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该如何建设和使用航空母舰？

1.继承与被继承者：中国的地缘定位不同于过去的几个海洋国家，也不同于大陆国家
自从2000多年前，罗马和汉朝分别在亚欧大陆的东西两端成功整合了完整的地缘政治版块以来，世界政治军事的一个重要主题便是这两大帝国的继承。欧洲近代史上，神圣罗马帝国、法兰西帝国、德意志第二帝国和沙皇俄国都“僭越”了凯撒的名号，自认为是“伟大罗马”的继承者。法国、德国和俄国都曾经接近过这一目标，但是在历经武力征服的失败之后，西欧在法德联盟的基础上，通过欧盟和欧元两个工具试图重建现代的第三罗马。在东方，中国自从汉朝建立较为稳固的“大一统”政治格局后历经两千多年的分分合合，能够最终走向版块的统一化，从而具备了不同于以往大国的某些条件。

在近代史上崛起的海权强国，诸如葡萄牙、西班牙、荷兰、英国、美国、日本，它们并不具备统一亚欧大陆“边缘地带”的能力。这个边缘地带从地中海越过中东，印度洋，直达中国的东部海岸，直至今日仍然是世界大部分人口、工业和农业生产能力的集中区域。斯皮克曼在他的理论中给予了这条边缘地带以足够的重视，与麦金德的构想不太相同。罗马和汉朝两大帝国之所以气象雄浑，凭借的正是能够整合这条边缘地带的东西两端，从而掌握了那个时代最主要的人类社会生产力区域。所谓的海权国家，是通过破坏这条地带的完整性，以便从中掘取利益的一个群体，如同狼群把猎物从群体中割裂出来然后分而食之那样。

中国的地位也不同于法国、德国和俄国这三个大陆国家。它们都是罗马帝国的潜在继承者，地位如同战国时的秦国、楚国和齐国。它们各有各的优势，但不足以全部并吞对手——法国和德国败在了俄国手下，而苏联则被活活拖垮。因此，这几个国家必须面临陆地和海洋两个方向上的巨大挑战，不能尽全力发展某一战略方向上的能力。特别是海权国家可以充分利用“均势战略”来瓦解其统一的趋势，令其功亏一篑。中国历史上的地理威胁主要来自于草原：匈奴、鲜卑、突厥、契丹、女真、蒙古、满清，一直到近代的沙俄。但是在海上防线方面，除了明朝的倭寇之外，始终处于较为安定的状态。东部海岸线如同今天的北冰洋，是一个较为稳定的战略后方，故而政府只需要应对草原帝国即可。那么，近代中国的战略安全的困境，实际就来自于沙俄\苏联的陆上压迫和日本\美国的海上压迫：人为刀殂，我为鱼肉，奈之若何？苏联的解体乃是中国地缘安全的一场革命，使得我们终于可以放手向海洋扩展自己的力量。而海洋在全球化的今天，乃是一国发展的前提。

由此可见，如果我们把英国、美国、俄国、日本比作狼群，那么中国和“罗马帝国”就是大象。双方食性不同，地位不同，在自然界的功能也不同。狼群之间为了争夺食物可以互相厮杀，而大象却可以既利用，又斗争，只要保持自身的强壮，大象就是安全的。

2.伐谋与伐交：航空母舰与其他海军舰艇的差异性
孙子曰：上兵伐谋、次兵伐交、最下攻城。选择战争方式来解决政治矛盾乃是迫不得已之举，如果擅兴大军，即便优势明显，也可能被其他对手利用之。美国在越南、伊拉克和阿富汗的教训不可谓不深刻。但是，在陆海空诸军兵种当中，海军是一个颇为奇特的军种。一个国家的国民不能容忍别国步兵的军靴踏上其国土，但是穿着帅气的海军制服的水兵却可以接着访问之名，大摇大摆的在世界各国逛街——这个世界果然是看脸的啊。海军是如此特殊的一个技术兵种，它的战舰与隐形战斗机、战略运输机、主战坦克、弹道导弹不同，它是一种“显性”存在的人工崇拜物。你在边境陈列十万大军，竖立一堆的导弹发射架，对方老百姓对此可能无感；但是如果你派个航母战斗群过去，其国内恐怕就要重新掂量掂量了。何况当今世界绝大部分工农业生产力和城市人口都在离海岸线不过100公里的地方。庞大的战舰身躯如同古代的金字塔、罗德岛巨像、万里长城那样，是一种工业文明的“神像”，位于于众神顶端的，就是超级航母。

由此可见，航空母舰以其庞大的身躯，强大的战斗力，众多的护卫舰艇，完全可以看做是一个完整的海上城市。这样一个人造物在世界各地的巡游表演，将会起到什么样的作用呢？“次兵伐交”，孙子这样教导我们。虽然航母不是最好的交往方式，但是仅仅依靠孔子学院和高铁，还不能完全令世界认真看待今天的中国。如果我们的超级航母到朴茨茅斯、土伦、喀琅施塔得、旧金山、纽约，去走一遭呢？这其实是要说明，中国确实是联合国的五常，而不是一只靠卖萌吃竹子的熊猫。

3.多多益善：中国的发展战略路线与航空母舰的关系
国家已经公布了“一路一带”的发展路线，这条路线上有众多的国家，在我看来比较关键的节点有两个，一个是欧盟，一个是伊朗。当年汉朝刚刚开辟丝绸之路的时候，之所以能够比较快的发展起来，是因为罗马完成了地中海世界的整合，而帕提亚/安息帝国完成了中亚的整合。在三大帝国的合作下，陆上丝绸之路，以及后来的海上丝绸之路才有了发展的空间。明朝的郑和下西洋，多次前往“忽鲁谟斯”国公干，这个忽鲁谟斯就是霍尔木兹。最近的一些历史学者研究当中，忽鲁谟斯也开始受到重视。明成祖朱棣派遣郑和多次前往那里，也是和明朝的中亚攻略有着密切的联系。

因此，当伊朗已经解禁、欧盟正在努力进行整合的当下，中国、欧盟和伊朗其实有着类似的利益诉求。在这个问题上，斯皮克曼是很现实主义的，他比起乔治·凯南还要冷血的多。凯南的前沿遏制理论其实是“假戏真做”了，这个人依托自由主义的理想，希望把欧洲竖立为榜样，来抵制俄国。但是斯皮克曼——其实也包括总统罗斯福——处心积虑的事情却是要分裂欧洲，以便美国得以介入欧亚大陆。这也是为何罗斯福一再拒绝丘吉尔要求从希腊、巴尔干、意大利、或法国南部开辟第二战场的要求。说起来，美国和俄国，扮演的是匈奴和日耳曼的角色，他们对汉朝、帕提亚和罗马帝国是共同的威胁。

因此，中国出现在印度洋上的航母，如同郑和的宝船或者张骞的使团，是一种重要的地缘政治与军事外交工具。它在和平时期的功能要大于战争时期。这也是为何我国要在大连和上海两个造船厂快速开工航母的原因。中国的航母建设最主要的目的还不是与福特级进行舰队决战。如果陷入这种造舰循环，就会和当年的无畏舰竞赛一样，偏离中国海军的核心战略使命。中国的航母要造的大一些，数量要多一些，时刻保持海上的存在，这才是最主要的意义。

4.战争之外的弦音：灵活地在战争与和平两个主题下使用航空母舰
001A型航母的稳妥和002型的小幅度跃进恐怕不能满足军迷的胃口。但是诚如前面的分析，中国海军的航母并非是无畏舰那样的单一用途兵器。它所承载的使命在和平时期甚至还要重于战争时期。由于亚欧大陆边缘地带是通过地中海、印度洋和南海连接起来，一路一带各国的绝大部分人口财富集中于沿海地带，因此海洋其实为我们打开了一个通往世界的方便之门。例如越南和缅甸自恃有千山阻隔，但是河内、胡志明市和仰光，哪一个不在沿海地带？印度与我们隔着一座青藏高原，但是印度最为活跃的经济地带不也是在海边吗？当年尼赫鲁曾经说过，印度要么做一个有声有色的大国，要么销声匿迹，正是处于对伊朗高原与印度洋两个地缘弱点而表达的忧虑。不能控制开伯尔山口就已经够糟糕的了，现在印度可能又要面对海上的中国航母战斗群。这样一来，南亚周边国家恐怕就要开始重新考虑自己的利益算盘了。而且，对于面临巨大陆上压力的巴基斯坦来说，中国航母战斗群的到来是个好消息。这样意味着印度将会陷入中国晚清以来，在陆海两面面临地缘压制的窘境。

在技术扩散和全球化的今天，远程武器技术正在改变亚欧大陆的地缘面貌。航空母舰的作用也要和这个背景相互契合。它应当是中国巧妙施加影响力的工具，而不是一种单纯的战争平台。即便是按照战争平台的角度来看，中国的航母战斗群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是不能和美国竞争的。在技术、财政、作战经验和体系支援方面，中国还在起步阶段，因此要一步登天是不可能的。001A和002型航母固然性能有限，可是如果它们能够在和平时期充分扮演“中国影响力”投射平台，调整一路一带的权力平衡，那么这笔投资就很值得了。这也是我国海军战略“远海护卫”的深刻含义。如果真的需要它们在大规模海战中发挥作用，那也要依托我国庞大的海岸岸基防御力量来进行‘近海防御作战，航母战斗群扮演的角色类似于中途岛之战里的美军机动编队，是给敌人突然一击的撒手锏。


1.继承与被继承者：中国的地缘定位不同于过去的几个海洋国家，也不同于大陆国家
自从2000多年前，罗马和汉朝分别在亚欧大陆的东西两端成功整合了完整的地缘政治版块以来，世界政治军事的一个重要主题便是这两大帝国的继承。欧洲近代史上，神圣罗马帝国、法兰西帝国、德意志第二帝国和沙皇俄国都“僭越”了凯撒的名号，自认为是“伟大罗马”的继承者。法国、德国和俄国都曾经接近过这一目标，但是在历经武力征服的失败之后，西欧在法德联盟的基础上，通过欧盟和欧元两个工具试图重建现代的第三罗马。在东方，中国自从汉朝建立较为稳固的“大一统”政治格局后历经两千多年的分分合合，能够最终走向版块的统一化，从而具备了不同于以往大国的某些条件。

在近代史上崛起的海权强国，诸如葡萄牙、西班牙、荷兰、英国、美国、日本，它们并不具备统一亚欧大陆“边缘地带”的能力。这个边缘地带从地中海越过中东，印度洋，直达中国的东部海岸，直至今日仍然是世界大部分人口、工业和农业生产能力的集中区域。斯皮克曼在他的理论中给予了这条边缘地带以足够的重视，与麦金德的构想不太相同。罗马和汉朝两大帝国之所以气象雄浑，凭借的正是能够整合这条边缘地带的东西两端，从而掌握了那个时代最主要的人类社会生产力区域。所谓的海权国家，是通过破坏这条地带的完整性，以便从中掘取利益的一个群体，如同狼群把猎物从群体中割裂出来然后分而食之那样。

中国的地位也不同于法国、德国和俄国这三个大陆国家。它们都是罗马帝国的潜在继承者，地位如同战国时的秦国、楚国和齐国。它们各有各的优势，但不足以全部并吞对手——法国和德国败在了俄国手下，而苏联则被活活拖垮。因此，这几个国家必须面临陆地和海洋两个方向上的巨大挑战，不能尽全力发展某一战略方向上的能力。特别是海权国家可以充分利用“均势战略”来瓦解其统一的趋势，令其功亏一篑。中国历史上的地理威胁主要来自于草原：匈奴、鲜卑、突厥、契丹、女真、蒙古、满清，一直到近代的沙俄。但是在海上防线方面，除了明朝的倭寇之外，始终处于较为安定的状态。东部海岸线如同今天的北冰洋，是一个较为稳定的战略后方，故而政府只需要应对草原帝国即可。那么，近代中国的战略安全的困境，实际就来自于沙俄\苏联的陆上压迫和日本\美国的海上压迫：人为刀殂，我为鱼肉，奈之若何？苏联的解体乃是中国地缘安全的一场革命，使得我们终于可以放手向海洋扩展自己的力量。而海洋在全球化的今天，乃是一国发展的前提。

由此可见，如果我们把英国、美国、俄国、日本比作狼群，那么中国和“罗马帝国”就是大象。双方食性不同，地位不同，在自然界的功能也不同。狼群之间为了争夺食物可以互相厮杀，而大象却可以既利用，又斗争，只要保持自身的强壮，大象就是安全的。

2.伐谋与伐交：航空母舰与其他海军舰艇的差异性
孙子曰：上兵伐谋、次兵伐交、最下攻城。选择战争方式来解决政治矛盾乃是迫不得已之举，如果擅兴大军，即便优势明显，也可能被其他对手利用之。美国在越南、伊拉克和阿富汗的教训不可谓不深刻。但是，在陆海空诸军兵种当中，海军是一个颇为奇特的军种。一个国家的国民不能容忍别国步兵的军靴踏上其国土，但是穿着帅气的海军制服的水兵却可以接着访问之名，大摇大摆的在世界各国逛街——这个世界果然是看脸的啊。海军是如此特殊的一个技术兵种，它的战舰与隐形战斗机、战略运输机、主战坦克、弹道导弹不同，它是一种“显性”存在的人工崇拜物。你在边境陈列十万大军，竖立一堆的导弹发射架，对方老百姓对此可能无感；但是如果你派个航母战斗群过去，其国内恐怕就要重新掂量掂量了。何况当今世界绝大部分工农业生产力和城市人口都在离海岸线不过100公里的地方。庞大的战舰身躯如同古代的金字塔、罗德岛巨像、万里长城那样，是一种工业文明的“神像”，位于于众神顶端的，就是超级航母。

由此可见，航空母舰以其庞大的身躯，强大的战斗力，众多的护卫舰艇，完全可以看做是一个完整的海上城市。这样一个人造物在世界各地的巡游表演，将会起到什么样的作用呢？“次兵伐交”，孙子这样教导我们。虽然航母不是最好的交往方式，但是仅仅依靠孔子学院和高铁，还不能完全令世界认真看待今天的中国。如果我们的超级航母到朴茨茅斯、土伦、喀琅施塔得、旧金山、纽约，去走一遭呢？这其实是要说明，中国确实是联合国的五常，而不是一只靠卖萌吃竹子的熊猫。

3.多多益善：中国的发展战略路线与航空母舰的关系
国家已经公布了“一路一带”的发展路线，这条路线上有众多的国家，在我看来比较关键的节点有两个，一个是欧盟，一个是伊朗。当年汉朝刚刚开辟丝绸之路的时候，之所以能够比较快的发展起来，是因为罗马完成了地中海世界的整合，而帕提亚/安息帝国完成了中亚的整合。在三大帝国的合作下，陆上丝绸之路，以及后来的海上丝绸之路才有了发展的空间。明朝的郑和下西洋，多次前往“忽鲁谟斯”国公干，这个忽鲁谟斯就是霍尔木兹。最近的一些历史学者研究当中，忽鲁谟斯也开始受到重视。明成祖朱棣派遣郑和多次前往那里，也是和明朝的中亚攻略有着密切的联系。

因此，当伊朗已经解禁、欧盟正在努力进行整合的当下，中国、欧盟和伊朗其实有着类似的利益诉求。在这个问题上，斯皮克曼是很现实主义的，他比起乔治·凯南还要冷血的多。凯南的前沿遏制理论其实是“假戏真做”了，这个人依托自由主义的理想，希望把欧洲竖立为榜样，来抵制俄国。但是斯皮克曼——其实也包括总统罗斯福——处心积虑的事情却是要分裂欧洲，以便美国得以介入欧亚大陆。这也是为何罗斯福一再拒绝丘吉尔要求从希腊、巴尔干、意大利、或法国南部开辟第二战场的要求。说起来，美国和俄国，扮演的是匈奴和日耳曼的角色，他们对汉朝、帕提亚和罗马帝国是共同的威胁。

因此，中国出现在印度洋上的航母，如同郑和的宝船或者张骞的使团，是一种重要的地缘政治与军事外交工具。它在和平时期的功能要大于战争时期。这也是为何我国要在大连和上海两个造船厂快速开工航母的原因。中国的航母建设最主要的目的还不是与福特级进行舰队决战。如果陷入这种造舰循环，就会和当年的无畏舰竞赛一样，偏离中国海军的核心战略使命。中国的航母要造的大一些，数量要多一些，时刻保持海上的存在，这才是最主要的意义。

4.战争之外的弦音：灵活地在战争与和平两个主题下使用航空母舰
001A型航母的稳妥和002型的小幅度跃进恐怕不能满足军迷的胃口。但是诚如前面的分析，中国海军的航母并非是无畏舰那样的单一用途兵器。它所承载的使命在和平时期甚至还要重于战争时期。由于亚欧大陆边缘地带是通过地中海、印度洋和南海连接起来，一路一带各国的绝大部分人口财富集中于沿海地带，因此海洋其实为我们打开了一个通往世界的方便之门。例如越南和缅甸自恃有千山阻隔，但是河内、胡志明市和仰光，哪一个不在沿海地带？印度与我们隔着一座青藏高原，但是印度最为活跃的经济地带不也是在海边吗？当年尼赫鲁曾经说过，印度要么做一个有声有色的大国，要么销声匿迹，正是处于对伊朗高原与印度洋两个地缘弱点而表达的忧虑。不能控制开伯尔山口就已经够糟糕的了，现在印度可能又要面对海上的中国航母战斗群。这样一来，南亚周边国家恐怕就要开始重新考虑自己的利益算盘了。而且，对于面临巨大陆上压力的巴基斯坦来说，中国航母战斗群的到来是个好消息。这样意味着印度将会陷入中国晚清以来，在陆海两面面临地缘压制的窘境。

在技术扩散和全球化的今天，远程武器技术正在改变亚欧大陆的地缘面貌。航空母舰的作用也要和这个背景相互契合。它应当是中国巧妙施加影响力的工具，而不是一种单纯的战争平台。即便是按照战争平台的角度来看，中国的航母战斗群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是不能和美国竞争的。在技术、财政、作战经验和体系支援方面，中国还在起步阶段，因此要一步登天是不可能的。001A和002型航母固然性能有限，可是如果它们能够在和平时期充分扮演“中国影响力”投射平台，调整一路一带的权力平衡，那么这笔投资就很值得了。这也是我国海军战略“远海护卫”的深刻含义。如果真的需要它们在大规模海战中发挥作用，那也要依托我国庞大的海岸岸基防御力量来进行‘近海防御作战，航母战斗群扮演的角色类似于中途岛之战里的美军机动编队，是给敌人突然一击的撒手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