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明系列－－追杀——蒋帮筹划的两起阴谋

追杀李宗仁

李宗仁,字德邻,广西临桂县西乡人,生于一八九一年三月十三日。国民党桂系领袖,一级陆军上将。一九一○年参加同盟会。一九二四年冬,经李济深、陈铭枢介绍,重新登记,加入中国国民党。他十七岁就投身行伍,开始戎马生涯,在军界度过了四十多个年头,从兴师讨袁、统一广西,到誓师北伐,抗日战争,身经数十战役,由护国军的一个排长,一直当到国民政府的副总统、代总统。
一九四九年十一月间,李宗仁所依靠的白崇禧指挥的华中部队在中国人民解放军的猛烈打击下,彻底溃败。十一月二十日上午,李宗仁从南宁乘追云号专机飞往香港,当天就住进太和医院休养。此后,他严辞蒋介石派出的几伙说客的劝告,拒赴台湾,于十二月五日由香港飞往美国,医治胃溃疡。一九五○年三月一日,蒋介石在台湾宣布“复职”。李宗仁为形势所迫,不得不在美国新泽西州的盎格鲁林镇定居。
一九六五年七月十八日上午时许,李宗仁和夫人郭德洁女士,搭乘波音707客机,从巴基斯坦的卡拉奇飞回了社会主义祖国。
这起轰动整个世界的历史事件,是周恩来总理亲自安排的,从开始酝酿到最后实现,前后经历了十年的漫长岁月。一九五五年四月十八日至二十四日,亚洲、非洲的二十多个国家在印度尼西亚万隆举行会议。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总理兼外交部长周恩来,率领中国代表团出席了会议。四月二十三日,在八个国家的代表团总联席会议上,周恩来发表声明:“中国人民同美国人民是友好的。中国人民不要同美国打仗。中国政府愿意同美国政府坐下来谈判,讨论缓和远东紧张局势问题,特别是缓和台湾地区的紧张局势问题。”
这个声明引起了世界舆论的强烈反响。
李宗仁在美国获悉周恩来总理的声明,深感兴奋。他认为,周总理的声明,为解决台湾问题指出了正确的途径,心属爱国之士,均应竭诚拥护,并为促其实现而共同努力。同年八月,李宗仁在美国发表文章,公开提出和平解决台湾问题的建议,鲜明地指出:“台湾问题是中国的内政,应该由中国人民自己来解决,美国政府是没有权利来干涉的。”
这是李宗仁政治立场上的一个重大转变。从这时开始,一直是李宗仁的智囊人物的程思远,着手为李宗仁回归祖国作准备。当时,程思远居住在香港,他曾先后五次上北京,晋谒周恩来总理,联系李宗仁回归祖国的有关事宜。程思远还多次赴美国向李宗仁通报情况。李宗仁通过和程思远的往来,加深了对社会主义祖国和中国共产党政策的了解,叶落归根的意愿越来越强烈。
一九六三年春,李宗仁接到程思远的秘密通知,让他去欧洲旅游。李宗仁向美国移民局申请办理出境旅游护照。移民局官员深知李宗仁是一个政治敏感人物,况且台湾当局也屡次要求美国对其予以“密切注视”。因此,移民局拖了整整一个月才发给李宗仁旅游护照,同时通知联邦调查局派人秘密跟踪。
一九六三年五月十四日,李宗仁从纽约机场一上飞机,美国联邦调查局的两名高级侦探就形影不离地跟踪上了。在四个月的旅游期间,这两名侦探弄得精疲力竭,并没有发现李宗仁有什么可疑行动,精神上便松懈了。这时,程思远从香港赶到苏黎世和李宗仁会晤。在苏黎世通往巴尔的公路上,程思远在轿车里向李宗仁转达了周恩来对他的问候和“四可”的意见:第一,李先生可以回祖国定居;第二,可以回来,也可以再去美国;第三,可以在欧洲暂住一个时期再定行止;第四,回来以后可再回去,如果愿意回来,可以再回来。总之,来去自由,不加拘束。
李宗仁听完说:“我只要‘一可’:回到祖国定居,安度晚年。”
李宗仁这次在欧洲待了七个多月,于十二月二十二日返回美国。
随着中国大陆经济文化的发展,中华人民共和国在国际世界的地位也随之迅速提高。一九六四年一月二十七日,中国与法国正式建立外交关系。二月十二日,李宗仁在美国《先锋论坛报》发表公开信,劝告美国政府“放弃不合时宜的对华政策”,应仿效法国政府“迅速调整中美关系”。
李宗仁发表的公开信虽然未引起约翰逊总统的重视,但也没对他产生反感。倒是大洋这边台湾岛上的蒋“总统”坐不住了,他仔细阅读“公开信”后,猜测道:“李德邻此举必有深刻的政治背景!”蒋介石思忖再三,决定立即采取两手紧急对策:一是软刀子捅——派人胁迫和李宗仁一直关系甚笃、同为国民党桂系领袖的白崇禧给李发电报,“陈明利害”以进行恐吓;二是硬棍子打,命令“国防部情报局”局长张炎元派精干特工赴美国严密监视李宗仁,若李宗仁有投奔大陆中共方面之迹象,则可用非常手段解决之。
白崇禧,字健生,国民党一级陆军上将,曾先后担任国民党军副总参谋长、北伐军参谋长、国防部长等高级职务,在国民党中以富韬略而闻名,人称“小诸葛”。
一九四九年十二月十二日,白崇禧的军队除万余人逃入越南外,其余全部就歼,白乘飞机逃往台湾。一九五O年,白崇禧任“总统府战略顾问委员会”副主任,蒋介石惯于排斥异己,对白崇禧采取威胁方针。一九五二年,蒋介石通过蒋经国派特务去白崇禧寓所搜查,抄走了不少黄金和美钞。自此,白崇禧对蒋介石极为害怕。这次蒋介石派人去对白崇禧一说对李宗仁“陈明利害”事,白当即致电李宗仁,云:“‘总统’蒋公率全国军民,尝胆卧薪,生聚教训,正在待机执戈西指,完成反攻复国大业。而我公旅居海外,迭发谬论,危及邦家,为亲痛仇快。最近阅报,法国与共匪建交之后,我公竟于二月二十日投函纽约前(先)锋论坛报,公然支持共匪,劝说美国学步法国,与共匪调整关系。我公对国难既不能共赴,反为共匪张目,危害国家,是诚何心,是真自毁立场矣!自绝于国人矣!伏望我公激发良知,远离宵小,幡然悔悟,以全晚节。”
李宗仁收到白崇禧的电报,长叹道:“健生出于无奈,他已成了蒋介石手中的木偶。”
一九六五年三月,李宗仁写信给居住在香港的程思远,表示他欲回祖国大陆定居,参加社会主义建设,不愿呆在美国碌碌无为虚度残年。
程思远收到李宗仁的信后,以最快的速度将信息传往北京中南海。周恩来总理审时度势,确认李宗仁回归祖国的时机业已成熟。
四月初,李宗仁在美国得到这个消息,顿时欣喜若狂。他立即赶到夫人郭德洁住院治疗的医院,将决意回归祖国的计划告诉了夫人。郭德洁听后,说:“德邻,我决定跟你一起回国。”
这太突然了!原来郭德洁早已入美国籍,原本不打算回国,这回突然改变主意,李宗仁深感诧异,说:“一起走,这太显眼。”
郭德洁想了想说:“那么,你先到瑞士表弟那儿去,我一周后再去。”
李宗仁同意了。
郭德洁突然改变主意,是有原因的,这个原因同时也是个痛苦的隐密。由于行期迫在眉睫,郭德洁不能把这个隐密告诉丈夫。几天前,那位替她做乳腺瘤切除手术的医学博士告诉她:“上帝对我们每个人都是严格的,他只为你保留了八个月左右的时间,这实在太短暂了。我希望你能充分利用这宝贵的有限时光。这是我作为一个医生的最后忠告。”上帝已经宣判了她的死期。郭德洁觉得,在失去生命之前如果失去祖国,那将是另一种无法弥补的损失!于是,她才一改初衷,决心在短短余生赶回祖国去,以免在哪一天魂游异邦。
按照程思远的信息反馈,李宗仁开始实施他那周密的归根计划。
四月二十二日,李宗仁去了纽华克城移民局。他向该局申请办理出境旅游护照,说要带他刚动过手术的夫人去瑞士小住疗养。由于李宗仁身份特殊,移民局一般官员对他的申请不敢处理,上报到局部。移民局副局长维斯霍破例亲自受理此事。这位副局长立即调阅档案,发现李宗仁已在一九五七年申请为美国永久性移民。一九六三年,李宗仁经意大利赴瑞士旅游时,移民局曾通知联邦调查局派人秘密跟踪监视,后来李宗仁如期飞返纽约,赶回寓所过上了圣诞节。维斯霍于是认定李宗仁这次与上次一样,只是短期旅游疗养,便不再告知联邦调查局,而在李宗仁提出申请后的第六天便发给了出国护照。
六月十三日,李宗仁只身飞往瑞士。临行前,李宗仁已与好友吴尚鹰相约一同回国,还嘱其帮带次子李志圣随后赶到苏黎世。李宗仁给了吴尚鹰两千美元的支票作旅费。
这天,李宗仁的儿子李志圣送走父亲后,马上给香港的程思远打国际长途:“货已于今日启运。”
程思远明白李宗仁已经离开美国,大为欣喜。他很想即刻向北京打电话,但考虑到万一电话被窃听,机密泄露,将会造成不可弥补的后果。次日,程思远指派夫人石泓专程到广州往北京打电话,向中南海报告消息。
周恩来总理接到报告,马上决定:请程思远先生速来北京。
6月18日,中共中央统战部部长徐冰、国务院秘书长周荣鑫、总理办公室主任童小鹏等人在统战部礼堂会见程思远。
程思远介绍了李宗仁飞往苏黎世的背景和情况。周荣鑫告诉程思远:“总理已于今晨飞往非洲访问,临行前将李宗仁先生回国的安排事宜,包括地点、路线及有关技术性细节均交代我们代为转告。你到苏黎世面晤李先生,到时会有专人与你联系,你会从那里得到应有的协助。”
第二天,程思远离京返港,随后便飞往苏黎世。
一九六五年六月二十三日,即李宗仁离美赴苏黎世的十天后。晚上九时许,一条黑影悄然来到“中华民国”驻纽约“领事馆”的大门口,伸手按响了电铃。
门很快就开了,两名穿便衣的警卫出现在黑影面前。黑影不等他们开口询问,便压低了声音作自我介绍:“我是‘国防部情报局’派赴美国执行特别任务的特工,有急事要见‘总领事’先生!”
警卫把他带了进去。“总领事”邰德宇正准备休息,闻报立刻出来。那特工冲邰德宇鞠了个躬,说:“邰先生,敝人姓赵名鞠平,是‘情报局’张炎元局长亲自派遣赴美监视李宗仁的特工小组组长,因有紧急情报须立即向台北报告,考虑到保密因素,请求动用领事馆的备用密码,希望邰先生准许。”
邰德宇闻言眉峰一耸,问道:“怎么,李宗仁……”
“李宗仁去苏黎世了!”
“这好像不值得如此紧张,他前些年也去欧洲旅游过一趟,不是也没什么吗?”
“邰先生,您有所不知,这次李宗仁是瞒过我们的监视人员,悄然出境的。而且,今天我们获得可靠消息,李的夫人郭德洁将李在新泽西州盎格鲁林镇的房产变卖后,于今天下午也飞往苏黎世去了!”
“哦!”邰德宇大吃一惊,“难道李宗仁准备逃往大陆?”
“完全有可能!因此我必须向台北报告!”张炎元得到这份情报后,当即驱车去见蒋介石,当面向蒋“总统”报告。
蒋介石闻报大怒,拍着桌子道:“我早就怀疑李宗仁有朝一日会叛逃大陆,对你曾当面说过几次,让你务必严加防范。可是,你这是怎么搞的?嗯?饭桶!”
张炎元吓得颤颤抖抖:“报告‘总统’,敝职对此不敢轻怠,早已尊遁‘总统’的面谕派特工去美国……”
蒋介石不想听他啰嗦,打断道:“必须想尽一切办法阻止李宗仁去大陆!记住,必要时,可以动用非常手段紧急处置,不必请示!”
“是!”
蒋介石稍一思忖,又下令:“你去找白健生,让他立即给李德邻写一封信,劝李不要自讨没趣。”
“报告‘总统’,白崇禧患病住院!”
“到医院去找他!”
张炎元于是立刻召集手下一班特务头目开会,落实“领袖面谕”。这个会开了大半夜,决定采取以下几条措施——
第一,立即派一个特工小组飞赴苏黎世,严密监视李宗仁,随时向台北总部报告李的动态。
第二,请白崇禧给李宗仁写一封亲笔信,派专人送往苏黎世李宗仁处。
第三,争取到美国方面的支持,让美方派特工参与阻止李宗“仁叛”逃大陆的行动。
第四,李宗仁回大陆,必定要乘欧洲航空公司的民航飞机。查资料得知,从苏黎世到香港的国际航班途中将停靠以下城市:日内瓦、雅典、贝鲁特、卡拉奇。派刺客在这四个城市并苏黎世、香港,准备刺杀李宗仁。
这几条措施迅速一一得到落实。但是,其中第三条措施却未达到预期的目的。根据特工专家预先拟定的方案,是指使受台湾控制的一家由华侨办的报纸放出风声,云:李宗仁在盎格鲁林镇寓所的邻居刘某、温某两个华侨乃是大陆中共派来的策反人员,早在十年前便潜伏于李宗仁左右。这次李宗仁取道欧洲要投奔共产党,则是他们秘密工作的结果……特工专家估计,美国方面听到这个消息后,一定会派人去瑞士截住李宗仁。但是,事实是:联邦调查局闻讯确实大为震惊,但是他们并未立即派人赴瑞士,而是派出数十人分头突击调查。最后,联邦调查局发现他们被台湾方面愚弄了:李宗仁的两位邻居,刘某乃是一个对共产党一无所知的小首饰匠,温某则是一个安分守己的律师。联邦调查局恼怒之下,便对此事撒手不管了。
却说第一批赶到苏黎世的台湾特工,一下飞机便开始调查李宗仁的下榻处。这项调查不大好进行,苏黎世作为一个举世闻名的风景胜地、旅游城市,宾馆、饭店、旅馆之多是可想而知的。而台湾特工人既少,语言也有障碍,而且李宗仁肯定用化名甚至其他国籍作住宿登记,他们无法通过查总服务台的“旅客住宿登记”去认定,只好分头去大堂、餐厅守候辨认,或者向楼面侍应生塞小费代为查认。
台湾特工从六月二十五日一直调查到六月二十九日,总算查到了李宗仁夫妇的下落。原来李宗仁为防止安全出问题,不但化名,还特意选择了一家跟他的身份不相称的小旅馆作为下榻处。台湾特工查遍了苏黎世的饭店、宾馆,均告失望,方才想到李宗仁也许另有招术,于是去小旅馆调查。终于在一家位于冷僻地段的小旅馆查到李宗仁夫妇,但就在特工去的前两小时,李宗仁夫妇已经离开了!李宗仁夫妇离开旅馆是听了程思远的建议。程思远于六月二十八日抵苏黎世后,向李宗仁转达了北京方面的安排,然后说:“为防万一在旅馆暴露行动机密,我看我们最好住到郊外去。”
对程思远的这个建议,李宗仁、郭德洁均表示赞同。于是,次日,他们迁居苏黎世郊外的一家休闲小别墅下榻。
本来,李宗仁夫妇及程思远可以立刻离开苏黎世回国,但是,他们要等吴尚鹰和李志圣,预先是说好一起回国的。
李宗仁三人在苏黎世郊外的小别墅里等了两个星期,吴尚鹰和李志圣杳无音信。李宗仁急了,郭德洁更为不安。程思远便与中国在瑞士的有关人士联系,要求紧急调查吴尚鹰、李志圣迟迟不来苏黎世的原因。
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吴尚鹰不来苏黎世的原因竟是被一个女人缠住了!原来,吴尚鹰的同居情人伍女士在他临行前为其换衣检查衣袋时,发现了李宗仁给的两千美元支票,遂追根究底查问缘故。吴尚鹰难以自圆其说,只好坦然承认回国之行事。伍女士坚决不让吴尚鹰回国,从此对吴尚鹰进行形影不离的伴随监视,吴尚鹰回国之事遂成泡影。吴尚鹰不走,李志圣一个人走不了,只好也待在美国。
中国在苏黎世的有关人士获悉上述情况后,从安全方面考虑,计划安排李宗仁夫妇和程思远三人转到洛桑小住。李氏三人深以为然。不料正束装待发,情况突变!有关方面十万火急通知李、郭、程三人务必于七月十三日下午两点前离开苏黎世,并且关照买苏黎世到香港的全程机票,但须在巴基斯坦卡拉奇国际机场下机,中国驻巴基斯坦特命全权大使丁国钰将去机场迎接,由丁大使安排返归中国;当飞机在日内瓦、贝鲁特等中途机场加油时,千万不要下飞机。
对这个突然变故,李宗仁、郭德洁深觉纳闷,连程思远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直到他们安返祖国后,程思远才知道真情:原来,台湾方面得知首批赴瑞士的特工找不到李宗仁后,命令第二批特工携白崇禧给李宗仁的函件在七月十三日赶到苏黎士。第二批特工共八名,全是能干“活儿”的老特务;他们如果在苏黎世不能解决李宗仁,则立即通知已派往日内瓦、雅典、贝鲁特、香港的杀手,准备行动。这些情况,“国防部情报局”都用密码拍发给在苏黎世的台湾特工。张炎元自以为手法高明,处置周密,却不料竟被中国派往瑞士协助李宗仁回归祖国的有关人士将这条电报截获并成功地破译,由此得知李宗仁所处的情势万分危急,于是火速通知李、郭、程三人。
接下来发生的事实证明,此举对李宗仁顺利回归祖国起到了相当重要的作用。
七月十三日下午二时,苏黎世弗雷加登机场,李宗仁、郭德洁、程思远三人搭乘的飞往香港的瑞士航空公司班机腾空而起,平安升空。到机场送行的李宗仁的表弟田桂昌望着渐飞渐高的飞机,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暗自庆幸总算过了这一关。
田桂昌一小时后从机场返回自己家时,家门口竟站着两个彪形大汉——台湾刚飞抵苏黎世的第二批特工。田桂昌正为对方竟能找着外人不知道的这个寓所的本领而暗自惊叹时,其中一个开口了:“是田先生吧?”
“我是田桂昌。”
“哈哈,好得很!”那人从衣袋里掏出一封信,“田先生,这是复兴基地的白崇禧将军写给李宗仁先生的亲笔信。”
“哦!非常抱歉,李先生夫妇到罗马去了。”
“是吗?那好,我们就在这里等他。”
从这时起,这两个特工便轮流守候在田家门口,监视着田桂昌,一直到传来李宗仁确实已返归中国的消息后才撤离。
却说李宗仁、郭德洁、程思远三人乘上飞机后,严守有关方面的通知,当飞机在日内瓦、雅典、贝鲁特降落加油时都未下飞机。七月十四日凌晨三时零三分,他们所搭乘的航班在巴基斯坦卡拉奇国际机场降落,再次加油。
飞机刚停稳,李宗仁一行三人便整理好行李起身要下机。金发碧眼的空中小姐见状深感惊异:这三个买了全程票的客人,在日内瓦、雅典、贝鲁特降落加油时都不肯下机,为何到卡拉奇却要提前结束这次旅行了?正在这时,机场上响起了一阵尖厉的警报器声,由远渐近,一辆巴基斯坦警车闪烁着顶灯驶抵机舱出口的舷梯下面。
警车刚停稳,便跳下两名全副武装的巴基斯坦警察。他们顺着舷梯大步奔上去,上到顶端,飞机的机舱门正好打开。两人向空中小姐行礼,其中一人用英语说道:“小姐,对不起,我们例行公事。”
两名警察走进机舱,向迎面而来的李宗仁、郭德洁、程思远稍一打量,问道:“请问哪位是苏黎世的程先生?”
程思远用英语答道:“我就是。”
“你的两位同伴呢?”
“都在这儿。”程思远指指李宗仁夫妇。
警察说:“请跟我们走。”
莫名惊诧的空中小姐看着警察把三人领出机舱,便用英语低声向客人送别道:“三位再见,愿上帝保佑你们!”
郭德洁回过头来:“谢谢,祝你们一路平安。”
程思远走在舷梯上时,心里犯了嘀咕:不是说好由中国驻巴基斯坦大使丁国钰来机场接吗,怎么丁大使不见,倒冒出两个警察来了?他想是这么想,但并没向警察发问,因为他坚信周恩来的缜密安排是不会中途误事的。再者,程思远知道,巴基斯坦总统当年三月访问中国,周恩来六月访问巴基斯坦,两国关系十分友好。因此,巴方出动警察迎接,决不会是这种大事上的差错。
两名警察把李宗仁、郭德洁、程思远三人引上警车。车门刚关上,车子就启动了。警车和驶进机场时一样开得飞快,所不同的是未鸣警报,顶灯也关掉了。深夜,卡拉奇国际机场通往市区的道路上车辆稀少,警车通行无阻。驶入市区后,坐在司机旁边的一位中国人突然回过头来,微笑着,伸出手来握着李宗仁的手:“李先生、郭女士,还有程先生,你们辛苦了!我是中国驻巴大使丁国钰,奉周恩来总理的指示特来迎接你们。”
“谢谢周总理!谢谢大使先生!”李宗仁十分激动,用力握着丁国钰的手。
丁国钰说:“不用谢,都是自己人。”稍停,丁国钰大使又说:“本来我们已在市中心一家豪华宾馆为你们订了空调客房以度七月酷暑,但台湾方面已在加紧行动,考虑安全,只好把你们直接送到我们使馆一起住了。”
程思远说:“总理和大使先生安排周到,我们完全放心。”
车抵大使馆,李宗仁一行三人受到使馆工作人员的热情招待。
与此同时,受台湾特务机构指派而准备行刺李宗仁的两名异国杀手,却在卡拉奇国际机场被巴基斯坦国家安全部门的便衣警探逮捕!
台湾方面在策划暗杀李宗仁时,为了避免事后可能引起嫌疑和麻烦,决定雇佣外国人充任杀手。守候在卡拉奇国际机场的这两名杀手是印度人,都当过特种兵,退伍后混迹于黑社会也曾经开过杀戒。因此,当台湾特工找他们谈这笔交易时,他们一口应允。他们在六月二十五日就已抵达卡拉奇,领了活动经费和无声手枪,待在一家旅馆里等候行动指令。
七月十三日傍晚,第二批赴苏黎世的台湾特工从弗雷加登机场候机厅的录像带中发现李宗仁、郭德洁、程思远三人已经登机离开苏黎世,于是火速通知日内瓦、雅典、贝鲁特、卡拉奇、香港的杀手,命令他们紧急出动,在机场暗杀李宗仁。卡拉奇的这两名印度杀手于是作好准备,在苏黎世班机抵达前的一个多小时便来到机场守候。
印度杀手根本不知道也没料到中国大使馆会联系动用巴基斯坦国家安全部门的警车去接李宗仁,所以当李宗仁三人已经坐车离开机场后,两人还待在机场出口眼不错珠地盯着一个个往外走的旅客……
瑞航班机上的乘客一个个地从印度杀手面前走过,走向机场的休息室。突然,杀手眼里映现出两张看上去似曾相识的脸孔。那是两个男子,一个六十多岁,一个五十来岁,西装革履,神态举止显得气度不凡。尤其是那个年长者,更是一副大亨派头!杀手赶紧核对照片,越看越觉得像,于是断定:十有八九是“目标”!正待开枪,又觉似乎尚有疑问:情报说李氏一行三人,还有一个女的怎么不见?
杀手悄声交换意见,决定去试试说什么话,如果说中国话,准是“目标”,立即下手!当他们凑上去跟那两个人搭话时,听到的却是一口标准的日本语——原来这两位是日本的企业家。
印度杀手开始着急,他们在候机大厅和酒吧间像一对幽灵似地转悠着,以便截杀目标,将雇主许诺的八万美金拿到手。然而,他们最终失望了。瑞航班机的全部旅客一一从眼皮下走完了,都未能发现要找的“目标”。正当两人不知所措时,身旁不知怎的围上了几个巴基斯坦彪形大汉,低声喝令:“跟我们走”。
在巴基斯坦国家安全局的审讯室里,两名印度杀手供认了受雇台湾特务机构准备行刺李宗仁的经过。
七月十三日之夜,对于在台湾的张炎元来说,是一个不眠之夜!晚上八时许,从苏黎世发来的一份急电称,李宗仁已搭乘瑞航班机离开苏黎世,在日内瓦、雅典、贝鲁特、卡拉奇、香港的杀手已经出动,请总部等候佳音。张炎元真的决定静候佳音,回掉了一个官场挚友的家庭舞会邀请,并且不回家,就在局本部机关过夜。随着时间的消逝,从日内瓦、雅典、贝鲁特三地传来消息:下机休息的乘客中没有李氏三人!
张炎元把希望寄于卡拉奇。他查看了瑞航班机的时刻表,知道该航班将于三时过后降落于卡拉奇国际机场,一小时后起飞,直飞香港启德机场。但是,张炎元一直等到清晨五时,卡拉奇也没有消息!他顿觉蹊跷,一阵考虑后命令向卡拉奇的台湾特工发急电询问情由。命令下达后,张炎元打了一串哈欠,毕竟是年过半百的人了,一熬夜就觉得困乏。他决定睡一会,临睡前吩咐秘书:“无论是卡拉奇还是香港,一有消息立刻叫醒我!”
上午十时许,张炎元被叫醒了。他一睁开眼睛就发现桌上放着两份电报,马上抓过来看。从译电时间看,卡拉奇和香港的电报几乎是同时接收的。
卡拉奇的电报内容是:未闻“目标”消息,连行动员也找不到。
香港的电报内容是:该次航班在本港下机乘客中无“目标”!
张炎元一看之下,眉头直皱:苏黎世的消息说李氏三人已经登机离开,但该航班所经各地直至终点站怎么都没有发现他们呢?难道李宗仁失踪了?
费了这么大的周折,光投入的财政开支就有几十万美元,如果未完成任务,如何向蒋“总统”交差?张炎元着急了,马上召来几位智囊人物商量。
几位智囊人物都是“情报局”的特工专家,他们听张炎元介绍情况后分析:苏黎世方面的情报来自机场录像带,应该说是确凿的,李宗仁三人肯定上了瑞航班机。但是终点站香港却未见这三个下机,这说明他们已在中途下机了。该航班中途停留四地:日内瓦、雅典、贝鲁特和卡拉奇,这四个中途站国家中,唯巴基斯坦与中国特别友好。因此,估计李宗仁三人极可能已在卡拉奇下机了。
巧的是,会议进行到这当儿,派赴卡拉奇的台湾特工发来了一份密电,向张炎元报告:经多方调查,两名雇佣的印度杀手已经被巴基斯坦警方在卡拉奇国际机场拘捕。
张炎元看过电报后,说:“李宗仁肯定在卡拉奇下机了!”
特工专家为局长出“补救主意”:严密监视卡拉奇国际机场;在卡拉奇市内各宾馆查寻“目标”;严格监视大陆驻巴使馆。
这三条措施,张炎元全部采纳,当即下令急电卡拉奇的台湾特工照办。之后,张炎元立即驱车去见蒋介石。
蒋介石听了张炎元的报告,愣怔了一会,问道:“你这个局长,还有什么好办法?”
张炎元回答说:“报告‘总统’,我已密电有关人员严密监视共党驻巴使馆,并派员暗中盯住了卡拉奇机场。”
蒋介石听了很不满意:“这怎么行!守株待兔,李老广还会傻到来自投罗网?”
“报告‘总统’,这个……”
蒋介石打断道:“你必须在两天内侦知李宗仁的下榻处,如住在旅馆,当即解决!如果住在共党驻巴使馆内,则务须弄清他们投共所乘飞机之机型、班次、时间和航线,然后……”蒋介石稍停了一下,一拳头砸在桌子上:“尽一切可能在他去飞机场途中狙击解决;不行则在飞机上做文章,再来一次克什米尔公主号事件也在所不惜!退一步说,飞机解决不成,在其航行途中,我复兴基地空军战斗机可为之孤注一掷!”
张炎元大吃一惊,定定神壮着胆子疑道:“报告‘总统’,班机为他国所有,机上其他旅客……这样做,于国际法……”
蒋介石说:“我还顾得那么多吗?你只管去执行你那一部分,空军的事归我下令,不用你操心!”
张炎元只好点头受命:“是!”
但是,卡拉奇不是台北,尽管张炎元下了严令,尽管台湾特工在那里费尽心机,然而在“天时、地利、人和”条件都处劣势的情况下,他们的努力毫无作用,四天后,李宗仁夫妇搭乘波音707飞机安然无恙地回到了祖国。
追杀李宗仁

李宗仁,字德邻,广西临桂县西乡人,生于一八九一年三月十三日。国民党桂系领袖,一级陆军上将。一九一○年参加同盟会。一九二四年冬,经李济深、陈铭枢介绍,重新登记,加入中国国民党。他十七岁就投身行伍,开始戎马生涯,在军界度过了四十多个年头,从兴师讨袁、统一广西,到誓师北伐,抗日战争,身经数十战役,由护国军的一个排长,一直当到国民政府的副总统、代总统。
一九四九年十一月间,李宗仁所依靠的白崇禧指挥的华中部队在中国人民解放军的猛烈打击下,彻底溃败。十一月二十日上午,李宗仁从南宁乘追云号专机飞往香港,当天就住进太和医院休养。此后,他严辞蒋介石派出的几伙说客的劝告,拒赴台湾,于十二月五日由香港飞往美国,医治胃溃疡。一九五○年三月一日,蒋介石在台湾宣布“复职”。李宗仁为形势所迫,不得不在美国新泽西州的盎格鲁林镇定居。
一九六五年七月十八日上午时许,李宗仁和夫人郭德洁女士,搭乘波音707客机,从巴基斯坦的卡拉奇飞回了社会主义祖国。
这起轰动整个世界的历史事件,是周恩来总理亲自安排的,从开始酝酿到最后实现,前后经历了十年的漫长岁月。一九五五年四月十八日至二十四日,亚洲、非洲的二十多个国家在印度尼西亚万隆举行会议。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总理兼外交部长周恩来,率领中国代表团出席了会议。四月二十三日,在八个国家的代表团总联席会议上,周恩来发表声明:“中国人民同美国人民是友好的。中国人民不要同美国打仗。中国政府愿意同美国政府坐下来谈判,讨论缓和远东紧张局势问题,特别是缓和台湾地区的紧张局势问题。”
这个声明引起了世界舆论的强烈反响。
李宗仁在美国获悉周恩来总理的声明,深感兴奋。他认为,周总理的声明,为解决台湾问题指出了正确的途径,心属爱国之士,均应竭诚拥护,并为促其实现而共同努力。同年八月,李宗仁在美国发表文章,公开提出和平解决台湾问题的建议,鲜明地指出:“台湾问题是中国的内政,应该由中国人民自己来解决,美国政府是没有权利来干涉的。”
这是李宗仁政治立场上的一个重大转变。从这时开始,一直是李宗仁的智囊人物的程思远,着手为李宗仁回归祖国作准备。当时,程思远居住在香港,他曾先后五次上北京,晋谒周恩来总理,联系李宗仁回归祖国的有关事宜。程思远还多次赴美国向李宗仁通报情况。李宗仁通过和程思远的往来,加深了对社会主义祖国和中国共产党政策的了解,叶落归根的意愿越来越强烈。
一九六三年春,李宗仁接到程思远的秘密通知,让他去欧洲旅游。李宗仁向美国移民局申请办理出境旅游护照。移民局官员深知李宗仁是一个政治敏感人物,况且台湾当局也屡次要求美国对其予以“密切注视”。因此,移民局拖了整整一个月才发给李宗仁旅游护照,同时通知联邦调查局派人秘密跟踪。
一九六三年五月十四日,李宗仁从纽约机场一上飞机,美国联邦调查局的两名高级侦探就形影不离地跟踪上了。在四个月的旅游期间,这两名侦探弄得精疲力竭,并没有发现李宗仁有什么可疑行动,精神上便松懈了。这时,程思远从香港赶到苏黎世和李宗仁会晤。在苏黎世通往巴尔的公路上,程思远在轿车里向李宗仁转达了周恩来对他的问候和“四可”的意见:第一,李先生可以回祖国定居;第二,可以回来,也可以再去美国;第三,可以在欧洲暂住一个时期再定行止;第四,回来以后可再回去,如果愿意回来,可以再回来。总之,来去自由,不加拘束。
李宗仁听完说:“我只要‘一可’:回到祖国定居,安度晚年。”
李宗仁这次在欧洲待了七个多月,于十二月二十二日返回美国。
随着中国大陆经济文化的发展,中华人民共和国在国际世界的地位也随之迅速提高。一九六四年一月二十七日,中国与法国正式建立外交关系。二月十二日,李宗仁在美国《先锋论坛报》发表公开信,劝告美国政府“放弃不合时宜的对华政策”,应仿效法国政府“迅速调整中美关系”。
李宗仁发表的公开信虽然未引起约翰逊总统的重视,但也没对他产生反感。倒是大洋这边台湾岛上的蒋“总统”坐不住了,他仔细阅读“公开信”后,猜测道:“李德邻此举必有深刻的政治背景!”蒋介石思忖再三,决定立即采取两手紧急对策:一是软刀子捅——派人胁迫和李宗仁一直关系甚笃、同为国民党桂系领袖的白崇禧给李发电报,“陈明利害”以进行恐吓;二是硬棍子打,命令“国防部情报局”局长张炎元派精干特工赴美国严密监视李宗仁,若李宗仁有投奔大陆中共方面之迹象,则可用非常手段解决之。
白崇禧,字健生,国民党一级陆军上将,曾先后担任国民党军副总参谋长、北伐军参谋长、国防部长等高级职务,在国民党中以富韬略而闻名,人称“小诸葛”。
一九四九年十二月十二日,白崇禧的军队除万余人逃入越南外,其余全部就歼,白乘飞机逃往台湾。一九五O年,白崇禧任“总统府战略顾问委员会”副主任,蒋介石惯于排斥异己,对白崇禧采取威胁方针。一九五二年,蒋介石通过蒋经国派特务去白崇禧寓所搜查,抄走了不少黄金和美钞。自此,白崇禧对蒋介石极为害怕。这次蒋介石派人去对白崇禧一说对李宗仁“陈明利害”事,白当即致电李宗仁,云:“‘总统’蒋公率全国军民,尝胆卧薪,生聚教训,正在待机执戈西指,完成反攻复国大业。而我公旅居海外,迭发谬论,危及邦家,为亲痛仇快。最近阅报,法国与共匪建交之后,我公竟于二月二十日投函纽约前(先)锋论坛报,公然支持共匪,劝说美国学步法国,与共匪调整关系。我公对国难既不能共赴,反为共匪张目,危害国家,是诚何心,是真自毁立场矣!自绝于国人矣!伏望我公激发良知,远离宵小,幡然悔悟,以全晚节。”
李宗仁收到白崇禧的电报,长叹道:“健生出于无奈,他已成了蒋介石手中的木偶。”
一九六五年三月,李宗仁写信给居住在香港的程思远,表示他欲回祖国大陆定居,参加社会主义建设,不愿呆在美国碌碌无为虚度残年。
程思远收到李宗仁的信后,以最快的速度将信息传往北京中南海。周恩来总理审时度势,确认李宗仁回归祖国的时机业已成熟。
四月初,李宗仁在美国得到这个消息,顿时欣喜若狂。他立即赶到夫人郭德洁住院治疗的医院,将决意回归祖国的计划告诉了夫人。郭德洁听后,说:“德邻,我决定跟你一起回国。”
这太突然了!原来郭德洁早已入美国籍,原本不打算回国,这回突然改变主意,李宗仁深感诧异,说:“一起走,这太显眼。”
郭德洁想了想说:“那么,你先到瑞士表弟那儿去,我一周后再去。”
李宗仁同意了。
郭德洁突然改变主意,是有原因的,这个原因同时也是个痛苦的隐密。由于行期迫在眉睫,郭德洁不能把这个隐密告诉丈夫。几天前,那位替她做乳腺瘤切除手术的医学博士告诉她:“上帝对我们每个人都是严格的,他只为你保留了八个月左右的时间,这实在太短暂了。我希望你能充分利用这宝贵的有限时光。这是我作为一个医生的最后忠告。”上帝已经宣判了她的死期。郭德洁觉得,在失去生命之前如果失去祖国,那将是另一种无法弥补的损失!于是,她才一改初衷,决心在短短余生赶回祖国去,以免在哪一天魂游异邦。
按照程思远的信息反馈,李宗仁开始实施他那周密的归根计划。
四月二十二日,李宗仁去了纽华克城移民局。他向该局申请办理出境旅游护照,说要带他刚动过手术的夫人去瑞士小住疗养。由于李宗仁身份特殊,移民局一般官员对他的申请不敢处理,上报到局部。移民局副局长维斯霍破例亲自受理此事。这位副局长立即调阅档案,发现李宗仁已在一九五七年申请为美国永久性移民。一九六三年,李宗仁经意大利赴瑞士旅游时,移民局曾通知联邦调查局派人秘密跟踪监视,后来李宗仁如期飞返纽约,赶回寓所过上了圣诞节。维斯霍于是认定李宗仁这次与上次一样,只是短期旅游疗养,便不再告知联邦调查局,而在李宗仁提出申请后的第六天便发给了出国护照。
六月十三日,李宗仁只身飞往瑞士。临行前,李宗仁已与好友吴尚鹰相约一同回国,还嘱其帮带次子李志圣随后赶到苏黎世。李宗仁给了吴尚鹰两千美元的支票作旅费。
这天,李宗仁的儿子李志圣送走父亲后,马上给香港的程思远打国际长途:“货已于今日启运。”
程思远明白李宗仁已经离开美国,大为欣喜。他很想即刻向北京打电话,但考虑到万一电话被窃听,机密泄露,将会造成不可弥补的后果。次日,程思远指派夫人石泓专程到广州往北京打电话,向中南海报告消息。
周恩来总理接到报告,马上决定:请程思远先生速来北京。
6月18日,中共中央统战部部长徐冰、国务院秘书长周荣鑫、总理办公室主任童小鹏等人在统战部礼堂会见程思远。
程思远介绍了李宗仁飞往苏黎世的背景和情况。周荣鑫告诉程思远:“总理已于今晨飞往非洲访问,临行前将李宗仁先生回国的安排事宜,包括地点、路线及有关技术性细节均交代我们代为转告。你到苏黎世面晤李先生,到时会有专人与你联系,你会从那里得到应有的协助。”
第二天,程思远离京返港,随后便飞往苏黎世。
一九六五年六月二十三日,即李宗仁离美赴苏黎世的十天后。晚上九时许,一条黑影悄然来到“中华民国”驻纽约“领事馆”的大门口,伸手按响了电铃。
门很快就开了,两名穿便衣的警卫出现在黑影面前。黑影不等他们开口询问,便压低了声音作自我介绍:“我是‘国防部情报局’派赴美国执行特别任务的特工,有急事要见‘总领事’先生!”
警卫把他带了进去。“总领事”邰德宇正准备休息,闻报立刻出来。那特工冲邰德宇鞠了个躬,说:“邰先生,敝人姓赵名鞠平,是‘情报局’张炎元局长亲自派遣赴美监视李宗仁的特工小组组长,因有紧急情报须立即向台北报告,考虑到保密因素,请求动用领事馆的备用密码,希望邰先生准许。”
邰德宇闻言眉峰一耸,问道:“怎么,李宗仁……”
“李宗仁去苏黎世了!”
“这好像不值得如此紧张,他前些年也去欧洲旅游过一趟,不是也没什么吗?”
“邰先生,您有所不知,这次李宗仁是瞒过我们的监视人员,悄然出境的。而且,今天我们获得可靠消息,李的夫人郭德洁将李在新泽西州盎格鲁林镇的房产变卖后,于今天下午也飞往苏黎世去了!”
“哦!”邰德宇大吃一惊,“难道李宗仁准备逃往大陆?”
“完全有可能!因此我必须向台北报告!”张炎元得到这份情报后,当即驱车去见蒋介石,当面向蒋“总统”报告。
蒋介石闻报大怒,拍着桌子道:“我早就怀疑李宗仁有朝一日会叛逃大陆,对你曾当面说过几次,让你务必严加防范。可是,你这是怎么搞的?嗯?饭桶!”
张炎元吓得颤颤抖抖:“报告‘总统’,敝职对此不敢轻怠,早已尊遁‘总统’的面谕派特工去美国……”
蒋介石不想听他啰嗦,打断道:“必须想尽一切办法阻止李宗仁去大陆!记住,必要时,可以动用非常手段紧急处置,不必请示!”
“是!”
蒋介石稍一思忖,又下令:“你去找白健生,让他立即给李德邻写一封信,劝李不要自讨没趣。”
“报告‘总统’,白崇禧患病住院!”
“到医院去找他!”
张炎元于是立刻召集手下一班特务头目开会,落实“领袖面谕”。这个会开了大半夜,决定采取以下几条措施——
第一,立即派一个特工小组飞赴苏黎世,严密监视李宗仁,随时向台北总部报告李的动态。
第二,请白崇禧给李宗仁写一封亲笔信,派专人送往苏黎世李宗仁处。
第三,争取到美国方面的支持,让美方派特工参与阻止李宗“仁叛”逃大陆的行动。
第四,李宗仁回大陆,必定要乘欧洲航空公司的民航飞机。查资料得知,从苏黎世到香港的国际航班途中将停靠以下城市:日内瓦、雅典、贝鲁特、卡拉奇。派刺客在这四个城市并苏黎世、香港,准备刺杀李宗仁。
这几条措施迅速一一得到落实。但是,其中第三条措施却未达到预期的目的。根据特工专家预先拟定的方案,是指使受台湾控制的一家由华侨办的报纸放出风声,云:李宗仁在盎格鲁林镇寓所的邻居刘某、温某两个华侨乃是大陆中共派来的策反人员,早在十年前便潜伏于李宗仁左右。这次李宗仁取道欧洲要投奔共产党,则是他们秘密工作的结果……特工专家估计,美国方面听到这个消息后,一定会派人去瑞士截住李宗仁。但是,事实是:联邦调查局闻讯确实大为震惊,但是他们并未立即派人赴瑞士,而是派出数十人分头突击调查。最后,联邦调查局发现他们被台湾方面愚弄了:李宗仁的两位邻居,刘某乃是一个对共产党一无所知的小首饰匠,温某则是一个安分守己的律师。联邦调查局恼怒之下,便对此事撒手不管了。
却说第一批赶到苏黎世的台湾特工,一下飞机便开始调查李宗仁的下榻处。这项调查不大好进行,苏黎世作为一个举世闻名的风景胜地、旅游城市,宾馆、饭店、旅馆之多是可想而知的。而台湾特工人既少,语言也有障碍,而且李宗仁肯定用化名甚至其他国籍作住宿登记,他们无法通过查总服务台的“旅客住宿登记”去认定,只好分头去大堂、餐厅守候辨认,或者向楼面侍应生塞小费代为查认。
台湾特工从六月二十五日一直调查到六月二十九日,总算查到了李宗仁夫妇的下落。原来李宗仁为防止安全出问题,不但化名,还特意选择了一家跟他的身份不相称的小旅馆作为下榻处。台湾特工查遍了苏黎世的饭店、宾馆,均告失望,方才想到李宗仁也许另有招术,于是去小旅馆调查。终于在一家位于冷僻地段的小旅馆查到李宗仁夫妇,但就在特工去的前两小时,李宗仁夫妇已经离开了!李宗仁夫妇离开旅馆是听了程思远的建议。程思远于六月二十八日抵苏黎世后,向李宗仁转达了北京方面的安排,然后说:“为防万一在旅馆暴露行动机密,我看我们最好住到郊外去。”
对程思远的这个建议,李宗仁、郭德洁均表示赞同。于是,次日,他们迁居苏黎世郊外的一家休闲小别墅下榻。
本来,李宗仁夫妇及程思远可以立刻离开苏黎世回国,但是,他们要等吴尚鹰和李志圣,预先是说好一起回国的。
李宗仁三人在苏黎世郊外的小别墅里等了两个星期,吴尚鹰和李志圣杳无音信。李宗仁急了,郭德洁更为不安。程思远便与中国在瑞士的有关人士联系,要求紧急调查吴尚鹰、李志圣迟迟不来苏黎世的原因。
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吴尚鹰不来苏黎世的原因竟是被一个女人缠住了!原来,吴尚鹰的同居情人伍女士在他临行前为其换衣检查衣袋时,发现了李宗仁给的两千美元支票,遂追根究底查问缘故。吴尚鹰难以自圆其说,只好坦然承认回国之行事。伍女士坚决不让吴尚鹰回国,从此对吴尚鹰进行形影不离的伴随监视,吴尚鹰回国之事遂成泡影。吴尚鹰不走,李志圣一个人走不了,只好也待在美国。
中国在苏黎世的有关人士获悉上述情况后,从安全方面考虑,计划安排李宗仁夫妇和程思远三人转到洛桑小住。李氏三人深以为然。不料正束装待发,情况突变!有关方面十万火急通知李、郭、程三人务必于七月十三日下午两点前离开苏黎世,并且关照买苏黎世到香港的全程机票,但须在巴基斯坦卡拉奇国际机场下机,中国驻巴基斯坦特命全权大使丁国钰将去机场迎接,由丁大使安排返归中国;当飞机在日内瓦、贝鲁特等中途机场加油时,千万不要下飞机。
对这个突然变故,李宗仁、郭德洁深觉纳闷,连程思远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直到他们安返祖国后,程思远才知道真情:原来,台湾方面得知首批赴瑞士的特工找不到李宗仁后,命令第二批特工携白崇禧给李宗仁的函件在七月十三日赶到苏黎士。第二批特工共八名,全是能干“活儿”的老特务;他们如果在苏黎世不能解决李宗仁,则立即通知已派往日内瓦、雅典、贝鲁特、香港的杀手,准备行动。这些情况,“国防部情报局”都用密码拍发给在苏黎世的台湾特工。张炎元自以为手法高明,处置周密,却不料竟被中国派往瑞士协助李宗仁回归祖国的有关人士将这条电报截获并成功地破译,由此得知李宗仁所处的情势万分危急,于是火速通知李、郭、程三人。
接下来发生的事实证明,此举对李宗仁顺利回归祖国起到了相当重要的作用。
七月十三日下午二时,苏黎世弗雷加登机场,李宗仁、郭德洁、程思远三人搭乘的飞往香港的瑞士航空公司班机腾空而起,平安升空。到机场送行的李宗仁的表弟田桂昌望着渐飞渐高的飞机,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暗自庆幸总算过了这一关。
田桂昌一小时后从机场返回自己家时,家门口竟站着两个彪形大汉——台湾刚飞抵苏黎世的第二批特工。田桂昌正为对方竟能找着外人不知道的这个寓所的本领而暗自惊叹时,其中一个开口了:“是田先生吧?”
“我是田桂昌。”
“哈哈,好得很!”那人从衣袋里掏出一封信,“田先生,这是复兴基地的白崇禧将军写给李宗仁先生的亲笔信。”
“哦!非常抱歉,李先生夫妇到罗马去了。”
“是吗?那好,我们就在这里等他。”
从这时起,这两个特工便轮流守候在田家门口,监视着田桂昌,一直到传来李宗仁确实已返归中国的消息后才撤离。
却说李宗仁、郭德洁、程思远三人乘上飞机后,严守有关方面的通知,当飞机在日内瓦、雅典、贝鲁特降落加油时都未下飞机。七月十四日凌晨三时零三分,他们所搭乘的航班在巴基斯坦卡拉奇国际机场降落,再次加油。
飞机刚停稳,李宗仁一行三人便整理好行李起身要下机。金发碧眼的空中小姐见状深感惊异:这三个买了全程票的客人,在日内瓦、雅典、贝鲁特降落加油时都不肯下机,为何到卡拉奇却要提前结束这次旅行了?正在这时,机场上响起了一阵尖厉的警报器声,由远渐近,一辆巴基斯坦警车闪烁着顶灯驶抵机舱出口的舷梯下面。
警车刚停稳,便跳下两名全副武装的巴基斯坦警察。他们顺着舷梯大步奔上去,上到顶端,飞机的机舱门正好打开。两人向空中小姐行礼,其中一人用英语说道:“小姐,对不起,我们例行公事。”
两名警察走进机舱,向迎面而来的李宗仁、郭德洁、程思远稍一打量,问道:“请问哪位是苏黎世的程先生?”
程思远用英语答道:“我就是。”
“你的两位同伴呢?”
“都在这儿。”程思远指指李宗仁夫妇。
警察说:“请跟我们走。”
莫名惊诧的空中小姐看着警察把三人领出机舱,便用英语低声向客人送别道:“三位再见,愿上帝保佑你们!”
郭德洁回过头来:“谢谢,祝你们一路平安。”
程思远走在舷梯上时,心里犯了嘀咕:不是说好由中国驻巴基斯坦大使丁国钰来机场接吗,怎么丁大使不见,倒冒出两个警察来了?他想是这么想,但并没向警察发问,因为他坚信周恩来的缜密安排是不会中途误事的。再者,程思远知道,巴基斯坦总统当年三月访问中国,周恩来六月访问巴基斯坦,两国关系十分友好。因此,巴方出动警察迎接,决不会是这种大事上的差错。
两名警察把李宗仁、郭德洁、程思远三人引上警车。车门刚关上,车子就启动了。警车和驶进机场时一样开得飞快,所不同的是未鸣警报,顶灯也关掉了。深夜,卡拉奇国际机场通往市区的道路上车辆稀少,警车通行无阻。驶入市区后,坐在司机旁边的一位中国人突然回过头来,微笑着,伸出手来握着李宗仁的手:“李先生、郭女士,还有程先生,你们辛苦了!我是中国驻巴大使丁国钰,奉周恩来总理的指示特来迎接你们。”
“谢谢周总理!谢谢大使先生!”李宗仁十分激动,用力握着丁国钰的手。
丁国钰说:“不用谢,都是自己人。”稍停,丁国钰大使又说:“本来我们已在市中心一家豪华宾馆为你们订了空调客房以度七月酷暑,但台湾方面已在加紧行动,考虑安全,只好把你们直接送到我们使馆一起住了。”
程思远说:“总理和大使先生安排周到,我们完全放心。”
车抵大使馆,李宗仁一行三人受到使馆工作人员的热情招待。
与此同时,受台湾特务机构指派而准备行刺李宗仁的两名异国杀手,却在卡拉奇国际机场被巴基斯坦国家安全部门的便衣警探逮捕!
台湾方面在策划暗杀李宗仁时,为了避免事后可能引起嫌疑和麻烦,决定雇佣外国人充任杀手。守候在卡拉奇国际机场的这两名杀手是印度人,都当过特种兵,退伍后混迹于黑社会也曾经开过杀戒。因此,当台湾特工找他们谈这笔交易时,他们一口应允。他们在六月二十五日就已抵达卡拉奇,领了活动经费和无声手枪,待在一家旅馆里等候行动指令。
七月十三日傍晚,第二批赴苏黎世的台湾特工从弗雷加登机场候机厅的录像带中发现李宗仁、郭德洁、程思远三人已经登机离开苏黎世,于是火速通知日内瓦、雅典、贝鲁特、卡拉奇、香港的杀手,命令他们紧急出动,在机场暗杀李宗仁。卡拉奇的这两名印度杀手于是作好准备,在苏黎世班机抵达前的一个多小时便来到机场守候。
印度杀手根本不知道也没料到中国大使馆会联系动用巴基斯坦国家安全部门的警车去接李宗仁,所以当李宗仁三人已经坐车离开机场后,两人还待在机场出口眼不错珠地盯着一个个往外走的旅客……
瑞航班机上的乘客一个个地从印度杀手面前走过,走向机场的休息室。突然,杀手眼里映现出两张看上去似曾相识的脸孔。那是两个男子,一个六十多岁,一个五十来岁,西装革履,神态举止显得气度不凡。尤其是那个年长者,更是一副大亨派头!杀手赶紧核对照片,越看越觉得像,于是断定:十有八九是“目标”!正待开枪,又觉似乎尚有疑问:情报说李氏一行三人,还有一个女的怎么不见?
杀手悄声交换意见,决定去试试说什么话,如果说中国话,准是“目标”,立即下手!当他们凑上去跟那两个人搭话时,听到的却是一口标准的日本语——原来这两位是日本的企业家。
印度杀手开始着急,他们在候机大厅和酒吧间像一对幽灵似地转悠着,以便截杀目标,将雇主许诺的八万美金拿到手。然而,他们最终失望了。瑞航班机的全部旅客一一从眼皮下走完了,都未能发现要找的“目标”。正当两人不知所措时,身旁不知怎的围上了几个巴基斯坦彪形大汉,低声喝令:“跟我们走”。
在巴基斯坦国家安全局的审讯室里,两名印度杀手供认了受雇台湾特务机构准备行刺李宗仁的经过。
七月十三日之夜,对于在台湾的张炎元来说,是一个不眠之夜!晚上八时许,从苏黎世发来的一份急电称,李宗仁已搭乘瑞航班机离开苏黎世,在日内瓦、雅典、贝鲁特、卡拉奇、香港的杀手已经出动,请总部等候佳音。张炎元真的决定静候佳音,回掉了一个官场挚友的家庭舞会邀请,并且不回家,就在局本部机关过夜。随着时间的消逝,从日内瓦、雅典、贝鲁特三地传来消息:下机休息的乘客中没有李氏三人!
张炎元把希望寄于卡拉奇。他查看了瑞航班机的时刻表,知道该航班将于三时过后降落于卡拉奇国际机场,一小时后起飞,直飞香港启德机场。但是,张炎元一直等到清晨五时,卡拉奇也没有消息!他顿觉蹊跷,一阵考虑后命令向卡拉奇的台湾特工发急电询问情由。命令下达后,张炎元打了一串哈欠,毕竟是年过半百的人了,一熬夜就觉得困乏。他决定睡一会,临睡前吩咐秘书:“无论是卡拉奇还是香港,一有消息立刻叫醒我!”
上午十时许,张炎元被叫醒了。他一睁开眼睛就发现桌上放着两份电报,马上抓过来看。从译电时间看,卡拉奇和香港的电报几乎是同时接收的。
卡拉奇的电报内容是:未闻“目标”消息,连行动员也找不到。
香港的电报内容是:该次航班在本港下机乘客中无“目标”!
张炎元一看之下,眉头直皱:苏黎世的消息说李氏三人已经登机离开,但该航班所经各地直至终点站怎么都没有发现他们呢?难道李宗仁失踪了?
费了这么大的周折,光投入的财政开支就有几十万美元,如果未完成任务,如何向蒋“总统”交差?张炎元着急了,马上召来几位智囊人物商量。
几位智囊人物都是“情报局”的特工专家,他们听张炎元介绍情况后分析:苏黎世方面的情报来自机场录像带,应该说是确凿的,李宗仁三人肯定上了瑞航班机。但是终点站香港却未见这三个下机,这说明他们已在中途下机了。该航班中途停留四地:日内瓦、雅典、贝鲁特和卡拉奇,这四个中途站国家中,唯巴基斯坦与中国特别友好。因此,估计李宗仁三人极可能已在卡拉奇下机了。
巧的是,会议进行到这当儿,派赴卡拉奇的台湾特工发来了一份密电,向张炎元报告:经多方调查,两名雇佣的印度杀手已经被巴基斯坦警方在卡拉奇国际机场拘捕。
张炎元看过电报后,说:“李宗仁肯定在卡拉奇下机了!”
特工专家为局长出“补救主意”:严密监视卡拉奇国际机场;在卡拉奇市内各宾馆查寻“目标”;严格监视大陆驻巴使馆。
这三条措施,张炎元全部采纳,当即下令急电卡拉奇的台湾特工照办。之后,张炎元立即驱车去见蒋介石。
蒋介石听了张炎元的报告,愣怔了一会,问道:“你这个局长,还有什么好办法?”
张炎元回答说:“报告‘总统’,我已密电有关人员严密监视共党驻巴使馆,并派员暗中盯住了卡拉奇机场。”
蒋介石听了很不满意:“这怎么行!守株待兔,李老广还会傻到来自投罗网?”
“报告‘总统’,这个……”
蒋介石打断道:“你必须在两天内侦知李宗仁的下榻处,如住在旅馆,当即解决!如果住在共党驻巴使馆内,则务须弄清他们投共所乘飞机之机型、班次、时间和航线,然后……”蒋介石稍停了一下,一拳头砸在桌子上:“尽一切可能在他去飞机场途中狙击解决;不行则在飞机上做文章,再来一次克什米尔公主号事件也在所不惜!退一步说,飞机解决不成,在其航行途中,我复兴基地空军战斗机可为之孤注一掷!”
张炎元大吃一惊,定定神壮着胆子疑道:“报告‘总统’,班机为他国所有,机上其他旅客……这样做,于国际法……”
蒋介石说:“我还顾得那么多吗?你只管去执行你那一部分,空军的事归我下令,不用你操心!”
张炎元只好点头受命:“是!”
但是,卡拉奇不是台北,尽管张炎元下了严令,尽管台湾特工在那里费尽心机,然而在“天时、地利、人和”条件都处劣势的情况下,他们的努力毫无作用,四天后,李宗仁夫妇搭乘波音707飞机安然无恙地回到了祖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