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越老兵回忆录:回望热血燃烧的岁月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超级军网 时间:2024/04/28 17:04:36
作者:陆军第54军步兵第162师486团高机连黄德家

一、        回望热血燃烧的岁月

1979中越边境自卫还击作战硝烟燃烧后散去至今已快过去三十个年头了! 一位哲学家说过:“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只有永远的利益”。世界政治风云变幻真快:当年中越两国关系交恶,两国兵戍相见了整整十个年头!现在两国早又握手言和,正在寻找丢失了的“同志加兄弟”的曾经的美好记忆!当年参战的近六千位解放军参战将士已静静的长眠于临近中越边界冰凉的墓碑下也将近三十年了,可能早被许多国人所遗忘!当年参战的许多伤残战友, 至今还在拖着伤残的身躯和心灵为生存而忙碌的在奔波!当年参战的许多首长和战友们也随着岁月的流失,逐渐离开我们而去到了另一个世界向毛伯伯报到!我们的许多战友也是那场战争的参与者!只有经历了战争的生死搏杀考验者才知道和平与生命的珍贵!硝烟散去之后,我们活下来回到了可爱的祖国。因此,我们又是那场战争的幸运者!

解放军是一所大学校,是军队那熊熊燃烧的熔炉锻炼了我们的成长,是难忘的军旅生活塑造了我们的品格,煅炼了我们的意志,增长了我们的才干,带来了我们的人生转折,奠定了我们成功的基础。男儿当自强! 男子汉生命里如果有了当兵的历史,应当一辈子也不会有后悔!我本人并不是一个战争的推崇者,但我认为军人本身就是为了战争而生。没有经历战场生死考验的军人,可能会多留有一份遗憾! 我们为曾经是一位参战军人而感到一生的自豪!

美国为什么能在全世界称雄称霸?一个国家的强大与这个国家军队的强大有着密不可分的特殊关系。只有真正具有清醒政治头脑的人才会明白;一个强大国家的后面必然有一支强大的军队作后盾,这是永不过时的法则!我们的国家虽然也非常重视军队建设和国防教育,国家也没有忘记军人与军人的奉献与牺牲!但我们的国家又已远离了战争几十年、已在和平环境下生活发展了几十年!或许只有当重大自然灾害降临等重要危急时刻,许多的国人这时可能才会想起和记得军人的奉献与牺牲……!

硝烟散去已快三十年了!那场战场已被许多国人所遗忘!更多新的年青一代甚至可能还不知道有那场战争!在中越境自卫还击作战胜利三十周年来临之际,我们作为当年那场战争的直接参与者再去回望这场战争,并不是想要去触摸中越两国间曾经出现过的已经愈合了的那段历史的伤疤!更不是想去企图唤醒中越两国间曾经出现过的那段历史仇恨!因为那是一段历史。我们回望历史,是为了要更加珍惜今天来之不易的和平环境,让国人记得共和国的军人为保卫祖国而战,为争取今天的和平建设环境曾经有过的流血流汗、曾经有过的奉献与牺牲!

关于那场战争,已有不少参战战友与热心军迷已用不同的文字,从不同的角度作过无数的描述与评论。每个人都有自已的自由话语权。因此,对这些描述与评论我不想过多的去评论与评价!

在1979中越边境自卫还击作战时,我所在的陆军第54军第162师步兵第486团团直属高机连的连部文书陈仕俊战友记有一本《连队要事日记》,它客观真实的记录了连队参战时每天的概况,我作为该连战时的副连长,战后的连长一直把它当作无价之宝珍藏在我的心底与身边,空闲时总是经常拿出来细心的回味与欣赏!在1979中越边境自卫还击作战胜利三十年来临之际,为了让热心的战友们,网友们从不同的侧面客观公正的认识了解那场战争的一些真实概况,了解战时军人的真实生活与思想,我想借此机会将这本存封了三十年真实记录陆续全部奉献给大家,以此来告慰那些在那场战争中为共和国而浴血奋战曾经流过血汗的英烈们!

我的这位陈仕俊战友非常优秀!战后连队本来是要推荐他提干的,但后来其位子被有关部门安排了有关人员所替代。三十年来,我一直对我的无助而感到内疚!失去联系二十多年后我一直在苦苦寻找他的下落……。我终于在网络上搜索并联系到了退伍后靠自身拼打,在海南省东方市已有成就、让我牵挂的这位战友!

硝烟散去已快三十年!那场永生难忘的人生经历总是让我们这些参与老兵刻骨铭心!当年热血燃烧的情景总是一幕又一幕的在我们的脑海中时常展现……

二、        永生难忘的记忆

1979年二三月间发生在中越边境的那场让世界震惊的自卫还击作战,硝烟已经散去快30年了。往事如烟,随着时间的流逝,那场战争也已被许多国人所淡忘,甚至在现实的国家政治文化生活中也很难找到痕迹了。但对于每一个参战军人而言,都是经历了生与死的考验,血与火的洗礼,已经深深地铬刻在每个人的脑海与心灵深处,那是永生难忘的记忆。

战争结束很久以后,我们这些参战军人时常都在睡梦中还在战场上与敌人厮杀战斗。30年来战友们每一次重逢相聚,谈论的话题总是离不开那场战争的战斗生活。大家聚在一起,回忆着每一次战斗的惊险经历。回忆中有激动,有伤怀,有遗憾,有难过;但更多的是快乐和开心。回味那场战争,已是参战老兵们生活中的乐趣与永恒的话题。

1982年初,当我刚从部队转业到地方工作时,就有过将我们连队在参战期间的战斗生活撰写成参战回忆录的念头。我当时从部队转业时带回了陆军第54军编印的两本书:一本是54军的所属部队主要战斗的战例选编,另一本就是54军各团的战果战损情况汇总。另外还带回了连队战时的“要事日记”和一张桂西南地区军事交通图。我们当年转业主要是充实政法机关,我被安排在检察机关工作。转业到地方工作的开头20年里,只是战场的转移,作战形式和作战对象的改变,仍然是在紧紧张张的更加艰辛的一直战斗着。只是在2001年秋,组织上安排我退居到二线“休息”和“调研”,之后才开始清闲下来。退下来的最大收获与乐趣是掌握了现代网络工具的简单使用,时间也有了。遗憾的是从部队带回的两本关于这场战争的书,在长江三峡移民搬家时也烧掉了,撰写参战回忆录的念头渐渐打消了。

我原本计划写一篇《回望热血燃烧的岁月》的文章,再发表486团高机连的“战场日记”,以此来纪念1979年中越边境自卫还击作战胜利30周年的。但在有一天,我被邀请加入了”486团老兵群”。这个老兵群是我们486团高机连二排长郭保敬的儿子郭军组群创建的。他把486团的一些参战老兵集合到一起。在这个群里,我先后与486团参战老兵二连的田先锋、82连的汪国芳、二炮连的吴润生、七连的蔡国立、通信连的候群富和周民等战友在网络中重逢了!又一个偶然的机会,原486团政治处的党中选也被邀请入群,更是增加了486团老兵QQ群的活力。随后不久,我们一个连队的参战时的一排长白万林、二排长段正良和班长李献朝、李义等先后也入了群。参战老兵们在群聊中回忆那场战争所经历的枪林弹雨场景,快乐的”486团老兵群”更加激活了我陈年的记忆,从而又再次萌发了撰写那场战争回忆录的念头。于是,我便多次与当年参战战友6连指导员周贤才、82炮连连长罗光明、特务连副指导员丁国民等在一起座谈回味那场战争。还特地与6连指导员周贤才、82炮连连长罗光明与共同在一起讨论了撰写参战回忆录的写作提纲和有关要点。

在我撰写回忆录过程中,我团原政治处干事党中选战友帮助我提出过许多宝贵建议和意见。党中选战友战后在我们军、师机关政治部任职,他对54军参战情况都非常熟。他所撰写的《剑舞南疆》生动的再现了陆军第162师参加79中越边境自卫还击作战的主要战斗经历。他的回忆录不但文笔精炼,而且内容客观真实。已在人民网强国论坛上发表,很值得一读!

我在被邀请加入“486团老兵群”以后,经郭军介绍,同时又加入了“情系南疆”2群。我被“情系南疆”2群内的网友“天空之歌”、“路客”等一大批热心网友的高尚热情行动所感动。他们多年来一直在志愿的默默无闻的为保卫南疆而牺牲了的困难烈士家属募捐,抚慰困难烈士家属,并不断的为他们提供帮助,为其排忧解难。特别是路客网友,走遍了广西、云南边陲的所有烈士陵园,把为保卫祖国南疆而牺牲了的烈士墓碑都用相机拍照录下来了。我们步兵第486团在中越边境自卫还击作战中牺牲了的烈士战友花名册就是他们帮助提供的。他们的高尚风格与行为,更加激发了我要撰写参战回忆录的热情!

现实的国际政治环境,国家是不可能公开纪念那场战争的。而那场战争也已被许多国人所淡忘。如果一个国家忘记了军人的奉献与牺牲,这将是一个民族和国家的悲哀!也孕育着新的危机。忘战必危,这绝非是危言耸听,历史事实已经对这一法则反复证明。我们作为那场战争的参与者和见证者,我们有责任把我们所知道的那段历史真实地再现给大家,特别是要让更多的年轻朋友们了解军人在为保卫国家安全所做出的艰辛努力、奉献与牺牲。

在我撰写回忆录的关键时刻,我通过多方打听,终于寻找到了在广西南宁干休所里的原步兵第486团战时作训股长,后来从正团职职位上退休的陶明普首长。参战时步兵第486团的每一道指令都是通过他那里发出来的。他对486团参战时的全部情况都非常熟悉,至今仍记忆犹新。他也曾撰写有700多页的参战回忆录放置在家里。他满口答应愿意帮助我提供准确资料,帮我校正稿件中的谬误。在他和他在广州的儿子陶科的热心帮助支持下,终于帮我完成这一长久的夙愿。

我自知本人的文化水平有限,撰写的质量不高,但这是我作为一个参战老兵长久的夙愿。我的《回望热血燃烧的岁月》多集参战回忆录主要是回忆和反映参战军人在战场上的真实战斗生活,希望网友们别以欣赏那些被包装过的战例或虚构的小说的角度去评价。更望网友朋友能给予更多的宽容与包涵!

三、        锤子部队”接到“一级战备”命令……

1978年12月31日是国际通用假日星期日,但我们值班师是每周的星期三才可以进行补休。当晚步兵第486团司令部是炮兵股参谋罗光明战友在团司令部值班室里值班。他当晚在团司令部值班室里接到上级指挥机关命令部队进入一级战备指令。但我们基层连队是在1979年元月2日才接到命令正式进入一级战备的,因我还清楚的记得1979年的元旦节连队仍然正常在放假休息,连队的《记事日记本》上也是记录的元月一日休息。

1978年上半年,越南当局决定对柬埔寨实行全面军事占领。为了达到入侵行动的突然性和保证战争行动的顺利实施,越南当局进行了精心筹划和充分准备。在政治外交上,越南加紧同前苏联的勾结,加入“经互会”,并把金兰湾提供给苏联作军事基地,与苏签订了带军事同盟性质的《友好合作条约》;对东盟施加压力,威慑东盟;大规模驱逐华侨,不断制造中越边境流血事件,还谎称中国侵略越南;并搜罗亲越反柬势力,多次在柬埔寨策划政变活动。1978年12月25日,越南当局为实现其拼凑“印支联邦”的迷梦、称霸东南亚的野心,在前苏联的怂恿和支持下,对邻国柬埔寨发动了全面的武装入侵战争。中越两国间的紧张关系更是不断恶化升级,两国间都大军压境,剑拔弩张,战争一触即发。传闻已有不少友军部队早就到广西、云南边境线附近“驻练”去了。1978年12月27日团里要求各连迅速上报军事实力,并要求各连在12月31月迅速上报政治实力。1978年12月31日陆军第54军接到总部命令全军部队都立即进入了“一级战备”。要求各部队人员紧急收拢,人员不准外出,检查武器装备物资,搞好临战前的适应性训练。我记得当时我们486团的一营有几个连队正在北京地区参加总后的施工任务,在部队进入“一级战备”后不久就归建回到了营房。

那时的武汉军区囤积着我军的好几支能征善战的野战军。1969年11月,根据毛泽东主席准备要与“苏修”“大打”的战略思想,中央军委调整战略部署,将好几支野战军调整调往北线驻防,加强我国北部防线的重点防守。我们陆军第54军也从云南紧急抽调到中原腹地河南驻防。刚来河南时许多官兵并不理解中央军委为何要囤重兵于中原。后来首长才不断的向我们讲解中原部队可以向全国四面八方机动,武汉军区的驻军是中央军委战略预备队的战略地位。那时的官兵的军事理论的素养还不高,对担任战略预备队的战略地位重要性认识还是不到位。首长又反复不断的向我们讲解:战略预备队就是统帅部手中的“锤子部认”。“锤子部认”就是要在战争最需要的战役方向和最需要的时机投入使用。“锤子部认”就是要在关键时刻象重锤一样狠狠的砸向敌人,要把敌人重重的砸的粉碎,彻底解决战斗,夺取战争的最后胜利。也就好比我们平常打牌一样,高手总是留用“王牌”在最后抠底。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斯大林格勒会战中,苏军选准时机让战略预备队投入使用,彻底扭转了战局就是最好的例证。这次胜利使苏军从德军手中夺取了战略主动权,并一直保持到战争结束。战略预备队也就是统帅部手中掌握的最后的“王牌”。因此,陆军第54军被称为“锤子部认”也因由此而得名。

陆军第162师是统帅部直接指挥的战备值班师,调驻河南之前的序列称号为陆军第135师。在著名的衡宝战役中,丁盛师长指挥陆军第135师挥师一路南下,陆军第135师创造了著名“腰斩七军”的奇迹。陆军第135师第步兵第405团即改序后的486团一开始就端掉了桂军第7军军部,使得桂军陷入群龙无首的局面。此后135师并且成功地阻击迟滞了桂军4个精锐师主力近3万人南逃,使得四野其他部队赶到完成了对桂军4个主力师的合围。在战斗中英勇顽强作战的步兵第405团获得“猛虎扑羊群团”的奖旗而闻名全军。陆军第135师于1953年5月随陆军第54军入朝参战。在金城反击战中,担负中集团预备队.其中第405团连续作战105次,歼敌2200余人。1958年, 陆军第135师奉命回国驻防四川.其高炮营和120迫击炮营于1962年11月随陆军第130师即改序后的160师参加了中印边境反击作战。1968年初,陆军第135师高炮营和各团高机排抽掉的部分人员还参加了援越抗美战争,入越参战主要是保卫北越太原钢铁厂的对空作战任务。

1963年起,135师被确定为全国战备值班师。师里电台直接与总参随时保持联络,为防止敌人利用节假日发动突然袭击,部队的星期日一直调整在星期三补休。只是在上个世纪的八十年代初,总参首长来162师视查后指示将其调整与国家节假日同步休息。因此,凡是国内外有什么大的事件发生,陆军第162师部队都要进入二级、一级战备。这次宣布部队进入“一级战备”,开始我们大家也都没有怎么在意,总认为又是家常便饭,以为又还是我们这支值班部队的一种预防性戒备措施。

四、我李九龙又回来了

陆军第54军全军部队进入一级战备后,正在北京解放军军事学院高级系深造学习的陆军第162师李九龙师长中断学业也突然回到了师长的指挥岗位上。在全师团以上和师直属机关干部战备动员会议上,很多参会人员在会议开始时才发现师长李九龙板着他那张严肃的面孔,昂首挺胸像木雕一样端坐在主席台正中央的位置上,不断地用他那双让人生畏而又刺眼的目光不断地扫视会场里的参会人员。据参会的首长事后透露说,李九龙师长动员报告的头一句话就是:“我李九龙又回来了”!这可不是照抄的剧本台词,这句话的确是李九龙师长的复杂人生与心态的真实写照。

李九龙自1970年从王明德老师长手中接过陆军第162师师长的指挥捧都快10年了,还一直没有得到提升和重用。按照陆军第54军过去的用人不成文的潜规则惯例: 陆军第135师即改排序后的陆军第162师师长之位必定是陆军第54军军长的过度性位子,只要坐上了陆军第135师师长之位后离陆军第54军军长之位就只一步之遥了。

可以肯定的说李九龙师长是一个非常标准, 非常合格,非常难得的军中良将之才。他性格沉着稳重果断,语言简洁精练;他不仅是体魄生得彪悍,自身军人军姿端正,自身要求严格。更重要的是他治军很严,总是从难从严从实战出发要求和训练部队。严字当头要求管理训练部队是他最大的优点与长处。凡在陆军第162师当过兵的人, 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无人不敬惧他几分。就从严治军这点上,大可与美国的巴顿将军相提并论。据说他在战后当了济南和成都军区的司令员后,还要求军区机关大院里的军官跑早操。他在任师长时,休息日他还经常亲自上街当纠察,纠正上街军人的军容风纪。

“文化大革命”对军队建设的破坏同样也是十分严重的。林彪那时只搞单纯的所谓“政治建军”,部队只搞“天天读”和“天天练”。“天天练”也就是每天只搞一个小时的军事训练。有的人当兵三年甚至未打一枪就复原了。被毛泽东主席发现后批评说;“不能只当老爷兵”。1970年陆军第38军的一支部队开展了一次野营拉练训练,毛泽东主席知道后立即批示:“这样训练好”。全军部队才立即普遍开展了野营拉练训练。那时李九龙刚接任陆军第162师师长不久。新官上任都要烧“三把火”。可他的那“三把火”却总是长烧不衰。他当师长后把长久没有这样训练的官兵搞得真是有些受不了。他提出不但要训练部队长途奔袭的耐力;还要训练部队的耐寒能力和耐饥饿能力。每次拉练训都要搞一次昼夜兼程奔袭180里;行军途中部队刚停下把饭还没做好,出发的命令又来了,战士们只好抓几把半生半熟的饭揣在手上边吃边行军;冬练三九,夏练三伏那是他一直坚持的带兵训练原则。他经常深入团、营、连搞突然检查、紧急集合那是常有的事。

我与李九龙师长直接接触最多的是在1972年4-5月间在162师教导队集训时。当时的师集教导队还没有训练场地只好借用安阳市火葬场作为临时训练场地。他亲自坐阵指挥与参加集训的学员同吃同住同训练,从难从严从实战出发严格要求训练集训的学员在我的头脑中留下了深刻印象。

李九龙师长经常是一副严肃的面孔。他高兴看中喜欢的事也不会轻意露出笑容,经常见到的是他那张紧绷着的严肃不会发笑的脸;他也比较独断专行,师里的大小事情从来是他说了算;他也喜欢训人挖苦人甚至整人;如果哪个干部军容不整被他逮住、或不顺他的眼、或得罪了他,如果见他“嘿!嘿!嘿!”的望着你冷笑,那你哥子一定是要倒霉透了,他一定会找个机会让你尝尝苦果子。记得1970年底,陆军第162师全师部队搞冬季大拉练途中去到师部农场挖水塘,因水塘里冰冷的水战士受不了,步兵第486团一营一连的刘连长不认识刚从485团提升为副师长的田景云而对田说了几句唠骚话。李九龙师长知道后,在随后的拉练演习中,他先令步兵486团一营担任全师的后卫营,行军中他突然又令步兵486团一营跑步前进,超越全师行军队形去担任全师的先遣营。一个师的展开行军队形有好多公里长,这祥折腾你其味道可想而知!因此,有不少同志怕他,敬而远之。在有些干部心里,打心眼里希望李九龙师长早点离开162师师长的这个位子。

李九龙师长停留在陆军第162师师长的位子上10年未动有两个原因:一是比他大7岁却当了10年陆军第54军军长的韩怀智也没有动升而腾出位子来给他。二是在1970年底部队搞的那次冬季大拉练中,李九龙师长因住民房煤气中毒被邱会作派飞机接送北京抢救过来后而感恩不尽。但不久9.13事件爆发邱会作受审,陆军第54军的高级领导干部实际上从此也被内定为慎重使用范围。那次,有些人就以为他再也不会回来不了。我在师教导队的那次集训时也曾听他在一次会议上也曾自我表白过。1978年让他进军事学院深造学习一般是升迁的前兆,这一点,他自己心里也一定很清楚。

时势将造就英雄。一个职业军人的机遇与造化当然要依靠战争的舞台来展示。这个道理李九龙师长他打心眼里比其他人都更加明白。他是从战争中走来;他也是在战争中成长;他又刚从北京最高军事学府深造归来;他又有二十五,六年时间没捞到仗打了;他所指挥的陆军第162师多年来一直是统帅部手中的一张“王牌”!中越边境下一步的局势将如何走向和发展,他一定获取了统帅部的真实意图与决心而心中有数,陈竹在胸。通过漫长的的等待,历史的机遇终于等来了。喜由心生:“我李九龙又回来了”!这句动员会议的开场白既不是李九龙师长对不欢迎他回来的那些人发出的回警;也不是在对自己意外回归师长位子的委屈而作出的解释;正是时势即将给他带来人生的转折和机遇,他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与喜悦而提前“释放”出的心声表白与呐喊!

也正是这场战争造就了李九龙师长!在中越边界自卫还击作战中,李九龙师长的军事才华得到了充分的展示。他所领导指挥的陆军第162师作为广州军区的机动作战部队,直接接受广州军区“前指”的直接指挥。在战争第一阶段,他指挥的陆军162师接替125师进攻复和的任务,21日基本歼灭复和之敌,打通了水口经复和至东溪的公路。在战争第二阶段,他指挥陆军162师与42军协同围歼高平之敌,会攻克马诺;在战争第三阶段,他指挥陆军162师以南北夹击手段奔袭广渊,打通了广渊至复和的公路;在战争第四阶段,他指挥陆军162师在格灵、复和、芬曼地区清剿越军346师残部;在战争第五阶段,他指挥陆军162师协同友军会攻重庆,打通了茶灵至重庆,重庆至边境的公路。在战场上,他总是指挥靠前。陆军第162师在这次中越边界自卫还击战中,在东线战场担任机动作战任务。部队忽南忽北、忽东忽西、机动频繁、连续作战。陆军第162师在深入越南纵深80余公里内机动作战,部队行军作战里程达400余公里,足迹几乎遍布整个高平以及高平以东地区。全师五战五捷,战后全师被中央军委荣记集体三等功一次。这是在这次战争中唯一一个被记三等功的师级单位。在1979中越边界自卫还击作战争胜利以后,他曾先后接过了济南和成都两个军区司令员的指挥捧,并升至三星上将军衔。

五、大战在即急磨剑

1979中越边界自卫还击作战交战的双方在战略上的准备都是仓促的。中国对越南有预谋全面迅速侵吞军事占领柬埔寨的战略洞察与战略判断不足,更是缺乏承受越南侵吞占领柬埔寨这个事实结果的心里准备。中国驻柬埔寨的前武官蒋瑞成大校和我是校友与老乡,他1969年从北京外国语学院毕业后被直接分配到总参谋部工作。他是专门从事柬埔寨问题研究的真正的国家级专家权威。1979年1月7日越南军队围攻占领柬埔寨首都金边时,我国大使馆人员都差一点儿没撤出来。金边临失陷前2小时他们才紧急租用外国直升机撤离到泰国。越南也缺乏对中国要对其边境进行较大纵深内的惩罚性战争的战争准备和战略判断,以及大规模的战场建设。战后据传甚至连越南的武元甲元帅就曾判断中国不会真正大规模大纵深越境对越南进行惩罚性的还击作战。越南北部山区完全不同越南南部地势平缓的地势特征。北部山区森林茂密,全是崇山峻岭,要说打仗,那是易守难攻。很多地方可真算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那里的地形可以说是不适合任何军队在那里发动军事进攻行动的。如果越南人真正有充分的战争准备,早日加强纵深内的大规模战场建设,战争的战损结果肯定不会是我们已经知道的这种样子。

战争是流血的政治,政治是不流血的战争。柬越矛盾从实质上讲,是中苏矛盾的延续与上升。中越边境中国一侧重兵压境,中国“围越救柬”的战略意图没有奏效后,中国就要“杀鸡给熊看”了。中国对越南的地区霸权主义行径进行有限惩罚性边境战争,那也是不可避免的。随着侵略柬埔寨的越军不断的向柬埔寨纵深推进,并逼近柬埔寨首都金边,中越两国间的战争也在一步一步的走近,中国的对越战争准备也在仓促紧张的进行着。

有人可能不会同意我的观点,不认为中国的战争准备是仓促的。他们的理由是有些作战部队很早就开到中越边境地区“驻训”去了。我的理解,大军压境那只是一种军事上的战略威摄。作战部队开到边境,只要战争没有打响,就不能说一定要打仗而爆发战争。战争准备是一项系统工程,兵马未动,粮草要先行。比如作战地图吧,我手中有一份广州军区司令部编印的桂西南地区也就是越南东北部地区交通图。图上标明是1979年1月份排版,但实际上3月初我们宣布撤军后,我们连队退守到越南复和后我才拿到那种交通图。至于各连队用的那种五万分之一的地图,文字标注是越南文还是中文我都记不清楚了。你说中国的战争准备是仓促,还是不仓促?从这儿也可以看出,中国的战争准备是仓促的。

另外就是有针对性的临战前的训练问题。我们部队进入战备时间不久,包括春节时间在内只有40天就出发直接开赴前线了。我陆军第54军以前的主要作战假想敌是苏军,研究和训练的重点是 “三打”“三防”,以及阵地战的进攻与防御。而在部队进入一级战备后,当时的具体任务和作战方向不是很明确。只是为便于在丛林地区作战,给连队都配发了砍刀,每人发放了一双防刺鞋。各级司令部等指挥机关对其作战对象的特点,作战地区的特点等进行了有关研究,特别重点研究了越军在云南方向的316A师。但其部队就没有时间来得及进行有针对性的临战训练,特别是没有进行丛林地区的反游击战训练。因陆军第54军的驻防地全是平原地区。当然,对越南的地形特点,越军的作战特点还是对部队进行了一些讲解的。更是特别重视对部队教学用越南语向越军喊话的训练。我们连队装备的14.5毫米双联高射机枪已经有4年多时间了,虽然高射机枪有平射的功能,但还从来没有进行过对地面目标的射击训练。那知在后来的战场上高射机枪的平射功能发挥了特别有效的作用。另外重要的一个方面就是当时的野战军是三个陆军师编制,但每个野战军只有一个师是满员师,其余两个师均为简编师。简编师是在临战前不久才开始进行临时紧急扩编的,差额人员由新兵和其他非参战部队抽调人员补充。当然部队是缺泛必要的基础训练的,更谈不上协同合成等战术训练了。

我军在过去有“在战争中学习战争”的光荣传统。1978年12月下旬,新兵按接兵计划有一都份分新兵补充到连队进行了队例等基础训练, 新兵到部队刚一个多月时间,有的甚至可能还没有打过靶就走上战场了。虽然这些新兵刚入伍不久就奔赴前线,但在战场上个个都表现的非常英勇,充分体现了我们中华男儿的阳刚血性。如战前才从河北魏县入伍补充到我们连队的新战士陈新广战友,在战场上的表现就相当出色。由于新兵缺泛必要基本功训练,在战争中自然伤亡就要多一些,不少新战友入伍不久就把他们年轻的生命与热血洒在了战场上。

由于头年底的12月下旬越南发动了侵吞柬埔寨的战争,我军部队已进入战备状态,所以,老兵没有安排复原。同时,各部队对干部队伍进行了适当的调整。一些年轻干部得到了提拔使用。如我们团1971年入伍的二连指导员李光金被升任为一营副教导员,他现在在福建省军区任政委;团炮兵股炮兵参谋罗光明又调回82炮连升任连长,团政治处干事谭仁州,吴启国分别下派到二营、三营去任副教导员。还有就是对一些入伍时间较长,岁数较大的基层干部调整为留守人员。我们连队的指导员陈庭孝是1960年入伍的老兵,他是临战前才被调整在团里留守,将1965年入伍的副指导员张华礼提升为连队指导员。而我们连队的老连长熊杰柄虽然是1938年出生,1961年入伍,参战时已满40多岁的老兵了,但当时为了保证直属独立连队保留有经脸的指挥员而未让其留守。

对于经常处于临战状态,担任全国战备值班任务的陆军第162师来说,不需要进行更加深入的政治思想动员准备,部队随时都保持着高昂的战斗意志和勇往直前的战斗精神。在我的印象中这次南征参战,还没有唐山地震以后,预测北京、天津又要地震,我们师受领任务准备去京津地区执行抢险救灾任务时的政治思想动员准备抓得紧。而那次军、师、团的出征动员令都印好发到连队天天学习。而这次出征前,就是经常晚上组织各营连到团大操场看战争影片。主要放影的影片就是《英雄儿女》、《攻克柏林》和南斯拉夫战争影片《桥》和《瓦尔特保卫沙拉热窝》等战争片,用战争影片的宣传效果进行思想发动,把部队指战员的思想意识带入战争环境。特别是南斯拉夫电影《桥》的主题歌《老朋友再见吧》更是唱的让人感动。后来反映那场战争的电影《高山下的花环》的主题歌《再见吧妈妈》就与《桥》的主题歌有些相似。

六、作战方案 A B C

从1979年1月5日起,入侵柬埔寨的越军从东、西、南三个方向围攻柬埔寨首都金边。柬埔寨部队主动撤离金边,越军于1月7日中午进占金边。随着越南对柬埔寨发动的大规模公开武装入侵的升级,以及越南在中国边境地区挑衅活动的加剧,坚定了中央军委统帅部惩罚教训越南自卫还击作战的决心。作战的决心由统帅部下,其作战的方案当然是要由各级司令部来完成。总参负责制定总体的作战方案,主要是开战的时间,基本的战略方针与基本的作战原则,战争的规模,打击的纵深及撤军的时机,兵力投入的规模及配置等等。当然,作战方案一定是多套供统帅部择优选择,最后由最高决策机关决策批准。广州、昆明两大军区是根据本战区的作战任务负责制定本战区的战役作战方案。

关于开战的时间,这是战争的最高核心绝密,开战前知道的人越少越能守得住密。首先是要在敌人意想不到的时间开战。只有保证战争开战的突然性,才能增加克敌制胜的把握性。其次就是开战时间要有很强的科学性,也就是要有利于我军部队自身的军事行动。要考虑避开雨季和我军战前的隐蔽接敌运动。实战证明我军确定开战时间为2月17日凌晨是最科学的。按照我们中国人的传统习惯,年小十五大。而1978年的除夕,是没有年三十的。开战时间确定在1979年的正月二十一日,让参战的将士们过完大年元宵节后再走向战场是很讲究人情味的。战争打了近一个月时间,东线战场除3月1日至5日部分地区有部分小雨外,其于均为晴和阴天。由于中越边境战线太长,天亮的时差较大。所以,统帅部只有总体的大体开战时间要求,没有开战的统一时间规定。另外,也要考虑有利于国际上的外交斗争需要。2月17日是星期六,出师要有理、有利、有节。要向国际社会宣布我国出师理由的严正立场与严正声明,以争取国际社会的理解而不好反对。分析考虑到战争爆发的头一天,越南会乱作一团,情况不明,不好利用国际舞台介入;18日星期日是世界性假日,按照国际惯例不会开会。19日虽说是星期一,但加上时差时间已过去三天,我军第一阶段战役目标已经达到,战争已成既成事实,即便国际社会介入为时已晚。

关于基本的战略方针与基本的作战原则,是坚持南攻北防的战略方针和有限惩罚性还击的作战原则。当南疆激战正酣时,北疆部队也全部进入紧张的疏散防御而在躺冰卧雪,准备迎战苏军可能的报复性打击。战争的规模及打击的纵深是根据统帅部的作战决心而不断改进和完善的。

1979年1月的中下旬,韩怀智军长曾率陆军第54军团以上主要作战指挥员直飞昆明,查看和熟悉我军未来的作战战场。临行前是说好的到中老边境的勐腊县查看地形,他们飞到昆明落地后,又接到改飞广西查看地形的命令。当时曾流传的一个方案就是利用陆军第54军、43军执行战略大穿插任务。由陆军第54军从老挝“借道”进入越南实施战略大迂回穿插,陆军第43军从广西东侧边境攻入越南实施战略大穿插,两大野战军在越南中北部穿插中会师,将越南北部斩断一分为二,实施大分割、大包围的大手笔方案。此大手笔方案究竟是否存在和到底有无?兵之道,诡也!
但有一个传言是可能存在的事实。战前,在杨得志由武汉军区调任昆明军区任司令员时曾提出两个条件:一是要韩怀智去任昆明军区参谋长;二是要带陆军第54军去云南方向参战。因他曾是武汉军区的司令员,韩怀智是一名文武双全的儒将。知人善任,杨得志刚调到昆明军区不久,他太需要一名得力助手来协助他完成这项伟大的历史使命。大战在即,一将难求;临战换将,又是兵家之大忌。杨得志的这一愿望,在他战后升任总参谋长后,直接提升任用韩怀智为他的助手副总参谋长,又可以返回去予以证明上述传言的真实性。因杨得志曾是武汉军区的司令员, 他最了解熟悉陆军第54军的战斗实力如何,他需要掌握这支“锤子部队”帮助他在大战的关键时刻为其帮助“抠底”。陆军第54军10年前曾在云南驻防一年,越军在靠近云南方向的“王牌师”316A师的师长也曾在陆军第162师即当时的135师任过见习副师长被培训过一年。但由于陆军第54军所处的地理位置调动到云南交通运输困难重重;因受地形条件限制云南方向展开不了更多的部队;而且战争的重头戏又在东线,统帅部最终否决了他的这项要求。

七、战略决策在午夜

在战后的一次会议上,我曾听团长陈显文在一次会议上讲到:他听上面的首长讲到这次中越边境自卫还击作战是邓小平1979年2月9日访美归来,中央2月10日就召开中央政治局会议讨论通过并批准了对越作战的战略决策。我也曾听战时在陆军第54军政治部和战后在步兵第486团任过副政委,转业后在奉节县任副县长的陈斌战友讲述过:军委的作战命令密封件是由总部的机要参谋坐火车于1979年2月11日早上直接送到陆军第54军军司令部机要处签收的。我认真回忆,我们连队的先遣人员也是2月11日接到命令于2月12日一大早出发的。那么中央政治局会议2月10日决策批准对越自卫还击作战的方案,我们陆军第54军于2月11日接到作战命令就开始行动,实施相关的作战计划,这也是很符合事实逻辑和规律的。

我查了一下有关资料,邓小平实际上是1979年2月8日出访归来抵达北京的。1979年1月28日,已在1977年8月召开的中共第十一次全国代表大会上当选为中共中央副主席、1978年3月当选为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五届全国委员会主席的邓小平乘中国民航专机离京赴美访问。邓小平在访美期间关于要“教训”越南地区霸权主义的谈话实际上已经是向越南下了一道没有公开的公开战书!2月5日,邓小平结束了在美国的访问,乘专机离开西雅图飞经东京,在东京停留访问两天于2月8日结束出访才回到北京。经过2月9日一天多的休息和时差调整,邓小平才会有精力参加2月10日中央政治局的最高决策会议。邓小平当时已是第二次兼任中国人民解放军的总参谋长。当时的国防部长是徐向前元帅。当时是华国锋任中共中央主席、中共中央军委主席、国务院总理。

“党指挥枪”这是一项我党我军一贯坚持的不容质疑的基本原则。要与越南这样的一个曾经友好的邻国开战,非同小可。无论是站在党的角度或者是国家的角度都是头等大事中的大事,肯定是要报经最高决策机关即中央政治局批准的。邓小平当时兼任中国人民解放军的总参谋长,他是一个有魄力,有远见,有胆识的高明政治家和战略家。当然,高明的政治家也少不了强硬霸道才显其有魄力!邓小平是这场战争的最先的决心者和最强硬、最关健的决策者!

种种迹象印证和表明:中越边境中国一侧开始的“陈兵边境”只是一种战略威慑,中国的战略意图是“围越救柬”,战略威慑吓阻越南侵吞柬埔寨。中国一开始并没有下决心要与越南打一场边境战争。是越南领导人自己的错误判断和自己的错误行动,最终导致了中越边境战争的爆发。

关于这场战争的起因各种说法都很多,我在〔热血岁月〕的前几节中略有论述。我赞成我的战友党中选在网易上发帖“中国是否侵略了越南”的观点:这场战争的主要起因是越方背信弃义,反华排华,屡犯我边境。主要表现可以归纳为三个方面。首先是越南当局配合前苏联对我国实施南北夹击战略。越南为讨好苏联,全然不顾中国党和政府长期以来对越南抗法、抗美战争中的无私支援及其两党两军的兄弟情谊,以世界第三军事强国自居,将枪口和炮口对准中国,越境埋雷,侵我国土,杀我边民,袭我火车,在边境线上频繁制造流血事件,犯行累累。此行为按照国际上通用的侵略定义,已经构成了对中国主权和领土的侵犯,也就是侵略。另一个表现是无情迫害、大量驱赶在越正常工作并遵纪守法的华人华侨。越南当局将成千上万的为越南社会经济建设做出重大贡献的华人华侨从陆路运至中越边境的老街、同登、芒街等地,然后赶回中国。被赶华人华侨在离越途中受尽折磨和凌辱,被无故殴打,有的人甚至遭到越南军警开枪射击,被打死打伤!大批华人华侨在越期间依法获取的巨额财富被越南当局洗劫一空,他们被迫从陆地和海上历尽艰辛辗转逃回祖国云南和广西后,身无分文,衣衫褴褛。须知,一个国家的主权是否被侵犯,或者说是否被侵略,他的子民的利益包括生命权、财富权是否得到保障,将是一个重要的指标。这个指标当然包括保障海外子民的合法权益不受侵犯,这是一个主权国家应尽的责任和义务。越南当局此举,同样构成对中国主权的侵犯,或者说是侵略。三是越南对民主柬埔寨的侵略。众所周知,柬埔寨是中国的友好邻邦,亲若兄弟。1978年7月,越共召开四届四中全会,明确提出直接的敌人和直接的作战对象是北京和柬埔寨,可靠的后盾是苏联。决定必须尽快以武力推翻柬共,一举解决西南战场的战略问题。作出了加快实现军事控制印支和抗衡中国战略目标的决定。1978年12月25日越南全面入侵柬埔寨,迅即培植了亲越的韩桑林政权。

当然,从历史的角度看,一个世界强国的崛起必定经过战争的洗礼。上世纪七十年代后期,百废待兴的中国刚从“十年动乱”的阴影中走出来开始拨乱反正。中国经济在经历了十年浩劫的停滞不前后刚刚起步。我们这支庞大臃肿的军队面临着强大的敌国,素质不高,装备落后,战斗力不强。已经二十五、六年没有打大仗的人民军队,能征善战的老将们又一个接一个的先后离开人世,这支军队的战斗力究竟如何,必要时能否担当起党和人民赋予的重任?上层决策者们也同样心中无数!战争,也只有战争,才是检验军队战斗力高低的根本标准。

中国是一个爱好和平,重礼仪的国度。出师要有理、有利、有节。越南公然侵吞占领一个主权国家即亲近中国的柬埔寨国,并紧紧追随苏联而忘恩负义与中国为敌,势必要自食其苦果。从越南领导人决心侵吞柬埔寨并不断犯我边境的那一刻起,就埋下了中越战争的火种。中越边境地区的十年边境战争,越南军队给中国军队充当了十年的免费陪练。越南是一个战争潜力不足的小国。越南同时面临着中国与柬埔寨两个战场,越南被迫将国家体制全面转入战争机制,长期连绵不断的战争,最终拖垮了越南本来就十分脆弱的国民经济。而对中国来讲,却是经济腾飞发展、国力不断增强,国际威望不断提高。最大的赢家和受益者应该是中国军队和中国人民。中国军队从中越边境战争中不断总结积累军队建设和作战的经验教训,总结和摸索出军队建设必须坚持走现代化和精兵强军之路。

但是,中国自古就有“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之说。任何一场战争对军人而言,都是面临着流血流汗和牺牲与奉献!虽然我们陆军第54军是“杀敌九千,自损八百”,在1979年中越边境自卫还击作战中共歼灭越军4433名,但毕竟陆军第54军也有400名战友为共和国的尊严在那场战争中献出了他们年轻而宝贵的生命!

中越边境自卫还击作战及随后又近十年轮战不但使中国军队各主要作战部队得到了实战锻炼,我军战斗力得到了质的飞跃,特别是造就和培育了中国军队的一大批指挥人才!中越边境战争对中国军队建设在战略上的价值和深远影响力是无法估量的!

同时,经过战争洗礼的中国军人先后卸下戎装之后,在参加社会主义经济建设的各条战线上,继续发扬着他们在战场上的那种顽强战斗精神,为祖国的经济腾飞发展同样发挥着巨大的积极作用。就拿我所在的奉节县人民检察院来说吧,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到九十年的两任检察长王祖福和杨前和都是从陆军第162师步兵第485团经过战火锤炼后走到一起又共同战斗的战友。我们的领导班子中还有一名成员邓举贤协理员也是参战军人。我们继续发扬在战场上的那种拼搏精神,真抓实干,开拓进取,团结拼搏,也同样创造出新的辉煌业绩。奉节县人民检察院先后荣获了“全国检察系统反贪污贿赂先进集体”、“全国刑事检察系统先进集体”、“全国检察系统先进集体”、“全国模范捡察院”和重庆市市委市政府首批命名的“文明单位”以及重庆市人民检察院首批“五好”检察院等荣誉。同时期我县县、部、局级领导成员中,许多都是一起从战场上走下来的经过战火锤炼的战友。全国的情况就更不用列举了

最大的赢家和受益者应该是我们这支肩负着保卫祖国安全的强大的人民军队。也许有的人可能不会同意我的看法,那就去看看美国军队吧!自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美国一直从来也没有停止过在世界范围内挑起战争,美国军队也一直从来也没有停止过打仗。美国在世界上四处寻找和树立敌人,为的就是磨砺他那支妄图称霸世界的强大战争机器。对一支真正强大而有战斗力军队而言:打仗只是流血的训练,训练是不流血的打仗。

八、送君千里去参战

中越边境局势一天比一天紧张恶化,战争阴云密布,大战在即,牵挂着千百万中国人的心!牵挂战争的不仅仅是军人!战争中最牵挂战争的莫过于千千万万个参战军人家庭里的众多亲人!他们最关注、最关心亲人的安危!他们那紧绷的心弦随着战争的进程一起跳动!

1978年12月31日陆军第54军全军进入战备状态后,准备开赴中越边境打仗的消息很快传开。当年,在我们陆军第162师营连排干部中,很多都是一起入伍的(四)川东老乡。我军要上前线打仗的消息不径而走,很快在家乡中传开了。那时候对军人的爱人称谓为“家属”,还不时兴叫“军嫂”!最牵挂、最关注、最关心亲人安危的莫过于这些军人家属们!在春节前夕相继邀约,都怀抱着幼小的儿女从几千里之外的老家匆匆忙忙的赶到中原部队驻地探望即将开赴战场的丈夫,为即将上战场的丈夫作最后的送别!

在1979年春节前,我的爱人也带着一岁多的儿子跟着很多老乡战友的家属一起来到部队为我送行。当时,我们团驻在山沟里,交通很不方便。2月13日上午10时,我们后续第二梯队从团操场集中后,乘坐汽车去火车站换乘军列时,我也将她们母子带到我们高机连牵引车上坐着,一同坐车到达目的地后,让她们自己转车到武汉,再转坐轮船回四川老家。战后回去探亲时才听到她们讲述:南下的军属与南下的军列赛跑!来部队探亲的这些参战军人家属,等待军列开走后,她们为了想多看一眼和送别南征的亲人,趁返家顺路竞追撵送行军列1400多里来到汉口、汉阳车站等候待此而过的南去军列。我们当时全54军有48个军列都浩浩荡荡的经过这里不断的向南而行驶,哪一列里会是自己的亲人呢?

六连指导员周贤才的爱人黎国珍是个人民教师,他们夫妻俩是中专师范学校的同班同学,读书时就偷偷相恋,结婚后感情更深。离别后情相连,心更相牵。黎老师带头与几个家属灵活机动的开动了脑筋,便找到武汉军区群工部反映说:她们听说丈夫要上前线去打仗,是专门从四川老家赶来为丈夫送行的,但刚走到武汉听说部队已经出发了,想在汉口车站与丈夫见最后一面,为他们送行。武汉军区群工部对此有两种意见:一种意见是不同意,怕动摇军心;另一种意见是可以,这是送上门的政治思想工作。并将两种意见反映到武汉军区孔庆德副司令员那里。孔庆德副司令员听了汇报后指示说:动摇什么军心呀?解放战争中我们打淮海战役时,不是也有父母送儿子,妻子送丈夫上前线的动人场面吗?也并没有动摇影响军心,部队照样打胜仗。这是送上门的思想政治工作嘛。孔庆德副司令员是1911年在山东省曲阜县出身,1930年参加中国工农红军,一九五五年被授予中将军衔的老前辈了。

当时的参战部队的军列都要路过并停靠在汉阳的兵站,以便过往的军队补充给养和在此就餐。武汉军区当然掌握着全军区内每个部队通过汉阳江岸军供站的具体时间。随后,孔庆德副司令员还亲自带队,抽派专车把黎国珍老师等一些要求见面的参战军人的家属送到了汉阳江岸军供站,与正在军供站里用餐的丈夫见上了参战前的最后一面。随后,武汉军区孔庆德副司令员又专程去到汉口长江旅社。这个旅社当时是接待军人和军人家属的一个对外招待所,从部队返乡的参战军人家属们当时都住在汉口长江旅社里。孔庆德副司令员又将全部家属用专车迎接到武昌的武汉军区招待所里还好好的招待了这些家属们两天呢!

作者:陆军第54军步兵第162师486团高机连黄德家

一、        回望热血燃烧的岁月

1979中越边境自卫还击作战硝烟燃烧后散去至今已快过去三十个年头了! 一位哲学家说过:“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只有永远的利益”。世界政治风云变幻真快:当年中越两国关系交恶,两国兵戍相见了整整十个年头!现在两国早又握手言和,正在寻找丢失了的“同志加兄弟”的曾经的美好记忆!当年参战的近六千位解放军参战将士已静静的长眠于临近中越边界冰凉的墓碑下也将近三十年了,可能早被许多国人所遗忘!当年参战的许多伤残战友, 至今还在拖着伤残的身躯和心灵为生存而忙碌的在奔波!当年参战的许多首长和战友们也随着岁月的流失,逐渐离开我们而去到了另一个世界向毛伯伯报到!我们的许多战友也是那场战争的参与者!只有经历了战争的生死搏杀考验者才知道和平与生命的珍贵!硝烟散去之后,我们活下来回到了可爱的祖国。因此,我们又是那场战争的幸运者!

解放军是一所大学校,是军队那熊熊燃烧的熔炉锻炼了我们的成长,是难忘的军旅生活塑造了我们的品格,煅炼了我们的意志,增长了我们的才干,带来了我们的人生转折,奠定了我们成功的基础。男儿当自强! 男子汉生命里如果有了当兵的历史,应当一辈子也不会有后悔!我本人并不是一个战争的推崇者,但我认为军人本身就是为了战争而生。没有经历战场生死考验的军人,可能会多留有一份遗憾! 我们为曾经是一位参战军人而感到一生的自豪!

美国为什么能在全世界称雄称霸?一个国家的强大与这个国家军队的强大有着密不可分的特殊关系。只有真正具有清醒政治头脑的人才会明白;一个强大国家的后面必然有一支强大的军队作后盾,这是永不过时的法则!我们的国家虽然也非常重视军队建设和国防教育,国家也没有忘记军人与军人的奉献与牺牲!但我们的国家又已远离了战争几十年、已在和平环境下生活发展了几十年!或许只有当重大自然灾害降临等重要危急时刻,许多的国人这时可能才会想起和记得军人的奉献与牺牲……!

硝烟散去已快三十年了!那场战场已被许多国人所遗忘!更多新的年青一代甚至可能还不知道有那场战争!在中越境自卫还击作战胜利三十周年来临之际,我们作为当年那场战争的直接参与者再去回望这场战争,并不是想要去触摸中越两国间曾经出现过的已经愈合了的那段历史的伤疤!更不是想去企图唤醒中越两国间曾经出现过的那段历史仇恨!因为那是一段历史。我们回望历史,是为了要更加珍惜今天来之不易的和平环境,让国人记得共和国的军人为保卫祖国而战,为争取今天的和平建设环境曾经有过的流血流汗、曾经有过的奉献与牺牲!

关于那场战争,已有不少参战战友与热心军迷已用不同的文字,从不同的角度作过无数的描述与评论。每个人都有自已的自由话语权。因此,对这些描述与评论我不想过多的去评论与评价!

在1979中越边境自卫还击作战时,我所在的陆军第54军第162师步兵第486团团直属高机连的连部文书陈仕俊战友记有一本《连队要事日记》,它客观真实的记录了连队参战时每天的概况,我作为该连战时的副连长,战后的连长一直把它当作无价之宝珍藏在我的心底与身边,空闲时总是经常拿出来细心的回味与欣赏!在1979中越边境自卫还击作战胜利三十年来临之际,为了让热心的战友们,网友们从不同的侧面客观公正的认识了解那场战争的一些真实概况,了解战时军人的真实生活与思想,我想借此机会将这本存封了三十年真实记录陆续全部奉献给大家,以此来告慰那些在那场战争中为共和国而浴血奋战曾经流过血汗的英烈们!

我的这位陈仕俊战友非常优秀!战后连队本来是要推荐他提干的,但后来其位子被有关部门安排了有关人员所替代。三十年来,我一直对我的无助而感到内疚!失去联系二十多年后我一直在苦苦寻找他的下落……。我终于在网络上搜索并联系到了退伍后靠自身拼打,在海南省东方市已有成就、让我牵挂的这位战友!

硝烟散去已快三十年!那场永生难忘的人生经历总是让我们这些参与老兵刻骨铭心!当年热血燃烧的情景总是一幕又一幕的在我们的脑海中时常展现……

二、        永生难忘的记忆

1979年二三月间发生在中越边境的那场让世界震惊的自卫还击作战,硝烟已经散去快30年了。往事如烟,随着时间的流逝,那场战争也已被许多国人所淡忘,甚至在现实的国家政治文化生活中也很难找到痕迹了。但对于每一个参战军人而言,都是经历了生与死的考验,血与火的洗礼,已经深深地铬刻在每个人的脑海与心灵深处,那是永生难忘的记忆。

战争结束很久以后,我们这些参战军人时常都在睡梦中还在战场上与敌人厮杀战斗。30年来战友们每一次重逢相聚,谈论的话题总是离不开那场战争的战斗生活。大家聚在一起,回忆着每一次战斗的惊险经历。回忆中有激动,有伤怀,有遗憾,有难过;但更多的是快乐和开心。回味那场战争,已是参战老兵们生活中的乐趣与永恒的话题。

1982年初,当我刚从部队转业到地方工作时,就有过将我们连队在参战期间的战斗生活撰写成参战回忆录的念头。我当时从部队转业时带回了陆军第54军编印的两本书:一本是54军的所属部队主要战斗的战例选编,另一本就是54军各团的战果战损情况汇总。另外还带回了连队战时的“要事日记”和一张桂西南地区军事交通图。我们当年转业主要是充实政法机关,我被安排在检察机关工作。转业到地方工作的开头20年里,只是战场的转移,作战形式和作战对象的改变,仍然是在紧紧张张的更加艰辛的一直战斗着。只是在2001年秋,组织上安排我退居到二线“休息”和“调研”,之后才开始清闲下来。退下来的最大收获与乐趣是掌握了现代网络工具的简单使用,时间也有了。遗憾的是从部队带回的两本关于这场战争的书,在长江三峡移民搬家时也烧掉了,撰写参战回忆录的念头渐渐打消了。

我原本计划写一篇《回望热血燃烧的岁月》的文章,再发表486团高机连的“战场日记”,以此来纪念1979年中越边境自卫还击作战胜利30周年的。但在有一天,我被邀请加入了”486团老兵群”。这个老兵群是我们486团高机连二排长郭保敬的儿子郭军组群创建的。他把486团的一些参战老兵集合到一起。在这个群里,我先后与486团参战老兵二连的田先锋、82连的汪国芳、二炮连的吴润生、七连的蔡国立、通信连的候群富和周民等战友在网络中重逢了!又一个偶然的机会,原486团政治处的党中选也被邀请入群,更是增加了486团老兵QQ群的活力。随后不久,我们一个连队的参战时的一排长白万林、二排长段正良和班长李献朝、李义等先后也入了群。参战老兵们在群聊中回忆那场战争所经历的枪林弹雨场景,快乐的”486团老兵群”更加激活了我陈年的记忆,从而又再次萌发了撰写那场战争回忆录的念头。于是,我便多次与当年参战战友6连指导员周贤才、82炮连连长罗光明、特务连副指导员丁国民等在一起座谈回味那场战争。还特地与6连指导员周贤才、82炮连连长罗光明与共同在一起讨论了撰写参战回忆录的写作提纲和有关要点。

在我撰写回忆录过程中,我团原政治处干事党中选战友帮助我提出过许多宝贵建议和意见。党中选战友战后在我们军、师机关政治部任职,他对54军参战情况都非常熟。他所撰写的《剑舞南疆》生动的再现了陆军第162师参加79中越边境自卫还击作战的主要战斗经历。他的回忆录不但文笔精炼,而且内容客观真实。已在人民网强国论坛上发表,很值得一读!

我在被邀请加入“486团老兵群”以后,经郭军介绍,同时又加入了“情系南疆”2群。我被“情系南疆”2群内的网友“天空之歌”、“路客”等一大批热心网友的高尚热情行动所感动。他们多年来一直在志愿的默默无闻的为保卫南疆而牺牲了的困难烈士家属募捐,抚慰困难烈士家属,并不断的为他们提供帮助,为其排忧解难。特别是路客网友,走遍了广西、云南边陲的所有烈士陵园,把为保卫祖国南疆而牺牲了的烈士墓碑都用相机拍照录下来了。我们步兵第486团在中越边境自卫还击作战中牺牲了的烈士战友花名册就是他们帮助提供的。他们的高尚风格与行为,更加激发了我要撰写参战回忆录的热情!

现实的国际政治环境,国家是不可能公开纪念那场战争的。而那场战争也已被许多国人所淡忘。如果一个国家忘记了军人的奉献与牺牲,这将是一个民族和国家的悲哀!也孕育着新的危机。忘战必危,这绝非是危言耸听,历史事实已经对这一法则反复证明。我们作为那场战争的参与者和见证者,我们有责任把我们所知道的那段历史真实地再现给大家,特别是要让更多的年轻朋友们了解军人在为保卫国家安全所做出的艰辛努力、奉献与牺牲。

在我撰写回忆录的关键时刻,我通过多方打听,终于寻找到了在广西南宁干休所里的原步兵第486团战时作训股长,后来从正团职职位上退休的陶明普首长。参战时步兵第486团的每一道指令都是通过他那里发出来的。他对486团参战时的全部情况都非常熟悉,至今仍记忆犹新。他也曾撰写有700多页的参战回忆录放置在家里。他满口答应愿意帮助我提供准确资料,帮我校正稿件中的谬误。在他和他在广州的儿子陶科的热心帮助支持下,终于帮我完成这一长久的夙愿。

我自知本人的文化水平有限,撰写的质量不高,但这是我作为一个参战老兵长久的夙愿。我的《回望热血燃烧的岁月》多集参战回忆录主要是回忆和反映参战军人在战场上的真实战斗生活,希望网友们别以欣赏那些被包装过的战例或虚构的小说的角度去评价。更望网友朋友能给予更多的宽容与包涵!

三、        锤子部队”接到“一级战备”命令……

1978年12月31日是国际通用假日星期日,但我们值班师是每周的星期三才可以进行补休。当晚步兵第486团司令部是炮兵股参谋罗光明战友在团司令部值班室里值班。他当晚在团司令部值班室里接到上级指挥机关命令部队进入一级战备指令。但我们基层连队是在1979年元月2日才接到命令正式进入一级战备的,因我还清楚的记得1979年的元旦节连队仍然正常在放假休息,连队的《记事日记本》上也是记录的元月一日休息。

1978年上半年,越南当局决定对柬埔寨实行全面军事占领。为了达到入侵行动的突然性和保证战争行动的顺利实施,越南当局进行了精心筹划和充分准备。在政治外交上,越南加紧同前苏联的勾结,加入“经互会”,并把金兰湾提供给苏联作军事基地,与苏签订了带军事同盟性质的《友好合作条约》;对东盟施加压力,威慑东盟;大规模驱逐华侨,不断制造中越边境流血事件,还谎称中国侵略越南;并搜罗亲越反柬势力,多次在柬埔寨策划政变活动。1978年12月25日,越南当局为实现其拼凑“印支联邦”的迷梦、称霸东南亚的野心,在前苏联的怂恿和支持下,对邻国柬埔寨发动了全面的武装入侵战争。中越两国间的紧张关系更是不断恶化升级,两国间都大军压境,剑拔弩张,战争一触即发。传闻已有不少友军部队早就到广西、云南边境线附近“驻练”去了。1978年12月27日团里要求各连迅速上报军事实力,并要求各连在12月31月迅速上报政治实力。1978年12月31日陆军第54军接到总部命令全军部队都立即进入了“一级战备”。要求各部队人员紧急收拢,人员不准外出,检查武器装备物资,搞好临战前的适应性训练。我记得当时我们486团的一营有几个连队正在北京地区参加总后的施工任务,在部队进入“一级战备”后不久就归建回到了营房。

那时的武汉军区囤积着我军的好几支能征善战的野战军。1969年11月,根据毛泽东主席准备要与“苏修”“大打”的战略思想,中央军委调整战略部署,将好几支野战军调整调往北线驻防,加强我国北部防线的重点防守。我们陆军第54军也从云南紧急抽调到中原腹地河南驻防。刚来河南时许多官兵并不理解中央军委为何要囤重兵于中原。后来首长才不断的向我们讲解中原部队可以向全国四面八方机动,武汉军区的驻军是中央军委战略预备队的战略地位。那时的官兵的军事理论的素养还不高,对担任战略预备队的战略地位重要性认识还是不到位。首长又反复不断的向我们讲解:战略预备队就是统帅部手中的“锤子部认”。“锤子部认”就是要在战争最需要的战役方向和最需要的时机投入使用。“锤子部认”就是要在关键时刻象重锤一样狠狠的砸向敌人,要把敌人重重的砸的粉碎,彻底解决战斗,夺取战争的最后胜利。也就好比我们平常打牌一样,高手总是留用“王牌”在最后抠底。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斯大林格勒会战中,苏军选准时机让战略预备队投入使用,彻底扭转了战局就是最好的例证。这次胜利使苏军从德军手中夺取了战略主动权,并一直保持到战争结束。战略预备队也就是统帅部手中掌握的最后的“王牌”。因此,陆军第54军被称为“锤子部认”也因由此而得名。

陆军第162师是统帅部直接指挥的战备值班师,调驻河南之前的序列称号为陆军第135师。在著名的衡宝战役中,丁盛师长指挥陆军第135师挥师一路南下,陆军第135师创造了著名“腰斩七军”的奇迹。陆军第135师第步兵第405团即改序后的486团一开始就端掉了桂军第7军军部,使得桂军陷入群龙无首的局面。此后135师并且成功地阻击迟滞了桂军4个精锐师主力近3万人南逃,使得四野其他部队赶到完成了对桂军4个主力师的合围。在战斗中英勇顽强作战的步兵第405团获得“猛虎扑羊群团”的奖旗而闻名全军。陆军第135师于1953年5月随陆军第54军入朝参战。在金城反击战中,担负中集团预备队.其中第405团连续作战105次,歼敌2200余人。1958年, 陆军第135师奉命回国驻防四川.其高炮营和120迫击炮营于1962年11月随陆军第130师即改序后的160师参加了中印边境反击作战。1968年初,陆军第135师高炮营和各团高机排抽掉的部分人员还参加了援越抗美战争,入越参战主要是保卫北越太原钢铁厂的对空作战任务。

1963年起,135师被确定为全国战备值班师。师里电台直接与总参随时保持联络,为防止敌人利用节假日发动突然袭击,部队的星期日一直调整在星期三补休。只是在上个世纪的八十年代初,总参首长来162师视查后指示将其调整与国家节假日同步休息。因此,凡是国内外有什么大的事件发生,陆军第162师部队都要进入二级、一级战备。这次宣布部队进入“一级战备”,开始我们大家也都没有怎么在意,总认为又是家常便饭,以为又还是我们这支值班部队的一种预防性戒备措施。

四、我李九龙又回来了

陆军第54军全军部队进入一级战备后,正在北京解放军军事学院高级系深造学习的陆军第162师李九龙师长中断学业也突然回到了师长的指挥岗位上。在全师团以上和师直属机关干部战备动员会议上,很多参会人员在会议开始时才发现师长李九龙板着他那张严肃的面孔,昂首挺胸像木雕一样端坐在主席台正中央的位置上,不断地用他那双让人生畏而又刺眼的目光不断地扫视会场里的参会人员。据参会的首长事后透露说,李九龙师长动员报告的头一句话就是:“我李九龙又回来了”!这可不是照抄的剧本台词,这句话的确是李九龙师长的复杂人生与心态的真实写照。

李九龙自1970年从王明德老师长手中接过陆军第162师师长的指挥捧都快10年了,还一直没有得到提升和重用。按照陆军第54军过去的用人不成文的潜规则惯例: 陆军第135师即改排序后的陆军第162师师长之位必定是陆军第54军军长的过度性位子,只要坐上了陆军第135师师长之位后离陆军第54军军长之位就只一步之遥了。

可以肯定的说李九龙师长是一个非常标准, 非常合格,非常难得的军中良将之才。他性格沉着稳重果断,语言简洁精练;他不仅是体魄生得彪悍,自身军人军姿端正,自身要求严格。更重要的是他治军很严,总是从难从严从实战出发要求和训练部队。严字当头要求管理训练部队是他最大的优点与长处。凡在陆军第162师当过兵的人, 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无人不敬惧他几分。就从严治军这点上,大可与美国的巴顿将军相提并论。据说他在战后当了济南和成都军区的司令员后,还要求军区机关大院里的军官跑早操。他在任师长时,休息日他还经常亲自上街当纠察,纠正上街军人的军容风纪。

“文化大革命”对军队建设的破坏同样也是十分严重的。林彪那时只搞单纯的所谓“政治建军”,部队只搞“天天读”和“天天练”。“天天练”也就是每天只搞一个小时的军事训练。有的人当兵三年甚至未打一枪就复原了。被毛泽东主席发现后批评说;“不能只当老爷兵”。1970年陆军第38军的一支部队开展了一次野营拉练训练,毛泽东主席知道后立即批示:“这样训练好”。全军部队才立即普遍开展了野营拉练训练。那时李九龙刚接任陆军第162师师长不久。新官上任都要烧“三把火”。可他的那“三把火”却总是长烧不衰。他当师长后把长久没有这样训练的官兵搞得真是有些受不了。他提出不但要训练部队长途奔袭的耐力;还要训练部队的耐寒能力和耐饥饿能力。每次拉练训都要搞一次昼夜兼程奔袭180里;行军途中部队刚停下把饭还没做好,出发的命令又来了,战士们只好抓几把半生半熟的饭揣在手上边吃边行军;冬练三九,夏练三伏那是他一直坚持的带兵训练原则。他经常深入团、营、连搞突然检查、紧急集合那是常有的事。

我与李九龙师长直接接触最多的是在1972年4-5月间在162师教导队集训时。当时的师集教导队还没有训练场地只好借用安阳市火葬场作为临时训练场地。他亲自坐阵指挥与参加集训的学员同吃同住同训练,从难从严从实战出发严格要求训练集训的学员在我的头脑中留下了深刻印象。

李九龙师长经常是一副严肃的面孔。他高兴看中喜欢的事也不会轻意露出笑容,经常见到的是他那张紧绷着的严肃不会发笑的脸;他也比较独断专行,师里的大小事情从来是他说了算;他也喜欢训人挖苦人甚至整人;如果哪个干部军容不整被他逮住、或不顺他的眼、或得罪了他,如果见他“嘿!嘿!嘿!”的望着你冷笑,那你哥子一定是要倒霉透了,他一定会找个机会让你尝尝苦果子。记得1970年底,陆军第162师全师部队搞冬季大拉练途中去到师部农场挖水塘,因水塘里冰冷的水战士受不了,步兵第486团一营一连的刘连长不认识刚从485团提升为副师长的田景云而对田说了几句唠骚话。李九龙师长知道后,在随后的拉练演习中,他先令步兵486团一营担任全师的后卫营,行军中他突然又令步兵486团一营跑步前进,超越全师行军队形去担任全师的先遣营。一个师的展开行军队形有好多公里长,这祥折腾你其味道可想而知!因此,有不少同志怕他,敬而远之。在有些干部心里,打心眼里希望李九龙师长早点离开162师师长的这个位子。

李九龙师长停留在陆军第162师师长的位子上10年未动有两个原因:一是比他大7岁却当了10年陆军第54军军长的韩怀智也没有动升而腾出位子来给他。二是在1970年底部队搞的那次冬季大拉练中,李九龙师长因住民房煤气中毒被邱会作派飞机接送北京抢救过来后而感恩不尽。但不久9.13事件爆发邱会作受审,陆军第54军的高级领导干部实际上从此也被内定为慎重使用范围。那次,有些人就以为他再也不会回来不了。我在师教导队的那次集训时也曾听他在一次会议上也曾自我表白过。1978年让他进军事学院深造学习一般是升迁的前兆,这一点,他自己心里也一定很清楚。

时势将造就英雄。一个职业军人的机遇与造化当然要依靠战争的舞台来展示。这个道理李九龙师长他打心眼里比其他人都更加明白。他是从战争中走来;他也是在战争中成长;他又刚从北京最高军事学府深造归来;他又有二十五,六年时间没捞到仗打了;他所指挥的陆军第162师多年来一直是统帅部手中的一张“王牌”!中越边境下一步的局势将如何走向和发展,他一定获取了统帅部的真实意图与决心而心中有数,陈竹在胸。通过漫长的的等待,历史的机遇终于等来了。喜由心生:“我李九龙又回来了”!这句动员会议的开场白既不是李九龙师长对不欢迎他回来的那些人发出的回警;也不是在对自己意外回归师长位子的委屈而作出的解释;正是时势即将给他带来人生的转折和机遇,他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与喜悦而提前“释放”出的心声表白与呐喊!

也正是这场战争造就了李九龙师长!在中越边界自卫还击作战中,李九龙师长的军事才华得到了充分的展示。他所领导指挥的陆军第162师作为广州军区的机动作战部队,直接接受广州军区“前指”的直接指挥。在战争第一阶段,他指挥的陆军162师接替125师进攻复和的任务,21日基本歼灭复和之敌,打通了水口经复和至东溪的公路。在战争第二阶段,他指挥陆军162师与42军协同围歼高平之敌,会攻克马诺;在战争第三阶段,他指挥陆军162师以南北夹击手段奔袭广渊,打通了广渊至复和的公路;在战争第四阶段,他指挥陆军162师在格灵、复和、芬曼地区清剿越军346师残部;在战争第五阶段,他指挥陆军162师协同友军会攻重庆,打通了茶灵至重庆,重庆至边境的公路。在战场上,他总是指挥靠前。陆军第162师在这次中越边界自卫还击战中,在东线战场担任机动作战任务。部队忽南忽北、忽东忽西、机动频繁、连续作战。陆军第162师在深入越南纵深80余公里内机动作战,部队行军作战里程达400余公里,足迹几乎遍布整个高平以及高平以东地区。全师五战五捷,战后全师被中央军委荣记集体三等功一次。这是在这次战争中唯一一个被记三等功的师级单位。在1979中越边界自卫还击作战争胜利以后,他曾先后接过了济南和成都两个军区司令员的指挥捧,并升至三星上将军衔。

五、大战在即急磨剑

1979中越边界自卫还击作战交战的双方在战略上的准备都是仓促的。中国对越南有预谋全面迅速侵吞军事占领柬埔寨的战略洞察与战略判断不足,更是缺乏承受越南侵吞占领柬埔寨这个事实结果的心里准备。中国驻柬埔寨的前武官蒋瑞成大校和我是校友与老乡,他1969年从北京外国语学院毕业后被直接分配到总参谋部工作。他是专门从事柬埔寨问题研究的真正的国家级专家权威。1979年1月7日越南军队围攻占领柬埔寨首都金边时,我国大使馆人员都差一点儿没撤出来。金边临失陷前2小时他们才紧急租用外国直升机撤离到泰国。越南也缺乏对中国要对其边境进行较大纵深内的惩罚性战争的战争准备和战略判断,以及大规模的战场建设。战后据传甚至连越南的武元甲元帅就曾判断中国不会真正大规模大纵深越境对越南进行惩罚性的还击作战。越南北部山区完全不同越南南部地势平缓的地势特征。北部山区森林茂密,全是崇山峻岭,要说打仗,那是易守难攻。很多地方可真算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那里的地形可以说是不适合任何军队在那里发动军事进攻行动的。如果越南人真正有充分的战争准备,早日加强纵深内的大规模战场建设,战争的战损结果肯定不会是我们已经知道的这种样子。

战争是流血的政治,政治是不流血的战争。柬越矛盾从实质上讲,是中苏矛盾的延续与上升。中越边境中国一侧重兵压境,中国“围越救柬”的战略意图没有奏效后,中国就要“杀鸡给熊看”了。中国对越南的地区霸权主义行径进行有限惩罚性边境战争,那也是不可避免的。随着侵略柬埔寨的越军不断的向柬埔寨纵深推进,并逼近柬埔寨首都金边,中越两国间的战争也在一步一步的走近,中国的对越战争准备也在仓促紧张的进行着。

有人可能不会同意我的观点,不认为中国的战争准备是仓促的。他们的理由是有些作战部队很早就开到中越边境地区“驻训”去了。我的理解,大军压境那只是一种军事上的战略威摄。作战部队开到边境,只要战争没有打响,就不能说一定要打仗而爆发战争。战争准备是一项系统工程,兵马未动,粮草要先行。比如作战地图吧,我手中有一份广州军区司令部编印的桂西南地区也就是越南东北部地区交通图。图上标明是1979年1月份排版,但实际上3月初我们宣布撤军后,我们连队退守到越南复和后我才拿到那种交通图。至于各连队用的那种五万分之一的地图,文字标注是越南文还是中文我都记不清楚了。你说中国的战争准备是仓促,还是不仓促?从这儿也可以看出,中国的战争准备是仓促的。

另外就是有针对性的临战前的训练问题。我们部队进入战备时间不久,包括春节时间在内只有40天就出发直接开赴前线了。我陆军第54军以前的主要作战假想敌是苏军,研究和训练的重点是 “三打”“三防”,以及阵地战的进攻与防御。而在部队进入一级战备后,当时的具体任务和作战方向不是很明确。只是为便于在丛林地区作战,给连队都配发了砍刀,每人发放了一双防刺鞋。各级司令部等指挥机关对其作战对象的特点,作战地区的特点等进行了有关研究,特别重点研究了越军在云南方向的316A师。但其部队就没有时间来得及进行有针对性的临战训练,特别是没有进行丛林地区的反游击战训练。因陆军第54军的驻防地全是平原地区。当然,对越南的地形特点,越军的作战特点还是对部队进行了一些讲解的。更是特别重视对部队教学用越南语向越军喊话的训练。我们连队装备的14.5毫米双联高射机枪已经有4年多时间了,虽然高射机枪有平射的功能,但还从来没有进行过对地面目标的射击训练。那知在后来的战场上高射机枪的平射功能发挥了特别有效的作用。另外重要的一个方面就是当时的野战军是三个陆军师编制,但每个野战军只有一个师是满员师,其余两个师均为简编师。简编师是在临战前不久才开始进行临时紧急扩编的,差额人员由新兵和其他非参战部队抽调人员补充。当然部队是缺泛必要的基础训练的,更谈不上协同合成等战术训练了。

我军在过去有“在战争中学习战争”的光荣传统。1978年12月下旬,新兵按接兵计划有一都份分新兵补充到连队进行了队例等基础训练, 新兵到部队刚一个多月时间,有的甚至可能还没有打过靶就走上战场了。虽然这些新兵刚入伍不久就奔赴前线,但在战场上个个都表现的非常英勇,充分体现了我们中华男儿的阳刚血性。如战前才从河北魏县入伍补充到我们连队的新战士陈新广战友,在战场上的表现就相当出色。由于新兵缺泛必要基本功训练,在战争中自然伤亡就要多一些,不少新战友入伍不久就把他们年轻的生命与热血洒在了战场上。

由于头年底的12月下旬越南发动了侵吞柬埔寨的战争,我军部队已进入战备状态,所以,老兵没有安排复原。同时,各部队对干部队伍进行了适当的调整。一些年轻干部得到了提拔使用。如我们团1971年入伍的二连指导员李光金被升任为一营副教导员,他现在在福建省军区任政委;团炮兵股炮兵参谋罗光明又调回82炮连升任连长,团政治处干事谭仁州,吴启国分别下派到二营、三营去任副教导员。还有就是对一些入伍时间较长,岁数较大的基层干部调整为留守人员。我们连队的指导员陈庭孝是1960年入伍的老兵,他是临战前才被调整在团里留守,将1965年入伍的副指导员张华礼提升为连队指导员。而我们连队的老连长熊杰柄虽然是1938年出生,1961年入伍,参战时已满40多岁的老兵了,但当时为了保证直属独立连队保留有经脸的指挥员而未让其留守。

对于经常处于临战状态,担任全国战备值班任务的陆军第162师来说,不需要进行更加深入的政治思想动员准备,部队随时都保持着高昂的战斗意志和勇往直前的战斗精神。在我的印象中这次南征参战,还没有唐山地震以后,预测北京、天津又要地震,我们师受领任务准备去京津地区执行抢险救灾任务时的政治思想动员准备抓得紧。而那次军、师、团的出征动员令都印好发到连队天天学习。而这次出征前,就是经常晚上组织各营连到团大操场看战争影片。主要放影的影片就是《英雄儿女》、《攻克柏林》和南斯拉夫战争影片《桥》和《瓦尔特保卫沙拉热窝》等战争片,用战争影片的宣传效果进行思想发动,把部队指战员的思想意识带入战争环境。特别是南斯拉夫电影《桥》的主题歌《老朋友再见吧》更是唱的让人感动。后来反映那场战争的电影《高山下的花环》的主题歌《再见吧妈妈》就与《桥》的主题歌有些相似。

六、作战方案 A B C

从1979年1月5日起,入侵柬埔寨的越军从东、西、南三个方向围攻柬埔寨首都金边。柬埔寨部队主动撤离金边,越军于1月7日中午进占金边。随着越南对柬埔寨发动的大规模公开武装入侵的升级,以及越南在中国边境地区挑衅活动的加剧,坚定了中央军委统帅部惩罚教训越南自卫还击作战的决心。作战的决心由统帅部下,其作战的方案当然是要由各级司令部来完成。总参负责制定总体的作战方案,主要是开战的时间,基本的战略方针与基本的作战原则,战争的规模,打击的纵深及撤军的时机,兵力投入的规模及配置等等。当然,作战方案一定是多套供统帅部择优选择,最后由最高决策机关决策批准。广州、昆明两大军区是根据本战区的作战任务负责制定本战区的战役作战方案。

关于开战的时间,这是战争的最高核心绝密,开战前知道的人越少越能守得住密。首先是要在敌人意想不到的时间开战。只有保证战争开战的突然性,才能增加克敌制胜的把握性。其次就是开战时间要有很强的科学性,也就是要有利于我军部队自身的军事行动。要考虑避开雨季和我军战前的隐蔽接敌运动。实战证明我军确定开战时间为2月17日凌晨是最科学的。按照我们中国人的传统习惯,年小十五大。而1978年的除夕,是没有年三十的。开战时间确定在1979年的正月二十一日,让参战的将士们过完大年元宵节后再走向战场是很讲究人情味的。战争打了近一个月时间,东线战场除3月1日至5日部分地区有部分小雨外,其于均为晴和阴天。由于中越边境战线太长,天亮的时差较大。所以,统帅部只有总体的大体开战时间要求,没有开战的统一时间规定。另外,也要考虑有利于国际上的外交斗争需要。2月17日是星期六,出师要有理、有利、有节。要向国际社会宣布我国出师理由的严正立场与严正声明,以争取国际社会的理解而不好反对。分析考虑到战争爆发的头一天,越南会乱作一团,情况不明,不好利用国际舞台介入;18日星期日是世界性假日,按照国际惯例不会开会。19日虽说是星期一,但加上时差时间已过去三天,我军第一阶段战役目标已经达到,战争已成既成事实,即便国际社会介入为时已晚。

关于基本的战略方针与基本的作战原则,是坚持南攻北防的战略方针和有限惩罚性还击的作战原则。当南疆激战正酣时,北疆部队也全部进入紧张的疏散防御而在躺冰卧雪,准备迎战苏军可能的报复性打击。战争的规模及打击的纵深是根据统帅部的作战决心而不断改进和完善的。

1979年1月的中下旬,韩怀智军长曾率陆军第54军团以上主要作战指挥员直飞昆明,查看和熟悉我军未来的作战战场。临行前是说好的到中老边境的勐腊县查看地形,他们飞到昆明落地后,又接到改飞广西查看地形的命令。当时曾流传的一个方案就是利用陆军第54军、43军执行战略大穿插任务。由陆军第54军从老挝“借道”进入越南实施战略大迂回穿插,陆军第43军从广西东侧边境攻入越南实施战略大穿插,两大野战军在越南中北部穿插中会师,将越南北部斩断一分为二,实施大分割、大包围的大手笔方案。此大手笔方案究竟是否存在和到底有无?兵之道,诡也!
但有一个传言是可能存在的事实。战前,在杨得志由武汉军区调任昆明军区任司令员时曾提出两个条件:一是要韩怀智去任昆明军区参谋长;二是要带陆军第54军去云南方向参战。因他曾是武汉军区的司令员,韩怀智是一名文武双全的儒将。知人善任,杨得志刚调到昆明军区不久,他太需要一名得力助手来协助他完成这项伟大的历史使命。大战在即,一将难求;临战换将,又是兵家之大忌。杨得志的这一愿望,在他战后升任总参谋长后,直接提升任用韩怀智为他的助手副总参谋长,又可以返回去予以证明上述传言的真实性。因杨得志曾是武汉军区的司令员, 他最了解熟悉陆军第54军的战斗实力如何,他需要掌握这支“锤子部队”帮助他在大战的关键时刻为其帮助“抠底”。陆军第54军10年前曾在云南驻防一年,越军在靠近云南方向的“王牌师”316A师的师长也曾在陆军第162师即当时的135师任过见习副师长被培训过一年。但由于陆军第54军所处的地理位置调动到云南交通运输困难重重;因受地形条件限制云南方向展开不了更多的部队;而且战争的重头戏又在东线,统帅部最终否决了他的这项要求。

七、战略决策在午夜

在战后的一次会议上,我曾听团长陈显文在一次会议上讲到:他听上面的首长讲到这次中越边境自卫还击作战是邓小平1979年2月9日访美归来,中央2月10日就召开中央政治局会议讨论通过并批准了对越作战的战略决策。我也曾听战时在陆军第54军政治部和战后在步兵第486团任过副政委,转业后在奉节县任副县长的陈斌战友讲述过:军委的作战命令密封件是由总部的机要参谋坐火车于1979年2月11日早上直接送到陆军第54军军司令部机要处签收的。我认真回忆,我们连队的先遣人员也是2月11日接到命令于2月12日一大早出发的。那么中央政治局会议2月10日决策批准对越自卫还击作战的方案,我们陆军第54军于2月11日接到作战命令就开始行动,实施相关的作战计划,这也是很符合事实逻辑和规律的。

我查了一下有关资料,邓小平实际上是1979年2月8日出访归来抵达北京的。1979年1月28日,已在1977年8月召开的中共第十一次全国代表大会上当选为中共中央副主席、1978年3月当选为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五届全国委员会主席的邓小平乘中国民航专机离京赴美访问。邓小平在访美期间关于要“教训”越南地区霸权主义的谈话实际上已经是向越南下了一道没有公开的公开战书!2月5日,邓小平结束了在美国的访问,乘专机离开西雅图飞经东京,在东京停留访问两天于2月8日结束出访才回到北京。经过2月9日一天多的休息和时差调整,邓小平才会有精力参加2月10日中央政治局的最高决策会议。邓小平当时已是第二次兼任中国人民解放军的总参谋长。当时的国防部长是徐向前元帅。当时是华国锋任中共中央主席、中共中央军委主席、国务院总理。

“党指挥枪”这是一项我党我军一贯坚持的不容质疑的基本原则。要与越南这样的一个曾经友好的邻国开战,非同小可。无论是站在党的角度或者是国家的角度都是头等大事中的大事,肯定是要报经最高决策机关即中央政治局批准的。邓小平当时兼任中国人民解放军的总参谋长,他是一个有魄力,有远见,有胆识的高明政治家和战略家。当然,高明的政治家也少不了强硬霸道才显其有魄力!邓小平是这场战争的最先的决心者和最强硬、最关健的决策者!

种种迹象印证和表明:中越边境中国一侧开始的“陈兵边境”只是一种战略威慑,中国的战略意图是“围越救柬”,战略威慑吓阻越南侵吞柬埔寨。中国一开始并没有下决心要与越南打一场边境战争。是越南领导人自己的错误判断和自己的错误行动,最终导致了中越边境战争的爆发。

关于这场战争的起因各种说法都很多,我在〔热血岁月〕的前几节中略有论述。我赞成我的战友党中选在网易上发帖“中国是否侵略了越南”的观点:这场战争的主要起因是越方背信弃义,反华排华,屡犯我边境。主要表现可以归纳为三个方面。首先是越南当局配合前苏联对我国实施南北夹击战略。越南为讨好苏联,全然不顾中国党和政府长期以来对越南抗法、抗美战争中的无私支援及其两党两军的兄弟情谊,以世界第三军事强国自居,将枪口和炮口对准中国,越境埋雷,侵我国土,杀我边民,袭我火车,在边境线上频繁制造流血事件,犯行累累。此行为按照国际上通用的侵略定义,已经构成了对中国主权和领土的侵犯,也就是侵略。另一个表现是无情迫害、大量驱赶在越正常工作并遵纪守法的华人华侨。越南当局将成千上万的为越南社会经济建设做出重大贡献的华人华侨从陆路运至中越边境的老街、同登、芒街等地,然后赶回中国。被赶华人华侨在离越途中受尽折磨和凌辱,被无故殴打,有的人甚至遭到越南军警开枪射击,被打死打伤!大批华人华侨在越期间依法获取的巨额财富被越南当局洗劫一空,他们被迫从陆地和海上历尽艰辛辗转逃回祖国云南和广西后,身无分文,衣衫褴褛。须知,一个国家的主权是否被侵犯,或者说是否被侵略,他的子民的利益包括生命权、财富权是否得到保障,将是一个重要的指标。这个指标当然包括保障海外子民的合法权益不受侵犯,这是一个主权国家应尽的责任和义务。越南当局此举,同样构成对中国主权的侵犯,或者说是侵略。三是越南对民主柬埔寨的侵略。众所周知,柬埔寨是中国的友好邻邦,亲若兄弟。1978年7月,越共召开四届四中全会,明确提出直接的敌人和直接的作战对象是北京和柬埔寨,可靠的后盾是苏联。决定必须尽快以武力推翻柬共,一举解决西南战场的战略问题。作出了加快实现军事控制印支和抗衡中国战略目标的决定。1978年12月25日越南全面入侵柬埔寨,迅即培植了亲越的韩桑林政权。

当然,从历史的角度看,一个世界强国的崛起必定经过战争的洗礼。上世纪七十年代后期,百废待兴的中国刚从“十年动乱”的阴影中走出来开始拨乱反正。中国经济在经历了十年浩劫的停滞不前后刚刚起步。我们这支庞大臃肿的军队面临着强大的敌国,素质不高,装备落后,战斗力不强。已经二十五、六年没有打大仗的人民军队,能征善战的老将们又一个接一个的先后离开人世,这支军队的战斗力究竟如何,必要时能否担当起党和人民赋予的重任?上层决策者们也同样心中无数!战争,也只有战争,才是检验军队战斗力高低的根本标准。

中国是一个爱好和平,重礼仪的国度。出师要有理、有利、有节。越南公然侵吞占领一个主权国家即亲近中国的柬埔寨国,并紧紧追随苏联而忘恩负义与中国为敌,势必要自食其苦果。从越南领导人决心侵吞柬埔寨并不断犯我边境的那一刻起,就埋下了中越战争的火种。中越边境地区的十年边境战争,越南军队给中国军队充当了十年的免费陪练。越南是一个战争潜力不足的小国。越南同时面临着中国与柬埔寨两个战场,越南被迫将国家体制全面转入战争机制,长期连绵不断的战争,最终拖垮了越南本来就十分脆弱的国民经济。而对中国来讲,却是经济腾飞发展、国力不断增强,国际威望不断提高。最大的赢家和受益者应该是中国军队和中国人民。中国军队从中越边境战争中不断总结积累军队建设和作战的经验教训,总结和摸索出军队建设必须坚持走现代化和精兵强军之路。

但是,中国自古就有“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之说。任何一场战争对军人而言,都是面临着流血流汗和牺牲与奉献!虽然我们陆军第54军是“杀敌九千,自损八百”,在1979年中越边境自卫还击作战中共歼灭越军4433名,但毕竟陆军第54军也有400名战友为共和国的尊严在那场战争中献出了他们年轻而宝贵的生命!

中越边境自卫还击作战及随后又近十年轮战不但使中国军队各主要作战部队得到了实战锻炼,我军战斗力得到了质的飞跃,特别是造就和培育了中国军队的一大批指挥人才!中越边境战争对中国军队建设在战略上的价值和深远影响力是无法估量的!

同时,经过战争洗礼的中国军人先后卸下戎装之后,在参加社会主义经济建设的各条战线上,继续发扬着他们在战场上的那种顽强战斗精神,为祖国的经济腾飞发展同样发挥着巨大的积极作用。就拿我所在的奉节县人民检察院来说吧,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到九十年的两任检察长王祖福和杨前和都是从陆军第162师步兵第485团经过战火锤炼后走到一起又共同战斗的战友。我们的领导班子中还有一名成员邓举贤协理员也是参战军人。我们继续发扬在战场上的那种拼搏精神,真抓实干,开拓进取,团结拼搏,也同样创造出新的辉煌业绩。奉节县人民检察院先后荣获了“全国检察系统反贪污贿赂先进集体”、“全国刑事检察系统先进集体”、“全国检察系统先进集体”、“全国模范捡察院”和重庆市市委市政府首批命名的“文明单位”以及重庆市人民检察院首批“五好”检察院等荣誉。同时期我县县、部、局级领导成员中,许多都是一起从战场上走下来的经过战火锤炼的战友。全国的情况就更不用列举了

最大的赢家和受益者应该是我们这支肩负着保卫祖国安全的强大的人民军队。也许有的人可能不会同意我的看法,那就去看看美国军队吧!自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美国一直从来也没有停止过在世界范围内挑起战争,美国军队也一直从来也没有停止过打仗。美国在世界上四处寻找和树立敌人,为的就是磨砺他那支妄图称霸世界的强大战争机器。对一支真正强大而有战斗力军队而言:打仗只是流血的训练,训练是不流血的打仗。

八、送君千里去参战

中越边境局势一天比一天紧张恶化,战争阴云密布,大战在即,牵挂着千百万中国人的心!牵挂战争的不仅仅是军人!战争中最牵挂战争的莫过于千千万万个参战军人家庭里的众多亲人!他们最关注、最关心亲人的安危!他们那紧绷的心弦随着战争的进程一起跳动!

1978年12月31日陆军第54军全军进入战备状态后,准备开赴中越边境打仗的消息很快传开。当年,在我们陆军第162师营连排干部中,很多都是一起入伍的(四)川东老乡。我军要上前线打仗的消息不径而走,很快在家乡中传开了。那时候对军人的爱人称谓为“家属”,还不时兴叫“军嫂”!最牵挂、最关注、最关心亲人安危的莫过于这些军人家属们!在春节前夕相继邀约,都怀抱着幼小的儿女从几千里之外的老家匆匆忙忙的赶到中原部队驻地探望即将开赴战场的丈夫,为即将上战场的丈夫作最后的送别!

在1979年春节前,我的爱人也带着一岁多的儿子跟着很多老乡战友的家属一起来到部队为我送行。当时,我们团驻在山沟里,交通很不方便。2月13日上午10时,我们后续第二梯队从团操场集中后,乘坐汽车去火车站换乘军列时,我也将她们母子带到我们高机连牵引车上坐着,一同坐车到达目的地后,让她们自己转车到武汉,再转坐轮船回四川老家。战后回去探亲时才听到她们讲述:南下的军属与南下的军列赛跑!来部队探亲的这些参战军人家属,等待军列开走后,她们为了想多看一眼和送别南征的亲人,趁返家顺路竞追撵送行军列1400多里来到汉口、汉阳车站等候待此而过的南去军列。我们当时全54军有48个军列都浩浩荡荡的经过这里不断的向南而行驶,哪一列里会是自己的亲人呢?

六连指导员周贤才的爱人黎国珍是个人民教师,他们夫妻俩是中专师范学校的同班同学,读书时就偷偷相恋,结婚后感情更深。离别后情相连,心更相牵。黎老师带头与几个家属灵活机动的开动了脑筋,便找到武汉军区群工部反映说:她们听说丈夫要上前线去打仗,是专门从四川老家赶来为丈夫送行的,但刚走到武汉听说部队已经出发了,想在汉口车站与丈夫见最后一面,为他们送行。武汉军区群工部对此有两种意见:一种意见是不同意,怕动摇军心;另一种意见是可以,这是送上门的政治思想工作。并将两种意见反映到武汉军区孔庆德副司令员那里。孔庆德副司令员听了汇报后指示说:动摇什么军心呀?解放战争中我们打淮海战役时,不是也有父母送儿子,妻子送丈夫上前线的动人场面吗?也并没有动摇影响军心,部队照样打胜仗。这是送上门的思想政治工作嘛。孔庆德副司令员是1911年在山东省曲阜县出身,1930年参加中国工农红军,一九五五年被授予中将军衔的老前辈了。

当时的参战部队的军列都要路过并停靠在汉阳的兵站,以便过往的军队补充给养和在此就餐。武汉军区当然掌握着全军区内每个部队通过汉阳江岸军供站的具体时间。随后,孔庆德副司令员还亲自带队,抽派专车把黎国珍老师等一些要求见面的参战军人的家属送到了汉阳江岸军供站,与正在军供站里用餐的丈夫见上了参战前的最后一面。随后,武汉军区孔庆德副司令员又专程去到汉口长江旅社。这个旅社当时是接待军人和军人家属的一个对外招待所,从部队返乡的参战军人家属们当时都住在汉口长江旅社里。孔庆德副司令员又将全部家属用专车迎接到武昌的武汉军区招待所里还好好的招待了这些家属们两天呢!

九、人到南宁方知情

我已在本回忆录《战略决策在午夜》中提到,战时在陆军第54军政治部和战后在486团任过副政委的陈斌战友讲到:军委的作战命令密封件是由总部的机要参谋坐火车于1979年2月11日早上直接送到陆军第54军军司令部机要处签收的。54军接到总部的作战命令后,全军部队立马转入临战机制。我们部队上午还在正常训练,下午便中断了训练而接到团司令部下达的命令:擦拭武器,检查装备,准备出征。2月12日由各连派出的一名先遣干部随先遣队出发。我们连队是副指导员叶秀江跟随团先遣队出发的,团里是由李润芝副团长带领全团先遣队出发的。2月13日上午,全团分别换乘三列军列先后由驻地车站出发,向广西南宁方向开进。我带领三排等共36人随团第二梯队开进。部队在出发开进前,为了保守军事行动的秘密而隐蔽真实的军事意图,当时连队接到的通知仍然是去广西南宁南郊的一个县城周围地区进行“驻训”,具体指定的南宁南郊那个县已经忘记了。正是这个指定部队到南宁南郊这个县去“驻训”的命令,当时把我也给搞迷糊了。我们还真以为这次到广西 “驻训”是对越南的一种军事上的战略威摄哩。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但养兵几十年不打仗,部队也变得和平麻木了。“备战”、“待战”,对陆军第162师来说,早就是家常便饭了,“吃”的已经很多了。1969年10月19日大清早,根据林彪“严防苏修偷袭” 的第一个号令,我们部队曾拉到云南的大山里疏散隐蔽了三天三夜。后来又根据毛泽东主席准备与“苏修”“大打”、“早打”的战略思想,中央军委紧急调遣我们陆军第54军由云南到河南驻防前,当时离开云南时也是说的开赴中苏边境前线去打仗,但最后却落营扎寨驻防在中原。战前在中原驻防的10年也就是天天叫喊“要准备打仗”的10年,是经常战备实际上是备而不战,紧紧张张的10年。长期紧张的“备而不战”反倒使官兵们头脑中产生了严重的“仗打不起来”的和平麻痹的思潮,战备的心弦绷的越紧反而越有一种疲倦感。在此之前我们已听说许多友军部队已开到广西、云南去“驻训”了很长时间,但仗却一直没有打起来。因此,这次虽然已经踏上南征的军列,但在很多人心里包括我的心里,对这次南征广西在思想上还是存在着幻想与捉摸不定的悬念。

我们乘座的军列日夜兼程地向南方行驶着,沿途人们用一种惊奇的眼光注视并目送着一列又一列向南行驶的长长的军列编队。所谓的军列实际上就是一种拉货的闷罐车。我们1968年底由重庆调防去云南坐了三天三夜,1969年底由云南调防河南又坐了五天五夜。说是军列,但在行驶途中总是走走停停,停停走走。每走几站就丢在那里没有车头带了,让其它车走过了再来一个车头将车箱拉动走几站又丢在那里。闷罐车只在车箱的中间有一道铁门,这道铁门在停车时才能打开。行车时用绳拴住留有一条小缝让车里的人透气,坐在闷罐车里的人拉屎拉尿都是在里面放置的一个自带的木桶里。坐在这种闷罐车里是看不见车外的景物的,其滋味真是叫人难受极了。

我们乘坐的那列军列向南行驶了四天三夜后,在1979年2月16日晚上行驶到南宁的一个军供站吃过晚饭后,在军列临近开车前我团第二军列指挥员招集各分队指挥员到指挥车箱上开会时说:刚才接到上级的通知,本次军列在广西宁明县的夏石车站落车,要求做好下车就打的准备!我的眼光看到地图上的落车点位置一惊!落车点已逼近中越边境了,再往前一站就是凭祥市了。值到这时,我才如梦初醒,猛然间才从模糊的幻想中清醒过来:这仗的确是非打不可了!开会后我便跑步回到我们连队乘坐的那节闷罐车箱里,才迅速命令坐在闷罐车箱里各机枪班迅速派人去到列车中部的平板列车上的牵引车里往备用高射机枪弹药箱里开箱压弹。三节平板车箱上每节都停放着一挺高射机枪和一台牵引车。高射机枪已“放列”成临战状态,主要是担任军列行驶途中的对空值班警戒任务。

根据陶明普首长回忆,他和团长陈显文也是1979年2月16日晚军列行驶到南宁军供站吃晚饭时,见到陆军第54军的后勤部长即原486团的老团长刘战英,才得知“要做好下车就打”消息的。他和团长陈显文在这之前也与我有相同的认识,也以为这次囤重兵于广西只是吓唬吓唬越南,也没想到仗真的要打起来。

军列继续不停的向西南方向行驶。当晚,我也坐到了军列中间平板列车上我们连队牵引汽车的司机台里,一边监督各班做好下车就打的战斗准备工作,一边调整自己的心态。我当兵快12个年头了,近10多年来部队基本上天天都是在喊“要准备打仗”的口号,这次“狼”真的来了!这一天也终于等来了。但战争到底是什么祥子?这场战争究竟怎么打下去?战争要打多长时间?我们将会遇到什么样困难?等等一系列的问号不断在我的脑海中来回翻滚……

十、感受战争

2月17日凌晨6约时许,我们乘坐的军列徐徐驶进宁明县的夏石火车站,而今的夏石已划归为凭祥市管辖了。如果火车再往前开就是国内最后一站凭祥火车站了。火车刚停下来还没有停稳当,一个戴着“站长”袖章、中等身材的车站男性指挥人员便跑过来指挥催促我们要在20分钟内必须赶快卸车出站。因我们的高射机枪在火车行驶途中要担负对空警戒值班,高射机枪和牵引汽车都用三角木、铁爪和撬绳固定在平板车箱上。我便指挥各班迅速拆卸高射机枪和牵引汽车轮胎上的固定捆绑物。站长模样的人又跑过来对我说:三角木不好拆卸就砸坏算了,抢时间出站要紧!大约在凌晨6点20分左右,我们的牵引车队在夏石火车站外的公路上,跟随撵上了正在换乘汽车的我们486团第二梯队的大部队。

我们步兵第486团第二梯队的步兵分队,当时正在宁明县夏石火车站外的公路上换乘汽车,尔后继续向国境线开进。正月二十一日的广西,凌晨应该有月亮高挂。但由于当天凌晨云层低厚,看出去有些雾蒙蒙的感觉,视线不是很理想。大部队的车队编队尚在进行中,突然间,我们听到了从远方传来了万炮齐鸣的隆隆炮声!友谊关方向友军进攻前的炮火准备开始了!一场孕育已久、让世界震惊的中越边境自卫还击战,就这样在阴沉沉的天色、静悄悄的黎明掩护下爆发了!我当兵已经有十多年了,也参观过军、师的大型军事演习。此生第一次听到这么猛烈、这么密集、这么有震撼力的炮声。虽然炮声离我们尚远,但仿佛感觉到大地也在震动!

前线密集炮声仍在由近而远向越军纵深内延伸射击,乘着凌晨薄雾的掩护,我们的车队开始向凭祥巿方向急速挺进。大家都明白了我们这次行动的目标,肯定是去友谊关外参战。但就在车队快进凭祥巿外的交叉路口时,从路标上看车队突然往右拐弯向西北的龙州方向开去。我们第二梯队的车队经过几小时的摩托化开进后,迅速与先期到达的我们486团的第一梯队汇合。步兵第486团已全部进入战斗待机地域位置。我们迅速占领阵地,构筑掩体,随时准备迎击越军可能的炮击或空中袭击。整个17日上午,我们都能隐隐约约听到远去的炮轰声,天上不时传来我军护航飞机的轰鸣声!我们步兵第486团1979年2月17日当天的待机地域位置,我一直不清楚那是在什么地方。在这次撰写回忆录时,我通过向战时作训股陶明普股长咨询,才知道那是龙州以西,水口以东的龙北农场。看来广州军区南宁“前指”开战当天的决心与意图,就是准备将我们陆军第162师投放到高平方向机动作战。

2月17日下午已传来战报:我军在高平方向已包围了越军的三个营。看来陆军第42军当天的进攻非常顺利。从后来的资料表明,陆军第42军126师的先头部队在17日上午九时多,就已从龙州县的布局推进到越南东溪以北地区。广州军区“前指”当天也估计高平方向我军进展顺利,2月17日下午2时多,便令我们陆军第162师从水口方向的待机地域撤出,迅速向友谊关同登方向机动待战。随即我们陆军第162师当天下午又从水口方向的待机地域内撤了出来,部队又摩托化开进,返回到宁明县的馗塘地域待命候战。广州军区南宁“前指”此刻的意图又准备将我们陆军第162师投放到友谊关同登方向加入战斗。

在2月17日整个一天中,我们陆军第162师一直都处于机动状态之中。在这天的机动开进途中,我也是第一次领略到了战争场面的壮观与悲壮。这种对战争的感受,理所当然的是看任何战争大片都无法体会和相提并论的。天空中发出雷鸣般地轰鸣声,我军战机从宁明机场不断起飞,降落;再起飞,再降落;来回不断地在国境线上空护航巡逻。地面传来的是一阵紧似一阵的隆隆炮声;重要地点处那严阵以待的高炮阵地;雷达阵地上不停转动的雷达天线;伪装隐蔽在公路不远处的救护所、野战医院比比皆是;随处可见荷枪实弹的调整哨、加油站、检查站。来来往往的军车川流不息;支前的民工匆忙赶往前线;车身上显示着红十字符号的抢送伤员救护车,拼命地按着喇叭要求让路;还有那些杵着拐杖和挑着简易行装携老带幼后撤下来的边民……
俨然是一副无比壮观而又悲壮的战争画卷!

十一、临危受命轻装待发

1979年2月18日,我对越自卫还击战争已进入了笫二天,中央军委和广州军区南宁“前指”仍在焦急的等待和观察着广西方向两个战场的发展态势。担任机动作战任务的陆军第162师这张“牌”仍然紧握在广州军区“前指”的手中,士气高昂的精锐之师继续在广西宁明县的馗塘待机地域蓄势待发。

后来,当我读了原广州军区战时参谋长周德礼的记实文学《许世友的最后一战》才弄明白,2月18日下午,在何时使用机动集团的“南宁旅”即陆军第162师的问题上,司令员许世友与政委向仲华存在着分歧意见。2月17日下午,越军在东溪以东的班翁地区,扒开一个山区水库,放水淹了陆军第42军穿插部队必须经过的道路。这条道路是我军为了有效攻击敌人而临时开辟的。大水淹没后,在这条道路和周围的田野上,形成了一大片的泥泞地带,使得我军的机械化部队无法通过。当时有几百辆轮胎汽车、炮车、特种车,被堵在这条泥泞地带面前不能通过。绕道而行,车辆只能通过复和县城绕过去。但是,水口旅即125师尚未打下复和县城,也没有占领平江渡口相关要点。而且水口至复和之间的公路,有几段还被越军控制着。在这种情况下,陆军第125师没有继续进攻上述地区和要点,部分部队无奈暂时退了回来。向仲华政委主张使用陆军第162师换下125师,完成打下复和县城和打通这条道路的任务,但许世友坚决不同意。2月19日1时55分,125师李师长亲自带领375团从糖厂北侧出发,3小时后进到城下,经过10分钟战斗,突入复和县城。天亮后又攻下了几个高地。但他们没有攻下对平江架桥威胁最大的着迷山和巴博北山,还是不能架桥。据周德礼的文章指出:2月19日下午,在中央军委指示下,许司令员和向政委决定使用机动集团的南宁旅即162师加入战斗。

据陶明普首长回忆,步兵第486团是2月19日凌晨接到命令后再次向龙州水口方向机动的。他和团长陈显文在接到命令后边向各营连下达命令边组织车辆向水口方向迅速摩托化开进。因陆军第162师受领的是机动作战任务,没有固定的作战方向和作战区域,扮演的是战场“消防队”角色,要求全师部队一律轻装上阵。2月19日上午,陆军第162师机动到离水口不远处的待机地域进行紧张的战前轻装,作机动参战前的最后准备工作。我们步兵第486团当时是在罗回的一个林场里做的战前轻装准备工作。

陆军第162师原驻防地是中原地区,部队出发时那里还是严寒的冬天气候。指战员们穿着棉衣棉裤启程南征。当时是按照部队在广西长期“驻训”要求携带器具的。就连连队做饭用的锅具也带了去。连队不但帯了行军锅,我们连队甚至还帯了长期固定做饭用的生铁铸造的大铁锅。总之,这次是按简装移房的标准,实际上是一次小搬家。部队在夏石火车站下火车后换乘汽车后机动到待机参战地域龙州的龙北农场,随后又从龙州的龙北农场待机地域换乘汽车转移到宁明县的馗塘地域待机,现在又再次机动到水口方向待机。来回的换乘,来回的搬运,来回的装卸,可将我们的步兵分队搞苦了,整累了!我听到不少步兵分队的人怨声载道地说,搞的真麻烦,如果是在高机连就好了,就没有这些麻烦了!因为我们高机连在1975年部队换装时,每班配有一台牵引车,全连共九台。另外,还配有生活保障炊事车一台,指挥车一台。部队机动时我们连队的人随车走,的确比步兵分队的老大哥要方便的多。

“兵啊兵,60斤!”当时一个步兵的满载负荷就有60斤。一个步兵战士这么重的负荷在高山密林里自身行动起来都有困难,更不说打仗了。当时参战时负荷最重的还要数炮兵。当时团属炮兵装备的是汽车,汽车进不了深山密林。营属炮兵是骡马化,但营属炮兵的骡马没有跟随部队南征。炮兵在越南的深山丛林里作战全靠肩扛人背。这次进入越南是既要行军又要打仗,按照上级的要求规定必须是轻装。首先考虑的是个人要帯够充足的武器弹药、防毒面具,然后是水壶、干粮、个人急救包、构筑工事用的锹镐、在高山密林中开路用的砍刀等等。其它个人物品一律不准带进战场。个人除了允许带上述物品外,还允许带雨衣一件。进入越南参战的指战员们都脱下了个人身上的絨衣絨裤,只穿单衣单裤进入战场。当时广州军区的后勤部门本来为每位进入越南的参战人员准备有—床军用毛毯和一张长方形的绿色塑料布用于战时在夜间御寒。由于我们陆军第162师在战争打响前刚抵达战区,临战前的准备太仓促,后勤机关还没有来得及分发下来就进入越南参战了,战争结束后才补发给大家。

我军进入越南参战时正值我国农历的正月下旬。越南的北部山区属典型的亚热带气候,白天有太阳光的照射挺暖和,到了夜晚,寒气袭人,其味道就可想而知了!我们连队每个班都配有一台汽车,本来是可以多带些个人御寒衣物进入战区的。但军令如山,这里是战场,是军事行动。我们只有服从,其他什么东西都没有多带。结果是和步兵分队一样,在战场上也是“白天一身汗,晚上打颤颤”。

十二、踏出国门探孤山

1979年2月19日下午,根据军委指示,广州军区南宁“前指”决定使用机动集团的我们陆军第162师从水口方向加入战斗。我师第一阶段战斗任务主要是负责打通水口至复和、复和至东溪的公路,夺取复和县城周围越军控制的要点,掩护舟桥部队在复和县城南侧的平江上架设浮桥。

2月19日下午3时多,我们在罗回待机地域接到参战命令后,迅速经水口关进入越南参战。先是由步兵第一营和“团指”徒步行军经水口关进入越南的。我们高机连随团里的车队缓慢地驶向水口关。在我们车队行军道路左侧的空地上,可以看到有几辆已经战损了的坦克停放在那里。这些坦克在我的记忆中好象是T54式坦克,坦克的侧装甲有被反坦克武器击穿的小洞和烧灼的痕迹。我们的连队在过水口关前停车等侯过关时,有几位战士还爬到战损了的坦克上仔细的进行了察看。当时,还看见牺牲了的友军战友遗留在坦克战车上的零碎血肉块状物,令人震撼。我们的行军队伍和车队浩浩荡荡的从完好无损的水口关大桥上驶过,我们的车轮第一次在异国的土地上辗转,大家的心情就象当天晴朗的天气一样充满着喜悦,参战人员个个都异常的兴奋与激动……

我们连队奉“团指”命令在越南的大弄村附近靠河边不远的一块空地上迅速占领阵地,担负团指挥所的对空警戒值班任务。我们很快构筑好高射机枪掩体和单兵防炮用的猫耳洞,迅速将车辆在小山头下疏散伪装荫蔽起来,迅速做好了对空的战斗准备.。

2月19日下午5时许,我连又接到团指挥所命令,让我连派出一个排,明天配合一营完成攻打孤山的战斗任务,并要求我连当天下午迅速察看孤山地形。这是我们步兵第486团入越参战笫一仗。首战必胜!“团指”高度重视这关键性的入越第一仗。在战争时期,我们部队指挥员有团下到营,营下到连,连下到排的光荣传统。当出动一个排完成战斗任务时,理所当然的要由副连长下到排带队指挥。当即,连长熊杰炳与我一道,带领一排排长白万林和一排的班长去孤山察看地形,为第二天的战斗做好准备工作。

我们经过徒步行军后,再低姿匍匐爬到孤山对面约300多公尺外的小山头上,卧倒认真观察着孤山的地形。孤山的位置非常特殊,山峰独立挺拔,独耸在那里约200米高左右。孤山面向水口方向的右前方约200米处是一条通往复和县城至高平的公路, 且在孤山的右前方公路处又有一个转拐, 转拐过来的车辆坦克正好将侧面暴露在越军阵地上炮口的垂直方向。在孤山的左前方约50米处是一条通往格灵的公路。孤山好像一个自然的巨型碉堡耸立在两条公路的交汇点之间,据守孤山便可以用火力控制左右两条公路上车辆人员的通行。

据防守阵地的友军介绍, 2月17日凌晨,友军攻占大弄,夺取复和县城外围越军一些要点地段,不久后越军反醒过来又夺回了部分要点,企图截断我军通往高平的主要通道。重新占领孤山的越军利用孤山的有利地形,使用反坦克炮等重型武器封锁道路,有不少过往车辆和坦克在此曾遭到孤山上越军的暗算。据称孤山上还有法国人1943年构筑的永固性防御工事,友军组织的几次攻击均有伤亡而未得手。广州军区“前指”把攻打孤山之敌的重任交给士气高昂的陆军第162师。陆军第162师又将攻打孤山之敌的重任交给屡建奇功的 “猛虎扑羊群团”即步兵第486团,步兵第486团又将首战任务交给了作风过硬的一营。一营的决心是以步兵一连为偷袭孤山的主攻连,步兵三连迂回到孤山右侧策应吸引越军注意力,步兵二连担任战斗预备队待机配合。时任一连连长为钟炳辉。三连的指导员为何泽政。何泽政战后曾升任至陆军第54军炮兵旅政委,转业后曾任职重庆市沙坪坝区区委副书记和区政协主席。

察看完孤山地形归来时天色已晚。我们揣着枪,猫着腰,拉开队形小心冀冀地往连队的阵地回走,生怕踩着越军埋设的地雷。这时,我们才有空看清楚已被炮火炸毁的制糖厂是广西壮族自治州援建。大弄公安屯里燃烧了的房屋火势还没有完全熄灭,燃烧的残檐碎块不时掉落而溅射起阵阵的火花。战争可能来得太突然了,公安屯门口晾晒的衣服还没来得及收走。被燃烧掉落的残檐碎块溅射出的火星,映射出战争造成的凄凉!村庄外有不少死亡的耕牛,听说不是被炮火炸死的,而是踩踏越军地雷致死。村庄外有几具被打死的越南军人的尸体,空气里吹拂着呛鼻的腥风血味!

我回到连队阵地上喝了碗稀饭,啃了块压缩饼干就打开雨衣裹着身体,躺在高射机枪枪衣上望着异国的星星,思考着明天的战斗将如何进行?思绪有时又牵挂着遥远家乡的亲人,他们可能正在为我们的安危担忧!思绪有时又忧虑着,这场战争刚刚开始,何时才能结束?一夜思绪混乱,辗转难眠……

十三、神兵袭孤山
1979年2月20日凌晨五时多,我和一排长白万林带领一排从大弄的连队阵地出发,奉命去配合步兵一营攻打孤山。白万林是1974年底从河南省唐河县入伍,是我看着他成长起来的年轻干部。也是一位思想过硬、作风过硬、军事技术过硬且文武双全的排头兵。白万林在战后升任为高机连副指导员、指导员,后来转业在唐河县民政局任安置办主任。我乘坐着一班的牵引汽车走在前面。一班长是郭保敬,战后升任为二排长。当我们拉着高射机枪在走过大弄制糖厂后再往北走不远处时,因司机闭灯驾驶看不清路况, 二班的牵引车滑倒在沟边了。我便叫一排长白万林在那里组织施救,我揣着从六班司机朱广义手中用我的54式手枪调过来的56-1式冲锋枪,只身一人去到头天晚上察看地形的小高地上寻找指挥所联系。小高地上的友军晚上已撤走, 指挥所也没有开设在那里。

当我转身正准备回去寻找一排时,从小高地一侧突然窜出四五个揣冲锋枪的人向我逼过来,我在打开冲锋枪保险开关的同时迅速将枪口对准了这些人。趁着黎明前的淡淡月光,我看清楚了他们是佩戴解放军着装的军人。我己经听说过此前有越南特工曾化装成解放军偷袭友军的通报。因此,在战场上谁也不会轻易放松警惕。对方一行站在例数第二的一个人见我揣着枪对准了他们而非常生气的指责我,领头的一个便出面对其进行制止,並对我说他们是42军侦察连的,问我知不知道水口的舟桥架在哪里?他们想从舟桥上回国去。我说不知道后就各自走开了。在上午攻打孤山间歇期间,团司令部的吴昌忠副参谋长在通报敌情时说到,今天早上有八九个越南特工化装成我军人员企图破坏水口渡口上的舟桥。我便把凌晨在小高地上遇到的情况讲了一下,吴昌忠副参谋长马上制止我说:已经知道了,你快莫讲了!

攻打孤山的指挥实际上是由团营组成的联合指挥所,采取偷袭与强攻相结合的方法进行的。我们到达指定位置后,迅速占领阵地并做好了对空射击准备。团里有那些人参与指挥我当时并不清楚,我只见团司令部的副参谋长吴昌忠一直在指挥着我们。当时一营的营长是苟全凯,教导员是陈先明。我一直以为吴昌忠副参谋长是下到步兵一营督战的。在这次撰写回忆录时我通过电话与战时我团作训股长陶明普联系后才得知,当天他和团长陈显文、政委杨兆金在团里的“基本指挥所”里指挥,副团长卜大才和副政委李守成深入到一营督战指挥。而副参谋长吴昌忠当时的任务是在那里负责调集车辆,准备协助运送步兵第485团的一个营到复和地区投入战斗,吴是抽空来到我们阵地上,协助指挥我们作战的。

攻打孤山的战斗,开始先由师工兵营派出的工兵实施“320爆破法”爆破,爆破时飞起的一块细小碎粒片还砸在了我的头上。工兵在头一天晚上朝孤山方向先挖好了几个有一定倾角的炸药包坑座。爆破时先点燃引爆坑座里的大炸药包,利用其爆炸产生的强大冲击波再将无数小炸药包和山石抛向孤山前沿的越军阵地前,以引爆和扫除越军阵地前可能埋设的地雷。当时,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和看到这种“320爆破法”。我带的高机连一排来的主要任务本来是负责担任指挥所的对空警戒。但后来吴昌忠副参谋长指示我将高射机枪推到小高地上做好平射准备,用以压制越军火力,掩护步兵冲击。我们连队自装备这种14.5毫米双联高射机枪以来,还从来没有进行过对地面目标的实弹射击训练。在战争中学习战争,我便立即指挥各个班很快挖好了高射机枪的平射掩体,轮流将高射机枪推拉到平射掩体里做好了高射机枪平射前的战斗准备。吴昌忠副参谋长又要求我们在必要时用高射机枪的燃烧弹射击以引燃孤山越军阵地前左侧的一大块甘蔗地,防止越军逃窜到甘蔗地里躲藏。我说:“那不得行!高射机枪的穿甲燃烧弹射击后只能引燃飞机、汽车和装甲车的油料箱,不能引起其它物品燃烧” 。

担任偷袭任务的步兵一连组织的10人的“敢死队”早上凌晨4时多就开始从孤山背后攀登偷袭。攻打孤山的战斗在早上七时多天刚放亮就正式开始了,师工兵营实施的“320爆破”扫清了越军阵地前的地雷障碍后,步兵三连在孤山左右两侧做接敌运动,以吸引越军注意力。战斗力强焊的步兵二连作为战斗预备队,在孤山左侧待机地域随时准备接应一连。上午九时左右,发现有人在孤山上活动,开始还以为是越军,吴昌忠副参谋长便指令我们高射机枪做好火力压制准备。过了一阵传回消息称,一连组织的“敢死队”偷袭孤山成功得手。一连偷袭孤山成功得手后,三连配合一连又迅速从两侧向孤山山腰间的越军阵地发起攻击。由于孤山上也被茂密的植被覆盖,我只听见枪声大作,看不清当时的实际战斗进攻情况。

在一营攻打孤山时,我看到有两批从复和方向撤回的坦克车队小心翼翼的非常警惕地通过孤山。在坦克车队通过孤山时,都自动将炮口对准孤山腰间的越军阵地,并停车瞄准助威一阵才离开。上午10时左右,一连和三连采取上下夹击的战术,很快占领孤山山腰间的越军阵地。在越军阵地上发现了被打死的有4至5具越军尸体。越军已放弃表面阵地而龟缩退守到山腰间的山洞工事内防守,后由我军工兵将山洞完全炸毁,究竟有多少越军被炸死在山洞内不得而知。越军拼命扼守插楔在我军交通保障线上这一关键要点终被我团拔除。在我们团攻克广渊后推进到格灵清剿时,我们连队驻守在孤山附近有一天多的时间。后来听参战民工和向导们说起过,在孤山的山洞坑道内发现了几十具越军的尸体。在1979年2月21日《解放军报》的头版也登载了步兵第486团《神兵袭孤山》的生动故事。

十四、牵挂我的“军长”战友

1979年2月19日,我们陆军第162师接替友军部队的战斗任务,从我国广西水口关出境,先后在越南的大弄、复和地区投入战斗。陆军第162师“师指”令步兵第486团派出部队攻占被越军控制的谷方地区。“团指”当即把攻占谷方的战斗任务交给了步兵第二营。团里同时决定由副团长李润芝和司令部作训股参谋冯天均下到二营督战指挥。步兵第二营是下午4时左右攻占谷方的。

谷方地区是一个周围高、中间低的巨大典型锅型地貌。二营接受任务后,很快就攻入并占领了谷方地区,大部越军残部撤退到四周大山上躲藏起来,并发射冷枪冷炮对我军进行袭扰。为了防止越军利用夜幕掩护对我军进行偷袭,“团指”令二营又撤出已占领的谷方“锅底”两侧阵地,转移到294高地保护162师侧翼安全。2月20日傍晚时分,就在二营撤出谷方地区的行军途中,躲藏在山腰间的越军趁机向我二营的行军队伍突然开火偷袭,二营由各连队组织迅速冲出越军的封锁伏击地域。在战斗中,二营六连副指导员罗安福不幸中弹牺牲。他是我们步兵第486团入越参战后第一个牺牲者,同时也是我团入越参战期间牺牲的职务最高的政工干部。

越军同时也趁机对我二营的“步谈机”实施干扰。越军的电台也趁机冒充我军指挥电台指挥调动二营部队。二营营部与部份连队的通讯联系一度中断。那时我军部队的通讯联络手段相当落后,团与营之间的联系仅靠团通信连配属的一部两瓦电台,营与连之间的通信联系就仅靠营通信班配属到连的一部“步谈机”了。那连与排、班的联系就只能依靠原始徒步或旗语通信了。而越军的通讯联络手段反而明显比我军先进。我们连队的两瓦电台不时被越军的电台侵入,不断的向我们“喊话”!

团长陈显文是从二营营长的位子上升任到486团团长的位子上来的,二营的教导员更是团长陈显文的一员爱将。他是团长陈显文当时在团直属82迫击炮连当连长时的通信员。团长陈显文当听说自已的心爱老部队遭伏击受挫的消息后当即被气得坐在地上,并用他平时讲话时常爱带的山东口音儿连声骂道:奶奶个bi……!

二营的各连队分别于次日凌晨到达294高地,并立即组织294高地阵地防御。当时的高机连指挥班装备配置有两部两瓦电台,一部在“团指”候令,另一部就在连队受命。两瓦电台是一种既可发报也可以明语讲话的通讯工具。但按军队通信规则,无论采用那种方式联系或通话,都得使用密码或者密语。2月21日深夜,是连队指挥班两瓦电台操作员田兰清在连指挥所里值班,我也守坐在连队两瓦电台边,旁听电台中的通话内容。

我们高机连的电台当晚充当“团指”与二营的中转接力电台使用。所以,“团指”与二营的通话内容我听得非常清楚。按通讯保密规则规定,我旁听也是违规的。突然,我听到从电台中传来团司令部的口述战斗命令,要求由司令部冯天均参谋协助指挥二营六连当晚天亮前,赶到“老虎嘴”地区执行支援防守任务。冯参谋在两瓦电台中用明语与团司令部讨论着如何去到“老虎嘴”完成任务的一些问题。当我听到此通讯内容后,当即为六连捏了一把冷汗。

六连指导员周贤才是由原来二炮连副指导员在战前头一年升任为六连指导员的。我们不但是同一天入伍的老乡,在当兵入伍前还是学生时就互相认识。周贤才原来在团宣传队曾参加演出过《猛虎扑羊群》的话剧,在剧中扮演过“军长”给486团的前身405团授“猛虎扑羊群”奖旗的演员角色。周贤才这位战友性格直率、开朗、活泼,又平易近人,能言善辩,善交朋友。所以,大家平常喜欢与他开玩笑,全团上下见到他,均戏称他“军长”!

六连从当时的294高地阵地出发行军抵达“老虎嘴”可能有三、四公里距离远的路程。当时谷方地区的地形、敌情非常复杂。二营又刚与越军发生遭遇战斗,六连在遭遇战斗中又有伤亡发生。当晚的六连要在生疏地形上夜行军,沿途山高林密,敌情复杂……军令如山,战友的安危如何?这一切的一切让我对周贤才这位“军长”战友的安危无比牵挂,又让我一夜辗转难眠……!

十五、战争之神

斯大林曾经说过一句很有名的格言:炮兵是战争之神!在当年的对越自卫还击作战中,我们中国军队能取得如此巨大的胜利,中国炮兵在对越自卫还击作战中的作用功不可没。那个时期,我军作战的一些基本原则和军队建设的一些基本思想, 都是沿袭着前苏联军队的军事理论,受前苏军作战思想的影响较大,高度重视炮兵在战争中的重要地位与作用。我军一惯都非常重视和不断地加强炮兵建设。我军在上世纪的七十年代初中期,为了对付前苏联军队可能发动的侵略战争,军队建设向现代化建设迈出了可喜的一步。那时,步兵团里的重火器连队第一次与步兵分队总数持平。当时的步兵营实行5连制,即三个步兵连,再加上一个重机枪连和炮兵连。步兵连里有三个步兵排再加上一个炮兵排。团直属分队有100迫击炮连、82无后坐力炮连和高射机枪连。高射机枪连也划归属炮兵部门分管。1975年换装时,团属炮兵第一次在我军历史上告别骡马化,实现了摩托化。特别是师属、军属炮兵的口径不断增大,数量不断增多,神秘的“喀秋莎”火箭炮装备到了师属炮兵团,增强了我军炮兵在战场上直接压制、杀伤、摧毁敌方的火力突击能力。在整个对越自卫还击作战中,我们中国军队以炮兵火力的绝对优势,为获取对越自卫还击作战的胜利奠定了坚实的基础。1979年2月17日凌晨,我们当时在广西夏石车站外,虽然没有直接看到五十五军攻打同登的炮火准备的壮观场面,但那足以让大地震撼的几百门大炮长时间的炮火准备轰炸声,的确让我生平第一次领略到了战争的壮观场面。

1979年2月19日上午,我们连队在进入越南的大弄占领高射机枪阵地后, 与我们连队阵地相邻约四五百公尺远的距离上,也是一个大口径的炮兵群阵地,那是一个炮兵营的炮兵群阵地。这种炮在1972年2月我当时还在当排长时进入军炮兵教导队时见过。这种炮叫152毫米加榴炮, 当时只装备到军属以上的炮兵团。当时牵引这种火炮的车辆我国还不能自己制造,是从法国进口的性能比较先进的一种叫“吉比西”牵引车。这个炮兵群究竟是我们陆军第54军军炮兵团的,还是当时广州军区的直属炮兵一师的,搞不清楚。我们连队的阵地与这个炮兵群相处了三天,每天从早到晚连续三天,都看见这个炮兵群不时的在进行炮火压制性射击,炮口吐着血红色的火焰,我们所在的阵地仿佛也在跟随着颠抖, 震耳欲聋的炮火轰鸣声让我们的耳朵嗡嗡直响。当时,我们陆军笫162师的步兵第485团正在复和县与越军346师争夺复和县西北侧的长形高地,而步兵第484团正在攻占复和县城平江渡口周围的越军扼守要点。支授炮火的激烈程度也直接反映了当时战斗的激烈状况。在1979年2月26日我们连队进驻越南高平市制药厂时,又与广州军区直属炮兵一师209团的一个火箭炮兵营驻防不远,可以清晰地听到炮群指挥员下达装填射击诸元的口令声。在这个火箭炮兵营炮群里见到有40管的车载火箭炮。当时我军的师属炮兵团火箭炮营只装备配置有19管火箭炮,这种40管车载火箭炮也是我从军十几年来第一次亲眼目睹它的真正目。

充分发挥和运用炮兵的在战场上的作用与威力,是更多的消灭敌人,更好的保存自已的最有效方法。1979年中越边界自卫还击作战是上个世纪世界上最后最大规模的一次常规战争,中国炮兵在战争中充分发挥和充分展示了它们在战争中的主导地位。我在前面〔热血燃烧的岁月〕之九《感受战争……》一集中已谈到了我军炮兵在战争爆发时的炮火准备中的震撼场面。后来我们陆军第162师步兵第485团在攻打复县城和广渊县城的正面越军的防御时,越军依赖坚固永备性工事,天然洞穴拼命顽抗。配属到步兵第485团的师炮团85加农炮连,冒着越军的机枪不停扫射,硬是像用大炮与越军拼刺刀一样,炮兵推着85加农炮在越军阵地前抵进射击,将越军的坚固防御工事一个接一个的直瞄射击直接摧毁,为赢得战斗胜利创造了有利条件,并大大减少了进攻步兵的伤亡。

在后来的战斗中,我们步兵486团攻占广渊时,包抄了越军346师667团的后方医院。据被俘获的越军战俘反映说,越军对中国军队的最深刻印象就是中国军队占压倒绝对优势的炮兵火力。在越军中惧怕中国军队炮兵的厉害真是到了谈“炮”色变的程度,中国军队的炮兵火力猛烈程度对越军的心理震撼简直是无法用语言形容和语言表述的。

在大弄的孤山再往复和县城方向去的一个小高地上,我们连队在3月5日曾出动车辆去协助友军拉过战利品。那里是越军的一个榴弹炮连炮群阵地。越军的榴弹炮拉回来我看了的,炮的口径好象是只有115毫米,比我们师属炮兵团的122毫米榴弹炮感觉要小些。据协助友军拉战利品的战士们回来讲,越军的6门115毫米榴弹炮被我军炮火毁损,二十几具越军尸体已经开始高度腐烂,高地上的越军阵地已被我军强大的炮火准备烧成焦土,满山树木,竟全部枯黄,死光了。看来在1979年2月17日凌晨大进攻时的炮火准备,陆军笫42军的炮火准备真算得上是无比准确与猛烈。在中越边界自卫还击作战胜利三十周年之际,我们每一位参战军人不得不来感慨一下中国炮兵在战争中的巨大威力与作用。

十六、天寒夜更长

战争是你死我活的拼杀。考验,时时处处都在我们每一个参战军人的面前,无论是将军,或者士兵。对一个军人来讲在战场上的考验,特别是在异国他乡的土地上作战,所面临的考验岂止是生与死。首先面临的第一个问题就是每天要喝水、要吃饭和要睡觉这些与人的生命休戚相关的基本需求。在进入越南大弄的前两天,水沟里流淌的水有一股很浓很浓的尸臭味而必须烧开了才能喝。口再渴也不能乱喝生水,还必须节约喝水定量喝水。在部队后勤保障给养困难的条件下,参战的指战员们在生活上都是主要依靠吃压缩饼干为主,有时也供应一些肉食疏菜罐头,但新鲜疏菜根本上近一个月未与我们见过面。
越南的天气真是怪怪的。白天的太阳将阵地上的人和高射机枪都烤得热烘烘的。但一到了晚上,寒气逼人的越南北部山区真是让人难以忍受,冷得每个人都浑身直打哆嗦。我国农历正月的下旬,我国绝大部分地区的人们还冬装未卸,正裹着厚厚的棉被在渡过寒夜。而我们这些进入越南参战的军人都经过轻装后只穿着单衣单裤,每个人随身携帯雨衣一件进入战场。到了夜晚,大地是床,星空是被,干部战士只好打开雨衣裹着身体躺在阵地上把地当床天当被,在黑夜的寒冷中苦苦煎熬过了一夜又一夜。特别是每天早上的四五点钟,寒冷啊真是让人难忍!为了避寒,我们只好将高射机枪的枪衣扯下来盖在身上。凌晨的寒冷逼人,躺在枪衣下的身子冷得倦缩一团,上下牙巴不由自主的不停颤抖打着冷颤。每天必须要熬到早上七八点钟太阳出来后冻僵的身躯才慢慢的回缓复原。

当然,在那些难忘的日日夜夜里,对我们每一位入越参战军人来讲,最大的困难不仅仅是天寒地冷。敌人荫蔽躲藏在暗地丛林里,我们的阵地却暴露在明处,暴露在越军的眼皮下。因此,在战场上为了更好的保存自己,必须时时加强自身警戒,严防越军可能的偷袭活动。特别是像我们高机连这样的连队,车多枪多目标大,不像步兵那样一人就一条枪那么单纯。不然,遇有敌人偷袭损失就会很大。因此,我们高机连的连队阵地上的武器必须是保持有一定间距而作分散配置,车辆也必须是疏散隐蔽。夜晚的自身警戒就成了一个最大的问题。连队夜晚的安全警戒除了设置固定哨位之外,在连队防区内还设有游动哨。在某些要点部位上,还设有潜伏哨。另外,还要组织连队的班长负责查岗查哨。为了连队安全警戒的双保险,连队还组织连队干部负责带班并督促哨兵站岗放哨必须到位。每天晚上,除司机班、炊事班的人不站岗放哨外,其余每人每晚要站岗放哨2-3小时。日复一日的长期紧张的战斗生活,参战军人的辛苦与疲倦那是无法用话言来表述的!

那个时候,我们是进攻而不是防御,部队没有配置防步兵地雷。为了防止越军利用夜幕的掩护偷袭我们连队的阵地,我们也想了一些土办法积极防御。在大弄的阵地上时,我们在越军可能潜入的方向及路口要道上,设置简易的防步兵绊雷。我们将手榴弹保险盖拉开,用手榴弹的拉线做成简易的防步兵绊雷。如果遇有越军偷袭我们连队的阵地时,就一定会首先绊响我们设置的土绊雷提前告诉我们。

我们连队在进驻越南高平市东南郊的制药厂时,全团步兵、炮兵分队都在高平市外围克马诺的深山丛林里清剿越军的346师残部去了,保护全团后勤车队的任务便落在我们连队头上。为了防止越军特工队利用夜晚掩护可能对我们车队发动的偷袭,我们连队便令七班陈汉权班长带领七班全班人员,配上40火箭筒等轻重武器,占据控制连队阵地外约1000多公尺外的小高地上昼夜潜伏在那里,有效保障了全团车队的安全。

我们步兵第486团许多参战人员至今都还清楚的记得在广渊发生的一幕非常危险的情景。当时我们步兵第486团在广渊清剿越军第346师师部的残敌时,被逼得走投无路的越军残部人员,晚上下山偷袭我们。有一名越军已摸爬到团指挥所防区内,幸被通讯连的潜伏哨兵在哨位上将其击毙。被击毙的越军身上除了武器装备外,身上就只有用于充饥的玉米、菜叶和小包的盐巴。越军虽然占有优越的地理优势,但在我军的穷追猛击之下,也只得在穷途末路的痛苦中挣扎!我团这位哨兵的事,过去我一直听说过,并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后来当我读了党中选战友的《剑舞南疆》回忆录后,才知道这名功臣是我们通信连的四班长曹洪亮。

十七、东溪街头的红封条

我们陆军第162师自1979年2月19日下午踏进越南土地上的那一刻起,轻装上阵的中原精锐之师像一只千斤重锤,狠狠的砸毁了越军在复和地区精心设计经营的正面防御体系,其势头简直是锐不可挡。陆军第162师很快肃清了复和县城周围要点地区顽抗的越军,打通了复和通往东溪的通道,超越友军陆军第125师的战斗队形,尤如猛虎下山一般直扑越南的北部重要经济支柱城市高平市。

1979年2月23日凌晨3时,我们连队撤出阵地,将高射机枪挂在牵引车上后加入团车队的行军开进序列,步兵营连均徒步开进。配属到步兵营的团直属炮兵也伴随步兵徒步开进。陆军第162师的展开行军队形经复和、东溪向高平挺进。我们在从复和至东溪的19公里的崎岖山路上,看到了我们师步兵笫484团与越军奋战留下的痕迹。那地势之险要可真算得上险关重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我至今尚不明白越军为什么没有守住这么险要的军事要点地段,步兵笫484团又是怎么突被敌人的这些险关隘口的。当然,牺牲是肯定有的。那几十米路下的深沟里,躺着两辆翻滚下去的坦克,坦克内的乘员不是光荣牺牲也定会受重伤。坦克不一定是受到敌人攻击才翻滚下去的,因为坦克在那样的崎岖山路上行走视线不好,没有敌情也可能出事故,何况是在敌情复杂的异国他乡。坦克部队的抢险人员正在那里施救,准备把翻滚下去的坦克拖上来再拖回国去。

自从连队进入越南参战以来,连长熊杰炳通常坐在全连的第一台车上,负责全连的统一指挥以及与团指挥部的联系。我通常坐在二排六班朱广义的车上,主要负责指挥连队的后卫安全。我坐在司机台里,揣着用我的手枪从朱广义那里调来的56-1式冲锋枪,随时将黑洞洞的枪口指向公路旁边的山林里,警惕地注视着路边的一切可疑情况,随时准备反击越军可能的埋伏和偷袭活动。

1979年2月23日上午,我们的行军车队在越南的东溪街头停了下来。那里当时还是陆军第42军124师在那里驻守。东溪也是越南的一个小县城,镇上全是一些木板瓦房,与复和县城相比,东溪镇真算得上山清水秀的田园风光小镇。当然,长年不断的连绵战争,使越南的经济非常落后,越南的老百姓都非常的贫穷,说起来是越南的县城,实际上还不如中国南方当时的一般的小山村。甚至包括越军的营房都是些草房子。一般的民房就可想而知了。但东溪街面还是算得上漂亮了。东溪街头每家每户的大门上,都由42军的哪个部队的政治部门写的封条贴在门上:遵守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凡中国军人不准入内。是那个部队的政治部门写的封条我没有走近去细看。东溪街头的房屋完好无损,没有看到有战斗留下的痕迹。东溪街头朝高平方向的北头路旁边,翻滚着一辆从高平方向开过来的公共汽车,公共汽车上没有发现坐车的老百姓有伤亡的情形。东溪街头的老百姓都躲进深山里去了

中国军队在进入越南作战期间也是严格遵守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特别是我们陆军第54军战场纪律要求更是特别严格。社会上流传有一种错误的道听涂说说法。在社会上甚至也有一些别有用心的人说什么中国军人在越南有烧杀抢夺的“三光政策”行为,我认为这完全不是事实。至少在我的身边没有发生和没有看到。越南国家仓库内堆放的中国大米我们连队是拉来吃过,但损害普通越南老百姓的事情按部队的纪律规定还是不允许的。据82连连长罗光明亲眼目睹了广渊县城被我团攻克后,有一个战士在广渊百货公司打烂了一个花瓶,被进城巡查的李九龙师长发现了,李九龙师长当即严肃批评并责令非要严肃处理这个战士不可。我记得1979年3月上旬,我们步兵第486团在格灵清剿越军第346师残部时,我们连队的阵地构筑在格灵的一块甘庶地里,战士们当时口渴难忍,有几个战士就顺手折了几根甘蔗啃了解渴。此事后来被人反映到团政冶处,团政治处还专门派人到连队进行了调查。战后,团里也还以连队有违反战场纪律的现象影响了连队的集体记功。

在对越自卫还击作战中,更不存在我军有任何故意伤害越南平民百姓的事情。记得在1979年2月24日上午,团里临时从我们连队抽调了几十人去为100连和82连运送炮弹。在高平外围的克马诺地区发现了大批从高平撤退出去的老百姓与越军混杂在一起,我军因怕伤害到越南的平民百姓,既未向越军开炮,也未向越军开枪,眼睁睁的让大批越军混在越南老百姓当中在我军的眼皮底下溜跑掉了。

1979年我军对越自卫还击作战是一场有限的边境惩罚性战争。战争的目的是惩罚越南的地区霸权主义行径,消灭和消耗越南的地区霸权主义的战争潜力。当然,战争中对越南的一些重要的战略目标,以及战争潜力目标的必要破坏也许是存在或少不了的。听说友军部队在撤军时,为了防止越军追击,有炸毁挢梁的预防性措施。但这与是否侵犯了平民百姓的利益是有本质区别的!但我们在撤军回国通过岳圩关前,的确发现有不少边民越过国境线去那边搬拿物资的现象,这只是个别边民的个别人行为,并不代表是参战军队的军事行为。

十八、“武装示威”也风流

1979年2月23日上午,我们的行军队伍在越南的东溪镇稍作短暂停留后,继续向越南北部的最大城市高平市挺进。我们陆军第162师当天的目标是要赶到高平市近郊外的一个叫教维地区后,再迂回穿插到高平市外围的西北侧而对高平市进行迂回包抄,为第二天即1979年2月24日进攻高平市的总攻做好战斗准备。

从越南的东溪沿四号公路北上的地势也是非常的险要,特别是从东溪往北走数公里后有一座高山,四号公路唯一通道就是从山下的隧道中通过,隧道外有激战留下的痕迹,隧道外的山上和两侧都有我们友军负责在那里驻防把守。援军来了!当防守的友军看到我们的行军队伍和装备车队源源不断的向高平方向进发涌流,他们心中也流露出无比激动的心情,用异常兴奋的笑脸目送着我们的车队通过。我们没有来得及询问这隧道叫什么名称,可能也就是网友们在论坛中所称谓的嫩金山口的“弄梅”隧道吧。我们的行军车队在从这条隧道中通过时每个人心里都感慨万分。一是佩服和称赞友军部队的饶勇善战。在战争的初期不怕牺牲而敢于勇猛穿插,一举就夺取了越军如此重要的天然战略屏障,为后续部队围攻高平创造了必要的条件,赢得了最保贵的时间。二是笑谈庆幸越军的“友善”表现!在这通往高平的如此重要的兵家要塞上, 越军在这里本可“丸泥封关”,让我军寸步难进。其实越军只要利用少量兵力就可以扼守住这样的险关隘口,为何拱手相让使我军轻易得手?看来越军在作战指导思想上不重视纵深内的重点阵地防御防守。同时我们也深深的感受到友军在打通通往高平的沿途战斗也并不是很轻松的。在通过“弄梅”隧道后再往北不远处的狭窄盘旋公路上,有几段公路已被越军炸毁,山体都垮踏下来了。看来,越军企图滞阻我军向高平的进发图谋异常明显。无奈,我军临时抢修通道。2月23日夜晚,在我们通往高平公路右侧的山坡上,有几处熊熊燃烧的大火把天空映红,听说那是袭扰我军行军纵队的越军据点,在遭到我军反击时被我军喷火器喷出的烈火燃烧所引起的山火燃烧。当然,在这样熊熊燃烧的烈火中顽抗的越军生还的机率很小。

进攻高平的时间定在2月24日,要求我们陆军第162师必须在天亮前赶到高平外围的教维地区后,再往西北徒步穿插迂回包围高平市。哪个部队能攻克一座城池也就意味着将为这支部队的军旗上增光添彩,将永远截入我军的历史史册。所以,主攻越南高平市的任务是广州军区“前指”有意留给陆军第42军第124师的,其它任何合围参战部队不得任意抢攻而抢功。

广州军区参加合围进攻高平方向之越军究竟用了多少部队,当时我们并不清楚。只觉得这是一支前不见头,后不见尾的滚滚车流象潮水般的涌向高平。公路两旁尽是茂密的灌木丛林,差不多都有四五公尺高,就是纵有千军万马,若是一声令下命其疏散荫蔽到公路两旁的灌木林里,立刻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我们的先头部队还要不时的停下来对躲藏在灌木林里袭扰我们的小股越军进行清剿还击。由于先头部队又要边走边打,步兵队伍又是徒步开进,所以,整个行军车队的行军速度也格外缓慢,当晚尽管昼夜兼程,我们后续车队在2月24日早上才赶到目的地。

2月23日一整天,我们的行军车队跟随在我们团的大部队后面向高平方向继续缓慢开进。当天上午的太阳很大,天气格外闷热。我们的牵引车是南京汽车制造厂仿制的苏嘎斯63式的那种牵引车,这种牵引汽车质量太差。炎炎烈日之下,天气一炎热我们的牵引汽车也跟着“中署”。当牵引汽车每跑出几百米后汽车的气缸就会开锅,牵引汽车一开锅就得停下来等一会儿让气缸冷却后再赶队。值得庆幸的是步兵分队是徒步开进,整个行军车队的速度都很慢,所以我们连队的车辆没有掉队!值得庆幸的是越南的空军没有敢出动,假如越军出动空军即或是随便轰炸扫射几下,我们的行军车队将遭受重大损失! 值得庆幸的是越军没有预设重大埋伏伏击,否则,我们的行军车队将遭受重大损失!我军的进攻部队在源源不断的向高平方向进发。整个在由越南东溪通往高平的四号公路上铁马奔腾,车流滚滚,绿色的人流涌动。各参加进攻高平的坦克车、装甲车、炮车编队,以及各参加合围高平的徒步兵行军的步兵分队和支前民工都沿越南的4号公路往高平方向源源不断的一起涌去。正象时任中国军事科学院院长宋时轮将军战后对这场战争所作的评述:这是一次对越武装大示威!

十九、难忘的克马诺

我们进攻高平的大部队经过一天一夜的昼夜连续行军,先头部队准时赶到了预定地城。1979年2月24日清晨,我们步兵第486团在抵达高平外围的一个叫教维地区的附近停了下来。如果再往前推进五六公里左右就是越南的北方重镇高平市了。教维地区早己被陆军第42军牢牢控制在我军手中了。

我们高机连的行军车队在快接近高平外围的教维时,步兵分队已在前面离开公路开始向高平的西北方向快速迂回穿插,对高平实施迂回包围。我们连队车队拉开车距在公路上停了下车,炊事班急忙埋锅开始做早饭。公路的左侧是一大片稻田地,右边则是高山密林。有一群越南老百姓见到我们的车队停了下来,也从稻田那边慌忙的赶了过来远远的在围观。炊事班刚做好早饭,各班将早饭打回去还未来得及喂进嘴里,我们连队就接到“团指”紧急命令要求我连火速抽调20人去背杠100毫米迫击炮弹跟随大部队向高平外围迂回穿插,步兵第486团已受令奔袭到高平西北方向的对高平实施迂回包围。连长熊杰炳速令副指导员叶秀江和一排长白万林带上20人去执行扛送炮弹的任务。他们接受任务后,大家都立刻放下刚揣在手上还未来得及吃的早饭,速迅赶到指定的团后勤弹药车上每人背起一箱100毫米迫击炮弹就去追赶我们486团向高平市外围的西北侧担任穿插行军的大部队去了。

2月24日上午8时许,我们高机连又接到“团指”命令,指令我连在教维地区占领阵地,负责掩护团车队空中安全的任务。连长熊杰炳便指挥各高射机枪班在右侧山腰上占领阵地,构筑掩体。当时我正在指挥连队的牵引车在作疏散荫蔽时,友军的一个指挥员忙跑过来与我联系说,要求我们的车辆疏散荫蔽离公路远一些,不然等一会儿总攻时,以免影响他们的坦克部队向高平发起冲击。我们连队快速在高平外围教维地区的公路东侧的一片山坡空地上占领阵地,构筑好了掩体,迅速做好对空射击准备。

我们连队刚刚做好对空射击准备不久,连队又再次接到“团指”命令:要求我们高机连再抽出20人去为100炮连和82炮连背扛炮弹,去追赶向高平市外围西北侧挺进的大部队。这样,连长熊杰炳决定除司机班和各机枪班1、2号枪手留在机枪上担任对空射击值班外,其余人员都去扛背炮弹。当时参加背扛炮弹的是由指导员张华礼带队和二排长段正良、三排长杨水春。他们每人扛了一箱100炮弹或82炮弹与连队其他人员沿着高平南侧外围的小河急速去跟进追撵向高平市外围西北侧挺进的大部队。

我见连队扛炮弹的人手不够,我斜背着冲锋枪,也去扛着一箱100炮弹吃力地跟随在连队扛炮弹队伍的后面。我已走出去了四五百公尺远后,连队文书陈仕俊从后面跑步撵上来对我说:“副连长,连长(熊杰炳)按排我来替换你回去,要你马上返回连队阵地上去”。我便被替换回到连队的高射机枪阵地指挥所里参加战斗值班。

100毫米迫击炮炮弹单发重8千克,一个弹药箱里装两发炮弹,每箱炮弹连带木箱重约40斤,再加上随身携带的冲锋枪或半自动步枪等自卫武器等个人装备装具共计约60至70斤左右。我们连队自从1975年就由骡马化换装为摩托化了,战士大部分来自北方,长期适应的是北方平原地训练与生活。每个干部战士都要扛那么重的炮弹在复杂敌情和复杂地形上负重开进,遇到和面临的困难是可想而知的。

我虽然最终没有参加这次扛送炮弹的任务,但我扛着一箱100迫击炮弹走出了四五百公尺远,压在肩上的确感到很吃力。当时受领任务的时间紧迫,也没有说炮弹送到什么位置,去多长时间。我们送炮弹的很多战土甚至连干粮、水壶都没有来得及带。大家在一路上渴了就在路边躺下喝一口山溪水解渴;大家在一路上饿了就在跟随的那个连队随便吃一点;大家都没有碗筷,就用帽子当碗手当筷。当时受领任务时带队的向导说指挥所就在前面不远,背上炮弹就去追赶指挥所,谁知道部队是执行的大穿插任务,指挥所也是在不断的运动前进,而陆军第162师的任务也是不断变换的。陆军第162师开始受领的任务是迂回穿插到高平市的西北侧,对高平市守敌进行迂回合围。当陆军第42军攻入高平后,发现大部分守敌已逃窜到克马诺地区, 陆军第162师的任务也立刻转换为对克马诺之越军的清剿。所以,我们连队的人员大家背着炮殚一直跟在大部队一起在高平外围的高山密林中爬上爬下整整转了三天两夜,炮弹一直送到清剿越军的任务区域克马诺我团阵地后才返回连队,很多干部、战士脚上都打满了血泡,但没有一个人叫苦,没有一个人掉队,也没有丢一发炮弹。他们为全团完成在克马诺地区的清剿越军的任务立下了汗马功劳!

据在克马诺地区参加过清剿越军残部任务的罗光明连长和周贤才指导员回来讲到,克马诺地区地形特征更为特殊。克马诺地区全是崇山峻岭,山高坡陡,有很多地方基本上就是绝壁横空出世;密密麻麻的丛林里更是无路可寻;远离交通要道,后方补给困难;受伤的战友抢救更是运送困难,许多伤员是在送往后方抢救途中牺牲的。尽管困难重重,险关道道,越军虽然占据有利地形。但我们陆军第162师与陆军第160师采取东西合围,南北夹击,划片包干,分区清剿,携手联动会攻克马诺,终于胜利的完成了清剿从高平市溃逃盘据在克马诺地区越军667团残部的艰巨任务。

二十、驻防高平市

  1979年2月24日晚,我们陆军第162师快速勇猛迂回穿插,准时挺进到了高平市的西北外围地区的指定地域。我军广西方向南、北集团完成了对越南北方重镇高平市外围的穿插分割迂回包围,高平市已成为了一座孤城。1979年2月24日午夜,陆军第42军124师首先攻克了越南高平地区最大城镇高平市。高平市是高平省的省会,也是越南北方地区最重要的最大城市。高平市区长宽各两公里,四面环山,地形复杂险要,系越北地区军事重镇,是越南北部通往河内的一个重要门户,其战略地位十分重要。越军在高平地区的失守对越军北部防线是最致命的一击,也是我军中越边境自卫还击作战重要的标致性胜利。

  1979年2月26日中午,我们连队的任务是掩护我团后勤车队的安全也进驻高平市东南郊区的制药厂。我们连队在制药厂的西北方向布防,占领阵地并加强了周围地区的警戒。与我们同时进驻在高平市制药厂的还有广州军区炮兵一师209团的一个火箭炮营,这是一个轮式车载40管的火箭炮营。他们在离我们阵地约200米远的一块空旷的大广场上占领阵地,当晚只听到火箭炮营不断地传送下达着装填射击诸元的口令声,但没有见到炮兵阵地发射火箭炮弹。当时炮兵一师第209团政治处的组织股长邓举贤也曾在高平市随该火箭炮营在越南高平市的制药厂驻守过。1982年我们俩同时转业到奉节县人民检察院工作,后来我在检察院任了副检察长,他也在检察院任了政治协理员。我们俩在战场上曾相遇而不相识,随后我俩同年转业时竟走到一起同一个战斗岗位,真是难得的巧合。只要谈起那段难忘的经历我们俩仍都是津津乐道。

  陆军第124师攻入高平市后,才发现高平市实际上已经变成了一座空城,越南的老百姓都基本上撤出城外去了,城内留有少数分散越军特工人员躲在阴暗角落里打冷枪。所以,我们的车队夜晚在通过高平市区运送物资伤员时,不时遇有越军特工队向过往的车辆偷放冷枪。越军防守高平地区的677团大部已溃逃到克马诺地区的崇山峻岭里去躲藏起来了,陆军第54军第162师和160师随即又奉令会攻克马诺,清剿躲藏该地区的越军第677团残部。我们陆军第162师便与陆军第160在克马诺地区实行划片包干,分片进行清剿溃败逃散的越军残部。

  我们连队驻防的高平市制药厂斜对面四至五百公尺远的地方是一个小村庄,那里还有不少的越南老百姓在那里活动。白天,我们见到不时有几个越南女青年骑着自行车往返于我们阵地边与村庄之间来回嬉闹。我们驻地有几个部队都驻扎在那里,也没有那个部队去具体过问这些越南女青年。我们当时就有许多人猜测疑问:这也可能是越军留下的眼线在监视我军的行动吧?当时是我军部队占有绝对优势兵临城下,这几个越南女青年对我们的防区阵地并未构成实际威胁,虽然有嫌疑但没有充分的证据为依据,也不能随便把越南的老百姓都当成越军的特工人员对待。

高平市从外观上看是一座很漂亮不错的城市,虽然早己被友军124师攻克,但我们没有机会进入城市中心去察看过。我只是带领车队运送物资,接送伤员时从高平市区往返经过几次。后来,高平市交由我们陆军第54军第160师步兵第480团在那里防守到撒军时才撤走。480团团直属高机连副连长贺佰举与我也是同年入伍的老乡战友,他是在160师扩编时由我们高机连二排长位置上抽调去作为支援骨干升任的。他在战后升任了480团团直属高机连连长,后来转业安排在安阳市劳改局担任大队长。480团团直属高机连参加了保护高平大桥严防越军破坏的防守工作。

陆军第54军第160师也是一支具有光荣历史传统,战功赫赫有名的功勋部队。在震惊世界的1962年中印边界自卫反击战中,陆军第54军第160师创造了痛歼印军的著名瓦弄大捷,差点活捉印军考尔中将。陆军第160师的政委李兆贵是我入伍时我们步兵第405团的政委,他也曾在我入伍当兵的75炮连任过指导员。这次战前陆军第160师由简编乙种师紧急扩编为甲种师后,只一个多月就开赴前线,于2月24日8时30分到达越南通农地区,配属陆军第41军在高平方向投入战斗。陆军第160师入越参战第一阶段主要任务是负责清剿通农地区化整为零、溃逃败散的越军残部,维护我沿线运输保障安全,并向高平沿线推进。陆军第160师第二阶段的主要任务是接替陆军第41军123师阵地,并寻找越军346师指挥所及附近地域之敌。尔后向克马诺方向进攻,与陆军第162师合围会攻克马诺,痛歼越军677团残部。特别是陆军第160师张志信师长,当得知在478团特务连侦察排的儿子张立于已于2日27日上午在西侧丛林267高地侦察中英勇牺牲后的情况下,化悲痛为力量,仍镇定指挥全师胜利完成了战斗任务。

  陆军第160师第三阶段的主要任务是负责防守高平市,3月1日8时,陆军第160师各团向预定地域进发,步兵第478团经高平、郭梅等地,于18时10分进至高平东北侧,占领周围制高点,组织防御。步兵第478团团长是李治昌。步兵第479团进至那从、魁克、435地域搜剿,并向太原组织防御,保障侧翼安全。步兵第480团经312高地、班匝于17时19分进驻高平。接替友军控制高平各要点及确保连接市区的三座大桥安全。

步兵第480团接受任务后,凌天卿团长决定:以3营担任三座桥的护卫任务;以1营占领献河南岸制高点,对太原之敌警戒;2营为团预备队,配置于平河北岸制高点;团指随2营行动。自接管高平防御任务后,第480团严阵以待。担任高平三座大桥守卫任务的第480团3营,全营指战员们,保持高度警惕,越军特工数次偷袭,妄图炸毁桥梁,切断我交通运输线。均被我守桥部队粉碎。担任护路任务的步兵第480团1、2营先后打退敌人8次偷袭,同时主动出击搜剿残敌,在13天里共歼灭越军40多名。步兵第480团在驻防高平期间,根据上级指示组织工兵分队和部分连队,对越军机场、军用仓库和一些重要设施实施爆破。3月13日10时至15时,陆军第160师将高平防御和护路任务交陆军第121师接管,奉命开始撤军回国。

二十一、“走神”的“喀秋莎”
  世界上只要有国家的存在,就会存在着战争的危险与威胁。只要有战争的发生,就必定会有参战军人的伤亡。每当战争降临,军人都会面临着流血牺牲的生死考验。但作为军人,为了维护国家的尊严和祖国人民的安危,他们没有权利逃避战争。对于那些在国家安危,人民最需要的关键时刻,敢于挺身而出,不怕流血牺牲的军人们,他们是军队的骄傲,民族的骄傲,国家的骄傲。正是这些倒下的英烈们,他们用自己的生命和热血,换来了祖国领土的完整和边疆的安宁;他们用自己的青春年华,换来了祖国今天的和平发展环境。对于那些曾经驰骋沙场的将士,英勇阵亡的烈士,负伤致残的军人们,我们永远也不能忘记他们对国家、对人民做出的巨大牺牲。

  在1979年二三月间的那场中越边境自卫还击作战中,有许多年轻军人为此而献出了他们年轻而宝贵的生命。但在这些牺牲的军人中,并不是统统的倒在了敌人的枪口下……。这本是一个非常沉重而又难于启齿的话题,实在令我们痛心疾首……

  1979年2月27日,我们陆军第162师继续在高平外围地区实行划片包干,分区清剿高平外围溃败的越军残部。步兵第486团的主要战斗任务是负责追歼清剿溃败散逃在高平市西北方向克马诺地区的越军第677团残部。

  1979年2月27日晚上,我们在越南高平市制药厂驻守阵地上听到了从克马诺传来了一个非常沉痛而不幸的消息:我们步兵第486团第三营阵地遭到了自己火箭炮的误炸,误炸造成12人牺牲,30余人受伤,七连“啊么么”副连长也在误炸中牺牲了。战争结束回国以后,团直属82炮连连长罗光明向我讲述了步兵第三营阵地遭受自己火箭炮误炸的详细经过情况。

  2月27日早上,步兵第486团“团指”请求上级炮兵进行火力支援,主要是对三营阵地对面的克马诺山上的越军躲藏区域进行炮兵火力覆盖性炮击。当时,师炮团火箭炮营装备的火箭炮是19管的130亳米口径火箭炮,一门火箭炮的19发炮弹可以连续发射完毕。一个连装备6门19管的130亳米口径火箭炮。大约在早上7点50分左右,步兵第486团“团指”通知步兵第三营,师炮兵团马上要对三营阵地对面的越军阵地进行炮火袭击,要求三营注意观察射击效果。

  当时,正在配属步兵三营进行清剿任务的团直属82炮连连长罗光明主动请缨要求去到三营前沿阵地前方的山头上去观察师炮兵团的火力支援效果。随后罗光明便只身一人爬到三营阵地前沿的一个小山头上找好观察位置,刚做好观察师炮兵团火力支援射击效果的准备工作。这时,团直属82连的二班长陈国云也向观察点跑来准备叫连长罗光明回连队阵地上去吃早饭。当时,三营的各连阵地上也正在开早饭。

  罗光明连长做好观察准备不久,就听见火箭炮弹“嗖、嗖、嗖……”的向越军阵地倾泄而去,同时也突然听到“嗖、嗖、嗖……”的声音向步兵三营阵地飞来。第一排6发火箭弹直落三营后勤保障区域内的炊事班阵地的稻田上爆炸。紧接着,又连续飞来6发火箭炮弹掉落在三营阵地简易马车路的两旁。又紧接着,第三排7发火箭炮弹掉落在三营阵地的半山腰。前来喊罗光明连长吃饭的二班长陈国云见到阵地上遭受了火箭炮袭击,迅速将迎面跑来的步兵九连的通信员推倒在地,陈国云并用自己的自体压在通信员身上。九连的通信员获救了,陈国云却被飞来的弹片击中其腰部,当场为保护战友而牺牲。

  步兵三营阵地上更是血肉横飞,惨不忍睹……特别是七连副连长苏建国被炸得最惨,上半身几乎全部被炸飞。苏建国是1969年4月从云南思甸入伍参军的云南人,因个子长得高,曾是团蓝球队的队员。云南人见面常说“啊么么”的口音儿。所以,全团很多人都称呼苏建国为:“啊么么”副连长。

  关于这次炮击误伤的人数:我的记忆当时听说是牺牲12人,轻重伤30余人。据罗光明连长回忆是,牺牲13人,轻重伤36人。高机连《连队要事日记》上记截是,牺牲11人,轻重伤27人。关于这次炮击中的误伤人数的准确数据,现在已无法核实,查不到任何详细记录。而这次误炸事故大大的导致和增加了步兵第486团在战争中牺牲的人数,我们步兵第486团牺牲人数竟占了全陆军第54军牺牲总人数的五分之一。

  虽然师以上机关一直没有对这次炮兵误炸事故作过任何公开的正式结论,但根据当时的情形分析,几乎所有在场目睹者都认为是自己炮兵的一门火箭炮诸元装填误差造成的事故,从而也排除越军趁机冷炮偷袭巧合的种种可能。战后我曾询问过团里有关首长关于这次三营遭受炮击的真正原因,这位首长也公开承认步兵第486团都一致认为三营阵地是遭到自己炮兵误炸的一次重大误炸误伤事故,并多次要求师里查清误炸事故原因与责任,但每次都被李九龙师长压下来了。所以,造成这次误炸事故的原因一直没有被师机关的公开正式性确认。这场战争已结束30年了,李九龙师长也已经作古,这次让步兵第486团蒙受惨重损失的误炸事故不可能再有人来为其作任何正式结论性意见了。我们这些当年的见证者更有责任和义务澄清和还原历史的真像,以减轻我们步兵第486团参战老兵们在心灵上永远的伤痛,并以此来告慰因此而付出生命代价的战友们的英灵。当然,遭受炮击误炸牺牲的这些战友是因为那场战争而流血献身。他们当中也有立功者,立功也是根据他们在战场中的整个表现而综合评定的。他们同样是因战争而为国捐躯,浩气长存。因此,他们一样是壮烈而光荣的!

  当天师炮兵团没有在三营阵地上开设前方观察所,而要求火力支援的目标区域坐标是自下而上上报。火箭炮的射击散布本身就比较大,生疏地形上的射击距离测算误差,射击坐标的计算误差,射击诸元的装填失误等操作误差都可能是造成误炸的原因之一。但步兵第486团请求师炮兵团火力支援打击目标的坐标是由三营副营长尹思文上报的。尹思文副营长是由团炮兵股副股长在战前提升为三营副营长的,他过去曾任过120迫击炮连的副连长,又是120迫击炮连指挥班班长出身,精通炮兵业务。对上报请求火力支援打击目标的坐标等图上作业更是精通和熟练。事后经过多次复查486团请求师炮兵团火力支援打击目标的上报坐标是准确无误的。

  我军部队在上个世纪70年代末刚恢复和狠抓军事训练不久,那个时候国家还没有那么多钱来投入来给军队搞军事训练,部队很少进行合成协同训练,步炮协同实弹射击训练那就根本很少。因此,在实战中步炮协同质量不高,偶尔出现误炸或自伤事故也是难免的。还在这次我师炮兵团误炸事故之前。也就是开战的最初几天,也曾听说友军部队也出现过类似情况,坦克部队也有把自已的步兵分队误当越军开炮射击,当时气得步兵营长直骂,喊叫着要用炮兵把坦克干掉。就是现今军事科技高度发达先进的美军和北约军队,在伊拉克和阿富汗战场上,也还经常发生误炸误伤自已部队的事故。航天飞机应该算是世界上最高科学技术的结晶吧!2003年2月1日,美国的哥伦比亚号航天飞机上乘戴的7位宇航员完成了例行任务在重返地球大气层时也发生了大爆炸,7位宇航员全部遇难。何况在那个缺乏严格训练的特殊年代,在战争中发生误炸误伤也是不能完全避免的。当然,我们对误炸误伤事故造成的伤亡更是痛心疾首……在中越边界自卫还击作战胜利三十周年之际,借此让我们一起来向1979年2月27日在克马诺误炸事故中牺牲的战友们默哀吧!向在这次误炸事故中牺牲了的战友们的亲人们致以最深切的慰问!向这次误炸事故中负伤致残的战友们致敬问候!

  我曾在论坛上看到过一个网友提到过《高山下的花环》的创作者李存保老师1979年时曾作为战地记者,随部队开赴越南作战,亲眼见证了战争的真实情况,后来为创作小说《高山下的花环》,得以由军委副主席叶剑英特许,查阅了许多关于那场战争的许多秘密档案。因此,他得到的消息应当是客观真实的。他曾采访过李存保老师。据李存堡老师介绍,1979年对越自卫还击战我军伤亡的真实数字应当为27000人,其中牺牲将士为6000多人,负伤战士为21000多人。而且值得注意的是,在6000多牺牲将士里,有500多人并没有倒在敌人的炮火下,而是牺牲在了当时我军自己的劣质武器或事故中,占了牺牲总人数的8.3%。

  陆军第160师参战时的火箭炮营第十连连长谭德才是与我同年入伍的渝东老乡,他在战后升任为陆军第160师炮兵团团长。据谭德才团长讲这次误炸事故发生后,沉痛的教训也引起了陆军第54军在炮兵训练中的高度重视,在后来的炮兵训练中,一直在以此为戒,反复总结,以求日后避免类似事故的再次发生。

二十二、神炮“82无”
  在上个世纪的七十年代初期,我军在步兵团的团直属编制有82无后坐力炮一个连装备共有9门炮。步兵营的炮兵连还装备有82无后坐力炮一个排共4门炮。82无后坐力炮是70年代初才替换75无后坐力炮而装备到步兵团的主要反坦克武器。82无后坐力炮因体积小,重量轻,操作方便,适合于伴随步兵作战。特别是在这次对越自卫还击战中,越军利用其山险林密洞多等自然有利优势地理条件,采取小群分散多路设立火力点,扼守重要据点,袭扰阻滞我军的进攻。在这样的地形里清剿作战,大口径火炮进不去,也用不着。虽然82无后坐力炮装备使用的是一种空心装药破甲弹,是当时步兵团装备的主要反坦克武器。但82无后坐力炮装上瞬发引信后直瞄射击,在弹头碰击目标瞬间,借助目标的反作用力引起爆炸,是消灭越军火力点的夺命克星。也成了最受步兵欢迎称赞的护身神炮。82无后坐力炮也可称得上是青春长驻,在去年的5.12大地震后的唐家山堰塞湖抢险工作中,好象这种炮我军的预备役部队还在继续使用。

  1979年2月27日早上,因团直属82无后坐力炮连在克马诺阵地也曾被自己的火箭炮误炸造成误伤,致使该连也大量的战斗减员。3月1日,越南高平的天空开始雾蒙蒙的下着小雨。当天下午,步兵第486团“团指”令我们高机连抽调14人补充82炮连,抽调人员必须在3月1日下午三点钟前到82炮连报到。这也许是历史的巧合,82炮连与高机连在1970年部队换装前本身就是一个连队。当时的一、二排装备共6门75无后坐力炮,三排装备3挺54式12.7毫米高射机枪,统称为团直属75炮连。这次高机连抽调人员临时补充到82炮连实际上也是自家人回娘家帮忙。

  高机连当即确定抽调补充到82连的是张英林、杨全福、胡自然、赵家新、徐正明、吕义全、周海松、谷继生、王俊杰、张顺利、马树安、陈东江、王守和、龙大军14人。但最后实际上82炮连只需要补充12人,吕义全、马树安两人没有到位。抽掉补充到82炮连的12人主要是担负背杠炮弹的任务,这些被抽掉补充到82炮连的人员在完成战斗任务回国后,在广西的扶绥县东门公社战评完毕后才重归我们高机连的建制。

  82无后坐力炮连战时连长是罗光明,政治指导员是胡成华,副连长是张美昌,副政指是陆焕新。罗光明与我是同时入伍的老乡战友。两个连队还未分开时的75炮连时,罗光明在一班当班长,我在九班当班长。而罗光明从当兵开始就是团里炮兵的训练尖子,军事技术过硬,炮兵实弹射击时从来都是首发命中、发发命中目标。经常在参加军、师、团的军事比武竞赛中夺冠。

  82无后坐力炮连在1975年部队换装时,与我们高机连一样同时告别骡马化而实现摩托化,全连也装备有11台汽车。可这次进入越南行军打仗,把我们的这些炮兵兄弟真是累坏了,整苦了。在越南行军作战的26个日日夜夜里,在那崇山峻岭的丛林里,团属和营属的炮兵的大炮、炮弹、自卫武器和个人装具,全靠自己肩扛人背。特别是我们步兵第486团在合围高平,会攻克马诺,奔袭广渊、重庆等地的战斗中,我们全团承担的总是迂回穿插的艰巨任务。炮兵兄弟扛着那么重的武器和个人装备,在那茂密的大山丛林中,既要行军,又要打仗,吃的苦受的累,用任何语言都是无法表述出来的。

  我们团82无后坐力炮连在这次对越自卫还击战中,共消灭越军火力点48个,累计消灭越军152人。连长罗光明在克马诺、广渊、格灵的几次配属伴随步兵营的进攻战斗中,都是身先士卒,亲自上阵,自己多次用肩炮射击消灭越军的火力点。82无后坐力炮连一炮一次摧毁越军一个火力点,消灭越军人数最多的达7人,消灭越军最高的军官为少校。2月19日下午6时,82炮连二排在副指导员陆焕新、排长邢国清的带领下配属二营攻入谷方。这里地势险峻,四面环山,中间是一片凹地,加之友军在这里牺牲烈士不少,军用装备物资到处散落都是,指战员们见到这种情况后初战时心理上自然也产生了一种恐惧感。2月20日傍晚时分,二营奉令转移到294高地组织防御时,就在二营撤出谷方地区的行军途中,躲藏在山腰间的越军趁机向我二营的行军队伍突然开火偷袭。这时,82炮连副指导员陆焕新被一颗子弹打中,从小腹穿过受重伤,二排长邢国清与几名战士忙将他抬进一个山洞布置防御,坚守待援。21日上午团指挥部将我连二排坚守阵地,精心护理伤员的事迹通报全团并记集体二等功一次。该连在对越自卫还击战中牺牲1人,受伤17人。战后,全连荣记集体二等功一次,连长罗光明本人荣记二等功一次。82无后坐力炮连全连百分之八十以上的人员在战后都被予以记立功表彰。

  我团82无后坐力炮连战后本应该荣记“神炮英雄连”称号的。因该连的陈国云烈士牺牲后遗体被遗留埋葬在了越南的克马诺地区。“神炮英雄连”称号材料上报后未获上级机关批准。根据中央军委的当时战时纪律规定,阵亡烈士的遗体必须运回国内埋葬,而我们陆军第54军的军纪从来就特别要求格外的严格。

  1979年3月初,陆军第162师挥师格灵地区清剿越军第346师师残部时,当54军军里知道陈国云烈士遗体还遗留埋葬在越南的克马诺的情况后,军里要求步兵第486团必须挖回陈国云烈士的遗体送回国内埋葬。我军当时已放弃了克马诺的阵地,由我们陆军第54军第160师步兵第480团在高平周围担任防守任务。

  我们步兵第486团炮兵股崔兴旺股长曾是是75炮连的二排长,崔兴旺与我和罗光明原来都是75炮连的。战后他曾任恩施军分区参谋长,崔兴旺从大校的位置上退休后现在上海家里休息。崔兴旺在恩施军分区任参谋长期间,我们曾多次见面。我们在一起也曾重点谈到了关于他带队去高平挖掘陈国云烈士遗体的情况。

  1979年3月上旬,步兵第486团研究决定由炮兵股股长崔兴旺和82炮连政治指导员胡成华带一个班去高平挖回陈国云烈士遗体,要求与步兵第480团联系派兵配合掩护挖掘遗体。但崔兴旺一行到达高平后找到480团联系答复时说:我军早已放弃和撤出克马诺地区的阵地。若就是派去一个连去掩护,付出更多的牺牲恐怕也难挖回烈士的遗体。所以,步兵第486团最后被迫放弃了对陈国云烈士遗体挖掘送归回国埋葬的工作。龙州烈士陵园里“陈国云烈士”墓位的确是一个衣冠冢墓。
二十三、“猛虎团”抢扑广渊“羊”
  1979年3月1日,我们陆军第162师与陆军第160师胜利完成了对越南高平市西北侧克马诺地区溃散越军677团的拉网式清剿任务。步兵第486团在克马诺地区参加大小战斗5次,共击毙越军249人,俘获越军5人。在3月1日下午,陆军第162师奉广州军区“南宁前指”命令去攻打越南的广渊城。广渊城是越南广河县的县城,位于高平市东边约33公里处,是高平东侧连结南北各县的交通枢纽,又是越军的一个后方基地,是越军又一固守的重要战略支撑点。越军在广渊地区由567团第4营和广和县中队联合防守。高平及周围地区相继被我军攻占后,其他被击败溃散的越军残部也龟缩到广渊地区加强了那里的纵深要点阵地防守。通往广渊的道路多沿山脚、峡谷中穿行,桥梁涵洞多、路面窄、坡度大、路旁沟深壁陡,沿途隘口多。越军企图在此孤注一掷,与我军拼个鱼死网破,妄图坚守住高平地区东侧这一重要的坚固防线。

  陆军第162师“师指”攻占广渊县城的决心是以徒步和乘车相结合的方式,趁夜暗奔袭广渊,采取穿插迂回,南北夹击的战术手段歼灭广渊之敌。将战斗任务交由步兵第485团和我们步兵第486团共同完成,步兵第484团则作为师的预备队待机候令。由步兵第485团沿通向广渊县城方向的公路干线由南侧担任正面主攻任务,我们486团则从左翼抄小路绕道对广渊西北侧实施穿插迂回包围助攻。

  当晚,我们步兵第486团奉命冒着蒙蒙细雨,从高平地区撤了出来,沿着高平通往东北方向压得的公路徒步开进,再经压得受命向广渊县城方向挺进。通过连夜的冒雨行军,3月2日凌晨全团徒步行军抵达越南的无暄后开始展开战斗队形,我们步兵第486团大部队离开公路从左翼抄小路绕道对广渊实施穿插迂回包围。我们高机连因车辆和高射机枪无法在小路上机动行驶,只好沿公路掩护团车队跟随在全师车队的序列内缓慢的向广渊方向开进。

  越军在广渊地区利用天然山洞和修筑永备坚固工事相结合的办法构建了严密的防御体系,其防御工事非常坚固,阵地防守相当严密。所以,我陆军第162师负责担任正面进攻任务的485团受到了越军守敌的顽强抵抗。3月2日中午,步兵第485团在广渊南侧沿公路向复合方向发展进攻。先头分队六连进至同厄西南侧无名高地时,遇到越军的阻击。越军依托有利地形,分别从东、西、南三个方向用密集火力将六连压制在公路两旁的开阔地上,担任主攻任务的步兵第485团六连临危不惧,迅速向越军展开反击。便将配属的高射机枪和配属进攻任务的师炮团85加农炮等重型武器装备沿公路推到进攻的前沿阵地,真是大炮、高射机枪上刺刀,推着炮和高射机枪边前进,边实施抵进射击,硬是将越军的火力点一个接一个地摧毁消灭。我的老乡战友连长李自根和副连长甘桂政相继负伤。副指导员吕顺金和代理副连长方应超接替指挥战斗。我的校友步兵第485团8连指导员易善举也在指挥战斗时不幸腹部中弹受重伤,在送往后方医院抢救途中牺牲。步兵第485团决定急调5连副指导员李垂芳战友接替易善举任8连指导员继续指挥战斗。易善举战后被追记为一等功臣。

  我们486团将穿插迂回包围进攻广渊的先头任务交给了步兵第三营,由82无后坐力炮连伴随三营完成先头进攻任务。越军在广渊的前哨防御阵地班管山垭口布防有一个加强班防守,由于我团的先头部队穿插行动太快,防守的越军还在睡梦中,万万没想到我团的先头部队已经突然降临在他们的阵前,防守的越军发现后开始慌忙抵抗时,就被我军先头部队的3发82无后座力炮弹将其防守的据点彻底摧毁,当场将据点内的6名越军击毙。防守班管地区的越军很快从慌乱中清醒过来,立马用高射机枪、60迫击炮等重火器组织严密的火力封锁,妄图将我进攻部队阻击在班管山垭下,我团发扬“猛虎扑羊群”的光荣传统,立刻严密组织火力压制并实施迂回包抄,经过三次激烈的反复争夺,终于将越军在广渊的班管防守要点一举攻克。随后,我们步兵第486团步兵第一、二营和第三营从侧翼多路向广渊县城发起攻击,继承发扬我团猛打猛攻猛冲的光荣传统,3月2日上午便将广渊县城一举攻克。步兵第486团此次在进攻广渊的战斗中消灭的越军最多。共击毙越军达233人,俘获越军14人,并缴获大批越军装备。其中有一个山洞里被击毙的越军多达7人,被击毙的越军最高指挥官为少校军衔,分析可能是越军的一个后勤处长,而我军的自身伤亡最小。这是步兵第486团入越参战以来最干净利索的一次大胜仗。但在进攻广渊的战斗中,二营二机连副连长胡德山,一营二连三班战士阎照树、张军荣、袁曙光等战友也献出了他们年轻宝贵的生命。

  在一场战争中,一支部队能够攻克一座城池就意味着这支部队的史册上又增记上了光辉的一页。在我军的历史传统上,也有每个首长总是希望自已的老部队多建奇功的传统习惯。战后我听战时参谋长张树清讲,按照师长李九龙的战前作战决心与意图,我们步兵第486团是协助步兵第485团助攻广渊县城,主观愿望是将攻克广渊县城的光辉一页铭刻在步兵第485团的团史上,有意识的重点培养和树立他曾担任过团长的老部队步兵第485团的英雄形象。但哪知在解放战争衡宝战役中“腰斩七军”的“猛虎扑羊群”英雄团即我们486团仍不减当年勇,在这次对越自卫还击战中再次重演了我们猛虎团抢扑越军的这只广渊“羊”的新作,为步兵第486团的历史又增写上了光辉嶄新的一页。

  不过,师长李九龙也是从步兵第405团即486团成长走出来的。陆军第160师战前的师长郑金海与他在解放战争的辽沈战役中曾都同时任当时步兵第405团一连、二连的连长,以后又都升任为405团的副团长。只是郑金海后来在步兵第405团直接升任了团长,李九龙却由步兵第405团的副团长调任135师作训科科长,再升任为步兵第404团即485团团长的。因在陆军第54军过去的历史上,步兵第405团一直是跟随在54军军部身旁的一个标兵样板团。能坐上步兵第405团团长的位子,是过去陆军第54军许多军官梦寐以求的夙愿。在一些老兵眼里,李九龙师长未能如愿坐在步兵第405团团长的位子上,是李九龙就任陆军第162师师长后一直处处偏心步兵第485团的一个难解的心结。当然,步兵第485团也是一支屡建奇功,有着光荣历史传统的能征善战部队。在这次中越边境自卫还击战中,步兵第485团更是功不可没。特别是在攻打复和的长形高地和这次由南正面进攻广渊之敌的战斗中作战勇猛,英勇顽强的战斗作风表现的特别突出。

步兵第486团攻克广渊县城后不久,李九龙师长便丢掉徒步行军中常常拿在手中的那根拐棍,带着几名“师指”随从参谋人员,昂首挺胸,大步流星的在广渊县城巡走了一圈后才离开。

二十四、广渊城外枪声急
  1979年3月2日,在我们步兵第486团攻克广渊县城后,我团继续乘胜追击溃败散逃的残存越军。由步兵第三营继续向广渊城的东北方向推进追歼的残存越军。当晚,步兵第二营、团直和团后进驻在广渊县城。我们高机连是3月2日下午5时左右进驻到广渊县城的。

  广渊县城是一坐四面环山的漂亮小城,房屋多为漂亮的木板房,街道虽然不宽,但小城内比较整洁清爽,感觉这里的环境格外优雅。城内的越南老百姓都逃走了,留下的基本是一坐空城。越军主要据守的是县城周围的山头险关隘口,激战都是在那里展开。广渊县城内基本没发生大的战斗。所以,广渊整座县城基本上可以说是完好无损的保存下来了。

  我们的连队被“团指”指令驻守在广渊县城的东北方向。我们将牵引车辆疏散放置,将高射机枪放列后进入战斗状态进行环形配置,并将枪口对准城外不同的街口和通道,枪手就裹着雨衣睡在高射机枪旁,严防越军利用夜晚摸进城里来偷袭,随时准备还击越军可能的偷袭活动。我们连队装备的车辆多、枪也多、目标大。每当夜幕的降临,都要加强自我防护,严防越军可能的偷袭活动,加强站岗,放哨,带班和查哨便成了连队干部的要务。

  3月3日一大清早,我正在检查我们连队各哨位站岗放哨情况,突然从东北方向传来了急促的枪炮声和爆炸声,我连忙揣起冲锋枪向城东方向跑过去观察究竟。这时,我正好碰上了从东北方向气喘喘跑过来的三营副教导员吴启国。吴启国与我是同乡和校友,他是战前才从团政治处下派到三营任副教导员的。战后他被选送到西安政治学院深造后留校升任至大校系主任。我忙问吴启国那边枪炮声大作是怎么回事?吴启国告诉我说七连正在与越军进行激战,他现在正忙着要去组织人员去抢救伤员。随后,我又见三炮连二排长陈永喜带队杠着几门82迫击炮也在急急忙忙的往那边赶。

  原来,我们步兵第486团3月2日攻克广渊县城后,步兵第三营继续向东北方向乘胜追歼从广渊县城周围地区溃败逃散的越军。当天夜晚,因地形复杂怕中越军埋伏,步兵第486团“团指”便令追歼部队停止了对溃败逃散越军的追击。为确保师团指挥机关的安全,三营七连便奉命在广渊县城的东北侧前端的727高地组织防御。全团准备待第二天天亮后利用大白天再继续追歼清剿溃逃残余的越军。在头一天未被我们陆军第162师歼灭而侥幸逃命的部分溃败逃散的越军残部利用夜晚我军停止追歼的喘气机会,又很快的组织起来了,利用占据有利地形的优势条件,3月3日凌晨利用夜幕的掩护,一个加强排的越军企图偷袭广渊县城里的我军部队。3日3日凌晨,幸被七连的在山下执行搜索任务的两名战士发现高地下边公路两侧的村庄里,有越军在活动。副连长郭生贵与代理一排长余延潢闻讯前去,察觉越军一个加强排在那里集结。查明敌情后,一排迅速在阵地上展开,并做好了战斗准备。郭生贵也是与我同年入伍的渝东老乡战友,转业后在巫溪县人民法院工作。

  越军大摇大摆地走出村庄,顺着公路向广渊城进发,准备偷袭广渊县城我团驻守部队。当越军进至727高地山腿距一排阵地大约八十米时,郭生贵一声令下“打”!七连一排各种火器同时开火,敌方麻痹大意,毫无防备,损失惨重。七连连长王荣森、指导员许科元带着主力赶了过来。王连长带领一班和六班从左侧出击,二排长张刚带本排人马(欠六班)从右翼迂回,将该越军团团围着。三排长孟宪祝率领本排也从727高地上杀向山下。战斗异常激烈。王连长手提冲锋枪,指挥战士们成一字队形,交替掩护,逼近越军。当他们运动到一片洼地时,一窑洞的敌火力点居高临下突然开火,子弹横飞,王连长右腿及臀部中弹,余延潢排长和两名战士光荣牺牲,我方进攻受阻。连队通讯员赵光清看到王连长下身军装被鲜血染红,冲过去为他包扎。王连长大声喝道:“这儿危险”不让其接近。政治指导员许科元赶来接替指挥,战友们把王连长抢下后,他已经是五处中弹,浑身鲜血淋淋。在其他友邻连队的及时支援下,七连指战员经过三个多小时地浴血奋战,将46名越军除一名生擒外,其余全部被击毙。其中一名中尉连长。还缴获一批武器弹药。

  三营七连也是一支具有光荣传统,训练有素,能征善战的过硬连队。在高平的克马诺清剿战斗中,七连阵地曾被自己的火箭炮误炸,造成较大的伤亡,副连长苏建国也在此次误炸中牺牲,但七连的战斗士气并未受到严重影响。在进攻广渊的战斗中,七连开始担任团的后卫,在攻克越军在广渊的前哨据点班管后,七连又转换为全团先遣连队,一路冲锋在前,在攻取广渊县城后,又向广渊县城的东北方向推进继续追歼残余越军。

  七连指导员许科元是我们同年入伍的渝东老乡,转业后曾先后在重庆巫溪县任公安局长和四川德阳市检察院副检察长。七连连长王荣森是1965年从四川宣汉县入伍的老连长了。在当天的战斗中,王荣森连长不怕牺牲,指挥靠前,英勇顽强,在脚部负重伤的情况下仍坚持指挥连队作战。战后,王荣森连长因作战勇敢,指挥果断,脚部因受伤而残废的他被评为一等功臣。

  我们步兵第486团3月3日组织全团部队对广渊周边溃败逃散的越军进行了拉网式清剿。我们高机连由副指导员叶秀江和三排长杨水春带领三排投入战斗,配合步兵营连攻打越军的火力据点。通过连续两天的追歼清剿,广渊周边越军除少数溃逃外,其余基本被我军消灭。广渊这个越军连接其它地区的交通枢纽,已经牢牢控制在我军手中了。

二十五、高射机枪坐汽车
  陆军第162师自1979年2月19日直接踏入越南土地上投入战斗以来,对于担任机动作战任务的统帅部手中这张陆军“王牌”师来说,“锤子部队”砸向哪里,那里再坚固的越军防线就被砸的粉碎。可以说是无坚不摧,锐不可挡。通过复和、高平以及广渊几场战斗,骄横不可一世的越军已经领教够了中国军中精锐之师的利害,越军闻之胆寒,已基本不敢再与陆军第五十四军和陆军第一六二师正面交锋了。

  1979年3月2日和3日连续两天,我们陆军第162师胜利完成了对越南广渊周边溃败逃散的越军拉网式清剿任务。1979年3月4日,我们得到上级指挥机关的通报:根据战果清点的统计,在高平地区的越军第346师还有一个火箭炮连还没有被完全彻底歼灭,要求各部队做好严防越军冷炮偷袭准备。

  自进入越南作战以来,我们步兵团的大部队基本上都是徒步行军开进,而车队只好跟随在大部队后头跟进。因团里其他车队的自卫防护能力较差,我们高机连装备的是14.5毫米双联高射机枪。高机连的14.5毫米双联高射机枪不但火力猛,射程远,而且高射机枪可以高射和平射两用,其自卫能力强,所以行军时我们连队总是走在全团车队的最后。越南的北部山区山高林密,道路多沿山脚、峡谷中穿行,路面窄、坡度大、路旁沟深壁陡,沿途隘口多,处处都适合设伏袭扰。所以,我连行军途中,无论是坐在车上的或者坐在司机台里的人,都是将黑洞洞的枪口指向越军可能出现的公路一侧,随时准备开火反击越军的伏击。

  进入越南参战部队在越南的山区中开进行军时,最担心的是怕受到越军伏击。我们高机连虽然火力很强很猛,但如果在行军途中遇到越军伏击,战士们首先要迅速从乘坐的汽车上跳下来站立到路面上,再迅速从牵引汽车上解开高射机枪牵引挂钩插销后才能解开车枪的连接。接着要迅速脱掉套在高射机枪上面的枪衣和伪装网,然后就是要迅速将高射机枪“放列”,让高射机枪由行军状态进入战斗状态。再才是一、二枪手“就位”,由三、四拉枪栓向后让枪弹进入弹膛,高射机枪这时才真正进入临战状态。要完成这一系列的程序动作,再训练有素的战士也要用上好几分钟。如果在行军途中突然遭到越军的伏击,那也肯定是要吃亏的。

  为了解决行军途中的快速反应能力,我们连队的指战员大家开动脑筋想出办法,就是要让高射机枪也坐上汽车,让高射机枪坐上汽车后随时让其进入临战状态。我们将全连最后一台车即九班牵引车上的绷布、伪装网和棚布撑杆取下来。广渊地区盛产一种非常坚硬的铁木,我们就用铁木板铺垫在汽车车箱里的弹药箱上,再将高射机枪用力抬上汽车“放列”固定好后进入战斗状态。在行军途中,我们就让九班的一、二枪手坐在高射机枪一、二枪手的战斗位置上。一枪手摇动手中高射机枪的高低方向机转轮,将高射机枪枪口随时对准瞄向可疑的方向,随时准备反击越军的伏击,这样就大大提高了我们连队的快速反击能力,也减少了大家的多余担心。当时的三排九班班长是陈尚政,在我的记亿中他是来自湖北的一名精干小伙子。三排长杨水春也是一位思想过硬,作风过硬,军事技术过硬的年轻排长。行军途中三排长杨水春一直是坐在九班牵引车的司机台里,负责全连开进中后方警戒任务。杨水春转业后在湖北省浠水县公安局关口派出所和看守所任政治指导员。

  3月4日广渊地区的天空仍然是阴沉沉雾蒙蒙的,当天下午,我们步兵第486团奉命开始撤离广渊地区,全团大部队徒步行军直接向格灵清剿责任区开进。当天下午2时,我们步兵第486团的车队也奉命开始撤离广渊县城跟随师行军车队的后面向复和方向开进。在开往复和途中,我们听到了越军一架大型运输或侦查机的暴音声,听声音飞机飞得很高,我们大部队是在大山沟里的公路上行军,阴沉沉雾蒙蒙的天气正好掩护我们的行踪,越军的飞机对我们也没构成什么威胁,越军的飞机也远在我们高射机枪的射程以外。所以,虽然我们高机连是专门对付敌人飞机的,我们也没有去理睬越军的这架飞机,我们的整个大部队照常行军向复和地区开进。

  我们跟随在大部队行军队伍后面开进,在当天晚上8时左右路过复和县城后车队开始停下来原地休息待命。广渊至复和的公路沿线已由步兵第484团在徒步开往清剿责任区时打通,已经牢牢控制在中国军队的掌握之中了,整个部队在行军行动中未遇到大的敌情,我们又算渡过了轻松的一天。

二十六、英雄称号等你拿
  1979年3月4日,我们陆军第162师完成了对广渊地区防守越军的毁灭性聚歼后,3月4日至5日又奉命开往越南复和县东北山区的格灵地区继续寻找清剿逃窜躲藏在那里越军346师师指残部。格灵地区是越军又一个连接东北各地区间前沿防线的交通抠纽点上的小支撑点。格灵地区地形特征更为特殊。不但山高密林,山峦起伏。而且地下山洞交错相互连接,是典型的喀斯特地貌特征,特别利于溃败散逃越军残部在这里躲藏保命。

  我们高机连3月5日开始在格灵外的糖厂和孤山附近占领阵地就地待命。我们连队从广渊撤出来时,团司令部炮兵股的罗明信参谋一直跟随我们连队开进。3月6日早上“团指”电令我们连队抽出两个班去格灵配合步兵攻打越军的火力点。当天晚上连队正准备开晚饭,“团指”突然令我们连队火迅赶往格灵候令。我们连队受令立马启程,刚下过雨后的路面未干打滑,司机小心驾驶,我们连队准时奉命开进格灵清剿任务区,跟随在“团指”附近的指定位置构筑好了高射机枪掩体,占领阵地,做好了对空射击准备。白天,各排轮流抽调出去配合协助步兵营、连搜山,攻打越军的火力点。

  根据上级机关侦讯的情报分折,越军第346师大部队被歼灭后,越军第346师师指挥所可能就逃窜藏匿在格灵地区。我们陆军第162师因执行搜山清剿任务,大口径远程火炮已没有用武之地。所以,我师炮兵团已提前返回国内,其余各团都相继开进格灵相邻地区,实行划片包干,进行拉网式搜查清剿,寻找追歼越军第346师残部和指挥所。

  当时,陆军第162师“师指”提出了一个鼓舞人心的口号,那就是谁活捉住了越军第346师的师长,就授于谁“战斗英雄”的光荣称号。那个时代与现在不同,我军还主要是以精神鼓励为主,没有什么物质奖励可言。更不可能像现在的美军在阿富汗那样:悬赏谁捉住了本拉登,就奖励谁5000万美元的高额奖金。越南北部山区的地形完全不同于越南南部的平原丘岭地形特征,也不同于光秃秃的阿富汗山区的地形特征,更不同于伊拉克一望无垠的沙漠地形特征。要在这高山密林和地下洞穴纵横交错的迷宫中找到这个越军师长谈何容易!美军花那么大的力气,甚至联合北约国家的军事力量,动用了一切当今高科技的所有手段,用了那么漫长的时间,至今连本拉登的人影也没找着。我们陆军第162师也几乎把整个复和、格灵和苏漫地区搜索几次了,也摧毁了越军的不少火力点,打死了不少溃散在这一地区的越军残部,就是没有抓住越军第346师的这个师长。

  关于越军第346师的师长的下落问题,网络论坛上曾流传有越军第346师师长黄扁山大校被我军乱枪打死的一种说法。1979年中越边境自卫还击作战结束后,在我们部队返回驻地后的同年八九月份,我曾听到团司令部副参谋长陶明普在司令部门口谈及过此事。据陶明普副参谋长说已接到上级有关部门的通报,在1979年3月在自卫还击作战期间,越军第346师指所部被我军摧毁后,越军第346师师长带着几个人最后躲藏在格灵附近的中越边境中国一侧,才躲过了中国军队的清剿而侥幸逃命。后来这位大难不死的越军师长还受到越军的重用提拔使用,被越军提拔任命为高平省军区的司令官了。

  辽阔的中国领土曾是越南人民革命的大后方。早在越南早期革命时期,越共总书记胡志明同志就把越共中央的中央机关设置在中国的龙州县内。越南抗美期间,中国的国土基本上成了越南人民抗美的大后方,越南人不但吃、穿、用等全是依靠中国人民省衣节食喂养着他们,许多越南人都来到中国接受过培训。就连越军第316A师的师长都曾到我们135师任见习副师长被培训实习了一年时间。所以,大多数越南军人和老百姓都会讲中国的普通话,更熟悉中国的地理环境情况。中越之间国境线那么长,地形也非常复杂,除关隘要点外,基本无人防守,躲藏几个人也是很容易的事。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个越军师长看来对中国的学问的确有一定的研究。这家伙运气也正走上风,虽然全师兄弟几乎被歼灭尽光,自己不但保住了小命,最后还升了官,运气真还不错吧!


二十七、战时一封家书抵万金
  1979年3月7日,我们步兵第486团各营连继续在格灵的丛林里寻找越军第346师师残部进行清剿。当天下午,我正在格灵我们连队的高射机枪阵地上值班,突然接到了“团指”的电话通知,要我代表步兵第486团司令部军务股回国去接兵。其具体任务是去到开设在水口的陆军第162师后方保障基地去接收师里给我们团里的补充兵员。从格灵回返国内的水口关有十几公里路程,路途敌情仍然还是比较复杂,我提着一支冲锋枪就随团里派来的汽车向水口方向出发了。我们已进入越南参战快二十天了,有机会返回到祖国一次,当时的心情是格外的说不出地激动与兴奋。当时我们俩是单车向通往水口的方向行驶,司机小心翼翼的驾驶着汽车,我端着冲锋枪指向汽车行驶右侧的山林里随时准备开枪还击越军可能的伏击。在越南参战期间汽车司机最担心的就是单车行驶,因单车行驶最容易遭到越军特工队的伏击。我们师里政治部电影队放映组女组长郭蓉蓉就是2月26日从高平乘坐单车返回水口在途中遭到越军伏击牺牲的。我们刚进入越南时,就看到友军汽车的司机台窗门上,用棉被捆好挂在窗门上防子弹,汽车油箱很多也是用棉被捆绑着的,这些土办法对付小股越军偷袭的确有效。

  我们俩的汽车一路平安顺利的进入水口关回到了国内,到水口后我便找到我们陆军第162师开设在那里的后方保障基地联系接补充兵员一事。我到师后方保障基地一打听,补充兵员已由师司令部军务部门直接送到前线各团去了。我从里面出来正好在门口碰上了师卫生科的冉从亮司药,他是我的老乡战友,两战友能在战场上相见各自又都平安,格外亲热万分。冉提醒我可以给家里写封信回去报个平安,以免让家里的人为我们担心,他还可以帮我邮寄。我们自从走上了战场之后,刚开始还有些牵挂着远方的亲人。但随着战争不断向越南纵深内推进,敌情是越来越复杂,战斗任务是越来越紧张。每天考虑的是如何去更多的消灭敌人,更好的保存自己,谁还哪里有时间和精力去牵挂远方的亲人呢!牵挂远方亲人的事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经冉从亮战友这一提醒,猛然间我才醒悟过来。我这时又才想到了遥远的无数亲人还正在牵挂着前方的我。我立马十分高兴的回答:“那当然好”!冉从亮便立即帮我找来笔、便笺纸和信封。因时间紧迫,我便靠在门口的堆码物上,匆匆忙忙地给我爱人写了几句话,在信中一是说明了自己入越参战以来一切平安,请家人放心;二是参战的其他战友们也都很平安,转告他们的家人放心。当时在战场上由于互不了解情况,我还不知道我的校友485团八连指导员易善举已经于3月2日在攻打广渊的战斗中牺牲了,也不知道我们的老乡二营四连指导员王维永已经在克马诺清剿战斗中负伤已送入后方医院治疗。信封上是落的一个假地址,好像是广西龙州水口某小学校。简单扼要几句话的信写好便交给冉从亮后我们就热情握手告别了。

  我和司机俩平安顺利地回到了格炅清剿区团指挥所里,我向团里汇报交差后回到连队。返回到团里后才得知师里运送新兵的车队在去格灵的路途中辗压触爆了越军埋设的地雷,幸好只将汽车前轮炸坏,司机受了点轻伤,其他人员还未造成伤亡,真是不幸中的万幸。我们连队补充了刚从广西恭城县城厢公社入伍来的麦瑞强、谢富林、彭乐技三名新同志。这些补充来的新战友,他们的精神的确可贵。他们是明知前方正在打仗,这时入伍上前线就意味着有面临流血牺牲的危险。在这生死考验面前,他们服从祖国召唤,义无反顾地报名走向前线。这正是我们中华民族不屈不挠,前赴后继,勇于牺牲的民族魂在他们身上的充分体现;更是我们每一个有着中华血性阳刚男儿应当具备的崇高品质。

  一场战争的参与者不仅仅是前方浴血奋战的将士们,最关注前方将士安危的莫过于参与这场战争将士中的千百万个家庭。自从部队开往前线的那一刻起,这些参战者的家人,亲朋好友,每时每刻都心系前线;个个都在牵挂着前线亲人的安危。他们在后方更是心急如焚;他们的心脏比前方参战将士的心脏跳动的更快;他们真是食难进、夜难寝,神难安、心难宁……

  我们当年一起入伍的战友很多,在我们陆军第162师担任营、连、排干部而去参战的有近百名的战友。我们的这些家属在送别亲人返回四川奉节老家后,这些家属们像着了魔似的经常成群结队地围聚在一起互相谈论和交流,共同相互在不时牵挂和担忧着前方亲人的安危。随着战争进程一天又一天的过去,她们的心也一天比一天更加牵挂着前线亲人!但前线亲人们的情况后方的亲人们却一点也不了解,更是格外地增加了她们的焦虑的担心心情。

  3月7日我在龙州县水口关给我家里写的那封信于三月十几号由邮递员送到家里时,当时正有几个参战的家属们正抱着孩子围在我爱人家里一起谈论前方的战事和互相打听消息。我爱人一看这个地址陌生,看后便说可能是谁写错了吧?也就没有注意和在意这封信而将信丢在了一旁,在场的其他几位家属劝她说还是打开看一下吧!我爱人打开信一看是刚从前线传回来的平安信息,也顺便告诉说了其他参战战友的平安。当时大家的高兴与激动心情更是无法用文字形容和表达的。消息马上在县城里像开锅式的迅速传开,当天和连续几天,前来看这封信的家属们真是接二连三,川流不息。毫不夸张的说真是差点踏破了门槛。但信中只报了平安。但我们在什么地方打仗?战事如何?信中只字未有谈及。

  1979年3月16日我们部队从越南撤军回国后,3月17日部队抵达广西扶绥县东门公社驻训地后,所有参战人员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请假跑到邮局给家里发一封电报报告自己的平安。有些牺牲了的烈士家里几天后还没收到报平安的电报,家里的人就开始着急了,后来才慢慢知道了自己亲人不幸牺牲的真实情况。

二十八、凌晨集火斗“夜贼”
  在1979年二三月间的中越边境自卫还击作战开战期间,我军在中越边境前线机场聚集有千余架战机候命待战。开战初期,我军战机一直在我国边境一侧上空巡逻护航,我军占有绝对的空中优势,越军空军未敢有任何的轻举妄动。我军牢牢的掌握着战场的制空权。

  1979年3月10日凌晨4时40分,我们高机连在阵地上接到了步兵第486团“团指”的敌情通报:4时50分越军的一架大型飞机要从河内起飞,目的地可能是格灵地区。要求我们高机连迅速做好对空射击准备。自从中越边境自卫还击战开战以来,越军一直未敢出动空军对我军进行袭扰。只是在3月4日在从广渊开往复和的行军途中,曾听到过越军大型飞机的暴音声外,一直还未有越军空军飞机出现过。越军这次夜间出动飞机,可能是来给被溃逃受困的越军第346师师指挥所投送物资或心里上的鼓劲打气。

  我们高机连在接到“团指”的敌情通报后,连长熊杰炳迅速下达了“就定位!”的战斗准备命令,各班迅速跑步进入各自的高射机枪掩体内,迅速脱去机枪上的伪装网,各枪的一、二枪手迅速抢坐到自己的战位上抓握住各自的机枪操作部件报“好!”;三、四枪手各自在机枪的左右侧同时打开机枪的机匣盖和弹药箱盖,将弹链压进机匣内并盖好机匣盖的同时拉动枪机栓环向后,听到枪弹进入弹膛声音后报“好!”;各高射机枪班班长待本班各枪手各自报“好!”后,班长在向排长报告“几班射击准备完毕!”的同时,虽然是在夜晚也仍然按教程规定高举起右手中的红旗;排长在待本排三个班都报告“几班射击准备完毕!”后,再向连长报告“几排射击准备完毕”同时也同样高举起右手中的红旗;三个排快速相继报告完成了射击准备。因河内在格灵的南方,连长待各排都报告射击准备完备后,迅速下达了“正南搜索!”的同时也将右手中的红旗指向南方;各排、班长同时重复连长“正南搜索!”战斗口令的同时也将手中的红旗指向正南方向。全连的高射机枪同时迅速转向正南上空方向观听敌机的来袭。

  在我连完成射击准备后,大家全神贯注地静静的等候越军飞机暴音的出现,等了一段时间也并未听见越军飞机的暴音动静。我在一旁对连长说:正南方是水口方向,那里靠近中越国境线,越军飞机不太可能直接从南方进入,应注意西南方向的观听。连长迅速又下达“注意西南搜索!”,各机枪班又迅速将机枪枪口转西南方向等待敌机的出现。我同时要求指挥班重点加强西南方向和正西方向天空的观听。

  从河内到格灵的空距只有二百多公里,飞得再慢的飞机也不会超过半个小时的航时,但我们连队在战位上等待了半个多小时也未见越军飞机出现,大家都以为敌机不会来了。但上级指挥机关未解除空中敌情警报,大家只好在战位上耐心等待。

  3月10日凌晨5时40分左右,从西南方向隐隐约约传来了飞机的“嗡、嗡”声,且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近。越军的这架飞机不知道在哪里去绕了一个大圈向我们高机连阵地方向飞来了。大家都听出来了,果真是敌机飞过来了,连长又迅速下达:“西南方向敌机暴音—搜索!”的口令。当天凌晨的天空中没有月色,黑蒙蒙的罩着什么也看不见,敌机暴音继续向我们阵地上空飞来。真是千载难逢的绝好机会。黑夜中测距机无法测报敌机距离,只好观听越军的飞机暴音来估计敌机距离。高射武器对空作战是坚持“集火近战”的原则。当听到敌机暴音估计快临近我们阵地上空了,连长迅速下达:“全连集火——放!”的口令,全连八挺双联高射机枪一起同时向敌机暴音方向一个点射接一个点射的猛烈射击,敌机飞过头顶后我们的高射机枪还在向越军飞机追尾射击。战斗只持续了约1多分钟左右时间,全连共消耗高机弹1610发,平均每挺枪消耗高机弹200发。高射机枪是一枪手用脚踩击发,训练中要求中点射每管每次发射5—7发子弹。照这样推箅,每挺高射机枪约发射了15个点射左右。我们高机连在黎明前用高射机子弹编织的密集火网划破了格灵地区寂静的长空,密集的高机枪射击产生连续巨响让人振耳欲聋;射向天空中的一串串连续不断怒吼的曳光弹映红照亮了整个格灵山谷。住在附近的一个步兵营还担心的误认为是我们高机连阵地遭到了越军火箭炮弹袭击。

  我们的高射机枪对空的有效射程只有2000公尺,该枪也只是专门对付低空和超低空空中目标的,而且只能是白天看得见目标的情况下才有命中敌机的可能。在夜间飞得这样高的大型飞机,就是当时的师直属装备的双37高炮营也没有办法命中目标。在国内训练中我们只打飞机拖靶和航模机拖靶。这次越军的飞机飞临阵地上空,虽然不在我们的射程之内,这真是为我们提供一次绝好的实战训练机会,虽然通报中说有可能是越军的轰炸机。但我们在敌人面前敢于亮剑,因此我们绝不能让其错过这绝好的练兵机会。越军飞机在遭到我连密集的高机枪射击打击后向西北方向逃跑。过了几分钟后这架越军飞机在改变航向又绕回向南河内方向飞行逃跑时,我们发现友军阵地上的高射武器也在对这架越军飞机进行射击!

  3月10日12时15分,“团指”又发出敌情通报和命令:12点10分敌(越军)机米8型号直升机由河内方向起飞,高度3000米左右向格灵地区执行空投任务,要求我连迅速做好对空战斗准备。我连接到敌情通报和命令后,立即拉响战斗警报,全连迅速占领阵地做好了对空射击战斗准备。各枪手在各自的枪位上就位值班,连长熊杰炳趁敌机尚未临空间隙便在战前召集班排长在一起开会研究了作战方案。12点45分28秒从正西方向传来敌机暴音,连长迅速下达:“正西敌机暴音—搜索”的口令,全连的高射机枪本来就指向西南方向的,只听见“刷”的一下都将高射机枪转向了正西方向搜索。但过了一会儿敌机暴音却消失了。12点55分“团指”来电通报:“敌机已进入广渊”。12点57分在我连阵地西北方向又出现敌机暴音,12点59分敌机暴音再次消失。下午1点30分“团指”解除了空情警报后,全连各班排人员才离开高射机枪上的战位。这次越军的米8型号直升机一直未敢进入我们的防区,在外围转了一圈就逃走了。

  关于我们高机连这天对空射击越军飞机的战斗经过情况,战时步兵第486团作训股长陶明普股长在他的回忆录中也有叙述。这次越军飞机尚末起飞前就被我军掌握并及时通报到我们基层连队做好了战斗准备,对情报的来源问题如此之准确陶明普股长说他一直是个谜。但据我所了解我国空军的空中侦查情报工作一直是比较准确的。美国于1964年8月在北部湾制造了战争挑衅事件。美国借口越南北方舰艇对美国军舰进行了攻击,蓄意制造了一个北部湾事件。美军派出由四五艘航空母舰组成的庞大战斗群,耀武扬威地停泊在南海上。他们天天出动数百架飞机,在对越南北方实施轰炸的同时,加紧对我国中南地区、平凡的对我海南岛上空的渗透侦察。美军倚仗装备的先进,吹嘘在东南亚无人可以匹敌。随后,美国以“南打北炸”的侵略越南战争愈演愈烈。面对美国的武装侵略,胡志明为首的越南劳动党中央领导越南南方和北方人民展开了艰苦卓绝的抗美救国战争。同时越南政府要求中国政府派支援部队援助。为此,从1965年6月至1973年8月,中国先后派出了高炮、工程、铁道、扫雷、后勤等部队,总计32万余人,最高年份达17万余人,在越南北方执行防空、作战、筑路、构筑国防工程、扫雷及后勤保障等任务。中国支援部队在越南经历了艰难而光荣的历程。早在1968年的援越抗美作战期间,我们135师师高炮营也参加了援越抗美的战斗,在援越抗美期间主要担负保卫北越的太原钢铁厂的任务。我曾听援越抗美参战归来的我们师高炮营边福顺营长讲:高炮营在援越抗美参战期间,美军停泊在北部湾航空母舰上每天要出动什么飞机,每天将要去轰炸那些地方,都是被我空军情报侦查部门提前掌握了的,并提前通报到各参战部队,而且也是非常的准确
二十九、千兵露浴除征尘
  我们陆军第162师自从1979年2月19月正式踏进越南土地上投入战斗以后,我们的部队一直基本上都是在越南北部的深山密林里和狭窄的山谷中机动辗转。陆军第162师担任的是机动作战任务,通俗形象一点讲就像麻将牌桌上广州军区“南宁前指”时时握在手中的一块“听用”牌一样,哪里差缺往哪里摆;从实质意义上讲就像有的网友评价的“消防队”角色那样,哪里有火往哪里扑。我们没有固定的作战方向,随时都在变换作战任务,刚一驻扎又随时准备机动。部队每天的任务就是听从上级的指挥,每天不是行军就是打仗,我们基本上与外面的世界隔绝。那时连队都没有收音机,国内的什么消息都听不到,到后来甚至连友军的作战进展情况营连一级指挥员也不怎么了解了。就连3月5日中国政府宣布撒军的消息我们也一直不知道。只是到了1979年3月8日上午,才传来了一个让我们这些所有参战的指战员无比激动和振奋的消息,由“团指”通知各营、连整理好个人卫生,准备从水口关撤军回国,整整洁洁地迎接祖国人民的大检阅。当大家听到快要撤军回国的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时,所有参战指战员都打心眼里充满了无比的兴奋与喜悦。

  我们进入战场已经有二十多天时间了,军人在战场上的主要任务就是消灭敌人,保存自己。我们坚持的战术思想就是毛泽东主席所主张的军事哲学思想:只有更多的消灭敌人,才能更好的保存自己;只有更好的保存自己,又才能更多的消灭敌人。军人在战场上每天所面临着的是生与死的考验,消灭敌人,保存自己是军人第一要务,其他一切都变得不重要了。大家在战场上都忘记了疲劳,忘记了病痛,忘记了饥饿,忘记了一切艰难困苦。甚至也忘记了思念与牵挂,也没有时间去思念远方的亲人。至于个人卫生那就更不用说了,大家没有时间和机会去刷牙洗脸。特别是我们每个人身上穿的那套的确良绿色军装,有很多战士的军装已在深山丛林中被挂破;汗水、油垢、泥土混在一起说不清楚是什么颜色了,变成了天然的自然伪装色。身上的白衬衫更是污渍斑斑,由白变黄,由黄变黑,又由黑变成油垢色;每个人的衣服都是脏兮兮的,每个人身上都会散发出一种莫名的异味。

  1979年3月8日这一天,越南格灵地区的天气格外的晴朗,万里晴空,太阳火辣辣地照射在大地上,这可能是上天送给我们这些参战将士们绝好的上等礼物。通过连续几天的搜山清剿,格灵地区的越军残部已被我们陆军第162师歼灭肃清,参战的将士们可以轻轻松松放下心来休整一下,整理个人卫生了。在我们步兵第486团驻防地旁边不远处,正好有一条小河从这里流过。这天,全团参战的2000来人分两批轮流到这条河里处理个人卫生,每个连队一半人持枪在远处警戒,一半人先去处理个人卫生,分批轮流进行。

  全团都沿着这一条河流上下游拉开队形,将枪支武器架在岸边,分连队分地段进入各自划分的洗浴场所。大家基本上有二十多天没有与水打过交道了,今天能在水里享受一番也有说不出的兴奋。大家争先恐后地跳进河里,先脱去身上的赃衣服用水搓洗后,扭干后凉晒在河滩上。当然洗衣服是不可能有肥皂或洗衣粉的。然后再又跳进水里搓洗身体。太阳虽然火辣辣的照射在皮肤上感觉很晒人,但河水还是凉得有些让人打冷颤。长时间的紧张战场生活让大家精神上已存在有不少的压抑感,今天的轻松场合让大家获得了释放的机会。那个时侯野战部队的团以下是青一色的男兵,在附近也看不到有越南的老百姓。上千人赤身裸体同时在水中尽情享受,这场面更是少有的壮观。更有不少的调皮战士们在水中嬉闹。好久没有这样的轻松愉快了!人们似乎忘掉了连日征战的疲惫,也似乎忘掉了这是异国他乡的战场!的确良军装的特性是见水就湿,离水就干。时间过得很快,值班干部见凉晒的军装已经凉晒干了,可以穿着了,便发出了轮换洗浴的口令,大家只好离岸穿上尚末干好的衣服而离去。第一批洗浴了的人员回去换回值班人员。第二批人员又去重复前一批人员的洗浴动作。

  第二天才有人在我们洗浴场的上游发现,头一天我们全团洗澡的上游水源里,躺着三具被打死的越军军人的尸体,尸体被水泡得涨鼓鼓的躺在河水中间。在越南参战的日子里,我们喝的水里经常闻到含有尸臭味。这一切似乎大家都习以为常了,为了在战场上的自我生存,大家还有谁在乎这些呢?

三十、临时受命再征战
  1979年3月8日,我们步兵第486团各营连本来都已经接到了“团指”准备“鸣锣收兵”撤军回国的预告性通知,并且各营连也相继在整理和打点好行装,做好了随时准备撤军回国的准备工作。而且还在这之前,我们师的炮兵团因清剿作战用不上远程大口径火炮,早已撤军回到国内驻训去了。我们陆军第162师自参战以来,是直接接受广州军区“前指”直接指挥的机动作战部队,没有固定的作战区域,全师部队在进入战区后一直是担任机动任务的流动性作战。在远离国土的二十多天里连续的流动性征战,一路的受冻挨饿,一路的疲劳困乏,还有不少战友的英勇伤亡倒下,更有远方亲人的日夜思念牵挂,撤军回国对大家来说都是一个无比兴奋和激动的好消息。因此,所有参战的指战员人人都有希望早日撤军返回祖国的迫切的心情和愿望。

  就在全师参战指战员准备撤军回国的兴奋与激动时刻,过了两天,广州军区“南宁前指”又授予了陆军第162师新的战斗任务,陆军第162师从水口关撤军回国的命令被广州军区“南宁前指”收回,更加艰巨的战斗任务在等待着陆军第162师去完成。3月11日传来陆军162师要挥师前去攻打重庆的作战命令。先前“团指”发出准备撒军回国的通知让参战指战员们只是空欢喜了一会儿。一切行动听指挥,这就是军人的职责和特殊使命所决定了的,在战场上没有任何的讨价还钱的余地。

  原来情况是这样的:越南高平周围地区相继都被我军攻克占领后,唯有高平市东北方的重庆县城还掌控在越军手中。中央军委临时决定抽调陆军第20军第58师进入越南参战轮训,命陆军第58师去攻打越南北部山区的最后一座县城重庆。而广州军区“前指”考虑到陆军第58师远程而来且尚未初战,缺乏对战场环境的了解和实战经验,似乎有些担心而放心不下。在这个时候广州军区“前指”的许世友又想到了作战勇猛,战力强悍而紧握在他手中的这张“王牌”即陆军第162师。

  因为陆军第162师自进入越南作战以来一直是担任机动作战,已经连续四战四捷,行军作战里程已达几百公里,并且已下达了准备让陆军第162师撤军回国的通知命令,于情于理也有些不忍心再好让其去又挑重担。据战后有关首长透露谈道:连许世友这个铁石心肠的战区指挥员也不好意思硬性再向陆军第162师下达新的战斗任务。许世友便试探性的在电话中商量陆军第162师师长李九龙的态度。李九龙师长本是一位执行命令坚决,想打硬仗恶仗,积极求战的巴顿式的典型职业军人。一听许世友的口气还有硬仗准备要交给陆军第162师去完成,正中其下怀,打心眼的异常高兴,欣然表态陆军第162师愿意接受新的战斗任务。当时许世友向李九龙师长提出了一个严肃的问题:你们陆军第162师的师炮兵团已经撤回国内,你们师没有远程大口径火炮掩护与配合,完成任务有什么困难?李九龙师长当即向许世友表态:请军区首长放心,我们陆军第162师保证坚决完成战斗任务,没有大口径远程火炮掩护我们162师照样打胜仗。战后的1985年6月,李九龙是从陆军第54集团军军长的位子上直接升任为济南军区司令员的。据传在升任前邓小平同志也曾找李九龙谈话进行过考查。邓小平同志曾要求李九龙谈一下对当时还正在继续进行的中越边界战争看法。李九龙当即表态恳请中央军委批准同意他带领陆军第54集团军重新打进越南去,再去狠狠惩罚教训一下越南当局在我边境地区继续不停的挑起事端,犯我边境的罪行。邓小平同志慧眼识良将,一席谈话就识别选中了李九龙这位军中良将,不久之后便让李九龙直接接过了济南战区的指挥捧。

  陆军第162师真不愧是一支训练有素,战斗作风顽强,战斗士气高昂,能征善战的军中劲旅。虽然全师部队已经做好了撤军回国的一切准备工作,当听到广州军区“前指”又受予了陆军第162师新的战斗任务时,全师部队的情绪马上又高涨了起来。部队根本也不需要进行深入的再战的政治思想动员,全师部队马上就转入和做好了出征再战的准备工作。
陆军第162师“师指”将攻打重庆战斗任务交由步兵第484团和我们步兵第486团共同完成,步兵第485团则作为师的预备队待机候令。1979年3月11日,全师部队受命后当即分梯队开始启程摩托化行军向重庆战区快速挺进,由总后调来参战的汽车第49团承担主要运送任务。我们连队是3月11日中午12时30分接到开赴重庆作战的命令的。陆军第58师取走捷径,经广渊县城沿公路直接向重庆守敌猛扑过去。而我们陆军162师却绕道又回师到高平的茶灵地区,由步兵第484团走在最前面负责开路,承担打通茶灵通往重庆通道的战斗任务。越军也早就做好了妄图阻击我军进攻重庆的战场准备建设。越军将朗兰通往重庆方向的一些公路干线进行了严重破坏。越军毁坏了路基,将巨石堆放路中;设置路障,将沿途路边不少的大树弄倒横躺在公路上,越军借此企图迟滞我军的进攻速度。并在朗兰等地区投放部队对我军实施阻击袭扰。

  越军主要在距离重庆15公里远的巴望河上的班萨斗投放有重兵把守。巴望河上的班萨斗是茶灵通往重庆的必经之地。班萨斗两侧,一座座陡壁石山平地拔起。班萨斗东边,六十米宽的巴望河横躺在茶重公路上,越军企图借助巴望河上的班萨斗大桥阻击我军的进攻。越军为阻挠我军会攻重庆,在班萨斗附近漫山遍野的山洞里,设置了许多暗火力点,并以重兵把守,妄图扼守住这里的险关隘口,企图将我进攻部队阻挡在班萨斗的巴望河上。

  担任正面进攻任务的步兵第484团在前面开路,勇猛的向巴望河上班萨斗推进。而此次我们步兵第486团主要担任的又是迂回穿插的战斗任务,在大部队摩托化开进郎兰前面后,全团就下车开始徒步行军,连夜绕小道偷渡巴望河。我们486团偷渡巴望河成功后,我们486团的一营沿775高地、多打,向班萨斗北侧迂回包围,配合步兵第484团歼灭班萨斗地区之敌。争夺班萨斗的战斗一度进入白热化程度。担负正面进攻任务的步兵第484团由于没有远程大口径火炮掩护,其进攻态势一度受阻。但陆军第162师“前指”早就命步兵第486团在郎兰前方从左侧穿插迂回,抄小路成功偷渡巴望河,夺取了越军在班萨斗周围地区的防守要点。盘据巴望河上班萨斗大桥地区的越军守敌受到我师进攻部队的前后夹击,扼守盘据在班萨斗地区的守敌很快就被我军消灭,陆军第162师很快就攻破了茶灵通往重庆越军苦心经营的这道重点防守防线。陆军第162师和陆军第58师像两把锐不可当的锐利尖刀,同时向重庆县城的越军守敌狠狠的捅击。越军在越南北部山区的最后一座县城重庆的防御防线很快就全面崩溃而失守。陆军第162师又马不停蹄的继续向中越边境地区快速推进。

3月11日。阴天,有小雨。上午九时。我师奉命配属炮一师二十七团(两个营)和一二三师炮团八连,于当日乘汽车进至茶灵地区。由茶灵向重庆方向攻击,协同五十八师歼灭重庆地区之敌。

15、激战班萨斗
班萨斗是茶灵通往重庆的必经之地。班萨斗两侧,一座座陡壁石山平地拔起。班萨斗东边,六十米宽的巴望河横穿茶重公路。越军为阻挠我军会攻重庆,在漫山遍野的山洞里,设置了许多暗火力点,并以一个加强连和四百多名武装矿工把守着这一易守难攻的险要之地。

3月11日下午十九时左右,四八四团先头一营进至茶灵以东弄花地区,部队下车边打边前进。该团利用夜暗连克敌弄花、兰怀两关,歼敌15名,缴获重机枪、六零炮及其它轻武器一批。当进至郎兰公路转弯处时,越军炸倒大树,毁坏路基,将巨石堆放路中,设置路障,企图阻止我军进攻重庆。师工兵连和该团工兵排在步兵火力掩护下将路障排除。12日六时,四八四团进至班嘎北侧遇敌六百余人的抵抗。师遂令四八六团一营沿775高地、多打,向班萨斗北侧迂回,配合四八四团歼灭班萨斗地区之敌,攻占班萨斗大桥。

四八四团进攻班萨斗的战斗是艰难的,部队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代价。尤其是夺取班萨斗大桥的战斗从早上五时开始,直打到下午三时,数次进攻均为奏效。下午一时,负责主攻的一营改变战术,即用少数兵力和密集火力正面牵制,主力从高地东南山脚迂回。在团高机连火力掩护下,一连迅速通过了距巴望河约两公里的一土桥,占领了几道塄坎。副连长张克刚带领二排向公路右侧迂回包围得手后,向山顶冲击。因山高壁陡,只有三人率先爬上山顶。忽听前面小山包有敌电台呼叫吵嚷声,判定是敌指挥所。张副连长一面派人下山报告,一面开始隐蔽接敌。当距敌四十米时,向敌群连投11枚手榴弹,并用冲锋枪猛烈扫射,越军顿时乱作一团。下午三时,三营接替一营投入战斗。三营副营长张攀雄和七连连长刘洪顺、代指导员昌世军在深入了解敌情并勘察地形后,作出了以尖刀班为前导,加强排跟进,沿右翼山脉一个山头一个山头向前进攻的方案。昌世军是四川忠县人,战后我调入军政治部宣传处当干事,他也调入处里当副处长,从此一起共事四年。他个头不高,但思想活跃,文字功夫很好,对问题有自己的独到见解,不落俗套。他们当时趁着大雾和蒙蒙细雨,偷偷地爬上了右翼第一峰,一阵激战,将该山守敌一个加强班全歼。在向第二个山头发展进攻时,有十多名战士伤亡,副连长也受了重伤。就在484团在班萨斗大桥以西与敌激战的同时,四八六团一营已于12日15时从上游渡过巴望河,占领了巴望河东岸班萨斗西侧越军的763高地。对企图固守班萨斗的越军形成夹击之势。

深夜,天上下着毛毛细雨,我跟随部队摸黑深一脚浅一脚地艰难前行。班萨斗大桥一时拿不下来,我们决定另辟奇径。部队沿巴望河西岸向北,寻求新的渡河点。而后,再沿着河东岸向南,回到茶重公路,向重庆进发。人困马乏的我们,到了后半夜,倦意难消。大部队行军,又是羊肠小道,后边的人紧跟着前边的人,走走停停,停停走走,迷迷糊糊的,不知道什么时间就睡着了。突然醒来,发现前面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扭头向后看,一溜烟全部低着头,就像旱地的庄稼一样,焉不溜秋的。我意识到掉队啦!这还了得,在敌占区夜行军,掉队就意味着可能成为敌方俘虏。我被惊出一身冷汗。赶快叫醒后边的战友,告诉他:“向后传,别掉队!”我们赶紧向前奔跑,寻找前面的大部队。还好,他们没有走远,很快就跟上了队伍,悬在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自己告诫自己,千万不能再打瞌睡,一定不要再掉队。部队依然是走走停停,停停走走,我们不由自主的继续走着睡着,睡着走着,迷迷糊糊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掉队了。于是,赶紧向前追赶,幸好,又追上了。就这样走着睡着,睡着走着,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一夜时间过去了,天亮啦。这时,我们又回到了茶重公路上,站在班萨斗大桥的桥头。所不同的是,昨天在桥的西头,现在是桥的东头。班萨斗大桥,全长60米,我们却走了整整一夜。原来,在我们另辟奇径的时候,主攻部队484团经过与敌激战,在13日佛晓前采取强攻与偷袭相结合的方法夺取并控制了大桥。我们赶到桥头时,他们正在打扫战场,巩固阵地。这时,师长李九龙、政委董怀中大步流星地从桥西走过来。李师长用手中的拐杖指着前方对我们说:“赶快追击,慢了敌人就跑啦。”

我和战友们似乎忘记了昨夜的瞌睡和疲劳,迅即离开班萨斗桥头,顺着李师长指引的方向,沿着茶重公路,跟随部队快速向前方奔去。但是,李师长的形象却没有从眼前离开。这是一名撒眼一看定是军人的军人。一米八多的个头,魁梧健壮的身躯,走起路来,一招一式,无不透露出中国军人的独特风采。他治军严格,讲求规范。他提出的“平时多流汗、战士少流血”的治军观点,使全师将士受益匪浅。大家在平时训练中按照打仗的要求摔打部队,提高战力,保证了部队在战时拉得出、用得上。他善于从大处着眼,在小处着手,点点滴滴地培养部队的良好作风。军队条令怎么要求,部队就要怎么养成。路怎么走,歌怎么唱,内务如何整,枪械如何放,都一一规范,力求做到整齐划一。我国改革开放初期,社会上年轻人追求时尚,男士喜欢留长头发,李师长不允。他要求部队专心训练,准备打仗,全师指战员不许留长头发,女兵不得留长指甲。他规定的东西,就要落实,令行禁止。师机关出早操,他扎着腰带和我们机关干部一起参加。早操结束时,他时常把大家集中起来讲讲话。说是讲话,实际上是检查头发。当值班干部向他报告“请指示”时,他会说“向后转”。他一排一排的边走边看,盯着每个人的后脑勺,看你头发长不长,是否合乎他的要求。假如有人不符合他的要求,他就会狠狠地刮你的鼻子(批评人)。还有每个人的鞋带,他也要检查的。当时部队配发胶鞋,即鞋帮和鞋底全部用橡胶封注,这种鞋不怕下雨和泥巴。鞋背上面两个鞋跘,各有四个眼孔,用于穿鞋绳的。鞋绳怎么穿,先走那个孔,后走那个孔,最后怎么系,打个什么结,都有规定。有人图省事,搞些删繁就简的小动作,李师长不依,他要求全师统一,不能有特殊。于是,出早操时还要检查鞋带。有些机关干部就说怪话,“当师长的,不抓大事,老是抓头发、鞋带”,对此做法颇有微词。当时我也有同感,但现在细想起来,感觉他做得有道理。我们的市场经济发展到今天,不是还有“细节决定成败”一说吗?战后,李师长升任54军军长,我同时也在军政治部工作了四年。在他又升任济南军区司令员后,没有再和他接触过。他作为军人,强项很多。但他对人要求过严,过于正统这一点,不是我一个人有微词,我的战友们都有同样的感受。正如古人所云:“水至清则无鱼,人之察则无徒”。老首长已经过世,我本不该再对他妄加评议。祝福他英魂安息!

十三日上午十时,四八四团在夺取班萨斗战斗胜利后,立即展开对残敌的清剿,并担负起茶灵至重庆的护路任务。

三十一、狭路相逢勇者胜
  1979年3月11日,向越南重庆进攻的陆军第162师行军车队马达声隆隆,浩浩荡荡急速的向重庆战区挺进。1979年3月11日中午,我们步兵第486团分两个梯队开始向战区开进。因我们团里的大部队要执行迂回穿插任务,大部队的车队就紧随在步兵第484团的车队之后摩托化开进,我们高机连因要掩护团后勤车队在后面第二梯队随后开进。当晚我们后续第二梯队的车队在抵达茶灵东侧的兰怀后在公路上稍微就地停车休息了一会儿,3月12日早上天亮后我们的行军车队继续向重庆方向开进。

  3月12日早上8时30分左右,我们第二梯队的车队开进到越南的一个叫郎兰的地方停车待令,当时那里已经有不少车辆停在那里待机等侯。大约在早上8时50分左右,一个自称是陆军第54军司令部侦察处处长的人来到了我们连队的停车点。这位处长瘦个中等身材,在我记忆中好像他说是姓文。这位54军司令部侦察处处长找到我们高机连连部后介绍说:前面的山谷里过往车队突然遭到越军的伏击,要求我们连迅速抽派高射机枪前去火力压制消灭越军,保障交通道路畅通。这是在特殊的战争时期,陆军第54军“军指”越过几级指挥机关而直接指挥调动一个连队去完成一项单独的作战任务,这在我军历史上恐怕那也可能真算得上是极其少有的特殊情况。因为出国第一仗攻打孤山的战斗任务是由我带领一排去单独完成的,所以这次连长熊杰炳当即便要我带领二排前去执行本次战斗任务。

  我当即叫二排长段正良喊来二排三个班长交待战斗任务。段正良也是一位非常精干聪明且文武双全的年轻指挥员,在我转业后他接替我升任为高机连连长,现转业在湖北省鄂州市技术监督局任副局长。随即我和二排长段正良带领二排推着三挺高射机枪沿着郎兰至重庆的狭窄公路向前面的山谷里推去。这时候我们才看到前面的山谷里浓烟弥漫,火光冲天,只见那熊熊燃烧的烟雾火海把整个狭长的山谷的天空都笼罩住了,那直冲云霄巨大的火海烟障让我们看不见山谷上面的天空。我们将高射机枪沿着公路向前推进了有五六百公尺远后才抵达山谷口外,一进山谷口就见到有一台解放牌汽车正在公路中间熊熊燃烧,基本上烧得只快剩一个车骨架了。我们也顾不得那正在熊熊燃烧的汽车上火苗和热浪的熏烤,毫不犹豫地迎着火势快速推着三挺高射机枪一挺接一挺的冲了过去。前面又一辆后轮胎被打爆的汽车挡在了公路当中。山谷中的公路本来就很窄,我们前面的高射机枪怎么也没有办法推过去。当时正好二排的六班长李义开得来车,李义立马跑上前来跳上汽车急忙将这辆挡在路当中的汽车调开后,我们的三挺高射机枪才靠边推了过去。六班长李义战后被升任为二排长,现转业在河南省商城县税务局任副局长。我们推着高射机枪进入山谷后才看清前面的山谷公路是一条之字拐形,之字拐形的对面是一座很大很高的密林山坡,我们判断越军肯定就是埋伏在对面山坡上的。这些汽车看来是油箱被越军的穿甲燃烧弹击中后从之字形下面开到之字形上部后才烧毁的。我们推着高射机枪冲进山谷时还有两台汽车油箱也中了越军的燃烧弹正在熊熊燃烧,还有不少车辆的轮胎和车箱也被埋伏的越军打坏。我们486团卫生队的刘丕声医生当时正带领着民工担架队的汽车在赶往前线通过山谷时,乘坐的汽车轮胎也被越军的子弹打爆,当时车辆也翻滚到沟里去了,幸好没有造成人员伤亡。当天在这条山谷里被越军的子弹打中打爆而烧毁和损坏的汽车共达十三辆。这些汽车大多都是汽车49团运送我们162师的大部队去攻打重庆的。汽车在运送大部队到达目的地后空车返回时才遭到越军伏击的,而这些汽车司机又缺乏自卫还击能力。特别是汽车49团那位排长在腿部中弹受伤后,还将汽车开上了山谷口。万幸的是除这位汽车排长外,其他的司机人员均没受到大的损伤。但是汽车里的司机不知道都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我们连队装备的这种14.5毫米双联高射机枪主要是对付敌低空目标进行对空射击作战任务的,标准的高低射界是5-85度,方向射界是360度,低射界放开后本来也是可以在0度以上直接进行平射的。但高射机枪对空射击时在阵地上枪与枪的间距只有15-20公尺左右;高射武器在阵地上通常又是环形配置,高射武器对空作战又是坚持“集火近战”原则。因此,低射界过低在战斗中操作不当就可能会造成误伤到自已人。所以,凡是高射武器的低射界一直是用固定螺帽将高射武器低射界限定在最低5度上。所以,高射机枪从高处往低处打却打不到,反而从低处往高处才好打。我们推着三挺高射机枪进入山谷以后开始互相交替掩护,冒着越军枪弹的扫射奋不顾身的向谷底推进。我们推进到谷底公路后用高射机枪向盘据在对面山坡上树林里的越军阵地进行猛烈的压制性射击。越军也用轻、重机枪和单管14.5高射机枪向我们进行扫射,越军的枪弹就打在我们跟前溅射起阵陈火花。越军是躲藏在山坡上的山林里,依托山上的岩石,山洞等为掩护,占据着十分有利的地形地物条件。而我们的高射机枪排当时只好在那一条狭窄的公路上展开战斗队形,我们的高射机枪和全部人员都暴露在越军的火力之下,四周也没有任何的地形地物可作我们的任何掩护。此种地形对我们十分不利,而且在非常危险的情况下,我们参战的全体指战员都没有任何的胆怯和退却。我们中国有一句很有名的古训叫做“艺高的怕胆大的,胆大的怕不要命的”,的确正是“狭路相逢勇者胜”。在此时,如果处于不利地形的我们有任何的退避或退却,越军就可能乘势拼命与我们进行顽抗。但我们是越战越勇。正是我们参战的勇士们勇往直前不怕牺牲的精神,顽强的战斗作风,以压倒一切敌人的高昂战斗势气惊呆了盘据在对面山上的越军。

  战斗中的敌我双方都想凭借火力优势压倒消灭对方,战斗正在激烈进行着。越军的主阵地正在公路之字形拐弯处一颗大树对面的山头上。所有的汽车都是在这里中弹后起火的,二排有几个弹药箱都是在这里被越军的枪弹打穿,五班一个战士的军帽也被子弹擦破了一个眼,我们每挺高射机枪上自带的只有300发枪弹眼看就要快打完打光了。正在这十分危急时刻,连长熊杰炳与一排长白万林和三排长杨水春带着一排和三排的几挺高射机枪也非常及时赶到进行火力支援来了。同时还组织人员杠着备用弹药箱也赶上来支援我们了。在这个时候,我们是枪多弹足火力猛,我们又调整了战斗队形,8挺高射机枪拉开战斗队形以猛烈的火力向越军阵地进行压制性射击,很快就压制住了越军火力,掩护着我们的车队顺利的通过。我带领二排推着高射机枪继续往前推进,公路对面的山脚下有几间民房,听说那位汽车排长就是被埋伏在村庄里的越军用机枪扫射而受的伤。我和二排刚在那几间民房对面的一块稻田边的公路上占领阵地做好射击准备,二排阵地前面的稻田里不断传来“砰、砰、砰”的连续爆炸声。因为爆炸声开始几声是从稻田里的软土内传出来的,声音比较沉闷,大家都还没有在意,后来才发现爆炸声离我们越来越近。这时我们才反应过来,是越军调来了60迫击炮在炮击我们阵地。五班的一个战士耳朵上已被一块小碎弹片擦出血来了。我们立即用高射机枪向远处可能躲藏越军的山林地带进行猛烈的压制性扫射,越军后来方才停止了炮击我们的阵地。五班长聂保群是从革命老区江西丰城县入伍的江西老表。当天全连参战指战员都表现的非常勇敢,另一个江西老表三班射手副班长熊友平的军帽也是在那棵大树下被越军子弹穿破了一个眼,但他毫不惧怕的仍然坚定的坐在一枪手位置上沉着稳重的操作机枪,一直坚持坚守在战斗岗位上,继续不停地向越军阵地瞄准射击。战后三班射手副班长熊友平被荣记二等功一次。他退伍后现在江西丰城县一个公安分局任副局长。

  我们的先头部队从这里通过时没有留下战斗痕迹,看来越军是有意预设的口袋关门战术,越军妄图扼守这一隘口要点,企图阻止我军的进攻态势。从火力配属分析这里据守的越军至少有一个加强排以上的兵力。当战斗还在激烈进行时,我突然见到我们陆军第162师田景荣副师长冒着越军的炮火也跑到我们阵地上来了,师里通信营的通信兵又还专门架设了一条电话专线,在我们阵地公路边的一个大坑里为田景荣副师长开设了一个临时指挥所,田景荣副师长就蹲在那个大坑里与人在通电话。我们二排五班在进攻广渊的路途中的一个炮兵阵地上曾捡到了一个炮兵戴的钢盔,他们见到师首长在我们的阵地上与我们在一起共同战斗,五班长聂保群马上叫一个战士从车上取来了钢盔送给田副师长要他戴上。田副师长见我们连队的熊杰炳连长岁数大,推让着非要熊杰炳连长戴上不可。熊杰炳连长说师首长要负责全师的指挥,保护师首长的安全是我们应尽的责任。这一推一让充分体现了在生死危急关头我军官兵的深厚之情。我们其他人在阵地上也一再劝说非要田副师长戴上这顶钢盔不可,田副师长最后不好再推让了才戴上了这顶钢盔蹲在那个大坑里观察指挥战斗。

  又过了一阵时间后,原先在我们陆军第162师任过副师长的时任陆军第54军司令部的姜显臣副参谋长冒着越军的炮火也赶到那个大坑里的临时指挥所来了。军师两级首长都先后同时来到我们连队的前沿阵地上,这恐怕也算是在这次对越还击作战中少有的现象。军师首长与我们同生死,共患难的实际行动不但是对我们正在战斗的全连指战员的最大精神鼓舞。同时也充分显示了我军各级指挥员在战斗中指挥靠前的优良传统。田副师长和姜副参谋长二人蹲在那个大坑里商量,决定调动步兵连进入对面大山里去搜一下山。随后不久,他们便调来了步兵第485团九连去搜山,在搜山中发现有3具被我们高机弹打中快成两截的越军尸体。当天,我们486团82炮连九班班长汪国芳所在班的牵引车因故障修理而掉队,修理好赶到朗兰时,也被军司令部指令去配合参加了搜山的战斗任务。由于越军盘据躲藏的这座山上是很大的一座高山密林,我们高机连当天究竟打死多少越军,残余越军躲藏在什么地方,参加搜山的步兵连队在搜山时也没有更多的发现。

  我们当天共发射消耗高射机枪弹多达11000余发,战后检查时才发现许多枪管因连续发射枪弹过多过热而已变形报废。当时阵地上消耗弹药很炔,弹药车辆才开到山谷口外,由指导员张华礼在那里组织连部人员,指挥班和司机班人员压弹和冒着越军炮火送弹到阵地,炊事班人员也是冒着越军的炮火火线送饭到前线阵地来,让参加战斗的指战员们吃上了中午饭。司机班的司机杜景安和朱广义冒着越军炮火驾车将压好的弹药箱送到前沿阵地上,文书陈仕俊又组织后勤人员冒着越军的炮火将压好的备用弹药箱送到每一个枪位的阵地上。

  在后来我们才知道,当天当时情形非常的紧急和非常的危险。由田景荣副师长率领的162师师后勤的二百多台后勤弹药保障车辆,韩怀智军长(后升任为总参谋部副总参谋长)率领的陆军第54军“军前指”也正抵达到山谷外的开阔地域待机通过山谷。当时陆军第54军“军前指”是承担着负责指挥陆军第162师与陆军第58师会攻重庆的指挥任务。韩怀智军长还特地走到山谷口我们连队后勤保障阵地上观看了我们连队战士们在那里压弹和送弹的情况,韩怀智军长并向参加后勤保障的指战员表示了亲切的问候与慰问。可惜这位1922年4月出生,1937年参加八路军的老前辈,从抗日战争中走过来的文武双全的老将军在2003年4月因病医治无效已经离开了人世。

  整个战斗从上午九时持续到下午四时,以越军的最后败退而胜利结束。正是狭路相逢勇者胜!当天,虽然越军占据着有利地形优势条件,但我们连队所有参战的指战员,发扬我军不怕牺牲,英勇顽强战斗的战斗作风。我们全连所有参战官兵大家团结一心,勇往直前的势气夺人而压倒越军。除那位汽车49团的那位汽车排长腿部受伤外,我们连队以零伤亡夺取了当天的战斗胜利!田景荣副师长非常赞赏我们连队的顽强战斗作风,当场表态战评时要为我们连队集体请功。但在最后战评时,因我们连队入越参战不久,在进攻高平时因夜间闭灯行军时自己撞坏了一挺高射机枪而造成了非战斗报损,团里不同意上报我们连队集体立功的材料。

  这次战斗已远离我们过去30多年了,但我们连队的每一位战友在那场战斗中的英勇表现至今仍让我记忆犹新,让我们永生难忘。这是我们连队自进入越南参战以来单独参加的最激烈的一次战斗,我们全连所有参战的指战员都经历了一次最严峻的生死考验。30年来,我们总是对这次的战斗经历难以忘怀。那天,山谷里那熊熊燃烧的一辆又一辆的汽车,山谷里浓烟弥漫,火光冲天,整个狭长的山谷里尽是燃烧的烟雾火海的场景;越军的炮火在不停地向我们扫射,我们完全暴露在越军的炮火前面。可我们全连的每一位参战指战员,在那种十分不利的地形条件下,冒着越军的凶猛炮火封锁,面对着生与死的严峻考验,我们当中没有任何一个人胆小怯场,都一直不顾一切的在往前冲。我们全连指战员的这种不怕流血牺牲的精神力量,高昂的战斗士气,英勇顽强的战斗意志,勇往直前的战斗作风,30年来一直在我脑海中不停地翻滚。正如古人曰“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天时,地利都被越军占有了,而我们唯一占有的就是“人和”。所以,我们取得了战斗的最终胜利。还有就是那军和师里的首长,在战斗的激烈时刻,他们也不顾个人安危,也同样冒着敌人的枪林弹雨冲到我们的阵地上来临阵指挥,在战场上将军与士兵真正的蹲在了同一个战壕里,正是我们这支伟大军队的伟大所在。还有就是汽车49团的那位不知名的排长,在腿部中弹受伤的情况下,还带着伤把汽车开上了山谷。我军的这种顽强的战斗意志在他身上得到了充分显示。回望30年前的这场激烈的生死较量,总是让我感慨万千……
三十二、果敢快速反伏击
  1979年3月12日下午4时许,我们步兵第486团高机连在郎兰山谷中挫败了越军预设的伏击,完成了掩护陆军162师全师车队顺利通过山谷,当天晚上8时我们连队撤出阵地继续向(越南)重庆方向开进。当天(越南)重庆已被我们陆军第162师和陆军第58师共同攻克占领,由陆军第58师进驻重庆县城内防守。我们陆军第162师步兵第485团当天由师预备队转换战斗队形,变为师的先头部队首先穿过重庆县城,继续走在全师的先头向国境线方向挺进,并打通了通往我国边境口岸岳圩关的通路。我们步兵第486团的车队就在弄箭至重庆途中的一个小村庄的公路上稍许宿营休息了一会儿。第二天即3月13日早上,我们连队到团后勤弹药车上补充齐了头天在郎兰山谷里攻打越军消耗出去的弹药。当天上午,我们连队的行军车队归建步兵第486团的行军序列,由一排三班在连队前头开路,三排九班的高射机枪还是架在汽车上面,走在全连的后面负责全连行军车队的后方警戒任务。全团各营连步兵分队继续徒步行军向国境线方向开进,我们车队跟随在全团大部队后面随后开进。当天下午3时我们的行军车队穿过了(越南)重庆县城后继续向越南的济追方向推进。由(越南)重庆县至济追大约有10公里左右的距离。

  在我们的行军队伍穿过重庆县城后的沿途一路上,我们的行军车队碰到了不少从靖西方向开过来的地方民用车辆,一辆接一辆的估计至少有上百辆以上。据了解这些车辆是听说越南的重庆县城被我军攻克了,准备进(越南)重庆县城去拉战利品的。但过了不久,我们就见这些车辆都一辆接一辆的又空车返回去了。这些车辆就连重庆县城都没有准许进去,因军队还是有严格的战时纪律规定是不准许乱动越南老百姓的财物的。

  我们的部队通过大半天的徒步行军,3月13日下午5时左右先头部队抵达离我国边境还有十几公里的越南小村镇济追地区就地驻扎下来准备继续清剿溃散的越军。济追村落建在一片宽阔的河滩地上,而济追的四周也是被高山环抱,一条小河从济追村前流过,清清的河水由西向东流淌。全团展开的行军队形很长,再加上有五六十台汽车拉开车距行军,整个行军队形就更长了,我们高机连仍然是走在全团车队的最后担任掩护全团车队安全的保护任务。济追村前的河流对岸是一座座连绵连在一起的一座大山,由(越南)重庆通往济追的公路就是从这座大山山腰间缓缓向坡下方延伸大概相距有约2公里多远的距离。

  我们连队的车队正在山腰间的公路上向济追方向缓缓的开进中,当时我们团步兵一营可能是走过了宿营防守的位置,就又从济追方向折了回来,在公路外侧往回又向(越南)重庆方向开进。我们的车队这时就停了下来,让一营向相反的方向行军通过,当时公路上人多车多,就显得有点零乱。正在这时,从山头上边突然传来了清脆的连续枪响声。我第一感觉和反应是我们车队遭到越军伏击了,我当时坐在车队倒数四台车即六班朱光义驾驶的汽车司机台里,我一边跳下车一边下达“各班放列还击”的战斗口令!我连当时在越军伏击点正下方有六挺高射机枪。枪声就是命令。各班听到枪声都迅速跳下了汽车,当听到我下达的“各班放列还击”战斗口令后,各班都相继迅速从汽车挂钩上解开机枪,快速将高射机枪推到公路中间“放列”,各枪手迅速定位完成了各自的操作任务,让高射机枪很快的就进入了临战状态,一枪手迅速摇动高射机枪的高低和方向转轮将枪口指向山头上边寻找越军火力点位置。我当时配置的是一部12倍的大望镜,而当时步兵连、排干部一般只配置8—10倍小巧望远镜。我趴在六班的牵引车头上用望远镜向山上搜索寻找越军的火力点位置。我从望远镜中发现了正上方两山之间的垭口处有5-6个越军趴在树林中晃动,距离我们公路大概有300公尺左右的山上。我便立即指示目标,速令高射机枪班向山上的垭口处射击。但山上的垭口有好几个,但各高射机枪的一枪手不知道是哪一个山垭口,各枪一枪手一时也未寻找到越军火力点位置。急忙中我才跑步冲向距我最近的五班高射机枪上,迅速换下并坐到一枪手位置上,快速操纵高射机枪的高低方向机,迅速瞄准越军躲藏的山垭口处的越军火力点,迅速及时踩动脚下的发射板机,不停的以上点射向越军据守的火力点猛烈射击,其他几挺高射机枪见到我开火的这挺高射机枪的曳光弹指示了越军火力点位置,其他几挺高射机枪也都迅速瞄向越军躲藏的山垭口处的越军火力点开火射击,倾刻间密集猛烈的高射机枪同时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每挺高射机枪吐出的一串串那彩绿色的曳光弹直扑越军躲藏的山垭口处的越军火力点,倾刻间密集猛烈的高射机枪弹雨将越军火力点位置全部覆盖淹没。当时,我们连参战前每个排还配置有一具40火箭筒,主要是用于连队自卫时对付敌坦克装甲目标的。当即六班长李义和七班长陈汉权也各自持一具40火箭筒向越军火力点发射了两发40火箭弹。经过我们连队这一阵猛烈的反击,在这之后再也见不到越军火力点内的越军有任何反应了。在山上伏击我们的越军究竟被我们打死了多少,只有傻瓜才会上山去清点战果。我们连队也从来没有上报过我们消灭了多少越军。即使是头一天步兵搜山中发现了3名被高射机枪弹打成快成两截的越军尸体我们也没有上报战果。因按陆军第162师的现定,凡是上报打死消灭了多少越军是必须要见到越军的尸体才能上报的。当然,俘虏活捉了越军那肯定是要见到被抓获的越军活人的。

  当时我趴在六班的牵引车头上用望远镜向山上搜索寻找越军的火力点位置时,可能据守在山垭口上火力点内的越军狙击手也看到了举着望远镜的我是一位指挥员,便使用狙击步枪已瞄准向我开枪射击。不过,越军的枪口稍微抬高了一丁点儿。后来我才听说越军的狙击步枪开枪射击时,只是击中了从我身后正在行军中的步兵一营一名战士的腿部,还是六班长李义他们帮助救治抬了伤员的。因我的注意力一直是在寻找和指挥各班排消灭越军的火力点,身后发生的一切我当时并不知道。当天越军虽然占据着有利地形,有准备的设伏袭击我们的行军队伍。由于我们果敢迅速及时做出了反击,除造成我们团步兵一营一名战士的腿部受伤外,均未造成其他伤亡损失。越军妄图利用我军撤军之机设伏袭击我军撤军行动的又一企图宣告失败。当天乘坐在我们五班汽车上的步兵第486团团直属的孟天云协理员,见到我们高机连迅速的又一次挫败越军的伏击,也直称赞我们高机连快速反应,果敢制服越军伏击的英勇顽强战斗作风。

三十三、越军的“东东”真灵巧
  1979年3月13日,我们步兵第486团全团的大部队通过徒步行军挺进到越南的济追后,全团就在济追附近地区驻守下来继续清剿济追周围地区的残存越军。3月14日和15连续两天内全团又实行划片分区,由各步兵营连分别对责任区内的残存越军继续进行清剿追歼。我们团直属的炮连也分别配属到各营连配合清剿战斗。我们高机连各排也被分别连续两天抽调出去配合步兵营参加清剿残存越军的战斗行动。

  我们高机连在济追驻守清剿残存越军期间,我们团的“团指”通知我们连队从团里的战利品中领回了一挺从越军手中缴获的单管14.5毫米苏式高射机枪。这挺单管14.5毫米高射机枪可以高射和平射两用。这种单管14.5毫米苏式高射机枪我们都是第一次见到它的真面目。这种单管14.5毫米苏式高射机枪不但轻巧灵便,构造简单,结构合理,采用坐射方式,用脚踏击发。而且瞄准装置也非常先进,配用的是一种高平射合一的光学瞄准镜,且有放大望远功能,具有瞄准快捷的优特点。该枪除了能对低空空中目标射击外,还可用于在战场上封锁要道或隘口,压制对方火力点及歼灭对方轻装甲等活动目标。更是便于伴随步兵在山岳丛林地带机动作战的上佳武器。我们连队入越参战时的高射机枪配置的瞄准装置,除三、五、九班是光学瞄准镜外,其余各班还是一种老式的环形瞄准具。而越军装备的这种这种单管14.5毫米苏式高射机枪不仅是瞄准装置先进,而且高射平射状态的转换也十分方便。它最大的优势还在于轻巧灵便,机动性好,其行军与战斗状态转换快,分解结合容易,操作简单,可单兵携行,只需用3-4个士兵就搬运走了,十分适合在山区丛林里机动作战,而该武器的射程威力与我们的双联高射机枪是一样的。但我们的14.5毫米双联高射机枪比较笨重,只能依靠汽车牵引行军,并且离开了公路就不能掩护伴随步兵战斗,更不能伴随步兵在山地丛林地带机动作战。我军在上个世纪的八十年代初期一直未见到我军部队装备有这种轻便灵巧的武器。

  这挺14.5毫米苏式单管高射机枪从《连队记事日记》中记载的是3月13日由我们连队四班的车拉回三营缴获的越军高射机枪。在我们486团的战果记录中也是在重庆济追的战斗中缴获的这挺14.5毫米苏式单管高射机枪。而在广渊的战果统计中没有这挺14.5毫米苏式单管高射机枪。我在这次撰写回忆录时,经过我反复向当时有关的知情人员核实,这挺14.5毫米苏式单管高射机枪实际上是3月2日我们步兵第486团在攻占广渊县城的战斗中被82无后座力炮连从越军手中邀获的。当天参与邀获越军这挺14.5毫米苏式单管高射机枪的82连连长罗光明与82连的文书兼军械员邓兴考我都进行了当面和电话访问,两人叙述邀获越军这挺14.5毫米苏式单管高射机枪的地点与情节吻合一致。这可能是我们团在战时战利品的上交与统计上出现了差错。

  据82炮连罗光明连长和82炮连文书兼军械员邓兴考回忆介绍:1979年3月2日上午,我们步兵第486团攻占广渊县城后硝烟未散,当时我们步兵第486团的“团指”就跟进开设在越军第567团的野战医院内。越军当时还占据着广渊县城周围的一些有利地形。广渊县城南北狭长,东西两则明碉暗堡和被荆刺遮挡的山洞很多。躲藏在县城东侧约450公尺远外一个半山腰山洞里的越军火力点利用有利地形在洞口构筑防御工事。我们步兵第486团攻占广渊县城后,天然屏障夹杂着东侧一阵阵猛烈的枪炮声威胁着我们486团“团指”的安全。团长陈显文命令团直属82无后座力炮连快速用炮火摧毁越军火力点。82无后座力炮连罗光明连长迅速带领一排一班和连部的几名战士,罗光明连长亲自用肩杠起身边一班的82无后座力炮跑步进入东侧的一片开阔地,利用地形地物依次炮击每一个可疑的山洞。当罗光明连长肩炮射击第3个山洞时,位于东侧约450公尺远外一个半山腰山洞里的越军火力向82无后座力炮炮阵地进行猛烈扫射。由于我82无后座力炮的炮阵地正处在一片水田开阔地,只有零星的几个石堡可作遮挡物,越军的火力点居高临下,地形地物于我方十分不利。时不我待,罗光明连长大声命令“快装填炮弹”!站在一旁的一班长还未来得及动弹,在距离罗光明连长较远处的连队文书邓兴考便迅速端起一发瞬发引信炮弹,不顾越军火力扫射,跳跃着跑步冲到罗光明连长身后,迅速将炮弹装填进炮膛。罗光明连长肩炮迅速瞄准越军山洞里的火力点果断击发。首发直接命中就将越军据守的火力点打哑,紧接着又连续向越军火力点发射三发炮弹,越军的这个火力点被彻底摧毁。

  越军的这个火力据点被82炮连摧毁后,团长陈显文走过来对罗光明说:你们82炮连把山垭口越军火力点摧毁了,应该派人去看一下有什么战利品!连长罗光明便与指导员胡成华,河南郑州的大个子兵张德和团里的一名叫白干事的4个人端着冲锋枪冲到越军阵地前,在山垭口下面便发现了这挺高射机枪的底座和枪架还留在那里。看来是越军在慌乱中还没有来得及抬进山洞丢在了山下。他们便将这挺高射机枪的底座和枪架抬了回来。团长陈显文见了没有高射机枪的枪身,团长陈显文便说:有枪架就肯定有枪身。团长陈显文又叫他们返回去继续寻找高射机枪的枪身。罗光明等4人又互相掩护冲到山垭口上面的山顶洞口外,由胡成华用冲锋枪射击掩护,由罗光明向山洞内扔了两枚手榴弹后,再由郑州的高个子张德爬上洞口观察搜索山洞内是否有高射机枪的枪身。正在这时,步兵第485团在山头的另一侧正在猛攻越军阵地。炮弹、子弹从他们头顶擦着飞过来差点打着他们。他们就被迫撤退了下来,然后学着电影里一样向步兵第485团的阵地喊话:“我们是自已人,别乱打枪”。待步兵第485团的阵地暂停向山顶射击后,又由郑州的高个子张德爬进洞里发现山洞里躺着三具越军士兵的尸体,同时也发现并拖出了这挺高射机枪的枪身。罗光明他们4个人便将这挺高射机枪枪身抬回后架在机枪座架上,才发现是一挺完好轻巧灵便的14.5毫米单管高射机枪。正在广渊城内巡视的李九龙师长知道后,也还特地走来还围着这挺高射机枪仔细的看了又看才离去。

  我们高机连从团里领回从越军手中缴获的这挺单管14.5毫米苏式高射机枪后,当即由三排七班进行了试射,效果的确很好。我们连队七班的高射机枪在从复和出发时,因夜间闭灯驾驶,被自已连队后面的汽车撞坏了前面七班的高射机枪。正好将这挺从越军手中缴获的单管14.5毫米苏式高射机枪临时配发给七班使用。我们部队撤军回国在广西扶绥县东门公社战评期间,我接到通知去广州军区的一个战备仓库里领回了一挺崭新的带光学瞄准具的14.5毫米双联高射机枪。从越军手中缴获的这挺单管14.5毫米苏式高射机枪就以步兵第486团的战利品上交了。

三十四、难忘的野味晚餐
  1979年3月15日上午,我们步兵第486团在越南重庆的济追周围地区继续清剿追歼溃逃的越军,下午擦拭武器准备第二天撤军回国。我们高机连当天上午抽调两个排分别去配合步兵营攻打越军的火力点,一个排在连队阵地上留守待令。我当天就留守在连队的高射机枪阵地上值班。

  上午我在连队阵地上值班时,我看见特务连副连长胡志金和副指导员丁国民带着战士在济追河里用炸药炸鱼,准备为特务连连队改善生活。特务连副连长胡志金和副指导员丁国民与我都是同年入伍的四川渝东老乡。胡志金是战前由工兵排长提升为特务连副连长的。所以,对爆破爆炸之类的专业比较热悉。丁国民是由特务连警卫排长提升为特务连副指导员的,在战时主要负责团指挥所和团首长的警戒和警卫保护工作。丁国民战后升任为特务连指导员,1982年与我同时转业后,曾在重庆市奉节县县委机要局任局长。我们进入越南参战已经有二十五六天时间了,全体参战人员一直挨冻受饿,饥一顿,饱一顿,一直没有吃过一顿好饭。按照连队条例规定,副连长的职责是除了协助连长指挥作战外,就是主管连队的后勤生活。因此,我也蒙生了想给连队改善伙食的想法。但高机连没有装备炸药,炸鱼改善生活肯定不行。但我观察到济追河里的野鸭子很多,我们手中有枪,子弹也很充足,战时在子弹的使用上也不受什么限制。我那时的枪法又特别准。我便产生了带领战士到济追河里去用冲锋枪打野鸭子为全连改善生话的念头。但上午连队大部分人员都被抽派出去配合步兵营攻打越军火力点去了,我又在阵地上值班,不能擅离职守,只有等到下午才有时间了。

  中午时候,我把上午看到特务连炸鱼的情况和下午准备去打野鸭子的想法向熊连长汇报了。我们老连长是从天府之国富顺县入伍的四川老乡,吃在四川的确名不虚传。我们老连长本身就是一位爱好研究饮食生活的土美食家。经我这一提醒,他当然举双手赞成。全连抽出去配合步兵攻打越军火力点的人员都先后回到连队阵地上来了。吃过中午饭以后,各班排的主要任务是组织擦拭武器,检查武器装备准备第二回国了。我便从各排抽了2到3名战士,每人背了一支冲锋枪,又带了几条在越南捡来的中国麻袋,沿着济追河流往上游方向走,没走多远就看见满河里都是野鸭子,那真是高兴极了。那些野鸭子见有人来了,就在水里不停的往前方游动。我们就站在河流的右岸,我首先用冲锋枪示范瞄准野鸭群的颈项前部抠动板机,一个短点射射向鸭群,可以打翻4—5只野鸭子,其他跟随去的战士只需往麻袋里捡装就行了。没用多长时间就打满了三麻袋。

  我们是站在济追河的北岸向南岸方向开的枪。南岸方向200至300公尺远的山脚下有一片小村庄,当时我们团的步兵第二营有几个连队就驻扎在那片小村庄里,村庄的背后就是一座山连着山的高山密林。高山密林中也还躲藏着有零星溃败的越军残存人员不时也偷着向山下二营驻扎地打着冷枪。

  我们一行人正在收拾“战利品”做返程准备的时候,我的老乡战友,特务连副指导员丁国民急急忙忙地跑过来向我喊到:老黄,你还在这里打野鸭子啊?二营向“团指”反映你们高机连在河里打野鸭子,跳弹飞到他们阵地上去了,差点打着他们的人。团长、政委在指挥所门口气的直跳,直喊要高机连连长指导员跑步到团指挥所里去说清楚。我也不明白究竟是我们打野鸭子的跳弹还是躲在二营驻扎地背后山上的越军狙击手趁机在向二营阵地打冷枪。心里暗思这回可能团里非要给我一个处分不可了?我们一行便急急忙忙收拾行装,抬着“战利品”赶回了连队阵地。

  我们一行回到连队阵地后我就将特务连副指导员丁国民的话向连长熊杰炳作了汇报。我们连长熊杰炳是1961年从重庆石油学校入伍的全团最老资格连长了。他是1938年出生,参军时瞒报2岁打仗时已满40周岁的人了。老连长在处理这类问题上也特别有经验。他对我说:你莫怕,我来处理。

  随后连长熊杰炳喊了两个战士抬了一麻袋野鸭子跟他一同去到团部找到团长陈显文说:团首长好!团首长打仗指挥有功,一路也辛苦了,我们高机连打了点野味也顺便来慰问团首长一下。团长陈显文也是团直属120炮连连长出身,与连长熊杰炳本来就很熟,熊连长不但资格老,嘴巴又会说话。因高机连打野鸭子跳弹一事也没有造成什么实际的损伤后果。团长陈显文什么也没说就叫熊连长回连队来了。高机连送去慰问团部的野鸭子团部他们自己也不没有舍得吃,团长便叫管理股送去慰问跟随我团参战的民工队伍吃了。师里群联科知道了这件事情后还专门写了一篇表扬简报。表扬486团首长关心爱护随军参战的民工队伍,将下面连队送给的慰问品自已不吃而去慰问民工队伍的风格高尚。

  当晚,高机连全连也理所当然的美餐了一顿。虽然野鸭子身上的毛都没有全部扒干净,但是在战争条件下能吃上这种野味东西就算是最好的享受了。对于我带队去打野鸭子一事当时团里首长虽然没有说什么,但回国后在扶绥县东门公社战评时就出了问题。论我在作战中的表现,团直属协理员孟天云也亲眼目睹和赞誉过我的作战勇敢与指挥果断。团直属队党委通过并上报了给我记三等功一次。但上报到团党委审批时,就只给我改记了一次嘉奖。一场战争过后能够活着回来就是万幸中的万幸,再想想那些倒了下去而牺牲献出了他们年轻生命的战友,谁还会去计较在意什么功不功呢!

  这场战争已经结束过去30年了。我想在这里写这个小故事的主要目的不是想显耀我们在越南那条河里打了野鸭子改善了什么生活,是想借此说明的在30年前中越边境自卫还击作战中,参与这场战争做出贡献与牺牲的不仅仅是军人,还有我们的民兵和民工所做出的贡献。我当排长时的六班长魏纪华是1969年从广西武呜县入伍的大老广,我听六班长魏纪华在电话中向我讲:他们的老乡,我们高机连一排的一班长陆朝善战友在1979年的自卫还击作战中,也领着民兵支前大队跟随部队进入越南参加了支前活动。陆朝善战友也是还差一点把自己的性命丢在了战场上。30年前,在自卫还击作战期间,486团的首长没有忘记随部队参战的民兵和民工队伍在自卫还击作战中所做出的贡献与牺牲,而把高机连送去慰问团首长的野鸭子又送去慰问了随我团参战的民兵民工队伍。在纪念中越边境自卫还击作战胜利30周年之际,我们也想借此来怀念一下民兵和民工队伍在自卫还击作战中所做出的贡献与牺牲吧!

三十五、凯旋班师热泪盈
  1979年3月16日这一天,这对于我们每一位进入越南参战的指战员来讲都是永远值得纪念和一生难忘的日子。自从3月5日我国政府对外宣布从越南撤军的消息以后,我们经过漫长的等待,又经历了几次生与死的拼命搏战,才终于等来了正式撤军回国的日子,全体指战员的心情都是无比兴奋与喜悦。

  3月16日上午8点20分,我们连队的高射机枪准时撤出阵地后加入全团的行军序列,步兵仍然是徒步在前面向岳圩关国境线方向开进。为了更好的接受祖国人民的检阅,“团指”还特别指示我们连队抽调出20人参加徒步行军队伍。我们高机连仍然是走在全团车队的最后面。为了防止越军趁我军撤军之机进行袭扰,我们连队九班的高射机枪仍然是固定“放列”在牵引车上,随时都保持着临战状态而担负着保护车队的后卫安全。为了防止越军趁机追击和干扰我们顺利撒军,我们师里的工兵营待我师大部队通过后,立即将济追河上的九墩公路大桥炸毁。

  从1979年2月19日受命从龙州县水口关开进越南境内开始到3月16日正式撤出阵地撤军回国,我们陆军第162师在越南的山岳丛林中已经行军和战斗辗转了26个日日夜夜。我们陆军第162师担任东线北集团内的机动作战任务。我们军第162师正像cpcliusi网友在《略述1979年对越作战的9个陆军军》一文中所描述归纳的那样:162师在高平以东机动作战。第一步,2月19日接替125师进攻复和的任务,21日基本歼灭复和之敌,打通了水口经复和至东溪的公路。第二步与42军协同围歼高平之敌,会攻克马诺。第三步,以南北夹击手段奔袭广渊,打通广渊至复和公路。第四步,在复和地区清剿残敌。第五步协同58师会攻重庆。162师等于是扮演了一个消防队的角色,从2月19日水口出境到3月16日岳圩回国,其中仅大的任务变化就达9次,部队忽南忽北、忽东忽西、机动频繁、连续作战,共转战400多公里,战斗纵深80公里,足迹几乎遍布整个高平以东地区。许司令和向政委对162师这种坚决服从命令听从指挥的优良作风特别予以了表扬。

  事实也正如上面cpcliusi网友所描述的一样。2月17日自战争爆发打响的那一刻开始,我们陆军第162师的确是忽东忽西、忽南忽北、风尘仆仆、机动频繁、连续作战。我们162师的足迹几乎遍布了整个高平以及高平以东地区。特别是我们步兵第486团从围攻高平,奔袭广渊,到会攻重庆,我们团都是承担的徒步迂回穿插任务,行军打仗的辗转里程比其他两个步兵团更长,吃苦受累和流血流汗更多。每位参战人员面庞被晒黑,胡须长的老长,个个人都显得消瘦,有不少战士的军装在丛林中已被挂破,还有的战友永远的倒下去了……真正算得上是一路征战、一路辛劳、一路征尘、一路艰辛!

  从越南的济追到我国边境线上的岳圩关有将近30华里路程,通过将近3小时的行军我们的部队相继跨入国境。当天撤军回国时,团里安排团司令部炮兵股的崔兴旺股长随同我连开进。连长开始安排崔兴旺股长乘座五班的司机台。但崔兴旺股长嫌五班的司机徐建明是个新司机要求换车。连长便叫我与崔兴旺股长换座位。哪知道车队在撤回国境后在翻越广西崇左县内的一座大山时,遇大雾司机看不清道路,崔兴旺股长乘座的这台车只差一点儿就将翻滚下岩,幸好被一块大石头档住了车轮才避免了一场车毁人亡事故的发生。

  我们的车队跟在全团徒步行军队伍的后面缓缓的向岳圩关口渐渐的靠近,我们每个人身上的热血都慢慢的开始往上直涌!首先映入我们眼底的是岳圩关口那高耸的旗杆和国旗,遥望着岳圩关口那旗杆上鲜红色的国旗,我们每个人的心情都无比的兴奋与激动!岳圩关口高高飘扬的五星红旗越来越清晰,我们每个人的心情也跟随越来越激动!渐渐的看清了端着枪站在国旗下站岗的两名边防战士在向胜利归来的战友们敬着注目礼!我们坐在司机台里的每一个人,在离国境线还有几十米远的距离上就眼望着那鲜红色的国旗,我们举起右手开始向庄严的五星红旗敬着礼!牵引汽车载着我们碾压越过国境线的那一刹那间,我们全身的热血都直涌心头……!大家都只能在心中默默的喊到:祖国啊,我们胜利归来了!

汽车再向国境线内驶进去几百米远的地方,就是靖西县组成的欢迎人群和队伍。我们的车队缓缓的驶入彩色的凯旋门。凯旋门内欢迎的人群都无比激动地表达他们对子弟兵的深情厚意。身着各族服装的姑娘们跳起了欢乐的舞蹈,穿着节日的盛装载歌载舞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高举着鲜花向凯旋胜利归来的威武之师不停的舞动着:“欢迎亲人凯旋!”、“你们辛苦了!”、“你们是最可爱的人!”欢迎的群众欢呼着跳跃着。在自卫还击作战中,我们的指战员不管遇到什么艰难险阻,没有掉过一滴眼泪。可是,当他们看到巍峨的岳圩关上的五星红旗,看到用金字写着欢迎、致敬的大幅标语,看到前来欢迎的祖国亲人这些情形时,再也抑制不住激动的泪花。这些抑制不住的感动热泪盈框里,既是喜悦与激动心情的真实写照,更是一路征战中酸甜苦辣的交织释放。

  通过欢迎队伍的热情欢迎以后,我们陆军第162师的大部队都换乘上汽车,摩托化向扶绥县东门公社开进。我们486团是驻扎在东门公社的南门大队进行战评。在那里,我们又受到了驻地广西人民的热情欢迎。

  同年三月下旬,由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国务院副总理王震率领的中央慰问团乘坐的飞机飞临南宁。他们带着党中央的亲切关怀和全国各族人民的深情厚谊,前来慰问广西战区参战的陆海空军、民兵和民工的。中央派出了慰问团对各参战部队进行了慰问和慰问演出。来到我162师驻地慰问演出的是八一电影制片厂的演员团,其中就有扮演电影《闪闪的红星》里潘冬子角色的祝新远。中央慰问团带给每一位参战人员的礼品有:一块大枕巾,上面印有大红花和献给最可爱的人;再就是一个小瓷缸杯子上面印有:自卫还击,保卫边疆,胜利纪念,中央慰问团,一九七九年三月;另外还有一支钢笔。每人还发有一副参加中越边境自卫还击作战纪念章,上面印有友谊关图像,看来那是广州军区制作的。

  我们在扶绥县东门公社南门村战评待机了一个多月后,于4月20日,我师奉命结束休整,归建原武汉军区。部队经过连续几天的火车输送,于4月23日班师返回到营房。凯旋班师归来的沿途走到哪里,哪里就呈现出欢庆胜利的热浪。使广大参战指战员深深地感受到祖国母亲的温暖。我军广大指战员出生入死的英勇作战,不怕流血牺牲的精神,赢得了全国人民的无比厚爱。

三十六、我们的连队我们的兵
  我们高机连当时全连满员编制应当是98人。由于当年南疆吃紧,战争乌云密布,所以,新兵补充到部队后老兵并没有退伍,战时各连队实际都处于超编状态。我们连队这次作为步兵第486团团直属连队跟随我们团南征参加中越边境自卫还击作战时,有2人当时在团农场劳动,老指导员陈庭孝在团里留守,还有战士张建恩在连队留守,广西水口的罗回轻装处又留守1人,进入越南参战的前期实际参战人数为101人,在战争后期在格灵清剿战斗阶段又补充新兵3人,实际入越参战人数为104人。

  在进入越南参战期间,我们高机连的主要战斗任务是保护团指挥所的空中安全和配合步兵攻打消灭越军的火力点。我们连队除单独进行口了一次对越军的飞机进行对空作战外,我们高机连队还单独反击越军的伏击战斗2次,配合步兵营连攻打越军火力点7次;在围攻高平,奔袭克马诺时全连抽出40人为100炮连、82炮连运送炮弹三天两夜;3日1日从攻打广渊开始,连队又抽调12人临时补充到82炮连配合战斗16天;我们的汽车班轮流被抽调出去为全团运送后勤保障物资,运送伤员和烈士遗体等任务不计其数。我们连队在进入越南参战期间,除被自己的汽车撞坏了一挺自己的高射机枪外,其余均毫发无损。幸运的是我们连队经过一场战争的洗礼后而没有造成任何人员伤亡的发生。3月12日和3月13日连续两天遭遇到越军的火力伏击,越军都被我们连队英勇顽强的战斗作风和强大猛烈的火力所击败。

  我们连队在这次对越自卫还击战中,首先是全连指战员精神面貌好,士气高昂,战斗意志坚强,战斗作风顽强。战士们大家都能够吃苦耐劳,人人都能经受住了残酷的战争生活磨炼。参战中没有任何一个人胆小怯场,大家都把打仗当作军事演习一样。特别是3月12日这一天,全连指战员先后都冒着越军的炮火,用手中武器与越军面对面的激战。越军的60炮弹就在我们阵地前不断爆炸,我们的弹药箱不时被越军的子弹射中,有的战士帽子也被越军子弹打穿的情况下,大家也不惧怕,仍然镇定自若,沉着应战。虽然越军占据有利地形而最终被我连所击败。以现身说法来证实了狭路相逢勇者胜的这句名言。

  另外:我们连队就是军令畅通,服从命令,听从指挥。2月24日围攻高平时,“团指”先后两次从我们连队抽调40人去为100炮连和82炮连背扛炮弹奔袭克马诺;3月1日又从我们连队抽调12人去为82炮连背扛炮弹16天;在参战期间,我们的车辆经常被抽派去为全团运送物资、伤员等。大家都知道在战区单车行驶易遭受伏击而危险牲大,但被抽派到的任何人都是坚决服从指挥,没有任何人叫苦叫累或讲价钱的现象发生,大家都园满出色地完成了上级机关交办的各项任务。

  还有:我们连队就是随时保持着的高度警惕不轻敌。特别是我们连队车多枪多目标大,我们连队阵地上的武器必须保持一定间距而作分散配置,车辆也必须是疏散隐蔽放置。夜晚的自身警戒就成了一个最大的问题。连队夜晚的安全警戒除了设置固定哨位之外,在连队防区内还设有游动哨。在某些要点部位上,还设有潜伏哨。另外,还要组织连队的班长负责查岗查哨。为了连队安全警戒的双保险,连队还组织连队干部负责带班并督促哨兵站岗放哨必须到位。在行军途中,坐在车上或是司机台的,都把枪口指向路边可疑方位,随时准备反伏击。3月13日在车队行军快抵达济追时,我们的车队突然遭到越军的火力伏击。我连快速反映,果断还击,很快将越军火力点摧毁。

  从参加这次中越边境自卫还击作战中,一是让我更加深深的体会和认识到了人和武器的辩证关系。正如毛泽东主席所精避论述的那样:武器是决定战争胜负的重要因素,但不是战争胜负的决定性因素,决定战争胜负的决定性因素是人而不是物。再好的武器也是需要人去掌握的。战争对敌我双方来说都是残酷无情的。战争不仅是交战双方武器装备和火力猛烈程度的较量;更是双方将士的毅力和意志力坚强程度的考验与较量。因此,战斗士气和战斗意志是战斗力的最重要组成部分。只有思想过硬和作风顽强的部队,在战争的残酷环境条件下才会做到打不垮,拖不烂。做到人和武器的最佳结合,才会经受住战争的残酷考验去嬴得战争的最终胜利。不怕流血牺牲、勇往直前,在任何强大的敌人面前都敢于亮剑,这正是我们这支强大人民军队勇于的战胜一切强大敌人的至胜法宝。

  二是让我更加深刻的体会到军人只有平时多流汗,战时才会少流血,艺高人胆大是有一定道理的。一支军队光有牺牲精神还是远远不够的,还必须牢牢掌握过硬的杀敌本领和军事技术。一支能征善战的部队不但要敢于亮剑,更要善于亮剑,在战争中才能更好的保存自己,更多的消灭敌人。我们的连队是一个训练有素的思想过硬和军事技术过硬的连队。我们连队在军、师组织的高射炮兵对空实弹射击考核竞赛中,我们的连队都是多次夺取过第一名。在每次战斗中,每个战士都能熟练的掌握和使用手中的武器,做到人和武器的最佳结合,最大的发挥武器的性能效应。

  三是也让我更加清醒的认识到各级指挥员在战场上要指挥果断,遇到敌情不要惊慌失措,迅速果敢有序地组织指挥战斗。在战场上指挥员临危不乱,身先士卒,战士心中才有主心骨。特别是我们的熊杰炳老连长,的确是我们的学习榜样。1968年我刚当兵入伍时他就担任我的老排长,当时在重庆沙坪坝公安分局“支左”,他就经常带我一起外出执勤,制止“红卫兵”武斗,培养了我的勇敢战斗精神,直到把我培养到成为他的助手。他博学多才,语言幽默,精通业务,善于带兵,更像一位好兄长。他参战时己年过40岁本该转业到地方工作。但团里考虑到独立连队需要一位老练的指挥员带领,战前干部调整时组织上决定继续留任他在高机连连长位置上,他毅然服从组织安排带领连队走进战场,并又将全连毫发无伤地带回祖国,他一直是我们心中敬仰的楷模。现已七十有余的老连长转业后安排到企业单位已退休。虽然说他退休后的退休金待遇不高,但他一直还保持着他多年在部队的作风。他仍是那样乐观、那样幽默、那样健康、那样快乐!他的生活中充满着幸福与无穷的乐趣!

  我们的连队是一个坚强的战斗集体!我们连队的全体指战员个个都是好样出色的热血男儿!在战场上大家都是不怕牺牲,勇往直前的真正男子汉!硝烟散去已经三十年了,我们连队全体指战员在那场战争中英勇出色表现仍深深地铭刻在我的脑海中!回望那热血燃烧的岁月,仿佛又把我带回到那30年前的战场,让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步兵第486团高机连79参战人员名单

  连长熊杰炳 指导员张华礼 副连长黄德家 副政指叶秀江

  一排长白万林 二排长段正良 三排长杨水春 司务长安广文

  文书陈仕俊 上士张其胜 通信员李福忠 卫生员谢发明

  一班:郭保敬 石金平 郭振和 陈新广 郑加林 吕正科

  二班:许金友 杨全福 鄢德庆 赵云华 黄炳良 王 争

  三班:何永存 熊友平 杨晓波 马树安 杨自大 王战优

  四班:吴保勤 陈新华 刘九涛 靳世学 张顺利 王章和

  五班:聂保群 吴万锁 汪富强 梁吉安 谢富林 张成保

  六班:李 义 胡春才 王守和 靳永早 吕义元 石远朝

  七班:陈汉权 匡永全 廖 杰 徐 宏 何国新 胡自然

  八班:何达强 李献朝 白树林 胡秀明 张英林 龙大军

  九班:陈尚政 潘学现 陈 秋 柯必林 薛海江 梅辉军 胡德明

  指挥班:赵志明 高海龙 卢成良 王恩选 严明才 田兰清 邹永新 徐正明

  司机班:孙先华 刘玉记 朱永朝 罗增强 徐建明 谭明乐 税典太 赵富明 肖书平 王二选 朱广义 任远友 田月平 杜景安 杨太和 靖学峰 兰新民 张新员

  后勤班:张书友 喻文礼 鎬子金 陈东江 谷继生 周海松 刘武建 陈祥海

  越南格灵补充3人:谢富林 麦瑞强 彭乐技(谢富林留5班,后面两人战后调师汽车连)

  师农场还有2人:朱新民 高仕琼 连队留守:程梅桥 张建恩

  (以上人员所在班次可能不准,由于时间已久,班次可能有误,望战友们谅解)

三十七、东门战评论英豪
  我们陆军第162师3月16日从广西靖西县岳圩关撤军回国后,中途在大新县全茗公社宿营了一晚上后,于3月17日直接摩托化开进到广西扶绥县东门公社驻训地进行战评总结。我们步兵第486团是驻扎在扶绥县东门公社的南门村进行战评总结的。参战部队撤军回国后在南宁以西地域驻训,一是坐观越南当局的态度与反应。若越南当局胆敢再次侵犯或挑起事端,我们中国将保留对越南继续进行惩罚性自卫还击的预防措施。二是迎接中央慰问团的慰问。三是进行战评,总结我军在这次中越边境自卫还击作战中的主要作战经验与教训,以及评选立功受奖单位和个人。

  关于对我军在这次中越边境自卫还击战中的作战表现,中央的评价是非常满意的。因为我军有几十年没有打大仗了,这次我军是在特殊的环境下、特殊地形上与特殊的对手进行的一次交战。我军参战将士在作战中继承和发扬了我军不怕流血牺牲,不怕吃苦受累的光荣传统和勇往直前、英勇顽强的战斗作风。我军在这次自卫还击作战中狠狠地打击了越南黎笋集团的嚣张气焰,达到了教训惩罚越南霸权主义的战争目的。我军将士在战场上的表现比中央领导战前预想的要好得多。特别是传达小平同志的讲话中曾提到,战前小平同志有开战后三天如果打不下去,让参战部队停下来休整三天后再打的思想准备。但没想到我军在战场上的表现是如此出色,一鼓作气的赢得了自卫还击作战的巨大胜利。

  中越边境自卫还击作战的最大收益还在于检验和煅练了我军部队的实战能力,为我军部队培养和煅炼了大批军事指挥人才。这些在战争中得到培养和煅炼了大批军事指挥人才,在战后多年甚至至今仍是我军部队的中坚栋梁之材。居安更应思危。一个国家的军队如果几十年不打仗,总是只搞纸上谈兵,那对一个国家而言是非常危险的。再近似实战的训练与真正的实战是有很大差别的。

  我们在扶绥县东门公社战评中的首要任务就是总结我军在自卫还击作战中的经验与教训。我们陆军第162师在二十六天的对越自卫还击作战中,我师奉命辗转机动作战总行程达四百余公里,战斗纵深达80余公里,五战五捷。我们162师先后歼灭了越军346师师直,567团大部,851团、677团一部;全歼了广和县武装部,广和县县中队和特工部队等,共歼灭越军2085名,其中毙敌2017名,俘敌68名。缴获越军各种火炮、枪支弹药和其他物资一大批。军、师、团根据实战中总结出来的经验与教训,汇总归纳编印了在这次自卫还击作战中战例战果战损情况的书籍两大本。这两本书战后我一直保存着,可惜在2001年移民搬迁搬家时将其烧毁了。

  战评的另一项重要内容就是评选表彰在战争中的立功授奖人员。我们师在这次战争中担任机动作战任务,五战五捷而战绩表规突出,陆军第162师被中央军委荣记三等功一次,这是这次参战中唯一一个被记功的师级单位,当然也是授之无愧的。步兵第485团在攻打复和县的长形高地和正面进攻广渊县城的战斗中,表现出英勇顽强的战斗作风被评为和授予了“英雄团”。中央军委授予一级战斗英雄的有485团的王息坤、潘细腊、朱仁义;广州军区授予的二级战斗英雄李开华、卫聚华;486团二连的肖传斌被广州军区授予“战场救护模范”。至于其他立功援奖的单位和个人就不细数了。

  陆军第54军是一个很守规距,要求严格又很有战斗力的一支铁军部队。不但在战场上纪律规定严明,在战后的评功授奖上也表现的相当保守。在我军的历史传统上,为了便于调动广大指战员杀敌立功的积极性,有着火线入党、火线宣布立功授奖的传统和做法。在这次自卫还击作战中,当时在参战时的每一个作战阶段,按上面的要求和安排都也是评选出来了立功授奖人员的,但在战评时又重新决定在作战阶段中宣布的立功人员无效,再全面衡量后又重新评选。这样的做法就显得有些很不够严肃。我听陶明普股长讲:例如我们团步兵一营一连攻打孤山前,团里首长在战前动员时曾向10位担任偷袭攀爬任务的战士宣布过:凡是偷袭攀爬到孤山山顶上的成功者每人都记二等功一次。战斗中10个担任偷袭攀爬任务的战士都成功得手爬上了孤山山顶,为夺取孤山战斗的胜利立下了汗马功劳。但团级单位无权给战士记二等功,师里宣布团里宣布的给每人都记二等功一次无效。战评中,步兵一营一连这10位担任偷袭攀爬上孤山山顶的战士一个也没有被记上二等功。这让一些参战的基层指战员有不少想法。这种说话不算数的做法,现在回想起来的确有欠妥之处。

  我们步兵第486团在这次参战中一直是承担的迂回穿插任务。在战斗中自然遭遇伏击多一些,其整个伤亡自然要比全162师其它两个主力团也要大一些。我们团在这次战争中牺牲的人数占了全54军牺牲总人数的五分之一。在广西扶绥县的东门公社进行战评时,全团还在驻地为牺牲了的战友举行了庄严的追悼大会,为血洒疆场牺牲了的战友英灵送行。我还清楚的记得召开追悼大会的那天,阴沉沉的天色让追悼大会显得更加庄重肃穆。在南门大队的大队广场上,战士们从山上采来了鲜花和松柏搭建了追悼大会的灵堂。各连队都献上了由指战员们从山上亲手摘采的鲜花扎制的花圈。牺牲的烈士们没有留下遗像,烈士名单写在一张长条型的大白纸上挂在灵堂中央,全团指战员胸戴白花鞠躬向大白纸上牺牲了的战友名单默哀。前来参加追悼会的陆军第162师曹副政委在致追掉词时,更是老泪横流,悲伤的泣不成声。专程从重庆赶来广西迎接丈夫凯旋班师回国的六连副指导员罗安福妻子甚能珍,当得知的却是丈夫不幸牺牲的噩耗时,更是如晴天劈雷一样击中了她的心,悲哀凄惨的恸哭声撕裂了在场所有指战员的心房,师政治部专门从师医院抽调派来护理的女兵们也跟随着哭成一团;在场所有人无不跟随着一起流淌着悲伤的泪水……

  当时,步兵第486团党委还作出了一项重要的庄严决定:那就是要把每年的3月16日作为486团永远的纪念日,以此来悼念在这次自卫还击作战中牺牲了的英烈们。俗话说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但现在是营房也不是铁打的了,步兵第486团的营房早就废弃了。流水的不仅仅是兵,流水的也包括官。当年参战的新兵也可能在师团一级任职的都很少了。步兵第486团党委当时作出把每年的3月16日作为486团永远的纪念日的决定早已成为历史中的历史了,只有那些与他们同生共死的战友才会自发的去为这些躺卧在南疆冰凉墓碑下战友们的英灵烧纸上香扫墓……

  今年是中越边境自卫还击作战胜利30周年,陆军第五十四军广东佛山藉的战友们,又再次相邀自发的组织到凭祥,龙州、靖西等烈士陵园去上香烧纸扫墓,一起追悼缅怀了那些曾经同生共死而血洒南疆、牺牲了战友们,一直在忠实履行着30年前的庄严承诺!

三十八、共和国的旗帜为啥总是那么红?
  我们共和国的旗帜是无数革命先烈用他们最宝贵的生命与热血染成,绝大多数有良知的受过初级教育的普通中国人都知道这个最基本的道理。甚至连我那才只有六岁多、现在重庆市读小学一年级的小孙女,就在她自已亲手撰写的第一篇博文中也能写出:“红领巾是红旗的一角,它是革命先烈用鲜血染成的”。她还太小,其实我这个当爷爷的还没有来得及给她讲述革命先烈为维护国家尊严而流血牺牲、浩气长存的故事。这并不奇怪,她也并非天才。因为这个学校的名称叫“树人小学”,百年树人是他们的校训。她们的班主任、教语文的老师还兼任德育老师。她是既教书,又育人。这足以说明我国的初级教育还是很成功的,中国更新的一代也是大有希望的!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在当今中国,连七岁孩童都懂得的“祖国的红旗是用烈士鲜血染成的”这样的基本道理,一些成年人竟表现得令人费解,是出人意料的无知还是对伟大祖国的淡漠?我在网易中曾看到一个网名叫“享受……”的网民,他竟把中越边境自卫还击作战定位为“侵略”。我感到不解的是,“享受”着今天和平幸福生活的人,吃饱喝足之后,想没想过这今天的和平生活是怎么得来的?如果没有无数先烈们战场上浴血杀敌,保卫祖国领土安全和国家利益不受侵犯,你能像现在这样安闲舒适的“享受”生活吗?当八国联军攻入中华大地时,我们的人民能安心享受吗?我国在抗日战争时期,中华民族的每一分子,他们都在享受着什么?答案不解自明:是中国共产党及其领导下的人民军队,不惜牺牲,为人民打天下;革命先烈用自己的珍贵生命,换来了祖国疆土的完整和不受侵犯。怎么能把我军出师有名的边境自卫还击作战,刻意地、信口开河地定性为“侵略”呢?是咱们中国人一时犯了糊涂呢,还是被敌方收买、把屁股坐在了人家的沙发之中?一个外国人在当今开放的中国注册一个网名,发表这样的谬论,也许是混淆视听、搞乱我国社会思想政治基础的好办法。这种可能也是存在的。要知道,当年参战的老兵们,他们在战场上为了祖国的利益和人民的幸福,可以浴血奋战甚至牺牲个人的生命;走下战场,他们一不追求金钱利益,二不羡慕什么功名。他们在意的是,他们的英雄壮举是否得到社会的尊重和承认!把我军将士奉祖国之命反击入侵之敌的壮举不负责任的定性为侵略行为,实在是对我们几十万参战军人的侮辱!更是对那些为维护共和国的尊严而献出宝贵生命的战友英烈灵魂的亵渎!

  我们也一样希望远离战争,我们更是同样珍爱和平。但是,我们更应当擦亮自己警惕的眼晴,看清这个世界其实很不安宁。冷战时代虽然已经结束,但冷战的思维还依然阴魂不散。西方的敌对势力从来都是用双重标准衡量世界,一直忘我之心不死;再看看我国的南海诸岛与和辽阔的海上资源,有多少国家正虎视眈眈?西边都还有一个不甘寂寞的邻国,与我国还存在大片的领土争端。这个世界是最讲究依靠实力说话的,军队则是一个国家实力的象征。保卫国家安全,维护国家尊严,听从祖国召唤,这是人民军队义不容辞的责任。国家、民族和人民的利益高于一切,军队和军人只有随时做好打仗准备,当祖国需要的时候随时听从召唤,在战争中更多的消灭对手,更好的保存自己,甚至不惜用自己最宝贵的热血和生命来换取国家的尊严。只要地球上有国家的存在就难免会有战争的潜在危险存在。只要有战争发生就难免会出现流血牺牲。为国捐躯者浩气长存。当一个国家在战争降临的紧急危险关头,为了更好的维护国家安全和保护国家利益,军队和军人就要随时听从祖国在召唤,时刻准备为共和国而战。所以,善待在战争中为国家和民族而战英勇牺牲的英烈及其家属、伤残军人和所有参战军人就是真正在热爱和维护国家和民族的长远根本利益。如果忘记了军人流血牺牲与奉献,那将是一个民族的悲哀!

  有基本良知或了解中国近代史的中国人都知道,自1840年鸦片战争以来到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之前,中国一直受着外国列强势力的凌辱。是毛泽东主席领导中国人民,以无数先烈宝贵的生命与鲜血为代价才赶走了外国的列强势力。而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成立是中国人民真正站起来的重要标志。

  一个主权独立的国家,必须维护自已国家的尊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这是我们中国维护国家主权独立和尊严而坚持的基本准则。正是以这个基本准则为坚实基础,才会有我们中华人民共和国今天的大国地位和高速经济发展的和平环境。这一切的一切,正是无数先烈用他们宝贵的鲜血和生命为代价换来的。

  关于1979年中越边境自卫还击战的战争起因、性质与影响,我在本回忆录之六《战略决策在午夜》中从理论上已作了充分的阐述。有兴趣的网友可以再返回去点击阅评。

  生命对人类任何一个人都只有一次,而且都是同样的珍贵。军人也是人,他们也同样懂得生命的珍贵。不同的是军人肩负着保卫国家安全的责任,每当国家主权和尊严受到严重威胁或挑战时,他们又不得不义无反顾的毅然用他们那年轻而宝贵的生命来捍卫祖国的尊严,用他们那宝贵的鲜血把我们共和国的旗帜染红。

  可能很多人并不了解,当时的参战军人每月津贴只有几元!即或把生命献给祖国,而他们的家人也才仅仅得到伍百元的抚恤!我在第二集《永生难忘的记忆》中已谈到:“那场战争也已被许多国人所淡忘。如果一个国家忘记了军人的奉献与牺牲,这将是一个民族和国家的悲哀!也孕育着新的危机。忘战必危,这绝非是危言耸听,历史事实已经对这一法则反复证明”。

  国家虽然没有忘记他们:这些年国家已经逐渐提高了对烈士家庭的抚恤标准!广西、云南人民没有忘记他们:这些年还对他们的墓碑进行了修缮!战友们没有忘记他们:不断有战友们自发的为他们绕纸上香扫暮!社会也没有忘记他们:我知道“情系南疆群”里热心的热血群友们也在为困难烈士家属募捐!

  但是,毕竟还有人把这场战争的性质定位为“侵略”;也还有人把这场战争的称谓简称为“越战”!

  血沃南疆,英灵不朽;岁月悠悠,弹指挥间。战友们已在南疆长眠了30年!在这些为国捐躯的英烈们西去半甲祭奠之际,我们这些同生共死的幸存战友们,首先感谢“铁血军事陆军论坛”为我们参战军人提供了一个缅怀英烈战友们的阵地!

  那些妄称79中越边境自卫还击作战为“侵略”的不负责任者,快闭嘴吧!

  参战的幸存者战友们和网友们,请在此签上你对英烈们的缅怀留言吧!

  祝我们伟大祖国的旗帜永远鲜红吧!

  让我们共同一起为这些为国捐躯、血洒南疆、浩气长存者的英灵祈祷:

  长眠在南疆的战友们,你们安息吧!

  在中越边境自卫还击作战中牺牲的所有英烈们永垂不朽!

  为争取国家独立和解放而牺牲的所有英烈们永垂不朽!

  为维护我们伟大祖国尊严而英勇牺牲的所有英烈们永垂不朽!

为保护我们伟大中华民族免受外敌入侵而牺牲的所有英烈们永垂不朽!
谢谢沈大大分享好文,谢谢了
沈总,可否有越南方面的真实资料来完善历史的原貌?
沈兄自己写的回忆录?
向老兵提个建议,只写自己的经历,那些国家大事就不要写了,国家领导人如何做决策之类,没有必要写
好长,居然看完了。
写的非常好。
写的真好,一口气看完。
经历过这场战争的人都逐渐老去了,这样的战争经历不光是对参战人员来说是宝贵的财富,更是整个社会,国家的财富,向老战士致敬
沈大对自卫反击战的各种战例回顾整理对超大对陆军版居功至伟!赞一个
79年炮一师怎么会有40管火箭炮?莫非是中东进口,还是缴获?还是国产试用?
这篇文章是不是文章人名列表中提到的黄德家副连长写的?