巴达人的耳中,使他们立即感到大为震惊。结果雅典人同意拒绝这个和谈的要求,不过斯巴达人也默认愿与雅典人联合在一起,以对于公共的敌人发动一次攻势。  
  于是马尔多纽斯又开始设法挑拨伯罗奔尼撒诸国之间的内哄。因为知道阿尔吉费斯(Argives)是与斯巴达有宿怨的,所以他就想挑拨阿尔吉费斯去攻击斯巴达。假使这两国真正打起来之后,他就可以突然的南下,用突击的手段把地岬地区攻占下来。这个阴谋又未能成功。
接着马尔多纽斯又把他的第一个计划,加以修正再来实行。这一次的目的是要想用压迫雅典人为手段,以来引诱斯巴达人进到开阔地上来求战。当他从提沙里南下时,他改变了方向,直向雅典进军。同时又派了一个使节到沙拉米斯去,企图与雅典人重开谈判,希望这样可以使斯巴达人感到恐慌。这一计成功了,阿里斯泰德斯立即派代表到斯巴达去,说假使斯巴达人对于雅典仍然是忠实的盟友,那么就希望他们能够立即采取行动。这个威胁的后果为经过了相当的迟延之后,斯巴达人从地岬地区派出了一支野战军,由他们青年的国王,普沙尼亚斯(Pausanias)率领着,一共有五千名重步兵,和三万五千名武装的农奴。马尔多纽斯一直都不曾损毁过雅典城,现在却纵火把该城烧光,接着就撤回到波提亚,以来引诱斯巴达人和他们的同盟军前进到一个比较适宜于其骑兵作战的地区中。  
  普沙尼亚斯可能在七月间,才达到了柯林斯地岬,他首先集中在那里的伯罗奔尼撒诸国的兵力,然后再进到艾流西斯,在那里阿里斯泰德斯也加入到一起,一共有八千名重步兵,和相当数量的弓弩手。从艾流西斯他又向艾里斯莱(Erythrae)前进 [ 注:确定地址已不可考 ] ,从那里站在赛台龙(Cithaeron)山的北面山脚上,他可以看见在阿斯普斯河上的设防营地。  
  虽然希军所占的位置是并不适宜于骑兵攻击的,地形是起伏破碎,但是马尔多纽斯因为希望在敌人尚未获到增援之前,即将其击败,所以就命令马西斯塔斯(Masistius),率领他的全部骑兵向希军进攻,结果却不幸大败而归。雅典人一箭把马西斯塔斯射下了马,于是他被杀害。以后为了争夺他的尸体,又发生了一场恶战,结果还是波斯人损失较重,终于撤回。  
  虽然这只能算是一次大型的小战,但却带来了重要的战术性后果。波斯人学会了一个教训,知道在一个破碎多山的地面上,若与密集队形的重步兵作接近的战斗,则骑兵是不会有获胜的机会。可是希腊人却被这次胜利冲昏了头脑,以为他在任何地形中都可以击败敌人的骑兵了。所以结果我们可以看出来,在下一次作战中,波斯人是过份的小心,而希腊人则是过份的大胆。  
  由于这一次击败了波斯的骑兵,而艾里斯莱又缺乏适当的水源,同时似乎在这里又很难于向波斯军的右翼采取攻势——假使这个攻击若能成功,则足以切断马尔多纽斯与其在提贝斯基地之间的交通线——所以遂使普沙尼亚斯,决定利用山地的掩蔽,躲过波斯人的视线,从他这个良好的防御阵地中跃出,进到普拉提亚与阿索普斯河之间的普拉提亚平原上。在那里他展开了他的军队,斯巴达人在右,雅典人在左,其余的盟军——共有十九国的部队——居中。根据希罗多德的记载,兵力总数一共为一○八,二○○人。(孟罗的估计约为八万人,其中又只有五分之二为主力的重步兵。)  
  从他这个新位置上,假使他若能够在敌人尚未认清其动机之前,即开始打击,则普沙尼亚斯也就真可以迂回着波斯人的右翼。所以这是很值得惊异的,为什么他在占领了这个位置之后,而不立即发动攻击。不管这个原因是什么,马尔多纽斯不久即发现了他的对方已经调换了阵地,于是也就立即引兵出了他的设防营地,在阿索普斯河的对岸(北岸)上,排了一个平行的序列,正面对着希腊人。左面是真正的波斯人,面对着斯巴达人;亚洲诸国的兵力位置在中央,波提亚人和其他的希腊附庸军队则在右面,面对着雅典人,普拉提亚人,和米格里亚(Megarians)人。  
  依照希罗多德所说的情形,两军曾经毫无动静的,对峙达八天之久,于是当然就要追问“为什么”的问题。可能有两个原因:(一)由于在艾里斯莱,波斯骑兵曾在密集的重步兵手里,吃了一个大败仗,所以马尔多纽斯希望敌人能渡过阿索普斯河再动手,这条河固然还是半干的,但却仍能使希军的秩序混乱。(二)由于普沙尼亚斯现在已经不能够迂回波斯人的右翼,又因为上次的胜利是在固定阵地中,严阵以待而获得的,所以他也决定让敌人先行动。  
  最后到了第八天的时候,有一个提贝斯人,提马吉尼达斯(Timagenidas),劝告马尔多纽斯应注意赛台龙山地中的隘路,因为希军每天都有大批的补给增援从那里通过,并且向他保证一定可以截获其中的巨大数量。一点都不错,普沙尼亚斯的补给纵队是正在从这些隘路中通过,其中最重要的为戴奥齐费莱(Dryosce Phaale)隘路(意译为橡头)。马尔多纽斯接受了他的劝告,在这里作了一次骑兵的奇袭,获得很大的成功:希腊的一个补给纵列,一共有五百匹驮兽,在隘路中被切断毁灭,没有一人一兽漏网。  
  这一次突击实际上证明出来普沙尼亚斯的地位,是已经不可再留,因为他没有骑兵,所以只有退回到隘路上,才能够保护他的交通线。此外,这一战也唤起了波斯人的战志,于是在以后两天之内,双方曾经作过多次的小接触,结果都是希军失败,因为他们的弓弩手,在数量上是远居于劣势。  
  尽管敌人的地位已经不可久留,但是马尔多纽斯现在也忍耐不住了,也许是因为他的补给也已经逐渐感到困难——尤其是骑兵为然。所以尽管阿尔塔巴左斯劝他应撤回到提贝斯,并用贿赂来拆散希腊将领的团结,而马尔多拉斯却还是决定发动一个全面的攻击。马尔多纽斯决定作骑兵的攻击,不过这一次却准备使用长射程的兵器,而不准备作接近的战斗。  
  当此之际,希腊人列阵在阿索普斯河的南岸上,雅典军在左,联军居中央。他们的水源都是要仰赖着这一条河川的供给。至于在右翼方面的斯巴达军,则可以从格尔格费亚(Gargaphia)的泉水中去汲取。这个河川的水源是很危险的,因为这条河流是夹在两军之间的;但是这个泉水却很安全,因为它是位置在斯巴达军的后方。当波斯骑兵前进之后,他们向雅典和联军,展开激烈的弓矢攻击,使其无法再取得河中的饮水,于是迫使他们也必须到格尔格费亚去取水。接着斯巴达人也一定是被逐退了,虽然历史上并无正确的纪录,而不等到他们再度前进之前,波斯人却把这泉水的水源破坏掉,结果当斯巴达人重占该地时,就发现了它已经是毫无用处。  
  自从交通线受到了突袭之后,希腊人的地位即已岌岌可危,现在水源又已经断绝,于是遂不可能再留。在波军攻击的第二天上午,希腊人又召开了一个战争会议,决定在黑夜里退到一个叫作“岛屿”(Island)的位置上,这个位置在普拉提亚废墟东面约一哩远,在格尔格费亚的南面,夹在阿罗(Oeroe)河的两个源流之间。据希罗多德的记载:他们也一致同意,当达到了这个位置之后,他们就应该在同一夜之内,派出一半的兵力去援救那些已经派往采办补给品的部队,这些部队在那个地区中是已经被敌人阻塞住了。  
  从这个记载和真正发生的事实上看来,似乎这次撤退的计划是有如下述:全军都准备撤到赛台龙山上面,这个山地足以掩护三条隘路:(a)普拉提西——米格拉隘路,(b)普拉提亚——雅典隘路,(c)雅典——提贝斯隘路(戴奥齐费莱)。这又有三个因素使它变得更为复杂。其一,采办补给的单位仍在围困之中,必须尽最快的速度去加以解救。其二,由于这些运动必须在夜间实行,所以一定很慢,因为太慢了,所以当希军左翼和中央达到山地时,在拂晓之前已经来不及摆阵。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才决定先撤回右翼(斯巴达人)。以去援救被围的部队,而同时则由中央和左翼的兵力,在“岛屿”地区中占领一个中间位置。从战术方面来看,这个位置应该从普拉提亚的卫城,延展到米格拉——提贝斯道路,一共有两哩长的距离。从这个“岛屿”中央的圆丘算起,一边大约有一哩长。现在再说到第三个因素。很显明的,最简单的办法是把中央部分(小同盟国)撤到圆丘的东面,而把左翼(雅典人)撤到圆丘的西面;但这却违反了军事上的礼节,于是小同盟军奉命组成新的左翼,而雅典人则调到右面来。这个决定的意义就是说必须等到小同盟军和斯巴达军都撤尽了之后,雅典人才能开始撤退,换言之,他们必须最后走。  
  在该夜,二更的时候,撤退开始,希军的中央部分向普拉提亚与圆丘之间的位置撤退,尽管希罗多德对于他们颇有非难之辞,实际上似乎是已经完成了他们的任务。当普沙尼亚斯听到了中央部分已经在运动的时候,就也命令他的右翼撤退,可是他有一位师长,阿蒙费里塔斯(Amonpharetus),却是一个标准的斯巴达顽固分子,认为面对着敌人而撤退,这是一种耻辱,居然拒绝采取行动。于是全夜时间中的最好部分都用之于争吵之中(这是希腊人的老习惯),一直等到天亮之后,普沙尼亚斯才算是把这位顽固分子留下来,开始行动了。此时,雅典军却还等在那里,在等候中央部分撤尽了之后,现在还要再等斯巴达人采取行动。  
  当普沙尼亚斯开始撤退之后不久,这个一切迟误的主因,阿蒙费里塔斯才发现他已经被丢弃了,于是赶紧向右翼追去,等他追上的时候,波斯骑兵也就开始攻击。很不幸的,由于这一次的迟误,使斯巴达人未能达到丘陵地区,而在一个平缓开阔的斜坡上,为敌人所赶上,在这个地方是一切都对于波斯骑兵有利的。他们的目的是非常的显明,不等到斯巴达人达到赛台龙的岩石斜坡上,就先把他们钉住,以等待波斯步兵的赶到。  
  留下他的右翼去对付雅典人——他们还留在后面未动——马尔多纽斯命令他的波斯步兵前进,以来支援他的骑兵,而在他们的后面,他又催动了中央部分的全部亚洲部队。当普沙尼亚斯看到敌军的大部分,都已经正对着他进攻,于是立即派人去要求雅典人,来作紧急的救援。可是他们却无法应命,因为波军的右翼也正面对着他们前进。所以结果,普沙尼亚斯只好率领他的部下,对抗着波斯军的主力。  
  波斯骑兵始终都只采用弓矢的战术,不久即使斯巴达人感到站不住脚;正当战斗进行的时候,波斯步兵也赶上了,他们接替了骑兵的位置,把柳条编成的防盾构成了一道堤防,从它们的后面射出箭云来,使斯巴达人更感到吃不消。现在马尔多纽斯却开始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结果使他不仅丧失了这次会战,而且更丧失了他个人的生命。他本来应在弓弩手的后方,保留着相当大的空间,以便他们可以进退自如,保持着一个有弹性的战术正面。可是他却把它的亚洲部队,集中的塞在他们的后方,于是使弓弩手的正面被冻结住了。  
  最后战争的转机就来到了,换言之,当普沙尼亚斯看到亚洲部队靠拢的时候,他就认清了决定性的时间已经到了,于是立即发动反击。他的重步兵冲破了盾墙,把弓弩手们逼在亚洲部队的身上。接着就是一场激烈的苦斗。希罗多德的记载这样的写着:  
  “野蛮人几次三番的抓着希腊人的长矛,并把他们折毁掉;因为在英勇好战的精神方面,波斯人比希腊人是毫无逊色的。但是他们没有手盾(Buchlers),没有受过训练,在使用兵器的技巧上远不如他们的敌人。有时个别的,有时十人成为一组,有时多,有时少,他们直冲在斯巴达人的行列上,白白的送了性命。”

  希罗多德又继续说:  
  “战况首先对于希腊人还是不利的。马尔多纽斯骑着一匹白马,周围由波斯人中最勇敢的分子包围着,这一千名精兵都能各自为战。只要马尔多纽斯还活着在,这一个集体就能够抵抗一切的攻击,而当他们为了保卫他们的生命而战时,同时也就杀死了不少的斯巴达人。但是在马尔多纽斯阵亡之后,这个部队也就丧失了重心,而这又正是波斯军的主力,他们一垮了,其余的兵力也就随之而瓦解,纷纷逃走。他们的轻装,和缺乏手盾,是他们的致命伤,因为他们是在与重装甲的敌人交战,而自己却完全缺乏防御。”

  于是这位克罗门布罗塔斯(Cleombrotus)的儿子,普沙尼亚斯,获得了一次空前的胜利。这个胜利的日子可能为公元前四九七年,八月二十七日。  
  当此之时,雅典人又怎样呢?当他们接到了普沙尼亚斯的紧急通报之后,他们马上就改变了行军的方向,朝往斯巴达这一面赶去。但是当他们移动不久的时候,波提亚人和其他的希腊附庸军队,就开始扫击他们的左翼,逼迫着他们必须组成一个正面来对抗敌人。经过了一场苦战之后,波提亚人被击溃了,纷纷向提贝斯逃走。同时,在“岛屿”地区构成左翼的希军中央部分,直到此时尚未与敌人交战,当他们看到敌人已经溃逃的时候,就也迅速组成了两个纵队,乘胜追击。在下面的平原上,左面这个纵队为提贝斯骑兵所击毁,战死者有六百人之多。在这一个著名的会战中,这是希腊人所遭受到的惟一灾难。  
  全部的损失无法知道。希罗多德说;组成波斯陆军的三十万之当中,逃出性命的也许不超过三千人。斯巴达一共死了九十一个人,提吉亚(Tegeans)十六个人,雅典五十二个人(这个数字根本上不可靠。)。普鲁塔克(Plutarch) [ 注:扫校者注:著有《古希腊罗马名人传》。 ] 在他的阿里斯泰德斯传中,估计希腊方面全部战死人数为一三六○人。  
  胜利后的十天,希腊人开始围攻提贝斯,到了围城后的第二十天,马尔多纽斯的基地作了有条件的投降。  
  当提尔莫皮利之战的那一天,依据狄奥多罗斯的记载,叙拉古斯的吉罗,在希米拉(Himera)击败了哈米尔卡(Hamilcar),这个决定性的胜利使此后七十年中,西西里都不曾再受到迦太基人的威胁 [ 注:注:希罗多德则说是在沙拉米斯之战那一天。 ] 同时上文所说过在安德罗斯出现的希腊舰队,也并非完全静止不曾活动。大概是在公元前四七九年,从沙莫斯(Samos)他们获得了一个请求,说假使能有支援,则伊洪希腊人即将再度叛变,于是舰队奉命把战争带入敌人的海水中。  
  希腊舰队这时正留在提洛(Delos)岛边,由斯巴达王,李奥特齐达斯(Leotychidas)指挥。当他驶到了沙莫斯,波斯舰队却早巳退往米卡里(Mycale)。克尔克斯在这里留置了相当数量的陆军,由提格拉尼斯(Tigranes)指挥,以监视这些伊洪利亚的城市。在米卡里,这些船只都搁在海滩上面,为了保护它们,就构筑着有要塞。李奥特齐达斯划过了敌人的舰队,在距离米卡里约二十哩处,命令陆战队和重步兵登陆,由这个位置进攻,伊洪希腊人也都纷纷起而助战。他把波斯舰队付之一炬之后,才再退回沙莫斯。  
  接着,他们又决定驶往希里斯朋特,去折毁那些桥索,并攻占西斯塔斯。那是戴内斯齐尔松尼斯的锁钥,和波斯人在欧洲的最后据点。但是因为它构筑有坚强的要塞工事,而斯巴达人却不欢喜作围城战;李奥特齐达斯就回家,留下了雅典人,由克沙提巴斯指挥着,继续实行围攻。虽然这次围城是在秋季开始的,雅典人却花了大部分的冬天,以来用饥饿的方法减弱这个要塞的力量。阿尔塔巴左斯不得不来援救,反而撤回到拜占庭,越过波斯普拉斯海峡,退回亚洲去了。  
  这样就结束了亚欧两洲之间的第一次大决斗,其全部的记录现在都还能保存着,诚属幸事。若专以战争而论,则我们感到有两点是值得注意的:(一)虽然这是在公元前五世纪的时候,可是一切有关战争艺术的要点。都差不多已经和今天同样的有了极高度的发展。(二)在战争中所犯的错误,也正和现在所犯的是一样的普通。  
  波斯人挑拨迦太基人,去攻击在西西里的希腊人,以便在地中海中部造成牵制的局势,这一点足以证明波斯人已经充分明了大战略的意义,而希腊人的向吉罗求救,也可以证明出来波斯人是的确知道他们会如何的做法。即令我们认为这种牵制是不可靠的,暂时置之不论,可是对于海权与陆权之间的关系,当时所具有的了解程度,却是毫无疑问的不比今天差。不仅波斯人如此,而希腊人也同样能够如此。此外,双方战斗部队的行政问题,也一定有了很高度的水准。即令克尔克斯率领开入欧洲的部队,其总数并不超过十万人。但是它既然能够从其亚洲基地前进八百哩的距离,到了一个无道路的国家中去作战,这也就可以确实的证明出来其补给系统,是必然具有优越的组织。而对于普沙尼亚斯而言,在一个多山的国家中,要想在野战中维持着八万人的兵力——甚或就是再少一点——就行政方面来说,也当然不是一个易事。  
  在战术方面,这里所犯的错误,也是古今军人在许多不同的战场上,所常犯的老错误。例如只想倚赖大量的半训练人力,而希望数量可以补偿素质的缺点。又如对于兵器的威力缺乏认识,对于兵器的使用,未能配合地形和当时战术条件。但是更重要的,却是整个战争都证明出来心理因素,军队士气的得失,和最高指挥者威望的消长,却仍然还是战争中的决定性因素。
威望的丧失不仅制止了波斯帝国的膨胀,而且更撼动了它的基础,也正和以前和以后的许多帝国一样,并且也更埋下了其最后崩溃的远因。同样的,由于希腊人在沙拉米提亚战胜了,所以这个所赢得的威望才使他们开始走上惊人发展的道路,诚如布里教授(Prof Bury)在其希腊史中所说的:“人们似乎都一致被唤醒了,意味着他们的经验所具有的高度历史重要性。当时的大诗人把它写成了诗词,大雕刻家把它塑成了偶像……这些观念都漂浮在空气之中,好像特洛伊战争(Trojan War)就是这个同一剧本的前一幕一样。在沙拉米斯和普提亚作战的战士们,与在特洛伊平原上和希克托(Hector)死拼的英雄们,是为了同一个目标而战的。”  
  随着这一战,我们也就站在了西方世界的门限上面,在这个世界之内,希腊人的智慧为后来的诸国,奠定了立国的基础。在历史上,再没有此这两个会战更伟大的,它们好像是两根擎天柱,负起支持整个西方历史的责任。
大事记(一):希腊内部的争雄
J·F·C·富勒 [英国]  
[出自《西洋世界军事史》]  




  虽然沙拉米斯一战使雅典人获得了爱琴海的控制权,但却并未能使他们赢得一个完整的海权。他们的舰队固然拯救了希腊,使其免于受到异族的征服,但却并未能使他们的城市免于敌人的侵入。假使要想达到这个目的,则这个城市必须要塞化,而舰队也必须以附近的港口为基地,并加以坚强的防御。在这个时候,他们是两者俱无,所以在战略上,雅典人是必须要安抚斯巴达,所以提米斯托克里斯决定他们决不可以让这种情况再继续存在下去。当普拉提亚之战以后,雅典人又回到了他们的废墟上面,在他的指导之下,他们开始重建该城,使其要塞化,同时也更把皮拉斯发展成为一个坚强设防的海军基地。尤其是因为海外贸易的日盆发展,后者的工作更显得重要,由于阿提卡的人口增加得非常的迅速,所以必须用贸易的方式来换取粮食。  
  因为他们所需要的大量谷物,都是来自乌克兰草原上,所以雅典人就必须使潘提克(Pontic)航路维持着畅通。为了保证这一点,在提米斯托克里斯的发起之下,于公元前四七八年——四七七年之间的冬季里,成立了一个海军同盟。由雅典为盟主,所有小亚细亚和爱琴海中各岛屿的希腊城市都参加了这个组织,他们把财富集中在提洛岛上,阿波罗(Apollo)神庙中,所以这个同盟又被称为提洛同盟(DelianLeaZue)。因为这些管理财富的人都是雅典公民,所以从一开始起,雅典就握有这个工具,以来逐渐使这个海军同盟变成海军帝国。  
  为了能使这个同盟完整的建立起来,并且与伯罗奔尼撒同盟成为对立的状态,就必须设法使那些尚在波斯人统治之下的希腊城市——在小亚细亚和戴内斯的海岸上——都能获得自由。因此与波斯之间的战争仍继续发展着,由这个同盟采取攻势。  
  这个扩张的政策受到了米尔泰德斯的儿子,西蒙(Cimon)的反对,他主张与斯巴达合作。他获得了公民大会的支持,大约在公元前四七○年,提米斯托克里斯被贝壳投票所放逐出境了。接着,他又被控诉犯有叛国罪,于是为了逃避拘捕,他逃到了柯尔西拉(Corcyra)——即科孚岛(Corfu),以后又逃往索沙(Susa)。  
  此时,提洛同盟对波斯的战争已经交由西蒙负责。他首先消灭了留在戴内斯海岸上的残余波斯据点。然后在公元前四六十四辏在整个的战争指导中,伯里克里斯都是仰赖于消耗战略。在陆上取守势,而在海上取攻势。前者以雅典,皮拉斯长城为基地,那事实上是不可能透入的,后者则以其舰队为工具,若是能有技巧的运用,则它也可以达到一切的目的,俨然是无敌于天下。当他们在陆上受到威胁时,阿提卡的居民就退入长城之内,以此为避难所;而他们的海军则蹂躏敌人的海岸,切断敌人的贸易,以来作为报复。使用这样的手段,伯里克里斯希望一方面,使他的帝国安全无恙,而另一方面却可以把敌人拖垮。  
  当战争刚刚发生了之后,于是来了一个无法预料的事件,把一切的计算都弄乱了。在公元前四三○——四二九年之间,接着又在公元前四二七——四二六年之间,有一个在东方已经传播颇久的瘟疫,传到了雅典。这次瘟疫很可怕,伯里克里斯本人即为受害者之一,他死于公元前四二九年。他的死是一个无法补偿的损失,因为他这种特殊的政府制度,只有他活着才能运用。于是雅典人把他们的命运,交付给人民党人克龙(Cleon)的手里。他却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把一个本质为防御性的战争,变为侵略性的战争。  
  公元前四二八年,米提仑(Mytilene)叛变;第二年,经过了一个长期的围攻之后,普拉提亚终于落入了波提亚人的手里。其次,战争又进展到了西西里,有一支雅典舰队被派往那里,以阻扰西西里谷物的运往伯罗奔尼撒。依照修昔底德的说法,它的目的也是要尝试能否使西西里降服。  
  战争一直延到了公元前四二五年,还是双方互有胜负。在这年中,有一支斯巴达的兵力,在斯巴克提里亚岛上(Spucteria)全部被俘,遂使克龙的威望提高了不少。两年之后,他又率领一支陆军,在戴内斯境内,与布拉西达斯(Bvasidas)的斯巴达军对抗,于是在安费波里斯(Amphi Polis)的城墙下面,克龙被敌人击败了,而他与对方的主将,布拉西达斯同时阵亡。  
  这两个人的死亡,使和平的主要障碍物消除了。雅典的贵族党领袖,尼赛斯(Nicias),被派往斯巴达与其国王,普莱斯托莱克斯(Pleistoanax),共同商讨和平的条件。这个结果即为尼赛斯和约。依照这个和约,雅典几乎把它在战争中所征服的一切地区都归还出来,而斯巴达也放弃安费波里斯和一些其他的城市,这些城市名义上虽然是独立的,但事实上却是对雅典纳贡的。柯林斯人、波提亚人、和米格里亚人都一无所获,所以他们的不满意情绪是更比过去加强了。
第二章:叙拉古斯的围攻和阿哥斯波塔米会战
J·F·C·富勒 [英国]  
[出自《西洋世界军事史》]  




  尼赛斯和约刚刚签订之后,阿尔哥斯即拒绝与斯巴达续订条约,斯巴达人因为害怕雅典人会与阿尔哥斯联合一致,所以就劝诱雅典人与他们缔结一个为期五十年的同盟。于是波提亚人就感到惊慌了,就要求也缔结一个类似的同盟。斯巴达人同意了他们的要求,这样又使阿尔哥斯人感到害怕了,他们看到在希腊诸国中的两个最大的军事权力结合在一起,所以认为不能不采取对策,遂派遣代表往雅典,要求他们两国与艾里斯(Elis)和曼提尼亚(Mantinea)之间,缔结一个四角同盟。斯巴达人听到了这个消息,也就立即派代表到雅典去。  
  当这两方面的使节都达到了之后,尼赛斯,过去曾经说服雅典人与斯巴达人缔结同盟关系,现在就力劝他们坚持这个决定。但是有一个青年的贵族反对他,这个人就是阿尔西拜德斯(Alcibiades),他虽然还年轻,但却已经被选为将军。  
  阿尔西拜德斯出生于公元前四五○年,他是在伯里克里斯家中长大的。他的外表极为英俊,虽然也具有优越的能力和巨大的财富,但是他的个性却自私、放浪、无所顾忌,并且也不重视其国人的福利。他所主张的一切计划,都是以个人私利为出发点的,因为公共的福利对于他根本上是无所谓的。他用诡计迷惑了斯巴达的使臣,使他们自己举止失当。凭着这些阴谋手段,他赢得了人民的拥护,结果于公元前四二○年七月间,雅典、阿尔哥斯、艾里斯、和曼提尼亚四国缔结一个四角同盟,期限为一百年。由于这个功劳,阿尔西拜德斯遂再度当选为将军。为了要确保下一次的任期,他的第一个步骤就是亲自去访问伯罗奔尼撒,以来引诱阿尔哥斯人向艾皮道拉斯城(Epidaurus)挑衅,这也是过去伯罗奔尼撒同盟中的一国。  
  由于尼赛斯又已经再度当权,所以这个侵略性的行动,有一部分已经获得了减轻的作用。虽然如此,雅典却仍然维持着与阿尔哥斯的同盟关系,所以斯巴达人当然不能满意,所以就派了一支军队去援助艾皮道拉斯。于是雅典人即提出抗议,认为他们已经破坏了和平。斯巴达人更表示愤慨,遂由其国王阿吉斯(Agis),率领了一支大军进入了阿尔果斯的领土,可是一直到雅典军来援之后,他才开始寻求决战。公元前四一八年,双方在曼提尼亚交战,雅典人和阿尔哥斯人大败。  
  这次决定性的胜利使斯巴达的威望得以重振。雅典人撒出了艾皮道拉斯,四角同盟被迫解散。阿尔哥斯被迫与斯巴达缔结了为期五十年的同盟条约。这些种种的挫败,使得雅典人当中有人提出放逐尼赛斯的建议。阿尔西拜德斯也感到震惊,遂率领他的党羽,加入拥护尼赛斯的集团中。  
  公元前四一七年的春初时节,斯巴达人推翻阿尔哥斯的民主政治,强迫其人民接受僭主政治,但是不久这些统治者即被人民所赶走,而又重建了民主政体。于是又在阿尔西拜德斯的劝诱之下,雅典与阿尔哥斯又重订了条约,这次又是为期五十年。  
  在次年的六月里,从西西里岛上,西吉斯塔(Segesta——距离阿尔卡莫(Alcamo)不远)有一个使节来到了雅典,请求雅典人干涉他们与西里拉斯(Silinus)城之间的战争,同时也提出了一个更大的计划——阻止叙古拉斯权力在西西里的扩张。在保证了援助的费用可由西吉斯塔担负之后,雅典人就派了一个代表团,去调查该城的财政情况。当西吉斯塔人给了六十个“台仑” [ 注:Talent——古币名 ] 与他们,并请他们看了其他的财富之后,他们就回来报告说,该国是可以担负得起这个费用。阿尔西拜德斯认为这个计划,有可以使他出风头的机会,所以极力劝说国会投票通过派兵到西西里去。结果一共派了六十艘船只,一共有三位将军,尼赛斯、拉马巧斯(Lamachus)、和他本人。  
  尼赛斯反对这个决议,指出到这样远的地方去作战,是绝对不智的,因为在希腊境内随时都有发生战争的可能性。但是阿尔西拜德斯却另有惊人的野心,他希望这一举能够征服西西里和迦太基,使他自己不仅可以发大财,而且也可以扬名天下。他全力支持这个计划,并且诉之于人民的感情,他说:“闪避优势敌人的攻击,并不能够息争无事,必须要先下手,以来阻止敌人的攻击。我们无法固定一个正确的终点,认为我们的帝国只应扩张到那里打止。我们现在已经达到了一种位置,是只能前进而不能后退,因为假使我们不统治人家,那么就有受人家统治的危险。”  
  尼赛斯又想了一个办法,故意夸张这个计划的范围,指明出来这个计划实在是太大,以使人民望而生畏。但是人民的情感已经被激动了,他们已经丧失了理智。虽然也有少数人心里是不赞成这个计划,可是因为害怕人家骂他们不爱国,所以不敢举手反对,而只是保持着沉默的态度。于是马上开始准备的工作,当这支远征军就要出发的前几天,突然在一夜之间,所有赫尔墨斯(Hermes)的牛身塑像——它们站立在神庙中和私人房屋的门外——都被人毁坏掉了。虽然没有一个人能知道这是谁干的事情,大家却都猜疑阿尔西拜德斯。他立即要求举行一次审讯,可是他的政敌也害怕,假使他在受审时,军队可能会站在他那一边,所以他们设法使这个审讯延期,让他到了西西里之后再举行。他们的计划是要想乘他不在国内的时候,可以比较易于对他提出较严重的起诉,然后才召回他来应讯。  
  公元前四一五年六月间,一切准备都完成了,这支战斗舰队从皮拉斯驶往柯尔赛拉,其余的盟军部队早已集中在那里。从那里,远征军就一直开往意大利,它一共包括着一三四艘三层桨架的战船(雅典占一百艘);一三○艘运输船;五千一百名重步兵(一千五百人为雅典军);一千三百名弓弩手(包括标枪,投石在内);此外还有马三十匹。一共大约可能有官兵二七○○○人。他们的补给由三十艘运谷船,和一百艘其他的船只装载着。此外还有许多其他的商船,自愿随军出发,其目的是为了做生意。部队在内古门(Rhegium)——即内机阿(Regio)——登陆,于是他们获得了一个坏消息,说西吉斯塔人的库中实在是一空如洗,连三十个“台仑”也没有,换言之,雅典的代表是完全受骗了。
在叙古拉斯,当人们接到了这支远征军是以西西里为目标的报告之后,大家都不肯相信。不过其中有一位将军,希尔莫克内提斯(Hermocrates),却不以为然,他主张立即采取行动,他说:  
  “假使我们全体的西西里人,或者至少是除了我们自己之外,其他的同盟国是多多益善的,能够把我们实际所有的海军的全部,带上两个月的补给,开往塔仑坦(Tarentum)——即今之塔兰托(Tarento)——和阿皮几亚角(Iapygian Promontory),去阻止雅典人,让他们知道在尚未打进西西里之前,就必须先为争取通过伊洪利亚海而作战,那么我们就可以使他们的陆军感到失望了……照我的意见,这个考虑即足以使他们不敢离开柯尔赛拉前进……或者是由于这样一个出乎意料之外的打击,甚或会使这个远征行动自动消减,尤其是据我听到的消息,他们中间的一个最有经验的将军,本身就是不赞成这次行动的,若是我们能作一次任何严重性的表威,则他可能就会马上抓着这个当借口了。……除了先下手攻击,或是告诉他们是要采取自卫行动以来对付一个攻击以外,还可以刺激较大的恐惧心理,因为人们知道他们已经在准备应急了……。你们大家都知道轻视敌人攻击的最好表示,就是英勇的行动,但是就目前而论,应该采取的最好路线是应该有所戒惧,而开始准备,好像危险是真的而采取行动,因为这是安全的最可靠保证。”  

  很少有人肯听他的话,尤其是民族中的领袖分子,雅典阿哥拉斯(Athenagoras)人,更是如此。一直等到他们知道了雅典人已经在内古门登陆之后,叙古拉斯人才开始感到恐慌,于是大家才同心协力来进行准备的工作。  
  当西吉斯坦的骗局被拆穿了之后,雅典人就召集了一个战争会议,尼赛斯提议先作一个表威的行动,在把雅典的权力表示了出来之后,远征军就马上返回希腊去。阿尔西拜德斯认为若是空手回去,那是一种耻辱,主张采取政治战的手段,鼓动西西里岛上的其他国家,反对叙拉古斯。最后才轮到拉马巧斯发言,他主张乘着叙拉古斯还没有准备好,和人民正在恐惧的时候,就立即攻击该城。他所说的话是很值得记忆的:“一切的军备在最初出现时是最具有恐怖性的,假使若是不立即表示出来;而让时间拖下去,那么人们的勇气就会复活了,于是他们就又会似乎以毫不在乎的态度来看待它了。若是突然的进攻,当叙拉古斯人的余悸未消时,其成功的机会也就愈大。敌人看到这样大的数量,想到未来的悲惨结局,而尤其是眼前的危险,即可能会发生完全的恐怖现象。”  
  尽管他这些话是说得虎虎有生气,可是阿尔西拜德斯的意见仍然为大家所接受,于是他们使用了一连串的企图,以来争取西西里的城市。但是所有的企图都完全失败了,因为没有一个重要的城市是愿意对雅典表示友善的,甚至连半友邦的卡塔拉(Catana——即Catania),本来预定是把它当作西西里岛上的立足点的,也还是用了诈谋才把它占住。  
  当雅典人在卡塔拉站定了立足点不久的时候,就有一艘差船,沙拉米尼亚号(Salaminia),从雅典开来,命令阿尔西拜德斯立即返国受审。他同意回国,可是当返国的途中,船只开入屠里(Thurii)港时——一个在意大利南部的城市——他脱出了监视者的掌中,不久就上了一条开往伯罗奔尼撒的船只,逃往斯巴达去了。雅典人就缺席判决了他的死刑。现在尼赛斯和拉马巧斯可以照他们自己的意见,自由作战。  
  叙拉古斯人因为没有受到攻击,所以已经从奇袭中恢复了他们的镇定,逐渐开始轻视他们的敌人。因为敌人既不来攻,所以他们在恢复了信心之后,就召集他们的将军,命令他们领兵向卡塔拉进攻。尼赛斯听到了这个消息,就决定设法使他们更陷于幻想之中。他的意图是当敌军进入卡塔拉的时候,就把他的部队撤回船上,于是乘着黑夜的掩护,驶入叙拉古斯的大港(Great Harbour),并占领奥林皮亚门(Olympieum)正东的一个位置。他又贿赂了一个卡坦拉土人,这个人是在叙拉古斯人眼中占有很高地位的,由他把一个假情报送给敌人,说雅典人的警戒是很松懈的。  
  卡坦拉在叙拉古斯的北方,相距约三十哩,它的新城是建在一个在塔普苏斯(Thapsus)湾与大港之间的一个海角上面,这个大港的出口,在阿尔提吉亚(Ortygra)与普里门米流门(Plemmyrlum)之间,约有半哩宽。在阿尔提吉亚,从前是一个小岛,现在却变成了半岛,即为旧城的地址,在它的正北面又即为小港(Little Harbour),当这个城伸展到海角东端的大陆上,叫作阿齐拉地拉(Achradina)的地区时,就有了城墙,这两个城,现在一名为内城,一名为外城,中间为一个坟场所隔着,这上面就树立着阿婆罗提米尼提斯(Apollo Temenites)的塑像。在阿齐拉地拉以西,就展开了艾皮波莱(Epipolae)高原——其本身又即为这个高原的东部。这个高原的南北两面是如此的险陡,所以当一支军队要进入这个高原时,就非要通过三个“门户”不可:在北面通过托吉拉斯(Trogilus),在南面通过提米尼提斯,和在极西面通过欧尔亚拉斯(Euryalus)。艾皮波莱之南和大港以西,即为阿拉普斯平原,因为有一条阿拉普斯(Armpus)河穿过那里而得名。  
  当他们对于卡塔拉的奇袭都完全准备好了之后,叙拉古斯军就出发了,当他们一启程之后,就有人用讯号通知尼赛斯。他命令部队上船,乘夜间溜进了大港,并在阿拉普斯河以南登陆。他在那里建立了营地之后,并在叙拉古拉斯军尚未赶回之前,环绕着他的船只,建筑了一道鹿角。当敌军赶回来之后,就面对他安营。  
  第二天,双方都准备会战。叙拉古斯军把他们的重步兵摆成了一个十六列的方阵,另将一千二百名骑兵放在右翼方面。尼赛斯因为仍然没有骑兵,而且也害怕敌人的骑兵,所以把他的兵力之一半,在前面摆成一个八列纵深的方阵,而在这个方阵的后面,靠近他的营地处,他又用另一支兵力,组成一个空心的方阵,每边也是八列,而把随营的人员放在中间。这个预备兵团奉命保持着警戒,随时准备支援遭受压迫最重的友军。很明显的,这是一个对抗骑兵的阵势。  
  会战由弓弩手和投石兵的接触展开序幕,他们在重步兵掩护之下逐渐的接近。阿尔哥斯军冲向敌人的左翼,而雅典军则透入敌人的中央,若非叙古拉斯的骑兵阻止住了雅典人的追击,则他们将大有全军覆没的可能性。  
  这次会战不久之后,冬天就来临了,面对着敌人的骑兵,尼赛斯不敢停留在阿拉普斯平原上,于是驶返卡坦拉,就在那里宿营过冬,并派了一艘快船回雅典去,要求于明年春季里增派一支骑兵来。此时,叙拉古斯人也学会了一个教训,知道用这种匆忙召集的乌合之众,是不足以对抗有训练的精兵,于是也就开始操练他们的重步兵了。同时,他们也派了使臣到柯林斯和斯巴达去要求援助。此外,他们又开始在提米尼提斯进行筑城的工作,以来妨碍敌人在城墙外的西面,建筑一个对垒(Contravallation)的城墙,并确保艾皮波莱高原的南门。  
  当叙拉古斯的使节达到了伯罗奔尼撒之后,他们马上就获得了阿尔西拜德斯的帮助,他不仅把雅典人的计划告诉了他们,而且也更促使斯巴达人采取行动。因为斯巴达人还不愿意破坏其与雅典间的和平关系,于是在阿尔西拜德斯的建议之下,他们同意派吉利普斯(Gylippus)去指挥叙拉古斯军,至于柯林斯本已和雅典在战争状态之中,当然应允派遣援兵。  
  公元前四一四年五月间,尼赛斯和拉马巧斯已经从雅典获得了二百八十名骑兵,同时他们在拉克索斯(Naxos)和西吉斯塔两地又召募到了四百名骑兵,于是就开始准备夏季战役了。  
  照他所预料的,下一次的打击将打在第一次所落在的地方,所以希尔莫克拉提斯据守着阿林皮皮门,为了阻止敌人从北面,取道托吉拉斯和欧尔亚拉斯,进入艾皮波莱高原。他又选了六百名精兵,由狄奥米拉斯(Diomilus)去防守这些隘路。在这一天上午,当这个部队尚未去占领隘路之前,他先在阿拉普斯平原上检阅这支兵力,可是尼赛斯和拉马巧斯即于此时发动攻击。他们并不曾企图在大港方面登陆,而乘着黑夜调动了舰队,使部队在里昂(Leon)下船,在那六百人尚未赶到之前,即已占领了欧尔亚拉斯。等到奥狄米拉斯,和希尔莫克拉提斯连续赶到时,双方即开始交战,结果又是叙拉古斯军大败,被赶进了他们的城市。现在城外既无敌踪,于是尼赛斯和拉马巧斯二人就立即开始在拉布达仑(Labdulum)建立一个要塞化的基地,而在赛基(Syke)附近开始建筑一个中央堡垒,这就是修昔底德所谓的“圆圈”(The Circle),以此为起点,他们又建筑了一道“对垒”的城墙,向北推进到托吉拉斯为止,向南推到大港为止。当这一个围墙完成之后,叙拉古斯在陆上方面遂完全处于被包围之中。为了阻止这道围墙南端的建筑起见,叙拉古斯人开始在提米尼提斯之西,又建立了一道对抗的城墙。但是有一天,当他们的警戒松懈时,雅典人突然冲了上去,把这个半完成的工程完全折毁,将所有的材料都夺走了。他们也把叙拉古斯城中供给饮水的地下水管破坏掉了。  
  接着,叙拉古斯人又开始从城墙上起,越过提米尼提斯西南的沼泽中部,再建立一个对抗墙——由栅栏和壕沟所组成——以来阻止雅典军把城墙延到海边。雅典人于是又发动了一个攻击。命令他们的舰队环绕着航行,从搭普索斯(Thupsus)又进入了大港,拉马巧斯率领了一支强大的兵力,从艾皮波莱南下,把门板和跳板铺在泥泞松软的沼地上,就这样的渡过了,到了拂晓的时候,攻占了栅栏和壕沟。接着又是一场战斗,叙拉古斯军又败溃了,但是雅典人却受到了一个无法补偿的损失,因为在沼地上的战斗中,拉马巧斯阵亡了。同时,叙拉古斯也攻击那个“圆圈”,他们希望那里的守军一定是很单薄的。虽然他们并未能攻克这个要塞,可是却拆毁了大约一千呎长的城墙。
叙拉古斯的情况现在是已经危急了,所以他们私下已经在与尼赛斯开谈判,同时指控他们将领的无能祸国,免去了希尔莫克拉提斯的职务。  
  在上述的事情尚未发生之前,吉利普斯和柯林斯的援兵已经达到了劳卡斯(Leucas——即Santa Maura),这是伊洪利亚海中的一个岛屿。吉利普斯把舰队留在后面,自己兼程驶往卡拉布里亚(Culubria)的罗克里(Locri)城。在那里,他方知道叙拉古斯尚未完全被围,于是他又兼程赶往西西里岛上的希米拉(Himera)。他说服了希米拉人加入这个战争,在短时间之内,他组成了一支部队,大约有二千多名重步兵和轻步兵,和一百匹马。  
  正在此时,留在劳卡斯的柯林斯舰队也向叙古拉斯进发,在到达那里的第一艘船中有一位将军,叫做高吉拉斯(Gonglus)。当他一登岸之后,就发现叙拉古斯人正在召开大会,以来决定是否应该结束这个战争。他马上就赶往加以制止,当他们听到了他的致词之后,遂又恢复了勇气,决心等到吉利普斯的陆军一到后,即合作破敌。  
  一经准备好了之后,吉利普斯即向叙拉古斯进发,他又碰到了一个难得的好运气,发现了欧尔亚拉斯隘路居然没有设防,他马上占领了这个隘路,并且越过艾皮波莱高原向前推进,不久即与叙拉古斯军在“圆圈”之北某一点上会师了,那里是雅典的围墙还没有能达到的地方。他发现叙拉古斯人的秩序是非常的混乱,虽然如此,他还是用奇袭的手段,攻下了拉布达仑,以后他就开始建筑一道对抗的城墙,从叙拉古斯向西延伸,通过雅典围墙已经完成的终点与托吉拉斯之间的缺口,一直横断艾皮波莱高原,到欧尔亚拉斯为止。这一个工程若是完成了,则不仅切断了敌人的陆上交通线,并且把艾皮波莱的北半部,也加入到叙拉古斯的防御体系之中,使该城与内陆可以连成了一气。  
  为什么尼赛斯不立即企图重新打开他的陆上交通线,这个理由在历史上已经没有记载。但是由于他没有做到这一点,所以现在就此过去更要完全仰赖舰队,来补给他的陆军,为了使他在大港中能够获得较大的自由起见,他就占领了普利门米流门(Plemmyrlum),使其要塞化,并在那里建立了他的海军基地。  
  此时,吉利普斯仍然埋头建筑他的长城,利用雅典人所已经采集好了的石块,接着双方又作了两次战斗,第一次仍是叙拉古斯军战败了,第二次雅典军却受到了重大的反击,于是吉利普斯的长城就安然的通过了雅典人的工事,从此之后,即令雅典人在战场上能够获胜,在将来也会丧失了一切包围这个城市的机会。  
  在这个重要的战斗之后,柯林斯舰队,在艾拉西尼德斯(Erasinides)指挥之下,也从劳卡斯赶到了。它闪避了在普利门米流门港外的雅典警戒船只,驶进了大港,就在那里让增援部队登陆。  
  现在夏季已经过完了,尼赛斯派了一个人把一封冗长而悲观的报告,送回了雅典。他的报告中说,在陆上方面,现在被围的是他自己,而不是敌人;他的船只已经朽烂了,他的海员也消耗殆尽,每一次为了燃料、粮秣、饮水,都必须要经过一次战斗;而他现在也无法可以招募到海员,假使意大利市场若对于他再停止补给的供应,那么饥饿即足以强迫他放弃这次战役。此外,由于西西里岛上正在蕴酿着一个大同盟的组织,而伯罗奔尼撒又可能会有新的援军到达,所以他说:“你们要立即决定,或是把我们召回,或是再派一支强大的海陆军来,并且还要携带大量的金钱,和可以接替我的人,因为我正患着肾病,已经不能再支持了。但是无论你们如何决定,在春季开始之前必须有所行动,决不可以再延迟……”  
  雅典不愿放弃这次围攻,认为这是足以牺牲他们的国威,所以决定派遣第二次远征军,由欧利米登(Eurymedon)和狄莫西尼斯(Demothenes)率领。前者定于十二月间出发,一共十艘船和二千名海员,而后者则在召募远征军。为了阻止这个行动,斯巴达人于公元前四一三年三月间,重开了伯罗奔尼撒战争。在阿尔西拜德斯的怂恿之下,他们派了一支兵力,由阿吉斯指挥,进入了阿提卡去攻占地西利亚(Decelea)。这个工作他顺利完成了。此时在冬季中,二十五艘柯林斯船只,就始终在劳巴克塔斯(Naupactus)滞留住了二十艘雅典船只,直到装载着重步兵的商船,已经从伯罗奔尼撒出发,走了很远时才放手。  
  现在吉利普斯就开始了春季攻势。他在陆上已经获得了主动权,现在就决定攻占敌人在普利门米流门的海军基地,以来赢得海上的主动权。他决定用他的舰队实行佯攻,而用陆军作真正的攻击。在黑夜的掩蔽之下,他把他的陆军移到了一个位置,那是可用他的骑兵来确保安全的,同时又可以不为敌人所发现,于是只等一接到信号,即开始向普利门米流门突击。其次他又把舰队分为两个支队,一个四十五艘船只,另一个三十五艘船只,前者以小港为基地,后者以大港为基地。两个支队都同时出海,并连成一线,以来向敌人海军基地进攻。他们的目的是要想把敌军从对陆上的防线中,引到海岸方面来之后,即发出信号,让他的陆军发动突击。  
  在没有钟表的古代,从分开的基地上来实行联合作战,每每总是极为冒险的。而在这一次作战中,尤其是如此,因为叙拉古斯海员的技术,是不如雅典的。结果当这两个支队尚未能连结成一线时,雅典人已经出动了六十艘战船,于是在大陆的港口中发生了一场长时间的苦斗。在这个时候,果然不出吉利普斯的所料,有许多雅典人都从陆上防线中,跑到海岸方面来观战了,当他判断主要堡垒中的兵力已经很空虚了的时候,就命令发出信号,放出陆军来。叙拉古斯的陆军立即从隐伏处跃出,直向普利门米流门的斜坡上冲去,攻入了它的防线。但是这时,雅典舰队也击败了叙拉古斯的舰队,击沉七艘船只。  
  对于雅典人而言,他们海军基地的丧失是一个极大的悲剧。修昔底德说这是他们溃败的第一主要原因。所有一切的粮食,补给和海军的樯帆绳索都完全丢光了。港口已经不再是他们的了,为了保持他们海上交通线的开通,现在每天都必须要作战。更坏的是,现在他们必须被迫回到其在大港之内的旧基地,于是将来必须要在那个狭窄的水面上作战,这样使他们的优秀海上技术也无法充分发挥其作用。  
  在这一战之后,双方就都开始对于他们在大港之内的海军基地,进行加强工作,把大木桩钉在海底上,以便他们的舰队可以躲在它们的后面。这就引致所谓“木桩战争”(Pile—warfare)。修昔底德的记载上说:雅典人把一艘载重一万“台仑”(即二七五吨)的船只驶到叙拉古斯的木桩傍边,船上装有木质的炮塔和障壁,把绳索缚在木桩上,把它们拉毁。又因为有许多木桩并不露出水面,所以必须用潜水人员去把它们锯断。这样彼此双方对抗着,用尽各种不同的技巧。  
  当他们知道了狄莫西尼斯的第二次远征军,已经从爱吉拉出发了,于是叙拉古斯人决定在他到达之前,再作一次舰队的战斗。因为这是准备在大港之内进行的,由于空间的狭窄,使雅典人难以施展他们的惯用战术,他们加强了他们的船头,以便去与敌军对撞。吉利普斯这一次的计划又是陆海双方同时进攻,而以陆上方面为佯攻。  
  他在开战之始,分别从城中和阿林皮亚门,向雅典的设防营地和海军基地,同时进攻,这样就把敌人的注意力吸引着,使其忽视了海上的戒备。接着他就出动了他的舰队,于是在大混乱之中,雅典的海员们纷纷从岸上赶回船上,匆匆驾驶了七十五艘战船,去迎击敌人的八十艘船只。  
  接着一战就是三天。第一天都是游击式的小战,其目的很显明的是想使雅典的海军疲于战斗。第二天双方俱无接触,于是尼赛斯乘这个时机修补毁了的船只,在他的海塞的前方,以每隔两百呎的间隔,沉了一线商船,构成一个“闭塞的外港”(Enclosed Harbour)。它的目的是使每一艘船当受到强硬的压迫时,可暂时以这里当作避难所。  
  第三天,叙拉古斯人又从陆海两面,大举进攻,但仍然颇少成功。于是有一个柯林斯的舵工,皮尔希卡斯(Pyrrhicus)建议采取下述的计策:首先从城中把水手们的午餐运到海岸边上来,接着摆脱海上的战斗,退到港中,迅速的使水手们进餐,最后当敌人们撤回基地用餐时,就不等到他们吃完,马上把舰队驶出向敌人挑战。  
  他们采取了这个计策,当雅典人看到他们的敌人突然撤退,就假定他们是已经吃不消了,于是自己也返回基地,海员们纷纷上岸,去找东西吃,认为这一天的战事是已经结束了。接着,我们从修昔底德的记载上即可以读到下述的战况:  
  突然的,叙拉古斯人又驾驶着他们的船只向前进攻了;雅典人在极大的混乱之中,有许多人还是迅速的回到了船上,经过了很大的困难,才开出海来迎击敌人。有一段时间,双方都避免接战。最后,雅典人决定不要让他们自己的锐气被消磨掉了,于是在一声呐喊之下,趋前进攻了。叙拉古斯军也立即应战,依照他们原定的意图,采取对撞的战术,凭着船头的硬度,把雅典前排船只撞毁了一大部分。他们在甲板上的标枪手也使雅典人受到了很大的损害,而更厉害的是叙拉古斯人坐着小船,钻到雅典大船桨架的下面,用他们的标枪刺杀雅典的水手。
这些奇袭的战术证明出来是如此的成功,使得雅典船只掉头逃走,躲在他们的商船后面,叙拉古斯舰队乘胜追击,但为雅典船甲板上所装的投石机(Dolphins)所阻。 [ 注:注:这种用杠杆的原理,把铁块和石块抛在敌船甲板上的机械,在这一战中,曾经击沉了两艘叙拉古斯战船。 ] 虽然雅典人所损失的还不到七艘船,但这却是一个决定性的会战,因为它把雅典舰队的士气,彻底的破坏了,并且使叙拉古斯人赢得海上的主动权。  
  公元前四一三年七月间,狄莫西尼斯和欧利米登所率领的第二次远征军开入了大港,一共有七十三艘战船,五千名重步兵,三千名弓弩手、投石、和标枪兵,一共总数约为一万五千人。他们到达使雅典人士气大振,而叙拉古斯人则颇感到惊恐。因为尼赛斯现在已经是一个病人,所以战争立即改由狄莫西尼斯指挥,他一分钟时间都不想耽搁,因为他想尽量的利用他所带来的锐气,和所造成的乐观心理。他马上决定除非夺获吉利普斯在艾皮波莱高原上所建筑的城墙,否则即不可能再继续进行围攻。首先,为了肃清通过高原的隘路,他先把叙拉古斯人逐出了阿拉普斯平原。其次,利用他所带来的攻城槌,对着敌人的长墙,发动了一次大规模的攻击,但是这次攻击却失败了,因为敌人烧毁了他的机器。最后,他决定乘着黑夜作一次迂回的行动,他的目的是重占欧尔亚拉斯,以来迂回长城的右翼。这个攻击是预定在满月之夜来执行的,一旦当欧尔亚拉斯被攻占了之后,即随之向阿齐拉地拉(Achradina)前进,于是雅典围墙向托吉拉斯延展的工作又可以继续做下去了。  
  这个计划的第一部分顺利的完成了。欧尔亚拉斯在奇袭之下被攻占了,可是当雅典人正在忙于拆毁对抗墙时,叙拉古斯军也赶到了。最先他们为雅典军所击退,可是当他们再度进攻时,双方的阵线就绞在一起,混乱不堪。在现在的夜战中,这种情形也还是很普通的。当预备队正在后面跟进时,有一部分前线上的雅典军却在恐怖之中,向后溃逃。于是这些预备队也感染了恐怖病,转身就跑,这样就使狄莫西尼斯的攻击遭到了惨败。  
  他现在决定除了解围回国以外,实更无其他的办法可想,但是尼赛斯虽然也同意不应再进攻,他却劝狄莫西尼斯暂时不要走,因为他说叙拉古斯城市有一批人,很想把该城出卖给雅典人,并且不断的在与他通消息,叫他们不要解围而去。  
  这样一拖就差不多快有一个月的时间;但等到敌人的增援到达了之后,于是就必须作决定了。雅典人秘密的在计划和准备撤退。当远征军正要开船撤走时,那本应是一个满月之夜,可是突然发现了月蚀(公元前四一三年八月二十七日)。部队和海员都认为这是一个凶兆,拒绝上船,要求他们的将领等待一个吉利的日子再走。不幸得很,尼赛斯本人也是极为迷信的,就同意他们的意见,决定等到过了“三九”之期再走。  
  但这个自杀性的决定传到了吉利普斯的耳中,他马上就决定利用这个好机会,虽然他还只能够集中七十六艘战船,以来对抗敌人的八十六艘,但却再度向雅典人的海军基地进攻。欧利米登,指挥着雅典海军的右翼,企图迂回叙拉古斯军的左翼,所以与雅典军的中央部分脱节了,这样遂受到了包围,与他所率领的支队同归于尽。接着中央部分也被敌人透入,于是雅典舰队的全部在混乱之中,被逐后退,全体沿着大港的海岸逃走。但是雅典陆军却击退了敌方派来俘虏水手的部队,救出了不少的海军人员。雅典人一共损失了十八艘船只,对于那些逃回基地的船只,叙拉古斯人又尝试用火船的方法来毁灭它们,但是却没有成功。  
  吉利普斯现在看出来,敌人惟一可能采取的途径即为冲出大港,逃回国去。为了防止他们逃去,他就把战舰和商船,横锁在一起连成一线,封锁着港口。  
  雅典人现在缺乏补给,四处都是对于他们具有敌意,随时也受到敌方骑兵的骚扰;于是果不出吉利普斯的预料,他们召开了一个战争会议,决定从海上突围逃走,这已经是惟一实际可行的路线。所以雅典人就缩短其陆上的防线,把部队尽量的装载在船上,决定从海上突围。若是胜利了,则退往卡塔拉,否则就烧掉他们的船只,改从陆路退往他们所可能达到的最近友邦。尼赛斯是资深的将领,所以应由他率领少数的陆军,担负断后的荣誉任务。至于狄莫西尼斯、米南德尔(Menander),和欧戴地马斯(Euthydemus)则均领军由海上退却。一共他们还有一一○艘,能作战的和不能作战的都在内。  
  九月十日,这三位雅典的将领领兵作最后的冒险。他们直向大港口中的狂浪驶去,在他们的前面中央,为柯林斯的支队,两翼则为叙拉古斯的主力舰队,构成一个新月形的阵势。叙拉古斯方面一共只有七十六艘船。把柯林斯支队逐退了,雅典舰队就达到了封锁线,但当他们正要通过这些障碍物的时候,叙拉古斯的舰只却从各个方向撞来。结果又是一场混战,修昔底德对此没有什么太多的叙述,只说了这样一段话:由于这样多的船在这样一个狭窄的空间中交战(在这个最狭窄的空间中,作战船只的数量快到二百艘,是史无前例的。),一切正规的攻击方式都不适用了,船只很少有后退和脱离阵线的机会;船只都在相碰撞着,乱成了一团。  
  这一战的结果是叙拉古斯人大获全胜,雅典人丧失了五十艘船只,而他们的敌人却只损失了二十六艘。  
  这一次惨败却并未使雅典的将领感到胆寒,他们认为他们仍然还有六十艘船只,而敌人却只有五十艘,所以决定再作一次尝试;可是水手们却拒绝上船,要求从陆路撤退。本来他们应乘敌人正在狂欢庆祝胜利的时候,就马上动身,可是却又延迟了三十六个钟点,因为希尔莫克拉提斯已经散布了一个谣言,说他们的退路已经被遮断。他之所以出此,也是为了争取时间,以来等待叙拉古斯城中的庆祝告一结束。  
  最后,雅典人把伤患人员留在后面,开始撤退了。陆军用一个中空的正方队形行军。尼赛斯的一师领先,接着就是狄莫西尼斯的部队。重步兵位置在外侧,辎重部队和其他人员则夹在中间。全军渡过了阿拉普斯河,在第一天之内,由于不断受到敌人的攻击,所以一共还没有走到四哩路。第二天还没有走到二哩,却发现退路已经为敌方强大兵力所遮断了。在以后两天当中,雅典军想要逐退叙拉古斯军,结果又失败了,于是决心改换另一条退却线,准备沿着卡西配里斯(Cacy—paris)河走。他们留下营火燃着不息,乘着黑夜遛走,达到了通向希罗仑(Helorum)的海岸道路。尼赛斯仍然本部先行,但是狄莫西尼斯的部队,却在恐慌之中延误了时间,被留在后面。到了正午的时候,两部分相距就有五六哩远,于是后者在一个有墙的地区中——波里齐拉斯(Polyzelus)的家园——被敌方的骑兵包围住了。敌人向狄莫西尼斯提出要求,只要他们肯逃亡,则可以允许他们有自由。狄莫西尼斯拒绝了,于是一直打下去,直到情况是完全绝望了,在获得了全体人员的生命保证之后,他才投降了——一共还有六千人。  
  尼赛斯的命运也完全是一样的。当他走到了艾利流斯(Erineus)河时,发现前路已经被敌人遮断。他突出了重围,又走了三哩,达到了阿西拉鲁斯河(Assinarus)。在那里,他的部队散开了行列,纷纷冲往河边去饮水解渴。接着就又为敌人所包围。在水边挣扎了一番,全部只剩下了一千人,于是尼赛斯只好向吉利普斯投降了。  
  雅典大约一共派遣了四万五千人到五万人的海陆军,到叙拉古斯去,现在所残存的就只有这七千人。他们被放逐在一个石矿场中做苦工,活不如死。并且违背了吉利拉斯的意见,狄赛斯和狄莫西尼斯还是被残杀了。  
  修昔底德说:这一战在整个希腊史上,却要算是一个最伟大的杰作。胜利者可以说是极为光荣,而失败者也可以说是极为悲惨。他们是整个全体的被击碎了,他们的损失是极为巨大,他们是全部毁灭了,陆军、舰队,一切的一切都全毁了,没有几个人能够逃回家去。  
  这个失败虽然是如此的具有绝对性,但是原因并不是战略观念错误了,而是战术执行的愚蠢。姑且把战争的事实放在一边,这个战略似乎实在是很卓越的:它正足以补足雅典人力的缺乏。由于人力缺乏,雅典无法在陆上与敌人争雄,所以最好是以切断资源的手段——谷物,油类和贸易——来打击敌人的人力优势。虽然斯巴达,并不像柯林斯和雅典,是一个人口过多的城市,但依照修昔底德的分析,战争主因之一的确是为了阻止西西里的粮食,向伯罗奔尼撒输出。我们是可以假定西西里作为补给来源地的地位,其对于斯巴达和柯林斯的重要性,与乌克兰对于雅典是完全一样的。因此麦西拉(Messina)海峡的控制权,对于前述二者的重要性,也正和希里斯朋特对于后者是一样的。所以,当公元前四一五年的夏天里,雅典人既已决定攻占叙拉古斯之后,这个作战的要点就变成了战术性时间(Tactical time)的问题了。这个占领的工作是愈快就愈好,以便参加作战的兵力能够尽早撤回,以来对付斯巴达。假使当时听了拉马巧斯的忠告,那很少有疑问的,在第一次攻击之下,叙拉古斯即可能陷落,接着所有主要的西西里城市也就都会向胜利者投降了。结果,伯罗奔尼撒的粮食来源即可以完全切断,于是面对着凯旋归来的雅典陆军,斯巴达和柯林斯就会无法在战场,维持着足够数量的兵力,以来争取胜利了。所以,雅典尽管是在人力方面居于劣势的地位,但却可能不必经过一战,即能使这两个国家屈服于其意志之下。  
  假使我们若是接受了上述的分析,则这次惨败的根源就要直接归罪于阿尔西拜德斯这一个人,在开战之始,他就反对拉马巧斯,并且使尼赛斯听他的主张,采取所谓政治战争以来代替战术性的作战。现在在另一个还有更大的灾难中,他又要当任一个主角,这一次的事件是发生在希里斯朋德——这是雅典帝国的脐带。这个事件的起因是有如下述:  
  这是无可避免的必然后果,当雅典的舰队和陆军在西西里被歼灭了之后,整个雅典帝国的核心都已经受到了震动,把沙拉米斯和普拉提亚两战的总收获都全部输光了。欧波亚,李斯波斯(Lesbos),和齐阿斯(Chios)都发生了叛变;斯巴达开始向海上发展,已经建造了一百艘战船,而波斯也开始企图收回其已经丧失的伊洪利亚的领土。  
  这个时候,波斯国王为大流士二世(公元前四二四——四○四年)。沙尔提斯的总督为提沙费尔尼斯(Tissaphernes),希里斯朋特费利几亚(Hellespontine Phrygia)的总督为法尔拉巴左斯(Pharnabazus)。后述的两个人纯粹为了自私自利的原因,都派了代表到斯巴达去,一个要求斯巴达支援齐阿斯,另外一个劝说它在希里斯朋特采取行动。阿尔西拜德斯正在伊洪利亚,鼓励那些地区背叛雅典。大部分是由于他的活动,斯巴达人居然与提沙费尔尼斯缔结了同盟,并承认大流士对于在伊洪利亚境内全部希腊城市的统治权。以后,阿尔西拜德斯又返回斯巴达,由于他过去曾经引诱过阿吉斯的妻子,所以这位国王大怒,命令把他执行死刑。阿尔西拜德斯恰好又先得到了消息,马上逃往沙尔提斯,又劝说提沙费尔尼斯与斯巴达断绝关系,而改与雅典交好。他希望这一计若能成功,则雅典人一定会感谢他的功劳,而让他回祖国去。  
  他的建议是这样的,只要雅典人改变他们的政府制度,改行僭主制,则波斯国王就愿意在财政上支援他们。因为钱正是雅典人现在所最需要的东西,所以他就力劝他们修改宪法。虽然留在沙莫斯的雅典舰队,还是效忠于民主政治的,但也赞成与波斯缔结同盟,所以他们召回了阿尔西拜德斯,赦了他的旧罪,并选举他为一位将军。差不多在这个同时,法尔拉巴左斯邀请伯罗奔尼撒的舰队,去访问希里斯朋特。于是在公元前四一一年,这支舰队与雅典舰队,在赛罗西马角(Cape Cynossema)发生了战斗,结果为雅典人所击败。由于击败了他的同盟国,所以提沙费尔尼斯感到颇为怒恼,因此当阿尔西拜德斯再度去访问他的时候,他就命令将其拘押。但是又被他逃脱了,于是在公元前四一○年,与提拉米尼斯(Theramenes)和特拉西布拉斯(Thrasybulus)合作,在一个相当规模的海战之中,他在赛齐卡斯(Cyzicus——在马尔马拉海中)的海外,击毁(或捕获)了六十艘斯巴达船只,并且解除了该城的包围。  
  在这一次大败之后,斯巴达又寻求和平,但是雅典却拒绝加以考虑。因为此时在克罗奉(Cleophon)——其人为民主党也是主战派的领袖——领导之下,雅典又已经恢复了民主政治。在普罗普提斯海中,继续有战争发生,而雅典人在阿尔西拜德斯的有力领导之下,一直都在获胜,直到再度赢得了波斯普拉斯的完全控制权,和恢复了这一条脐带为止。  
  由于这种挫败,再加上这两位总督的无能和互相妒嫉,使得大流士指派了他的幼子,赛鲁斯,去总理在伊洪利亚的一切事务。差不多在此同时,斯巴达人也任命了赖桑德(Lysander)为他们的舰队司令。这个人是可以为赛鲁斯所敬重的,因为他是东方人所不能由贿赂来收买的。  
  当这两个人正在谈判的时候,阿尔西拜德斯于公元前四○七年,回到了雅典,受到了人民的热烈欢迎,他也再度被选为将军,并由其控制战争指导之权。可是当人民正在欢呼他为救主不久之后,雅典的舰队在罗新(Notion)监视艾费苏斯(Ephesus)时,却又为赖桑德所击败。于是人民对他又起了反感,选举柯农(Conon)代替他。阿尔西拜德斯感觉到本身的危险,就躲到在希里斯朋特的一个堡垒中,这表示他有先见之明,早预备好了这样一个避难所。  
  在下一个冬天里,伯罗奔尼撒的舰队实力又已经大形增加,当赖桑德十二个月的任期届满了之后,接替他的人为卡利克拉提达斯(Callicratidas),其所率领的战船就已经增到了一百四十艘了。他率领着全部的船只,最后终于迫使柯农在米提仑的海外接受了挑战。雅典人又大败,七十艘战船之中被击沉了三十艘,其余四十艘则被封锁在米提仑的港内。
这一次的大败使雅典的地位感到岌岌可危,于是存在阿克罗波里斯 [ 注:扫校者注:Acropolis,是一个高167公尺的高山城堡,此山分布着不少巧夺天工的宏伟建筑物,是昔日雅典政治和宗教核心地区,其中最著名的是供奉雅典娜的巴特农神殿 (Parthnon,建于公元前447至432年。)。 ] 神庙中的金银都被溶化了,用来建造另外一支新舰队。凡是奴隶志愿从军者可以获得自由。这样又组成一支拥有一百五十艘战船的舰队,被派往援救米提仑。当卡利克提达斯听到了这支舰队来到的消息,现在他已经指挥着一百七十艘战船,于是留下了五十艘船继续封锁着米提仑,亲自率领了其余的兵力,驶到李里波斯南面,阿尔吉劳沙(Arginusae)群岛的附近,以来阻击雅典的舰队。在这一战中(公元前四○六年),他受到了决定性的失败,丧失了七十艘战船和他自己的生命。若非一个突然起来的风暴,阻止了雅典军的追击,否则其整个舰队都会遭到歼灭厄运。雅典方面也损失二十五艘船只,由于风暴的阻力,使他们无法救起那些还攀援在破船上的水手。  
  这一次的胜利又使雅典重获爱琴海东部的控制权,并且使斯巴达再度求和。但是由于受到了克罗奉的影响,雅典人又第二次拒绝了这个要求,接着就又发生了一个惊人的不幸事件。因为在阿尔吉劳沙之战中,未能救回那些船沉遇难的水手,于是在雅典对于这支舰队的指挥官们,激起了猛烈的怒火。这个问题提到了公民大会,八个指挥官被判死刑,其中有六个,包括伯里克里斯之子在内,已经被处决了。其余两个人则设法逃走了。不久之后,像民主政治中的常例一样,雅典人追悔了又通过了一个法案,规定把那些欺骗人民的人,在交付审判之前,先行加以禁闭。五个人被捕了,后来又都逃走了。  
  因为雅典人拒绝考虑和平,所以赛鲁斯就力促斯巴达当局再任命赖桑德为伯罗奔尼撒舰队的指挥官,由于斯巴达的法律禁止同一个人,出任两次总司令,最后只好另外任命一个名义上的总司令,而由赖桑德副之,这个困难才算是解决了。赖桑德于是到艾费苏斯去,克鲁斯请他到其垂死的父王床前,把他那一省的行政大权,全部托付给他,让他有征税的全权。有了这些财源之后,赖桑德不久就使他的战船数量增加了一倍。  
  公元前四○五年,他驶出了艾费苏斯,先到罗德斯(Rhodes),倒转过来,再沿着亚洲海岸到了希里斯朋特。他发现了南普沙卡斯(Lampsacus)毫无戒备,就立即加以围攻,其目的则为截断雅典的潘提克贸易路线。  
  柯农正在攻击齐阿斯,但当他听到了南普沙卡斯被围的消息之后,就立即率领了一八○艘船只所构成的舰队去救援它。在他达到西斯塔斯之前,该城即已陷落。柯农决心要强迫赖桑德接受会战,于是就驶到阿哥斯波塔米(Aegosptami),该地在西斯塔斯以北,相距只有几哩远,并面对着南普沙卡斯。在那里,他的水手们就准备吃他们的晚餐。  
  第二天,赖桑德现在率领着大约二百艘战船在南普沙卡斯,对于战斗作了充分的准备,但却命令他的水手暂时不要下海。雅典人也准备好了,于是就划到了南普沙卡斯,可是因为赖桑德不肯出而应战,所以他们又返回原地。赖桑德却派了侦察船只跟着后面前进,这些船长奉命侦察敌人在陆上做些什么。  
  雅典人一连四天都在挑战,而赖桑德却始终拒绝应战。此时,阿尔西拜德斯从附近的堡垒中赶来,根据他本人的经验,他知道赖桑德是如何的足智多谋。当他知道了雅典舰队是投锚在一个开阔的滩头上,而一切的补给都必须从西斯塔斯去采取,而斯巴达人的一切所需却都可以从南普沙卡斯获得,他就向柯农和他的船长们提出建议说:他们这个停泊的地点实在不好,劝他们移到西斯塔斯去,在那里有港口和城市的庇护,这样就进可以攻而退可以守了。但是这些将领却请他滚开,因为他们说现在是他们在指挥,而并非他在指挥。  
  到了第五天,当雅典人又驶出阿哥斯波塔米的时候,赖桑德就命令他的侦察船,当看到雅典人回转头来往西斯塔斯获取补给时,就马上用一个防盾反射日光发出信号来。当他一接到了这个信号之后,马上就用最高的速度率领全军出海追击。柯农看见敌人舰队前进了,立即命令所有人员就位备战。但是因为所有的人员都已分散,岸上到处都是人,在匆忙之中,有的船上只有两排桨有人摇,有的只有一排,有的简直一人都没有。柯农自己的旗舰,连同七艘其他的伴船,总算是人员齐全,他们用密集的队形出海去,另有一艘传令船巴拉劳斯(Paralus)号,也随着一起走了。其余所有的船只就都在滩头上,全为赖桑德所捕获。在岸上的水手们,除了少数躲在附近的要塞内,其余大部分也都变成了俘虏。当柯农率领着九艘船逃走之后,他知道雅典是已经完结了,他驶到南普卡斯的海角上,在阿巴尔尼斯(Abarnis)夺到了属于赖桑德舰队的风帆, [ 注:注:希腊战船在准备会战时,都要把风帆卸下来。 ] 然后率领着八艘船送到赛普路斯岛的欧哥拉斯(Euagoras)去避难。而那一艘差船,巴拉劳斯号,则开回雅典,把这个消息带回国去。  
  根本就没有战斗,这就是所谓阿哥斯波塔米之战,一百七十艘雅典战船搁在滩头上,全部被俘了。被俘的人员约三四千人,全部被屠杀,因为他们所作的暴行是已很够多,而同时他们曾经决定假使他们胜利,就要把他们所俘虏的敌军,一律砍去右手。  
  在胜利之后,赖桑德就驶往拜占庭和恰尔西登(Chalcedon——即Kadikoy),这些城市都自动开门迎降。他对于这些守兵,以及一切移殖到海外或在国外服务的雅典人,都加以安全的保护,并把他们都送回雅典去。因为他知道在雅典城内和皮拉斯地区,所集中的人口愈多,则他们的粮食供应就会更感到困难。  
  巴拉劳斯号将坏消息带回了雅典之后,全城都为之震惊,那一夜里没有一个人能够安睡。第二天上午,召开公民大会,结果决议封锁港口,修理城墙,使全城进入围城战的状态。尼赛斯的兄弟,欧克拉提斯(Eucrates),被选为统帅。  
  斯巴达的第二个国王,包桑亚斯(Pausanias),就开始征调整个伯罗奔尼撒同盟的兵力。除了阿尔哥斯一国为例外,其余各国的兵力都纷纷集中,在地西利亚(Declea)加入在阿吉斯的一起。从那里他们都开往雅典,从陆上方面包围该城。以后,赖桑德又率领舰队到达,一共一百五十艘战船,从海上对雅典加以封锁。雅典已经在完全包围之中,所以敌人现在所要做的事情,就是等侯饥饿来为他们赢获这个城市。  
  于是又开始谈判了,雅典所提出的条件是允许他们保有它的城墙和故土,而以加入斯巴达同盟为交换。斯巴达拒绝了,并提出反要求,要雅典人将城墙的两面,各拆去二千码。克罗奉这个人,过去曾经两度拒绝了光荣和平的机会,现在他又再硬到底了。接着提拉米尼斯就自动去会晤赖桑德,要想获得较有利的条件;不过他的真正意图却是希望拖延时间,以使人民恢复他们的理性。他在外面住了三个月,当他不在城内的时候,饥饿就开始工作了。由于克罗奉的顽固坚持,人民开始暴动,把他杀掉了。  
  此时,雅典的命运实完全操在伯罗奔尼撒人和他们的同盟国的手中。柯林斯和提贝斯主张把这个城市彻底毁掉,把一切的人民都出卖为奴。斯巴达反对这些野蛮的建议,而提出了下述的条件:长城和要塞应加以拆毁,一切国外的领土全部交还,雅典的统治仅以阿提卡和沙拉米斯为限。全部舰队都应交出。所有流亡的人都准许自由返国。雅典加入同盟,并承认斯巴达的领导权。  
  雅典人接受了这个条件,因为在这种环境之中,他们已经没有拒绝之余地了。于是到了公元前四○四年四月间,赖桑德的舰队驶入皮拉斯港,所有流亡在外的雅典人也纷纷返国了。接着伯罗奔尼撒人就兴高彩烈的,开始配合着吹笛女郎的音乐,动手拆除城墙了。他们认为从这一天起,是希腊自由时代的开始了。  
  在欧洲境内,第一次建立帝国的企图就是这样的告一结束了。这个帝国是用武力建立起来的,可是它的毁灭既不是由于武力,也不是由于内在的崩溃,而是由于群众心理的作祟。在西西里远征惨败之后,雅典人最多所能做到的,就只不过是避免全面的失败而已,所以他们实在应该绝对不放过机会,以来寻求和平。但是魔鬼却不肯这样,由于他们丧失判断力,所以也就无法确保这个帝国了。他们不仅是丧失了这个帝国,而更悲惨的,却是由于这个帝国的丧失,希腊人的文化和政治领导权也随之而分裂了。
大事记(二):马其顿的崛起
J·F·C·富勒 [英国]  
[出自《西洋世界军事史》]  




  虽然在伯罗奔尼撒战争中,斯巴达所公布的目标是解放所有那些为雅典所征服的国家。可是等到雅典联邦崩溃了之后,斯巴达人马上就决定了把他们所解放的国家,置之于其自己的控制之下。向伯罗奔尼撒境外扩张的政策,开始代替了旧有传统的孤立政策。  
  他们所采取的第一个步骤,就是要压制雅典人的民主思想,在那里建立僭主政治。其次就是放逐他们的政治反对者,和没收他们的财产。在雅典,除了有许多原来流亡在外国的人民——其中多数是在波斯避难的——回来之外,也还回来了许多的军人。由于长期的战争,这个古老的民兵制度已经变成了常备兵制。现在和平来临之后,这些职业军人就反而失业了。  
  这些人变成了佣兵,谁的价钱出得最高,就帮谁打仗。其中有一个就是色诺芬(Xenophone),他是雅典的武士也是苏格拉底的朋友,他与斯巴达的将军,克里尔巧斯(Clearchus),一同投效在赛鲁斯的麾下。赛鲁斯,是小亚细亚的总督,他正在计划推翻他的长兄,阿尔塔克尔克斯(Artaxerxes),夺取波斯的王位。赛鲁斯鼓动伊洪利亚诸城,背叛他们的总督,提沙费尔尼斯。他一共集中了大约三万人的东方部队,和一万三千名希腊籍佣兵,其中有一○六○○人为克里尔巧斯所指挥的重步兵,于公元前四○一年,从沙尔提斯进发。经过了一千五百哩的行军之后,他达到了肯拉克沙(Cunaxa),那是在巴比仑以北相距六十哩的地方,在那里他与阿尔塔克尔克斯的军队相遭遇了。在这次会战中,由希腊人首先发动攻击,几乎可以说是势如破竹。赛鲁斯认为是已经获胜了——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就率领着一小队的骑兵,向前追击。他一心只想亲手杀死他的长兄,趾高气扬的纵马前进,结果遂被杀害。他的亚洲部队在惊恐之中,马上就溃散了。虽然如此,这些希腊的佣兵却能屹立不动,不久他们也就被围了,可是仍然拒绝投降。阿尔塔克尔克斯不敢向他们攻击,只希望他们赶紧离开,于是同意供给他们以响导和护送,由提沙费尔尼斯领着他们回希腊去。在返国的途中,这个奸诈的总督利用诡计,把希腊的将领与他们的部下隔开了;于是把这些将领一网打尽,送给波斯国王,都加以处决了。因为他认为这些没有领袖的希腊人,现在可能会投降,同时他还是不敢攻击他们,所以提沙费尔尼斯暂时按兵不动,采取观望的态度,但是大部分由于色诺芬的努力和劝告,他们在混乱中又恢复了镇静,选出了新的将领,开始继续撤退,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万人大撤退”(The Reteat of the Ten Thusand),它在色诺芬的“自传”中,曾经有过详细的记载。在公元前四○○年的年初,经过了历史上这个最著名的撤退之后,他们在塔皮左斯(Trapezus)达到了黑海的海岸。  
  这一个奇迹使每个希腊城市都为之感动。从来不曾有过一支希腊的陆军,进入过波斯帝国的中心,打了一次伟大的会战,还能面对着大量的敌人,安全退回国来,这个事实明白的证明出来,没有一个东方的兵力,能够希望挡得住一支由高度训练的希腊军人所组成的陆军。诚如布里教授所批评的:这一次战役,对于克尔克斯的侵入是一个尾声,而对于亚历山大的征服,则是一个序幕。  
  这个后果马上就出现了。那些希腊籍的亚洲城市害怕提沙费尔斯的回来,就向斯巴达要求保护。斯巴达的国王阿吉西拉斯(Agesilus)就率领着一支陆军去援助他们。他们把战争一直带入了弗利吉亚和莱地亚,获得了相当的成功,正在梦想直捣巴比仑,推翻阿尔塔克尔克斯的王朝。于是到了公元前三九四年,斯巴达人的好梦却为柯农的再度出现而惊醒了。这个雅典的败将,在阿哥斯波塔米之战中逃走了以后,现在却又变成了波斯海军的总司令。八月间,在辛达斯(Cnidns)海战中,柯农使斐桑德(Peisarder)所指挥的斯巴达舰队,受到了决定性的失败,于是也就击毁了斯巴达的海权。  
  此时,在希腊境内,斯巴达又与它的同盟国之间发生了战争。苦于斯巴达的勒索,而又受到了波斯的支持,提贝斯开始反叛了,并与雅典、柯林斯、和阿尔哥斯结成同盟。公元前三九四年七月间,在柯林斯附近打了一仗,结果斯巴达获胜了。从此接着就又苦战了八年之久,此即所谓柯林斯战争。阿吉西拉斯此时已从亚洲回国,率领陆军在柯罗尼亚(Coronea),再度击败了联军。可是最后,他们还是被迫放弃了波提亚,撤回到伯罗奔尼撒,于是就被封锁在那里。  
  斯巴达人认为敌人之所以能成功的主因,是由于有了波斯的援助,所以在公元前三九二年,他们派了安塔尔西达斯(Antalcidas)去与波斯的指挥官,提里巴左斯(Tiribazus)会晤,建议若是波斯肯支持斯巴达,则他们愿意承认“大王”(Great King)对于所有一切亚洲希腊城市的宗主权。这个建议最先并无肯定的答复,直到公元前三八六年,因为波斯人害怕雅典又会乘机复兴了,所以才逼迫他们愿意接受这个“可耻”的和平。依照这次的条约,所有亚洲希腊籍城市和赛浦路斯岛都划归波斯;而波斯则承认斯巴达在希腊境内的领导地位;任何国家若不愿接受这个和约,则由波斯来强制执行。这样一来,“大王”变成了希腊诸国间的仲裁者,保有永远干涉的权利。  
  有了波斯的支持,而且现在又摆脱了亚洲的复杂纠纷,斯巴达又回到了它的暴虐政策。于是在公元前三七八年,使提贝斯又再度叛变,并与雅典缔结同盟。此时,雅典依照提洛路线,也已经开始建立了一个第二次的海军同盟。与斯巴达之间的战争遂再起,提贝斯这次对于其本国能作成功的防御,而雅典在海上也获得了相当的胜利。公元前三七一年,交战诸国互相同意商谈和平,但是因为斯巴达不承认提贝斯有代表波提亚全境的权利,于是提贝斯愤而决定独力再战下去。照所有希腊人的眼中看来,提贝斯此举实无异于自寻灭亡。  
  假使提贝斯若非出了一个名将,艾派米仑达斯(Epaminondas),则其败亡也就会成为定局了。他认清了斯巴达人是永远都不会改变其传统的“冲击”(Shock)战术。这种战术成功的要诀就是必须保持着完整的队形前进,方阵中所有的长矛都同时冲入敌军的正面,于是他就发明了一种新战术,来阻止这种冲击,并设法使敌人的方阵发生混乱。所以他的部队所列成的阵势,不是与斯巴达军的正面平行的,他组成了一个斜行的战斗序列(Oblique Order),左翼领先而右翼后退。而同时在左翼方面集中兵力,把纵深增到了五十列。其目的是想要用“超级”的“冲击”,以来对抗冲击,而同时又能控制足够的预备兵力,以来迂回敌人的右翼。公元前三七一年七月间,他与斯巴达国王,克罗门布罗塔斯(Cleombrotus),所率领的陆军在劳克特拉(Leuctra)——在波提亚的南部,在多门弗里拉(Domvrena)的附近——遭遇着,利用这个新战术,使他们受到了决定性的失败。克罗门布罗塔斯也阵亡了。这一战不仅击毁了斯巴达的威望,而且也使短期的斯巴达霸业告一结束。  
  提贝斯现在的地位开始高升了,在公元前三六九年到三六二年,它居然有机会完成雅典和斯巴达所没有能完成的伟业——即把许多希腊城市统一成为一个国家。它建立了一个舰队,削弱了雅典在海上的势力,而在艾派米仑达斯和皮罗皮达斯(Pelopidas)领导之下,获得了希腊的领导权。但是它的这种优势却完全寄托在一个人的有限生命上面。公元前三六二年的夏天里,艾派米仑达斯在阿卡地亚(Arcadia)的曼提尼亚(Mantinea)地方,又使用同样的战术,再度击败了斯巴达军。可是这一战对于提贝斯的霸业而言,却是一个致命的打击,因为在追击之中,艾派米仑达斯被害了,于是自从公元前三七九年起,就一直引导提贝斯的光明熄灭了,它的海陆权也就随之而崩溃。这样一来,三个伟大的国家,雅典、斯巴达、提贝斯都轮流失败了,它们没有一个能够统一整个希腊世界。接着希腊就准备屈服于外来征服者的膝下了。这个征服者就是马其顿的菲利普(Philip of Macedon)。  
  菲利普出生于公元前三八二年,他是阿明塔斯三世(AmyntasⅢ)的第三子,当他的哥哥,皮尔地卡斯三世(PerdiccacⅢ),在公元前三五九年逝世的时候,他就设法夺到了马其顿的王位。从这个时候起,一直到他在公元前三三六年逝世为止,完全凭着他个人的魄力,支配着一切事象的发展。他这个人好动不息,精力过人,有远见也有心计,依照波莱拉斯(Polyaenus)的说法,他的领土都是用计谋获得的,而不是用武力得来的。他的最好传记者,何格尔斯(Hogarth)说他的帝国原则是“诡计放在实力的前面,而最后才使用实力。”  
  公元前三六七年,他曾经在提贝斯做人质,在这三年之内,他曾经从皮罗皮达斯和艾派米仑达斯为师学会了许多有关战争的知识。等到他在纷扰不堪的马其顿种族之中,建立了统一的权威之后,这些知识对于他就大有用处了。其次,他做了一件事,是过去任何统治者所不曾做过的:从他那些封建化的部落中,创立了一支职业性的陆军,并赋与以民族精神。诚如何格尔斯所说的:他发展出来了第一个具有近代化意义的欧洲强国——一个武装的民族国家,具有一个共同的民族意识。  
  他所打的战争大致可以分为四大类:(一)在马其顿以西,以北和以东的战争,这是为了建立他的作战基地。(二)在马其顿以南,其目的是要控制提沙里。(三)为了赢得对于戴内斯的支配权,和获得波斯普拉斯海峡的控制权。(四)为了伸展他的权威,直达提尔莫皮利以南的全部希腊地区。  
  公元前三五八年,他与依利尼亚(Illyrian)各族作战,到了公元前三五七年,他又占领了在斯台蒙河上的旧雅典所属的安费利波里斯殖民地,和潘格亚斯(Pangaeus)金矿,这个金矿对于他尤其具有极大的价值。大概就是在这个时候,他与艾皮罗特(Epirote)国王的女儿,阿林皮亚斯(Olympias)结了婚,在公元前三五六年,生了一个儿子,这就是亚历山大(Alexander)。四年之后,他侵入了戴内斯和提沙里。于是费莱(Pherae——在Volo以西)的僭主,赖可弗隆(Lycophron),赶来应援,他所带来的弗西亚(Phocian)佣兵有侮辱德尔费神庙的行为。菲利普为他们所阻退回,但是第二年又卷土重来,并自称他是奉了阿波罗神的命令,来为神雪怒的,于是在费罗(Volo)附近把敌人都打败了。接着又有多次的战役,到了公元前三四六年,他为了想控制通到希腊的陆上路线,一直进到了提尔莫皮利,并且用贿赂使弗西亚的守将,把这个著名的隘路献与他了。于是见风转舵的德尔费同盟(Delphic Amphictyony),就承认他加入希腊人的内圈组织,在公元前三四六年的皮西亚(Pythian)大祭典中,并推举他为主席。这对于菲利普而言是一个第一等的政治性胜利。 [ 注:注:这个同盟原先为住在提尔莫皮利附近的十二个希腊古族所组成,其目的为保护德尔费的阿波罗神庙,和主持祭祠的祭典。 ]  
  在以后六年之中,除了菲利普曾经进入伯罗奔尼撒,在阿德里亚(Adriatic)海岸上作战,和引军进到了甚或越过了多瑙河之外,其余就已经不大可考。在这些年月之中,他的最后雄心也就逐渐成形了。他毕生的大愿就是被推举为希腊联军的统帅(Captain—General),从事于对波斯的战争。  
  这个伟大的计划是早已在蕴酿之中;因为除了菲利普以外,早已有了许多人认清了对于一个分裂的希腊,波斯实在是一个经常的威胁。差不多四十年前,依索克拉提斯(Isocrates)就首先主张希腊人应该捐弃旧嫌,联合成为一个国家。在某一次奥林匹克大会中,他曾经发表一个动人的讲演,他说:“任何从国外来的人看到希腊的现有情况,一定会认为我们都是大傻瓜,为了不相干的小事情,大家打成一团,毁灭我们自己的家园。假使不是这样,我们可能已经征服了亚洲。”  
  在他还未能在希腊建立他的完全支配权之前,菲利普决定首先控制这条通过希里斯朋特的运谷航路;因为一旦这条航路握在他的手中之后,他就有了一个强有力的经济兵器以来强迫希腊人团结一致。此外,他也就获得了亚洲门户的锁钥。他把战争带入了普罗波提斯地区,但却遭到了一个显著的失败。他围攻了皮林沙斯(Perinthus——即Eregli)和拜占庭,但在公元前三四○年却都未攻克。但这个挫败却只是短期的。公元前三三八年初,德尔费同盟会议派了使者,到皮拉(Pella——在Janitza附近)来谒见他,请他去制裁安费沙(Amphissa)——这是在德尔费附近的一个城镇。菲利普马上答应了这个要求,有人认为这是他故意制造出来的把戏,以来恢复这次失败后的威望。提贝斯和雅典组成了同盟,以来阻止他这一次的进攻。菲利普进入了波提亚,大约在公元前三三八年八月底或九月初,与联军相遇于恰罗尼亚(Chaeronea)——在巴尔拉沙斯山(Mt.Parnassus)以东。他率领着三万名步兵和三千名骑兵,可能他的敌人在数量上并不比他少。不过他们却是由佣民和民兵所组成的混合部队,而且又具有二元的指挥;至于菲利普的军队却是具有高度训练的民族性精兵,并在其一个人单独指挥之下。  
  对于这一次会战的详情已经不可考,大致说来,最初的交战中,双方都很顽强,菲利普的目的是想先消耗敌人,再来作决定性的打击。这个决定性的打击由他的儿子,亚历山大来执行,他所指挥的马其顿骑兵击碎了提贝斯军的侧翼。联军阵线遂总崩溃,包括菲利普的劲敌,雅典演说家,狄莫西尼斯在内。  
  这一战使菲利普变成了希腊“事实”上的主宰者,不久他也就变成了法理上的主宰者了。他首先占稳了柯林斯,接着他就请所有在提尔莫皮利以内的希腊国家,都派遣代表到地岬地区来开一个大会。除了斯巴达拒绝参加以外,其余各国都派了代表来。他在大会中最后发言,说明他的决心是要与波斯作战,并解放所有在亚洲的希腊城市。这个大同盟选举他为希腊联军统帅,赋与以最高的权力。他于是就派遣巴尔米尼奥(Parmenio),阿明塔斯(Amyntas)和阿塔拉斯(Attalus)率领了一支强大的兵力,先去据守希里斯朋特,并在托德(Troad)和比西尼亚(Bithynia)赢得一个立足点。而后希腊同盟的大军就乘这个时候开始集中起来。  
  公元前三三六年的秋天里,当他正准备出发与巴尔米尼奥会合在一起的时候,他先在皮拉参加他女儿的婚礼,却不幸被刺了。于是这个伟大的计划就留给他的儿子去执行。他把马其顿扩张成为一个世界帝国,他的工作正是其父亲的天才的最确切证据。
第三章:高加米拉会战
J·F·C·富勒 [英国]  
[出自《西洋世界军事史》]  




  坦恩博士在他所著的《亚历山大大帝》中,认为亚历山大从未想到自己会成为一个世界性的统治者,他的话也许是对的,不过事实却似乎证明他的确曾孕育一种神意的世界统治者观念,而统一的世界大帝国观念也是由此产生的。因为亚历山大认识到神与人之间有一种特殊的关联,而这种关联的目的就是要使人与人之间建立一种和谐关系。所以应该杜绝城市与城市之间,民族与民族之间的仇视和对立情绪,将他们联合起来,形成一个四海一家的都市。所以德罗森说:“亚历山大这个名字象征着一个时代的结束和另一个纪元的开始。”韦尔克恩也说:“此后的整个世界历史,包括一切政治、经济和文化生活,如果不研究亚历山大的毕生事业,就可能很难加以了解。”  
  亚历山大不仅是一个世界的征服者,而且他还创立了一种世界观,从此以后在每个时代中这种世界观都一再地复活,正因为如此,所以在历史上没有另外一个人能够比拟他的这种崇高地位。在古代罗马,他受到早期诸帝的崇拜,在犹太民间故事中,他被尊称为救世主的先驱,在土耳其斯坦和巴达克汗的部落,人们还把他当作始祖看待。关于他的传奇,曾经从冰岛传到黄海,在这些传奇中他被描述为最后一个法老,内克坦尼波的儿子,阿伽门农家族的后裔,一个狂热的回教徒,一个神圣的基督教徒和一个全能的魔术师。这些神话固然荒谬怪诞,但都有其道理——因为亚历山大的确是人间英杰。  
  亚历山大出生于公元前356年,可能是10月。他的父亲菲利普自命为希腊神话中赫拉克里斯的后裔,从小就给他灌输向波斯复仇的思想。不过更重要的却是他的母亲奥灵·皮亚斯,因为她把一种热情遗传给他,才使他能够实现这个世界观。她是一个特殊的女人,生性野蛮,神秘并且专制,她是埃比拉斯国王的女儿,据说她的祖先就是阿基利斯。在她的故国,她曾经朝拜过最古老的宙斯神庙 [ 原作者注:在英雄时代,宙斯神的影响最大,以后才被特尔斐神庙代替 ] ,并且也知道最神秘的阿蒙大神庙位于示巴绿洲。除了赫拉克里斯和阿基利斯,宙斯的儿子狄奥尼索斯——这是他和加德姆斯王的女儿丝美拉所生的——也算是亚历山大的神话式祖先,在马其顿规定有一天是祭祠他们的。狄奥尼索斯是一个“人神”,他曾经经过利地亚和埃及直到印度,传播一种崇拜葡萄的神秘宗教,并征服了他所经过的国家。  
  这些神话代表了奥灵·皮亚斯那个时代人们精神生活的现实情况,对她和她的儿子具有广泛的影响。除了受父母影响之外,亚历山大也受到亚里士多德的影响。在他十三岁时,菲利普就邀请这位著名学者来做他的老师。亚历山大跟随他在一个叫作梅加的小村中住了三年,受到他的陶冶。亚历山大对希腊文化产生了热爱,尤其喜欢背诵荷马史诗。据说在他进行的每一次战役中,他都随身带着一本亚里士多德注解的荷马著作。毫无疑问,亚里士多德也把仇恨波斯人的观念灌输到他的脑海中,因为波斯人曾经杀害亚里士多德的朋友和亲戚,阿塔纽斯的暴君赫尔-米亚斯。  
  有这样的父母和老师,加上他的天才和无限的精力,所以亚历山大做任何事都极为彻底,没有人能比得上他。他的勇气也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程度,但是反过来说他也非常谨慎小心。他同时具有现实主义和理想主义,先知和实行者的双重人格,所以无论是在思想还是行动方面,与同时代人相比,他都有鹤立鸡群之感。他一方面非常神秘,另一方面不断实践,凡是与他接触过的人,都会觉得他具有无限的吸引力。虽然他具有高度的幻想力,但是他的幻想力却很少超越理智的限度之外,而他对于细节的精明程度,又可以与他对概括观念的渊博相比拟。因此阿利安在他的亚历山大传中评论说:象这样一个与任何其他人都完全不相似的英雄,照他看来,似乎不能不说是出于天意,而非人力所能及。  
  据说亚历山大只有中等身材,肤色白皙,普鲁塔赫说他习惯于把头偏向左肩。他奔跑速度极快,连职业体育家也不是对手。当他无需在战场上调度部队的时候,他会把时间消磨在狩猎或者是审判司法案件,料理军务和读书等方面。他非常爱好自然,为了消遣,他喜欢猎狐和射鸟,他也极爱读书。当在亚洲腹地找不到其他书可读时(除了荷马以外),他就命令哈帕路斯从后方送些书来。哈帕路斯都一一遵命照办。  
  但是,在他所有的品行中,最能显示出他特立独行的还是他的道德观。在他所处的那个时代,具有同情心被认为有失英雄气慨,不过他却能同情人,特别是对不幸的人更能表示怜悯。在埃菲苏,他制止了当地人民屠杀寡头政治的执政者,因为他知道如果不制止他们,那么除了真正的罪人以外,所有与他们有私仇的人或是有财产的富人,就会都被杀死。在米内塔斯围城战中,有些被围的部队躲在一个岛上,亚历山大见他们准备死战到底,不禁表示同情,认为他们也是高贵而忠勇的军人,就与他们谈判,并允许他们参加他的部队。在伊苏斯之战以后,他也对特比斯的大使表示同情,部分理由是因为他很怜悯特比斯的遭遇,该国的灭亡使他感到很遗憾。当他从印度回来时,在通过戈德洛西亚沙漠行军时,有一些守卫仓库的部队因为饥饿把仓库中的粮食抢劫一空。亚历山大知道这些人实在是出于迫切需要才出此下策,就赦免了他们。  
  几乎在所有时代中,女人问题一直被认为是军人的合法污点,可是亚历山大对这个问题的态度也足以表现出他比起同时代的其他人来,简直就象是生活在另外一种道德世界里。他不仅以皇族礼节对待被俘的大流士妻女,而且对强奸更是深恶痛绝,在他那个时代,这种行为在战争中已经成为一种普遍现象。有一次他听说巴尔米尼奥的部队中有两个马其顿军人曾经侮辱过某些佣兵的妻子,他立即命令巴尔米尼奥将这种人渣处死。另外有一次,美地亚的总督阿特洛伊帕特斯送给他一百个骑兵打扮的少女,亚历山大马上把她们送到离军队范围很远的地方,以免她们遭受马其顿或外国部队的侮辱。在围攻佩内色普迪斯时,他下达了一个更加惊人的命令:不准触及任何妇女。尽管他如此尊重妇女,但这还不算是他的最高美德。对于亚历山大所犯的错误,阿利安也曾经感到很遗憾,不过他却说:在古代帝王中,据我所知只有亚历山大一人能够根据他天赋的高贵理性,真正勇于改过。  
  关于他的军事指挥艺术,探讨的文章实在太多,但最真实的也许还是阿利安的结论。因为阿利安的主要资料来源于亚历山大的部将托勒梅。这是当他做了埃及王之后写的。内容如下:  
  他非常聪明,非常勇敢,对荣誉和危险都非常热心,对宗教则非常谨慎……他最善于选择正确的行动路线,不管情况如何模糊,他的猜想常常是正确的。他对于如何集中一支军队和如何装备它都十分内行,尤其善于提高部队的士气,使他们不断产生新的希望,同他一样充满大无畏精神,铲除了他们脑海中一切惧怕危险的想法——在他的所有特性中,这一点最为难能可贵。对于一切在不确定环境中所应做的事情,他都以最大的果敢精神去做,他最善于迅速地预测和把握敌情,不让任何人有时间考虑失败的可能。  

  亚历山大继位之后,发现他的四周都是敌人,于是立即用惊人的速度采取行动。他首先进入提沙里,在特恩比迂回了底萨莱守军的侧翼,这样他赢得了一次不流血的决定性胜利,于是立即被选举为底萨莱同盟的盟主。接着,他又好比从天而降一样前进到了底尔姆基利,特尔斐同盟马上承认他是菲利普的继承人。他的南下速度是那样迅速,本来雅典正在准备脱离马其顿的控制,现在马上向他表示降服,于是科林斯邦联大会选举他为最高统帅,继承了他父亲的地位。因此在菲利普死后不过几个星期,他就已经完全稳固了他在希腊境内的地位,于是他出发去巩固北面和西面边疆,并使界外的野蛮民族屈服于他的意志之下。经过两次惊人的战役,一次在多瑙河上,一次在依里利亚,他就建立了他的权威。在这边的任务完成后,他不得不以最快速度赶回南面,因为希腊境内又在蕴酿新的危机,这一次是波斯人鼓动起来的。
 公元前338年,卡拉克萨的胜利者阿塔克斯二世的儿子阿塔克斯三世被刺了,由他的一个远房亲属科多曼纽斯继位。科多曼纽斯改名大流士,就是大流士三世。他害怕马其顿兴起,乘亚历山大忙于北疆的时候,抓住这个机会送了三百个塔伦给雅典人作为贿赂。虽然雅典人拒绝了,但是狄莫西尼斯却接受了,而与此同时又有谣言传来,说亚历山大和他的全军都已葬送在依里利亚的荒野之中。于是特比斯人不等证实消息,立即包围了据守卡德米亚的马其顿部队,雅典人也派了一支兵力去协助特比斯人。突然之间,特比斯人发现亚历山大非但没死,而且已经到了孔彻撒图斯——在特比斯西北面,相距只有十五英里左右。他的行军速度简直快得可怕,所以他的到来有如雷霆一般打在特比斯人身上。第二天他就已经站在特比斯城外,一个突击就攻占了城门,屠杀了六千个特比斯人。接着他将该城夷为平地,将它的土地分给同盟中的其他各国。为这个悲剧所震惊,雅典人立刻向他屈服,亚历山大却对他们待之以礼——其所以如此,不仅是因为他认为雅典是希腊的文化中心,而且他也不希望强大的雅典舰队倒向波斯怀中。于是在不过一年多一点的时间内,他已经在欧洲建立了一个坚强的作战基地,从那里他可以发动对波斯的攻击。  
  亚历山大留下安迪帕特带着九千多步兵和一小队骑兵控制希腊,监视斯巴达,并在切西尼地斯湖集中了他的舰队,一共有160艘战船,在公元前335年年底或是次年年初,率领他的军队向西斯塔斯前进。当他的军队正在渡过阿拜达斯时,他首先驶向依比利亚去访问特洛伊旧址,以便在他神话远祖阿基利斯的坟上献上花圈以安慰其在天之灵。在阿拜达斯东面几英里远的阿利斯培,他赶上他的大军,共计步兵三万人和骑兵五千人。为了在深入波斯心脏地区前首先肃清左翼,他前进到格拉尼卡河上。敌方在那里有两万亚洲骑兵和两万希腊佣兵,由罗德岛的梅农指挥。公元前334年的5月或6月间,在这条河上他赢得了他的四个大会战中的第一个。接着他就征服了色雷斯全境,于是向南旋转,首先前进到沙尔底,该城投降了;接着又前进到埃菲苏,这个城市也投降了,再往前就是米里塔斯,它拒绝投降,经过围攻之后,于7月被占领。在那里亚历山大作了战争开始以来的第一个重大决定。他想夺取波斯人的制海权,但他却无法击毁波斯舰队,因为他缺乏工具,所以他决定占领东地中海岸上的一切港口和基地。他一共花了两年时间才完成这个艰巨的工作。  
  这些基地中的第一个是哈里卡那苏斯——就是波德罗姆。当他发现要攻陷它是一个长时间的工作以后,便留下三千步兵和二百骑兵,由托勒梅去负责围攻,他自己再继续向戈德地门——即贝拉希沙尔——推进。他的兵力分为两个纵队,一个由巴尔米尼奥率领,经过莱地亚前进;另一个由他自己率领,经过莱西亚海岸前进。从戈德地门,他取道安基拉向塔苏斯前进。  
  于是,在公元前三三三年十月间,他到达现在亚历山大港所在的位置。此时,大流士在苏契已经集中了一支军队,这个地点在阿曼努斯山地以东。当他知道亚历山大正沿着海岸向南前进,就放弃了平原地带,越过了阿曼努斯山脉,进到了亚历山大湾的北端,在伊苏斯切断了马其顿军的交通补给线。当亚历山大知道了这个消息之后,他立即赶回来,就在皮纳努斯河岸上,打了他的第二个主要会战——就是伊苏斯会战。他在那里击溃了波斯军,迫使大流士逃走。  
  亚历山大还是坚持着他的目标——占领波斯的海军基地——他不尾随波斯败军的后面,向内陆穷追,而仍然继续沿着叙利亚海岸前进。阿拉杜斯、巴布鲁斯和斯登都开门欢迎他。如果不是他要求对泰内的米卡斯神的祭祠权利,那么泰内人也会同样的迎降。这个要求被拒绝了,于是这个岛城开始受到围攻。这次围城战在历史上也要算是最著名的一次,它从公元前三三二年一月起,直到八月末才被攻陷。于是不仅所有的波斯海军基地,连所有一切腓尼基城市的舰队,包括塞浦路斯在内,全部都落入亚历山大掌握之中。于是这些因素使他对东地中海获得了绝对控制权,并且使马其顿成为当时世界上最伟大的海权国家。  
  他通过了今天称为巴勒斯坦的地区,经过了两个月的围攻,加沙城也被攻陷了,于是埃及与波斯间的关系全被切断。亚历山大派遣他的舰队到佩鲁苏门,再进军达到孟菲斯,于是进入了埃及法老的都城。根据轶闻,他被拥上了设在佩塔神庙中的御座,上尊号为埃及国王。从孟菲斯,他沿着尼罗河下溯,到达坎诺波斯。在拉科迪斯附近,他选定亚历山大城的地址,在许多用他的名字命名的城市中,以这一个最为著名。  
  公元前三三一年年初,他越过大沙漠,走了二百五十英里,去凭吊在示巴的阿蒙神庙。依照神话,这个地方曾经为他的祖先佩索斯和赫拉克里斯所征服。 [ 原作者注:佩索斯为赫拉克里斯母亲的祖父。 ] 据记载:当他走向神庙的时候,有一个僧侣想用希腊语来向他致欢迎词,他本来是说:“啊,我的孩子。”可是因为他是外国人,发音不正确,使人听到好像是说:“啊,宙斯的儿子”。这个错误使亚历山大感到十分愉快,于是成就了一个神话,说神自己称他为宙斯的儿子。随后,他们一同去祭神,至于神签对于亚历山大有些什么启示,无人知晓。据说亚历山大认为这是极高度的机密,连写信给他的母亲时都未曾提及。  
  不管事实如何,似乎是一个偶然的巧合——在僧侣称亚历山大为“宙斯的儿子”之后,他又听到哲学家沙曼的讲演。在他指出神为所有人类的帝王之后,更使亚历山大感到别有用意。从此他的思想大为改变,他认为既然太阳神阿蒙是普照全人类的,对于善恶都是一样。所以他联想到所谓Homonia的观念,那就是和谐团结,万众一心的意思。如果没有这个观念,那么在一个城市国家中,就不可能有真正的和平。他认为这个观念应该加以推广,把整个世界包括在一起,变成神的城市,所以一切的人类应一律平等,而没有种族的分别。照坦恩博士的分析,这种对于Homania观念的解释,要比柏拉图、亚里士多德、伊索克拉地斯等人的思想更前进了一步。莱特教授也持同样见解。他说:“在亚里士多德那里他虽然获益颇多,但是他却比他的老师前进了很多。他放弃了希腊人与野蛮人之间的界线,他勇敢地宣布:‘四海一家’。”  
  这个问题,也许可能要算是世界史中有关文明的一件最重要大事。坦恩这样的写道:  
  亚里士多德告诉亚历山大说,对待希腊人应如朋友,对待野蛮人应如禽兽。但是亚历山大所知道的却更好,他宁肯把人类分为善恶两种,不考虑种族的区别,而这样去实现亚里士多德的真正意图。因为亚历山大相信他负有一个神授的使命,以来调和全体的人类。他要做全世界上的调解者,把人类的生活和风俗,都混成一体。他要把善人当作是他的亲属,把恶人当作是异族;他认为善人才是真正的希腊人,而恶人才是真正的野蛮人。  

  坦恩对于这个问题继续叙述如下:  
  不管所有这些思想是从那里来的,很显明的,这却是思想上的一次大革命。这个意思就是说所有的人类,本来都是天然的兄弟,但恶人却并不包括在内。从此所谓“Homonia”的观念,已经不再限于希腊人与希腊人之间的关系,而是要把希腊人与野蛮人联合成为一体。亚历山大的目的是要把和平代替战争,对于凡是他的兵力所能达到的地方,对他帝国中的臣民,都要使其万众一心,这样才可以消除人类之间的仇恨。因为人类既然是一个血统,所以他们的心灵和精神也应该是一致的。  

  色诺芬曾经用赛鲁斯为例证,把一个理想中的世界统治者的图画,说给亚历山大知道。伯拉图在他的理想国中,也曾提出了哲学国王的观念。正如贝尔指出的那样:“亚历山大这个人是惯于跳出事实的圈子,而进入沉思的领域”。所以他自然产生了一种“天无二日,民无二王”的观念,因为只有一个太阳照耀在大地之上,所以人类也只应有一个唯一的统治者。”所以当他在示巴神庙中,接受了神秘的感召之后,这位受过哲学家教育的国王,就摇身一变而成为神授的国王了。通过了亚历山大这个人,西方世界才从东方接受了神权帝国和君主崇拜的观念。这第一个观念在罗马帝国中,和它的承继者,基督教帝国中,就更发扬光大了起来;而第二个观念则演变成为王权神授的观念。  
  这种对于Homonia观念的推广解释,对于世界观念实在是一个超级革命,以后就变成他所有征服行为的目的,使他从示巴一直走到当时所认为的世界尽头。在他回到孟菲斯之后,发现从希腊开来的增援部队,已经在那里等候他,亚历山大于是赶紧着手组织对埃及的控制。他指派了他的驻军指挥官,命令他们应该允许当地的省长,依照他们的旧有习惯治理他们的地方,但是由他们负责收集一定的贡额。在他占领的地域中,使用的都是这种老办法:他把地方的民政与军事控制,完全分开。前者他交给被征服人民的代表去处理,后者则交给他所选定的马其顿军人去负责。  
  公元前三三一年的春天里,他架桥渡过了尼罗河,发现他的舰队已经在那里等候他。从那里他派出一支强大的舰队去伯罗奔尼撒对抗斯巴达人的阴谋。接着他取道奥伦特斯河谷,向安提阿进军。向东一转,他就跃进到了幼发拉底河上。在萨普撒库的附近,他发现了尼兹菲利门城,可以当作他的交通线上一个据点和仓库使用。最初他是想在尼尼微——现在的莫苏尔的附近,渡过底格里斯河。以后当他知道大流士正在这个地区,集中了大量的兵力,于是他就决定在亚述古都的西北面渡河,沿着它的左岸向下游走,以阿拉伯纳为目标。  
  在西方世界军事历史所有决定性的会战中,这一战要算是最惊天动地的。命中注定要在这场会战中获得胜利的军队,是菲利普一手所创造出来的。以一个军事组织家的立场上来说,他的最伟大之处就是他认识到在军事组织中,机动是一个最主要的战术性因素。直到他这个时代为止,会战都被人们当成一种耐力的竞赛,谁能在战场上获胜,并在那里建立一个纪念物,就成了这次会战中的胜利者。无论如何,因为它所不具有的弹性,一个方阵如果不解散其行列,就无法实施追击,而一旦解散之后,它又很容易被轻装骑马的部队所击败。菲利普却认识到在战场上的格斗只是达到目的的一个手段而已,战术性的目的应该是在追击中歼灭敌人。当他组织他的陆军时,就注意到这个目的,他把各种不同的战斗人员,联合组成一个战术工具。当他的步兵咬着敌人的时候,骑兵就迅速调动以作决定性的打击:前者为弓,而后者为箭,箭就从弓上发射出去。  
  在菲利普之前,马其顿的骑兵由贵族所组成,它被称作为Hetairoi,意思是国王的伙伴。这也是一个非常古老的名称,远在荷马史诗中,阿基利斯的二千五百名精兵,也是使用这个名称。在菲利普的时代,步兵也早已逐渐由一群乌合之众的武装农民,变成了有组织的正规常备兵,他们叫做Pezhetairoi,意思是步行的伙伴。菲利普把骑兵分成团,每团约有一千五百人到一千八百人,其中一个团为禁卫军。这种重骑兵装备长剑和盔甲,主要兵器是长枪,因为马蹬是一直到公元后六世纪才有的,所以长枪只用于刺击,而不像中世纪那样用来撞击,菲利普又用一种介于轻重步兵之间的步兵,来代替过去的重步兵。这种轻步兵的观念,是雅典将军埃菲克拉特斯在公元前三九二年首创的。这种步兵装备一枝长枪和一个小圆盾。马其顿的新型步兵使用长十四英尺的长矛,右臂携带一个轻型防盾,他们穿着胫甲和具有金属保护的战袄。菲利普把步兵的方阵,组织成步兵团,每团的正常编制为一五三六人,分为营连等单位,最小的单位为一列十六个人,但是亚历山大通常总是把它减到八个人。  
  除了方阵重步兵以外,菲利普又编成了三个营的轻装步兵,每个营一千人,作为右翼方面的快速骑兵和行动较缓的方阵之间的联系。三个兵种联合在一起,好比左面是一个运动迟缓的墙,右面是一个运动迅速的门,而中间就是一个铰链。这个具有弹性的铰链在采取斜行序列前进时,是非常重要的,因为如果没有它,在骑兵与方阵之间的接触几乎必然会中断。而在所有的古代战争中,维持一个完整的正面却是一个重要的目标。轻步兵也有一个营被指定为禁卫军。以上部队纯粹由马其顿人所组成,除此之外,菲利其也组成了相当数量的联军轻骑兵,主要是底萨莱人。除了马其顿的步兵以外,亚历山大也有希腊同盟所供给的大量步兵和一些佣兵。  
  直到菲利普时代为止,希腊的围城战都要靠饥饿来迫使被围者投降。为了加速这个缓慢的程序,菲利普从西西里学会了使用攻城机械,而这种工具早就被希腊和迦太基的工程人员使用着。  
  对于亚历山大的炮兵和工兵,我们所知道的知识是非常有限的,而对于他的补给方法,就更是一无所知。炮兵也可分平射(加农)和曲射(榴弹)两种,所投射的东西为石弹和标枪。而工兵则供给必要的工具和材料来建筑攻城槌、围攻塔、围墙、桥梁和营塞等。所有的战斗兵种和勤务部队都由亚历山大亲自指挥,但是有一个很好的参谋组织帮助他。其中有一位秘书长、日记的记录员、国王计划的保管员、测量人员、战史家、还有许多专家和科学研究人员。就其整体而言,这种军事组织可以说是史无前例的。这不仅是一支征服性的军队,而更是一支占领性的军队,不仅是一个战斗组织,而且更加是一个科学开发性的组织。  
  大流士在伊苏斯失败之后,又另外召募了一支军队。因为据说他曾经让他的某些部队拥有剑和更长的矛一类的装备,这样比较易于对付马其顿人的长矛,由此可以推断他并非没有学会一点教训。他从巴比伦向北进军,渡过了底格里斯河的左岸,到达阿拉伯纳城——意即四神城——把仓库和家眷都寄托在这个城里。从那里他前进到高加米拉,在勃姆多斯河上,这条河是大扎布河的支流,它的位置在莫苏尔东北,距离约为十八英里,在阿拉伯纳的西面,距离约为三十五英里。他为什么要选择这个位置的理由,是因为那里有一个广阔的平原——在克鲁姆莱斯附近——适宜于其大量骑兵的运用。  
  亚历山大渡过了底格里斯河,于九月二十日,在该河东岸休息他的部队,这时正好发生了月蚀的现象,于是他就向月神、日神和地神牺牲致祭。 [ 原作者注:从亚历山大选择的神名上看来,似乎当时的人类已经能够了解月蚀的成因。 ]  
  又过了几天,他的侦探向他报告说波斯军已经接近,他就立即准备迎战。他亲自率领一部分精锐的骑兵,用最高的速度向敌人方向前进,同时命令其余的部队以常规行军速度跟在后面。从俘虏口中他得知波斯王正在高加米拉,率领着四万骑兵,一百万步兵,和二百辆装有镰刀的战车以及少数的战象。 [ 原作者注:一、兵力的真正数字已经不可考。尤斯丁认为是四十万步兵和十万骑兵;库蒂斯认为是四万五千骑兵和二十万步兵,而狄奥多拉斯和普鲁塔赫则都是说总数一百万。二、当时的战车可能十分厉害,它的速度很快,镰刀可以把人马的肢体切去,其锋利程度使被切者甚至来不及感到痛苦,就发现自己的手脚已经被切断。三、在印度以外,战争中使用象兵,还是有史以来第一次纪录。 ]
这时,大流士正在忙于铲平地面和移去障碍物,把这个高加米拉平原变成一个巨型的阅兵场,在这个广场上他把他的部队,按照下述战斗序列展开:  
  左翼由巴克特里亚骑兵担负,杜罕人(赛西亚部落之一)和安其提亚人的部队也和他们混在一起,其次是波斯人的部队,骑兵与步兵混合在一起,其后是波斯苏西亚人,再其次是苏西亚卡都西亚人。以上所述为其左侧方面直达整个方阵的中央为止的全盘部署。在右翼顶点,所集中的为叙利亚低地和美索不达米亚的部队,其次则为米提人,与他们在一起的还有帕西亚人和赛西亚人的部队,再其次为塔普里亚人和希卡尼亚人,最后是阿尔巴尼亚人和沙赛西尼亚人,直到整个方阵中心为止。在中央部分,大流士所在的位置为其皇族部队,这些波斯人的长矛上都饰有金缨,其次为印度人,当时被称为“移居的”卡利亚人,和马尔地亚人的弓弩手。在他们的后面则为乌克西亚人,巴比伦人,红海各部落,和西塔西尼亚人,都组成纵深的队形。在前锋部分,左翼方面,面对着亚历山大的右翼,为赛西亚人的骑兵,几千名巴克特里亚人,和一百辆战车。在大流士的御林军骑兵的前方为十五头战象,和五十辆战车。在右翼的前面为亚美尼亚人和卡派多西亚人的骑兵,和五十辆战车。希腊的佣兵,紧靠在大流士和他的亲信波斯部队的两侧。正对着马其顿人的方阵,也只有这个部队才可能对抗得住方阵。  
  依照上述的叙述,是不难明确这许多的部队,实际上是如何集结的。依照坦恩的推测,全部第一线兵力均为骑兵所组成,而跟着他们后面的第二线则为步兵。右翼由马查斯指挥,而左翼则由比沙斯指挥。  
  在他把敌军的部署确实搞清楚之后,亚历山大就花了四天的时间休养军队和增强营地,装置鹿角和挖掘堑壕,渡过底格里斯河后的第四天夜里,大约凌晨4时,他突然命令拔营前进,以便在拂晓时与敌接触。差不多到了与波斯军相距三英里半的时候,他停止了下来,召集他的各位将领会商。他的副帅,巴尔米尼奥,建议他们应该就地扎营,再对敌方和地形进行侦察。亚历山大同意了,乘着营地尚在设防之际,他亲自率领着轻步兵和骑兵,四出巡视,勘察这个准备当作战场用的广场。视察归来后,他又再度召集将领讨论他所看见的一切,并向部下说明立即执行命令的重要性。  
  九月三十日,即会战前夜,当大流士正在发出一种午夜的归营号,亚历山大的军队也休息了。巴尔米尼奥走到国王的帐内,向他建议进行一次夜间攻击,但是亚历山大拒绝考虑。他已经计划好在即将来到的会战中,如何进行决定性的打击,同时他也认识到夜间作战的困难实在太多。亚历山大把他的兵力作了下述部署:  
  右翼方面由骑兵和轻步兵,和可以假定为三个团所组成的方阵。于是在正面的右端为克利图斯的皇家禁卫骑兵中队,在把他的左面是格劳西亚斯、阿里斯托、索波里斯、赫拉克里德斯、德米提流斯、梅里格尔和希吉罗布斯等人所率领的骑兵中队,全部的骑兵又由巴尔米尼奥之子,切罗塔斯任总指挥。其次为禁卫轻步兵营和尼卡罗尔率领的轻步兵。中间的重步兵方阵战斗序列如下:列努斯在右,其次即为佩尔狄卡斯、米里吉,米里吉尔、波里希普尔强、希门米亚斯和克拉提拉斯的部队。照例,这左翼方面的全部步兵又均由克拉提拉斯担任总指挥。再左面为艾利吉亚斯所率领的希腊骑兵和菲利普所率领的底萨莱骑兵。而整个的左翼又由巴尔米尼奥总揽其指挥权。在他的身边则由法尔沙利亚骑兵担任护卫。  
  说到这里为止,在这个战斗序列中并无什么特殊的意味。其排列都是正常的,与在格拉尼卡斯会战和伊苏斯会战中,都极为相似。但是战术问题却不同,而在观念上却与色诺芬所叙述的,赛鲁斯在提门布拉之战中,所面临的情形极为接近。亚历山大可能曾经熟读过色诺芬的著作,他又把那次半神话性会战的战术,应用在这个会战中。他在他的第一线的后面,还安排了一个第二线。他对于这些预备线的指挥官,曾经下达下述命令:如果他们看到第一线受到波斯大军的包围,就旋转向前承受波斯人的攻击。这个后方或预备队的战线,由两个飞行纵队组成,每一翼的后面摆一个。他们的位置与正面成为一个角度,如果敌人想绕过翼侧进攻,那么他们就可以攻击敌人的侧翼。如果敌人不这样做,那么他们可以向内旋转,增强正面的兵力。  
  在右翼方面,部署有如下述:一半的阿吉里亚尼亚人,由阿图鲁斯指挥;一半的马其顿弓弩手,由布里索指挥;老练的佣兵(步兵)由克林德尔指挥,在前两个单位的前面,又有阿里提斯所率领的轻骑兵和阿里奥斯托所率领的配奥尼亚骑兵,而在他们的前面,则又有米尼达斯所率领的希腊骑兵(佣兵)。其余的阿吉里亚尼亚人,弓弩手,和巴拉克鲁斯的标枪兵,又排列在马其顿骑兵的前面,以对抗波斯战车的冲突。如果敌人的骑兵绕过右翼进攻,则米尼达斯的部队,就旋转并进攻敌人的侧翼。左面的纵队位置也是成为角状的:首先为西塔克里斯所率领的戴内斯步兵,次为柯拉鲁斯所率领的希腊联军骑兵,再次为阿格左所率领的阿德里西亚骑兵。在他们的前面又有安德罗马巧斯所率领的希腊佣兵。保护行李营的为戴内斯步兵。总共亚历山大全军有七千骑兵和四万步兵。  
  对于亚历山大这个巨大的战术部署,道奇上校曾经进行过如下评论:  
  这样的部署常被称为一个空心的大方阵,但事实上其意义不仅如此。这种部署具有较大机动性,这是方阵所没有的。因为这两个“飞行”纵队的组织和部署,都是使他们可以面对任何方向,对从前面、侧面和后面来的攻击,都可加以迎击。事实上,以后左面的纵队曾经遭遇到一个后方来的攻击,也终于将其击败了,所以库蒂斯说:严格的说来,他对于军队部署,是使其到处都可以构成正面。可以在所有的方向与敌人接战。  

  以上所述为亚历山大的战斗序列,更重要的是我们应该记住,在整个会战中,因为他能够预测敌人的意图,并准备应付的对策,所以他才能够按照他自己的想法,成功地发展出一种新战术。这次胜利的主因还是由于他具有先见之明。  
  当马其顿军逐渐接近波斯军时,亚历山大并不直接向他们进攻,而是向他们的左翼方面斜着走。大流士看到这个情形,也就沿着他的行军方向,跟着他走,赛西亚骑兵则以徒步前进,引导攻击。亚历山大继续斜着走,逐渐走出波斯人已经铲平了的地区。大流士害怕到那里将会使他的战车丧失作用,于是命令他左翼方面的前排单位,赶紧绕过亚历山大的右翼,以迫使他停止下来。为了对付这次攻击,亚历山大调动米尼达斯所率领的希腊佣兵(骑兵)向前,但是他们却被敌人击败,纷纷后退。接着,阿里奥斯托的配奥尼亚骑兵和克林德尔的佣兵也奉命进攻。为了对抗起见,比沙斯也派遣巴克特里亚和赛西亚的骑兵前进。这些兵力突破了马其顿骑兵的队形,使他们受到重大的损失,因为赛西亚骑兵的人和马都有较好的装甲保护。尽管如此,马其顿军的纪律和勇气也开始表现出来,他们一个中队又一个中队,连续向敌人发起冲锋,终于将比沙斯的攻击击退。当马其顿骑兵首先发生混乱时,大流士也就抓住这个机会,发动他的战车部队,希望把敌人的方阵冲散。可是当他们接近时,布阵在马其顿骑兵前面的阿吉里亚尼亚人和巴拉克鲁斯的部下,用箭和标枪的阵雨阻止了他们。这样就结束了马其顿右翼方面第一阶段的会战。  
  第二阶段的开始,是阿里提斯奉命攻击那些迂回马其顿军右翼的敌军。接着,亚历山大亲自率领马其顿的骑兵,向内旋转,构成一个楔子,连同右面四个团的步兵,冲向敌军,此时敌军由于骑兵已经前进,所以正面出现一个缺口,他就率领骑兵直接向大流士冲去——这是这次会战的转折点。  
  这次骑兵冲锋,在左面还有长矛如林的步兵方阵密切支持。这个声势骇人的攻势使波斯国王受到震惊,立即逃出战场之外。此时本来在亚历山大右方的波斯骑兵,发现后方已经受到阿里斯特的威胁,也开始逃走,马其顿人尾随追击,杀伤颇多。这个景象应该是足够惊心动魂,因为库蒂斯和狄奥多拉斯都说:由于大量敌军纷纷逃命,所以掀起满天尘雾,几乎使任何东西都很难分辨清楚,所以马其顿人才没能俘获大流士,只有一片喊叫声和马鞭啪啪的声音,可以作为追击者的向导。  
  当右翼方面战斗正在进行之际,左翼方面也同时发生了恶战。由于亚历山大的斜进,所以左翼的位置就落在右翼的后面,而亚历山大的勇敢冲进又使左翼与右翼之间出现了一个缺口。于是印度人和波斯人的骑兵,就从这个缺口中涌入,直扑马其顿的行李营,试图救出大流士的家属。按照阿利安的记载,这里的战况变得异常危急。幸亏预备队的指挥官听到了这个消息,马上就按照事先的命令,很轻快的旋转过来,在波斯军的后方出现,把他们杀伤了不少。  
  当战斗还在进行的时候,在大流士右翼顶点方面的骑兵,也绕过了马其顿军的左翼,从侧面攻击巴尔米尼奥。巴尔米尼奥就受到了敌人的包围,他立即派出一个传令兵,把他现在所处的紧急情况报告给亚历山大。亚历山大正在追击波军左翼方面的残部,他马上率领马其顿骑兵转过头来,向波斯军的右翼攻击。此时波斯的骑兵也恰好退回来,却发现退路已被切断,开始进行顽强的战斗。双方苦战不已,但最后还是亚历山大获得胜利。  
  巴尔米尼奥之围已解,于是马其顿军再继续追击,一直到深夜为止。接着他们又用强行军向阿拉伯纳城赶去,前进了大约三十五英里,但是并未能俘获大流士,他早已溜走了。  
  这场会战中的死伤数目,连猜测也都很困难。阿利安估计波斯军被杀者为三十万人,而被俘者则更多,至于亚历山大方面则认定只损失一百个人和一千匹马。库蒂斯说波斯军战死了四万人,而马其顿军则为三百人。狄奥多托斯则估计双方分别为九万人和五百人。  
  现在,亚历山大对大流士暂不作进一步追击,而改向巴比伦前进。这个城是未设防的,因为它的城墙早已被拆毁。当他进城之后,立即命令重建马尔达克的神庙。接着他又进到苏沙,在那里他夺获了五万“塔伦”的金条(每塔伦值英镑三磅十七先令十个半便士。总值12,000,000镑)接着又追到巴沙尔格德,在那里没收了十二万“塔伦”的金条(总值29,000,000镑),从那里又到了皮尔西波利斯,作为一种形式上的报仇行动,他烧毁了克尔克斯的故宫。当他在皮尔西波利斯的时候,接到安提波特尔的报告,说在米格罗波利斯的前方,他进行了一次大会战,击败了斯巴达军,杀了斯巴达国王阿吉斯。从此伯罗奔尼撒同盟被其解散,连斯巴达本身也被迫加入了科林斯同盟。  
  公元前三三○年的冬天里,亚历山大离开了皮尔西波利斯,向艾克巴塔拉进发,在那里他又夺获了18万塔伦(总值43,785,000英镑)。但是这次大流士又逃脱了。最后他在十一天之内,前进三九○英里,才终于赶上了大流士,可是却发现大流士已为比沙斯所杀。大流士一死,亚历山大的政治目的已经达到,靠着武力他已经变成了万王之王。因此,他又必须在东部各省建立权威,以使这个帝国屈服于自己的意志之下。并且尽可能使它们获得一个安稳的边界。  
  他征服了里海地区,于是向东前进到希拉特,在那里建立了在亚洲境内的亚历山大城。其后向南前进到希尔曼德河上,这条河在戈德洛西亚北面边界上面:从那里又向东北走,在哈兹尼建立了阿拉恰西亚境内的亚历山大城。  
  在喀布尔,他又建立了高加索的亚历山大城,从那里,于公元前三二九年的春初,他越过了哈华克隘路,并翻越兴都库什山脉,收伏了巴克特里亚,渡过阿克索斯河,进入了赛西亚。于是建立了一连串的要塞以保护他的北疆。其中最重要的一个是在贾克沙尔提斯河上的亚历山大艾斯恰提。  
  他与赛西亚人缔结了同盟,为了要收买巴克特里亚的人心,他又与该国元首,阿克雅提斯的女儿罗克沙拉结婚。到了公元前三二七年暮春时节,他才率领大约二万七千人到三万人的兵力,沿着传说中狄翁尼沙斯和赫拉克里斯所曾经走过的旧路,向印度前进。在喀布尔,他把兵力分为两部分,一半由希法斯辛和皮尔地卡斯率领着,从克贝尔隘路进发。他自己率领一半兵力,经过齐特拉尔征服了许多山地中的部落,于是再从斯华特下行至印度河上的阿托克,在那里又与希法斯辛会合在一其。他渡过了印度河,进到了海达配斯河上。在公元前三二六年,他在那里击败了印度国王婆拉斯,这是他的四大会战中的最后一个,如果单就战术而论,这次才算是最卓越。由于佩服他的勇敢,亚历山大让婆拉斯仍然复位为王。接着他灭了桑加拉,越过了阿西尼斯河,他的最后目标为达到恒河,直到海边为止。这很明显,是他理想中最安稳的东界。  
  可是他的军队跟随他已经走了差不多一万七千英里,并且已经到达了大流士帝国的东界,所以拒绝再往前走。他十分勉强地停止了前进,准备回国。在尚未掉头向西之前,他在海达配斯河上,建造了十二个祭坛,以谢神和纪念他自己的功业。此时在他的军营中有一个流亡的印度酋长,名字叫作桑德罗库图斯,几年之后,这个人居然效法亚历山大,建立了一个伟大的毛雅恩帝国,其首都设在恒河岸上的波利波塔。  
  既然无法用海洋来巩固他的东部疆界,按照他的看法,第二条最好的防线似乎就应该是印度河了。而如果能从海上使印度河河口与幼发拉底河的河口相连系,那么价值就更大,因为所有波斯的沙漠和印度的西部山地,都被囊括在其中。  
  亚历山大开始西归,在耶仑建立了一支舰队。公元前三二六年十一月间,舰队完成了,在对祖先赫拉克里斯和阿蒙等神祗奠酒上祭之后,他就开始出发。在南进途中,他与马利人打了一仗,几乎丧失生命,最后终于到达印度河的三角州上。他对该河出海口作了一番勘察之后,在巴塔拉建立了一个海军基地,命令他的海军司令,尼尔巧斯率领一支舰队,大约有船一百到一百五十艘,向西行驶去寻找波斯湾。他再把陆军分为两部分,命令卡拉提拉斯率领较多的一部分,取道波南隘路和坎大哈,回到皮尔西波利斯。而他自己则带着较小的一支兵力,约八千到一万人,沿着戈德洛西亚沙漠的沿海地区,向波斯进发,目的是为了在海岸上为尼尔巧斯的舰队设立补给基地。在这次行军中,他损失了大部分行李和许多非战斗人员,但是他的战斗兵力都没有太多的损失。最后,三支兵力都能愉快的回来,而通往印度的海上航线也被打通了。  
  公元前三二四年春天,他回到苏沙,为了庆祝他的成功,举行了一个巨大的欢宴,在这个欢宴中,他和许多部将,还有一万名士兵,都跟波斯女人结了婚。这个举动象征着征服者与被征服者的界线已经不再存在。自从色诺芬的时代起,对于希腊有一个经常存在着的威胁,那就是有许多飘泊的希腊人,愿意出卖生命当佣兵。为了解除这个威胁,他下令所有的科林斯同盟国家允许这些人携眷返国。因为这个命令已经超出了最高统帅的权力之外,所以他又设法来解释这个变例。他向各国发出训令,要大家承认他是神,这样就可以不受同盟条约的限制了。各国都不敢不听从,于是流亡的人们纷纷回家。  
  不久以后,他又决定把所有服役年龄已满的老兵,都送回希腊去。他在阿皮斯作了这个合乎常理的决定,但是却引起了马其顿人的强烈反对,他们猜测亚历山大的目的是为了讨好波斯人,故意排挤他们,并且将要把他的政府中心从马其顿迁往亚洲。不久这种不满情绪引起了全军叛变,只有步兵禁卫军例外。军人们要求回家,并且请亚历山大与他的父亲和阿蒙去打仗好了。亚历山大把叛变的领袖予以拘押,使叛兵不敢乱动。接着他宣布解散全军,并开始建立一支波斯军队。这个惊人的行动使叛变消弥于无形,接着他又继之以安抚的工作。他举行了一次大宴会,一共请了九千个客人,这个欢宴也象征着他所希望在其帝国中所建立的和平。马其顿人和波斯人在战争中本来是死对头,现在都和他同坐一席,其他各个种族也都有代表参加。阿利安的记载说,亚历山大和他的同伴们用同一个碗喝酒,也举行一样的奠酒仪式。亚历山大起来为和平而祈祷,他说马其顿人和波斯人都是他的帝国中的人民,所以应该像一个社会中的伙伴一样(不仅是臣民)。他认为全世界上的人民都应该和平相处,万众一心。这也就是大家始终不曾做到的四海一家的观念。他从前即曾说过所有的人类,都是一个父亲的儿子,所以他的祷文也就表示他相信他是肩负神的使命来调和这个世界。虽然当时在座诸人没有一个能够预料得到这个祈祷其实是他一生事业的顶点。  
  公元前三二三年春天,他回到巴比伦,这也是他所选定的首都。在那里他接见利比亚的大使,该国的使臣把皇冕献给他,称他为亚洲之王。意大利诸国也都有使臣来向他朝贺。  
  在巴比伦,他忙于计划许多探险和开发的工作。其中一个是去里海探险,想发现它到底是一个大湖,还是一个海湾。其次还有对波斯湾地区的开发。为了后者,他又在巴比伦建筑了一个巨大的海港,船只可以从那里驶出,以便在波斯湾的东岸上建立殖民地。他又想开辟从巴比伦到埃及之间的海路,并使后者经过上次尼尔巧斯所发现的航路,与印度联系起来,并且还想环绕阿拉伯航行,他想亲自领导这个远征。当舰队还正在建造的时候,他又改革方阵的编制,把波斯的轻装部队,与马其顿的重步兵配合在一起。  
  这些伟大的计划没有一个能够完成。还在准备阶段中,六月二日他突然害了疟疾,病势日渐沉重,被抬入了尼布恰德里查尔宫中。六月十二日,他的老兵们排成纵列,在他面前沉默地鱼贯通过。他躺在那里已经不能说话了,可是他还是最后一次检阅了他们,抬起头来向他们行注目礼。第二天,公元前三二三年六月十三日的黄昏时候,他驾崩了,享年三十三岁,一共在位十二年八个月。他被葬在亚历山大城。  
  他逝世之后,他的大帝国随即分裂,一共变成了四个大王国——埃及由托勒梅统治,亚洲由塞鲁卡斯统治,马其顿由安蒂贡尤统治,而在印度则为康德拉古其兹帝国——可是他的四海一家的观念却永远不会消灭。当他从印度回到苏沙的时候,他曾经让马其顿人和波斯人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集体结婚,这也象征着种族的融和。此后在他所建立的大城中,也就变成了习以为常的事情。这样许多的种族都混合为一体,而这种混合又产生了一个共同的文化——希腊文化。  
  在他逝世之后不久,这些城市中最大的一个——亚历山大城就变成了这种新文化的动力来源。它成为世界的集会所。莱拉赫说:在这个城里,无尽的好奇心驱使人们,去追求和扩展各个方面的知识。他们希望能够知道一切,能够解释一切。他们遍读古籍,到世界各地去旅行。他们把今天所谓“科学”的研究,已经发展到了相当的高度,这是与所谓哲学具有明确分别的。在那里发现了蒸汽动力,数学和力学的知识也都有发展。许多新的信仰和知识,向东西两面交流着。  
  由于亚历山大所采取的财政制度,也使得这种融合的程序加速。在他尚未出发作他的巨大冒险之前,他一定早已认清了他父亲权力的来源,大部分是因为他在戴内斯保有金矿。此外,在埃及的时候,他也一定认识到黄金是被当做神物看待的,在埃及国王的坟幕中都有大量的黄金殉葬。他夺获了波斯的大量存金之后,就把它们熔化铸成金钱。他不仅发行了货币,而且也创立了一种统一的标准以统一财政制度。在他死后,托勒梅垄断了在埃及的全部银行事业,而经过他们在亚历山大城的中央银行,他们也处理与其他各国的贸易关系。韦尔克恩也曾这样的说:  
  在亚历山大的战争中,东西方过去的障碍物都被取消了,而在下一代中,有数以千计的希腊商人和技工到这个新世界中去,他们在象雨后春笋一样兴起的新希腊城市中,去寻找他们的好运。这样一来,这两个原先分立为二的圈子,就逐渐的融合起来,变成一个单独的经济圈。当西部地中海也被吸入了这个在东方所发生的巨大革命性轨道之中时,最后就形成了一种世界性的商业关系。它包括着全部有人居住的世界,从西班牙到达印度,并经过中亚到达中国。这个发展仅仅在罗马帝国统治之下,最后才终告完成,但却是因为亚历山大征服了亚洲,才奠定了基础。  

  在他死后所建立的大王国,也都是以神授王权为其立国的基础。正如坦恩教授所说:自从他死了之后,所有的神话传奇就都开始附会在他的名字上面。以他为中心,整个东方的梦想世界都逐渐发展成形,他把文明世界从一个轨道中,纳入到另一个轨道之中。他开创了一个新纪元,一切的情形都不再可能回到过去的状况了。  
  在公元前三世纪的中叶,在第一次布匿战争结束之后,希腊文化才开始对于罗马社会发生影响。而在第二次布匿战争之后,在西庇阿家族的领导之下,这个影响更加不断扩大。韦尔克恩说:首先给亚历山大上尊号为“大帝”的,就是罗马人。研究希腊史的人可以在亚历山大和伟大的西庇阿·阿非利加之间,作一个对比,后者是汉尼拔的征服者和罗马世界帝国的创立者。罗马人称西庇阿为朱庇特神的儿子,把亚历山大的神话套在他的身上,说他是神蛇的后代。  
  以后,奥古斯都也是一个亚历山大的狂热崇拜者,在他的统治下,把皇帝当作神圣世界统治者的崇拜就正式建立起来,他把他的肖像刻在国玺上面,于是亚历山大的梦想至少有一部分兑现了。因为在罗马的和平时代,西方世界第一次尝试到长期和平的幸福。从亚历山大为神圣皇帝的观念,再加上他自己所说的“神是所有人类的共同父亲,但是他却把最好的人当作是他的亲生子。”这句话,到基督教的建立,和把罗马皇帝的世俗统治转变为中世纪教皇的精神统治,其间只一步之差。更进一步说,尽管回教是基督教的最大对头,可是阿拉伯主义如果不跟在埃及、叙利亚和小亚细亚的希腊主义相接触,它也许就不能创立起来。
大事记(三):罗马的兴起和它与迦太基之间的冲突
J·F·C·富勒 [英国]  
[出自《西洋世界军事史》]  




  在公元前一千二百年到一千年之间所发生的民族大迁移运动中,有两个亚州的民族在中部地中海出现。他们中第一个是台利的腓尼基人,大约在公元前一一○○年,在乌提卡(Utica),建立了他们的第一个北非殖民地,在公元前九世纪的下半期,建立了迦太基 [ 注:Carthage——意即新城 ] 。另一个为艾图斯卡人(Etruscans),他们在公元前一○○○年之前,即移置到意大利的台伯(Tiber)河以北的地区。在台伯河以南,有一个叫做拉丁(Latium)的地区,为拉丁人(Latins)聚族而居的地方。拉丁人是印欧种系中的一个分支,他们以阿尔巴南加(Alba Longa)为领袖,大约在公元前七五三年——罗莫拉斯(Romulus)建立罗马的传统纪念年份——为艾图斯卡人所征服。在后者统治之下,所有在巴拉丁小山(Ralatime Hill)附近的村落,逐渐合并成为罗马城市国家。  
  又过了二百五十年——大约在公元前五百年——当艾图斯卡人正在忙于和北方的高卢(Gauls)人交战时,拉丁人把高卢人驱出了罗马之外,并侵入艾图里亚(Etruria)。最后,高卢人又攻占了艾图里亚,渡过了台伯河的下流,大约在公元前三九○年,又占领了罗马——此时尚未筑有城墙——并将其付之一炬。只有在卡皮托林小山(Cafitoline Hill)的卫城死守不屈,不久高卢人对围攻感到厌倦,索取了一批黄金之后,就解围北去。  
  在这个早期中,罗马人的军事单位为所谓“兵团”(Legiom),它是以罗马公民为征召的对象,这些人是属于原有族系中之一者,只有他们才有携带武器的权利。他们构成手持长矛的武士团体,战神的保佑也只降在他们的身上。因为只有在战争中服过兵役,才是惟一的进身之阶,所以这种传统的英勇气概,遂养成罗马人民的尚武精神。  
  原来的兵团也是一种方阵形式,装备着古多里克(Doric)型的兵器。最初一个兵团约有三四千人,分为八列。前六列为重步兵,而最后两列为轻步兵(Velites)。像希腊的方阵一样,它的战术原则就是震荡冲击。它没有预备队,只有少数骑兵供支援之用,所以追击通常都很困难。  
  依照传统的说法,在罗马被焚毁之后,他们的这种原始化军事组织就立即作了完全的改革。领导这个改革的人为卡米拉斯(Marcus Furius Camillus),他是高卢战争中的一个最著名的罗马将军。本来是以户籍为分类的标准,现在他却改变用年龄来当作标准,以便使每个人的能力和经验可以有充分的发挥。重步兵,也即为真正的兵团部队,被分为三个部分,分别称为Hastati,Principes,Triarii。前为最年轻的人员,中为壮年人,后为年纪最大的人员。轻步兵也仍然维持着,它却仍以户籍为标准,而不依年龄分类。  
  其次为了获得必要的弹性,以来应付高度机动性的高卢人。这个方阵型的兵团又分为三师,作成纵深的序列。青年军在最前面,壮年军次之,而老年军则位置于最后。每一个师分为十个连(Manipuli),前两种的每连为一二○人,而老年军则每连六十人。一个支队(Cohort)中包括每种部队一个连,一二○名轻步兵,和一中队(Turma)的骑兵(三十人),一共为四五○人。十个支队即组成一个兵团。在战斗序列中,各连作棋盘格子式的部署,所以第二师的各连,可以掩护第一师正面上的间隔,而第三师则又掩护第二师。十个中队的骑兵合组成一个侧翼(Ala)。  
  这种新组织的长成可能是逐渐的。波里比亚斯(Polybius)在他的第六卷中,对于罗马人的兵器,曾有详细的叙述。轻步兵携带一剑,一矛,和一盾(Parma),其直径为三呎。这种矛是为投掷用的,所以它的矛头是非常的细弱,一投出之后即弯曲了,使敌人拿在手中毫无用处。青年兵负着一个大防盾(Scutum),形状是半圆筒的。它宽二呎六吋,长四呎,由两层木板胶合而成,外面盖着一层牛皮,并包着铁边。他的武器有一把短剑(Gladius),和两支标枪(Pila)。他戴着铜盔和胫甲,胸甲有一块铜的掩心镜(Pectorale),若是财力充裕时,才有全付的胸甲(Lorica)。壮年兵和老年兵的兵器和装甲都是一样的,不过他们不用标枪,而改用长矛(Hastae)。  
  对于骑兵,似乎是完全被忽视,因为即令到了布匿战争开始时,骑兵也还是没有装甲,他们的防盾是皮质的,他们的矛和剑都是并非特制的。一般说来,他们都宁愿下马作徒步战。  
  罗马人喜作个别的战斗,而不愿作集体的战斗。他们不是用方阵来作一次巨大的冲击,而是迅速连续着作一连串的冲击。他们也采用设防营地的方式,即令是只暂停下来过一夜,也都是如此的。古老的纪律是一向极严格,也很少改变,训练和操练的时间都很长久。战术方面,却已经有了一些彻底的改变。近战和远战已经合而为一;开始有了预备队的存在,而攻击与防御也已经有了密切的结合。蒙森(Mommsen)对于罗马兵团曾有下述的评述:  
  罗马人将重标枪与剑配合使用,其所产生的作用与近代战争中使用火枪与刺刀是极相近似的。标枪的投掷用来为刀剑的肉搏战作准备,正好像先放射一排枪,再用刺刀冲锋一样。最后,彻底的设防营地体系使罗马人在战争中,可以获得攻守合用之利。他们可以依照环境而决定接受会战,或是拒绝会战。而在接受会战时,他们可以在营塞防壁之下作战,正好像在城墙之下作战是一样的。  

  在高卢人侵入之后,罗马开始变成了一个有墙的城市,于是罗马人现在有了一个稳固的作战基地之后,就开始踏上了征服的途径。公兀前三二五年,他们的扩张使得他们与南面的桑尼提斯(Samnites)人发生了冲突,接着就发生了一连串的战争。最后的结束是公元前二九五年,在森提仑(Sentinum)发生了一次决定的会战。在这一战中,桑尼提斯人、艾图斯卡人和高卢人的联军为罗马人所击溃。这次胜利,使罗马在阿尔鲁斯(Arnus)河到沙利罗湾(Gulf of Salerno)之间,成了领袖地位的强国。布里斯特德(Breasted)认为这一战,足以决定此后两千余年间的意大利前途。在意大利境内,罗马所剩下来的假想敌,在北面只有高卢人,在南面只有卢卡尼亚(Lucanians)人;此外也许还可以数上在海岸上的希腊城市国家。  
  这些城市当中最首要的一个为塔仑坦 [ 注:Tarentum——即今之塔兰托(Taranto) ] 。由于罗马的迅速扩张,使他们感到非常的害怕,于是塔仑坦人向艾皮拉斯(Epirus)求援。艾皮拉斯的国王为皮尔哈斯(Pyrrhus),是亚历山大的亲属,也是当时名将之一。公元前二八○年,他在意大利登陆,在两次会战之中击败了罗马人。一次在希拉克里亚(Heraclea),它位置在大南多湾内;另一次在阿斯纠仑(Asculum)的附近,即在今日维罗沙(Venosa)之东。但他在这些会战中,也受到了巨大的损失,所以当叙拉古斯人要求他援助他们对抗迦太基人的时候,他就把军队移到了西西里岛。经过了几次卓越的战役之后,由于希腊城市的照例分裂情形,他又从那里在公元前二七六年,回到了意大利。结果在贝尼芬垣 [ 注:Beneventum——即今之Benevento ] ,他被罗马军所惨败,撤回了艾皮拉斯。临行他宣称着说:“这个战场,我留给迦太基和罗马去打好了。”这句话以后真正的变成了忏语,因为自从他一离去之后,所有希腊城市都一个个的向罗马投降了,等到芮久门(Rhegium)被占领之后,这两个巨强就开始隔着麦西拉(Messina)海峡,遥遥相望了。  
  在公元前三一○年到二八九年之间,西西里岛的大部分,都已经为叙拉古斯国王,阿格多克里斯(Agathocles)所征服。他是一个卓越的军人,也是第一个曾经把战争带入迦太基非洲的欧洲人。当他死后,西西里即发生了长期的扰乱,因而使迦太基人坐获渔人之利。由于皮尔哈斯是阿格多克里斯的女婿,所以西西里人才会向他求援。当皮哈斯离开了西西里岛之后,叙拉古斯国王,希罗二世(Hiero),又与前王阿格多克里斯的一部份佣兵发生了战争。这些佣兵号称马麦尔提尼斯人(Mamertines),他们占据了麦沙拉 [ 注:Messalla——即今之麦西拉 ] 。他们受到了希罗二世的重大压迫,就同时向迦太基和罗马求援。双方都应允来援,于是彼此间遂发生了冲突,遂在公元前二六十四年,触发了第一次布匿战争。  
  当他们发现了若没有一支舰队,则无法阻止迦太基人从非洲把增援送过海来之后。于是在公元前二六一年,罗马人决定也建立一支舰队,而变成一个海军国家。这的确是一个极为勇敢的决定,因为当时他们对于海洋,几乎是一无所知,而迦太基人却已经是地中海内的领袖海权国家。当他们已经把船只建造好了,并且由训练尚未精熟的水手驾驶着,于是在公元前二六○年,即企图攻占麦沙拉,但是失败了。可是他们对于这一次的挫败,一点都不感到灰心,他们知道假使他们只是坚持着当时的传统战术,而不企图改良,则他们在海上将永无战胜迦太基人的希望。于是他们开始创出一种全新的战术,以使其军人的白刃战优点,能够获得充分的发挥。他们在战船上面装上一个木板桥,叫作“乌鸦”(Corvi),在桥板的顶点下面有一个长钉。每艘船的头上又有一根杆子,可以使这个桥直立起来,向左右两边摆动,当它一落在敌船甲板上之后,就马上把敌人抓着了。于是船上的陆战队就从桥上过去,实行白刃战。  
  他们第二次出海,在米莱 [ 注:Milae——即今之米拉左角(CapeMilaxxo) ] 海上与迦太基舰队遭遇着,迦太基的船只直向他们驶来。据波利比亚斯的记载:这个机器向四周摆动,从各个方向迎接敌人,确实的落在他们的船上。所以没有一艘船在驶近时而不被钩住的。最后,迦太基人掉头逃走,在惊慌失措之中,一共损失了五十艘船只。  
  这一次的胜利使罗马变成了一个海军强国,其立即的结果是迦太基人撤出了柯西加(Corsica),而罗马人却侵入沙丁尼亚(Sardinia)。  
  罗马人,现在也像阿格多克里斯一样,决心把战争带入非洲大陆上去。他们的舰队一共有三三○舰船只,虽然迦太基人在希拉克里米罗亚(Heraclea Minoa),集结了一支更大的舰队,其目的是想等到罗马舰队向非洲行驶时,就好攻击他们的侧翼。可是当两军遭遇的时候,那个“乌鸦”又显出了决定性的效力,结果迦太基人损失了九十六艘船,而罗马人则只损失了二十四艘。这个希拉克里之战使罗马人赢得了中部地中海的控制权。  
  罗马人把损毁的船只修补好了之后,就命令舰队直向希尔马流门(Hermalum)——即今之崩角(Cape Bon)——驶去。由李古拉斯(M.Atilius Regulus)所率领的陆军就在那里登陆。他首先占领了突尼斯 [ 注:Tunes——即Tunis ] ,以来对于迦太基建立了一个作战基地。但是正当他进行这些工作的时候,迦太基也获得了增援。这是由一个名叫克察提普斯(Xanthippus)的斯巴达人,所率领的一支希腊籍佣兵。克桑提普斯是一个极能干的军人。波利比亚斯对于他有下述的批评:“因为靠这一个人,一个头脑,才击败了许多人,这些人是自认为无敌于天下,而且无事不可完成的。”他恢复了这个全城的信心,这时其信心是可以说完全毁灭了,他们军队的精神是已经降低到了极点。他选择了一个战场,那是迦太基的骑兵可以充分发挥其威力的,于是一战就击败了罗马人,俘获了李古拉斯。罗马人放弃了这次侵入战,回到西西里。公元前二五五年七月间,他们又遭到了一次可怕的天灾。在一次风暴之中,他们的三六十四艘船只中,损失了二八四艘。利用这个机会,迦太基人又再度获得了制海权,并立即增援李里巴门 [ 注:(Lilybaeum)——即今之马尔沙拉(Marsala) ] 。公元前二四九年,另一次风暴简直使罗马的舰队,几乎全被歼灭。罗马人对于这个损失感到异常失望,遂放弃了在海上作战的观念。两年之后,迦太基人又派哈米尔卡巴尔卡(Hamilcar Barca)到西西里去,他就是汉尼拔的父亲。  
  等到他们神经恢复了正常之后,罗马人在公元前二四二年,又再度开始建造另一支舰队,到了第二年,又有了二百五十艘战船,准备妥善可供作战。他们对于迦太基人的海港,李里巴门和德里巴拉(Drepana),作奇袭的攻击。此举使迦太基人大感震惊,因为它们是西西里港口中到崩角距离最近的。迦太基的舰队立即出海,想去夺回这些港口。两军在爱格提斯(Aegates)岛遭遇着。罗马人大获全胜,迦太基船只被俘者七十艘,击沉者五十艘。迦太基和罗马双方现在都已感到精疲力竭,于是到了公元前二四一年,双方又再度恢复了和平,其条件为迦太基人撤出西西里。西西里岛从此变成了罗马帝国的第一个行省。  
  停战之后,迦太基内部立即发生了普遍的叛乱,许多的佣兵都纷纷称兵作乱。在沙丁尼亚,他们反叛了迦太基独立,当他们为沙丁尼亚人所驱逐时,就又向罗马人求援,请他们去恢复秩序。罗马人表示同意,于公元前二三八年,实行干涉,迦太基人放弃了该岛,于是它也变成了罗马人的领土。  
  罗马人为了消灭在沙丁尼亚的野蛮民族,也花了许多年的时间,同时他们与意大利北部的高卢人之间,也发生了激烈的边界战争;而在公元前二二九年到二一九年之间,对于亚德里亚海中的依利里亚海盗,也曾发动过一连串的膺征性作战。公元前二二五年,在一次巨大的会战中,高卢人被杀死了四万人,被俘虏了一万人,于是才暂时停止了进展。在这次胜利之后,罗马人才在克里罗拉(Crenona)和普拉森提亚(Placentia)建立了殖民地。为了增援这些和其他的北方戍兵起见,又修建了专供部队运动之用的弗拉米尼亚大道(Via Flaminia),直到阿里米尼(Arimini)——即今之利米尼(Rimini)——为止。伊利里亚战争使罗马第一次与希腊发生了外交上的接触,也引起了马其顿国王菲利普五世的疑惧,从此之后他对于罗马都一直抱着敌视的态度。  
  此时,迦太基为了想挽回其在中部地中海所丧失的地位,又派哈米尔卡到西班牙去扩展他们在那里的领土。公元前二二九年,他死了,其位置由其女婿哈斯德鲁巴尔(Hasdrubal)所承继。他在公元前二二八年,在西班牙建立了新迦太基城(Nova Carthago)——即今之迦太吉拉城(Cartagena)。很显明的,是为了对付迦太基的势力扩张,罗马与富有的希腊城市,沙更坦(Saguntum)——即今之沙更托(Sagunto)——缔结了同盟。因为他们现在正忙于用全力对付高卢人,所以在这个时候,不愿意再与迦太基人发生另外一个战争,于是罗马人与哈斯德鲁巴尔订立了一个条约,双方同意以依贝拉斯(Iberus)河——即今之艾布罗(Ebro)河——为界,来划定两国在西班牙的势力范围。公元前二二一年,哈斯德鲁巴尔遇刺,由他的妻舅,汉尼拔(Hannibal)承继他的位置。
第四章:梅塔弗尔会战和撒玛会战  
J·F·C·富勒 [英国]  
[出自《西洋世界军事史》]  




  罗马人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完成亚历山大的心愿而已,因为可以看出罗马人已经吸取他的观念,但却并非有意如此,因为历史是由环境造成的。每个强国的生存史都有两个因素控制其命运——那就是内在和外来的冲突,就是所谓革命和战争。一个国家如果不是因为衰老就决不会谋求和平;而使它们衰老得最快的,正是所谓的“安全感”。以上理论对罗马也完全适用。因为当第二次布匿战争发生时,罗马正处在青年期,夹在两大强国之间——东面为马其顿,南面为迦太基。要想获得安全,这些强国必须加以消灭,因为任何强国的目的都是要建立一个绝对安全的疆界——这也是亚历山大的目的。  
  在西班牙就没有这种疆界存在,因为埃布罗河只不过是一个地理名词而已,所以一旦高卢战争结束之后,罗马人就把眼光集中在西班牙的银矿和市场上,在索格塔国内,扶持某政党去攻击托波雷塔人——他们是迦太基的臣民。汉尼拔采取了行动,罗马人警告他别管闲事,他拒绝了,在公元前219年开始攻击这个城市,经过八个月的围城战将它攻下。虽然罗马人并未出兵协助索格塔人,可是在次年三月,他们派代表到迦太基去,要求交出汉尼拔和他的部下。这个最后通牒被拒绝了,于是两国正式宣战。  
  汉尼拔有一切报复的权利,这是很明显的;可是当他包围索格塔时,他似乎早已充分了解可能的后果。虽然他可能是为了报私仇,但他也是为了取消第一次布匿战争的后果和使迦太基重获优势。他具有高度敏锐的政治才能,并且认识到罗马只不过是一个临时拼凑起来的强国:它的优势地位是凭借武力而不是说服建立起来的。高卢人始终与他们为敌,当普里哈斯入侵时,也有几个同盟国曾经背叛它。从战略上来看,这个时机似乎非常有利;而在战术方面,汉尼拔也处于强有力的地位,因为他知道自从亚历山大使用骑兵给战争艺术带来了新的革命,罗马人对这种革命似乎却很少认识。  
  反之,罗马元老院也认为这个时机似乎同样有利。在北部意大利,高卢人已经被击败,在那里已经建立了拉丁殖民地来控制他们。塔兰托和其他的南部港口都已加以据守,越过亚德里亚海,已经不再会有外来威胁,制海权已经控制在罗马人手中。不仅从罗马到西班牙之间的海上交通线有了安全保障,并且从西西里可以向迦太基发动直接攻击。但战争却是一种机遇性很强的游戏,其中有许多无法预料的因素。罗马的元老们对一切事情都有正确计算,但却有一个因素是他们无法计算的。他们可以估量迦太基人,但是却无法估量他们背后的天才汉尼拔。正如道奇所说,自始至终,汉尼拔就是一个枢轴,一切都绕着他旋转。在以后十六年以上的战争中,只有他一个人与罗马为敌,并且教会了他们如何征服世界。他是怎样一个人物呢?  
  除了从他的战役中获得的那部分知识以外,关于汉尼拔的一切所知甚少,而且没有一件事是由友方叙述的。他出生于公元前249年,九岁即离开迦太基,和他的父亲一同去了西班牙,直到他的伟大冒险开始为止,他都没有离开过那里,不过他却一定追随他的父亲参加过许多次战役,在这些战役中他学会了战争艺术。他所受的教育是不容忽视的。据说他能说极流利的希腊语,而且能读能写。他对希腊战史有极深入的研究。他比较瘦,但身体很强健,是一个优秀的赛跑选手,善于击剑和骑马,有着钢铁般的体质,他极能吃苦,头脑灵敏善于计算,能够把一切情况综合起来,他的生活非常简单,不受酗酒和美色诱惑。李维说他具有超人的勇气,敢于冒险,在危难之中却能有强大的判断力。虽然如此,李维又说他有着非常残酷的一面,比一般布匿人更可怕,他不信真理,不守信用,不畏鬼神,不信宗教,不遵重誓词。波里比阿也说他异常残酷,并且十分贪婪。不过在我们看来,这些恶德可能都要大打折扣,因为他的不讲信义并不比他的伟大对手西庇阿更厉害。而他的残酷在那个时代也并不算是反常的。  
  当公元前218年春天,他从新迦太基城出发前往埃布罗河时,他的目标十分清楚。他并不想征服意大利,而只想破坏意大利同盟,以强迫罗马求和,就好像过去阿格多克里斯对迦太基曾施用过的故计。当他在特朗西梅诺湖大捷后曾经演说:“我来此不是要和意大利人作战,而是要帮意大利人同罗马作战。”他并非以征服者而是以解放者自居。以这个观念指导他的战略,他率领着90,000名步兵、12,000名骑兵和37匹战象进入了近代所谓的佩尔比格朗地区。他之所以宁愿走陆路而不走海路,不仅是因为罗马人控制着海面,而且他更想唤起高卢人一同反抗罗马。所以他希望在尽量接近塞萨尔菲-高卢的地区,建立一个补给基地和兵源补充站,因为他与西班牙之间的交通线随时可能被切断。  
  从比利牛斯山脉,他毫无抵抗地运动到了阿维格隆以北不远的地方,因为罗马元老院完全没能猜中他的意图。他们一面命令塞姆普罗利乌斯在西西里集中一支军队准备对迦太基进行远征。另外又命令老西庇阿率领一支军队取道马西里亚前往埃布罗河。老西庇阿到达马西里亚之后得知汉尼拔正在他北面,相距五十英里以外,所以他已经追不上了,可是他却不是领兵从沿海道路赶回意大利,反而命令他的兄弟格纳乌斯率领大部分兵力向西班牙进发,去攻击汉尼拔的基地,他自己则率领少数人回到比萨。等罗马人知道汉尼拔的位置后,马上就派人通知塞姆普罗利乌斯领兵北上。此时,汉尼拔采取了一个与亚历山大在赫塔斯佩斯河上相似的行动,徒涉渡过了罗恩河,领兵向滨海阿尔卑斯山进发。  
  到底他从哪里翻过山脉,已经不可考,大致是在小圣伯纳德和吉尼维里山之间。他的最大困难并非山脉本身,而是具有敌意的阿罗布罗吉斯人不断攻击他的后卫。他一路的损失颇为可观,当他渡过罗恩河时,尚有步兵50,000人和骑兵9,000人 [ 原作者注:这个数字与原有兵力已经差了很多。主要原因是他在加泰罗尼亚留下了22,000人的留守兵力,其余21,000人则可以指明逃亡人数相当可观。不过上述数字可能不无夸张。因为波里比阿曾经说,这个军队的数量还不如其素质,其训练程度尤为优秀。 ] 等他进入塞萨尔菲-高卢平原时,只剩下步兵20,000人和骑兵6,000人了。依照李维的计算,剩下的步兵只相当于他从新迦太基出发时的四分之一了。  
  这样重大的损失,是否由于领导的过失似乎很难说。不过却可以看出汉尼拔的军队纪律并不太好。反之,他在以后几年中,居然能赢得一连串的惊人胜利,就更加令人难以理解。  
  公元前218年12月,在特雷比亚河岸上,他引诱塞姆普罗利乌斯接受会战。他使对手感到昏乱,在正面牵制他,另外分出自己骑兵的一半去绕过敌人侧翼,打击在敌人的后背上。于是罗马军大败溃逃 [ 原作者注:根据波里比阿的记载,双方兵力如下:迦太基人为步兵28,000人,骑兵10,000人;而罗马人为步兵36,000人,骑兵为4,000人 ] 。次年4月,在特朗西梅诺湖北岸,他故意把部队放在塞维利乌斯和弗拉米利乌斯两军之间。然后他奇袭了后者,几乎使之全军覆没 [ 原作者注:罗马方面的损失为阵亡15,000人,被俘15,000人 ] 。  
  汉尼拔于是向南移动,趋向亚德里亚海岸,在阿维都斯河边的坎纳夺获了一个罗马人的补给站。但他到那里去的主要原因似乎还是为了给他的骑兵寻找一个合适的战场。此时在杰伦纽姆有四个罗马的双倍军团,由他们的执政官帕卢斯和瓦罗率领。当他们知道汉尼拔的行踪之后,就前进到阿维都斯河,在它东岸扎营,在上游距离汉尼拔有三英里远。  
  因为迦太基骑兵占有优势,所以帕卢斯不主张出战,但瓦罗的想法却完全相反。由于两位执政官是隔日轮流担负总指挥,在他们到达后第二天是由瓦罗轮值指挥,于是他命令全军前进。双方发生了不具决定性的序战。  
  第二天,那是公元前216年8月2日,帕卢斯已经无法照他的心愿引兵退去。汉尼拔可能也认识到这一点,就把兵力布成一个新月形的阵势准备交战。在中央他集结着西班牙和高卢的部队,而把他的非洲部队置于两翼。在步兵阵线的两端,他又各放了一支强大的骑兵。  
  面对着罗马人阵势,他首先击溃了罗马骑兵,接着就等候罗马步兵前进。他们压迫着迦太基的新月阵势向后退,一直到它凹入为止。于是突然之间,汉尼拔命令他的两军团非洲步兵前进,两面向内旋转,从侧面把罗马人卷入了口袋。最后,追击归来的迦太基骑兵就打击在罗马军团背上。  
  罗马军好像遇到地震一样,全部被他们吞食。 [ 原作者注:波里比阿认为罗马军的兵力为步兵80,000人,骑兵9,600人。而剑桥古代史则对于这个数字表示怀疑,估计罗马兵力应为48,000人。依照波里比阿的估计。罗马军的损失如下:骑兵除逃出了370人以外全部歼灭。实际未参加会战的步兵10,000人被俘,另外70,000人被杀。迦太基全部损失数字为5,700人。 ]  
  如果对特雷比亚、特朗西梅诺湖和坎纳这三个会战进行一次分析,那么这些胜利毫无疑问应归功于汉尼拔的战术天才。因为罗马人的战争思想太落后,所以使他的天才可以为所欲为,无往不利。罗马人的战争观念是非常呆板的,所依赖的就是匹夫之勇、纪律和操练。至于说到指挥,简直可说是聊胜于无。他们还是把将领当总教官看待——他只需善于调换检阅队形就够了,对于地形和战术要求简直很少加以考虑。因为他们过去的敌人都是缺乏纪律和操练的野蛮民族,所以在许多次战斗中,他们都是靠了纪律和操练取胜。又因为他们对亚历山大和他的继承人的战争一点都不了解,所以难怪被汉尼拔打了个措手不及。他们愚蠢无知,累犯战术错误,而汉尼拔却有着惊人的机智、远见和想像力。不过这并非罗马将军们本身的过错,他们通常并不缺乏勇气,而这却正是罗马军事制度的根本弊病。每个公民都可以担任将领,因为对于每个公民都假定他能精通战术。  
  正如蒙森在他的罗马史中所说的:“在这样的战争中,对于将领的人选却年年都要用投票的方式来表决,这实在是一种咄咄怪事。”主要是由于政党政治作祟,因为罗马的几个大家族都互相对立,结果是建立了一支静态陆军,他们的将领是选举出来的,其标准不是经验和能力,而是他对政党利益的是否效忠。  
  相反,汉尼拔却是一位能够适应任何环境的将领,也许只有围城战是唯一例外。他凭着意志驱使,在他的意大利战役中的前三年内,显出了无比的果敢;接着在以后的十三年中,他又能进行顽强防御。他具有一种超人的能力,能使他的行动适应千变万化的环境,所以波里比阿的评论一点都不错:“对于罗马人和迦太基人所遭遇到的一切命运,无论好坏,起因却是汉尼拔和他的心灵。这个人的影响实在太巨大了,简直就是惊人。他的心灵可以适于一切人力范围内的任何工作。”他接着说:“一连十六年时间,汉尼拔一直在意大利与罗马人不断苦战。他的军队没有一天离开过战场,他好比一个优秀的舵工,始终控制着这支巨大的兵力,虽然他的部队并非由一个民族,甚至并非由一个种族组成,可是他们没有一个人对他有怨言,而且彼此间也从来没有冲突。像这样复杂的部队,没有一个敢不服从他的意志和命令,这也就可以显示出他的指挥才能实在高人一等。”  
  再引证一位近代史学家的评论,蒙森曾经说过:“他特别具有发明天才,这也是腓尼基人的主要民族习性。他喜欢采用突然袭击和出人意料的路线。埋伏狙击和一切计谋对他来说都是家常便饭。他对敌手的性格曾作过谨慎研究,这也是没有先例的。他组成了一个当时最有效的谍报系统——甚至在罗马城内,他也经常派有侦察人员——所以他对敌人的一切计划都经常获得情报。他本人也常常化装,戴着假发亲自搜集情报。在这个时代历史书的几乎每一页都可以证明他的军事和政治天才。他的确是一个伟大人物,无论他到何地,都足以吸引着大家的目光。”  
  那么象罗马那样的军事制度,对这样一个人又有什么应付的方法呢?完全没有,可是到了最后,罗马人的民族性还是获得了胜利。在坎纳会战之后的景象又是如何呢?汉尼拔希望这一战能使罗马共和国发生全面动摇,可是结果完全不然,尽管罗马已经瘫痪了,但却没有一个拉丁城市背叛它。如果汉尼拔是亚历山大,那么罗马也许还是会灭亡的。他现在应该明白,罗马联盟的力量就寄托在罗马城,除了罗马以外,他们空无一物。他的骑兵将领马哈巴尔劝他立即进攻这个首都,他却拒绝了。马哈巴尔怒吼道:“这是一个真理——上帝不会赐人以全能,他不会让同一个人拥有一切天才。汉尼拔呀,你知道如何获得一次胜利,但你却不知道如何利用这个胜利。”正如李维所说,“大家都认为这个时间上的延误,已经挽救了这个城市和这个帝国。”  
  汉尼拔为什么不进攻罗马呢?霍华德说因为他正在构思一个新战略:准备使用迦太基的全部力量,使战争扩展到新的地区,这样就可以包围意大利。当他进行逐城争夺战时,其本国政府也在设法想把罗马人逐出西班牙,夺回撒丁,而更重要的是在西西里岛重建他们的势力。这样就可以迫使罗马求和。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汉尼拔也早已接受了马其顿国王菲力普五世的请求,准备与他结为同盟。 [ 原作者注:在听说汉尼拔在特朗西梅诺湖获得了胜利之后,马其顿的菲力普五世也准备攻击意大利,而在坎纳会战之后,就与汉尼拔缔结同盟。于是罗马人在得到了佩加蒙国王阿塔拉斯的支援后,也就在公元前214年与他交战,这就是第一次马其顿战争。公元前211年,罗马人与阿托里亚同盟签订条约,到公元前205年战争才告结束,双方签订了弗尼斯和约,菲力普同意不再烦扰罗马的同盟国。 ]  
  可是这似乎并不是达到其目的最佳途径。如果罗马城被攻陷,那么西班牙、撒丁和西西里都会自动落入他的掌握之中。所以并不是因为他认定这个“新战略”是最好的,而是因为缺乏攻城工具,所以不得不如此。汉尼拔知道他攻不下罗马城,所以他被迫放弃攻势,与他的对手法比乌斯同样采取守势,从此都是想以消耗手段取胜。  
  为什么没有一个城市背叛呢?不仅是因为它们效忠罗马,而且也因为他们都有城墙,并且彼此间有道路联系。他们不仅可以安全的对抗汉尼拔的野战军,同时补给的供应也不至于发生问题。现在构成罗马战略的枢纽就是这些有城墙的城市,而汉尼拔居然没有认识到这一点,未尝不是一件怪事。如果他明白这一点,那么当他于公元前215年在卡普阿建立基地,并使南意大利的大部分归入他的控制之中时,他就应该组织一支攻城部队,去击毁敌方战术中的核心。在以后四年中,战争就变成了反复进退的行动。到公元前211年,弗尔维乌斯攻陷了卡普阿城,于是汉尼拔所能做的就是渡过阿尼欧河,前进到罗马的城墙脚下,立马柯林门外,挥动他的宝剑。这虽然是一个英雄的姿态,但却已经迟了五年时间,实在是太迟了!  
  当双方在意大利境内都在进行防御战时,主要是受了汉尼拔的外交策动,在其他地区中也同时展开了激烈战事。在西班牙境内,汉尼拔的兄弟哈斯德鲁巴和马可以及吉斯戈的儿子哈斯德鲁巴(同名)正在与两位西庇阿(亦为兄弟二人)激战。公元前215年,撒丁也发生了叛乱,次年,罗马的摄政官马西卢斯进军西西里,因为叙拉古已经与迦太基订立了同盟条约。他对该城的围攻成为当时战争中的一件大事。这里又发生了一个很有趣味的战争插曲,那就是阿基米德的发明天才在这里大显神通。波里比阿曾经说过:“在某种环境中,一个人的天才可以比更多的人数更有效力。”叙拉古一直坚守到公元前211年,最后由于内奸的行动才被攻陷。它沦陷之后,西西里岛上的抵抗也都中止了。  
  虽然马西卢斯在西西里获得了成功,可是西庇阿兄弟在西班牙却于同一年内遭到了惨败。他们的塞尔提伯利亚部队纷纷逃亡,所以兄弟二人都失败被害了。于是罗马又再度瘫痪,结果又用公民投票方式来选择新的指挥官。因为现在已经没高阶层的人——如执政官或司法官——候选,所以最后有位二十四岁的青年人自告奋勇出来做候选人。虽然他只做过低级军官,但却获得了选民拥护,于是元老院只好勉强接受。他是老西庇阿的儿子,以后在历史上就被尊称为汉尼拔的征服者——阿非利加·西庇阿。  
  他出生于公元前235年,他第一次出名是在特雷比亚战役,虽然那时他还是个孩子,但却救了他父亲的命。在坎纳会战中,他是一位低级军官。在那次大屠杀中,他保住了性命,以后当他听到莫特卢斯和部分青年贵族准备逃出意大利,他就跑到莫特卢斯的寓所,提着剑逼他宣誓说他们这批人永不逃亡。虽然他是个非常勇敢的人,可是他的个性实在不易测度。蒙森对于他的评价是这样的:  
  有少数人能够凭着他们的精力和铁一样的意志来约束世界,在几百年内采取新的路线和向新的路线行动。他却不属于这一类。可是却另有一种特殊动人的魔力环绕着这个优美的英雄,好像是一个闪耀的光圈一样。在安静的气氛和坚定的信心之外,西庇阿又经常有轻快和敏捷的情调。他有足够的热心可以使人们的心灵温暖;同时又有足够的计算能力,使他在任何情况中都能追随智慧的领导。他虽然并不脱离平民生活,但却并不庸俗,具有一般人对天命的信仰,反之他虽然并没有讲出来,但他却用一种暗中说服的方式来使人相信他是神所特别保佑的人。一句话,他具有一种纯正先知者的本质。他站在人民上面,但并不与人民脱节。这个人遵守他的诺言,在行为上有王者之风。他认为他如果采纳了一个通俗的帝王尊号,那实在是小看了自己,但是他却永远不能了解共和国的宪法可以约束他。他对自己的伟大具有如此信心,所以他忘记了仇恨和妒嫉,他有礼貌的承认旁人的好处,而同情地忘记旁人的过错。他是一个优秀的军官和一个精练的外交家,但却并不特别显出他对这两行职业的专长。他把希腊文化与罗马人的民族意识充分的融合起来,他是一个口才极好的演说家,态度非常庄严优美,他能赢得人心,包括士兵和妇女、他的国人和西班牙人,以及他在元老院中的政敌和他的伟大迦太基敌人都在内。  

  自从他出任在西班牙的指挥官直到他最后一战为止,他创造了一个每战必胜的纪录,主要原因是由于他有着希腊人的开阔心灵。其他将领对罗马人的失败很少能学得什么教训,可是他从其中获得的教训却远比从他自身成功中获得的要多。汉尼拔虽然是他的敌人,但同时也是他的老军士长,他不仅教授他战争的艺术,而且也使他学会了如何领导人和管理人。他最显著的天才是他对群众心理的了解。当他的部下在西班牙发生叛变时,他曾经发表过如下意见:“群众非常容易被领入歧途,也极易引诱他们触犯任何种类的过失。群众的本性像海洋一样是安宁和平静的,可是一旦有风吹来,马上就会波涛汹涌。所以群众是受领袖支配的。”  
  西庇阿从台伯河上开船,在公元前210年年底,在埃波里姆登陆。他达到时所面临的情况实在很难令人乐观。他发现除了卡斯图罗和索格塔两个要塞城市之外,所有在埃布罗河以南的一切地区都已丧失殆尽。但这种情况足以刺激他的统帅才能。他的第一个行动,在战争史上可算是最果敢和最富有戏剧性的——只是由于他能控制海洋,所以才能如此——那就是乘着两位哈斯德鲁巴和马可的兵力已经分散时,用突袭的手段攻占新迦太基城,于是使他自己占住了敌人东翼的位置,一方面可以攻击敌人后方,另一方面又能威胁他们的海上交通线。他在采取此项行动时,在攻城战中也表现出高度的战术技巧。他一旦占领该城之后,立即采取恐怖政策,洗劫全城以表威。他释放了拘留在该城中的西班牙人质,并送给他们许多礼物,送给少女的是耳环和手镯,青年男子则是匕首和刀剑。这种办法立即产生了显著影响,足以赢得当地人民的好感。
在他占领新迦太基之后,他把他的舰队和部队整补了一番,就向安达路西亚前进。公元前208年,他在巴古拉击败了哈斯德鲁巴的军队,却未能使之全军覆没。因为那位能干的军人向圣塞巴斯蒂安撤退,越过法兰西,最后终于进入了意大利。虽然有几个历史学家批评西庇阿不应让他们逃走,可是这种批评并不合理。因为如果他为了追击哈斯德鲁巴而不惜深入一个不熟悉的险阻地区,并且让马可和另一位哈斯德鲁巴(吉斯戈之子)的兵力原封不动留在他后方,那才是一种战术愚行。  
  其次,他又集中兵力于卡斯图罗,向哈斯德鲁巴和马可进攻,在伊利帕他采取了一个卓越的战术,很像汉尼拔在坎纳会战中所使用的,使他们受到了决定性失败。哈斯德鲁巴逃往毛利塔尼亚——即今之摩洛哥。马可则逃往巴利里克岛,在那里他着手召募一支新军以援助汉尼拔。这一战决定了迦太基在西班牙的命运,到公元前206年秋天,整个西班牙都向罗马投降了。  
  此时,公元前207年春天,哈斯德鲁巴已经越过了阿尔卑士山,沿着十一年前他哥哥所走的旧路,前进到了波河流域,他在那里招募了10,000名高卢兵后,开始围攻布拉什迪亚城。 [ 原作者注:他的全部兵力已不可考。剑桥古代史认为是30,000人。 ] 他没能攻下这个城市,就一直挺进到弗拉米尼亚,就是今天的瓦罗,是亚德里亚海边的一个小港口,也是弗拉米尼亚大道的海岸终点。他在那里与罗马军前哨接触,那是司法官波西乌斯和执政官李维乌斯率领的联军,他们驻在圣加利卡,在弗拉明尼亚的南面,相距几英里远。汉尼拔此时尚在意大利南部宿营过冬,有40,000名罗马步兵和2,500名骑兵,由执政官尼罗和弗拉卡斯率领着监视他。汉尼拔的意图是想与他兄弟在意大利中部会合,但是因为他同时也要顾虑他在布罗蒂乌姆(意大利的脚趾)的基地的安全,所以必须等知道哈斯德鲁巴的确实位置之后,他才准备北上。依照李维的记载,他最先没有料到他兄弟在越过阿尔卑士山时能够与他过去一样快。等到他听说已经在围攻布拉什迪亚时,因为他知道这样的围攻战大致需要多少时间,所以他决定不必前进到坎努苏姆以北,而是等候他兄弟的通信到达。  
  于是发生了一个偶然的意外事件,在战争中常常会有这种无法计算的事件发生,而它们却往往足以决定国家的命运。当他从布拉什迪亚解围而去时,哈斯德鲁巴派了四个高卢人和两个努米蒂亚骑兵送一封信给汉尼拔。这几个人穿过了整个意大利,但是没想到汉尼拔已经前进到坎努苏姆,所以还是在塔仑坦附近寻找。他们迷了路,被罗马搜寻粮食的支队捕获。当尼罗从这些人身上获知哈斯德鲁巴准备越过阿本尼斯山脉与他的哥哥在乌姆布尼亚会合时,依照李维的记载,他就认定面对这样的情况不能再用过去的老办法来作战——每一个执政官限制在他的省界之内,只能用他自己的兵力对元老院所指定的敌人作战。尼罗决心冒险采取一种全新的办法,这种方法是临时应急的,结果也无法预知。在一开始,它也许会使本国公民所感到的震惊并不亚于敌人,但如果成功,那么这种巨大的震惊就会变成巨大的喜悦。所以他派人把这封信送往罗马城,并且向那些元老报告说,当汉尼拔尚在狐疑不决时,他所率领的6,000精锐步兵和1,000骑兵应迅速北上去增援波西乌斯和李维乌斯的兵力,留下加蒂乌斯继续监视汉尼拔。他又建议驻在卡普阿的军团应调到罗马,而罗马的部队则应调往拉尔尼亚。他对他要经过的地区都事先派人去下达命令,要农村和城市都把粮食送到路边以供军人食用,并且也要把骡马送来,使瘦弱的人不愁代步之物。他更知道时间已经十分紧迫,一分钟都不能耽搁,所以他不等答复就立即率军北上。  
  这个史无前例的步骤使罗马的元老们大吃一惊。他们看到汉尼拔又被放出来了。过去的几次惨败和两位执政官战死所造成的恐怖印象依然存在。他们说过去在意大利境内只有一支敌军,一位敌将,就已经产生了许多不幸后果。现在已经变成了两个布匿战争,两支强大的敌军和两个汉尼拔了。  
  尼罗率领着他的7,000精兵,用最快速度日夜行军,当他快到圣加利卡时,先派人去通知李维乌斯,说他已经来了,准备在夜里秘密进入他的营地。为了不让哈斯德鲁巴知道他的到达,所以李维乌斯并未声张,所有尼罗的部下就暂时和李维乌斯的部下共同挤在同一帐幕之内。  
  尼罗到达之后,罗马的将军们马上召开了一个战争会议。虽然许多人都主张应等到尼罗的部队彻底休息和恢复疲劳之后再与敌人交战,可是尼罗却力主马上进攻,这样才能使哈斯德鲁巴不知道他已到达,汉尼拔不知道他已离开。他的主张为大家所接受,于是发出备战讯号,开始集中部队。尽管用了许多预防手段以求保密,可是罗马人却犯了一个愚蠢的错误,让哈斯德鲁巴知道李维乌斯已经获得了增援。依照罗马的军礼,当一个搜索巡逻队回来报到时,在司法官的营帐里,应吹一声号角,在执政官的营帐里,应吹两声号角。这样就使哈斯德鲁巴猜到在李维乌斯的营帐中一定有两位执政官,这当然是已经获得了增援,所以他决定不与敌人交战。那天夜间,他退到了梅塔弗尔河谷中,想从那里走上弗拉米尼亚大道,岂知黑暗之中,他的向导逃跑了,他为了找路浪费了许多的时间。罗马人发现他撤走了。就追上了他,并强迫他接受会战。  
  哈斯德鲁巴的部队作了下述部署:中央部分,他安排利格尼亚人的部队,并由他的战象掩护。西班牙部队在右,高卢部队在左。高卢人所占领的位置为一个小山,俯视着一条溪流,似乎与利格尼亚军人的左端还隔着相当距离。面对着高卢人,在溪流对岸的高地上,就是尼罗占领的阵地。中央为波西乌斯,紧接着就是左翼方面的李维乌斯,他面对着哈斯德鲁巴直接指挥之下的西班牙军。李维告诉我们说,哈斯德鲁巴的战线是横线长于纵深,而罗马军的左翼则又伸展到战线之外。  
  由西班牙人首开战斗。接着罗马的中央和左翼都参加了战斗。大部分罗马步兵和骑兵,西班牙部队和利格尼亚人都卷入了战潮。这些西班牙人都是老兵,也都熟悉罗马人的战斗方式,而利格尼亚人也是一个顽强好战的种族。这时又出来了战象,它们的第一次冲锋就把第一线冲乱了。可是当战况转烈,喊声大振之际,它们也丧失了控制,在两军战线之间摆来摆去,好像是无舵之舟一样。最后,多数都为象奴所杀死,这些象奴都带有长刀和木槌,专供杀象用。他们用木槌把长刀钉入大象的脊髓。  
  此时,在哈斯德鲁巴的左翼,由于地形影响阻碍了双方的交战。尼罗看见他的左方已经发生了激烈战斗,决定也参加进去。他留下少数兵力以牵制高卢人,自己则率领几个支队的兵力,躲过敌人的视线,绕过李维乌斯的后方,这正好像几百年之后马尔波罗在拉米莱斯所采取的行动一样。为了使哈斯德鲁巴受到奇袭,他先向西班牙部队右方冲锋,然后才攻击他们的后背,把他们压迫向利格尼亚人方面退却。  
  看到战局已经无可挽回,哈斯德鲁巴用马刺踢着马,直向一队罗马兵冲去,结果就战死在那里。他这种行为证明他是不愧是汉密尔卡的儿子和汉尼拔的兄弟。对于这件事,波里比阿曾经有如下评论:“当认为前途尚有希望时,哈斯德鲁巴在会战中对于个人安全是十分注意的。尽管他并非没有准备,而且也并非没有胜利的希望,可是命运却剥夺了他的一切希望,逼得他非走极端不可。虽然如此,他还是勇敢的面对他的命运,而没有做任何对不起过去事业的行为。”  
  根据波里比阿的估计,这次的损失,迦太基人,包括切尔特人在内,一共不在一万人以下,而罗马方面则死了约两千人。在会战结束之后,当天晚上尼罗又赶回去,行军速度比来的时候更快,到第六天,他又回到在汉尼拔前方的营地中。此时关于他的胜利,已经有了模糊不清的报告传到了罗马。最先,罗马人以为这只是道听途说,不敢置信。等到证实之后才全城狂欢庆祝,因为对他们的死敌,这是一次前所未有的大捷。  
  当汉尼拔听到了他的兄弟失败和战死的消息后,他就退回布罗蒂乌姆。罗马人到现在仍然不敢攻击他,因为他的大名实在是令人谈虎色变。可是他们似乎认识到,无论从哪方面来看,他们的这次胜利都算是一个决定性的成功。这一战结束了汉尼拔的希望,他再也不能击破罗马人对意大利的控制,它恢复了罗马军人的信心,也使罗马的同盟国和所征服的臣民,不敢不向罗马效忠。所以从此以后,主动之权即开始转入罗马人手中。  
  如果事实真象如此:当在坎纳获得大胜之后,汉尼拔因为相信包围意大利的战略更为有利,所以才放弃了向罗马进攻的念头,那么当他的兄弟在梅塔弗尔河上失败之后,他就应该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受包围的不是敌人,反而是他自己。到了公元前205年,他已经被孤立在意大利的靴尖上,西西里已经丧失,西班牙也完了,罗马与马其顿国王菲力普五世也已议和。 [ 原作者注:罗马人在依利里亚的作战,此处未曾加以论述,因为这只是战争的副产品,对双方都谈不上光荣。它的重要性在于对未来的影响——就是使罗马介入了希腊世界,以及公元前200年第二次马其顿战争的爆发。 ]  
  因为汉尼拔已经被迫采取消极守势,于是主动权就转入了罗马人手中。他们的意图是慢慢地绞死他,但是西庇阿的想法却完全不同,自从他接管了西班牙的指挥权之后,他就开始照他的意思进行工作。他的想法是要把战争带到非洲,而以西班牙做为他的基地。根据波里比阿的记载,当他把迦太基人逐出西班牙之后,就有人劝他休息享福,他却回答说,他的决心要比过去更坚定,一心只想发动对迦太基的战争。他似乎一直都是以阿格多克里斯的战役为先例,他对这个人的果敢具有极大的敬佩。因为他是那样的深信必须把战争带到非洲去,所以在伊利帕会战不久,他曾经冒着生命的危险去访问毛里塔尼亚。他的目的有两个:  
  (一)争取马赛里国王锡法克斯的友谊,  
  (二)从努米蒂亚的国王马西尼沙手里获得一部分骑兵。 [ 原作者注:蒙森说这是一种“愚蠢的冒险”,而利德尔-哈特则认为是一个具有外交重要性的使命。马西尼沙的首都在西尔塔——就是今天的君士坦丁。锡法克斯的首都在西加——在奥兰之西。 ]  
  这次出使之后,公元前205年他回到意大利。在那里他受到人民的欢迎,但也受到资深年长将领们的反对,因为看到他还年轻,更加妒嫉他的成功。他被选为执政官,并指定西西里为他的省份,主要目的还是想排挤他,而不是利用他的才能。他发现在西西里所指挥的只有两个军团,都是由坎纳会战后的败军残部组成的。他要求援助,被拒绝了,可是他并不灰心,反而着手积极召募,组织和训练这支“大复仇”的军队。  
  他派他的副将纳利乌斯在公元前205年渡海前往非洲。次年春天,他的部队在利雷拜姆登船,在乌提卡附近的法利拉角登陆,在那里立即与马西尼沙的兵力会合——他是被锡法克斯赶出了他自己的领土。西庇阿的远征军包括他的两个军团和那些他召募的志愿军,一共约为25,000人、40艘战船和400艘运输船。此时,哈斯德鲁巴(吉斯戈的儿子)回到非洲之后,已经又编成了一支迦太基的军队,共有20,000步兵,6,000骑兵和140头战象,并且还在等候一批赛尔提比里亚佣兵到达。锡法克斯也正在召集大量的骑兵来支援他。  
  因为西庇阿的首要大事就是占稳一个作战基地,所以他开始围攻乌提卡,但是当哈斯德鲁巴和锡法克斯的兵力接近之后,他被迫解围退到两英里开外的一个岩石海角,他称之为加斯特拉角,就在那里宿营过冬。锡法克斯认为他已经陷于窘境——事实上也的确差不多——所以就向他提出和谈要求。西庇阿的狡猾程度似乎又胜迦太基人一筹,因为他的办法是迦太基人过去所从未使用过的,他尽量拖延谈判时间,以便详细的侦察敌营。双方营地相距只有六英里,他的意图是想利用黑夜掩蔽,对敌营进行突然的攻击。  
  许多人都谴责这种行动是一种纯粹的奸计,可是我们也可以为他解释,应该记住当时西庇阿的情况实在危急,尤其是他的敌人拥有大量骑兵,足以使他们获取粮食的行动受到极大限制。不过无论如何,事实终究是:由于西庇阿所采取的行动如此具有决定性,所以如果他不这样做,那么他也许就不会获得最后的胜利。他装出非常希望和平的样子,欺骗了他的两位对手锡法克斯和哈斯德鲁巴,使其产生一种虚伪的安全感。他突然签订了休战协定。于是他匆匆集中他的两个军团,在日落时开始出发,命令纳利乌斯和马西尼沙去进攻锡法克斯的营地,把火把投在营地上,而他自己则去放火烧哈斯德鲁巴的营地。  
  迦太基人的哨兵似乎是毫不经意,或者是睡着了。当他们突然在黑夜里看到火光四射,马上就混乱不堪。李维和波里比阿的记载都十分生动。后者记载说:“这种可怕的景象简直无法想像和形容。”而前者则告诉我们有四万人被杀死或烧死,被俘者为五千人,此外还有2,700匹努米蒂亚马和六头战象。简而言之,如果李维的数字不是太夸张,那么即令哈斯德鲁巴和锡法克斯已经逃走,可是他们的联合大军却差不多已经歼灭殆尽了。  
  乌提卡仍在坚守之中,所以西庇阿不敢冒险向迦太基前进,仍然回来围攻乌提卡。此时,哈斯德鲁巴和锡法克斯又与四千名赛尔提比里亚佣兵会合,开始组织一支新军。西庇阿认识到汉尼拔有撤回非洲的可能性,所以必须在他回来之前,首先彻底击碎哈斯德鲁巴的力量。他于是率领一个军团和他的全部骑兵(现在实力已经大为增强)进行野战。在巴格拉达斯河的大平原上,他遭遇到了他的两位对手,采取一个他在伊利帕会战中所曾经用过的战术行动,把敌人击败了。在罗马历史上,仅只用骑兵的冲锋就击败敌人,这是第一次。哈斯德鲁巴阵亡,锡法克斯率领一部残余骑兵逃走,马西尼沙一直追到了西尔塔才把他俘虏了。对西庇阿而言,这个行动对于他有莫大的价值,不仅是使他可以扶助马西尼沙重登王位,而且同时也使迦太基丧失了最有价值的骑兵来源地,而使他们都为自己所用。  
  这一战的结果使迦太基城内发生了恐怖现象,他们再度向罗马求和,原来在波河流域作战的马可和在布罗蒂乌姆的汉尼拔都被召回了。西庇阿于是达到了他的第一个目标——使汉尼拔的势力撤出意大利。接着他提出一个宽大的和平条件,希望能获得他的第二个目标——胜利的结束这个战争。当和平谈判正在进行时,马可溜走了,虽然他的军队能够回到非洲海岸,但他自己却因为负了重伤,死在航海途中。  
  汉尼拔接到撤退命令时,他正在克罗顿。他首先杀死他的马匹,接着在公元前203年6月23日,在休战条约保护下,他的军队上了船,大约为15,000到20,000人,在小利普第斯登陆。于是他转经哈德鲁门坦去尽量搜集骑兵,这个行动使迦太基城中的爱国者大感兴奋,于是他们拒绝批准和约,并拘禁罗马使臣。为这个奸诈的行动所激怒,西庇阿在公元前202年,拆了他在突尼斯的营帐,向巴格拉达斯河流域进军,一边走一边烧毁沿路的村庄,用恐怖手段恐吓迦太基人,同时也切断迦太基城的主要粮食供应来源。这种行动使迦太基城中的居民大为恐慌,所以催促汉尼拔立即采取行动。于是几天之后,汉尼拔也拆了哈德鲁门坦的营帐,朝内陆方向的撒玛前进,它在迦太基城西南方,相隔五天行程,在那里他接到一个恼人的情报——马西尼沙率领6,000步兵和4,000骑兵已经与西庇阿会合。  
  看到敌人已经拥有如此优越的骑兵,认识到胜利的希望甚微,于是汉尼拔要求与他的对方会晤面谈。西庇阿应允了他的要求,第二天,双方指挥官从自己的营地前进,只有少数骑兵伴护。最后他们把随从留在后面,单独前进到可以对话的距离,每个人带着一个译员。汉尼拔指出战争的幸运是不可靠的,主张双方休战议和,条件为西西里、撒丁和西班牙都仍归罗马所有,迦太基允诺永远不再攻击罗马。西庇阿也充份认识到他在军事上现在具有绝对优势,所以一口拒绝了这些建议,说由于迦太基人最近破坏了休战协定,他实在不敢再相信迦太基人的诺言。于是会谈结束,双方转回营地,第二天拂晓时,各自引军摆成战斗队形。  
  在素质和训练两方面,汉尼拔的军队比他的对方都处于劣势,他使用的战斗队形足以证明他自己完全了解这一点。他共有三个军团的步兵:他自己的部队、马可的部队和迦太基元老院匆忙中召集的迦太基和非洲部队。前二者是可靠的,第三者却不太可靠。所以他把马可的部队排在最前方,其中包括利格尼亚人和高卢人。我们可以假定他们将采取分散的队形,因为汉尼拔又把巴利里克的投石兵和摩尔人的轻步兵混夹在一起。第三部分,由迦太基和非洲部队所组成,汉尼拔用他们组成第二线,位置就紧接在第一者的后方。至于第一部分,又位于第二线的后方,相距约二百码,那是他的总预备队,主要为布鲁提亚人。在他的第一线前方,他将八十头战象布成一条绵长的战线。最后他把他的骑兵两千人摆在两翼,迦太基人在右,努米蒂亚人在左。因为他的骑兵实力太薄弱,所以他无法再用坎纳式的战术,用他们去迂回敌人的侧翼。因此他的计划是想突破罗马军正面,这是一场赌博,成败的关键就要看他的大象是否听话。如果这些大象听话,那么罗马人的正面毫无疑问就会被冲乱,这不仅能使第一线的攻击大为省事,而且更可以激发第二线的勇气——这都是临时召募的非洲人。最后,凭着他的第三线精兵来进行一次决定性的打击。  
  西庇阿仍然保持正常的军团队形,但却能适应他面临的战术情况。他没有把他的各部依照三线棋盘格的老形式展开,照这种形式,是第二线的各部恰好掩护着第一线中各部的间隔。反之,他的第三线各部正对着第一线各部的后方,这样在战斗队形中产生了许多条甬道,以便迦太基的大象可以从那里通过。此外他的老兵则保留在较后方,所以即使迦太基的战象达到了突破目的,他们也不会陷入混乱。轻步兵则填塞在甬道之中,如果他们挡不住战象的冲击,可以立即撤退。左翼方面为意大利骑兵,由纳利乌斯指挥。右翼方面为努米蒂亚骑兵,由马西尼沙指挥。  
  这次会战可以分为四个阶段:  
  (一)汉尼拔的战象冲锋和骑兵的溃败;  
  (二)汉尼拔的前两线兵力和西庇阿的前两线兵力交战;  
  (三)双方预备队的交战;  
  (四)马西尼拉攻击汉尼拔老兵的背后。  
  虽然李维的记载更富戏剧性,但波里比阿的记载却比较可靠。会战的序曲是双方的努米蒂亚骑兵开始松散的接触,这时,汉尼拔命令他的战象冲锋。但是当他们接近敌人时,由于罗马人号角齐鸣,响声震地,使大象们惊慌失措,于是左翼方面的战象反转身来向后冲,使汉尼拔的努米蒂亚骑兵立即发生了混乱。马西尼沙抓住这个机会立即追击,把对方的努米蒂亚骑兵赶出了战场。在中央方面,大象从甬道中追逐罗马轻步兵,使他们受到严重的损失。接着纳利乌斯的机会也来了,因为当战象正要冲到罗马人后方时,他也立即向汉尼拔的迦太基骑兵冲锋,并把他们击溃。好像是和马西尼沙比赛一样,他也开始猛烈追击。  
  不等双方骑兵都远离战场,步兵的战斗也开始了,正如波里比阿所说,这是人与人之间的近战格斗。最初似乎是汉尼拔占了优势,但因为他的第二线未能支援第一线,所以第一线就慢慢后退。最后他们感到已经孤立无援,于是就向后方逃命。因为不准他们通过第二线,这些惊慌失措的人就不惜向自己人砍杀以夺取生路。结果这两线兵力混成一团,彼此自相砍杀。罗马的年轻士兵在壮年士兵支援之下,向前推进,又压迫他们向第三线退却。因为第三线拒绝他们通过,所以就纷纷绕过侧翼,落荒而逃。  
  这样就展开了第三阶段的战斗。战场上的景象十分凄惨,死伤枕藉,尸骨堆积如山,血流遍野。西庇阿命令把负伤的人抬往后方,扫清战场,以便作最后一次突击。他把年轻士兵撤到两翼,然后命令壮年士兵和老兵,以密集队形前进到他们中间。当他们越过障隘物(尸体),到了与年轻士兵成一线的位置,双方同时开始冲锋,引发最激烈的战斗。因为双方的数量、精神、勇气、兵器都大致相等,所以胜负迟迟未决。双方人员都发挥出最大的勇气,努力死战,一步不肯退后。  
  如果这次战斗只剩下步兵来决胜负,那么汉尼拔也许还可以战胜。但是西庇阿的运气却太好了,正在这个紧急关头,马西尼沙和纳利乌斯的骑兵赶回来了,他们向汉尼拔的后面冲锋,许多人就站在原有的行列中被砍倒,那些想逃走的人也没有几个逃出性命。于是迦太基军完全失败了。罗马方面战死1,500人;迦太基方面则在两万人以上,而被俘的人数也差不多与此相等。汉尼拔由少数骑兵保护,逃回了哈德鲁门坦。  
  这次会战之后,西庇阿并未立即向迦太基城进攻。依照李维的说法,他是认为如果他去围攻该城,那么不等大功告成就会被召回,反而让他的后任坐收结束战争的荣誉。而波里比阿则说由于罗马人的自尊心,所以他宁愿采取宽大的态度。实际上,这两种说法都颇有疑问。真正的理由是西庇阿对长期围城战并无充分准备。象汉尼拔一样,他对野战固然很拿手,可是对围城战却并不内行。此外,战争已经延续了十六年之久,罗马人也已经疲惫不堪。无论如何,如果围城则必须花费很多时间,因为迦太基的城塞工事是十分坚固的。 [ 原作者注:迦太基城建立在一个小山上,靠近一个半岛的顶点,这个半岛与大陆相连之处为一个宽约三英里的地岬。这里有三道防线,最外面一道的城墙高四十五英尺,每隔二百英尺就有一个碉堡,封锁线内的半岛,周围约为三十英里。所以事实上迦太基是一个巨型的特强要塞,储备有各种必需品,足以支持长期的围攻。 ] 所以最好是与迦太基缔结和约,而不是去占领它,因此西庇阿提出的和平条件非常宽大而且聪明。双方同意的条件如下:  
  (一)迦太基交出所有战象和战船。  
  (二)未得罗马同意之前,迦太基不得发动任何战争。  
  (三)同意马西尼拉在他自己原有的王国中复位。  
  (四)赔偿一万塔伦银币(共值2,970,000英磅),分五十年偿清。  
  这些条件为罗马元老院和人民所接受。斯库拉德在他的《罗马政治》一书中说:“这位汉尼拔的征服者除了证明他在军事战略上具有天才以外,在政治方面也获得了胜利。他成功谈判一个聪明的和约,如果汉尼拔只是在意大利被击败,决不可能获得这样一个和约。他的成功应归功于罗马人民的热心和忠实的支持。”蒙森是这样评论的:“政治问题的决定,可能应归功于这两位伟大的将军。他们所提出和接受的和平条件是能作为一种公正合理的限制,一方面限制了胜利者的凶狠报复的心理,另一方面也使失败者不至于铤而走险,困兽犹斗。汉尼拔对无可避免的事情敢于接受;西庇阿在胜利之后,知道持盈保泰,这都可以说明这两个伟大的对手都是有着高贵心灵的政治天才。”  
  毫无疑问,虽然在当时这两个伟大人物都没有完全认清这个事实的重要性,不过从许多年后李维和波里比阿的记载上,却还是可以找得出西庇阿的心声。李维在开始叙述撒玛会战的时候,曾经这样写道:“在夜幕低垂之前,他们将可以知道在罗马和迦太基之间,谁将是世界的支配者——不仅是非洲,也不仅是意大利。胜利的酬劳就是整个世界。”波里比阿也说:“对迦太基人而言,这是一个为他们自己的生命和利比亚主权的斗争;对罗马人而言,却是为了争取世界性的支配权利和优势。” [ 原作者注:阿皮安的记载上说:汉尼拔认为这次会战足以决定迦太基和整个非洲的命运。西庇阿则说他一旦失败,他的全军将死无葬身之地。 ] 这些说法都是正确的。因为撒玛一战决定了西地中海的支配者,接着在东地中海的未来争霸战,也就随之决定了。甚至于在战争中,由于迦太基与马其顿之间的同盟关系已经不断使罗马有后顾之忧。现在他们既然可以不受迦太基牵制,所以当然更可以注视这个方面——事实上这也是必要的。  
  这次战争在当时产生的效果是这样的:西班牙被并为罗马的两个行省,不过却不断有叛乱发生。叙拉古附庸王国也并入了西西里省。努米蒂亚过去是迦太基的保护国,但现在却已经成为一个最重要的罗马保护国。最后,迦太基也由一个强大的商业国家,变成了一个毫无防御能力的商业城市。换句话说,罗马在地中海西部地区建立了一个不可抗衡的地位。撒玛会战是历史上的伟大转折点之一:它使罗马民族越过了统一意大利的门槛,走上了支配世界的坦途。
大事记(四):罗马帝国主义的兴起
J·F·C·富勒 [英国]  
[出自《西洋世界军事史》]  




  第二次布匿战争对于罗马人的影响,其程度的强烈,可以与亚历山大战争对于希腊人的相比拟。不仅是罗马帝国从此产生出来,而且也和前者相匹敌,它阻止了罗马民主政治的发展,把巨大的行政权力,交在元老院的手中。元老中的主要部分都是从贵族(Nobiles)中选举出来的,换言之,都是豪门世族中的人物。在公元前二世纪中,这种情形就造成了不同家族集团之间的拉锯战,贵族(Patrician)与寒门(Plebeian)两方面都包括在内。此外,新的阶级也兴起了,在罗马政治中开始占了重要地位,以后被称为“平民”(Equites)。  
  此时由于农村的破坏,驱使着大量的自由劳工奔向城市中,农村劳动人力的缺乏,再加上许多自由人民投入军队,使廉价奴工的需要更日益增强。在海外方面,由于在非洲,西西里,和沙丁尼亚,都有巨大小麦地区可供开发,所以奴工需要又更为迫切,而奴隶的市场却只有靠战争才能获得。所以战争遂变成了罗马文明的必需品。在向南和向西的扩张已经完毕之后,所以惟一合乎逻辑的进一步发展,就是向东面进行一连串的战争。自从亚历山大死后,东面地区中即发生了全面的混乱,到了公元前三○六年,共有五个巨强出现,其统治者都自称为王。这些强国为:(一)埃及,其国王为托勒格,是拉古斯(Lagus)的儿子(公元前三二三——二八三年)。(二)叙拉(Syra),其国王为安提哥拉斯(Antigonus)(公元前三二三——三○一年)。(三)上亚细亚(Upper Asia),其国王为西劳卡斯(Seleucus)(公元前三一二——二八○年)。(四)戴内斯,其国王为赖西马巧斯(Lysimachus)(公元前三二三——二八一年)。(五)马其顿,其国王为卡桑德(Cassander),是安提派特尔(Antipater)的儿子。(公元前三一九——二九七年)。  
  这些王国之间,彼此不断的发生战争。公元前三○一年,安提哥拉斯已经是八十一的老翁,可是他和他的儿子狄米提流斯(Demetrius Poliorcetes)却都具有极大的野心。结果其他诸国组成了一个同盟来与他们为敌,赖西马巧斯,受到了卡桑德和西劳卡斯的支援,带领了四百八十头战象,和大量的骑兵,使他们在弗利吉亚(Plrygia) 的依普苏斯(Ipsus),受到了决定性的失败。这个想要征服整个亚历山大大帝国的最后企图也就从此结束。  
  在这一战之后,安提哥拉斯的王国就被瓜分了,于是五个强国只剩下了四个。马其顿是其中最弱的一个,因为在此后十年之中,它陷入了无政府的状态之中,在纷乱之中,北方的高卢人也乘势侵入,局势似乎已经毫无希望。最后,在公元前二七六年,安提哥拉斯的孙子,安提哥拉斯哥拉塔斯(Gonutus),获得了它的王位,他在位三十八年,算是重建了秩序和繁荣。他死于公元前二三九年,到了公元前二二一年,他的孙子,菲利普五世做了国王。上文已经说过,在公元前二一七年到二○五年之间,他曾经与罗马人冲突,是谓第一次马其顿战争。  
  公元前二八一年,赖西马巧斯以八十岁的高龄,在柯鲁皮登(Korupedion)一战中,为西劳卡斯所击败和杀害,于是戴内斯也亡了国。第二年,西劳卡斯也被刺了。公元前二四一年,阿塔拉斯(Atlalus)承继他的叔父,欧米尼斯(Eumenes),做了皮尔格门(Pergamum)的统治者,也自称为王。  
  到了公元前二○二年,即是汉尼拔在查玛会战中被击败那一年,东面地区一共分为三大强国:(一)叙利亚(即上亚细亚和叙拉的合并),国王为安提阿巧斯三世(AntiochusⅢ),他也号称“大帝”(The Great),(公元前二二三——一八七年)。(二)埃及,国王为托勒密五世,名字叫作艾皮法尼斯(Epiphanes)。(三)马其顿,其国王为菲利普五世(公元前二二一——一七九年)。此外还有一些次等的王国——皮尔格门,比西尼亚(Bithynia),卡配多西亚(Cappadocia),和潘塔斯(Pontus)。而在哈里斯(Hulys)的地区中,跟着他们的后面还有一个高拉提亚(Gulutiua),那是在公元前二七八年,侵入马其顿和戴内斯的高卢人的老巢。  
  这些王国都是亚历山大帝国的剩余部分,现在就成了罗马人东征的对象。而第一步即为第二次马其顿战争。  
  在公元前二○五年,弗尼斯和约签订了之后,菲利普五世就转向爱琴海方面求发展,他认为罗马人对于这个地区很少兴趣的。他又与安提阿巧斯三世签订了一个秘密条约,准备共同瓜分埃及的领土,因为它的国王,托勒密五世还是一个小孩子。第一个受到菲利普扩张政策的压迫者,即为阿塔拉斯和洛地亚人(Rhodian),他们就去向罗马控诉,并且特别夸大其词,说将为罗马之大害,包括这个秘约在内。虽然罗马人在久战之余,已经疲惫不堪,可是对于洛地亚使臣的说辞,感到颇为忧惧,所以立即向菲利普宣战,以求阻止他和安提阿巧斯夺取希腊,以来当作跳板侵入意大利的企图,实际上,这与菲利普和安提阿巧斯的计划,简直文不对题。结果,公元前一九八年,罗马的执政官,弗拉米尼拉斯(T.Quintius Flamininius),被派到希腊去担任总指挥,当他到达时,阿齐亚同盟(Achsean League)也加入了他的麾下。  
  公元前一九七年的春天里,菲利普率领着一支强力的陆军,留在拉利沙(Larissa),掩护着滕皮谷地。弗拉米尼拉斯,已经侵入了皮提亚,就进到了提沙里东南部的费莱(Pherae)。当菲利普听到罗马军来到了之后,就从拉利沙向南,进入了斯柯屠沙(Scotussa)平原,而弗拉米尼拉斯也从南面进入了这个平原。两军在一个叫作狗头(Cymoscephulae)的山脉附近遭遇着。因为这里的地形不适应于其方阵的作战,所以菲利普决心避战,但是不幸得很,两军却在雾中碰上了。虽然他的右翼把罗军的左翼逐退了,可是由于地形的破碎,他的左翼却无法与右翼保持一线,而被分隔开了。弗拉米尼拉斯用几匹战象作先锋,亲自率领他的右翼向这一部分敌人冲锋,把他们击溃了。假使不是罗马军中有一个护民官(Tribunes),主动的率领了二十几个连的兵力,向已获胜利的马其顿军右翼方面的后方进攻,那么这场会战就会打一个平手了事。这个果敢的行动决定了这场会战,菲利普率领着他的残部,退回了滕皮。  
  照波利比亚斯所指明出来的,这一战获胜的主因是由于罗马军具有较优的机动性。因为当方阵站在原地不动时,固然是不能撼摇的,可是一旦当它的正面上有空洞发现时,即很易于为罗马兵团所击败。  
  这一战的立即效果即为结束了马其顿对于希腊的支配权。虽然阿托利亚人高声要求灭亡马其顿,但弗拉米尼拉斯却并不愿加以考虑。他不仅是想在希腊境内维持着权力平衡的局势,而且还想利用马其顿当作北面的屏藩,因为北方的野蛮民族才是一个真正危险,此外,罗马也希望这个战争能够迅速了结,因它在意大利北部的担负还更重,那里直到公元前一九一年才算是获得了成功。所以当双方在滕皮隘路举行和平谈判时,弗拉米尼拉斯所要求于菲利普者,仅是撤退其留在希腊城镇中的驻兵而已。  
  阿托利亚对于这样的解决感到不满意,遂又与安提阿巧斯谈判,此时汉尼拔也正在他的宫庭中作客。汉尼拔认为这是一条路线,可以使他对于罗马报仇雪耻,所以他力劝叙利亚国王命他自己率领一百艘船只,一万名步兵,和一千名骑兵,先到迦太基去,诱劝迦太基人再兴师侵入意大利。在这同一时间之内,安提阿巧斯则应侵入希腊,若是机会良好,则更应越过西德里亚海,也侵入意大利。  
  当罗马人听到了这个消息之后,其元老院即派使节到叙利亚去,但并未获得满意的答复。接着在公元前一九二年,当阿托利亚人与罗马决裂的时候,安提阿巧斯却把汉尼拔的勇敢计划搁在一边,而命令他的军队进到提沙里的狄米台斯 [ 注:(Demetrias)——即今之弗罗(Volo) ] ,罗马元老院立即接受了这个挑战,在次年春天里,派遣阿西流斯格拉布利阿(Acilius Glubrio)率领一支军队到希腊去。安提阿巧斯本来想据守提尔莫皮利隘路,但为罗马军所击败,于是放弃了希腊,撤回到艾费沙斯。可是即今如此,他也还是不能安居,因为阿西流斯在费卡亚(Phocaea)——即今之弗卡(Foca),为伊洪利亚城市中最北面的一个——获得一次海战的胜利之后,也就随之而进入亚洲了。这是罗马军队第一次在亚洲土壤上过冬。  
  公元前一九○年,执政官西皮阿(L.Cornelius Scipio)接管了阿西流斯的指挥权,他的兄长,阿非利加拉斯,倒做了他的副将(Legutus),把他的头脑借给兄弟使用。十月间,西皮阿兄弟达到了在希里斯朋特的军队中,他们发现皮尔格门国王,欧米尼斯二世,已经为他们准备好了一切假道过境的工作。安提阿巧斯现在希望谈判,但他所接到的答复是说除非他同意赔偿所有一切战争的费用,并交出在陶拉斯(Taurus)山脉以西的全部亚洲土地,否则罗马人不拟考虑和平的问题。他拒绝了接受这样的条件,于是遂又撤到了艾费沙斯以南的马格尼西亚平原(Mrynesigab Sipylum)上。  
  西皮阿兄弟沿着海岸边的道路,从希里斯朋特出发,达到了艾拉(Elaea)——在康达利(Candari)附近——在那里与欧米尼斯所率领的大量骑兵,会合在一起。到了这时,大西皮阿患病了,他的位置改由艾罗巴尔布斯(Cn.Domitius Ahenobarbus)接替。他们再从艾拉向南前进,追上了安提阿巧斯,后者虽然再度图逃,但终于在公元前一九○年十二月(或为次年元月)间的一个冬季多雾的早晨,在马格尼西亚发生了一次决定性的会战。  
  安提阿巧斯亲自率领其右翼方面的骑兵,突破了罗马人的左翼,从后方威胁罗马人的营地。可是此时,他自己的左翼和中央部分却都遭到了惨败。因为欧米尼斯,指挥着罗马右翼方面的全部骑兵,击退了叙利亚左翼的骑兵,冲到了安提阿巧斯中央方阵的后方。当艾罗巴尔布斯从正面进攻时,他也就从背面发动了猛烈的突击。这次之所以能获致完全胜利的主因,是由于欧米尼斯的智勇过人。于是在亚洲也和在希腊一样,单独的一战即决定了大局。  
  在惨败之余,安提阿巧斯又只好求和,询问他要在何种条件之下,始能获得罗马人的友谊。此时大西皮阿已经病愈,又回到军中,他就提出了下列的条件:(一)所有在陶拉斯山脉以西的亚洲地区都必须放弃。(二)赔偿一万五千欧波克台仑(Euboic Talents)——约值三、六○○、○○○英镑。(三)所有战象须交出,舰队限制准留十艘船只。(四)交出汉尼拔。  
  安提阿巧斯接受了这些条件,但是他早已猜到罗马人会提出索取汉尼拔的要求,所以事先就要汉尼拔逃走了。这位伟大的迦太基人先逃到了克里特岛,然后又去投奔比西尼亚国王,普鲁西亚斯(Prusias)。他一直留在那里,差不多到了公元前一八三年,为了避免落入罗马人的手中,才服毒自杀。  
  罗马元老院批准了这个和约,但是真正的困难却是如何处置安提阿巧斯所交出来的土地。一般的原则是所有的希腊城市都应听其自由,其余所兼并的土地则由皮尔格门和洛德斯所瓜分。后者所获得的为莱西亚(Lycia)和马南德尔(Maenander)以南的卡利亚(Caria)地区,其余领土则均为前者所占有。这样遂使欧米尼斯成为亚洲的最强大的君主,因为太强大了,不久也就引起了罗马的妒嫉。  
  下一个问题即为如何制止高卢人的劫掠,这个任务由执政官,弗尔索(Cn Manluis Vulso),去加以执行。阿托利亚人早已被迫作无条件的屈服,无论在和平或战争中,都完全要听命于罗马的支配。  
  这两次战争,第一次是以马其顿为对象,第二次是以叙利亚为对象,最初的目的都是为了要想获得安全的保障,但结果都足以引到富强的道路。它们却未能使罗马增加一方呎的领土,因为在意大利北部和西班牙,战事始终未曾停息,所以罗马已无人力来据守所征服的土地,它们的主要影响是刺激了贵族阶级的兴起,使他们位尊而多金,同时也使人民和军队都日趋于腐化,在皮德拉(Pydna)会战之前,一共还有三个战役,都足以显示出来上述的影响。因为罗马的执政官和兵团,从来没有像在这几次战役中,更显得是不能称职的。
第五章:皮德拉会战
J·F·C·富勒 [英国]  
[出自《西洋世界军事史》]  




  在公元前一八八年的和约中,罗马人是希望从此可以使希腊分裂,并使亚洲保持着权力平衡,可是不久和约即发生了裂痕。首先,欧米尼斯开始与比西尼亚国王,普鲁西亚斯交恶,接着又与马其顿的菲利普发生了争吵。罗马人认为欧米尼斯的企图,是想要扩展他自己的权力,所以就决心援助他的兄弟,阿塔拉斯,以阻止他的膨涨。其次,莱西亚人反抗洛德斯的统治,而洛德斯人在海上势力的扩张,也使罗马人认为它对于爱琴海地区是一种威胁。其三,阿托利亚人之间又不断的发生争执,由于斯巴达勉强的加入了阿齐亚同盟,更经常成为一个引起摩擦的原因。这些纠纷使得这些国家又经常到罗马去告状,罗马人累次都是派遣大使或是代表团去加以调查,但结果却很少有成就。这时,菲利普本来从未放弃其重获霸权的希望,就认为罗马的权力是已经减弱了,开始藐视它的权威,于是在公元前一八七年或一八六年,占领了戴内斯海岸上的城市,艾拉斯(Aenus)和马罗尼亚(Maroneia)——即今之艾罗斯(Enos)和马罗尼亚(Maronia)。因为此举足以威胁希里斯朋特——通亚洲的最短通路——所以欧米尼斯感到惊慌。公元前一八五年,罗马派了一个代表团去调查,并提出了报告。结果罗马的裁决是要菲利普撤出他留在艾拉斯,马罗尼亚,提沙里等地的驻军。听到了这个消息之后,菲利普大怒,说“他的运气不见得就完了”,但是因为他对于战争并无准备,所以还只好忍怒撤兵。不久之后,为了争取准备的时间起见,他又派他的幼子,狄米提流斯(Demetrius),到罗马去向其元老院诉苦。  
  狄米提流斯在罗马并不是一个生客,过去他以人质的身份,在那里住过好几年。罗马人对于他表示极热烈的欢迎,待之以殊礼,其目的是想分化马其顿王族中的关系。弗拉米尼拉斯甚至于向他献媚的说:“罗马人不久即将拥立他为王。”结果当他回到马其顿的时候,因为带回来了一个最有利的答复,所以受到了人民的热烈欢迎。人民认为由于菲利普的挑拨,马其顿与罗马之间是已经走到了战争的边缘,现在因为狄米提流靳的斡旋,所以才又获得了和平。这样的得人望,遂使他的长兄,皮尔索斯(Perseus)感到极大的妒嫉。他造了一封假信,说是弗拉米尼拉斯寄来的,威胁他的父亲,终于说服了菲利普把狄米提流斯毒死了。这是公元前一八一年的事情。不久之后,菲利普就识破了这个阴谋,知道他自己受骗了。他受到了良心的谴责,再加上他的左右宠幸也都纷纷投靠皮尔索斯,于是在两年之内,不明不白的就死在安费波里斯。  
  公元前一七九年,皮尔索斯承继了王位,虽然他决定继续遵行他父亲的仇视罗马政策,他的第一个行动却是要求与罗马续订同盟条约。一旦罗马人表示同意之后,他就开始设法增强其对于戴内斯(人力的最大宝库)的控制。同时他也想解决土地问题,许多年来那都是希腊境内一切祸乱的根源。平民主义已经是十分的猖獗,其主要原因是由于罗马使希腊各国之间,已经不再能发生佣兵性质的战争。过去这些贫穷和非法之徒,尚有当兵的路可走,现在就只好做土匪,抢劫富人的财产。富人们为了自保起见,又只好去寻求罗马人的保护。  
  皮尔索斯现在对于一切想要“革命”的份子,都准备加以收买。他不仅在马其顿颁布勒令,使破产者可以获得利益,而且发出普遍的号召,欢迎一切由于政治或债务等等理由,而逃亡在外的希腊人到马其顿来,并允许其有完全恢复其过去的地位和财产之希望。这是一个非常高明的手段,因为它几乎使每一个希腊城市和国家中,不管是对于马其顿为友或为敌,都存在着一支反罗马的“第五纵队”。所谓“社会革命”者,在希腊北部是早已在发烟了,现在就开始爆出了火光来。引用蒙森的说法,所有的每一个“国家社会”党派都向皮尔索斯要求援助。  
  这种如火如萘的局面使罗马元老院大起恐慌,立即派了一个代表团,到马其顿实行调查,但徒然的受到了马其顿的冷眼。最后,在公元前一七二年,欧米尼斯到罗马去,在元老中陈诉皮尔索斯的侵略意图。当时,洛德斯的大使也在座,他又起来攻击欧米尼斯,说他在亚洲所采取的政策,恰好与皮尔索斯在希腊的完全相似。罗马人不理会这个控诉,但内心里并非完全忘记了,元老院对于欧米尼斯,还是待以殊礼。欧米尼斯获得了这次外交胜利之后,就开始回国。到了德尔费,他就顺便去祭奠阿波罗神,皮尔索斯所雇用的刺客,就在那里企图谋杀他。这也就是触发第三次马其顿战争的借口。公元前一七二年年初,司法官西西纽斯(Gneyus Sycinius),被派往依利芮孔(Illyricum),在阿波罗尼亚(Apollonia)——即今之波利拉(Pollina)——建立一个亚德里亚海东岸上的桥头阵地。  
  假使皮尔索斯能够采取果敢的行动,则罗马人将要遭遇到一个危急的局面,因为比起第二次马其顿战争爆发时,他的实力还要远比其父亲所有者为强。蒙森曾经说过:“无论从那一方面来看,马其顿的权力都已经加倍了。汉尼拔在当年所拥有的力量,比较起来是差得太远了,可是他却还能够摇动罗马的根本。”在他的财库中,皮尔索斯所存的金钱,足以供养他现有的陆军,再加上一万佣兵,达十年之久。他所储存的粮食也能支持同样长的时间,而各种装备,足供其三倍兵力的使用。他现在所集中的野战军共为步兵三万九千人,骑兵四千人。假使他知道罗马人是尚无准备的,而首先发动一个勇敢的攻势,则很可能使希腊全境中,发生普遍的反罗马革命。可是他却缺乏他父亲所具有的勇气,采取了一个纯守势的战略,坐待敌人的进攻。  
  皮尔索斯所指挥的陆军,与马其顿开国英雄菲利普所建立的,和亚历山大及其承继者所发展的,都已经完全不同了。骑兵只占着次要的地位,而重步兵的方阵已成为决定性的部分,这种回到重步兵决战观念的主因,可能是由于马其顿地形多山的缘故。可是到了公元前第二世纪,方阵的机动性更形减低,因为它现在改为十六列,每个人都携带着二十一呎长的长矛(Sarissa)。前五列和最后一列,由有充分训练的人员组成,中间则夹着半训练的份子,他们的任务就是推动前面的人前进。队形是如此的密集,所以他们只能向前行动。在正面上,每一个长矛兵都为其右首战友的防盾所掩护着。在战斗中,这样一个方阵很像一个慢慢行动的活要塞,前五列中的长矛都伸出到正面的前头。若在平地上,对于其正面是简直无法加以攻击,可是在不齐地上,则很容易溃裂,因为这种长矛要用两只手才能挥动,所以只要秩序一乱了,这种方阵就极易于为比较机动的罗马兵团所击败。除了正规的重步兵以外,马其顿陆军中也还有五千名轻步兵,但实际上也还是重步兵。在皮德拉会战中,他们构成了劳卡斯皮德斯(Leucaspides)的方阵。  
  一直到了公元前一七一年的仲夏,罗马军在执政官,李西纽斯(P.Licinins Crassus)的指挥之下,才从布仑地苏门(Brundisium)渡海,达到了阿波罗尼亚。全军包括着两个由执政官所率领的正常兵团,每个兵团为六千步兵和三百骑兵,另外有联军共为一万六干名的步兵,和六百名骑兵。为了与罗马合作起见,欧米尼斯的陆军和舰队也同时动员备战。  
  李西纽斯在依利芮孔留下了一支强大的兵力,以来阻止马其顿人从西面来攻,于是就率领其余的兵力,从阿波罗尼亚,翻过山脉进到提沙里的拉里沙(Larissa)。当他正向该城进攻时,在卡里西拉斯(Callicinus)小山的附近,与皮尔索斯遭遇着。结果罗马军大败,损失了步兵二千名,骑兵被杀和被俘的各二百名。于是他撤过了皮劳斯(Peneus)河——即今之沙拉门布里亚河(Salambria),它流过滕皮谷地。  
  他本应乘战胜的余威,尽量的扩张战果,可是皮尔索斯就坚持着他的防御战略。他不仅放弃了一切唤起希腊人反抗,和发动游击战的观念,他的敌人对此是毫无准备的;反之,他却派遣使节到罗马去讨论和平条件,这个建议立即被拒绝,因为罗马人决不可能在刚刚失败之后,即考虑议和的问题,所以他所获得的答复,是惟一可以考虑的条件,即为无条件投降。  
  尽管在言词方面所表现的是很勇敢,可是在这个战役中,罗马陆军所表现的纪律之坏,却应该算是空前所未有。失败使他们的组织破坏,抢劫使他的士气消沉。他们用最可耻的行动,来虐待友好的人民,而对于同盟军,则把他们当作被征服的敌人看待。假使当时指挥马其顿军的人不是皮尔索斯,而是菲利普,则毫无疑问的,李西纽斯的全军都将毁灭,而罗马人也会丧失希腊的全境。  
  公元前一七○年,李西纽斯的位置由曼西拉斯(Aulns Hostilins Mancinus)所接替,他再度企图进攻提沙里,但和他的前任一样,也被击退了。接着在公元前一六九年,又换了菲利普斯(Q.Marcius philippus)任统帅,他也是一个无能的军人。他经过膝皮西面的拉排塔斯(Lapathus)隘路,越过了奥林匹斯山(Mt.Olympus)。最后当他经过了隘路,达到了希拉克兰(Heracleum)的时候,才发现他的部队已经缺乏补给。又是由于皮尔索斯的畏怯无能,才使罗马军得幸免于毁灭。当他看到敌人已经进入了马基顿的境内之后,马上就幻想着他是已经一切都完结了。在恐怖之中逃到了皮德拉,命令烧毁他的船只,把一切财货都沉入水中。在前进了四天之后,他的舰队已经无法补给他,于是菲利普斯被迫撤退。皮尔索斯的神经又恢复了正常,从皮德拉向南前进,在狄乌门(Diumr)以南,占领了全艾尔皮亚斯河(Elpeus)上的阵地。那是可以作坚强的防御,所以菲利普斯放弃了一切攻击的希望。(注:这是马其顿的艾尔皮亚斯河,不要与提沙里的艾尔皮亚斯河混为一谈。)  
  在下文中,我们可以看出来若非由于皮尔索斯的贪吝误事,则毫无疑问的,可以设法把菲利普斯诱出营地,到开阔地上来将其彻底击败。假使他能这样的做法,则他可以把其父亲在赛罗西法莱一战中所丧失的一切东西,都全收回来了。罗马的威望将全部崩溃,希腊可以摆脱罗马的羁绊,埃及将落于安提阿巧斯四世的手里——他于公元前一七五年,承继了叙利亚的王位,在公元前一六二年就准备侵入埃及。因为有这些可能性,所以才使第三次马其顿战争的重要性,远超过第二次。这是一个试验场,可以决定罗马在希腊、小亚细亚、和埃及的威望,究竟是继续存在还是消灭。  
  最后,在人民的压力之下,罗马元老院才知道了决不可以再把战争的重任.交给那些不称职的执政官,因为他们只不过以打仗来当作发财的手段。结果他们才再度选举包拉斯(Lucius Aemilius Paullus)为执政,并把公元前一六十四甑恼揭壑傅即笕ǎ耆桓陡K母盖滓苍沃凑剿涝诳芍街校鞘粲诶瞎笞迨兰抑械模椅髌づ蛋⒎抢永沟闹燎祝谖靼嘌篮屠罹美镅嵌剂⒂泻芏嗟恼焦Α5彼苋蔚氖焙颍丫辏谰萜渫比瞬ɡ妊撬沟募窃兀诘笔甭蘼砣酥心芄痪芫鹎挠栈笳撸闶巧偈械囊桓觥
接着他又说明,他并非说指挥官是不应接受忠告的。只要这种提出意见的人,的确是精通战争艺术,或是亲自在战场上作战的,那么他都愿意一律欢迎。他最后的结论是说:  
  “所以,假使有任何人自认他对于我所要指导的战争,是有资格提出意见的,而且这些意见是对于公众有利的,那么希望他不要拒绝对于国家的协助,并且让他随我一同到马其顿去。我愿供给他一只船,一匹马,和一个帐幕,甚至还有旅行的费用,但若他认为这是太麻烦了,而宁愿享受城市中的生活,而不想尝试战争的苦味,那么就希望他不要在陆地上,而想担负舵工的任务。在这个城市中,本身已经有了许多可供高谈阔论的对象,让他们去尽量的谈好了,而我们却只以限于营帐之内的会议为满足。”  

  公元前一六十四甑拇撼酰蛊舫掏@埃宦纷叩煤芸欤诶肟瞬悸氐厮彰胖螅逄炀偷搅说露选K谀抢锛懒松裰螅炙奶炀痛锏搅税ぱ撬购由系木小M卑⒛嵯乃顾痉ü僖财舫掏览强住5彼酱锖笕熘冢抢锏恼秸趴迹ヂ蘼沓悄谌丛缫研颊飧稣秸且丫崾耍⑻嵫撬购退叶嘉蘼砣怂瘛
普鲁塔克对于这次会战的记载,曾经清楚的说明对于这些小型的空洞,罗马人是如何的加以利用。他说:包拉斯把他的兵力分开,命令他们迅速钻入敌方的一切裂缝缺口中,并立即展开接近战斗。于是所打的就不仅是一个单独的会战,而变成了许多独立和连续的战斗。包拉斯把这个命令给与他的军官,他的军官们又转达给各个士兵,不久他们就绞在敌人的阵线之内,他们从侧面和后方攻击敌人,这是他们的防盾所保护不到的。这样一来,方阵的力量和优点都丧失了,结果完全被击溃。  
  李维的记载虽然混乱,但却明白的说明出来,除了这些小空洞以外,在马其顿军的中央部分左方与左翼右方之间,还发生了一个大空洞。其可能的成因是:由于追击皮里格尼亚部队,所以马其顿的左翼已经上前了;而中央部分则尚在与罗马的两个主力兵团交战,当然就落后了。以下又是李维的记载:当包拉斯命令其各支队,化整为零的楔入那些小型空洞之后,他又亲自率领其两个兵团中之一个,冲入了马其顿佣兵与方阵之间的大缺口中。这样就切断了敌线,他背对着佣兵,面向着重步兵的方阵。同时,阿尔比拉斯(Tucius Albnus)也率领着第二个兵团向轻步兵方阵攻击。战象和联军的骑兵现在就趋前攻击已经孤立的马其顿佣兵;但是却未获致成功,接着拉丁联军也趋前进攻,才强迫敌军的左翼退出了战场。  
  此时,在中央方面,包拉斯的兵团已经冲散了重步兵方阵,胜利的确实原因不太清楚。首先是经过了相当的远距离战斗,于是敌人发生了动摇,最后终被击溃。  
  当他看到会战是已经失败了,皮尔索斯就率领着几乎是毫无损失的骑兵,逃回到皮拉(Pella),再退到安费波里斯。会战后的屠杀颇为惊人。依照李维的记载,马其顿军被杀的共二万人,被俘的共六千人;在追击中又俘获了五千人。追击的距离共为十四哩。罗马方面的损失据说在一百名以上,大部分均为皮里格尼亚人,至于负伤人数则较多。  
  蒙森的评论说:“亚历山大大帝的帝国从此消灭无余了,他曾经征服东方并使其希腊化。现在距离他逝世已经一百四十四年,才终于完结了。”波利比亚斯也说:“一共不出五十三年之内(公元前二一九年——一六七年),几乎全部的人类世界都被征服了,都在罗马一个单独城市支配之下。”他又说在这个期间之内,世界历史由许多不连续的碎片,而凝成了一个完全的整体。  
  当这一战获胜之后,罗马元老院决心把所有有问题的国家,无论为友为敌,都作一个一劳永逸的解决,使他们永远丧失了叛变的能力。马其顿的国号被取消,从新组织了四个联邦式的共和同盟,每一个同盟中的人民禁止与另一个同盟通婚,又不准在国外置产。所有的王国被解除了武装,把一切小康阶段以上的人民,包括所有的官吏在内,都运往意大利,过着俘虏的生活。在希腊各城市中都开始追诉审问“叛逆”,因为到处都可以找到马其顿党人,和曾经在皮尔索斯军中服役的人员,这些人都一律被“清算”。依利芮孔也受到同样的待遇。在艾皮拉斯(Epirus)也是一样,虽然是违反了他的本意,可是包拉斯还是命令洗劫了七十个城镇,把十五万个艾皮拉斯人出卖为奴。  
  当敌人都已经肃清了之后,罗马就开始来毁灭他的同盟国。在战争中,阿齐亚同盟的一切行为都是无懈可击的,虽然如此,它的一万名领袖分子,包括历史学家,波利皮亚斯在内,都被发配到意大利去,在那里关了十七年之久,还不曾受到审讯。欧米尼斯被迫交出了他在戴内斯的一切属地。假使波利比亚斯的记载是可以相信的,那么就还有下述的一幕趣剧:“当罗马大使加拉斯到达了亚洲之后,就在所有最重要的城市中发出布告,命令所有想控诉欧米尼斯的人,都可以到沙尔提斯与他见面。他在那里设座在公共体育场中,花了十天的时间来听取这些人对于国王的控诉,他们都是用各种丑恶的谎言,极量诋毁欧米尼斯,许多都是言过其实的。”洛德斯人也受到了相似的待遇,所有在大陆上的领土均全被剥削,这本是在马格尼西亚一战之后,罗马人分配给他们的。他的商业也受到有系统的破坏,以使罗马可以垄断东地中海的贸易。  
  于是罗马变成了一个世界性强权和帝国,仅仅是没有这个名义而已。斯卡拉德(Mr.Scullard)在他的“罗马政治”一书中说:“整个的希腊世界都裂成了碎片,屈服在它的膝下,它们之所以尚能得保任何独立性的原因,也都完全是出于强国的恩赐。五十年前,照菲利普五世看来,这个强权还只不过是西方天际的一朵浮云。现在这朵云却又经遮满了全部地中海的上空,对于某些地方虽降下了一些甘霖,但对于其他的地方,却只带来了毁灭性的风暴”。  
  可是这种巨大的权力扩张却并非有计划的。它是一个活力充沛的民族,自然生长的后果。在那个时代中,大家还不知道权力平衡的道理。在那个时代中,任何民族一旦获得了内在的团结之后,为了自保起见,他们对于邻国就势必要加以征服或削弱。希腊人用的是第一种方法,罗马人用的是第二种方法;但这却只是一个达到同样目的的比较慢性手段而已。结果是诚如蒙森所说的:“所有其他一切富庶和高度发展的文明古国,都是应该灭亡的,以来使这一个单独民族富强,好像它们存在的最后目的,就仅只是对于意大利的伟大,和包括在那个伟大中的衰颓,有所贡献而已。”  
  虽然如此,一旦当这些暴力的行为告一结束之后,其结果不是希腊的衰亡,而是希腊主义的胜利;因为希腊人是西洋古代史中的中国人,经常总是能够征服其征服者。他们所需要的——为了驱除过分的个人主义,这个主义曾经使他们始终分裂对立——即为一个强力和安定的世界政府的权威。而罗马所需要的——为了要变成一个文明的世界强国——即为希腊世界的文化。皮德拉会战和第三次马其顿战争的真正胜利品,不是掠夺和进贡的财富,而是上述的两大因素。
大事记(五):罗马共和国内部的斗争
J·F·C·富勒 [英国]  
[出自《西洋世界军事史》]  




  虽然罗马元老院已经获得了许多战争经验,但是对在一个帝国内部如何保持和平的手法,却并不曾有同样成功的运用。结果,所有被征服地区的统治都交给行省总督去管理,他们的任期极短(通常为一年),所以更助长了贪污的风气。此外,罗马每年都要对行省和盟邦抽取巨额的贡款,因为罗马的公民现在已经不再纳税。为了应付政府的支出和满足这些好逸恶劳、只图享受的普罗民众(Proletariat)的要求,罗马就不能不拚命地榨取,结果在诸盟邦中常见不满和不安的现象,在行省中也经常发生公开的叛乱。  
  第一次重要的叛乱发生于公元前152年。有一个叫安德里斯库斯(Andriscus)的人自称为马其顿旧王柏尔修斯的儿子,集结了一支色雷斯军队,侵入塞萨利亚。这次叛变在公元前148年被梅特路斯(Q. Caecilius Metellus)削平,接着又有另外两个冒充柏尔修斯之子的人继续作乱。到了公元前146年,所有的叛乱才全被剿平;于是原先被分成四个联盟的马其顿,终于合并成罗马的一个行省。  
  此时,斯巴达已经脱离了亚加亚联盟。当亚加亚人破坏和平时,梅特路斯于公元前146年初向科林斯进军并围攻这个城市。7月间,穆米乌斯(Lucius Mummius)接管了指挥权,在伊斯特米斯地岬击败了亚加亚人,没有受到任何抵抗就进入了科林斯城。他洗劫了这个城市,并将其夷为平地;于是亚加亚联盟和希腊境内一切幸存的其它城邦联盟全都被解散,从此希腊的大部分也合并入马其顿行省。  
  与罗马征服希腊的行动同时,迦太基灭亡了。自从公元前202年在扎玛战败后,时间已过去了半个世纪,迦太基早已恢复了往昔的繁荣。于是罗马人又对它产生了妒嫉和贪吝之心;著名的监察官加图(M. Porcius Cato,老加图)不断在罗马城中发出危言耸听之语。他认为只要迦太基存在一日,罗马就永无安全可言。加图很长寿,到了晚年,只要他出席元老院的会议,不管讨论的是什么问题,他在发言的最后总是要加一句“而且,我认为迦太基是必须被毁灭的”(ceterum censeo Carthaginem esse delendam)。公元前149年,正是加图以85岁高龄逝世的那一年,罗马人决定再度向迦太基开战。他们首先向迦太基人发出了一连串通牒,内容一个比一个严峻无理:第一个通牒要求迦太基遣送三百名贵族出身的男孩到罗马来充当人质;迦太基人照办了。第二个通牒要求他们交出一切武装;迦太基人也遵命办理,一共交出了二十万套武器和二千架投射机械。最后罗马人又提出了第三个通牒,这才显示出罗马元老院的真正用心:罗马人命令迦太基人放弃其城市,将所有的居民向内陆迁移,定居到距离海岸十英里以外的某地。战争的结果似乎也不会比这更坏,因此迦太基人决心作战。他们把城市变成了兵工厂,日夜不停地制造武器,每天的产量都很巨大;甚至女人也都剪下长发,用来做投射机械上的弓弦。  
  公元前147年,西庇阿·埃米利亚努斯(Publius Scipio Aemilianus,小西庇阿)——皮德拉会战胜利者的幼子——奉命去指挥这场战争。他包围了迦太基,切断它的补给,到了次年春天,迦太基人因饥饿而被迫投降了。迦太基投降后,西庇阿就奉命把这个城市彻底夷为平地;当命令放火焚城的时候,他回过身来向他的老友和老师波里比阿说:“波里比阿,这是一件伟大的事情。但是当我想到有一天别人也会对罗马城下达同样的命令时,我就禁不住要发抖。”加图的遗志终于完成了,迦太基的领土变成了罗马的一个省,被称为阿非利加行省。  
  将敌对的城市毁灭,已经变成了罗马权力的象征。诚如波里比阿所批评的:“把引发战争的城市毁灭,实在是一种疯狂的行为,而且是一种非常暴烈的疯狂行为。”科林斯、迦太基以及后来的努曼提亚(Numantia)——在西班牙,毁于公元前133年——等城的毁灭,都是为了显示罗马威权的强大,同时也是为了满足抢劫的贪欲。此外,把被毁灭城市的公民卖为奴隶,也获利甚多;有许多次,所谓的战争或镇压叛乱,究其实际都不过是在猎取奴隶而已。  
  尤其是在叙利亚,不幸的民众因为受不了罗马人的野蛮统治,终于爆发了大规模的叛乱。接下来就是所谓第一次奴隶战争(First Servile War)。公元前135年,西西里的奴隶起来反抗主人,两个知名的人物领导着他们,一个是优努斯(Eunus),叙利亚人,另一个是克列昂(Cleon)。奴隶们组成了一支总数估计多达七万人的大军 [ 玖羽注:狄奥多洛斯(XXXV)的传统说法是多达二十万人 ] ,并且也赢得了几次苦战。但是到了公元前132年,叛乱还是终于被路比里乌斯(Publius Rupilius)用残酷的手段镇平。  
  当这次战争正在紧张进行的时候,西庇阿·阿非利加努斯的孙子提贝里乌斯·格拉古(Tiberius Gracchus)出任保民官。他一上任就开始仗义直言,为民请命,尤其是为无土地的小农阶层。他说:  
   “就是意大利的野兽都有它们可以栖身的巢穴和洞窟,可是为意大利征战和阵亡的人们在意大利除去空气和阳光外就一无所有。他们像游牧民族一样没有房屋,带着妻子儿女到处流浪。当统帅们在战场上号召士兵们保卫祖坟和神殿以使之不受敌人侵犯的时候,他们是在欺骗士兵。要知道许多罗马人并没有祭祖的祭坛,也没有祖先的坟墓,而他们是为了是别人能过上奢华的生活,为了别人能够发财致富而去战斗和死亡的。人们称他们为世界的统治者,可他们却无一块可立锥之地。” [ 玖羽注:摘自普鲁塔克的《提贝里乌斯·格拉古传》,IX。这段话很有名。 ]  

  格拉古以保民官的身份在民众会议上提议把公有的土地重新加以分配,到了公元前133年,这个提议终于变成了法案。以后他再度努力地投入竞选,以求能够亲自监督法案的实行。结果他被人暗杀了:他的死引起了绵延一世纪之久(公元前133-33年)的革命和内战,最终使共和政体归于毁灭。公元前123年,他的兄弟盖乌斯·格拉古(Caius Grachus)获得了同样的官职,他继承其兄的遗志继续奋斗,并且还主张所有意大利盟邦的人民都应获得完全的罗马公民权。公元前121年,他在一次暴动中也被刺了。  
  虽然这两兄弟没有完全达到他们的目的,可是他们却教会了民众去选择领袖。诚如布里斯特(Breasted)所云,这一趋势即为专制统治的开始。不过人民所选择的下一个领袖是军人,而不是文官。  
  在盖乌斯·格拉古死亡十年之后,罗马与努米底亚国王玛西尼撒的孙子优古尔塔(Jugurtha,朱古达)之间发生了战争。此时,元老院的腐败无能已经到了无耻的程度,于是民众选举了一个新人做执政官,并且用公民总投票的方式赋予他在非洲的指挥权,这也就创立了一个先例:用公民投票的方式来决定军事人员的任命,在下一个世纪里,这种方法曾经使用过好几次。这一次所选定的人为盖乌斯·马略(Caius Marius)。他生于公元前157年,出身贫寒,在努曼提亚的围城战中曾在小西庇阿麾下服务;此时他正在非洲,为执政官梅特路斯(Q. Caeilius Metellus)的副将。公元前107年,他接替了梅特路斯的位置,次年即胜利结束了战争。优古尔塔也被他的部将苏拉(L. Cornelius Sulla)所擒。  
  这时,意大利又遭到更为严重的威胁。公元前113年,有一群名为辛布里(Cimbri)人的野蛮人占领了德拉弗(Drave)谷地,并在那里与条顿人(Teutones)联合在一起。罗马政府派遣执政官卡尔波(Gnaeus Papirius Carbo)去对付他们,结果失败了。在之后的五年中,罗马人累次兴师,但所有领军的执政官都遭到同样的命运。公元前106年,蛮族冲入了高卢境内,攻占了陶洛撒(Tolosa),次年,他们击溃了执政官曼利乌斯(Cn. Manlius)的军队,曼利乌斯丧失了他的营地和八万人员。接着蛮族就越过了比利牛斯山脉,进入西班牙,但被凯尔特比利亚人(Celtiberians)击败,又退回了高卢。他们分成了两部分:条顿人和安布罗尼斯人(Ambrones,和条顿人有血缘关系)进入纳尔波高卢,经滨海阿尔卑斯(Maritime Alps)山脉进入意大利;而辛布里人则转向北面,通过瑞士,以求越过布勒纳尔(Brenner)隘路。两支兵力拟在山南高卢地区会合。  
  自卡米路斯的时代起,罗马还从来不曾遭遇过如此严重的威胁。人民都感到惊恐异常;为了拯救共和国,已经连任四次执政官的马略奉命指挥山北高卢境内(法国东南部)的战事,而卡图路斯(Lutatius Catulus)则负责山南高卢方面。  
  马略在隆河下游建立了一个要塞化的营地,等候野蛮人的到来。蛮族想攻入这个营地,但未能成功,于是就绕过它前进。可是当他们一绕过去之后,马略也立即跟踪追击。公元前102年,他设法使蛮族在埃奎亚·塞克斯提亚(Aquae Sextiae,“塞克斯提乌斯之水”)接受会战,把他们杀得大败。在布利耶尔(Pourrieres)的村落中,直到现在还能追忆那次大屠杀。  
  当山北高卢的局势已经稳定之后,马略回到罗马,再次被选为执政官。他在罗马接到卡图路斯在维罗纳(Verona)败绩,并退到波河流域的消息之后,便于公元前101年又出征去援助他。他与卡图路斯会合在一起,渡过了波河,发现辛布里人正在维尔凯莱(Vercellae)等候条顿人和安布罗尼斯人的到达;可是结果他们却碰上了马略,并被彻底击溃。  
  虽然马略是一名野蛮而能干的领袖,可是贵族们却痛恨他,认为他是无党派的政治家。在这次胜利后的一年,他第六次当选执政官。但是在接踵而至的骚动中,元老院占了上风,他被迫不光荣地退休了。以后新的麻烦又来了:意大利诸盟邦要求完全的公民权。他们的领袖是一个名为德路苏斯(Livus Drusus)的贵族,他在公元前91年被刺,于是在中部和南部意大利占领导地位的民族就开始叛变,建立了独立的国家,首都设在科尔芬尼乌姆(Corfinium),改国号为意大利卡(Italica);这就引起了公元前90年到88年之间的同盟战争(Social War),这次战争的结果是意大利人获得了罗马公民权。  
  在小亚细亚也蕴酿着叛乱。富阀豪门看到他们在亚洲的经济利益受到威胁,便强迫元老院任命苏拉为军队的指挥官;但是平民领袖们拒绝接受他,并选择了马略。为了打击他的反对者,苏拉占领了罗马,强迫元老院通过一条法律,规定以后民众大会在投票决定一切之前,都必须先获得元老院的同意。以后他才动身前往小亚细亚;他走了之后,民众马上闹起来了,正当此时,马略从非洲率领一支部队回到罗马,他与执政官秦纳(L. Cornelius Cinna)一同进入罗马城,对贵族派人士大肆杀戮。不经选举,他们两人就自己做了公元前86年的执政官。不久马略就死了。  
  苏拉到亚洲去的主要原因,是为了与本都(Pontus)国王米特利达特(Mithridates)作战,并顺便制压希腊境内的叛乱。他围攻雅典城,收复了希腊的欧洲部分,并将米特利达特逐回了亚洲。随后他回到意大利,在科里努斯城门外进行了一次决定性的会战,击败了马略派,进入罗马,并在公元前82年,凭着他的兵力,强迫元老院任命他为独裁官。他的第一个行动就是有计划地屠杀民众派的领袖人物;苏拉推行恐怖的统治,在恐怖的掩护之下他剥夺了民众大会的一切权利,而使元老院恢复了原有的领导地位。他于公元前79年退休,次年病死了。  
  公元前70年,民众派又找到了另一个有才干的军人领袖,庞贝乌斯(Cn. Pompeius)——通常称为庞培(Pompey)。他是苏拉的旧部属,出生于公元前106年。庞培同意废除苏拉的法案,于是被选为执政官。公元前67年,民众大会通过了一条法律,使他在整个地中海地区中,掌有最高的指挥权,以清剿猖獗地劫掠罗马商船的海盗。在他以前的任何罗马统帅都不曾获得过这样广泛的权力。  
  四十天之内,庞培肃清了西地中海,然后转往东部,在七个星期之内,又剿平了在爱琴海中的海盗巢穴。次年,他又奉派接替路库鲁斯(L. Licinius Lucullus)去指挥第三次米特利达特战争,这次战争是公元前74年开始的。他灭亡了这个王国,直抵幼发拉底河岸,并远至里海;当他回国时,又征服了耶路撒冷,使犹太人也受到罗马的统治。公元前62年,他回到意大利,当时元老院中有人感到害怕,以为他可能会进军罗马,夺取最高权力。可是庞培的行动却出人意料,当他在布隆迪西乌姆登陆时,他遣散了他的部队,叫他们各自回家。
第六章:狄尔哈强的围攻和法尔沙拉斯会战
J·F·C·富勒 [英国]  
[出自《西洋世界军事史》]  




  当庞培于公元前六二年,从东方凯旋归来时,这个罗马共和国好像是一堆已经水份饱和了的糖,虽然还保持原有的外表,但却已经就要分解了。元老院的组织,本是一个城市议会而已,不足以担负这个帝国性的任务。虽然它是反对独裁观念的,但是却又无能力,把握着这个世界帝国现在所面临各种巨大问题的意义,结果它的幻想消灭了,它的意志麻痹了。  
  由于财富的增强,和自从汉尼拔战争之后,大量奴隶的输入,已经使经济方面发生了激烈的变化。在工商业方面,是银行性重于贸易性——接受政府的合同,娱乐的支出,租税的兴办,赔偿和战利品的搜集,用近代货币计算:每种价值也在六,○○○,○○○英镑左右。  
  所以发财的观念,很快的代替了为国服务的观念。租税使人民贫穷,他们被迫只好求救于高利贷,结果由于债务的原因,他们都变成了假想的或实际的奴隶。在罗马共和国的最后一百年中,这种情形达到了古代史中的最高潮。而且奴隶又生奴隶,于是养奴变成了一件十分有利的生意。由于农民的消灭,土地都转入少数地主的手中,奴工代替了自由劳工,于是许多无地的人民就都趋向城市中。结果诚如弗勒尔(W.W.Fouler)所云,城市中又挤满了贫民,他们缺乏一切天然的工具,以作精神上和社会上的发展。所以其后果是自不待言的——使罗马国中加入了一种可怕的毒素。  
  同时,在富有的阶级中,这种经由征服手段所累积起来的金钱,也并不用在生产工作上面,而只用来享乐和找刺激。从根本上说来,高利贷实为罗马共和国的癌病,虽然这种衰弱的原因是由于饮食过度,而不是由于衰老——一种严重的不消化病,但尚非必死之疾——可是却从来没有一个民族,曾经低落到如此的程度。他们没有宗教,道德和一切社会美德的观念,于是这些群众就被罪恶所吞噬了。奢侈产生兽性,兽性产生放纵,放纵又导致独身生活,于是不生小孩子的风气日甚一日。对于这些堕落的人们而言,放纵也就是自由,但是对于豪门巨富而言,自由又等于权力、利润、和对于财富的无限贪欲,最后人与人之间,就只剩下了金钱为惟一的连系了。有许多人,都认为整个文明是已经衰颓了,姑不说它是完全崩溃,而也只有出一个赫拉克斯(Hercules),才能有扭转乾坤的可能性。于是当大家都向天边看去,望眼欲穿的时候,这个人终于来了。公元前六一年,九月二十三日,穿着一件亚历山大所遗留的外衣,庞培凯旋的回到了罗马,人民都欢呼他是英雄。当庞培于公元前六十六年,在东方代替了鲁卡拉斯出任统帅的时候,他一向曾经以这位伟大的马其顿英雄自比的。他也和亚历山大一样,曾经越过了幼发拉底河,兼并了大量的土地,建立了许多城镇。他不仅握有军权,而且也控制着大量的财富。金钱的意义就是赠与,而赠与的意义就是献媚。从最初的英雄崇拜思想的阴影中,终于变成帝王的实质了。  
  当所有的人都把庞培当作眼光的焦点时,又突然有第二个人出现了。这个人是贵族出身,生于公元前一○二年(有人认为是公元前一○○年),据说他的始祖为埃涅阿斯(Aeneas) [ 注:扫校者注:传说中特洛伊之战的幸存者,罗马城的创建者。Venus在希腊神话中称为阿佛罗狄忒(Aphrodite),也是美神与诱惑之神。 ] ,为爱神(Venus)和安齐西斯(Anchises)的儿子。他的姓名为凯撒(Caius Julius Caesar)。  
  尽管他家族中的大部分都是属于元老党(Optimates)的,而他个人却是平民党(Populares)人。可能是因为他的姑母,裘利亚(Julia),曾经与伟大的马流斯结婚的缘故。公元前六十四辏谖靼嘌婪瘢H尾普
 帕尔提亚帝国为由米塞里达提斯一世(Mithridates I)所手创,他大约在公元前一六○年即开始其征服的工作。他首先征服米提亚,其次为叙利亚,然后是巴尔特里亚(Bactria)和吉德罗西亚(Gedrosia)——即今之波克哈拉(Bokhara)和马克南(Makran)。他所建立的一支陆军是很强大的,几乎完全由骑马的弓弩手所组成,克拉苏斯所要遭遇到的就是这样一支军队。率领这支兵力的是一位能干的青年将领,叫作苏里拉斯(Surenus),虽然他总是像女孩子一样在脸上化妆,可是他却是一个无所畏惧而富有幻想力的人。他认清了弓弩手的箭消耗得极快,所以对于他的一万名骑兵,又配属于一千头运送“弹药”的骆驼,每头骆驼载运着大量的箭,用这个方法可以使他们的“火力”增加了一百倍。公元前五十三年,面对这样一个强敌,克拉苏斯开始向东进发。  
  当他已经占领了尼斯弗流门(NicePhorium)之后——这正是亚历山大渡过底格里斯河的地点——克拉苏斯突然向北一转,趋向艾德沙(Edessa),六月间他在卡尔海(Carrhae)——即今之哈南(Haran)——被苏里拉斯所包围,他的军队几乎全被歼灭。他自己被杀害,他的兵团共四万人,战死了二万人,被俘者也近一万人。  
  自从卡纳会战以来,这是罗马人所遭受到的最惨重失败。虽然罗马公民对此并不太表示注意,但是其结果却使凯撒处于非常困难的地位:因为克拉苏斯的力量现在已经不再存在,于是再无一个力量可以与庞培对抗了。使凯撒的地位变得更为困难的,是在公元前五十二年,高卢人在弗尔幸格托里克斯(Vercingetorix)的卓越领导之下,又发生叛变了。接着就是阿里西亚(Alesia)被围攻,一直等到次年,叛乱才终被压平,于是高卢的征服才终于算是完成了。  
  这是一个非常艰巨的任务,因为普鲁塔克的传记上,曾经这样的说过:凯撒像一阵旋风一样,攻下了八百多个城市,征服三百个部落,与三百万人发生了多次的苦战,在肉搏战中一共屠杀了一百万,并且俘获更多的俘虏。 [ 注:注:很明显的,这个数字是过份的夸大。 ] 因为他具有惊人的精力,所以才能获得如此的成就,他不仅使罗马人征服了高卢,而且这次的征服也使凯撒变成人民心目中的英雄,和最强大罗马军队的主人翁。庞培的势力衰落了。这就使二人之间开始发生战争,诚如蒙森所说的:这并不是共和与君主之间的斗争,而是庞培与凯撒之间,为了罗马的王冕所作的斗争。  
  这里也许应该插入讨论一个具有相当重要性的问题——自从查玛会战之后,在军事组织上所发生的改变,因为它们对于这个时代中的政治,战略和战术,都具有广泛的影响。  
  第二次布匿克战争时的罗马兵团,还是由罗马公民所组成,分为青年兵、壮年兵、老年兵三大类。但是国家富强之后,罗马人的生活也发生极大的变化,罗马的市民都发了财,逐渐都希望能避免兵役。结果到了公元一○四年左右,马流斯才开放军队征召的限制,准许有产阶级以外的人民志愿投效。以后更从奴隶、罪犯、和外国人当中去召募军队。此外,由于采取分连的制度,罗马兵团的正面上现出了许多的间隔,成为一种内在的危险。为了减少这种危险,马流斯又将兵团改组为由支队所组成的三线,每个支队下辖五个连,并取消了青年兵、壮年兵、和老年兵之间的区分。这个战术单位的人数由一百二十人增到六百人。每个兵团通常含有十个支队,第一线四个,第二和第三两线各为三个,兵团的总兵力也由四千五百人增为六千人。兵团的骑兵被取消,取而代之的为外国籍的骑兵(Auxilia)。支队间的间隔也逐渐缩小,终于变成了一个完整的方阵。  
  古老的民兵制度又变成了一个具有佣兵精神的职业性军队。在过去,罗马军人是要宣誓效忠于共和国,现在改变为宣誓效忠于他们的将领。这样一支军队需要高度教育和技巧的将领。有了这种人才,则成功有望;若是没有这种人才,则其纪律马上就有崩溃的危险。  
  关于凯撒时代的兵团组织,其正确的编制已经不可考,但可能与马流斯所遗留下来的差不多。他们的兵器和装甲似乎都很少有所改变,除了已经增加了轻型部队,投石手和弓弩手以外。  
  最值得注意的新改革为骑兵,炮兵和工兵的增多。骑兵大部分是由于和纽米地亚人,和其他骑马的外国人相接触而增加的。炮兵和工兵则由于和迦太基人和希腊人发生了战争,并且与亚历山大城的工程师发生了接触,才逐渐发展的。下述的例证可以使我们对于这种进展的意见,获得相当的了解。  
  公元前五三年,在阿伐里孔(Avuricum)的围城战中,很明显的,凯撒曾经使用过某种形式的“速射机”。到了公元前五一年,他在对贝罗费西(Bellovaci)人的战役中,我们发现他在野战中也曾使用各种的“轰击”机器。我们从“高卢战记”上,可以看到下述的记载:“在把他的军队摆成了战斗序列之后,他就进到了最远的山头上,从那里他可以利用他的机器,把标枪像雨点一样投射在敌方密集队形的上面。”当凯撒在狄尔哈强正企图要包围庞培的时候,也曾有过类似的行动。当凯撒的第九兵团占到了一个小山,正准备构筑工事的时候,庞培却占据了邻近的山头,用集中的“火力”射击凯撒的军队,结果使他们放弃了工事而撤退了。  
  以后,我们从普鲁塔克的记载上,得知当安东尼(Antony)远征帕尔提亚时,即曾携带着一支由三百辆大车所组成的攻城纵列。较小的“野炮”是用车辆来载运,称为“炮车”(Carrobullistae)。在公元一○五——一一三年,罗马人所建立的纪功柱(Trajan's Column)上面,还可以看到它们的模型。这种“野炮”也许在一百年以前即已经开始使用了。这些炮车是用骡子来牵引的,车上的石矢可以从骡马的头上飞射出来。依照费格提亚斯(Vegevtius)的记载,每一个支队有一门“榴弹炮”(Catupult),每一百人有一门“野炮”。所以在凯撒的时代不久之后,罗马兵团就一共有相当六十门“野炮”,和十门“榴弹炮”的火力。  
  与炮兵威力齐头并进的,即为筑城和攻城的技术。在战争艺术的这一个分支方面,凯撒可以说是一时无两。公元前五二年,在阿里西亚的围城战中,据计算他的人员曾经从他们所挖掘的堑壕中,一共移动了二百万立方呎的泥土。四年之后,在狄尔哈强的围城战中,他们所做的工作也是差不多同样的艰巨,而在公元前四九年,马西里亚(Massilia)的围城战中,所有的机器均曾加以使用。  
  虽然战争的技术进步,可能节省生命的浪费,但是它却使防御变成一种较强的战争形式,因此也阻止了主动精神和勇气的发挥。此外,这样巨大的职业性军队,和他们战斗力量的如此惊人发展,再加上各个省区都尾大不掉超出了中央政府的控制限度之外,其结果使将领们的独立性日盆增加,而使元老院和人民的权威成比例的减弱。同时还有一个更大的困难,就是这些新型的职业军人,并无一定的服役期限,经过一定年数的服役之后,也无法保证其一定退役,而退役之后,其生活又无一定的保障。把这些因素总加起来,这些变化和环境就会导致内战的爆发和独裁制度的建立。  
  等到高卢最后征服了之后,罗马世界所面临的情况就是不改变就要瓦解:元老院和人民都已经无能了,所有的权力都完全集中在凯撒和庞培的手中。两个人都是以民主主义者自居,前者相信“君主的民主”,后者主张放任主义。前者活力充沛,后者则暮气沉沉;他们都不希望有战争发生,但是战争却绝无可避免,因为一个新观念遭遇着一个旧的传统,而这个旧的传统却是如此缺乏活力,不再具有自己改革的力量。  
  在这种环境之中,元老院支持庞培,而各地方城镇和人民则大致拥护凯撒。凯撒希望在公元前四九年七月当选执政,为了使他的敌人不能乘他交出指挥权之后与接任执政之前的阶段中,对于他提出捏造的指控起见,他决定留住在高卢到四九年年底为止,等到四八年年初再到罗马去履新。在此之后,照他的计划,就准备去接管对帕尔亚的战争指挥权。但时在公元前五一年或五○年的时候,庞培已经倒在元老院的方面去了,于是反对凯撒的人就认为依照法律,凯撒在四八年对于执政的职务,固然可以请假,但在请假的时候,却不可以仍然保持着他的军事指挥权。当这个阴谋日渐成熟之际,凯撒也充份的明了这一点,于是他暗示着说只要庞培也能采取同样的做法,则他可以交出他的军权和省区。庞培悍然拒绝了;于是骰子掷出来了!元老院宣布国家进入了危险期,公元前四九年,一月七日,所有市民奉命武装起来,由地方官把他们编成兵团。  
  虽然罗马的公民已经不再能组成一支有规律的精兵,可是这个召集却使凯撒处于危险的地位。庞培和元老院对于海上有优势的控制,在西斑牙有八个精锐的兵团,在意大利有两个,在叙利亚、马其顿、非洲和西西里也还有其他的兵力。凯撒所能立即召集的兵团只有一个,这是驻在拉芬拉(Ravenna)的第十三兵团,约有步兵五千人和骑兵三百人,从陆路走到罗马还有二四○哩的距离。面对着它的有庞培的两个兵团,一共七千精兵,驻在鲁西里亚(Luceria)。至于凯撒的其余兵力,则一半在沙尼(Saone)和罗里(Loire)河上,一半在高卢的北部。  
  尽管他在数量上是居于劣势的,凯撒却决定在庞培和元老院能动员其兵力之前,即开始打击。到了公元前四九年一月十四日,消息就传到了罗马,说他已经渡过了卢比贡(Rubicon)河,并进入了阿里米仑(Ariminum)——即今之利米尼(Rimini)。庞培知道人们都拥护凯撒,所以决定放弃罗马和意大利,在鲁西里亚十四个支队的兵力掩护之下,开始把他的部队集中在卡流苏门(Canusium)和布仑地苏门(Brundisium)两个据点上面——即今之卡罗沙(Canosa)和布林地西(Brindisi)。他命令康配尼亚(Cumpaniu)的征兵,一共为三十个支队.向卡流苏门集中。他希望还有三十个支队的兵力,会从柯尔费纽门(Corfinium)——即今之桑法里罗(Sun Farino)——来加入在一起。新任命的外沙尔平高卢总督,柯希罗巴尔布斯(L.Pomitius Ahenobarbus),也正在那里。虽然过去他并非庞培的部属,可是大约在二月六日的时候,庞培却力劝他率领所征来的兵员,向南面移动。不过因为他已经听到凯撒正在向屠提仑(Castrum Truentinum)前进,所以他决定留守不走。  
  凯撒抓着这个机会,就向他的敌人发动打击,二月十三日,他渡过了阿提尔拉斯(Aternus)河——即今之皮尔斯卡拉(Perscara)河——准备围攻柯尔费纽门。该城于二月十九日向他投降。他一天都不休息,即直向布仑地苏门进发,庞培已经把他可能集中的兵力都摆在这里。第二天,庞培就把他兵力的过半数,运过了亚德里亚海,退到狄尔哈强(Dyrrhuchium)——即今之杜那左(Duruzzo)。  
  三月一日,凯撒达到了布仑地苏门城下,他的第一个步骤即为与庞培开谈判。但是后者却拒绝考虑条件。等到他的运输船只回来之后,就很巧妙的把其余的兵力都装上了船只,并把他们载运到艾皮拉斯(Epirus)。于是凯撒也就决定了他的战略。
凯撒所面临的情况是有如下述:在放弃了意大利之后,庞培已经把他的兵力,分成了两个主要的部分,一在艾皮拉斯,一在西班牙。虽然如此,因为他握有制海权,所以很可能用夹击的方式,击碎中央位置的凯撒兵力。凯撒认清了时间又是一个主要的因素,决定用最高速度向西班牙方面运动,那是庞培主力的所在。此时,为了阻止敌人对于意大利发动经济攻击起见,他分别派了两个兵团到西西里和沙丁尼亚去,以保护粮食的供应来源,接着他就命令他在高卢的九个精锐兵团,加上六千名骑兵,和一部分的弓弩手,集中在马西利亚(Massilia)的附近。  
  当庞培从布仑地苏门渡海逸去的后两天,凯撒也就启程回罗马,于三月二十九到达。他马上命令安东纽斯(Marcus Antonius)——通常被人称为安东尼(Murk Antony)——指挥在意大利境内的部队,搜括了一万五千镑的金条,三万根银条,和大约三千万个铜币(Sesterces)——每个约等于两便士,此外又通过了一些法律。于是大约在四月五日左右,率领了少数随从人员,凯撒向马西利亚出发了。他派了五个兵团和六千名骑兵进入西班牙,并包围马西利亚城。六月间,他留下布鲁塔斯(Decimus Brutus)和提波纽斯(Trebonius)去继续围城,他自己带着九百名骑兵,翻过了比里牛斯山脉,又与他的军队会合在一起,一同向依利尔达(Illerda)——即今之利芮达(Lrieda)——进攻。在阿法拉纽斯(Afranius)指挥下的庞培兵力正在那里宿营。  
  阿法拉纽斯的战略是拒绝会战,以免在这个作战的季节中受到失败的危险;凯撒的战略则为用最低的成本,来寻求会战。他采取了一连串的出敌不意的行动,最后切断了敌人的饮食来源,迫使他们非投降不可。这个胜利是如此的完全,于是整个西班牙就都望风迎降了。他用非常宽厚的大度来对待他的敌人,大约在九月底,他再回到马西利亚,加紧围城的工作,一直到该城投降为止。这里他又表示出来他的谦恭态度,并不夸张自己的功德。他留下两个兵团的戌兵之后,因为听到中央政府已经任命他为“独裁者”,他就又赶回罗马。他回来之后,批准了有关借贷双方之间的法律,召回了许多的流亡者,对于所有在西沙尔平高卢自由出生的住民,都给与以完全的公民权。他就职了十一天之后,就辞去这个“独裁者”的职务,不等到他正式提任执政的职务,即先赶往布仑地苏门。在十二月底,他又与他的军队会合在一起。在罗马史上的一次最惊人的政治——军事性战役,就这样告一结束。  
  虽然在西班牙,凯撒已经对于庞培的威望,作了一个致死的打击。把庞培在西班牙的力量消灭了之后,可以使他无后顾之忧,而且凭着他的智慧,他在意大利也已经建立了一个相当安定的政治性和社会性的基础。但是当他到了布仑地苏门之后,却发现他的地位还是很紧张危险的。  
  庞培仍然握有帝国的东半部;他的舰队——在三百艘船只以上——仍然是一个优势的力量;他可以从埃及和利范特(Levat)(注:即小亚细亚沿岸)吸取大量的补给;他的陆军兵力也日在增强之中,现在一共为九个兵团,总人数约三万六千人,而西皮阿(Metellus Scipio)还率领了两个兵团,正在从叙利亚赴援的途中。此外他还有七千名骑兵,三千名弓弩手,和一千二百名投石兵。他的基地,狄尔哈强,距离意大利海岸也只有一天的航程。  
  凯撒马上认清了狄尔哈强实为全盘形势的枢纽,所以有立即加以占领的必要,不过问题却是怎样去占领呢?因为庞培的舰队控制着亚德里亚海,所以海上的航行几乎是非常的危险,可是凯撒却决定冒险一试。不仅是因为若采取经过依利芮孔的陆路,则可能要花几个星期的时间,甚至几个月的时间,而且当他正在这个地形恶劣的地区中挣扎前进时,庞培却可能乘机侵入意大利,击破了他的基地。对于他可以说是太幸运,这已经是仲冬时节,庞培绝对不曾梦想到凯撒会敢于大胆作这样的冒险,所以他已经到马其顿去召募新兵去了。于是又是和在卢比贡河上的情形一样,骰子又已经掷下了!凯撒决定采取似乎是不可能的路线,不仅是因为他所决定的作战在战略上是合理的,而且也因为它似乎是不可能的,所以就更具有奇袭的意义。  
  当他已经把他所有的十二个兵团,都集结在布仑地苏门之后,可是其运输工具却只够七个兵团的使用,凯撒却一点不愿意等待。他把七个兵团装上了船只,大约有二万名步兵和六百名骑兵,没有携带任何的粮食、奴隶和驮兽。留下了安东尼指挥其余的兵力,等侯运输船回来再作第二次的航行。公元前四八年一月四日,他开始上船出海了。第二天,他在阿克罗西拉尼亚(Acroceraunium)海岸上的帕拉斯提(Palaeste)——即今之帕莱沙(Paliassa)——登陆,在狄尔哈强的南面,相距约一百哩。从那里,他又派了一个代表去见庞培,再度提出和谈的建议。接着他完成了他部队的下船工作,并立即向狄尔哈强进发,同时又命令运输船只于同一夜里,即驶回布仑地苏门。虽然在第一次航行时,庞培的海军司令,比布拉斯(Marcus Bibulus),好像是睡死了一样,但现在却已经醒觉了。当凯撒正在向阿里卡斯(Oricus)和阿波罗尼亚(Apolloniu)推进时,他就在敌人船只回航时,击毁了三十艘之多,所有的水手均听其沉溺,未加援手。  
  庞培现在的位置,距离狄尔哈强要比凯撒所认定者较近,当他听到了凯撒已经登陆之后,即用强行军赶回狄尔哈强。他比较早到了一步,于是就在阿普沙斯河(Apsus)北岸上的库西(Kuci)地方,占领着一个坚强的阵地。他的敌人则已经占领了该河南岸,与他遥遥相对。  
  两军对峙的时间究竟有多长,是已经不可考;但是因为越等就越感到不耐,可能是快要到二月底的时候,凯撒就向安东尼下了一个紧急命令,要他立即渡海增援。安东尼在一个黄昏的时候,秘密的带着四个兵团和八百名骑兵,开船遛走了。乘着西南风,他的船只吹过了在阿普沙斯河上对峙的两军,在尼门法门(Nymphaeum)登陆——在狄尔哈强之北。从那里他又命令运输船只驶回,去接运其余的兵力。庞培马上拔营向北运动,以便去迎击他。凯撒也向东北移动,到了提拉纳(Tirana),并派人去警告安东尼,说庞培已经前来了。安东尼避过了庞培所埋伏的陷阱,在吉纽沙斯(Genusus)河上的斯康皮(Scampi)与凯撒会合在一起。在没有能够阻止敌军会合之后,庞培就退回到阿斯帕拉久门(Asparagium)。凯撒现在既已获得了安东尼的增援,遂决心扩大其作战的地区。第一步,他派了多米夏斯(Domitius Galvinus)率领了两个兵团,和五百名骑兵,到马其顿去迎击庞培的副将西皮阿,他正从提沙罗尼卡(Thessalonica)——即今之沙罗尼卡(Salonica)——向北前进。第二步,他又派了一个兵团,五个支队,和两百名骑兵,到提沙里和阿托里亚等地区去寻求粮食的补给。等到这些支队已经出发了不久之后,突然又有一个极坏的消息传来了。  
  凯撒曾经留下阿西流斯(M.Acilius)指挥他设在阿里卡斯的海军基地——在维罗纳(Valona)湾的南端顶点上。凯撒的运输船只即停在这个港湾中,为了封锁着这个港口起见,阿西流斯已经沉了一艘商船,并且又把另外一艘系在它的上面,在这艘船上又设立了一个炮台。尽管有如此的防御,指挥着埃及海军支队的庞培长子,格劳斯(Gnaeus),却仍决心夺取凯撒的船只。他首先用密集的“火力”击毁了浮动炮台,接着就清除了沉船,于是他的军舰开入了港中,在炮兵“火力”掩护下,攀登了阿里卡斯的城墙,并夺获那些运输船舶。同时,指挥庞培的亚洲舰队的,是赖流斯(D·Laelius),他也驶向安东尼设在李沙斯(Lissus)的基地。虽然他没有能够攻下这个城市,但却把安东尼所有的运输船都烧毁了。于是凯撒在希腊海面上的全部舰队都完全被毁了,没有留下一艘船只,他和意大利的交通线也完全被切断了。  
  假使换了另外一个人,这样的惨败将会使他神经瘫痪,可是它却使凯撒的决心更为坚定,一心更只想迫使敌人接受会战。他沿着吉纽沙斯河向下流行军,扎营在它的南岸上,正对着庞培在阿斯帕拉久门的营地。他在那里把军队展开了形成战斗序列。但是庞培却拒绝了这个挑战,于是凯撒又决定冲向狄尔哈强的敌人基地,这样或者可以切断庞培到那里的退路,假使庞培先退回了那里,则也可以将他封锁在那里。  
  凯撒拔营而起,从阿斯帕拉久门向吉纽沙斯上流进发。庞培认为他是为了要搜集补给,但是当凯撒的部队达到了克罗地亚拉(Clodiana),却渡过了河川改向北行动,于是庞培才认清了敌人是想去争取狄尔哈强。接着庞培也用最高的速度,经过艾格拉提亚大路(Egnatian Way),退回他的基地。凯撒降入了阿尔曾(Arzen)谷地,经过了它,而把军队宿营在狄尔哈强以东数哩远的一个山岭上面。从这里他可以看见庞培部队的前卫,正在沿艾格拉提亚大道蜿蜒前进。发现了他在陆上已经与他的基地间断绝了关系之后,庞培的军队就扎营在一个叫作皮特拉(Petra)的岩质高原上面,其位置在凯撒营地的正南方,中间隔了一条溪流。  
  虽然因为庞培的军队已经如此的接近,已经无法攻击狄尔哈强城,可是凯撒却绝无放松其对敌人控制的意图;而且为了他自己的安全计,也必须紧缠着敌人不放手。假使他向内陆前进,则庞培即可以获得渡海再进入意大利的自由,或是也前进迎击他,或是把他引到开阔地上,这时凭着其数量优势的骑兵,也将是敌人占了上风。所以尽管因为派出了支队之后,其自己的兵力已经减到二万二千人,凯撒却还是决定围攻敌人。进一步说,假使他围攻庞培的部队,则又可以使他自己的粮秣搜集队,不会受到敌人骑兵的威胁,同时又可以使庞培的骑兵,限制在沿海的草原上面,不久就会把所有的青草吃光了。于是凯撒立即命令他的部队,开始构筑一条对垒线(A line of Contravallation),正绕着庞培的要塞阵地的周围。它从北面的皮特拉起,直到南面的李斯尼其亚(Lesnikia)河为止,在这里他占了连续山岭的地利,其大部的阵地均在山地包围之中。一总说来,这条对垒线长达十五哩;在那个时代中,要算是最伟大的野战工事了。在它的西面即为庞培的防线,大约有八哩的长度,在海岸线的东面,其间所隔的距离从一哩到一哩半不等。  
  虽然利用他的舰队,庞培的人员补给还可以不断绝,但不久他的草秣和饮水,都逐渐开始感到缺乏了,因为凯撒把一切流向海岸的河川,都用人力使其改道,或是在上流的水坝将其切断。(注:惟一的淡水只有从李斯尼其亚河中去汲取,它距离庞培在皮特拉的营地有五哩远。)庞培的情况迅速的日趋于困难,所以他必须决定是侵入意大利,还是向凯撒进攻。因为第一个决定就必须放弃狄尔哈强,而他的补给和围攻机器却都储存在那里,所以他就决定采取第二点路线。为了便利他的攻击起见,他故意散布谣言,说在狄尔哈强城中有一部分叛徒,正准备帮助凯撒进入该城。  
  我们可以假定凯撒是断然的相信了这个情报,因为他留下苏拉(Publius Sulla)指挥他的大军,到了夜间他亲自率领了一支小型的兵力,进到了狄尔哈强的近郊,结果陷入了陷阱之中,几乎丧失了他的生命。同时,庞培用了四个兵团的兵力,向敌人对垒线中点一个小山上的堡垒,发动了猛攻。守军只有一个支队的兵力,敌人虽然一共发射了三万枝箭,而守军还仍然坚守不屈,直等到有两个兵团的援军开到了之后,庞培的部队才撤回。  
  庞培接着又决定攻击凯撒的极左翼,正当他拟定计划的时候,在凯撒的高卢部队中,有两名阿罗布罗吉亚(Allobrogian)籍的军官逃向他这一方面来。对于庞培而言,这是一个意想不到的好运气,因为他们可以供给有关凯撒所有野战筑城的一切详细情报。  
  为了完成他的对垒线,凯撒正在把他的堑壕,延过李斯尼其亚河以南的平面上,为了保护他的后方不受攻击起见,他又另外构筑了一条对垒线。两条防线之间相隔约为二百码,前者包括一道十五呎宽的壕沟,和十呎高的壁垒,后者则规模比较小一点。这些工事还没有完成,而面对着海水,纵贯连接在两条防线之间的壁垒也尚未完成。现在庞培对于这些事实都完全知道了。这就是说在海岸上终点之间,并无纵贯的壁垒连结在两道防线之间。  
  面对着凯撒延过平原的对垒线,庞培也已经把他自己防线的右端,向西沿着李斯尼其亚河的右岸延展。在该河的南面,他也占领了凯撒所放弃的旧营地。为了确保其与河川之间的交通起见,庞培另外从他防线东北角上,挖了一条堑壕直抵李斯尼其亚河岸。  
  当他从这两个降将的身上获得了一切的情报之后,庞培遂决定对着凯撒的左翼,发动一个陆海联合攻击。他调动了六十个支队的兵力,到李斯尼其亚河的南岸上去,利用凯撒的旧营为作战基地,以来进攻凯撒的对垒线。另外从海上运送一支轻步兵,分两部分登陆:较大的一部分在对垒墙壁之南登陆,即从南面攻击它;较小的一部分在两道防线之间的海岸上登陆,换言之,就是那个尚未建筑纵贯性防壁的地区中。简言之,凯撒的左翼将同时受到前、侧、后三方面的攻击。无论从哪一方面看来,这个计划都是很卓越的。  
  大约是在七月七日那一天,在黑夜掩护之下,庞培开始发动攻击,轻步兵在拂晓前不久的时候登陆。据守凯撒左翼的两个支队,此时正要在两道防线的海岸顶点上交代防务,而最近的预备队,为马尔西里拉斯(Lentulus Marcellinus)所率领的八个支队,他们的营地在两哩远的内陆地方上。虽然这两个支队马上就据守阵地作战,但因为敌军在防线之间的地区登陆——这是那两位逃亡军官所指明出来的弱点——在侧击之下,使守军大惊向内陆方向溃逃,并阻止了马尔西里拉斯的援兵前进。  
  庞培军正要进攻马尔西里拉斯的营地,安东尼率领了十二个支队的兵力赶到,把他们逐退了。接着他的后面,凯撒本人也率领着十三个支队赶来了。此时,庞培则正在忙于在海岸上建立一个新营地,其位置就在敌军内防线的正南面。它的目的是双重的:一方面可以使他的船只安全的靠近海岸,另一方面确保向南面的平原以使其骑兵不至于没有草秣。这样一来,庞培已经突破了封锁。  
  为了尽量巩固其左翼的安全,凯撒把敌人逼退到距离海岸线只有一哩远的位置,把他的两条防线收回了一半以上的长度,于是在它们的中间又赶筑了一道纵贯壕,将其连成一气。其次,当他听到庞培正在调动兵力,开入李斯尼其亚河以南的旧营地中,他就决定乘敌人尚未完全占领之前,先将其夺回。他在这一点上,一共有三十五个支队的兵力,但很显明的,他却不知道这个营地与李斯尼其亚河之间,已经有一道墙壁连接住了。  
  他留下了两个支队去据守纵贯墙,把其余三十三个支队,组成了两个纵队,在森林掩护之下,向这个营地进攻。左面一个纵队攻击它的东面,右面一个纵队攻击它的北面。前者攻入了营地,把守兵驱向西门方面,但后者却碰着了那道连接的墙壁,以为这就是营地的围墙,就沿着它走想寻找它的城门,最后走到了李斯尼其亚河岸边上,才突破了这个墙壁,而进入了夹在壁垒、河川、海岸、与营地之间的平原上。  
  庞培听到了敌人攻击营地的消息之后,就立即赶往救援,他的骑兵扫过了营地东面的平原上。于是凯撒的右面纵队,看到它的后方受了威胁,就企图撤退,但却又为墙壁所阻。在恐怖之中,士兵们就纷纷爬城逃命。此时,本已为凯撒左面纵队所逐退的庞培守兵,现在看到援兵来了,也就发动了逆袭。因为右面纵队已经溃败,喊声震地,遂使左面纵队也随之而丧失了斗志,结果就一败不可收拾。因为庞培并未追击,所以凯撒才真要算是侥幸到了极点。当他收集残部的时候,发现一共损失三十二名军官,九百六十名士兵,和三十二面军旗。据说多数都是没有负伤,而是在恐怖逃走中,为自己同伴所踩死的。  
  凯撒认清了凭着这些已经发生了动摇的部队,他已经不可能再守住这一条过长的防线,所以在这一天黄昏日落不久之后,他即开始撤退,利用迅速的夜行军以来躲避庞培的骑兵,在第二天上午,他达到了他在阿斯帕拉久门的旧营地。正午时他又继续开始行军,摆脱了庞培的骑兵,于七月十四日达到阿波罗尼亚(Apollonia)。  
  当狄尔哈强的围攻战尚在进行的时候,多米夏斯在马其顿已经阻止了西皮阿,但由于凯撒的撤退,他的后方就已经丧失了掩护,于是凯撒决心与他会合在一起。他的理想是有两方面:用威胁西皮阿的手段,可以强迫庞培离开海岸线,于是与他存在狄尔哈强的辎重隔开了,这样就必须以同等的条件来作战了。或者是庞培会渡海进入意大利,那么他就可以把兵力集合在一起,改从依利芮孔去加以救援。此时,庞培却已经把侵入意大利的计划搁置不谈,因为他认清了除非凯撒已经被击败,否则决无和平之可能性,于是他也决定与西皮阿会合在一起。双方的会合都达到了目标,凯撒与多米夏斯在爱吉纽门(Aeginium)会合,庞培与西皮阿在拉里沙(Larissa)会合。从这两个城市中,双方又进到了赛罗西法莱(Cynoscephalae)山地以下的法尔沙里亚(Pharsalian)平原之上——其原因到现在还是不可考。于是在那里,过去的幽灵终于面对着未来的精神,正好像两百三十八年以前在高格米拉平原上的情形一样。  
  法尔沙拉斯(Pharsalus)古战场的正确位置,是一个曾经引起许多争论的问题。有许多人认为它是夹在法尔沙拉斯与艾尼皮亚斯(Enipeus)河之间,但又有人说它是帕莱法尔沙拉斯(Palaepharsalus)的附近。最近的批评都认为后说是比较可靠,所以本书也就采取了它。依照这个说法,凯撒是从爱吉纽门向东南进军,在法尔沙拉斯附近渡过艾尼皮亚斯河,在它的北岸上宿营,差不多就在帕莱法尔沙拉斯的正北面。庞培也赶来了,就在多刚德齐斯山(Mt Dogandzis)的斜坡上扎营,在凯撒的西北面,相距约三哩。不久之后,凯撒即将他的军队在营地之外,展开形成战开序列。凯撒每天都在挑战,把他的兵力逼近庞培的营地。但是庞培却坚守不出,不肯离开他所占着的有利地形。于是凯撒发现他在法尔沙拉斯的谷仓是已经快要吃空了,遂决定从他的营地撤退,向东北进至斯考屠沙(Scotussa)——在赛罗西法莱的正南方——以便威胁庞培到拉里沙之间的交通线,这样也许就可以强迫他放弃原有的阵地了。  
  八月九日的上午,当他的帐棚都已经拆卸,行军即将开始之际,凯撒却发现了庞培也正在排列他的部队,这次与平常的情形不同,不是靠近他的营地,而是在营地之前隔了相当远的距离之处。凯撒马上向他的部下宣称着说:“我们暂时应该不走了,而准备会战,这本是我们一向所要求的事情。让我们在心理上有所准备,以后我们就不容易找到这样好的机会了。”  
  他的兵力为八十个支队(即八个兵团),一共为二万二千人,他只留下了两个支队防守营地,而把其余的七十八个支队,排成了三道战线,其左翼倚托在艾尼皮亚斯河上,面对着庞培的一百一十个支队(即十一个兵团),据他说,其兵力为四万五千人。但是在战争中,数量并不能决定一切,而在纪律、训练、和士气各方面,凯撒的部队都要比他的对方强得多了。诚如华勒尔(Warde Fouler)在他的凯撒传中所说的:“一方面是古代寡头政治的最后残余势力,他们的心理上是充满了不团结,自私,和骄傲的情绪,他们所想像的都是这一仗打胜了之后,就可以如何升官发财的念头。而在另一方面,却是在一个人的单独绝对指挥之下,他的心地十分清明,所注意的就是此时此地的一切情况和事实。”道奇上校也这样的说:“庞培失败的主因就是他的军队缺乏一个头脑,没有一个单纯的目标来控制和指导一切的事象。反之在另一方面,凯撒就是他的军队。这个整体都本能的随着他的意志走。自下到上,都各自努力,他控制着他们的一切思想和行动。他同时是发条也是摆轮。”  
  庞培的计划是确保其在艾尼皮亚斯河上的右翼,再用他强大优势的骑兵,去迂回凯撒的右翼,绕过它并从后方来加以攻击。他的战斗序列有如下述:  
  他把六百名从潘塔斯(Portus)来的骑兵,在右翼方面,接着在他们的右面把步兵作成三道战线,并分为三个主要部分,右翼由冷屠拉斯(Lentulus)指挥,中央由西皮阿指挥,左翼由爱罗巴布斯(Domitius Ahenorbarbus)指挥。在全线的左面,他集中了一切所有的骑兵(除了上述六百名以外),连同他的投石兵和弓弩手都在内,由拉比纳斯(Labicnus)指挥。此外,他派了七个支队去保护他的营地,并且还把一些辅助队夹在战线之间,当作轻步兵使用。
当庞培正在排列战线的时候,凯撒却在一旁监视着,并猜透了其对方的意图。他看出了庞培的意图,是想要迂回他的右翼,于是集中了他的一千名骑兵,在他的右翼方面,并用轻步兵来当作支援,以来对抗拉比纳斯的六十四百名骑兵。他命令苏拉指挥右翼,多米夏斯指挥中央,安东尼指挥左翼。据凯撒自己说;因为害怕他的右翼,可能会受到大量骑兵的包围,他又匆忙的从第三线中抽出了单独的支队,把他们构成一个第四线,与他的正面成斜交,并躲在骑兵的后面,使敌人无从发现。他向这些人员解释他的目标之所在,并且提醒他们说,今天的胜利就寄托在他们的勇气上面。同时他又命令第三线(预备队)和全军,在未奉到他的命令之前,不要与敌人接战。 [ 注:注:(一)因为八个兵团都是分成三线的,据说所抽出的兵力共为三千人,所以大家都相信凯撒是从每个兵团中抽出一个支队。(二)凯撒的轻步兵是受过特种训练的,惯于与骑兵配合作战。所以才能在面对着庞培的大量骑兵,而不感到害怕。 ]  
  虽然庞培的数量优势是具有压倒性的。但是他却迟迟不发动攻击,一方面是为了要使他的战线不发生混乱,另一方面是想等到凯撒兵力疲惫了之后再进攻。可是凯撒却是一个更高明的将才,他的想法却完全不同。他说:“现在照我们看,庞培的行动似乎是非常不合理。因为在战斗的气氛之下,每个人都自动的发出一种热情。指挥官应该尽量设法鼓励这种情感的发展,而不应该抑制它。”  
  当庞培并不前进的时候,凯撒就首先发动攻击了。双方之间的距离在两百码以下,当他的部队走过了一半距离之后,他命令他们暂停一下,以便恢复他们的喘息。不久之后,当他再继续前进时,庞培也就开始挥动了他的骑兵,弓弩手和投石兵。凯撒的骑兵支持不住,向后败退,庞培的骑兵就乘胜直追,来势颇为凶猛,开始要包围凯撒的暴露右翼了。凯撒看到了之后,即发出信号命令第四线兵力进攻,他们旌旗挥舞的,向着敌人骑兵猛攻,使他们站不住脚,不仅放弃了其所已经获得的位置,并且纷纷向高地上逃走。当骑兵逃走了之后,所有弓弩手和投石兵也处于无防御的地位,全部被歼灭了。此时庞培的正面仍在激烈抵抗之中,于是这个第四线的兵力就绕过了他们的左翼,而从后面加以夹攻。同时,凯撒也出动了他的预备队,突破了庞培的正面。  
  当他的骑兵败逃了之后,庞培也正和大流士在高格米拉的情形一样,逃出了战场,躲在他的营地之内,等候会战的结果。可是凯撒却亲自督促他的疲兵,向敌人的营地冲锋,那个营地内是充满了一切的奢侈品。当凯撒的部队突破了营地的防壁之后,庞培脱下了他的斗蓬,匆匆的上马,逃到拉里沙。即便到了这个时候,凯撒还是不肯休息,他禁止他的人员抢劫胜利品,逼迫他们继续向山地中推进。首先他把庞培的残部,从一个山头上赶了下来,接着他又亲领四个兵团的兵力,把他们包围在另一个山头上面。他切断了他们的水源,强迫他们投降。当他们在第二天上午投降时,凯撒又是表现出来非常宽大的态度,并立即向拉里沙压迫。  
  这一战的死伤数字究竟如何?依照阿皮安(Appian)的记载,凯撒一共损失了三十个连长,和二百名士兵。另外有些权威说是一千二百人。至于庞培的损失则为六千人。  
  从拉里沙,庞培又逃向海岸上,从那里乘船往埃及。凯撒跟着他追,于十月初在亚历山大港登陆,在那里知道了庞培已经被暗杀了。这对于该独裁者是一个极大的幸事,这是他第二次的被选举。  
  在埃及,凯撒与托勒梅的最后一个后代,阴谋的克莱奥佩塔(Cleopatra)发生了纠缠。她是托勒梅奥里特斯(Ptolemy Auletes)的女儿,出生于公元前六十九年。她和一个小型战争使他忙到了公元前四七年夏季为止。此后他又经过叙利亚和潘塔斯回国,在齐拉(Eela)作了一次著名的战役——“我来了,我看见,我胜利”(Veni,Vidi,Vici)——征服了米德里达提斯(Mithridates),法尔拉西斯(Pranaces),然后再回到罗马。到了罗马以后,他又开始研究财经问题,并准备对于非洲的远征。庞培的部将,西皮阿和拉比纳斯,在法尔沙拉斯之战以后,就逃到了那里。  
  在十二月间的最后一星期中,他率领着六个兵团,和两千名骑兵,从西西里开船,于十二月二十八日在哈德鲁门坦(Hadrumntum)登陆。在鲁斯皮拉(Ruspiaa),虽然受到了拉比纳斯的兵力所包围,但他却突出了包围,于公元前四六十四月六日,与西皮阿和纽米地亚国王,裘巴(Juba),在塔普沙斯(Thapsus)遭遇着,并将他们的兵力全部歼灭。在拉比纳斯逃向西班牙之后,凯撒又获得了十年期间的独裁权。  
  他于六十三年,离开乌提卡(Utica),回到了罗马,在那里又停留了几个月之久。此时,拉比纳斯和其他的人员又在西班牙起事了。他马上决定去平定叛乱,于十一月初,他离开了罗马,在七十二天之内,达到了西班牙前线,在柯尔多伐(Cordova)周围,和在古达奎弗尔(Guadalquiver)谷地中,作了他的最后一次战役。经过了许多次的运动,于公元前四五年,三月十七日他强迫拉比纳斯在孟达(Munda)接受会战。结果拉比纳斯遭受到决定性的失败,并被杀害。这样结束了第二次内战。九月间,他回到罗马,他的生命现在只剩下了六个月了。虽然这个时间是很短促,但是其所发生的事象却还很多。尤其值得注意的,是凯撒已经不再是一个青年人,因为他现在已经是五十七岁了。  
  凯撒开始构思他的伟大改革计划。由于他已经征服了高卢,使罗马的西疆伸展到了大西洋和北海,可是因为东疆和北疆仍然是暴露着的,于是在他的最后六个月当中,他就想到了一个观念,如何使它们不受到攻击。他首先计划与多瑙河上的吉台(Getal)和达西亚人(Dacians)作战,接着征服帕尔提亚——它从幼发拉底河延展到巴克特里亚和印度西提亚(Bactria And Lndo—Scvthia)为止——以来报复克拉苏斯的失败耻辱。诚如普鲁塔克所说的:他的意图是取道希尔卡尼亚(Hyrcania),以绕过攸克辛海(Euxine——即黑海),里海和高加索,以侵入西提亚,在征服了这些与日尔曼接壤的国家,与日尔曼本身之后,再经过高卢回到意大利,这样他就完成了其帝国的整个循环,使其所有各方面都是以海洋为界限。  
  在他刚要出发作这种伟大冒险之前,于公元前四四年,三月十五日,突然的被刺了。他一共统治了罗马达五年半之久,其中有五十一个月是消磨在七大战役之中。  
  苏东纽斯(Suetonius)在他的凯撒传中告诉我们说:他身材很高,皮肤白色,眼珠深黑,对于武艺和骑术都具有高度的技巧,和具有令人难以置信的耐力。他的精力和活力的确是十分惊人的,在这些方面是可以与亚历山大相比较。就智慧方面来说,他是一个现实主义者,具有渊博的常识。他是一个学者、一个艺术家、一个实行家。他那合乎实际的想像力,和十分平衡的心灵,经常能作闪电性的决定。西塞罗(Clcero)说他具有惊人的速度和远见。他的自制力也很惊人。他没有情感主义和神秘主义的作风,而常例和传统对于他只是一种手段,而从来不是目的的本身。他是宽宏大度的,但是他这种大度却是有目的的,正好像他的收买手段一样。在法尔沙拉斯的战场上,他要求他的士兵宽恕他们的同胞,因为这正是他的政策,此外他也不惜大量的布施粮食和金钱。一切的手段都是他的工具:对于流氓阶级他用贿赂收买的手段,对于中等阶级他用免债的手段来示惠,而对于文化阶级,则用提倡艺术和科学的手段,以来争取他们的欢心。  
  作为是一个人类的领袖,凯撒不仅是军队的头脑,而且更是他们的灵魂。就这一方面来说,他可以与亚历山大和汉尼拔相等。他经常关心到其士兵的福利,虽然在服务的时候,他要执行极严格的纪律,可是在其他的时候,他却有时会偶然放松一下,因为他深知在人类的本性中,是具有善和恶两方面的。他对于他的士兵所作的估评,不是以人格和幸运为标准,而是仅仅重视他们的武艺。他能充分的获得部下的敬爱,只要他和他们在一起,失败对于他们就似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就军队指挥官的品质而言,他在下述三个主要方面上,都是高人一等的。(一)也和亚历山大与汉尼拔一样,他有一种过人的技巧,能够改造战争的工具,以来适应他自己的天才。他是一个伟大的组织家,对于他自己的天才,具有不可动摇的信心。(二)他认清了他那个时代中的战争本质。那是全国性的战争,不仅是军队之间的竞争,而是整个民族要求革新的奋斗。在这种战争中,大战略是居于首要的地位。换言之,要用所有一切的手段以来达到目的,一切的人力、金钱、贸易、政治反应和宣传,都要使其趋向一个目标。(三)最后一点,他具有惊人的勇气,有时似乎是莽撞一样。实际上他发现了一个秘密,知道无论在平时,还是在战时,多数的困难都是自惹的。一般说来,对方都是彼此具有同样程度的畏惧心理。假使有一方面敢于把恐惧的心理暂时摆在一边,那也就等于他首先踏上了走向胜利的坦途。凯撒,正和亚历山大一样,具有那种冒险精神,使其将道提高到了最高水准。他预知其敌人的意图,把他自己的恐惧完全置之度外。  
  像这样的天才当然又使他变成了一个具有卓越能力的政治家。他了解这个共和国的实际情形,和它们会向什么方向发展。他对于这个时代内在意义的了解,正好像和他测知庞培的心事一样的清楚。他看出了他们所要求的是一个君主的民主:在纪律之下的自由,而不是在贪欲下的放任;简言之,此即是威灵顿公爵所称的“皇家的民主”(Democratie Royale)。他的心灵即固定在这个目标上面,诚如弗勒尔所说的,他是人类的一个伟大教师。  
  关于他的政治改革详情,固然不是在本书所应讨论的范围之内,不过对于它们的基础,若能略加提及,也是很有意义的。这可以用三个名词来加以包括:权威、秩序、和纪律。(一)他改变了中央政府的性质。他削减了元老院的寡头政治权力,改设国务会议,由他作最高级的控制。并使罗马成为许多民族的共同首都。(二)他开始建立一种新的政治秩序,使罗马和各省区获得了新生命,并熔合成为一个整体。他限制“金钱”的权力,使罗马共和国衰颓者就是它们;撤换那些要钱的官吏,派出了八万人的移民,这样使民主政治可以作更自由的扩张。(三)他的目的是要建立一个新的社会秩序。据说他在公元前四九年,他对于一些叛兵作过下述的讲话,即可以当作解释。他说:  
  “假使犯罪的分子不加以惩罚,则没有一个人类的社会,可以保持其团结,和继续生存。因为假使有病的分子不受到适当的治疗,则也正和在我们自己的身体上一样,会使其余的部分也受到影响。而在军队之中,纪律更是绝对不能废弛的。因为假使作恶者不受到惩处,则他们的胆子将会变得更大,而使善良者也感觉到做好事并无益处。若是作恶不加以处罚,则为善也就不会受到奖赏了。”

  因为他统治的时间很短,所能够做到的工作,只不过是为这个大帝国的建立,播下一点种子而已,但是却把罗马从一个自治市变成了世界帝国。他使共和国获得了新生命,他不仅为奥古斯都的“君主的民主”,奠定了基础,而且更把火焰吹得更高,变成了统一性宗教的观念。
大事记(六):罗马共和政体的倾覆
J·F·C·富勒 [英国]  
[出自《西洋世界军事史》]  




  那些以诛灭暴君者自居的人希望凯撒之死即足以使垂危的共和国复活,但这个希望却迅速地幻灭了。整个罗马所表现出来的不是欢欣,而是愤怒。因为害怕被激怒了的人民会威胁到他们的生命,卡西乌斯(Caius Cassius)和布鲁图斯(Marcus Brutus),以及六十多个密谋者中的大多数人都躲在卡皮托里乌姆(Capitolium)山上的神殿之中。同时,那位已经死亡的独裁官的亲信,执政官安东尼,也获得了骑兵长官(Magister eqvitum)列比都斯(Aemilius Lepidus)支持的保证。因为他的位置已经完全稳固了,所以凯撒的寡妇卡尔普尼亚(Calpurnia)便将其亡夫的文件和总值四千塔连特(约一百万英镑)的财产都交给他保管。这个紧张局势逐渐平息了;到了公元前44年的4月底,安东尼就离开罗马到坎帕尼亚(Campania)去,那里是凯撒安置大部分老兵的地区。他去劝诱他们实现独裁者的遗志,并且武装起来准备作战。  
  从权力的分配来看,很明显安东尼要比共和党占优,可是这些共和党人对这个问题却似乎并未加以太多的注意。纳尔波高卢和近西班牙(Hispania citerior)的总督列比都斯早已表示拥护安东尼;远西班牙(Hispania ulterior)的总督波利奥(Asinius Pollio)同样是凯撒的忠实信徒。在纳尔波高卢以北的全部高卢地区都是在普隆卡斯(Munatius Plancus)的管辖之下,他也决不会持敌对态度。只有狄西摩斯·布鲁图斯(Decimus Brutus)和科尼菲西乌斯(Ouintus Cornificius)是绝对拥护元老院的,前者为山南高卢、后者为阿非利加行省的总督。  
  当凯撒的遗嘱公开发表之后,大家才知道他已经指定他的侄孙奥克塔维乌斯(Caius Octavius)为他的继承人,并将自己财产的四分之三都留给他。奥克塔维乌斯出生于公元前63年9月23日,当他接受了这份遗产之后,即被人称为屋大维(Octavian)。凯撒被刺的时候他正在阿波罗尼亚,直到三月底他才接到母亲的来信,得知了这个消息。他马上渡海到了布隆迪西乌姆,在那里受到了部队的欢迎。同时他也接到了母亲和继父菲利普斯(Murcius Philippus)的来信,劝他放弃继承权和遗产;他拒绝了劝告,并写信给他的继父说,他决心为凯撒报仇,并准备继承他的权威。他从布隆迪西乌姆回到了罗马。安东尼听到他回来了,也从坎帕尼亚赶回来与他会晤;当他们于4月底会晤的时候,屋大维斥责安东尼为什么不惩处暗杀凯撒的凶手。7月间,元老院在安东尼的操纵下指定布鲁图斯任克里特、卡西乌斯任昔兰尼(Cyene)行省总督,其目的就是要削弱他们的权力。但是他们两人却不愿接受这样的闲职,去接管那两个二等行省,于是 [ 玖羽注:在9月或10月 ] 就前往马其顿和叙利亚去了 [ 投笔从戎注:他们决定武力夺取这两个行省 ] 。  
  虽然当两人会晤时,屋大维和安东尼大致上可称是友好的,可是不久他们就有了裂痕。有一个保民官死了,屋大维表示愿意出任这个职务。但因为他太年轻,而且又是贵族出身,所以安东尼拒绝以执政官的身份任命屋大维出任这个职务。同时元老院方面也害怕他获得了这个职位之后会利用职权去迫害共和党人。  
   10月初,安东尼到布隆迪西乌姆去迎接从马其顿回来的军团。他召回这些军团,是因为他要把狄西摩斯·布鲁图斯逐出山南高卢;而狄西摩斯却坚称,他占有该省是曾经获得了凯撒允许的。  
  屋大维非常迅速地定下了决心。他暗中派人到布隆迪西乌姆去,在那些军团中散发收买人心的传单,同时又亲自到坎帕尼亚去争取那些退伍老兵的拥护。他出了每人五百德拉克玛(Druchmas——约二十镑)的高价,召募到三千名士兵。此时,安东尼在布隆迪西乌姆却碰了一个大钉子,军人们都指摘他为什么不敢惩处凶手。仅仅在他允诺照屋大维的例子也给每个人一笔同样数额的款项之后,才勉强说服了一个高卢军团同他一起到罗马去。  
  屋大维知道他可以依赖狄西摩斯·布鲁图斯的支持——这个人是他最后想要毁灭的一个目标——但是他却感到自己的力量还是不够强大,不敢与安东尼正面接触,所以就在11月10日离开罗马到山南高卢去了。几天之后,安东尼进入了罗马,才知道他的军团中有两个已经跟着屋大维走了。虽然如此,他还是率领着两个军团的兵力向阿里米努姆(Ariminum)进发,并命令狄西摩斯退出山南高卢行省。狄西摩斯拒绝接受命令,据守在穆提纳(Mutina),准备应付攻城战斗。  
  当安东尼正在围攻穆提纳城的时候,屋大维就准备援救该城。他现在拥有了代行政长官(Propraetor)的头衔,并且还有执政官希尔提乌斯(A.Hirtius)和潘撒(C.Vidius Pansa)的支持。希尔提乌斯在阿里米努姆与他会合,他们率领着四个军团从那里去援救狄西摩斯。安东尼留下他的兄弟路西乌斯(Lucius)继续围攻穆提纳城,亲自去迎击敌人,但屋大维和希尔提乌斯拒绝会战,并等候潘撒的到来。  
  公元前43年4月14日,安东尼得知潘撒已经率领四个新组建的军团,正行进在与屋大维会合的途中,于是率领两个军团的老兵前去攻击他们。但是前一天,希尔提乌斯因为深知潘撒的新兵不是安东尼老兵的对手,于是派遣了玛尔斯(Martian)军团和屋大维的卫队去支援他。尽管有这些增援,潘撒还是在弗鲁姆·加罗路姆(Forum Gallorum)之战中战败了,并受了致命伤。但在同一天的黄昏,希尔提乌斯又带了两个军团赶上来。此时安东尼的军队正在庆祝胜利,于是在毫无秩序的情况下被敌军所乘,四散溃逃。接着在4月21日,希尔提乌斯在穆提纳城外又再度击败了安东尼,但是他自己却也丧了命。此后,安东尼遂于5月3日越过了阿尔卑斯山脉,与巴苏斯(Vendidius Bassus)会合。他驻在撒巴提亚(Vada Sabatia),在热那亚(Genoa)西南面约三十英里,指挥着三个军团的兵力。  
  狄西摩斯·布鲁图斯主张追击,但屋大维却拒绝了,因为当布鲁图斯和卡西乌斯尚在人间的时候,他还不愿意毁灭安东尼。他早已决定了自己的计划:首先削弱安东尼的权力;接着再与他结盟,以毁灭布鲁图斯和卡西乌斯;最后才毁灭安东尼;于是他自己就再无对手和敌人了。作为走向同盟的第一步,他对安东尼的俘虏照料得很周到,而且并不参与狄西摩斯的行动。  
  虽则如此,狄西摩斯还是单独去追击安东尼。后者却安然逃入了普罗旺斯,这里是列比都斯的管辖范围。虽然列比都斯已经表示向元老院效忠,但他却仍然与安东尼共命运。此外,山北高卢的总督普隆卡斯也退过了依西利(Isere)河,等待狄西摩斯的到达。  
  当这些事情正在进行的时候,屋大维却忙于活动,想获得执政官的头衔,因为在希尔提乌斯和潘撒战死后,两个执政官的位置已经空缺了。因为时间已经快到了,所以他很想与安东尼缔结同盟,以求提高他自己的威望。7月初,他派了一个由百人队长们组成的代表团,到罗马去要求这个任命。依照苏埃托尼乌斯的记载,当元老们还在犹豫不决时,有一位军官抽出他的剑喊道:“假使你们不肯,这个东西就可以使他做执政官!”;这些代表回去之后,屋大维即率领八个军团向罗马进发,于是元老院立即同意让他成为执政官的候选。不久,因为听到从非洲召回的两个军团已经快要到达了,于是元老院又取消了他们的决定,屋大维遂占领了奎里纳尔山(Quirinal Hill)外的郊区。第二天他率领卫队进入罗马,立刻就有三个军团倒向他那一方。8月19日,屋大维和他的亲戚培狄乌斯(Quntus Pedius)一起当选为执政官,民众大会也承认了屋大维的继承权,并通过法律,追诉刺杀凯撒的凶手。于是屋大维开始向山南高卢进发,以求赢得安东尼的合作。  
  此时波利奥和普隆卡斯都已经与安东尼会合在一起,而狄西摩斯则被判定为凶犯。他逃往马其顿,想与玛尔库斯·布鲁图斯会合,结果在途中被强盗杀害。  
  在波利奥和普隆卡斯加入之后,安东尼和列比都斯的力量已经超过了屋大维,但是他们却仍然欢迎和他缔结同盟,因为他们的士兵都还是怀念故主凯撒的。他们在波诺尼亚(Bononia)附近与屋大维会晤,并同意缔结一个三头同盟(“后三头”),每个人都拥有相当于执政官的权力,限期各为五年。屋大维所分得的地区为撒丁尼亚、阿非利加和西西里及其附近的岛屿;安东尼为全部高卢地区 [ 玖羽注:除纳尔波高卢以外,这个行省给了列比都斯 ] ;列比都斯为西班牙。同时也决定,目前列比都斯暂时把西班牙交给他的一个部下代管,而自己则兼摄意大利的政事。至于安东尼和屋大维,则专心筹划对布鲁图斯和卡西乌斯的作战。  
  因为三头缺乏战争所需的费用,又害怕当安东尼和屋大维不在罗马的时候共和党人会乘机鼓动反对的风潮,所以他们决定实行大规模的“公敌宣告”(Proscriptio),并没收所有被宣布为公敌者的财产。所拟的名单中包括了三百名元老(西塞罗也在内)和二千名骑士,其中有许多被害者仅仅是因为有钱的缘故。他们中有一个人是庞培的幼子塞克斯图斯·庞培(Sextus Pompeius);在穆提纳的战事发生时,他正在西班牙,元老院任命他指挥海军。这个宣告公敌的名单公布时,他知道自己已被列为公敌,于是即率领自己的舰队驶往西西里,在那里召募了一些海盗和逃避公敌宣告迫害的人,扩充他的实力;接着又征服了西西里岛上的叙拉古和其它的城市,并在海上击败了屋大维所派遣的、由萨尔维迪努斯·鲁福斯(Salvidienus Rufus)率领的舰队。  
  公敌宣告的执行极尽野蛮残酷,被害者的产业均被没收和拍卖。当这个迫害正在进行的时候,公元前42年1月1日,后三头又决定发起一次纪念凯撒的运动。于是元老院和人民便尊凯撒为神,此后屋大维也就公开地自称为“神之子”(Divi Filius),这个尊号使他在平民和军人之中获得了无限的威望。
第七章:菲利皮会战和阿克提门会战
J·F·C·富勒 [英国]  
[出自《西洋世界军事史》]  




  当屋大维和安东尼正在忙于巩固意大利的主权时,布鲁塔斯和卡苏斯也在马其顿和叙利亚,进行着决斗的准备。正和屋大维和安东尼一样,他也感到经济上的困乏,此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准备工作,即在战役一旦开始后,如何巩固他们的后方。因为不能采取“充军”的办法,同时为一举两得起见——一方面充实军费,另一方面也解除后顾之忧——他们决定采取一种类似的手段。因为知道卡巴多西亚(Cappadocia)国王,阿里阿巴尔查尼斯(Ariobarzanes),和洛德斯人,和莱西亚人,都是同情凯撒党的,所以决定先解决他们,并夺取他们的财富。  
  当莫尔卡斯(L.Statius Murcus)所率领的舰队在海上,击败了洛德斯人之后,卡苏斯即占领了洛德斯,俘虏了他们的舰队,把他们的公私财产全部加以没收,一共总值为八千台仑。此外塔尔沙斯(Tarsus)又交出一千五百台仑的罚款。其次,又以阴谋反叛的罪名为借口,将阿里阿巴尔查尼斯处了死刑,并没收他的财产和军事装备。当此之时,布鲁塔斯也率领他的军队,进入了亚洲,几乎降服了莱西亚境内的全部城市。亚洲名城之一,克山塔斯(Xanthus)却拒绝开门,经过了一番激烈抵抗之后,才被攻陷了,城中被洗劫一空,所有公私财产都被没收。此外莱西亚舰队也被没收,奉命驶往阿拜达斯,以等待陆军的到达。  
  当这种土匪行动告一段落之后,布鲁塔斯与卡苏斯就在沙尔提斯会合在一起。他们集中了兵力,一共为十九个兵团,包括着八万名步兵,一万三千名骑兵,和四千名弓弩手。大约在七月中旬,军队从沙尔提斯出发,于九月间到达了阿拜达斯,从那里渡过了希里斯朋特,进到加利波里半岛,绕过沙罗斯(Saros)湾,达到了多里斯卡斯(Doriscus)。因为多数的军人都是凯撒的部下,卡苏斯害怕他们的忠诚发生问题,于是曾经向他们作极雄辩的讲演,这是罗马历史家所乐于称道的。不过军人们最感到兴趣的却是他的结论——即每个士兵可以分得一千五百“大其马斯”的犒赏(约值五十英镑),每位百夫长增加了五倍,护民官更成比例的增加。  
  此时,安东尼和屋大维也正在准备他们的作战。三个人一共指挥着四十三个兵团,此外还有骑兵和辅助队。除了留守保安所需要的以外,一共可以调派二十八个兵团去参加马其顿的战役。其中有八个兵团,由狄西地亚斯(Decidius Saxa)和罗尔巴拉斯(Norbanus Flaccus)指挥,充当前卫。安东尼把司令部设在布仑地苏门,监督他们登舟渡海。在运输的过程中,受到了相当的损失,因为莫尔卡斯所率领的卡苏斯舰队,一共六十艘战船,向他们发动了攻击。于是安东尼就派人到李久门(Rhegium)向屋大维求救。这个时候,屋大维正在西西里的海面上,与西克塔斯庞培作战,虽然这一方面的战事也非常的重要,可是屋大维却仍毅然决定,把他的舰队送往支援安东尼。莫尔卡斯遂撤退,于是全部陆军才安然渡过了亚德里亚海。  
  从阿波罗尼亚,狄西地亚斯和罗尔巴拉斯经过了马其顿和戴内斯,进到菲利皮(Philippi)城,再由此向东通过沙排(Sapai)隘路,以达到柯尔皮利(Corpili)隘路。住在这个地区中的人是一位戴内斯的酋长,名叫拉斯纠波里斯(PhascuPoris)。他们的目的是要扼守着这最后一个隘路,以来迟滞卡苏斯和布鲁塔斯的前进,以便安东尼和屋大维可以在马其顿境内,从从容容的部署。  
  当他们到达了多里卡斯,卡苏斯和布鲁塔斯才知道柯尔皮利隘路,已为敌军所扼守,于是派遣他们的舰队,载着一个兵团和一些弓弩手,沿着海岸向西行驶,趋向尼波里斯(Neapolis),以来迂回这个隘路。罗尔巴拉斯害怕敌军会占领沙排隘路,以来切断他的交通线,所以就赶紧撤回到这个隘路上。当共和党军达到了之后,发现这个隘路已经在敌方坚强设防之中,于是士兵之间立即发生了不满意的情绪。幸亏此时拉斯纠波里斯尚效忠于卡苏斯,才解决了这个难题。他向卡苏斯解释着说,若翻过山地向北进攻,即可能迂回这个隘路。这是一段困难的旅程,但是因为派了工兵在森林中开路前进,经过了四天的行军,全军终于跃进到了菲利皮城的北面。罗尔巴拉斯也撤出了沙排隘路,退向安费波利斯(Amphipolis)。  
  卡苏斯和布鲁塔斯从潘格亚斯山(Mount Pangaeus)上下来,进入了菲利皮城。这个城是马其顿的菲利普大王所建立,位置在该山南面的一个横岭上面。在该城的南面,有几里远的地区都是沼泽地,包到现在称作比里—克提里(Bere—Ketli)的湖泊为止。在该湖的南面即为一带丘陵,靠着海滨。在该城的西北和西南两面,都是起伏地,艾格拉提亚大路即经过那里。在大路的北面,靠近山地,布鲁塔斯建筑了他的营地,再向南去,在沼泽地北面不远的地方,即为卡苏斯的营地。两个营地都有坚强的设防,在卡苏斯营地的西面,又有一条刚吉提斯(Gangites)小溪,构成一道天然的壕沟。共和党的舰队都停泊在尼波里斯(Neapolis)港中,其主要的补给基地则建立在塔索斯岛(Thasos)上。  
  此时,安东尼和屋大维的联军也已经在狄尔哈强登陆。在那里,屋大维发了一种周期性的老病,被留在后面,而安东尼则直向安费波利斯挺进,准备以那里为他的基地。当他发现罗尔巴拉斯早已在那里设防了,他把一个兵团的兵力和辎重留在这里,再继续前进。最后扎营在沼泽以北的平原上,与连接在敌军两个营地之间的防壁,只相隔不到一里远的距离。他在营地周围挖掘了堑壕,建筑了墙壁和栅栏,和一些炮塔。于是卡苏斯也向一个尚缺乏设防的地区,延展他的要塞工事。这就是从营地到沼泽之间的空间,以前因为它太狭窄,所以不曾加以注意。现在除了布鲁塔斯侧面上的岩石,和卡苏斯侧面上的沼泽,和沼泽那边的海岸以外,其余即可以说是到处都已经设防了。在中央地区,几乎一切的地方都已为堑壕、栅栏、墙壁、和塞门所隔断。  
  双方兵力均为十九个兵团,但是安东尼和屋大维的兵团是足额的,而布鲁塔斯和卡苏斯的却并未足额。在骑兵方面,后者有两万人,而前者却只有一万三干人。  
  接着就发生了游骑战,此时屋大维还留在狄尔哈强,他获得了一个假报告,说安东尼已被敌人击败,于是马上带兵坐上马车赶去应援,并且用担架抬着和士兵一同走上前线。他和安东尼都热烈的希望能使共和党军接受会战,不仅是因为他们自己的部队,比较精锐可靠,而且更因为马其顿的资源贫乏,不足支持大军的补给,共和党有西克塔斯,莫尔卡斯和爱罗巴布斯三支舰队,控制了海面,使他们很难于从意大利获得补给。反之,布鲁塔斯和卡苏斯也完全认清了这些情况,并且知道他们的人员也不可靠,所以尽量拒绝对方的挑战。他们希望用饥饿的手段,来迫使凯撒党军撤退。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补给渐感缺乏。安东尼,他是远征军的头脑,决定用切断交通线的手段,以来强迫敌人接受会战。据说,他拟好了一个秘密通过沼泽地的计划,尽可能的,不让敌人知道而达到他们的后方,于是即可以切断其从塔索斯来的补给线。所以他每天把兵力展开,将所有的军旗都排列出来,好像他的全部兵力都在向敌人挑战一样。实际上,他却用了一部兵力,夜以继日的在沼地中开辟一条狭窄的道路,把芦苇砍倒,铺成栈道,两侧用石块砌边,使土地不下陷。在较深的部分更打下木桩,架设便桥,所有一切的工程都是在极端沉默中进行的。环绕在栈道的周围,芦苇仍然听其生长着,以防敌人发现他们的工作。  
  这个工程进行十天之久。同时,安东尼又已经在营地与沼泽之间的空地上,建了一条堡垒线,与其营地成直角;它的目标是很明显,即为保护营地的南面,并把营地与沼泽连成一气。  
  当他发现了敌人在沼泽中,建筑新的工事时,卡苏斯也就赶忙的,把他营地以南的防壁,更向南延展并通过沼泽,以便打在敌人工事的中心上。很显明的,不等到这个工事完成,安东尼即将一部分原先向东的兵力,调向面北的方向,即躲在其在沼泽中已经建好的堑壕后面。他的人员备有梯子和其他的工具,以便突破卡苏斯的纵贯工事,而其余的兵力则攻击敌营的四面。  
  当这个攻击正在发展之中时,布鲁塔斯的部队,并未奉到命令,却突然的越过平原冲锋,从侧面攻入了安东尼的左翼。他们席卷了左翼,于是又向屋大维的部队突击,将他们压退,冲入了他们的营地,几乎俘获了正在病中的屋大维。此时安东尼也正冒着敌方的箭雨,向前继续猛攻,一路夺路前进,直到碰着一部分卡苏斯的部队为止。这是敌人的前卫兵力,在奇袭之下,为他所击破了。于是他再向前勇敢的进攻,冲向连在沼泽与营地之间的要塞工事。他们折毁了栅栏,填平堑壕,毁坏一切的工事,杀死了守门的士兵。他不顾城墙上的箭雨,一直冲入了塞门,其他的人员有的在把墙壁拆成裂口,有的则从障碍物上爬了过来。这一切的攻击都是发展得非常的迅速,当他们现在刚刚把工事占领了之后,那些奉命到沼地中建筑工事的卡苏斯部队,也赶回来援救他们的友军。在一个强烈的冲锋之下,安东尼的部下又把他们击败了,将他们逐回到沼地之中,四散逃命。于是安东尼军再回转身来,攻击卡苏斯本人的营地。这仅是那些与安东尼一同爬过了防壁的部队,至于其他的兵力则在墙外与敌人混战。  
  安东尼迅速的攻破了敌营,因为守军的兵力本来就很微弱。可是当墙外的敌军看到老营已经被攻陷了,也就丧失了战斗意志,纷纷溃逃了。
阿庇安的批评说:“这个胜利是完全,而且双方都是一样的”。布鲁塔斯击败了敌人的左翼,攻陷他们的营地。可是安东尼也凭着无畏的勇气,击败了卡苏斯,攻陷了他的营地,作了同样的报复。双方的死伤都是同样的惨重,但因为平原很辽阔,在尘雾遮蔽之下,彼此对于对方的真实情况,都不了解。等到真相明白之后,双方才各自收容被冲散了的兵力。但是不等这个时候之前,卡苏斯因为并不知道布鲁塔斯在右翼方面已经获胜,于是在失望之中,却先行自杀了。以后布鲁塔斯就把他的遗体埋葬在塔索斯岛上。  
  这一战的损失数字,据阿庇安的估计;卡苏斯方面为八千人,而安东尼方面则为一万六千人,这似乎只是瞎猜而已。  
  虽然这个菲利皮第一次会战的结果是打了一个平手,可是安东尼事实上却已经获得了胜利。因为卡苏斯已经死了,敌军方面只留下了布鲁塔斯一个人来作单独的指挥,而他却缺乏其同僚所具有的强硬个性。照阿庇安所告诉我们的,布鲁塔斯的个性很温和仁慈,而卡苏斯却很严峻坚决,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军队都不敢不服从他的命令,不敢干预他的权威,不敢询问其命令的理由,即令知道了这些理由,也不敢妄事批评。以后我们就可以看出来,使布鲁塔斯败亡的原因,不是他的战略认识不够,而是他缺乏决断。因为战场的情况已经明白的指明出来,只要他能够阻止敌人切断他到尼波里斯的交通线,则由于共和党方面握有制海权,所以时间对于他总是有利的。  
  会战后的次日,布鲁塔斯移驻卡苏斯的营地中,因为它控制着他的战略性侧翼,为了坚守其正面起见,他又面对着沼泽,设立了一道前哨线,以保护他的交通线。他仍然坚持着他的原定计划,即用饥饿的手段来迫使敌人撤退。根据阿庇安所记录的他对部下的讲话,即可以明白的显示出来此种观念。他指明出来敌人不能从西西里、沙丁尼亚、非洲或西班牙,获得任何的补给,而马其顿的物资已经消耗光了,现在仅靠提沙里为惟一的补给基地。他说:“所以,当你们看到他们正在热心求战的时候,心里就应该记着他们是被饥饿所驱使,才宁愿死在战场上的。我们应该把饥饿的因素,列为计划中之一部分,让它去先击败敌人,等到敌人已经疲弱不堪时,再与他们交战。希望每一个人要认清这一点,不要以为我是疲软懒惰,缺乏行动的将才。”为了赢得士兵们的服从,并且奖励他们在前一天的奋勇起见,他又允许对于每个人奖赏一千个“大其马斯”。  
  依照阿庇安的记载,安东尼也曾向他的部队训话,而他所出的赏格就更高,为了补偿由于营地的被劫掠所受的损失起见,他允许对于每名士兵,奖赏五千个“大其马斯”。此后,他就每一天都向布鲁塔斯挑战,但布鲁塔斯却始终拒绝。正当这个时候,就有一个消息传来,说共和党在亚德里亚海中获得了一次胜利。 [ 注:注:依照普鲁塔克的记载:布鲁塔斯事先并不知道这次胜利,仅仅在菲利皮第二次会战的前夕,才从敌方逃亡人员口中获知这个消息,但他却不相信是事实。否则他就不会进行第二次会战了。 ]  
  当第一次菲利皮会战正在进行之际,多米夏斯卡尔费拉斯(Domitius Catvinus)率领着两个兵团,和一些其他的部队,在少数战船护送之下,从布仑地苏门出海,想去增援安东尼。莫尔卡斯和阿罗巴布斯一共指挥着一百三十艘战船,中途加以截击,许多运输船都为火箭所焚毁,几乎全军覆没。据普鲁塔克告诉我们的,当这个消息传到时,秋霖季节已经开始,在菲利皮战场上的凯撒党军营帐里,已经充满了泥水,并且马上就要结冰了。除了海上交通线的损失和补给的缺乏以外,这个新的困难也使他们非急于求战不可。安东尼和屋大维决定还是迂回敌人的左翼,以迫使他为了保护交通线,而必须出战。  
  第一个步骤为占领一个小山,它是靠近卡苏斯营地的南面,距离在弓弩射程之内。布鲁塔斯这一次却失算了,他早已把那里的守兵撤走。屋大维在黑夜里,用了四个兵团的兵力,将其占领。他的部队利用障碍物和牛皮以来保护他们自己不受到敌方弓弩手的伤害。第二步,在这个小山的掩护之下,并在它上面设了营塞;于是又用十个兵团的兵力,向东南方向,对沼泽中推进了五个“富浪”的距离(一个Furlong等于一哩又八分之一)。再推进四个“富浪”,又设立了一个营地,再留下两个兵团的兵力。于是一总起来有十六个兵团的兵力——此其总兵四分之三还要多,都排成了一线面对着布鲁塔斯的左翼,和艾格拉提亚大道。
这是一种非常危险的调动,仅仅是因为他们两人的情况已经十分的危急,所以才能说它是勉强合理的。因为留下来据守其大本营和保护通到安费波利斯的交通线者,一共只有四个兵团都不到的步兵,和少数的骑兵,这实在使布鲁塔斯获得了一个可以歼灭他们的机会。布鲁塔斯所需要采取的行动,仅仅为一方面牵制着在沼泽中的敌军,另一方面则向其大本营进攻,这样留在沼泽中的十三个兵团即都有被切断了补给的危险。  
  可是布鲁塔斯却不作此之图,而仍然继续取消极防御的态度,与敌人在沼泽中的新战线平行着,他也构筑了一连串的堡垒。此时,提沙里对于凯撒党军已经无力供应补给了,于是屋大维和安东尼顾不得兵力的减弱,又只好抽出一个兵团,派往阿齐亚(Achaia)去搜抢粮食。同时,他们也不敢再挑战,而改采取心理攻势。  
  他们的人员冲到敌人的堑壕边,向布鲁塔斯辱骂,向他个人挑战。此外,他们又继续用箭把传单散入敌营,并向逃亡者提出赏格。他们用尽一切的手段,以来贬低布鲁塔斯在其部下心目中的身价。  
  这种心理攻击颇具成效。因为尽管布鲁塔斯仍旧坚持着他的计划——宁肯忍受敌人的围攻,而决不与一支饿得发慌的军队交战。可是他的部下却不免另有主张。他们觉得这样把他们禁闭在营塞中,好像胆怯的女子一样,实在是很难堪。他们的军官,虽然最初还赞成布鲁塔斯的计划,现在却也感到困惑了,他们觉得在现有的情况之下,是可以迅速击败敌军的。最后,布鲁塔斯只好让步了,他用下述的语句来斥责他的部下:“我似乎是像庞培一样,被战争带着走,现在是受指挥的人来指挥了。”依照阿庇安的说法,布鲁塔斯只敢这样的发发牢骚而已,因为他心中隐藏着一个极大的恐惧,他的部下多数都是凯撒的旧部,随时都有倒戈之虞。所以从一开始起,他和卡苏斯就已经认清了这一点,他们一直都很谨慎小心,不让军人们抓着任何不满意的借口。  
  大约是在公元前四二年,十一月十六日,布鲁塔斯把他的部队,在堑壕之外列成了战线,但却命令他们不要前进得太远。他向他们说:“你们是自愿选择战斗的,当我认为能用其他手段取胜时,而你们却偏要强迫我出战。”  
  安东尼马上也命令他的人员列成战线。其次他就向他们训话,固然他要鼓起他们的必胜意志,但他却绝不曾故意低估现在的危险情势。他说:“没有一个人会愿意面临饥饿,那是一个无法控制的恶魔,我们宁肯冲向敌人的墙壁和身傍,他们对于勇敢,刀剑,和失望是会表示屈服的。我们此时此地的情况是已经急迫到了极点,一切都不可以再拖到明天了。但就是这一天即可以决定我们是完全的胜利,还是光荣的战死。”
 在第九时的时候——即下午三时——会战开始了。很明显的,是安东尼作第一次冲锋。立即发展成为肉搏战,因为阿庇安曾经这样的写着:“他们简直不需要矢石和标枪,这是平常所惯用的,他们什么战术都不用,只是一冲而上,立即用白刃发生了接近战斗。不是杀人就是被杀,双方都只想冲入对方的行列。”安东尼的士兵终于将敌人的正面压迫向后退了,首先还是一步又一步退却,但不久即开始瓦解了。最后,第一线崩溃了,连带着使第二和第三线也都随之而溃逃。结果毫无秩序的挤成一团,敌我都难分了。安东尼的部队继续压迫,使他们全部溃散。于是安东尼的人员占领了对方的塞门,使敌人无法逃入。于是一部份逃向海边,另一部份经过柴格提斯河(Zygactes)逃入山中。  
  当屋大维封锁着布鲁塔斯的营门时,安东尼即率领骑兵,向敌人残部追击,因为他害怕假使让布鲁塔斯逃走了,则他不久又将卷土重来。布鲁塔斯率领着四个兵团,逃入山地之中,准备乘着黑夜再回到他的营地,或是顺流下海逃走。但不久即为敌方骑兵所包围,无法达到他的目的。第二天,他劝说他的军官,率领所部突围冲出,可是他们却抗不奉命,于是他也和卡苏斯一样,引颈自杀了。死时为四十四岁。当安东尼找到了他的尸体之后,就把他的最好的紫袍将其包裹着,然后将其焚化,并且把骨灰送给布鲁塔斯的母亲。不过依照苏东纽斯的记载,却说屋大维曾经把布鲁塔斯的人头,送到罗马去摆在凯撒雕像的脚下举行祭奠。  
  关于这一战的死伤数字,阿庇安的记载只是这样的说;“把这两次会战一总加起来计算,胜利者方面所被杀死的人数,似乎并不比失败者方面为少。而被俘的人员则估计为一万四千人。”  
  于是,诚如阿庇安所云,这一天的战斗即决定罗马政府,在将来所采取的形式,它将是君主而非民主的。又如普鲁塔克所说的:因为罗马不可能再“民主”下去,而必须要有一个君主,所以天意才会使布鲁塔斯短命死去,以消灭帝制自为者在前途上的惟一障碍物。未来的政府是已经必然会采取一种新形式,现在所剩下来的问题即为安东尼和屋大维之间的争霸了。假使安东尼胜利了,则前途会趋向某一方面;若是屋大维胜利了,则又将趋向另一个方向。  
  虽然这个问题的答案,要等到十年之后才会分晓,可是在菲利皮之战以后不久,两雄最后冲突的种子即已经播下了。屋大维回到意大利去巩固他在西方的地位。安东尼到埃及去,变成了克莱奥佩塔的爱人,也就做了东方的主人。所以这个帝国在文化上开始趋于分裂。  
  当这两个劲敌分手不久之后,他们间的关系即开始恶化。第一件事,在公元前四一年,安东尼的幼弟,鲁夏斯(Lucius Antonius),反抗屋大维,结果受到了法律的裁制。第二件事,在公元前四○年,安东尼与西克塔斯庞培之间,成立了一个谅解——他的强大舰队以西西里为基地,仍然还在封锁着罗马的粮食贸易。安东尼在布仑地苏门登陆,以支援西克塔斯,并封锁了这个城镇。屋大维也立即引兵往援。屋大维是一个现实主义者,总是能够分别事情的先后缓急,他的本意并不想和安东尼冲突,至少在目前是如此的,但他却要设法拆毁安东尼与西克塔斯之间的合作,因为罗马此时已经到了饥饿的边缘。他在布仑地苏门,很巧妙的使环境变得对他有利,而用下述的条件来解决争端。安东尼应与他的姐妹,屋大维亚(Octavia)结婚,并将权力从新加以划分:屋大维统治达尔马提亚(Dalmatia)、意大利、沙丁尼亚、西班牙和高卢。安东尼统治所有在依洪利亚海以东的地区,而非洲则由李皮达斯统治。此外,双方又同意安东尼应执行凯撒的遗志,侵入帕尔提亚,并收回克拉苏斯在卡尔哈所丧失的军旗。还有他和屋大维应一同解决西克塔斯的问题。关于这最后一点,在公元前三九年,两雄又在米西仑(Misenum)会晤,决定西克塔斯应将其留在意大利的部队撤出,不再作突袭,并从西西里和沙丁尼亚输出谷物以供应罗马。其交换的条件为承认他对于那些岛屿和伯罗奔尼撒的统治权。
当这些条件同意了之后不久,屋大维与西克塔斯之间又发生了新争执,而海盗行为又继续发生,因为安东尼已经不再作梗,所以他决心一劳永逸的把西克塔斯解决掉。他组成一支强大的舰队,由阿格里巴(Agrippa)指挥,他发明了一件新奇的战争机器,叫作“Harpax”(或Harpago),把它们装在船只上。它是一种大约七呎长的木杆,镶着铁,一端有一个铁钩,一端有一铁环,可以把绳索从那里穿过,并用滑车加以控制。这个东西用弹弓将它投射出去,钩着敌船之后即可以将其拖近攻击。  
  安东尼也借了一百二十艘战船以作支援,于是在公元前三六年七月一日,对西克塔斯的清剿战役开始了。李皮达斯封锁着李利包门(Lilybalum),屋大维和阿格里巴的兵力则向西西里北部集中。虽然屋大维的支队遭到了一次失败,可是九月三日,在劳罗巧斯岬角(Naulochus)的附近,阿格里巴却获得了决定性的胜利,他所发明的“Harpax”具有极大的贡献。西克塔斯向东面逃走,希望能投奔安东尼,再来与屋大维争雄。李皮达斯想乘机夺取西西里,结果被击败,从此遂丧失了三雄鼎立中的地位。 [ 注:注:次年,西克塔斯又反叛了安东尼,结果被安东尼所杀。 ]  
  此时,安东尼正在准备他的帕尔提亚战役,他正在想步着亚历山大大帝的后尘,建立一个巨型的东方大帝国。他在左格马(Zeugma)集中了十个兵团,和一万名骑兵,于公元前三六年的初夏,进到了幼发拉底河的上流,经过了卡拉纳(Karana)和阿拉特山(Mount Ararat),达到了塔布里兹(Tabriz),由此再向南转往弗拉沙巴(Phraaspa),在这里附近,他丧失了他的攻城纵列,仅是在最大困难之下,并且靠着他的强大投石兵部队,才击退了帕尔提亚的骑马弓弩手。他被迫撤退,渡过了阿拉克斯河(Araxes),最后回到了叙利亚。一共损失了三万人。  
  现在既然安东尼已经遭受到了一次“莫斯科”,所以屋大维再不需要害怕他的攻击了。于是公元前三四年,他开始在依利芮孔,达尔马提亚,和巴罗尼亚(Palnonia)发动了一连串的战役,以来巩固意大利的东北边疆。在这些战役中,他都能获得卓越的成功,使他的威望大有增加。反之,安东尼为了报仇起见,在亚美尼亚又作了一次不光荣的战役,结果还是毫无成就。  
  现在就到了最高峰。安东尼离弃了屋大维亚,与克莱奥佩塔结婚,并给她上了一个尊号叫作“万王之后”(Queen of Kings)。对于她与凯撒所生的儿子(出生于公元前四七年),叫作凯撒里奥(Caesarion),则也上尊号为“万王之王”(Kins of Kings)。他宣布他们为埃及、柯里-叙利亚(Coele—Syria)和赛普鲁斯的共同统治者。此外,他又指派托勒密,克莱奥佩塔,和亚历山大(这都是他自己与克莱奥佩塔所生的孩子),为叙利亚,小亚细亚,西冷来卡,亚美尼亚和帕尔提亚的君主(这些地方均尚未被征服)。这种荒谬的愚行使意大利人民大感激怒,于是这个即将来临的两雄决斗,在一般人的想像中,几乎具有东西两个世界间生死决斗的意味。于是大约到了公元前三三年,这个自从菲利皮会战以来的两雄共同统治局面终于告一结束。  
  现在他们就需要找一个宣战的借口,而又不触怒安东尼在意大利境内的拥护者。很巧合的,正当这个时候,普南卡斯和狄塔斯(M,Titius),因为痛恶克莱奥佩塔,就来到了罗马,告诉屋大维说安东尼已经将他的遗嘱托付给供奉灶神的贞女(Vestal Virgns)。虽然她们拒绝交出这文件,可是屋大维却用强迫的手段将其取得,首先把它拿到元老院中去宣读,接着又把它拿到人民大会中去宣读。这个遗嘱的内容是说,安东尼已经再度宣布凯撒里奥的父亲为凯撒,而他自己除了已经把大量的礼物,送给这位埃及女王的孩子以外,并且命令将他的遗体也埋葬在亚历山大城里,与她合葬在一起。于是人民大为愤怒,相信安东尼若能得势,就会将他们的城市都赏赐给克莱奥佩塔,并且把政权中心移到埃及去。 [ 注:注:有些史学家相信这个遗嘱是伪造的。 ]  
  于是罗马人开始对于克莱奥佩塔,发动了历史上的一次最毒辣的仇恨运动。诚如查理斯华兹(M·P·Charleswortb)在剑桥古代史上所批评的:对于她的控诉可以说是极诋毁的能事,这些罪状自此以后遂永远流传于世间,有些实在是太幼稚,绝对不会是事实。他们指控这个埃及妇人是魔术师,曾经用毒药迷惑了安东尼;是一个淫妇,为了欢乐不惜出卖色相;她的面首多至无数;凯撒的儿子被认为是出身不明的私生子。她是一个兽神的崇拜者,是宦官的女王,是酗酒好淫之徒。以后又说她是一个施毒者,一个奸贼,和一个卑怯者。  
  这个宣传是十分的有效。本来由于筹措战费,人民曾表示不满,现在却迅速的平息了。在公元前三二年的晚秋时候,整个的意大利各城镇,都结成了一个神圣的同盟,宣誓向屋大维效忠,共同拥护他出任“十字军”的统帅,以来对抗东方的祸害。在民意的支持之下,元老院取消了安东尼的权力,并停止他在公元前三一年出任执政的权利。但是他们并不明白的宣布安东尼为敌人,因为他们害怕安东尼的党羽会因此而不自安。所以一切的指控在表面上都是以克莱奥佩塔为目标,而实际上却是以安东尼为目标。他们更明知安东尼是决不会舍弃克莱奥佩塔的,假使当祖国人民对于他个人并无指摘,而他却自愿为埃及妇人而自绝于国人,那么就更会受到本国人民的唾弃了。
此时,安东尼和克莱奥佩塔正在艾费苏斯(Ephesus)过冬(公元前三三——三二年)并动员他们的陆军和舰队。克莱奥佩塔供给她自己的舰队,和所需运输船只三百艘中之一半。此外,她又同意供给陆军和舰队的粮饷,并担负战费二万台仑。假使说安东尼尚未认清,那么她却早已认清这个战争是她的战争,而不是他的战争。当安东尼的某些部将,最著名者为克拉苏斯(P.Canidius Crassus),劝安东尼将她送回埃及时,她却坚决的拒绝离开。公元前三二年,四月间,安东尼把他的司令部移到沙莫斯(Samos),而他的军队也渡过了希腊。五月间,他和克莱奥佩塔渡海到了雅典,接到了意大利境内拥护他的人所传来的信,劝他赶紧摆脱克莱奥佩塔。但是现在已经不可能了,因为若无她在精神上和财政上的支援,安东尼根本上就不能再希望作战了。九月间,他的舰队和陆军已经达到了伊洪利亚海的海岸,这也是他所控制地区的西界。  
  陆军一共有十九个兵团,总兵力约为六万人到六万三千人。轻兵器部队尚在外,可能另有一万人,此外也许还有一万二千匹马。舰队一共分为八个支队,每支队有六十艘战船。其中有一个支舰为克莱奥佩塔的埃及海军,由她的旗舰,安东尼号(Antonia)率领着。每一个支队又另外有一小队侦察船随伴着。安东尼的战船中间,有许多都比屋大维的更大,装有四人、六人、九人甚至于十人的桨架(即每桨所用的人力),有些船高出水面在十呎以上。在这些大船上,也还装有旋转“炮”塔,船的两侧备有“装甲”,即是用铁索缚着方木材,以防敌船的碰撞。全部水兵的数字约为一二五、○○○人到一五○、○○○人。  
  陆军沿着柯尔西拉-米多尼(Corcyra—Methone)之线宿营过冬(公元前三二——三一年)。主力位置在阿克提门,它在安布拉西亚湾(The Gulf of Ambracia)狭窄出口处的南岸上,正对着现在土耳其的普里费沙(Prevesa)城。安东尼的司令部设在派特拉(Patrae)。因为希腊供给不起这样大的陆军兵力,所以所有的粮食必须从埃及运来。这条运输线取道太拉仑角(Cape Taenarum——即马塔班),再沿着伯罗奔尼撒的海岸走。从米多尼到劳卡斯之间,设有一连串的要塞化据点,以来保护这条路线。  
  假使安东尼的目的是要想向屋大维挑战,准备争夺罗马帝国的主权,那么这样的部署就可以说是太奇怪了。因为它固然是适合于掩护埃及,可是却完全不适合于侵入意大利。要想达成后述的任务,安东尼就应该占领狄尔哈强和阿波罗尼亚,以提沙罗尼卡(Thessalorica)为补给基地,而以艾格拉提亚大道为其陆上交通线。这是一个永远不可忽视的事实:从远古起以迄于近代,对于渡海侵入战而言,最大的危险即莫过于天气,所以通常总是选择一条最短的海上航线。于是遂发生了一个疑问,安东尼在此时是否真正具有侵入意大利的意图呢?查理斯华兹先生的答复是说“否”,这个看法似乎是正确的。查理斯华兹在剑桥古代史上的解释是说:“但是事实上,他也毫无选择之余地:他不能够侵入意大利,既不是因为季节太迟,或是港口已经设防,而是因为他既不能带着克莱奥佩塔走,复不能不带着她走。因为他既不能够趋前攻击屋大维,所以只好让屋大维来攻击他。于是放弃了艾格拉提亚大道,在冬季里撤出柯尔西拉,让屋大维可以自由渡海进入狄尔哈强。”因为屋大维只向克莱奥佩塔宣战,而非向他宣战,结果遂使安东尼处于进退两难的情况中。若是带着她一路侵入意大利,则会引起意大利全国人民的反对,包括他自己的朋友在内;若是不带着她一同侵入意大利,则又不可能,因为若是舍弃了她,则他的陆军和舰队都会发生混乱。所以他现在只好希望奇迹出现,因此决定坐待天命的支配。  
  由于环境的压迫,安东尼被迫只好坐待机会的支配。可是屋大维在这个时候,却当然不会放过良机,他可以有秩序的动员他的陆军和舰队,分别集中在布仑地苏门和塔仑坦(Tarentum)。前者一共有八万步兵和一万二千名骑兵,后者约有四百艘以上的船只,其中较大者,也和安东尼的一样,备有木材的“装甲”带,并且还装有可以发射Harpax的弹弓。他们同意由马西拉斯(Maecenas)留守意大利,屋大维亲自指挥陆军,阿格里巴指挥海军。  
  公元前三一年年初,这支远征军出发了,这似乎要比安东尼所预料者为较早。阿格里巴率领了一半的舰队,越过了伊洪利亚海,向米多尼实行奇袭,在那里俘获了许多敌人的粮食和军需运输船只。当阿格里巴打击安东尼补给线时,屋大维也带领了八个兵团,和五个罗马禁卫军支队,进到艾皮罗特(Epirote)海岸上,准备奇袭阿克提门,因为敌方舰队的大部份都投锚在那里。他的部队在巴罗尔马斯(Panormus),托莱尼(Toryne)和格莱西斯(Glycys)安全的下船了,并迅速的向南进发。但因为他的行动早已为安东尼侦察船所发现,所以他没有能达到目的。于是他在阿克提门以北五哩远的米卡里特齐(Mikalitzi)高地上,占领了一个阵地,大约在尼可波里斯(Nicopolis)北面不远的地方 [ 注:注:尼可波里斯城当时并不存在,它是屋大维在这一战以后才建立的,以留为纪念。 ] 。它对于北面有极广泛的视界,直看到柯尔西拉为止,而在东南两面则可以看到安布拉西亚(Ambracia)湾。在他营地以西约一哩远的地方为柯马拉斯(Comarus)湾,那是一个开阔的碇泊所。  
  由于屋大维的出现,安东尼是否受到了奇袭,这固然并无确证,不过似乎是如此的,因为他的军队还正在宿营过冬。等到他把兵力集中起来之后,屋大维不仅已经使他的营地具有坚强的要塞工事,而且还筑了两条堑壕,或是长墙,从他的营地一直连接到在柯马拉斯湾中的海上基地。安东尼由于没有准备,所以不敢攻击他的敌人,于是也把他的营地设置在普里费沙海峡的南边,距离阿克提门岬角大约有两哩的距离。他的营地也有两边平行的工事连接到一个小港,他的舰队中的一个支队即停泊在那里。  
  此时,阿格里巴率领着他的舰队作了一个突袭,攻占了劳卡斯,俘虏了那里所有的船只,接着又攻占了派特拉和柯林斯,于是切断了安东尼与伯罗奔尼撒之间的关系。这是一个非常严重的打击,因为它切断其与埃及之间的交通线。假使还再继续作消极的防御,则结果将会因为饥饿的原因,而被迫投降。所以他只好把一部分兵力,移过了这个狭窄海峡的北面,安营在屋大维营地的南面,相距约二哩。他的意图为在正面上挡着敌人,同时再切断其水源——卢罗(Luro)河。接着,他用船载运了一部分兵力,多数为骑兵,进到安布拉西亚湾,在卢罗河口登陆,再向内陆推进。但是当屋大维派了他的骑兵去迎击时,安东尼的骑兵有一部分逃亡了,于是全部作战都失败了。他把这支兵力撤回到海峡的南岸。从此情况就完全改观,受包围的不是屋大维,而是安东尼本人了。他的补给问题已经感到如此的迫切,所以他只好利用输卒,从山地中驮运过来,这些输送队中有一个人为尼卡巧斯(Nicarchus),即为史学家普鲁塔克的曾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