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言猫语] 三年

<p><span style="FONT-SIZE: 14px;">　　三年前的这个时候，我坐在高中复读班100多人的嘈杂的大教室里，翻看着《惊奇档案》上面零散的九州文章，耳边纷扰的是一些关于SARS的传闻。小小的县城平静中有这躁动和不安，而我自己，当时关心的问题是怎么从这100多人的大教室，走到理想中的大学。<br/><br/>　　50多个小时之后，一个四十六岁的男人留下一张纸，然后从香港中环的文华东方酒店24楼的套房露台上一跃而出。陨落。<br/><br/>　　而我们得到消息后的第一反应都是——这个愚人节的玩笑也太拙劣了。<br/><br/>　　但是我们都忘记了，他在<i>[阿飞正传]</i>里的那句一语成畿的独白：<b>我听别人说，这世界上有一种鸟是没有脚的，它只能够一直的飞呀飞，飞累了就在风里面睡觉，这种鸟一辈子只落地一次，就是它死的时候。以前我以为有一种鸟会一直的飞，到死亡的那一天才落地。现在我才知道，其实它什么地方也没去过，那鸟从一开始就已经死了。</b><br/><br/>　　三年后的此时，我坐在大学寝室一间朝北的宿舍的电脑前，旁边是打开了吃了没几口的盒饭。我尝试着用能够穿透这三年的目光去追忆一些事情，但是我不知道能不能够办到。你知道，很多事情失去了就会再回来了。亲情是这样，友情是这样，爱情呢？爱情恐怕也是这样。<br/><br/>　　因为我们每个人在内心的深处，都活在过去。所谓诀别，只是用来掩饰笑容的一个借口罢了。<br/><br/>　　我想到姬野。是的，姬野。墨瞳儿一生戎马，战功赫赫，但是他也是那无足鸟。从京城一路寻到南淮，小小的身躯里承担了多少过去的痛，怕是如他那瞳孔一样，无法探究清楚的。他让我动容的地方，不是月夜练枪的执著，不是擂台上血洒满身的悲壮，不是鹰旗下的长虹贯日，更不是街头两小无猜的儿女情长。看九州，姬野唯一让我流泪的地方，是在那宽大却阴暗的帐篷里，这个伟岸的男人躺在西门的怀里，在麻药的迷醉下喃喃自语。<br/><br/>　　“南淮者，人间之胜境。无饥谨灾荒之属，里巷中常闻笑声，灯火彻夜夏不闭户，惟少年顽皮，是为一害……每春来之际，辄有窃花者、弹雀者、钓鱼者……”<br/><br/>　　我说了，每个人都活在过去，哪怕是这样一个枭雄。<br/><br/>　　然后自然是吕归尘。少小离家的他，青阳的世子，却要从草长莺飞的北陆到纸醉金迷的东陆来背负一个“蛮子”和“人质”的身份。他孤独么？我想，在那样小的年纪就亲眼见证了屠戮的孩子，以后即便是众星捧月般被人宠爱，即便是拥有了万千河山，心里也决然不会是轻松而温和的。青铜之血，那是金属之血啊，金属可以火热可以沸腾，但是终究要归于沉寂和冰冷。十万人的性命和一个女人的爱情，到底谁更重要？蔷薇皇帝做出了选择，虽然被后人非议，但是他终究是有了自己的选择。吕归尘呢，他有自己的选择么？他在做任何事情之前，脑海中都会泛起铁线河畔那个血与火的夜晚。只是眨眼的犹豫，一切便就永远的错过了，门复门关复关，再想回头，怕是难上加难了……<br/><br/>　　最后他们都死了。<br/><br/>　　<b>所谓人生如戏，戏如人生。不疯魔，不成活。人纵有万般能耐，也敌不过天命。</b>想起<i>[霸王别姬]</i>里戏园子老板的那句轻快的台词：<b>这虞姬再怎么演，她也免不了一死不是？</b><br/><br/>　　虞姬从登上舞台，就是要死给人看的。纵然她眉目如画，纵然她风华绝代，她的美和她的命，最后还是要靠那一剑来成全。虞姬死了，死的干净利落，于是看客们喝彩了，于是看客们咂咂嘴，拍着大腿说，这虞姬再怎么演，还是这一死最好看。<br/><br/>　　人死了，总会有人来评头论足。有的人惋惜，有的人悲愤，有的人无动于衷，有的人悲天悯人。然而，书生轻易冢中人，冢中笑尔书生气。一个敢于如此放弃自己生命的人，用冯小刚的叹息来说，<b>其中必定有着莫大的冤情</b>。只是这冤情怕是永难探究，他自己选择如此，他的传奇已然成就，我们何必去叨扰亡魂。<b>你有权利去处理自己的生命，唯一不对的是，他让我们如此难过</b>。这是三年前在网上流传很广的一句叹息。<br/><br/>　　谁不想活的自我，谁不想生命中有更大的自由。无足鸟纵然无足，但是始终是在自我的飞翔，它的一辈子并不缺憾什么——真正有缺憾的是有翅膀而被困缚，能飞翔而被迫行走的。现实会逼着你一步一步的妥协，妥协，放弃你所不愿意放弃的很多东西。最后你要么成为枭雄，要么成为英雄，要么什么也不是，就此沉沦。但是最后还是要化作一钵青灰，一缕青烟。<br/><br/>　　他在遗书上说：<b>多谢各位朋友，多谢麦列菲菲教授。呢一年来很辛苦，不能再忍受，多谢唐唐，多谢家人，多谢肥姐。我一生无做坏事，为何会这样</b>？<br/>　<br/>　　三年前听闻那个男人的坠落和这行文字，我只是叹息。三年后再来想，我不再叹息，只是钦佩他的勇敢与决绝。他是始终活出了自我，活出了风格。从小孤单长大的他，最后到死也还是保存了儿童时那份率真与可爱的固执。“<b>她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她咬牙，一跃而出，张开双臂，仰望星空！终于自由了！</b>”这段写苏瞬卿的话，借用给这个从24楼上起飞的男人，真是再合适不过。<br/><br/>　　真的，你没有做错任何事。三年后，再次对你说一声，请安息。</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14px;">　　三年前的这个时候，我坐在高中复读班100多人的嘈杂的大教室里，翻看着《惊奇档案》上面零散的九州文章，耳边纷扰的是一些关于SARS的传闻。小小的县城平静中有这躁动和不安，而我自己，当时关心的问题是怎么从这100多人的大教室，走到理想中的大学。<br/><br/>　　50多个小时之后，一个四十六岁的男人留下一张纸，然后从香港中环的文华东方酒店24楼的套房露台上一跃而出。陨落。<br/><br/>　　而我们得到消息后的第一反应都是——这个愚人节的玩笑也太拙劣了。<br/><br/>　　但是我们都忘记了，他在<i>[阿飞正传]</i>里的那句一语成畿的独白：<b>我听别人说，这世界上有一种鸟是没有脚的，它只能够一直的飞呀飞，飞累了就在风里面睡觉，这种鸟一辈子只落地一次，就是它死的时候。以前我以为有一种鸟会一直的飞，到死亡的那一天才落地。现在我才知道，其实它什么地方也没去过，那鸟从一开始就已经死了。</b><br/><br/>　　三年后的此时，我坐在大学寝室一间朝北的宿舍的电脑前，旁边是打开了吃了没几口的盒饭。我尝试着用能够穿透这三年的目光去追忆一些事情，但是我不知道能不能够办到。你知道，很多事情失去了就会再回来了。亲情是这样，友情是这样，爱情呢？爱情恐怕也是这样。<br/><br/>　　因为我们每个人在内心的深处，都活在过去。所谓诀别，只是用来掩饰笑容的一个借口罢了。<br/><br/>　　我想到姬野。是的，姬野。墨瞳儿一生戎马，战功赫赫，但是他也是那无足鸟。从京城一路寻到南淮，小小的身躯里承担了多少过去的痛，怕是如他那瞳孔一样，无法探究清楚的。他让我动容的地方，不是月夜练枪的执著，不是擂台上血洒满身的悲壮，不是鹰旗下的长虹贯日，更不是街头两小无猜的儿女情长。看九州，姬野唯一让我流泪的地方，是在那宽大却阴暗的帐篷里，这个伟岸的男人躺在西门的怀里，在麻药的迷醉下喃喃自语。<br/><br/>　　“南淮者，人间之胜境。无饥谨灾荒之属，里巷中常闻笑声，灯火彻夜夏不闭户，惟少年顽皮，是为一害……每春来之际，辄有窃花者、弹雀者、钓鱼者……”<br/><br/>　　我说了，每个人都活在过去，哪怕是这样一个枭雄。<br/><br/>　　然后自然是吕归尘。少小离家的他，青阳的世子，却要从草长莺飞的北陆到纸醉金迷的东陆来背负一个“蛮子”和“人质”的身份。他孤独么？我想，在那样小的年纪就亲眼见证了屠戮的孩子，以后即便是众星捧月般被人宠爱，即便是拥有了万千河山，心里也决然不会是轻松而温和的。青铜之血，那是金属之血啊，金属可以火热可以沸腾，但是终究要归于沉寂和冰冷。十万人的性命和一个女人的爱情，到底谁更重要？蔷薇皇帝做出了选择，虽然被后人非议，但是他终究是有了自己的选择。吕归尘呢，他有自己的选择么？他在做任何事情之前，脑海中都会泛起铁线河畔那个血与火的夜晚。只是眨眼的犹豫，一切便就永远的错过了，门复门关复关，再想回头，怕是难上加难了……<br/><br/>　　最后他们都死了。<br/><br/>　　<b>所谓人生如戏，戏如人生。不疯魔，不成活。人纵有万般能耐，也敌不过天命。</b>想起<i>[霸王别姬]</i>里戏园子老板的那句轻快的台词：<b>这虞姬再怎么演，她也免不了一死不是？</b><br/><br/>　　虞姬从登上舞台，就是要死给人看的。纵然她眉目如画，纵然她风华绝代，她的美和她的命，最后还是要靠那一剑来成全。虞姬死了，死的干净利落，于是看客们喝彩了，于是看客们咂咂嘴，拍着大腿说，这虞姬再怎么演，还是这一死最好看。<br/><br/>　　人死了，总会有人来评头论足。有的人惋惜，有的人悲愤，有的人无动于衷，有的人悲天悯人。然而，书生轻易冢中人，冢中笑尔书生气。一个敢于如此放弃自己生命的人，用冯小刚的叹息来说，<b>其中必定有着莫大的冤情</b>。只是这冤情怕是永难探究，他自己选择如此，他的传奇已然成就，我们何必去叨扰亡魂。<b>你有权利去处理自己的生命，唯一不对的是，他让我们如此难过</b>。这是三年前在网上流传很广的一句叹息。<br/><br/>　　谁不想活的自我，谁不想生命中有更大的自由。无足鸟纵然无足，但是始终是在自我的飞翔，它的一辈子并不缺憾什么——真正有缺憾的是有翅膀而被困缚，能飞翔而被迫行走的。现实会逼着你一步一步的妥协，妥协，放弃你所不愿意放弃的很多东西。最后你要么成为枭雄，要么成为英雄，要么什么也不是，就此沉沦。但是最后还是要化作一钵青灰，一缕青烟。<br/><br/>　　他在遗书上说：<b>多谢各位朋友，多谢麦列菲菲教授。呢一年来很辛苦，不能再忍受，多谢唐唐，多谢家人，多谢肥姐。我一生无做坏事，为何会这样</b>？<br/>　<br/>　　三年前听闻那个男人的坠落和这行文字，我只是叹息。三年后再来想，我不再叹息，只是钦佩他的勇敢与决绝。他是始终活出了自我，活出了风格。从小孤单长大的他，最后到死也还是保存了儿童时那份率真与可爱的固执。“<b>她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她咬牙，一跃而出，张开双臂，仰望星空！终于自由了！</b>”这段写苏瞬卿的话，借用给这个从24楼上起飞的男人，真是再合适不过。<br/><br/>　　真的，你没有做错任何事。三年后，再次对你说一声，请安息。</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