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岛遗民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超级军网 时间:2024/05/02 20:15:11

跃进村是合肥的一个城中村,在轰轰烈烈的旧城改造步伐中,这个曾经的家园俨然已在四周高楼建筑的包围下成为了一座城市中灰色的孤岛,惊惶怀疑的面孔、激烈的矛盾争执以及遍地的瓦砾垃圾成为这座孤岛上的主旋律。无论是苦熬的留守者或是已搬迁的居民,他们都承受着流离失所的滋味,他们都是这片土地上愤怒却又无奈的遗民。编辑/李子微 摄影/江海
http://news.163.com/photoview/3R ... #p=BB04O89J3R710001
跃进村是合肥的一个城中村,在轰轰烈烈的旧城改造步伐中,这个曾经的家园俨然已在四周高楼建筑的包围下成为了一座城市中灰色的孤岛,惊惶怀疑的面孔、激烈的矛盾争执以及遍地的瓦砾垃圾成为这座孤岛上的主旋律。无论是苦熬的留守者或是已搬迁的居民,他们都承受着流离失所的滋味,他们都是这片土地上愤怒却又无奈的遗民。编辑/李子微 摄影/江海
http://news.163.com/photoview/3R ... #p=BB04O89J3R710001

跃进村是安徽合肥瑶海区花冲社居委的一个普通村落,在上世纪80年代,这里还是农村,随着城市的扩展其逐渐被城市包围而成为城中村。2013年,旧城改造的步伐逐渐蔓延到跃进村,于是居民开始陆续搬迁,然而由于种种原因, 两年已经过去,目前在跃进村废墟之上,依然生活着十几户居民,他们成为这里的最后留守者。图为跃进村,部分房屋仍没有拆迁。

城中村的房子都比较简陋,邻里之间相处也比较近,尽管现在邻居都搬出去了,未走的却又聚到一起。图为2015年3月13日,跃进村废墟上一只狗警惕地看着陌生人。在跃进村的留守户们大多养着狗,以防止意外发生。

2015年4月22日,一个孩子在废墟上玩耍。跃进村对面就是一所小学,拆迁后,很多孩子放学上学喜欢到这里的废墟中玩耍。对于许多留守户的孩子们来说,他们并不懂别人家都已经搬走了,自家为何还在这里。

一些留守户为了防止房子被拆,在楼顶插了国旗,并安装了监控。


在这栋7层高的老式旧楼里,现在只剩下李厚萍一家。自2013年7月开始搬迁后,李厚萍家断水断电一直熬了2年多。图为2015年6月11日,李厚萍独自一人守在家中,全家四口人,丈夫和儿子都在外打工,只有晚上回来。这个时候她通常将大门反锁,自己一人留在家中。

和许多留守在跃进村的居民一样,李厚萍在楼下自己开辟出菜地里打理蔬菜,但她也很清楚虽然是种了,如果房子拆了的话,也就废了。李厚萍的右腿有些残疾,丈夫身体也不是很好,两个儿子都已经20多岁,却一个都没有娶上媳妇,现在的房子是全家唯一的住处。

在断水电的两年时间里,李厚萍或者是到别人家讨水,或者到拆迁后损坏的漏水处舀自来水管道渗出来的水。图为2015年6月11日,李厚萍吃力地提水。虽然住在二楼,但腿脚不便,李厚萍,每次提水还是不方便。

夜晚对李厚萍一家来说是煎熬,蜡烛是这两年全家夜里的主要照明工具,整栋楼里只有二楼的李厚萍家亮着微弱的光。图为李厚萍展示有关部门给她的回复。李厚萍说,他们也找过很多部门希望将水电接上,虽然有关部门承诺帮助他们但始终没见动静,直到房子拆迁时,也没能通上电。

李厚萍的留守是想为自己争取更大的利益。李厚萍家的房子原是工厂宿舍,属于国有土地,拆迁补偿标准并不能令她满意,在李厚萍看来,自己腿脚不便,丈夫身体不好,自己两个儿子都没有成家,原本想拆迁时在自家补偿的面积基础上能够争取低价增购更多的面积,所以一直选择留守。图为2015年6月19日清晨,跃进村废墟上出现了很多身份不明的年轻人。

直到2015年6月19日清晨,李厚萍被一群身份不明的青年人抬出自己的房子,在短短的半天时间里,她家所在的楼就被推倒,成为废墟。图为李厚萍家在一群陌生人的监督下被拆除,当时她自己被人抬出房子,家里很多东西都没有来得及搬走。

2015年7月2日,李厚萍家所在的楼已经是一片废墟。当时的拆迁几乎只用了很短时间,李厚萍家所在的楼就被推倒了。

在蚌埠路第四小学对面,穿过堆积如山的垃圾区,眼前已经是一片废墟。在废墟靠东的位置,尚有少量房屋没有搬迁,邢昌富家便是其中之一。邢家总共堂兄弟5个还有一个妹妹,全部住在跃进村30年,在此次拆迁中都被定为“外来户”。图为2015年4月22日,夜幕下废墟上的邢家灯光微弱,与周围的高楼显得格格不入。

45岁的邢昌富现在和父母外妻子孩子住在一栋两层小楼里,两年时间一直生活在废墟之中。“好在水电还通,除了进出要穿过瓦砾遍地的废墟和倒满垃圾的通道外,生活基本还是原来的样子。”邢昌富说,“只是自己的房子在2013年12月邻居房子拆迁时,被砸开裂,有些担心,此外还有夜晚,四周太安静。”图为2015年4月22日,邢昌富和妻子从附近运来一些土铺在废墟上,打算种点蔬菜。

邢昌富的其他几个兄弟也都没有搬迁,房子与邢昌富家近的只有20米,远的不到100米,因为夜晚很黑,邢昌富和几个兄长夜里睡觉都很警觉。84岁的邢瑞宝是邢昌富的父亲,最早住在肥东县白龙镇,上世纪80年代搬到跃进村,已经30多年。图为邢瑞宝在检查自己的房子受损情况。在刚开始搬迁时,邻居房子拆迁时,将邢瑞宝家房子砸开裂了,这两年全家提心吊胆。

邢瑞宝和老伴住在一间10平方米的房间里,左右是自己的两个儿子。邢瑞宝说希望自己能够有福住到新房子里。图为昏暗的光线下,邢瑞宝和老伴在房外聊天。这样的日子老人已经过了30多年。城中村生活并不方便,邢昌富年迈的母亲还需要自己在夜里出来倒尿壶。

邢家老一辈加上邢昌富堂兄弟几个和孩子们有几十口人,60岁的邢昌权是邢家的大哥,刚到跃进村时他还年轻,现在已经是爷爷了。邢家留守跃进村,最根本的原因是此次搬迁将他们定性为“外来户”。“外来户与祖居户拆迁标准差异非常大。”邢昌权说。图为邢昌权的儿媳妇带着孩子在房子外玩耍。大人们留守城中村,给孩子的生活也带来不少影响,虽然孩子的父亲和她全部出生在跃进村,却被贴上“外来”的标签。

按照邢昌权的说法,邢家最早居住在肥东白龙镇,上世纪80年代初邢昌富的父亲邢瑞宝和自己的兄弟带着孩子们进入跃进村购买了房屋,后来翻建,到现在算起来已经有30多年时间了。在邢家看来祖居户和外来户的界限不是很明确,标准没有政策界定。图为邢昌权爱人一边带孙子一边忙家务,她的儿子和媳妇都在合肥上班,白天孩子都是留给老两口。拆迁已经两年时间,孩子从摇篮中已经开始学会走路,但房子依然没有搬迁。

“当时购买房屋时,村里都是同意的。”邢昌权出具了一份合肥市规划局答复意见和社居委的一份协议。规划局答复意见对他的房屋予以了认可,居委会协议也明确“拆迁补偿可以享受与本村村民同等待遇。”“我不知道,现在搬迁时为何变成待遇不一样的外来户了。究竟居住了多少年才算祖居户?”图为邢昌权展示自己留下的文书,他说前面签过协议,现在就推翻,没道理。并且当年自己房子翻修都是经过规划局批准的,媒体也关注过。邢昌权对村里的做法很有看法,在他看来是不是祖居户外来户并不重要,更重要的是透明度。

2015年9月,邢瑞宝去世,最后被孩子们送回白龙老家安葬,老人临死也没有洗去“外来户”的身份。图为邢昌富的母亲在外晒太阳,邻居李厚萍同在屋外聊天。母亲已经80多岁,为了房子也常常被孩子们牵涉进来,在老伴走后,她现在少了一个说话的人。

留守户每天生活在被垃圾和废墟包围之中,日子并不好过。不忙的时候,这些留守户喜欢聚集到邢昌富家门口聊天。

在其他居民都搬走后,邢昌富和几个兄弟的房子孤零零地竖立在废墟上,晚上他们都很警觉。邢昌富其实也希望早日搬迁,毕竟生活在废墟上不是一个事,还要承受很多来自社会的“压力”。图为夜幕下,邢昌富带着自家的狗在房子外巡视。

72岁的葛世章的房子位于废墟的东南角,是一栋四合院式的两层小楼。葛世章的老伴是跃进村土生土长的村民,这栋房子翻盖也已经有近40年时间,迫于生计,葛世章一直利用这个房子办一个象棋培训学校,最高峰时学员有100多人,一年下来连房租和培训收入有二十多万,不过自2013年7月跃进村搬迁后,房子几乎成了一个空壳,房租没有了,只有象棋培训还在维持,但学生也少了很多。图为葛世章守在家里愁眉不展,他不知道未来怎么样。因为村里个别人不同意他因为棋校培训没有结束延迟20天搬迁,最终闹僵,一拖也是两年多。

与邢家相比,葛世章家被称为“祖居户”。葛世章说,本来在搬迁当年葛世章都已经同意搬迁。只是因为自己的培训学校还有20多天尚能结束培训,于是向村里提出,协议签后能否延迟20天搬迁,但遭到村里个别人的反对,而僵持下来。而后来葛世章则对村里部分人的“我想给谁多少面积就多少!”言论不满,最终成为这废墟里的留守者。图为“祖居户”葛世章和老伴在自家的屋顶上。

2015年4月22日,老瞿刚刚外出回来。瞿家也是留守户之一,因为拆迁面积没有达成协议选择留守。瞿家是祖居户,他家的房子面积很大,过去除了自住外,还可以出租,现在却只剩下空房子。

跃进村搬迁后,瞿家老俩口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一切如旧过着自己的生活。图为瞿家的老伴和邻居在楼顶摘菜。

瞿家的两个孩子在楼顶玩耍,在周边的房子搬迁后,孩子们少了很多伙伴。

瞿家的孩子在家里写作业。因为瞿家是祖居户,孩子们在跃进村出生后与邢家的孩子身份“有别”。

跃进村的搬迁,最早是在瑶海区铜陵路街道花冲社居委原主任姚大林主持下进行的,直到2014年5月27日因涉嫌滥用职权、受贿被捕。姚大林滥用职权和受贿也是源于拆迁安置。据检方指控,短短几次拆迁,姚大林违规虚增安置人口238人,违规安置面积10775㎡,造成公共财产损失2700余万元。因此,在姚大林案发后,跃进村选择留守的邢家、葛家等十几户越来越觉得拆迁猫腻很多,继续选择留守。图为2015年7月2日,瑶海区人民法院,姚大林案件庭审,法庭上,姚大林不停地擦汗。庭审也吸引了不少村民关注。

然而,对于已经搬迁的住户来说,搬迁已经两年,新房依然没有动静,甚至都没有开工,寄人篱下的日子不知何时是尽头,一些搬迁的住户甚至迁怒于那十几个留守户。图为一些搬迁户回到跃进村,对留守户施加压力,一度发生拉扯,有矛盾激化的趋势。

2015年6月11日,一个已经搬迁了的跃进村老人回到自家房子前,看看有没有动工,目光中充满着焦虑。已经搬迁的村民最大的希望就是早日搬进新房,但截止目前依然遥遥无期。数百户居民在外租房,年复一年,而原有的土地却始终闲置。

跃进村被拆迁过的片区两年来没有动静,现在长满荒草,显得有些荒凉。在跃进村搬迁后,废墟上被倒上了很多生活垃圾,到11月份,跃进村路口的垃圾越来越多。图为跃进村废墟上晾晒着衣服。

2015年11月20日,一位留守户透过帘子朝外张望。留守户的很多房门都已经被拆,因为入冬天冷,不得不用布帘拉上。在这一场持续两年的搬迁“拉锯战”中,似乎并没有真正的受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